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玩鬼》作者:杀我三万里 简介: 今晚去小摸了一把,收获三千八百块。零头我没拿,留给主人当路费。 我是个夜间工作者,偶尔白天也上工,工作时间很自由,关键看经济上困不困难。 经济上有困难了,我就去干一票摸一把,经济上宽裕,我就懒洋洋的什么也不干。 别以为我是个懒散的人,其实我很谨慎。做我这一行的,不谨慎不行。 稍微粗心大意点,就会被请去吃国家粮,据说还得干手工活,洗澡都不带隔间的,没任何隐私… 第1章 撞鬼一 今晚去小摸了一把,收获三千八百块。 零头我没拿,留给主人当路费。 我是个夜间工作者,偶尔白天也上工,工作时间很自由,关键看经济上困不困难。经济上有困难了,我就去干一票摸一把,经济上宽裕,我就懒洋洋的什么也不干。 别以为我是个懒散的人,其实我很谨慎。 做我这一行的,不谨慎不行。稍微粗心大意点,就会被请去吃国家粮,据说还得干手工活,洗澡都不带隔间的,没任何隐私。 我不喜欢吃国家粮,更不喜欢干手工活,所以办事儿非常谨慎,从不留下任何线索。我所说的不留线索,是指不给警察留下线索。有的同行非常厉害,只循着我的味儿,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我。 我一直觉得贼比警察厉害,我指的贼,是顶级的贼,不是那种公交车上的扒手。那种公交和闹市里的扒手,我看不上眼,因为他们偷的都是普通老百姓的小钱。我信关二爷,从不偷普通百姓,只偷贪官奸商和坏蛋,偷之前先探查一个月,查查要偷的对象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我比私家侦探查的都精细,以保证自己不会偷错人。 我偷东西有偏好,只喜欢黑吃黑,我觉得这样就不算是做坏事,关二爷就会保证我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当然,我这纯属心理安慰,我绝对不是个好人。好人不会当贼,只会傻不愣登的被坏蛋欺负和压榨。 有了钱,我心情很不错,想先去吃点儿东西温暖温暖我的胃。 我在夜市溜达了一圈,想在小市烧烤摊上吃些烧烤,可人太多了,挤不到地儿,我只好回了家。 时间还不到十二点,小区那家新亚新餐馆应该还没关门。 我找到名片,拨通餐馆的外卖电话,“喂,你好。” “你好,这里是新亚新餐馆。”餐馆小姑娘声音挺甜的,听着特别舒服。 “哎,你好。我四号楼一单元二零二,给我送一份锅包肉,一份糖醋里脊,一份老醋木耳,再来两碗米饭,再给我带两瓶可乐上来,百事可乐,不要可口的。” 那边停了几秒钟,“是四号楼那个么?” “对啊,四号楼。”我加大了音量,怕她听不清楚。 她又停了几秒钟,“你们那个楼上有个疯子,太吓人了,小张被他吓到了,不敢过去。要不你过来拿吧,怎么样?反正也不远。” “什么疯子?”我想了想,“哦哦哦,你说的是我家楼上张大伯是不是?大半夜喜欢蹲在楼底下对着树笑那个是不是?他前天被亲戚接走了,去外地了,以后都不回来了。你让那个小张过来吧,没事儿。” “真搬走了?”她声音有点儿不确定。 我加重语气,“真的,你让小张过来送就行。二零二,记着啊,二零二,别送错了。” “行,三十分钟后给你送过去。” “好,谢谢。” “不客气。” 吓到小张的那个张大伯,住在我家楼上,脑子不怎么正常。 我还没出生,他就住在我家楼上了。据说年轻时候挺聪明的,说话办事也很利索,长的也不错。后来有一天走夜路,撞鬼了,把魂儿吓掉了,自此就疯了。 以前他只是喃喃自语,后来发展到对着树笑,再后来发展到大半夜的在小区里到处溜达。 大半夜的,谁撞见他都会害怕的。 别说小张了,就我这种胆大包天的夜间工作者,也被他吓过好几次。 有一次是在楼道口楼梯下面的死角,我刚进去,就听见里面发出桀桀桀的笑声,笑的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大半夜的,里面黑不隆冬的,笑声渗的跟鬼似的,吓的我腿肚子都颤抖了,我还以为夜路走的太多了撞鬼了呢。 我拿手电朝里一照,发现他蹲在里头,才松了口气。 人吓人,吓死人,他有时候做的那些事儿,比鬼还可怕。 幸亏他走了,要不然,说不定哪一天,我又会被他吓上一次。 不到三十分钟,小张就把菜送了过来。 他还挺担心的问了我一遍,那个张大伯是不是真的搬走了。我把钱递给他,很肯定的对他点了点头。 他拍了拍胸口,然后一阵风似的,冲下了楼。我关上铁门,来到窗前朝外看,这么几秒钟的功夫,他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那么大块头,胆子可真小。 新亚新的饭菜很可口,我胃口大开,吃的非常欢乐。 吃饱了,就容易犯困。 躺到床上的时候,我寻思着,这三千八应该能花不少天,最近就不用探点开工了。明天去超市多买些食材,买几袋速冻饺子,饿了烧好水扔锅里煮煮就能吃。方便面我就不考虑了,我吃不了那个玩意儿,吃了胃泛酸,特别难受。 我晕晕突突的琢磨着,差一点点就完全进入梦乡了。 在我一只脚迈进梦乡,另一只也抬起来,快要迈进去的时候,楼上突然“哐当”一声巨响,把我给惊醒了。 我翻了个身,正脸对着屋顶,琢磨着楼上为什么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琢磨琢磨着,我的眼皮子又合了上去。 眼皮还没合稳,楼上又“哐当”一声,比第一声还要响,像是桌子倒了砸在了地上似的。 短短十来分钟,楼上“哐当”了四五声。 第2章 撞鬼二 楼上进去小偷了? 如果进去的是小偷,不可能有这么多巨响。再差的小偷,也不可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更别说连续的巨响了。 不是小偷,那应该是住进新住户了。新住户应该是个毛躁的人,所以不时碰倒个桌子,撞翻个椅子。 这新住户速度也太快了些,张大伯才走了两天,他就住进去了,难道是贪图张大伯房子便宜? 应该是。 我住的这片小区,都是老房子,房租比别的地方便宜很多,所以总出现供不应求的现象。有很多上班族,宁愿倒两个小时的车上班,也要在我们小区租房子,贪的就是房租便宜。 张大伯亲戚动作还挺快的,刚把张大伯接走,就把房子给租出去了。 不过新住户的素质太低了些,大半夜的收拾房间,还弄出那么大的噪音。 算了,估计过一会儿对门林小玉就会上去找新住户的麻烦了。想当年,我晚上回来,正好遇到大风,关门的时候风一扫,声音大了一些,把林小玉吵醒了,林小玉立马提着菜刀就出来了,对着我骂了十来分钟,骂人的词儿都不带重样的。 新住户,自有林小玉去收拾他,我就不用管那么多了,好好的睡我的觉吧。 我闭上眼睛,酝酿着睡觉的情绪,楼上突然“吱啦”一声长响,像是用指甲划黑板似的,声音特别寒颤人,刺的我耳膜疼。 我咒骂一声,用枕头盖住耳朵。 楼上像是故意在折腾人,都下半夜了,还在不停的闹腾出各种声音来。林小玉应该不在家,要不然不可能这么安静,早就该冲上去了才对。 我被吵的实在受不了,每次堪堪入睡,就被哐当一声吵醒,死人也能被这样的给气活了。 实在忍不住了,我提着扫帚上了三楼,拍响三楼的大铁门。拍了半天,也没人给我开门,估计新住户胆小理亏,所以不敢开门。 我冲里面喊:“深更半夜的,大家伙都得睡觉。你要是想收拾房间,等明天白天再收拾。” 喊完,我提着扫帚回了家。 我回家没多一会儿,楼上又开始闹腾出声音来。原本的声音很单调,只是柜子凳子被摔在地上,或者手指甲划拉黑板,木棍敲击墙板。现在声音升级了,出现男人女人叫床的声音,堪比外国色情片。 我一晚上没睡好。半途我有心从墙外爬上去看看,可又不想暴露我的职业,所以只能强压了下来。 要是暴露了,我估计以后在小区里,会比张大伯活的还要艰难。张大伯顶多是被人孤立,我则会变成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忍到第二天早晨,我提着扫帚,红着眼珠子窜上三楼,拿扫帚狠狠打三楼的大门。 我在门口嚷了半天,还是没人给我开门。 对面的孙婶儿出来买早点,看见我张牙舞爪的样子,吓了一跳。 孙婶儿今年九十多,耳朵聋眼睛浑,说话跟喊山一样。她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冲我喊:“小相啊,这么大清早的,你在那儿瞎闹腾什么呀?” 我用扫帚头指着张大伯的大门,对孙婶儿喊:“张大伯家新搬来的住户,晚上一直闹腾,闹的我睡不着。” “哦哦哦。”孙婶儿好像是理解了。 我瞬间有种找到同盟军的感觉。 我上前一步,拉着孙婶儿的手,准备一起抨击新住户。 孙婶儿拍着我的胳膊,大声喊:“吃油条就自己买,你张大伯都走啦,不能给你买油条。”她又喊:“小相啊,你张大伯都五十八,不是…”她认真想了想,“不是,是六十八啦,哪能帮你跑腿儿。把钱给我,我去给你买。” 我松开孙婶儿的手,对着她的耳朵大声喊:“不是买油条,是他晚上吵我睡觉。” “睡觉?!”孙婶儿眼珠子瞪圆了,脸上的褶子抖了抖,难以置信的冲我喊:“你和他睡觉?!” 我比孙婶儿还震惊,孙婶儿这耳朵,也太扭曲了。 孙婶儿拉住我的胳膊,准备将我拖到她家里,好好教育教育我。 她的手跟鸡爪子似的,还挺有劲儿的,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挣脱开。 挣脱开孙婶儿的手,我赶紧窜下了楼,躲进了屋子。 孙婶儿不死心,在我门口叫喊了半天,说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我,把我脑子里面不好的东西都弄出去。 她在我屋门外盘踞了半天,才悻悻然离开了。临走前,她大声喊,下次遇到我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我。 下午去小卖店买速冻水饺。 小卖店的老板李春冲我挤眉弄眼,绿汪汪的眼影儿在我眼前不停的晃,跟两片海藻叶子糊在眼皮子上似的。 她花名野鸡,名号响彻整个小区。以风流闻名,以能吵架威震四方。 结账的时候,李春冲我抛了个媚眼儿,舔了舔猩红的大嘴唇,捏着嗓子对我说:“小相哪,我一直猜你是个玩秃尾的,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你喜欢老头子。你这口味重,真重,姐佩服你。张大伯走了,你要是想再找个老头子,告诉姐,姐给你介绍几个,保准帅,还有钱。” 眼看着,她把我看成野鸡同盟军了。 她风骚,可我不风流啊,我还是个春心未动的黄花大闺女呢。 关键,我也不喜欢老头子,我喜欢美少年俊青年。 见我不出声,她将零钱放到我手心上,手指头在我手心暧昧的挠了一下,“大家伙都听孙婶儿说了,都知道了,你以后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有事儿找姐,谁要是敢看不起你,姐帮你骂她去。” 我陡然明白了,原来是孙婶儿那扭曲的耳朵和大嗓门给把我名声弄坏了。 我赶紧解释:“春姐,不是那么回事儿。张大伯昨天上午不是走了么,下午他家就搬进去新住户了。那新住户不地道,昨晚上闹腾了一晚上,不是砸桌子砸椅子,就是一劲儿的叫春,弄的我一晚上没睡好。我昨天下半夜就上去了一趟,可不管我怎么敲门,他死活都不给我开门。今儿一早,我又上去找,还是不给我开门。这不,孙婶儿正好出来买油条,我跟孙婶儿一顿解释,孙婶儿耳朵聋,听叉了。” 第3章 撞鬼三 李春不信我的话,她摇摇头,冲我眨眨眼,“别瞎说了,张大伯那个房子根本没搬进去人。你看看你,撒谎都不会撒。我就说么,张大伯怎么老是喜欢找你问话,原来是有这么个关系。我说你口味可真重。张大伯一没钱二没貌,关键还是个神经病,这样的你都喜欢。哎,这世道真是变了。” 我急眉火眼的想继续解释,李春推了我一把,“赶紧走吧,我这后面还有顾客要结账呢,别挡了我的生意。” 我拿着两代速冻水饺走出小卖店,无奈的啧啧嘴。 算了,有些事儿,解释了也没用。 再说了,名声这东西是虚的,有没有对我来说都一样。 自从我为了抢爸留下来的房子,在继母面前,拿菜刀砍烂了一只鸡,我的名声就坏了。 原本都说我是个乖巧听话的小姑娘,那次之后,都说我是茶壶里藏毒药,闷着坏。 不坏不行,要是不坏,房子就会被继母抢走。我那时候才十三岁,偷窃的技术也没练纯熟,既没生存本领又没住的地方,我该怎么办?只能抢,只能想着法儿把房子抢到手,要不然我就得当流浪儿,当乞丐,喝西北风。当然,也许我也会吃香的喝辣的,在某个窑子或者某个妓院里。 人就得为自己着想,不为自己着想,那就得四处流浪喝西北风。 我不想喝西北风,我也不想没地方住,所以我必须得使坏。 我以为早上那么闹腾过,楼上新住户就不会再吵。 可是我想错了,大错特错。 夜幕刚降下来,楼上就开始噼里啪啦的闹腾,像下大暴雨似的,不停的响着。 古诗里形容下雨,是大珠小珠落玉盘,楼上那是大桌子小凳子砸地板,也不怕把楼板给砸穿了。 我用棉花塞着耳朵,可根本不管用,完全挡不住那些声音。 忍到下半夜,我实在忍不住,提着扫帚又冲上了三楼。 我哐当哐当的砸门,门里的人可真有耐性,不管我怎么砸,就是不开门。 我扯开嗓门冲里面喊:“里面新住户听着,你这住的不是平房,你楼下不是土,是活人!活人你懂不懂!是听到声音就睡不着觉的活人!” “注意点儿素质行不行?!你吵一晚上就算了,怎么连着两晚上都吵,你这太过分啊!” “新住户,你听见没有?” 没人开门,我把耳朵贴到大门上听,也没听到任何声音。怪事儿,我这么灵敏的耳朵,却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实在是奇怪,莫非那人憋着不喘气儿?估计是。 这新住户真坏,这才是真正的闷着坏。折腾人,还躲着不露面,弄的好似我故意找茬儿似的。 我窜下楼,回屋找了张纸,用马克笔在上面写上:注意影响,不要再弄噪音出来了! 写完之后,我拿着胶带和纸窜回三楼,贴到三楼新住户的门上。贴好纸,狠狠砸了两下大门,我才下了楼。 对门林小玉不知道啥时候出来了,穿着粉色的吊带睡衣,一脸怪笑看着我。 “玉姐,你也被楼上新住户吵醒了?”我走到林小玉面前。她既然在家,怎么不上楼来骂?这实在不像是她的作风。 林小玉撩了下头发,冲我说:“小相啊,我知道张大伯走了你难受,但是你也不能深更半夜的上去发神经。我睡的好好的,被你给吵醒了。” 她声音太温柔了,我有点儿不适应。 我解释:“玉姐,不是我吵,是住进张大伯家的新住户吵啊,吵的我都睡不着觉。你没听见么?那么大的动静啊,一晚上的折腾,天不亮不停。” 林小玉白了我一眼,转身回屋,嘟囔着:“瞎说什么呢,根本没新住户。”她搓了搓胳膊,一把关上屋门。 我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点儿冷。我扫了眼黑洞洞的楼道,将手电筒的光调到最大,掉头冲进了屋子。 回屋我就开始纳闷。 真是怪事儿,难道别人都听不见么? 不可能听不见啊,那么大的动静,除非都变成孙婶儿,要不然绝对能听见。 我懂了,林小玉肯定是不想惹事,所以不敢说真话,听见也装听不见。 新住户肯定是个五大三粗一脸横肉的大汉,别人都不敢招惹,所以没人敢出声抗议。 从我回屋到现在,新住户还在不停的折腾着。 这新住户,可真是坏,坏到彻底了。明知道自己块头大,别人都害怕,不敢抗议,所以就可劲儿的折腾。 我揪着头发努力想,总算让我想到一个治理新住户的好法子。一个既不暴露我的职业,又能神不知鬼不觉把新住户赶走的好法子。 忍到天亮,我拿着钱冲下了楼,去了海产品市场。 我在市场上买了一兜小鱼小虾,拿回家之后,用蒜杵捣烂了,然后用棉布把水滤出来。 滤出来的水有小半盘,腥气扑鼻。 趁着楼道没人,我端着盆来到三楼,用棉布蘸着腥水,从上到下给张大伯家大门抹了个遍。 中午头,我去小卖部买了几盒鱼罐头,回家把鱼罐头里面的鱼弄出来,全部弄进塑料袋里头。 一切准备完毕,等太阳回家睡觉月亮出来飘摇,我就可以按计划行动了。 上半夜,我带着耳机,阻挡楼上巨大的噪音。 下半夜,我提着两个塑料袋下了楼。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垃圾,另一个塑料袋里头装着鱼肉。 垃圾扔到垃圾桶,消灭证据。鱼肉我提着去小区后头的野猫据点,引野猫用。 我在塑料袋底下揪了个小洞,将鱼罐头一点点挤出来,引那群野猫过来。 野猫胆儿都挺肥的,根本不怕人。它们争先恐后的上前来抢食我挤出来的鱼肉,还有两只大肥猫因为抢食打了起来。 将鱼肉一路撒到楼道口,然后沿着楼道撒上去,撒到三楼,将剩下的鱼肉渣渣全部擦到三楼新住户大门上。 弄完之后,我快速下楼,钻回了屋子。 我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到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等了一会儿,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几声猫叫,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抢食发出的猫吼。 我脑补着将会发生的事情,乐的我嘴都合不拢。 第4章 撞鬼四 那群猫肯定会窜到三楼门前,然后一刻不停的用爪子挠门,因为门上全是鱼虾的腥味。可是怎么挠也吃不到,它们就会烦躁,就会挠的更凶。 深更半夜,一群野猫挠门,我就不信他不害怕。害怕了就会搬走,搬走就没有声音了,我就能睡个好觉了。 过了有十分钟左右,楼上果然没声音了。 我心满意足的去洗手间洗了手,回屋躺到了床上,惬意的摆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闭上眼睛没多久,左脚跟突然出现一种又麻又凉的感觉,像是被冷血动物触碰了一下,又像是被什么添了一口,口水风干带来的奇妙感。 这种感觉蔓延的很快,几乎一眨眼的功夫,整条左腿都凉麻了。 我不由自主的放缓了呼吸,假装自己已经沉入了梦乡。潜意识里,我感觉到屋里多了一个诡异的东西,那个东西,正在观察着我。 以前为了练胆子,我深更半夜去逛过坟地,也曾经到闹鬼的屋子里头转过几圈,那时候也害怕,可是有坚定的信念支持着我,那就是一定要把胆量练出来。 不管是逛坟地还是逛鬼屋,我都没遇到过任何诡异的东西,这不单单只眼睛没看到,我耳朵也没听到,也没有任何头皮发麻的感觉。 但现在不一样,我虽然看不到听不见,但是我很明显的感觉到,卧室里多出了一样东西。 我的头皮麻了,凉的要命,像是有鬼在脑后一直吹冷风。浑身汗毛也竖起来了,心脏跳的飞快,像是随时要从胸口飞出去似的。 我是个相信科学的人,从来不干那种自个儿吓自个儿的事情,我也没有幻视幻听的毛病,更不喜欢瞎寻思。 可有些东西,不是科学能解释的了的,就像现在。 我闭着眼睛,却能明显的感觉到,室内有个阴冷的东西。那个阴冷的东西,刚刚摸了我的大腿,并且现在站到了我的床边,正盯着我看。 大夏天的,我浑身上下就跟浸泡在雪碧里似的,透心凉。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那东西陡然出声了,男人声音,应该是个男鬼。 我装睡,假装听不到他说话。 “赶紧睁眼,你要是再装,我就把你的胳膊扯下来。” 我宁愿他掐死我,我也不愿意直面他的模样。 “听没听见我说话?听不懂人话是怎么着?上楼砸门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么,怎么这回装起孙子来了。” 呸,你才是孙子。 “别装了,赶紧睁眼。”男鬼声音又低了几度。 我很坚持,我就不睁眼。老辈子人都说,鬼这玩意儿,越搭理,他就越上敢着纠缠,要是假装看不见,他就会觉得没趣,就会离开。 男鬼嗤笑了一声,“我第一次见到,睡着了还能不停发抖的人。稀奇,真稀奇。” 你这个鬼都能在人间横行了,我只是装个睡,有什么可稀奇的。 我发抖了么?不可能吧,我虽然有些害怕,但是以我的胆量,不可能发抖才对。 难道我真的发抖了?即使真的发抖了,那也不可能是害怕,应该是被他阴冷气给冻的。 说实话,我是挺害怕的。但我装睡的原因却不仅仅于此,我装睡是希望他离开。 鬼这玩意儿,你越搭理,他就越上敢着闹腾,你要是假装看不见,他就掉头走了。 “赶紧睁眼。”他威胁我。 我跟死鱼一样躺着不动,我希望他能像熊一样,见到装死的人,就掉头离开。 但是他没有熊的精神,而是像狼一样,即使见到死人,也要上去把肉啃个精光。 他逼我睁眼的法子很绝,不是上我的身,也不是用爪子掐我,而是直接把两只冰凉的手贴在我胸上。 我只穿了个很薄的吊带,没穿胸罩,他那两只手贴上来,像是直接捂在我皮肤上似的。 我浑身的鸡皮疙瘩前仆后继的窜了起来,前面的小疙瘩都被后面汹涌而来的大疙瘩淹没了。 他阴恻恻的笑着,“听说鬼交,会生出个鬼娃。我早就想有个儿子了,我看你长的不错,挺适合当我儿子他妈。” 我不得不睁开眼睛,迅速坐起来,移动到墙边,后背死死贴在床上。 男鬼大咧咧的站在床前,脸惨白的像是敷了一层厚重的墙灰。屋里太黑了,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看见两个乌突突的细长窄缝。 “眼瞪那么大干什么?怎么了?觉得我太帅,想跟我来个以身相许?”他勾起左边嘴角,笑的特别邪恶。 我努力保持镇定:“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儿?我可,我可没害你。” 他陡然冲我伸出手,吓的我哆嗦了一下。 他挑了下眉毛,“我叫夏渊,临渊羡鱼的渊,夏天的夏。你叫什么?” 谁敢跟鬼说真名啊?小时候课本上普及过这方面的知识,就那个美女蛇喊人名字勾魂的故事。鬼和美女蛇都属于邪恶的异类,都不能告诉他名字。 我要是告诉他名字,他肯定直接就把我的魂儿拉走了。 “我叫张春。” “张春?”夏渊眯眼看着我,“我刚刚看过你身份证了,你难道不是叫楼小相么?。” “啊,那个,那个是别人的身份证,忘在我家的。我叫张春,春天的春。” 夏渊嘴角突然朝下一别,阴森森的威胁我:“我最讨厌别人对我撒谎,谁要是对我撒谎,我就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真的,真的。” 他上前一步,慢慢蹲了下来,逼视着我。 “说真话。” “我叫楼小相。” 他笑了,“这不就行了。” 随后,他摆出一副友好的样子,将手搭在我的膝盖上,“我们现在这就算是认识了,认识了就是朋友,是朋友就该互助友爱。” 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他瞬间收了笑容,“怎么,你不乐意跟我交朋友?” “不是,我乐意,我真乐意。” 他又笑了,喜怒无常的厉害,“好,我也是个喜欢交朋友的。既然你我是这么好的朋友,我恰好出了点小事,没有地方住。作为我的好朋友,你该怎么做?” “我?我该怎么做?”我很震惊。 “你当然该欢迎我和你住到一起。” “不,我-”我还没说完,他沉了脸。 “怎么?不乐意?” “乐意。”我不乐意,我一点儿都不乐意,可我不敢说真话。 他的手一直搭在我的膝盖上,我膝盖都快被他的手冻麻了。大夏天的,我却跟掉进冰窟窿似的,奇冷无比。 他扫了眼我的身体,慢腾腾的把手收了回去。 第5章 撞鬼五 我看过不少鬼片,也看过不少鬼故事,还看过鬼漫画,我所知道的鬼,基本都是披头散发,整个儿就是糊了一身血的大疯子。 可夏渊和我认知里的鬼完全不一样,除了脸太白,身体太冷,其他地方都跟人一样。当然,我指的一样,是从外表看来一样。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随便怎么瞅,都是个大帅哥。如果不知道他是鬼,我绝对会花痴的多看他几眼。 他占据了我的地盘,像是抢山为王的土匪似的,坐在床边上。而我,则畏畏缩缩贴墙坐着,跟只壁虎似的,气势上差了他一大截子。 他笑着冲我说:“我们现在是朋友了,要平等,友好,还要多谈谈心。” 他摆出一副知心哥哥的样子,微笑拍拍我的肩膀。 “别拘束,朋友么,自在一点儿。虽说咱们有那么点儿不一样,但既然是朋友了,就不该介意这些。我不介意你是人,你介意我是鬼么?” “不介意。”我介意,我当然介意。一个不请自来的鬼,跟我勾肩搭背的做朋友,我怎么可能不介意。可他比我厉害,所以我不能拒绝他。 我向来不做吃亏的事情,更不喜欢硬碰硬。 他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我们以后好好相处。你的呢,就是我的,我的呢。”我以为他要说-我的也是你的。 可他话音一拐,“我的你可能用不上,所以这一方面,咱们就不用考虑了。” 我的是他的,他的还是他的,这是个完全不平等,并且一面倒的公式。 “你乐意吧,小相?”他微笑着询问我。 “乐意。”我不乐意也不行。 他看了眼墙上的钟,侧头给了我一个和善的微笑,“好了,你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咱们再商量商量怎么好好相处。” 他用眼神示意我躺下来,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屁股一直黏在床上,纹丝不动。 我搓了搓手,“我不怎么困。” “这都下半夜了,你还不困?”他似笑非笑的盯着我。 “我真的不困。”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怎么可能睡得着。况且他一直坐在床上,这怎么睡? 就算是个大活人,坐在床头盯着我,我也睡不着,更何况是个鬼。 他又问我,“真不睡?” 我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 他莫测高深的看了我一会儿,“我还寻思你要是困了,我就先去客房呆着,省的我在这里你睡不着。既然你不困,那咱们就谈谈心,商量商量以后怎么和平相处。” 我赶紧扯住他的袖子,随后又快速抽回手,“我其实困了。” 他眯眼看着我,“我很不喜欢颠三倒四说话的人,尤其是那种前一句话说是,后一句话翻脸说不是的人。” 我挪了挪屁股,“其实我也不是很困。” “到底困不困?” “。困。” 我话音还没落下,他陡然站了起来,我也快速跟着站了起来。 他弯起了嘴角,“那你先睡,我先去旁边屋休息休息,明天我再来找你。” 我用眼神恭送他,看着他穿墙而过。 在他穿到一半的时候,回头冲我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笑的我气血短缺,差点儿喘不上气儿来。 好一会儿,我这口气才顺畅上来。直挺挺躺到床上,连被子我都没盖。 我本来想上网查查怎么对付鬼,但我担心他会透过墙壁看见我,所以我只能躺到床上,假装睡觉。 躺到床上没两分钟,夏渊倏然出现在床边。 “啊!”我惊叫一声,然后赶紧捂住嘴巴。 夏渊弯下腰,冲我伸出手,手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的眼睛也越睁越大,浑身汗毛跟刺猬毛似的,直刺刺全部竖了起来。 他突然加快了动作,将被子盖在我的身上,“我看你没盖被子,过来给你盖上被子。” “哈,哈哈哈,哈哈,谢谢。” “别客气,我们是朋友。”他留下这句话,一眨眼,消失了。 我心脏飞速跳了好一阵子,才勉强平静下来。 下半夜,我根本睡不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明儿一定要找个道士或者跳大神的,把这个鬼给灭了。 之前就是他在楼上故意弄出怪声,这会儿又准备进驻我家,这鬼,可真是欺人太甚。 其实我还有点儿混乱,因为夏渊的出现,彻底粉碎了我以往所坚信的那些东西。 在今晚之前,我坚定的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因为我去过鬼屋,逛过坟地,闯过凶案后的房间,我以亲身经验验证了,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鬼。那些说遇见鬼的,都是精神上出了幻觉,要不然我去了那么多传说中有鬼的地方,为什么连个鬼影都没有见过。 见到夏渊之后,我坚定的信念碎成了渣渣,我以后再也没有办法相信科学不迷信了。 我也挺纳闷的,夏渊干嘛要去占张大伯的空房子,而且干嘛又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来。现在,他又为什么跑到我家来,而且还理直气壮的要定居下来。 他真够另类的,和电影小说里的鬼完全不一样。没弄那种哭哭啼啼的怪声音,也没弄血糊流拉的恶心样子,更没有从床底下爬出来。他只是摸了我的腿,然后就站到床前,直剌剌的把我叫了起来。 不仅另类,还挺不按牌理出牌,竟然想和我做好朋友。 还说我的就是他的,他的还是他的,他整个儿占屋子为王了,把我当成他的小兵了。 不行,明儿我一定要找人灭了他。这是我费老劲抢来的地盘,绝对不能让他占了。 我希望时间能跑快点儿,最好像流星一样,一划而过就到天亮了。 可时间却跟我唱反调儿,比千年老龟跑的还慢。 好不容易熬到凌晨,窗外冒出惨蓝的亮光。我悄默默的动了下胳膊,想爬起来。 爬到半截,我又赶紧躺下了。 太阳还没出来,现在起来,太冒险了。 我着急的念叨着太阳,急切的等待着阳光的降临。 在我殷殷期盼下,太阳终于出来了,金光透过窗帘,照射进了房间。 我轻轻起身,朝墙壁看了一会儿,随后凑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在阳光铺洒到我全身的时候,我感觉到了救赎和力量。 活到现在,我第一次感觉到了阳光的美好。 以前,我在书上看过,说很多人频临死亡的时候,会看见一团白光。那团白光,会让频临死亡的人,感觉到救赎。那时候我还在想,真是胡扯,那肯定是幻觉,什么白光什么救赎,那都是人脑虚构出来的。 就在此刻,我却亲身体会到了那些人的感受。他们看到的那团白光,肯定就跟此刻的阳光一样。 它赶跑了我大部分的恐惧,让我有了力量。 第6章 撞鬼六 我回头看了眼墙壁,悄声打开窗户。我寻思着,窗口这片儿阳光这么强烈,夏渊应该不敢跑过来。 可一直站在阳光底下,也不是个事儿。因为过一两个小时,阳光就偏了。阳光偏了,就照不进我的屋子,到时候,夏渊说不定就跑出来了。 我伸长胳膊,将床单扯过来,然后用牙咬个小缺口,准备床单撕成条,系在一起做成绳子。 撕的时候,我把床单塞进吊带里头,手伸进去,将床单压到肚子上慢慢的撕,尽量降低撕床单的声音。 我边撕,边盯着墙壁看,生怕夏渊突然钻个脑袋出来。 好不容易撕完了,我把床单紧紧系到一起,然后绑在窗中间棱条上,打了结实个死结。 我将另一端紧紧拴在腰上,爬上窗户,手抓着床单做成的绳子,脚蹬着墙,慢慢朝下走。我挺想三窜两窜跳下去的,可怕别人看见,把我当成飞贼。 走了没几步,底下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啊!妈呀!有人跳楼!” 这声音太凄厉了,吓的我脚下一滑,差点儿直接摔下来。 这虽然是二楼,可相当于新楼的三楼,我要是摔下去,即使摔不死,也绝对会摔断胳膊腿儿。 我没功夫跟惊呼的那个人解释,我怕我一说话,就没力气了。 “小相啊,你这孩子怎么不走门,走墙干什么?!你怎么专搞怪的,这太危险了!赶紧爬回去!” “小相,听我一句劝,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别弄这些歪六七八的,你这是在拿生命开玩笑啊!” 我这不是拿生命开玩笑,我这是拿生命赌明天!我要是不豁出去爬下来,我就得伺候鬼,随时都会被鬼弄死。 爬下来,才有活路。 原先我还以为惊呼的是哪个大姨大婶,这会儿我听出来是谁了,是住在六楼的艺术家苗海涛。 说是艺术家,其实就是蹲大街上给人画头像的,一张十块,经常还打半价,偶尔还一折优惠。 他一向起的晚,今儿怎么起的这么早。起的早也就罢了,偏偏还让他碰见我从楼上朝下爬。 真是倒霉催的,没被鬼吓死,差点儿被他那声惊呼吓死。 在他不停的咋呼下,我总算顺利爬到了楼下。脚碰到实地的时候,我假装无力,瞬间瘫坐在了地上。 楼下不止有苗海涛,还有早起出来买油条的孙婶儿。 苗海涛帮我解下腰上系的床单,将我拉起来,一连悲怆的看着我,声音放的特别大,“小相啊,你这是怎么了?你看看你苗叔我,上顿不接下顿的,都好好活着。你怎么了这是?你这是要弄什么啊?可吓死我了。” 孙婶儿拉住我另一条胳膊,担心的冲我说:“小相,你以后千万不能这样儿。你看看你,自从跟你张大伯好了,就不对劲儿。走,跟我回去,我今儿要好好说说你。” 苗海涛接话,“我昨晚上听说了,听说你跟张大伯好上了。你好好一个小姑娘,怎么凑老头子一起。你看看,把自己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好好的楼梯不走,从墙上朝下爬!你要是一个不小心,摔死了可怎么办?你说,摔死了怎么办?!” 我想抽回胳膊,可他们抓的太紧了,根本抽不动。 这会儿功夫,又有几个小区的老头老太太凑了过来。平常,他们都跟没吃饱似的,眼神晕散,走路磨蹭。这会儿都有精神了,个个眼睛都跟野猫似的闪着光,身手也利落的要命,快速聚拢到我身边来。 苗海涛添油加醋的将事儿说给他们听,他们摆出关心和惋惜的表情,眼里却冒着八卦的精光。 我想插个话解释一下,却被孙婶儿的大嗓门压了下去。 “你看看,小相多好一个小姑娘,却偏要喜欢张大伯那么个老头子。”孙婶儿在我后背重重拍了一下,喊山似的嚷着,“我昨儿就想跟她谈谈,可她不愿意,可把我担心的啊,一晚上没睡好。昨晚上我眼皮子一直跳,我就觉得小相能出事儿。果然出事儿了,大清早的就要跳楼!你说这孩子,唉,这可怎么好。” 我终于有力气了,用力抽出胳膊,大声冲他们解释:“我真不喜欢张大伯!” 所有人都看着我,以一种我知道你在撒谎的同情表情看着我。 “孙婶儿,苗哥,我没撒谎,我真不喜欢张大伯。”我冲苗海涛伸出手,“苗哥,先把你汗衫借我穿穿。” 我身上光穿了吊带和短裤,挡不住胸前的风光。 苗海涛扫了一眼我的胸口,赶紧把短袖衫脱给我。我套上苗海涛的衣服,扯了扯褶子,摆正脸色之后问他们:“张大伯前几天不是搬走了么?” 大家伙都点点头,跟好好学习的小学生似的,聚精会神的盯着我。 我拍拍手,“张大伯既然搬走了,楼上应该没声音才对。可天一黑,楼上就开始闹腾,闹腾一晚上,不带停的。刚开始是砸桌子砸椅子的声音,后来是手指甲划墙的声音。我一开始以为是小偷,后来我一寻思,觉得不对劲儿,小偷不可能一直闹这么大声音。除非小偷是瞎子,可你们想想,瞎子根本不可能做小偷啊。你们觉得是不是?孙婶儿,苗哥,你们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苗海涛啧了一声,表示赞同。孙婶儿估计根本没听清楚,但是看大家都点头,她也跟着点了头。 “我呢…”我抬头看了一眼我家窗户,然后挪了下位置,站到大太阳底下,“当时我就想,肯定是搬进去新住户了。为什么?因为咱们小区便宜啊,价格低小区环境好,谁都想搬进来。” “对,咱小区确实好。” “是这么个理儿。”染了黄毛的时髦大爷,挺专业的点了点头,“咱小区确实便宜,价低,环境也好。” 苗海涛问我,“那跟你喜欢张大伯有什么关系?新住户吵,你也不该爬楼啊。” “苗哥,你问到关键的地方了。首先,我得解释一下,我真的不喜欢张大伯。我昨天上去找新住户,遇到孙婶儿,我说新住户吵我睡觉,孙婶儿听叉了,听成我找张大伯睡觉。” 我看向苗海涛,“苗哥,你应该知道孙婶儿经常听叉别人的话,是不是?” 苗海涛点头,摸了摸下巴,“那倒是,上次我说挣了三十块,她听成去海边了,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 所有人点头,孙婶儿也跟着点头。 第7章 撞鬼七 “昨晚上,楼上还是一直吵,我就又上去了。” “结果-”我搓了搓胳膊,瞥了一眼我屋子的窗户。 “怎么了?”苗海涛紧跟着问我。 “结果,还是没人给我开门。”我这么说着,头皮又麻了。我看了眼胳膊,这么热的天,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别说一句停一停的,可累死我了。”苗海涛很不满意。 我用眼神示意苗海涛不要急,“结果我回家以后,遇见鬼了!那个鬼就是张大伯家的,因为生气我去敲门,就跟着我回家了。我昨晚差点被鬼吓死,就差一点点就死了。幸亏我胆子还算大,坚持到了今天早上。这不一清早,太阳一出来,我就赶紧从楼上爬下来了。” “我根本不敢走门,门那块儿没太阳啊,不保险,所以才爬楼。我那么怕高,不到万不得已,我根本不可能爬楼。” 我以为我说的这么有感染力,大家伙肯定会信。 我想错了,没一个信我的。 这些生在旧社会,长期受封建迷信思想熏陶的老大爷老大娘们,都非常具有科学精神。 “别瞎说八道了,哪有什么鬼。要是有鬼,以前打仗的时候死了那么多人,那这地球不就成鬼窝了。” “就是,想当年,咱们小区旁边是个坟场,可谁也没遇到过鬼。” 苗海涛皱紧了眉头,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小相啊,你要是有时间,就去医院看看。不是说,有那个叫抑郁症的病儿么。人要是得了这个病,就容易出现幻觉。你也别不爱听,苗哥是实在人,说的都是为你好。不是说你有病,是担心你有病。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去看看吧,小相。”他接着加了一句,“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我真的见鬼了,那个鬼叫夏渊!”我大声解释。 苗海涛拍拍我的胳膊,说:“去看看吧,小相,没钱的话,我昨天挣了三十多,可以借给你二十。” 我闭嘴了,低着脑袋朝外走。 孙婶儿扯住我,“小相,到我家去,我跟你说说。” 我用力抽出胳膊,大声喊:“我去医院看病,孙婶儿。” 孙婶儿“哦”了一声,“用不用我陪着你?” “不用,我自个儿就去了。”我走了两步,掉头又折回来。我身上没带钱,又不敢回家拿,必须得借点儿了。 我冲苗海涛说:“苗大哥,借我二十吧,我回来的时候给你。” 苗海涛很勉强的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抽出两个十块的,放到我手上,“你可别忘了还给我,别忘了哈。” “放心吧,我是有名的借钱就还。” 我揣好钱奔向东星小区,东星小区在我们小区左边,离我们小区也就两站路。 东星这名字听着耳熟是不是?香港那个古惑仔电影里头不是有两个对立的帮派么,一个东星,一个红星。 嗨,我住的小区就叫红星。 红星和东星这两个名字,在旧香港,是两个对立的黑社会团伙代号。在我们这边,红星代表红星闪闪向太阳,东星代表东方冉冉升起的新星。 一个涉黑,一个向阳,代表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东星有个大仙儿,叫刘二姑。三四年前走夜路,被皮子精上身,从此开了天眼,能看见妖魔鬼怪。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传的倒是神乎其神的。 以前我压根儿不信,可现在我都亲身遇鬼,就由不得我不信。 我一溜烟的去了刘二姑家。 进门的时候,她正在抽烟,一屋子烟味儿,呛的我直咳嗽。 我快速的打量着她的模样。 她很肥硕,身躯像宽门板,屁股像磨盘;身上穿着老式旗袍,黑底绣红牡丹,特别艳;头发盘在脑后,上面别着一根漆黑的钗子;一张肥硕的大盘子脸,两条细长的眉毛,两只乌龟斗鸡眼,翻天塌鼻子,鼻孔像是两个小眼睛,厚嘴唇,嘴角下别的厉害,一看就是个不好伺候的主儿。 她这模样,不像皮子精附体,到像是被肥公鸡精附上了。 仙风道骨既然不显于外,那肯定内蕴其中。 她外表这么磕碜,肯定很有内涵。 我坐到她对面,等着她问话。 刘二姑将烟熄了,用眼角余光俯视着我,拿腔拿调的问:“有什么事儿要问,说吧。” 我诚恳仰视刘二姑,“二姑,我家昨晚上进鬼了,您有没有法子把那只鬼给杀了?” 其实我不想仰视她,但她那椅子比我这边高三十多厘米,我这腰背挺的跟标杆似的,脖子也抻直了,可还是得抬着下巴跟她说话。 她这椅子摆的,真是绝了。任谁坐她对面,都会有低她一等的感觉。 刘二姑懒洋洋的问:“什么鬼啊?” “男鬼,叫夏渊。” 刘二姑瞄了我一眼,缓缓闭上了眼睛,右手捏成孔雀头式样,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儿。 我估摸她正在请大仙上身,所以严肃认真的盯着她,等待大仙的降临,为我指点迷津。 过了大约四五分钟,她突然“呔!”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我急忙问:“二姑,怎么样?他究竟为什么上我家来了?怎么才能把他弄死?我不是想让他魂飞魄散,我的意思是,怎么才能把他送走?”我本意就是想把夏渊弄的魂飞魄散,但我怕大仙觉得我太歹毒,不愿意帮我,所以赶紧改口,改成把夏渊送走。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所以很多时候,我不得不假善。 刘二姑看了我三四秒钟,冲我伸出右手。 我用眼神询问刘二姑,不明白刘二姑的意思。 刘二姑也不明说,等我自行领会。 难道想让我把手放上去,摸摸我手上的骨头?我迟疑着将右手放到刘二姑的手上,刘二姑哼了一声,我赶紧把手收回来。 “二姑,您伸着手是什么意思啊?”我看不明白,只能虚心求教。 刘二姑重哼了一声,摇头晃脑的对我说:“孺子不可教啊,怪不得你身上这么阴,连男鬼都招。” 孺子不可教和我身上阴有什么关系?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 第8章 撞鬼八 她觉得自己这句话,已经点破所有玄机,说的非常透彻了!可我听的云里雾里的,觉着这就是一句瞎扯淡的话,完全听不明白其中的玄妙。 我冲她眨眨眼,希望她说的再明白些。 刘二姑冲我翻了个白眼儿,右手虚握成拳,大拇指和食指中指对搓了几下。 搓第一下,我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她这是跟我要钱呢。 她这大仙谱儿摆的可真大,要钱就要钱呗,直接点,弄那么含蓄,谁能明白啊。 她刚开始弄的那个伸手造型,我还以为她想给我摸摸骨头,推算一下我的生辰八字呢。 我也是个上道的,知道不能让刘二姑白开仙口。 我立马从兜里掏出二十块,抽出其中的一张,放到刘二姑手心。 “二姑,一点小意思,您笑纳。” 刘二姑哼了一声,手一歪,十块钱飘落在了茶几上。 “我每天十柱高香供奉大仙,请大仙的当天,我会供奉二十柱高香。你这点儿钱,不够一撮香灰的。我看你就是没诚意,你要是有诚意,不可能在乎钱。大仙,是你能用钱衡量的么?” 刘二姑很鄙视我,觉得我钱给的太少,玷污了大仙。 我也不乐意了,十块钱我都心疼,她竟然还嫌少。我的钱,可都是我冒着危险弄来的,我慷慨的时候,我就出手很大方,可现在我不想慷慨,所以给她十块钱,我都心疼。 “我很有诚意,就是没钱。”我把剩下的十块放在茶几上,明摆着跟刘二姑说:“我一共就二十块,多了也没有。家里倒是有,但我家里有鬼,我不敢回去拿。二姑你要是嫌少,你就跟我回家一趟,我取给你。但我话说在前头,我诚意是百分百,所以我顶多也就能给一百。” “一百就想请我出山?”刘二姑动了下屁股,不屑的轻哼一声。 “一百一,不能再多了。”我忍痛加十块。 刘二姑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最低五百,少五百不去。” 这么死要钱,看来十有八九是装神弄鬼。 我先诈诈她。 我故意犹豫了一会儿,拍了下大腿之后,对刘二姑说:“行,二姑,五百就五百。但我有个要求,你得先跟我说说,那个鬼是个什么模样。你要是能说出来,我二话不说,给你五百。” 刘二姑不屑的扫了我一眼,随后垂下睫毛,嘴里又开始念念有词。念了两三分钟,她幽幽吐了一句话出来,“那个鬼,是从外乡来的,暂时落脚在你住的那栋楼上。” 我点点头,刘二姑这句话说的挺靠谱。 刘二姑接着说:“黑头发,穿一身白孝服。” 校服?孝服?刘二姑不管说的是哪一样,都不靠谱。夏渊穿的是一身黑,黑长袖黑长裤。 “个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刘二姑越说越不靠谱了,夏渊那大个子,起码一米八五以上。 我打断刘二姑,“等等,二姑,你说的不对吧。” “怎么不对?” “那个鬼,可是个大高个,比一般人都高。” 刘二姑说:“对啊,他再高能有仙家高么?在仙家的眼里,再高也是不高不矮。仙家没说他是个矬子,算不错了。” 刘二姑明显就是在胡扯,按她那个算法,这世上就没高个儿,都是一溜水的土行孙。 我站了起来,俯视刘二姑。 “二姑,要是我昨晚上没看见夏渊的模样,今天我也就信你了。可真不凑巧,我把他模样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大高个,没穿孝服,穿的是黑色一整套。” 刘二姑截断我的话,“孝服就是黑的,我说的孝服,就是黑的。” “你说的是白孝服。”我提醒刘二姑。 刘二姑站了起来,激动的说:“你听叉了,我说的就是黑孝服。你肯定是听叉了,大仙不可能算错。” 我没工夫跟她计较这些,反正钱还在我手里,我根本没什么亏损。 既然她是假的,那我就得赶紧找个真的去。要不然等天黑下来,夏渊循着味儿找到我,我可就完蛋了。 我掉头朝外走,刘二姑跟在后面追。 “来来,你回来,我这回好好给你算算。一百就一百,行不行?你回来,回来。”刘二姑在后头喊我。 刘二姑挺有耐性的,追了我老远。这么契而不舍,估计是怕我到处说,坏了她神算的名声,断了她的财路。 刘二姑其实完全没必要担心,既然我没什么损失,那我就不会折腾她。 出了东星小区,我有点儿茫然,不知道该去哪儿。 除了刘二姑,我也不知道别的大仙儿。 我站太阳底下想了一会儿,决定直接去西山古塔寺。 西山古塔寺的老和尚很出名,据说很多当官的都请他去算命,一算一个准。当然,他的价钱也很贵,算一次,最少五百。 我虽然没钱,但是有诚意啊。 我希望我的诚意能感动老和尚,让他不计报酬,给我个驱鬼的法子。 坐车去西山的途中,我把要跟老和尚说的话全想好了,并且来来回回的在心里温习了好几遍。 可是,现实很残忍,残忍的我目瞪口呆。西山门票涨价了,我根本上不去山,更别提见什么老和尚了。 原先门票十五,现在三十五。 我问售票员,为什么今年涨这么多。 售票员不搭理我,也不拿正眼看我。 我扯开嗓门冲窗口喊话,他却装聋子,假装听不见。 上不去也没办法,我只能坐车回来。先回来找人借借钱,然后再来西山。 回去途中,我像来的时候一样,一直坐在太阳底下。 原先我坐在左边,正好被阳光普照全身。车子折弯,我赶紧坐到右边,让太阳继续普照我。 晒的我头昏眼花,我也不动摇,坚持要坐在太阳底下。 身后那排一位四十来岁的大姨看不下去,招呼我:“小姑娘,你看看你晒的那个样儿。可别瞎折腾了,别折腾中暑了。赶紧到这边来,这边阴凉。” 我摇摇头,“我不热。” 大姨摆明不信。 我只能说我不热,不说这个,难道说我怕鬼么。 我说前面那句,她顶多当我受刺激了。如果换成后面那句,她估计会把我当成神经病。 盛夏酷暑,一定要坐太阳底下,还说自己怕鬼,这么胡诌八扯,不是神经病,就是精神病。 我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过了一会儿,大姨欠身过来,推了我一下。我假装熟睡,不搭理她。 她嘟囔着,“这估计又是个失恋的,现在的孩子啊,唉。” 第9章 另类一 我没回家,直接去了高新区皇冠别墅群。我之前在这里踩过点儿,注意过一个做房地产生意的老总。一直想偷他,但是一直没遇到好的时机。 今儿实在没钱了,家又回不去,只能捡着他下手了。 我盯的这个老总姓贾,名字叫贾生,是个喜欢玩弄小男孩的主儿。 我之前跟踪了他半个多月,看见他在酒店里招过四五次小男孩。那些小男孩岁数都不大,顶多十四五岁。 他还有个长期的小相好,叫林政,两人几乎三天见一次,在酒店里彻夜搞床上运动。 现在很多人心理都扭曲了,性癖好另类的也不少,贾生并不算最变态的。 很久之前我偷过的一个老头子,喜欢玩畜生,尤其喜欢鸡屁股,别墅院子里头养了不少鸡,不是留着吃的,是留着干的。 我看到他干鸡屁股,连鸡屎都干出来的时候,当时差点儿吐了。鸡屎那味儿,奇臭无比,沾鞋底上,能臭好几天。这老头子,不仅不嫌臭,亢奋的时候,还故意把鸡屎抹在自己胸口上。 他的变态达到了我不能理解的境界,偷过他之后,见到其他的变态,我再也没有震惊过。 我爬上别墅区后墙的时候,底下养的两条大黑背同时看向我。 早前我经常过来喂它们,所以它们见了我并不叫,而是欢乐的摇尾巴。 跳下去之后,我掏出之前买的几根火腿,扒了皮,喂给它们两个吃。它们抢着吃完之后,将脑袋拱在我身上乱蹭。 我拍拍它们的脑袋,“我还有事儿,下次来给你们带牛肉吃。” 两条黑背挺懂事,像是能听懂人话,我说完之后,它们就退到了一边,不再缠着我。 别墅群里安装了很多监视器,但这并不妨碍我的行动。 别看我走的悠闲,其实我走的全是监视器死角,保证没人能从监控录像中看到我。 贾生家的别墅在最南头,别墅后头就是山,山上树木茂密,树林间隐约能看见红色紫色的大花。那些当然不是真花,而是放在死人坟上的假花。 一般人绝对不会选这种地方住,后窗一开,对着无数野坟,和无数的死人遥遥相望,光凭想象,就能把自己给吓坏。 贾生不是一般人,他是个变态,从他睡小男孩就可以看的出来。 天黑以后,我从后墙爬上了贾生家屋顶,然后又顺着天窗爬进了别墅。 他妈和帮佣住在一楼,他自己住在二楼,而且十点之前从不回家,这正方便我行动。 早前我已经查过他家构造,对于他书房和卧室的位置很是清楚。 我先摸进了他的书房,在书房的抽屉里找到了一千来块钱,应该是他随手放进去的。他书房除了钱,还有不少的书和花瓶瓷器,还有几个奇形怪状的小铜像,应该是很值钱的东西。 我对这种东西没兴趣,偷了这种东西,还得找买家,这太麻烦。偷钱最轻松,并且不需要担心买家,因为任何人都可能成为钱的买家。 从书房出去,我去了他的卧室。 卧室里的光线很暗,但是不黑,能看清所有物件。 我轻手轻脚的搜了一圈,在床头柜里摸了些钱出来,又转了下壁灯,进入密室,找到密码箱。 今儿手气不好,耳朵也不怎么灵敏,折腾了十来分钟,也没找到正确密码。我无奈将密码锁恢复原样,悄声离开了密室。 我刚关上密室的门,门口传来走路的声音。我心中一惊,快速窜进床底下。他睡的是四角柱床,床下正好可以藏身。 床底下乌黑一片,冒着一股诡异的酸香味儿,像是夏日里香水混合汗水的味道,极为难闻。 我屏息藏匿床下,听见卧室门被打开,接着是开关的声音,卧室敞亮一片。 我从床帘缝隙朝外张望,看见一双穿着软拖鞋的女人脚,涂着朱红色的指甲肉。 这女人是谁?是贾生的妈妈徐虹?还是帮佣林妈? 徐虹六十多了,不可能有这么一双鲜嫩的脚,林妈就更不可能了,林妈是个五大三粗的,岁数比徐虹还大,更不可能拥有这么一双嫩脚。 那双脚,走到窗边便停了下来,接着出现倒水,拨弄花叶的声音。 贾生房间窗口那块儿放了一个桌子,桌子上放了一盆月季。不是玫瑰,也不是外国蔷薇,是真正的月季。 他癖好特殊,屋里放盆月季没什么奇怪的,即使在屋里养一只猪,也不稀奇。 奇怪的是,竟然会有一个年轻的女人,上来给月季浇水。 据我所知,贾生家连他在内一共只有三个人,基本没有访客,绝对不可能出现一个年轻女人。 难道我查错了?他家难道有四个人? 那双脚在窗边静静站着,应该是在欣赏花儿。 我安静观察着,希望那双脚的主人赶快离开这个房间。脚的主人离开了,我也要赶紧离开,因为鼻间的酸香味儿越来越重了,熏的我头脑发晕。 那双脚慢腾腾的动了,脚跟不动,脚尖顺时针慢慢的转着,渐渐对准了床的位置,对准了藏匿在床下的我。 对准我以后,那双脚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我紧张的盯着那双脚,心跳快的像是敲快鼓,非常担心那双脚的主人发现我藏在床下面。 突然,那双脚快速的冲床这里走了过来。走到床边之后,那双脚停了下来,接着床帘被掀开了! 在她掀开床帘的一刹那,我与她来了个面对面。 她是贾生的妈妈徐虹! 我愣了半秒钟,扯住T恤挡住脸,身子一别,准备滚出床底,然后冲出房间。 一只冰凉的大手突然捂住我的嘴,耳边传来低语,“不要动,她看不见你。” 声音是夏渊的。 徐虹在床下扫了一圈,喃喃自语:“没有人?” 她疑惑的啧了下嘴,缓缓放下床帘。在我以为她要离开的时候,床帘再次被掀开,她的脸又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仔细的观察了一遍床下,纳闷的摇了摇头,“看来我闻错了,真的没人。” 床帘被她放了下来,接着,她迈开脚步,在屋里转了一圈之后,关灯离开了房间。 等她脚步声消失在走廊远处,夏渊松开了手,在我耳边低声笑。 我受惊过度,脑子有点儿木。 “吓坏了?”他推了我一下。 我悄声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夏渊说:“我一直跟着你。” 我停了几秒钟,“这挺危险的,咱们先离开吧,离开以后再说。” 夏渊诡异的笑了,眼神斜着朝上挑,扫了一眼床外,“是挺危险的。” 他这模样,让我觉得恐惧。不是恐惧他,而是恐惧他似乎知道这屋里有诡异的东西。 我快速离开了贾生家的别墅,蹿到别墅群后头,跳出别墅区。 出了别墅区,我松了一口气,接着绷紧了身体,掉头面对夏渊。 第10章 另类二 我有点儿害怕有点儿局促,说不出来的奇妙感觉。 他的心情倒是挺愉悦的,眼睛眯着嘴角勾着,像是饱餐了一顿美食似的。 “那个,你别误会,我上午那个什么。”我妄想掩饰一下上午的行为。 如果我知道他会跟着我,那我绝对不会去找刘二姑。 夏渊眯着眼睛上下扫视着我的身体,伸舌头在嘴唇上舔了舔,“你上午的做法我能理解,人之常情。” 我心里稍稍放松,扯了个笑出来,向他道谢,“刚刚,刚刚谢谢你哈。” 夏渊走到我面前,很哥们的将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斜着眼看我:“谢什么,我们是好朋友。” 他这句好朋友,像是在嘲讽我。 我扯了个不自然的笑脸出来,“哈哈,哈哈哈,是哈。” “是啊。”他挑起双眉,眼神在我胸前溜了一圈,又舔了舔嘴唇,凑到我耳边,说:“要是你想进一步的关系也可以。” “什么关系?” 夏渊松开胳膊,抱臂站好,眼神里透着股邪乎劲儿,“我们也可以当床友,这比好朋友更亲密。刚才我发现,你的身体很软,很软。” 我退后一步,皱眉瞪着他。 夏渊乐了,“别紧张,我就是建议一下。你要是不愿意,我绝对不会勉强。当然,如果哪天晚上你寂寞难耐,欲火焚身,随时可以招呼我,我绝对义不容辞。” 他嘴里的词儿一套套的,无非想跟我上个床。 我斩钉截铁的回答:“我不愿意。” 即使我哪天有点儿淫乱心思,我也不会考虑他。跟鬼上床,除非我疯了。 夏渊说:“不用那么着急回答,我们还有很长时间相处,你慢慢想。” “不用想,我绝对不同意。”我正色,“我其实喜欢女人,对男人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哦?”夏渊明摆着不信。 “真的。”我点点头。 夏渊啧啧两声,“你喜欢磨豆腐?这倒是挺有趣儿的。磨豆腐的,应该喜欢看两女人搞在一起的电影,你电脑上怎么没有?” “我才十九,不着急知道那么多。” 夏渊眼神一邪,话音一拐,“可我从你隐秘文件夹里发现好几部女人和男人搞一起的小电影-” 我截断他的话,赶紧澄清,“我那是好奇,好奇之心人人有之。还有喜欢看人兽****的呢,难道他们就喜欢么,他们和我一样,都是因为好奇。” “不对吧。”夏渊意味深长的弯着嘴角。 我劈开话题,“咱们先回家吧,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刚刚贾生家太怪了,回去咱们好好谈谈。” 夏渊点头同意,“好,咱们顺便谈谈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这个问题。” 我悄悄翻了个白眼儿,迈步朝前走。 坐公交车的时候,他就站在我旁边,不过除了我,没人能看见他。 他眼神一直不正,盯着我的身体打转,一会儿盯胸,一会儿盯腰,一会儿盯着下身三角区,眼神太赤裸裸了,我真不适应。 我只能别脸看向窗外,假装不知道他在盯我。 到小区门口,碰见苗海涛。 他原本朝左边走,看见我之后,脚跟一别,朝我走了过来。 “小相啊,回来啦?去医院看的怎么样?没事儿吧?花了多少钱?”苗海涛很热心的问我。 他这些话里面,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因为我借了他二十块呢,他惦记着让我还。 我故意不懂他的暗示,笑着说:“苗哥,我挺好的,医生说我没事儿,说我这段时间精神太紧张了,压力大,所以才产生了一点儿幻觉。让我好好休息,多睡觉,睡够了就没事儿了。” “哦哦哦,挺好挺好。”苗海涛搓搓手,冲我眨了两下眼睛,“没花多少钱吧?” “没,花了十来块,挂号费和车钱,别的钱没花。” “哦哦哦,挺好挺好,现在医院挺好,不坑老百姓的钱。”苗海涛搓搓手。 “那,你回去-” 我打断他,“苗哥,借你的钱还有这个衣服,我明天早晨送给你。我先回去了,我还有事儿。” “好好,哎,好好好,你忙你忙。”苗海涛露出了笑脸,“你多休息,别整天瞎寻思。” “苗哥,我走了,拜拜。”我冲苗海涛招招手,与他风道扬镖。 夏渊凑到我身边,促狭笑着,“你们这栋楼里的人都挺有意思的。” “是啊,地气儿好,出人才。” 夏渊吃吃笑,像是听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似的。 要说我这人接受能力也挺强的,昨晚上我还有点儿害怕,这会儿我对夏渊是丁点害怕也没有了。 可能因为他跟真人似的,说话办事儿都挺得瑟。也可能是因为他刚刚帮了我一把,弄了障眼法让徐虹看不见我。总之,我不害怕他了,并且能很自然的和他相处,就像和真人相处一样。 进门之后,我先去卧室换了一套衣服,然后坐到他面前。 原本我想洗个澡,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先谈话,谈完再洗比较好。 夏渊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那架势,像是黑社会老大似的,很有范儿。 我坐到他对面,也拿捏出范儿来。 夏渊嘴唇动了动,想说话,我赶紧抢先开口,“真奇怪,以往我从来没被发现过,今儿却被发现了,而且徐虹那模样也怪,妆画的跟鬼似的,差点儿吓死我。你记得她说的话么,她说闻到有味儿,发现我的。真怪,真奇怪。” 我盯着他,等着他给我解惑。 夏渊笑的挺神秘,说:“从今以后,这种怪事,你会经常遇到。” “为什么?”我很震惊。 夏渊摸了摸下巴,“因为你昨晚上遇到我了。” 我纳闷,狐疑的盯着他,“难道你是倒霉鬼?谁碰见你就倒霉?” 坐车回来的路上,我还以为他是色鬼呢,没想到他是个综合型的,又色又霉。 夏渊轻轻摇了下头,“当然不是,是你肩头上的火掉了,所以才能遇见我。我很早之前就在你家楼上了,大概有一年多。前天晚上你肩头上的火掉了,才能听见我闹出的声音。” “什么意思?”我非常震惊。 夏渊看了眼窗外,又回过脸来,“你好好想想,你前天晚上去了什么地方,干了什么事儿,就知道了。” 第11章 虫月季一 我前天晚上去了达丽华酒店,在十三楼八零二房间偷了三千八。 偷的是新颜皮鞋厂副厂长刘好的钱,他当时正在里头洗澡,那个女人被他干晕了,被扔在窗边,我趁机从床底下爬出来,摸了他的钱包。 我只去了这一个地方,干了这一件事情啊。 我仔细想了想,从进达丽华酒店,到离开,没遇到任何诡异的人,也没遇到任何诡异的事情。 “我前晚去了达丽华酒店,在里面拿了点钱就出来了,我就干了这么一件事情。”我很不解,纳闷的看着夏渊。 夏渊说:“你再想想。” 听他的话,我又想了一遍,还是想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真没有,别的我什么也没干。” 夏渊给我指点迷津,“你坐电梯的时候,是不是遇见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 “对啊,那是酒店服务员。达丽华酒店服务员,都穿黑色制服。” 夏渊摇了摇脑袋,“那不是服务员,是你嘴里说的倒霉鬼。” “什么意思?” 夏渊说:“你夜路走的太多,撞上倒霉鬼了,原本该被他缠上。但是你身上煞气大,他缠不了你,只能吹灭你肩头上的阳火。” 我左右看看两个肩膀,“我肩上的火没有了?那我额头上的火还在吧?” 老辈子人说,人身上有三把阳火,能防鬼怪近身。一把燃在额头,叫堂火,两把各燃在两个肩膀上,叫肩火。 这三把火,要是灭了任何一把,都容易撞邪。 夏渊说:“额头上的还在。” “我肩上的能不能重新点燃啊?”我满怀希翼的看向夏渊。 夏渊摇摇头,好笑的说:“你阳气都没了,怎么点燃。你就这样吧,这样也挺好的,不是么?” 夏渊继续说:“你以后当个阴人也挺不错的,见识会更广。” 我一点儿都不想当什么阴人,更不想增光广见识,当个阳人就挺好的。 夏渊看出了我的想法,身子朝前凑,对我说:“你以后不止可以偷钱,还可以驱鬼除妖,多一份收入。你要是觉得自己干不了,可以求求我,我可以帮你。” 我摇头拒绝,“我不需要,我还是当个阳人吧。” 夏渊说:“这事儿由不得你了,你现在已经骑在了老虎背上,骑上了,就别想下来了。” 我保持镇定,“我给你烧别墅豪车,给你烧一堆的金元宝,你放过我吧。” 夏渊嗤笑一声,“我不是那个老虎,那个老虎是你刚刚进去的那户人。” 我心头一跳,急问:“难道他家有什么古怪?” 夏渊莫测高深的看了一眼,笑而不语。 我站了起来,来回走了两趟,问他:“真这么邪门?他家究竟有什么?” 夏渊卖关子,反问我:“你想不想让肩头的阳火重新烧起来?” “想啊。”我非常想。 夏渊拍了拍大腿,“想的话,我可以帮你。” 我很怀疑他的动机。 他笑了笑,说:“我并不是白帮你。” 我盯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咱们合作,你积德点燃肩头上的火,我也积德好早一点儿轮回。” 我听不明白,脑子里面很混乱。 夏渊给我细细解释了一下,他的意思是,让我继续黑吃黑,当然,要比以前那种黑吃黑更阴狠些,这样就能积阴德。 以前我只偷坏人,以后我不能这么简单,不仅要偷,还要将坏人的坏事儿捅出去,或者亲手杀了坏人,替天行道,这样就能积阴德。 我觉得他像是要培养一个佐罗,专门处理政府查不出来或者无法审判的坏人。 说实话,我不想干。 但是,我又不能不去做。 他说如果我不去做,那些坏人也会找上门来。因为我肩头上的火被灭了,以后就算走路,也会撞邪。 于其等邪撞上我,让我死于非命。不如我自救,主动去黑吃黑积德,让自己肩头上的火重新燃烧起来。 他这话说的挺在理儿,可我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 “你该不会是骗我吧?” 夏渊反问我:“你觉得我是在骗你么?你想想刚刚去的那户人家里遇到的事儿,你好好思索思索,好好想想。” 我盘腿坐在沙发上,努力思索着。 他说的挺对的,我今儿办事儿确实有些不合常理。 我完全可以和薛前借一些钱,可我却偏偏去了贾生家。 当时脑子里头只有一个念头,去贾生家偷点儿钱花。 我虽然查了他半个多月,可是,我却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去偷,因为我觉得他家有点儿怪。 不是表面能看出来的怪,而是心里有些膈应的感觉。 偷那个干鸡屁股的老头子,我都没有膈应或者怪的感觉,但是贾生家,我却觉得非常怪。 夏渊说:“你可以多考虑几天,考虑好了,再答复我。” 他冲我眨了下眼睛,“这几天你可能会遇到一些怪事儿,不用害怕,我会帮你。” 说完,他话题一转,问我:“今晚准备怎么睡?” 怎么睡?“躺着睡。” 他看了眼窗外,眼神有点儿深沉,我也跟着看了眼窗外,窗外除了皎洁的月光,什么也没有。 “今晚贾生家会有东西来找你。” 我浑身汗毛腾然竖了起来,后脑勺一阵阵发凉。“我连你都不怕,别的更不怕。” 夏渊笑的很有深意,“如果害怕,就叫我一声,我随时准备陪睡。” 呸!我在心里喷他一口唾沫。 色鬼! 我虽然说不怕,但是夏渊那句话,还是给了我一定的影响。 夏渊虽然是鬼,但是看起来和人一样。可别的鬼不一定和他一样啊,说不定就是披头散发血糊流拉的,这种视觉冲击力太大了,我估计受不住。 我一直微眯着眼睛盯着窗口,身子绷紧了,只要有东西出现,我就把放在枕头下面的刀子甩出去。 可直到我晕乎着睡过去,也没有任何异常。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我变成了一个肉虫子,拱着身体徜徉在一片液体里面。液体很甜,很好喝。我努力喝着这种液体,因为我知道,喝够了这些,我就能变成蝴蝶。 这个梦真美好,美好的像是真的似的。我甚至能闻到那种液体的味道,酸酸的香味儿,像是香水和汗水混合的味道。 我陡然僵住了,定在了这一望无际的液体里。 这味儿我很熟悉,就是在贾生家床底下闻到的味儿! 我转动触角上的眼睛朝液体里看,液体根本不是我所以为的奶白色,而是血红色,像是人血一样的颜色。 好事儿一般都是独个行动的,而坏事儿,都喜欢拉帮结伙一起出没。 我刚发现自己喝的是血,远处就飘来一个小男孩的脑袋。我这虫子眼的视力实在太好了,连小男孩脸上的汗毛都能看清楚。 小男孩的脑袋越飘越近,越飘越近,眼见着要飘到我眼前了。在离我四五米远的时候,小男孩突然翻了白眼儿,然后惨叫一声,吓的我身子一抖,差点儿翻了个儿。 我蠕动着身子掉头想快速的游走,可是身子太胖了,而且没有腿儿,根本不灵活。 费了死劲朝前扭着游,屁股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我转触角朝回看,那个小男孩用嘴巴咬在了我的屁股上。 他脑袋一甩,我的屁股被咬掉了,身子快速瘪了下来。 咬掉我的屁股之后,他又张开血盆大嘴,吞着我的身体。 “啊!”我惊叫一声,陡然睁开了眼睛,从梦里窜了出来。 拍胸口喘息了很久,我才平复下来。 第12章 虫月季二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我警惕看向窗外,伸手摸向枕下,握住刀把。 玻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一只肉乎乎的虫子,擀饺子皮的面杖一样大小,冒着紫红色的光。虫子身上有着无数的肉刺,头顶一对触角直竖着,上面有两个晶晶亮的小红点,像是两个小眼睛,直直的对着我。 我觉得这条虫子很眼熟,非常眼熟,跟我梦里变成的虫子长的很像,只是颜色有点儿差别。我在梦里是个绿色的,外面这条是紫红色的。 虫子在窗外缓慢的爬着,像是在寻找进来的缝隙。可它的躯体太大了,根本没有可以让它钻进来的地方。 虫子找不到入口,看起来有点儿焦急,身上的颜色也更浓郁了。原先是紫红色的,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变成紫黑色的了。 我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外头的虫子,看它下面准备干些什么。 虫子在玻璃上安静趴了一会儿,随后将脑袋转向了月亮,朝着月亮伸,越伸越长,像是要去勾月亮似的。它伸长的同时还加扁,几分钟的功夫,就变成了一根两米来长的扁面条。 变身完了,它掉过头,挤着脑袋朝窗缝里钻。可任它怎么钻,就是钻不进来。 嘿嘿嘿,这虫子傻了吧,我这窗子虽然是老窗,可窗缝却是我用502还有玻璃胶填充的,保证没有丝毫风能透进来。关上窗以后,整个儿就是一间密室。 虫子钻了半天,见没有缝隙可以钻进来,就把尾巴吸在窗户上,抡着脑袋朝窗户上砸。 窗玻璃是玻璃钢的,我前年换上的。别说虫子脑袋的,就算是朝上砸石头,也不一定能砸破。 虫子砸了三四分钟,停了下来,软塌塌糊在了窗户上。触角上两只小红眼直愣愣盯着我看,小模样儿挺可怜的。 我忍不住乐了,“嘿嘿嘿嘿嘿…” 大半夜的,窗外趴着个大虫子,本来是个恐怖的事儿。可这虫子也太傻缺了,愣是把我给弄乐了。 夏渊突然来了一句,“你倒是个奇才。”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神出鬼没的。 说完,他啧啧了两声,“看把它给折腾的,半天没钻进来,它可气坏了。” 我惊讶的看向他,“你还懂虫语?” 夏渊摇头,“不懂。” “那你怎么知道它气坏了?” 夏渊指指虫子的身体,“变色了,都变成黑色了,当然是气坏了。这虫子原本是绿色的,发坏就变成红色,想害人就会变成紫红色,这会儿都成黑色了,肯定恨的咬牙切齿了。” 他懂的还挺多的。 我好奇的问夏渊,“你认识这虫子?它为什么跑我这里来了?” 夏渊没回答,伸手摸了下我的脑袋,跟摸狗似的。 我眼巴巴看着他,等着他解答我的疑惑。 我求知若渴的模样取悦了夏渊,他勾起嘴角,说:“这虫子名叫青环,是你自己把它招惹来的。” “青环?怎么跟蛇名儿似的。”我想了想,接着问他,“你说我把它招惹来的,难道是在贾生家惹来的?” 夏渊点点头,眼神一直盘旋在青环身上。他看向青环的眼神有些奇怪,又兴奋又厌恶。 我觉得夏渊之前应该见过青环,或许还和这条青环有什么瓜葛,要不然不可能露出这种眼神来。 我问夏渊,贾生为什么养这种恶心的虫子,这虫子又为什么找到我这里来。 夏渊跟我详细的说了一下青环的来历,并且将青环的效用告诉了我。 青环最早出现在大明朝,一位官员的小妾为了保持容貌,从一位巫神女手里求来一个方子,历时一年,用月季培育出来第一条青环。 想要培育出青环,先要摘取花开最好的一束月季,养在至阴的房屋里,用人血虔诚喂养一年。一年后,月季会冒出花苞,花苞盛开的一瞬间,将人血滴落在花蕊上,青环便会从花蕊中爬出。在花苞盛开之前,人要分分秒秒守着,如果花开那一瞬,没有将血滴到花蕊上,青环就不会被培育出来。最后一步,十分重要。 从青环培育出来开始,就无需再用主人的血浇灌,而改用童男血灌养。取童男血是有讲究的,必须在三月份取血。取出来的血也不能随便乱放,而是要放置在冰窖中,保证其不会腐坏。 此后,每三天浇灌一次,不能间断。 而青环,吸食月季叶子上的汁液,会拉出小米粒大小碧绿色的屎豆。 这屎豆,和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金丹一样金贵。每天取新鲜的屎豆,泡水里喝,会返老还童,如果长久饮用,能让人长生不老,永存世间。 怪不得徐虹六十多了,双脚却鲜嫩的像是十八九的大姑娘,原来是青环屎的效用。 我看了眼青环,问夏渊:“贾生从哪儿弄童子血?” 夏渊眼神有些阴毒,像是随时准备干一票大坏事儿似的。他这神情挺恐怖的,我心里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他看了我一眼,随后轻轻眨了下眼睛。 眨眼过后,他的神色恢复了正常。 夏渊解说的声音低了几度,阴冷冷的。 他说贾生有一个小相好叫林政,林政诱骗小男孩见贾生,贾生则在物质上满足林政。 那些被诱骗的小男孩,现在早就不在人世。他们被取了血之后,被贾生杀了,埋在了隐蔽的地方。 我之前只知道贾生是个恋童癖,我从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个杀人魔。 我觉得夏渊和贾生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要不然夏渊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即使夏渊是鬼,也不可能知晓天底下所有的事情。他必然在生前就认识贾生,他的死,应该也跟贾生有关。 从我遇见他,到鬼迷心窍的去贾生家偷钱,再到青环出现在我窗外,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早就设定好的。 这说话间的功夫,青环身上突然冒了烟儿,眨眼间的功夫,它的躯体被一团白雾包裹了起来。 过了一两分钟,白烟消失了,青环也跟着消失了。 我看的目瞪口呆,捅了捅夏渊,用眼神询问夏渊。 夏渊冷静的解释,“它回去了。” 我点点头,似懂非懂的。 第13章 虫月季三 青环走了,但我估计它还会再来找我。当然,也许找的并不是我,因为夏渊出现之后,青环就像是见到了梦中情人似的,小红眼一直盯着夏渊看。 不管青环是来找谁的,这事儿和我都脱不了关系了。 夏渊整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又想法设法跟我挂上关系,估计就是想让我给他办事儿。 我趁他盯着外面看,出其不意的问他,“贾生为什么杀你?” 他怔了一下,随后阴森森的笑了,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又点了点脑袋,“你脑子很聪明。”不等我说话,他接着又来了一句,“看来我没选错人。” 要说之前我只是猜测他设局,那他这句-我没看错人,就落实了他设局这码事儿。什么他早就在张大伯家,什么倒霉鬼,这估计都是他整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可以冠冕堂皇的出现在我面前,并且刺激我诱使我去贾生家。 鬼办事,就是比人邪乎。 人要是想害人或者想给人下套,那得精细着计算,得面面俱到,得花言巧语。 鬼要是想给人下套,那就容易多了,虽然也不免花言巧语,可鬼有一门很厉害的技术,那就是能引导人的思维。 就好似我今儿似的,什么准备也没有,工具也没带,就敢摸进贾生家偷钱。 要说他没诱导我的思想,那我绝对不信。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我弄到了他船上,他这事儿办的,可真绝妙。 他突然抻高眉毛,脸上浮现几分笑意,这笑意很轻浮,像是不怀好意的浪荡子。 “我有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我警惕的盯着他。 他所谓的一举两得,那两得,都是他自己得了,跟我肯定没什么关系。 我抢话,“别谈什么一举两得了,你先告诉我,是不是贾生杀了你?”难道他死之前也是童子,所以被贾生杀了取童子血? 不可能吧,我狐疑的扫了一遍他的身体。看他这老成阴沉的长相,这高大的躯干,最起码也得二十四五。 再看看他这品性,明显不是童子了,童子不可能这么淫-荡好色。 夏渊收了笑容,阴沉沉的盯着我看。 我真不喜欢他这眼神,就好似在掂量我的价值,掂量着是要杀我还是要放生我,让我产生很大的危机感。 过了几分钟,夏渊开口了。 他说他确实是被贾生杀死的,不过凶手不止是贾生一个,还有夏渊的亲弟弟夏晨。夏晨是他继母的孩子,为了挣夏家的家业,就联合贾生一起杀了他。 我提出疑问,“你弟弟为什么不找个专业杀手?”贾生杀人是为了取血喂养青环,又不是专业杀手。夏晨找贾生杀夏渊,这有点儿说不过去。 夏渊说夏晨也喜欢小男孩,和贾生是在俱乐部认识的。至于贾生为什么帮夏晨杀了他,也许是因为西郊那片地的开发权。那片地的开发权在夏晨手里吗,而在他被贾生杀了之后,贾生却拿到了那片地的开发权。 我感叹,“你弟的心可真狠,就为了那么点儿东西,就把你给弄死了。”夏渊叹了口气,神色有点儿悲伤。 想想我死去的爸,想想我继母,我对他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感觉。我安慰他,“死都死了,剩下的就是报仇的问题了。我已经和你上一条船上了,肯定要尽力帮你。你说吧,想怎么报仇?”别看我说的冠冕堂皇,其实我心里挺不愿意的。因为这原本根本不关我的事儿,我是被夏渊活生生拉下水的。可已经下水了,我自个儿又爬不上岸,便只能假装正义,帮他报仇。 我们俩合计了一个多小时,定了粗略的计划。 杀青环,破坏徐虹和贾生的美梦,让贾生和夏晨身败名裂,然后让他们都死。 让他们都死,这是夏渊提出的。我的意思是,诱引警察查到贾生杀人证据,贾生肯定会被枪毙的,就不用我出手了。而夏晨,虽说让贾生杀了他,但是毕竟是他亲弟弟,我规劝夏渊往后退一步,饶了夏晨性命。 我摆出善良宽容的样子,希望夏渊能够把心放宽一些,别为了报仇走极端。 夏渊很犀利的戳穿了我,“别摆这种假惺惺的好人样儿,你不敢杀人就直说。” 我正了神色,“那我就直说了,对,我不敢杀人。我要是杀了人,我估计额头上的堂火也得灭了。” 夏晨害的是他又不是我,对于我来说,夏晨就是个陌生人,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的陌生人。我拿刀去杀了他,这不神经病么。 夏渊也没勉强我,说杀夏晨的事儿,就留给他来办。 我憋了一会儿,忍不住了,问他:“你能杀夏晨?”他要是能,那就自己杀贾生得了,根本没必要让我去做啊。 夏渊缓慢的摇了摇头,说:“不能,但是既然你不敢杀他,那我只能退一步,留他一条命。” 他是打定主意缠着我了,并且一定要把我扯下水。 真不知道他为什么找上我,难道真的是因为我肩头上的火灭了?这答案可真牵强。 我没憋住,问他为什么找上我。 夏渊早前跟我说,他其实早就在张大伯家了,只是我一直没听见。直到我肩上的火被倒霉鬼吹灭了,才听见他在上面折腾。 这会儿,夏渊说的和上回有点儿出入,把之前说的话删减了一些,又填补了一些,立马合理了。 他说跟上我纯属偶然。 他死了之后,魂儿一直缠在贾生身边。他想报仇,可无能为力。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我在跟踪贾生。他以为我是贾生的仇人,就跟我回了家。我那时候肩上火旺,煞气也重,所以他不敢进我的屋子,而是进了张大伯家。 其后的事情,就和他之前说的一样了。 合该我倒霉,自己撞鬼身上了。 要不是我想偷贾生,也不会遇见之后的这些事儿。 事情既然发生了,后悔也没用,只能朝前走。 我陡然想起个事儿,我问夏渊,“青环既然找到我了,那贾生是不是也一样注意到我?” 夏渊摇摇头,拍了下我的肩膀,说:“你见到的青环只是它造出来的幻象,不是真身。即使是真身也不用担心,青环不会说人话。” 第14章 虫月季四 既然贾生不知道我,那就好办多了。他在明,我在暗,我有的是坏招对付他。 我对夏渊说:“那个青环既然能弄个假的过来骚扰我,那它眼看着就成精了。这成精的虫子怎么杀?用不用到寺庙里借点香灰?” 没想到,我一句带着调侃的话,竟然歪打正着了。 夏渊狠狠的赞美了我几句,对我说,要想干掉青环,香灰最好用。 香灰比开了光的玉都好用,当然,前提是成天沐浴在和尚念经声之下的香灰。 青环属性至阴,最怕这种带着光明气息的东西。一把香灰撒上去,就好比朝人身上泼了一桶硫酸,即使不能把它整个化了,也绝对能烂掉它大半个身子。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了一下,就坐上公交车,去西山古塔寺借香灰。 夏渊在西山脚下等着我,他说他不能上去,因为西山佛气太重,压得他难受。西山最高峰有古塔寺,第二峰有个尼姑庵,上山的一般都是来拜佛算命,确实佛气浓厚。 他不能上去我很开心,因为我可以顺便找老和尚看看,能不能给我出个法子,把夏渊给赶走了。能赶走最好,赶不走,我就当没问过,反正夏渊也不可能知道。 我去捐了三百块,然后跟大殿里的年轻和尚说了一声,说要用香灰除妖灭鬼。年轻和尚很冷漠的扫了我一眼,以极微小的弧度点了点头。 我带的是超市两毛钱一个的塑料袋,装了一袋香灰之后,在心里掂量了掂量,觉得不一定够用,为了保险,我又装了一袋。听夏渊话里的意思,这东西对付妖魔鬼怪十分好用,以后说不定还用的着。 装好两袋香灰,我把香灰搁在年轻和尚旁边,让他帮我看着。 他斜扫了我一眼,又微乎其微的点了下脑袋。 我去找算命特神准的那个老和尚的时候,碰见了薛前。 薛前和一个背影很婀娜的姑娘坐在一起,老和尚坐在他们对面,正在跟他们谈话。 我愣了几秒钟,掉头来到门口,仰头盯着太阳看。直到看别的地方眼前全是绿影儿,我才垂下了脑袋。 自从碰到夏渊,我就一直倒霉着,连进寺庙都能遇到闹心的事儿。 我喜欢薛前那么多年,表白了好几次,可他就是不喜欢我。他说跟我从小一起长大,太熟了,熟的像是左右手,根本产生不了爱情。 我成天惦记着他能喜欢我,他却跟别人相亲相爱了,这感觉特揪心。 我没有那种祝人幸福的雅量,我宁愿祝福他打一辈子光棍,我也不想看见他幸福美满。 闹心,太闹心了。 十来分钟之后,薛前和那个女孩与老和尚告别。他转头朝大殿外走的时候,看见了我,表情很吃惊,有些可笑。不过,他很快恢复了正常,挂上了灿烂的笑容。 他帮我和那个女孩互相介绍了一下。 我扯着笑脸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在他们离开以后,僵着脸进了大殿。 老和尚伸手示意我坐到他对面。 我掏出五百块,放进了功德箱,然后等着他指点我。 老和尚没卖弄关子,而是开门见山的点出了我现在的境遇。他说我和夏渊的事情他不能管也管不了,让我顺其自然。说我和夏渊能相遇是缘分,让我多做好事,把这缘分变成善缘。 他说夏渊不会害我,等我满足了夏渊的心愿,夏渊就会离开了。 老和尚劝解我多为他人着想,他说我做人太偏激,这样容易折损寿命。他让我不要剑走偏锋,要多做善事,这样才能平平安安到老。 我点头笑着说他说的对,心里却不赞同他的说法。 我从来就没想过平平安安到老,我要是喜欢平安,就不会选择去做贼。 我郁闷的提着两袋香灰朝山下走,半路又碰见了薛前,我扯着笑脸和他们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匆匆告别了。 我一肚子闷火,夏渊却一脸惬意。 他笑眯眯的盯着我,“怎么了,上面那和尚算的不准?” 我没好气的回答,“我没算。” 夏渊不信我的话,他将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斜眼瞄我,“你就安安心心和我在一起,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甩掉他的胳膊,瞪了他一眼,“我什么也没想。” 闷了一路,我都没搭理夏渊,夏渊也知趣的没跟我说话。 回到家,我把香灰放到柜子里,然后去浴室洗了澡。 洗了澡,人舒爽不少,心里的烦闷气也去了一些。 夏渊挺知情识趣的,见我心情不好,就跟我说,他有办法能让我心情愉快起来。 我问他:“什么办法?” 夏渊笑的有些邪乎,“多做运动。” 看他那邪门的笑,我就知道他一脑子黄色思想。 我要想做运动也不用他,我自个儿就能行。 自给自足,干净卫生,还不伤肾。 夏渊感慨,“我有一年多没碰女人了,想我活着的时候,一晚至少一个。” “不怕肾虚么?” 夏渊挑眉,“我还没来得及肾虚,就死了。” 我也感慨,“你要是晚死一两年,就会明白肾虚的滋味了。尿频尿急尿不净,腰腿酸软全身是病。” 夏渊跟我斗嘴,“你懂的还挺多的,怎么,你虚过?” “没,我还是处女呢。”我挺腰收腹,藐视淫乱的他。 夏渊眼神挺不屑的,“你一天自慰十次八次的,包你虚。” 我真不该跟他探讨这种问题,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耻。我哼了一声,起身去厨房做饭,懒得跟他继续说话。 夏渊跟着我来到厨房,杵在厨房门口,跟门神似的。 他眼神深沉的扫视着我的身体,挺感慨的说:“自从遇见你,我就觉得浑身都渴,特别想找东西填补一下身体里那种空虚的感觉。” 他这话真恶心,跟言情狗血剧里面的神台词似的。 我打了个寒颤,说:“我会尽快替你报仇的,你放心吧。我们一起合作,共同进步。”我冲他举了举铲子,表达我的决心。 夏渊勾起左嘴角,倚靠在门框上,“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想睡你。” 他可真粗俗,并且毫无下限,什么话都能说的出口。他至于这么饥渴么,总盯着我。 我很严肃的对他说:“我一点儿都不想跟你睡。你要是想找人滚床单,我可以帮你去坟地召唤几个回来,也可以给你画个大美女,烧给你。你别老盯着我,咱们是伙伴,不是床伴。” 第15章 虫月季五 “伙伴和床伴没区别,就差一个字而已。” 我横了他一眼,把洗好的小葱放到案板上,边切边跟他说:“别总逗我行不行,你要是真饥渴,就勾搭女鬼去。咱们人鬼殊途的,别说现在不熟,就算以后一往情深的,也不能凑一起睡觉啊。你没看过聂小倩和宁采臣么,他们睡了之后,宁采臣就虚了,多睡几次,宁采臣就死了。所以你别瞎忽悠我了,有忽悠我这个功夫,你还不如多去想想该怎么报仇。” 我把切好的小葱扔进煮开锅的热水里,然后把饺子倒进去,闷上锅盖。 夏渊说:“电影里都是瞎说的,你就算跟我睡一万次,你也不会虚。”他用眼神勾引我,“要不咱们试试吧。” “你含蓄点儿行不行?你难道对我一见钟情了?”我怀疑他看上我了,所以才一门心思的想跟我上床。 夏渊很坦诚,“我第一眼见到你,就想跟你上床。” 我狐疑的盯着他,想看他是不是在撒谎。 他表情挺认真的,眼神里还压抑着一股饥渴的情绪,不像是假装的。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的品味可真另类。 当然,我不是说我长的不好,我很自爱,在我的眼里心里,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但是,我也没脱离现实,我知道在别人眼里我是个什么模样,完全算不上美女。 “收起你的妄想吧,你是鬼,我是正常人,我不可能答应你的。”我停顿了一下,“最重要的是,我有喜欢的人了,我的第一次包括以后的每一次,都要和他在一起。” 夏渊“哦”了一声,“你喜欢的人喜欢你么?” 他可真坏,直接拿针扎在了我伤口上。 我抻直了脖子,“他现在不喜欢我,以后也会喜欢我的。我这辈子就缠上他了,一辈子都不罢休。” “你这跟狗皮膏药没区别,而且你这不叫爱,你这叫祸害。”夏渊跟知心哥哥似的,摆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我乐意。” 夏渊还想谈滚床单的事儿,我截断他的话,特别严肃的跟他说:“咱们先办正事,杂事先放一边去,行不行?” “行。”夏渊回答的挺爽快。 吃完饺子,我就出发了,夏渊跟在我身边。 今儿星期三,正是贾生和林政密会的日子。他们每次密会都选在009酒店,贾生是这家酒店的股东,有专属的房间,办事儿方便。 我从酒店后门混了进去,摸了件酒店服务员的衣服,坐电梯上了十三楼。 国外的人不喜欢十三这个数字,觉得邪门。贾生却非常喜欢这个数字,楼层选在十三,房间也是十三号。 贾生和林政还没来,我在十三楼转了一会儿,就下了电梯来到一楼,窝进洗手间,假装保洁人员。 我来009酒店之前,在慧海广场转了一圈,目的是为了让彭扬河注意到我。 彭扬河是个刑警,当刑警两年多,有非同凡响的直觉。为什么我知道他有非同凡响的直觉,因为他从调来开发区开始,就一直盯着我。 我作案谨慎,没给他留下任何线索和痕迹,可他硬是凭着直觉和想象,锁定我为目标,还找我谈了两次话。 第一次他装路人甲,我装不喑世事的憨傻少女。 第二次他在我面前恢复警察身份,我也揭开憨傻面具。他的问话句句犀利,我的回答句句惹他生气,最后把他气走了。 不过,我不得不承认,警察队伍里,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个很厉害的。可惜警察讲究的是人证物证,如果不讲究这个,我早就被他抓进去了。 感谢国家,定了这么好的规则和法律,处处对我都有利。 彭扬河既然发现了我,那肯定会跟着我过来,我要的就是他跟过来。 我要引他发现贾生的龌龊真面目,将贾生抓进去。之前我原本想拍贾生和林政做爱的照片,然后快递到警察局,揭发贾生玩未成年小男孩。但我担心警察队伍里有害群之马,为了钱和贾生合作,将照片说成是合成的。 拍照寄警察局,成功率太低了,不如让警察亲眼所见来的好。 这个亲眼所见的警察,就非彭扬河莫属。他很正直,是个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主儿,家里根底也厚实,一般人动不了他。 而且他是个喜欢追根究底的,从一直抓着我不放,就能看出来。 他只要开始查贾生,那其后贾生杀人的事儿,就肯定会被他查出来。当然,我会暗地里给他送上点儿东西,加快他查案的进程。 我拄着拖把站在洗手间里,来人了我就拖两下,人走了,我就闭眼凝神思索。 夏渊凑我耳边,低声问我:“你能不能换个别的地方,为什么偏要装扫厕所的?” “你懂什么,这最保险。在别的地方工作的,肯定互相都认识,冷不丁多了我这么个生脸,别人肯定会怀疑我。扫厕所就不一样了,基本没几个人喜欢搭理扫厕所的。”我指了指空调,对夏渊说:“而且这里还有空调,多凉快。” 夏渊抽抽鼻子,“你不嫌这里味儿大?” 我撇撇嘴角,“我当进海鲜市场了,海鲜市场比这味儿更大,这算什么。”厕所真不算什么,以前我为了偷一个特有钱的老女人,曾藏在她家楼后的垃圾桶里,那里味儿才大,简直跟躺在腐尸堆里似的。 我走到厕所外头,看了眼走廊墙上的挂钟。现在六点三十六,还有半个多小时,贾生和林政就会出现在这里。 夏渊跟过来,“快来了?” “嗯。”我点了点头,进厕所拄着拖把继续沉思。 呆了一会儿,我跟夏渊说了下彭扬河的长相,支使夏渊楼上楼下转悠一圈,看看彭扬河现在躲在哪儿。 夏渊调侃我,“怎么,你喜欢的男人也来了?” “你正经点儿行不行,这是给你报仇,又不是给我报仇。我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逼着我帮你,自己却吊儿郎当的不上心。你再这样,我就不帮你了。”我有点儿生气。 夏渊正了脸色,“其实我很愤怒和痛苦,但是我不想表现出来。” “你还是表现出来吧,这样我能舒服一些。”我建议他把痛苦和愤怒表现出来,别弄的我跟唱独角戏似的。 第16章 虫月季六 夏渊没表现出他内心的痛苦和愤恨,还是那么一副不怎么上心的模样。他这种人,即使被一堆枪顶着,估计也是这么一副不上心的模样。说好听点儿叫有城府有魄力,说不好听的就叫滚刀肉,杵哪儿都让人没辙儿。 我催促他,“你赶紧去看看。彭扬河是警察,我引来抓贾生的,不是我喜欢的人。” “警匪一家亲。”夏渊玩味的笑了。 我推了他一把,“你赶紧去,找到彭扬河以后,赶紧回来告诉我,我引他去贾生的房间。” 夏渊点了点头,穿墙离开了。 我琢磨了一下时间。 贾生来之前的二十分钟,服务员会进去给13号房间点上熏香,这会儿熏香应该已经点上了。 等夏渊回来,我就引彭扬河到十三楼,然后躲进十三号房间的床底下。彭扬河第一次跟踪到我,肯定会想要抓个现行。他势必会在外面等上一会儿,等贾生他们进房间之后,他才会行动。他也不会等上太久,因为他性格冲动鲁莽,从他两次找上我谈话就能看出来。 他势必在心里想象着我偷东西的步骤,然后在他认为能人赃俱获的瞬间,将大门踢开。 我细密的分析着彭扬河的性格以及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以确保万无一失。 他家底厚实,不会有太多的顾虑,所以就会直接踹门。即使他惹怒了对方,对方也会因为他的家庭,不敢随意投诉他。 他是最佳人选,只希望他能按照我想好的每一步去走,以确保贾生能被他抓住。抓住贾生,是报仇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一步。 夏渊很快就回来了,跟我说他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发觉彭扬河就在隔壁,在隔壁男厕所装保洁员。 我估计他一直跟在我身后,所以当我装女厕所保洁员的时候,他就趁机装成男厕所保洁员。 我真怀疑他是怎么当上刑警的,蒙混的法子竟然学我,他们难道不开设伪装这门课程么?如果不开设,那混进黑社会当卧底的,是怎么混进去的,难道靠天赋? 啧啧啧,真让人无言看老天。 “时间差不多了,我引他去十三楼。”我对夏渊说了一声,将拖把放到墙角,迈步朝外走。 我故意经过男厕所门口,让彭扬河注意到我。 果不其然,我进电梯的那一刹那,彭扬河低着脑袋追了过来。他头上带着白帽子,为了遮住脸,帽檐压的很低。 即使他只露个下巴,我也能认出他来。他那中间带坑的方下巴,十分少见,一瞥我就知道是他。 夏渊说:“跟上来了,上另一部电梯了。” “嗯,肯定会跟上来。他成天想抓我归案,可惜一直没顺他的心意。今天这个机会这么难得,他不跟才怪。” 夏渊语调儿有点怪,“你很了解他么。” “他成天追着我不放,我当然要把他给摸清楚了。” 夏渊说:“你肯定他能按照你想的去做?”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当然肯定,不肯定我能引他过来么。我要是不肯定,我就想别的法儿了。” 夏渊啧啧了两声,莫名所以的摇了下头。 我拿下耳朵上的耳环,拧直了,捏在手上。 电梯门开了之后,我指了指左侧,让夏渊想法堵上走廊上的监控器。夏渊会意的冲我笑了笑,飘到出电梯,挡在监控器前面。 我探头看了眼左侧,夏渊对我比了个03手势,我冲他点了下头,快步出了电梯,来到十三号房间门口。 开锁是我专长,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十三号门被我打开,我一闪身窜了进去,轻轻关上了门。 进门之后,我直接窜进了床底下,只等贾生他们的到来。 夏渊跟着趴在我身边,小声问我:“你怎么那么喜欢躲床底下?” “如果不是四角床,我根本没地方躲,能藏在床底下,我已经很知足了。”我推了他一把,让他离我远一点儿。 他那贼手搭在我的屁股上,凑我耳边说:“一会儿我见着贾生,肯定会控制不住的愤怒,你一定要死死抱住我,以免打乱你的计划。” “你就算把脑袋给气掉了,贾生也不会知道的。”我伸手到背后,掐住他手背上的皮肉,狠狠拧了一圈。 他“嘶”了一声,将手从我屁股上拿下来。 没安分几分钟,他又凑了过来,悄声说:“贾生和林政一进这屋就开始干,很激烈,声音很大,你听了能受得了么。” 我斩钉截铁的回答,“能。” 他摆出苦兮兮的模样,“可我不能,怎么办?” 我皱眉瞅着他,“见了杀自己的仇人,你还有心思想别的么?你要是有心思想别的,那你真是活该被他杀。那你也就别惦记报仇了,咱们直接分道扬镳,你去做你的孤魂野鬼,我做我的梁上君子。” 在我说他活该被杀的时候,他脸色沉了下来,说:“别再说这种话。” 他这会儿气势很强盛,压的我不敢出声。 “听见没有?”他声音里透着股狠劲儿。 我不甘愿的点了点脑袋。 他又扯开笑脸,揉了下我的脑袋,说:“你好好听话,咱们要相处很长时间,别总跟刺儿头似的。” 我也不想刺儿头,但前提是他别总想拉我上床。 “行,那我不刺儿头。我也有个要求,你以后不要跟我说任何关于上床的话题,行不行?” 夏渊很坚决的说:“不行。”他接着说,“我对你有感觉,自然想跟你上床。这种感觉不是人为能控制的,我看见你我兄弟直接就硬了。要不然你教教我,教我该怎么把它弄软了。” 我不吭声,不想再跟他讨论这种问题。 越讨论,他说的就越黄,到时候尴尬难受的肯定是我。 夏渊还想说话,我伸手捂住他的嘴,对他比了个嘘的姿势。 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应该是贾生和林政来了。 夏渊扯下我的手,说:“除了你,没人能听见我说话。” 我横了他一眼,压低呼吸,透过床帘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门咔嚓一声开了,又咔嚓一声关上了。 接着,是扒衣服脱裤子的声音,再接着,就是爆粗口呻吟喘息的声音。 别看贾生长了副斯文高素质的模样,实际是个喜欢爆粗口的,什么小****小妖精,什么什么的,一套套的朝外蹦,听的我面红耳赤。 林政也不甘示弱,嗲兮兮的呻吟着,听的我浑身发热。 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夏渊不该凑在我身边,我担心他会被外面的气氛给感染了。 我抽空瞥了他一眼,却发现他冷冷静静的趴在旁边,眼神冷漠阴毒,没有丝毫欲望。 他能保持冷静,我就放心多了。 床开始颠,贾生和林政换着姿势折腾,真是激情如火。 贾生突然问林政,“上次你说的那个叫廖辉腾的小东西,什么时候带给我认识认识?” 林政娇嗲嗲的哼了一声,埋怨着,“哼,你上次说给我买那个项链,但是没有买。” “我的小祖宗,只要你把他带过来,我就给你买。” “生哥,我明儿就给带过来。”林政声音里透着快乐。 他们这段对话过后,又开始大起大合的折腾。 贾生这都三十多了,却能这么凶猛持久,如狼似虎的,估计跟青环屎有关系。 夏渊飘出去了,站在床边,观看现场。 他出去的时候,我本来想拉住他,但是我转念一想,就算他蹲在贾生脑袋上,贾生也看不见他,我就松了手。 夏渊刚开始还老老实实站在床前,过一会儿,他双脚突然离了地,估计是上了床。 林政娇喊,“生哥,再用力点,我冷。让我热一点生哥,啊~” 贾生回应充满欲望的喘息,以及更加狂野的动作,把床整的晃晃荡荡,像是随时会塌下来似的。 第17章 虫月季七 不等两人干完第一场,彭扬河就敲响了房门。 贾生根本没把敲门声音当回事,因为这是他的地盘,一切他说了算。 我以为彭扬河会鲁莽的一脚踹开大门,直接冲进来,这样就正好可以看见贾生搞小男孩。没想到彭扬河竟然懂礼貌的敲门,难道他就不怕敲门惊动了我么。估计他以为我进了这个屋子,就出不去了,所以才有恃无恐的敲门,以为能给我来个瓮中捉鳖。 彭扬河继续敲门,边敲门边说:“先生,我给你送东西进来。” 贾生压抑着怒气,说:“我这里什么也不需要。” “先生,领班说一定要送给你。”彭扬河是个不屈不挠的,不进门就不罢休类型。 贾生正干的开心呢,怎么可能给彭扬河开门,况且他以为彭扬河是个没长眼的服务员,那就更不可能开门了。 贾生说:“我是你老板,你赶紧给我走。” 外面静了一会儿,门又被敲响了,彭扬河说:“老板,您开下门,我给您送东西进去。” 贾生估计第一次遇到这种不识好歹的玩意儿,气的够呛。 他走到门口,一把拉开大门,想斥责彭扬河。却没想,彭扬河从他身边挤进了屋。 在我看到彭扬河双脚的同时,彭扬河惊呼了一声,不敢肯定的问贾生:“这是您儿子?” 林政吃吃笑,笑声跟小狐狸似的,“哎呦这位哥,你是新来的吧?我哪配做生哥的儿子,我是他那个。” “是他哪个?” “谁让你进来的?快滚出去!” 彭扬河和贾生的声音同时响起来。 林政笑嘻嘻的回答:“我是他小情儿。” 彭扬河沉声问:“你多大?” “十四。”林政回答的很坦然,有恃无恐。 贾生说:“你是管哪个楼层的?给我出去!” 彭扬河拔高了音量,“他是你小情人,他才十四岁,你嫖宿幼童!” 贾生很不悦,怒斥彭扬河,“你如果还想要这份工作,就给我滚出去。” 彭扬河也怒了,估计把我的事儿扔到脑袋后面去了。 他冲贾生怒道:“我是警察,今儿就是来抓你这种社会败类的。”停了几秒钟,他接着说:“看见没有,这是警察证。走,你们俩个穿上衣服,跟我回警局。” 贾生跟彭扬河争辩了几句,还是没拗的过彭扬河,被彭扬河带去了警局。 我以为彭扬河把我给忘了呢,没想到他临走之前,到处搜寻了一下,想把我搜出来。幸亏夏渊又弄了障眼法,让彭扬河看不见我,要不然我就要跟着贾生一起坐牢去了。 等他们都走光了,我从床下面爬了出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溜了出去。 第一步走的很顺利,也多亏彭扬河的配合。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要谢谢他,当然,我的意思是,如果有机会的话。 贾生被抓走了,势必会想办法联系那些和他有勾结的官员,让他们把他弄出去。为了以防万一,我要先下手为强,让舆论压制住他。 我在路边电话亭给本市经济法制栏目记者打了电话,这个记者的名字叫马欣悦,她的名字和电话号码是我很久之前就查好的。之前一直没用的上,这回儿倒是派上用场了。 拨通马欣悦的电话,我给她说了今晚发生的事情,以一个房客的身份。 马欣悦一听我说的这些,立马来了兴趣,恨不能立即跟我见一面,让我说说当时的情况。 我拒绝了见面的要求,把之前准备好的录音笔留在了电话亭下面的角落里,让她过来取。 录音笔里有今晚在十三号房间的录音,绝对可以让马欣悦相信,我给她说的事情是真的。 我挂断电话之后,深了个懒腰舒了一口气,慢悠悠的朝回走。 看的出来,夏渊的心情也不错,走着走着,竟然哼起了小调儿。他哼的小调儿有点儿难听,一听就知道他是个五音不全的。 我表达不满,“你别哼了行么,我的好心情都被你哼没了。” 夏渊笑着拍了下我的肩膀,没有继续哼小调儿。 走了一会儿,夏渊冷不丁问我:“你这脑子,要是好好训练训练,在商场上绝对能有一番大作为。可惜了,你没有那个机遇。我要是没死,肯定是要把你弄到身边的,当我的秘书,给我出谋划策。” “别介,别把我夸的那么高,我这只是些歪心眼。遇到正经事儿,我脑子就乱了,就什么也想不出来了。” 夏渊勾起了嘴角,摇了摇头,说:“我很喜欢。” “我不喜欢你。”我白了他一眼。 这种没事儿就把表白的话挂在嘴上的,十有八九是假心假意。我估摸着他一来精虫上脑,天生是个色胚,二来想利用我办事儿,所以总是摆出一副迷上我的样子。 其实他样貌真的很出色,如果是个大活人的话,说不定我就动心了。可惜啊,他是个鬼。当然,也幸亏他是个鬼,要不然我就被他给迷晕了。 我招手打了一辆车,回家之后,好好洗了个澡,然后窝到沙发上,和夏渊一起看电视。 夏渊扫了我一眼,声音挺柔和的,“明天早上,贾生玩小男孩的事儿应该就会被报道出来了吧?” 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对他解释:“马欣悦曾经报道过市长包养情妇,是个胆大包天不畏强权的好记者。你放心吧,她想要报道的事情,没人能压得下来。” 马欣悦和彭扬河算是一类人,都是威武不能屈的主儿,家底也都厚实,北京城里有背景雄厚的亲戚。 他们即使闯了祸,违反了某些灰色规则,也没人能拿他们怎么样。 我注意马欣悦,是在彭扬河之前。马欣悦敢把市长包养情妇的事儿爆料出来,让我特别佩服。 虽然我是个自扫门前雪的,但是也保有一定程度的正义感和热血精神,我自个儿做不出来,但是别人做出来了,我就特佩服也特解气。 夏渊沉默了几秒钟,陡然感慨,“没想到这个社会上还有这种人。”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有纯种坏蛋,当然也就有纯粹的好人。”想到马欣悦,我忍不住的就一阵激情澎湃。 夏渊斜眼瞄我,“怎么了,你也想做好人?” 我摇头,“不想,我看着别人做就行了。我这人,天生坏胚子,做不了好人。” 夏渊笑了,“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我瞅了他一眼,拿起茶几上的苹果,边啃边看电视。 第18章 虫月季八 啃完苹果,擦干净手,我问夏渊:“你知道贾生杀的那些小男孩的尸体都埋在哪儿了么?还有你的尸体,你知道埋在哪里么?你告诉我位置,我等明晚去查看查看,然后把消息送给彭扬河,让彭扬河少走点儿弯路。” 夏渊说:“我的尸体葬在我家墓园里头,家里为了公司股票稳定,对外说我心脏病突发死了。” 我惊愕的看着他,好几秒钟之后,才发出声儿来,“你爸妈不知道你是被杀死的啊?” 夏渊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夏晨说我和人抢妓女,被人捅死了。我私生活一直有些乱,他这么说,爸妈也就信了。” 我很想啧啧两声,可看他那低沉的样子,我又有些不忍心。 我安慰他,“行了,别想了,报仇最重要,其他的都放一边去。” 夏渊把脑袋搭在我的肩膀上,低沉着声音说:“还是你最好,小相,我果然没看错人。以后我会专一的对你,只跟你睡,只睡你一个。” 我狠狠推开他的脑袋,斥责他,“你能不能正经点儿,别总扯睡觉的问题。还有,我一点儿都不好,要不是你和那虫子都缠上我了,我肩头火也灭了,我才不会帮你。” “好,咱们慢慢来,不急。”他凝神看着我,眼里还真有那么点儿深情。 我愣了一下,快速拿起一个苹果,堵在我自己的嘴上。狠狠咬了一口苹果,嚼着咽下去之后,我对夏渊说:“谁跟你慢慢来,我不是说了么,我有喜欢的人了,而且我要喜欢那个人一辈子。再说了,你能不能说点儿正经的,说说报仇的事儿,别弄的我跟唱独角戏似的,都是我在想,什么都我办。是你被杀了,不是我。他们是你的仇人,不是我的仇人啊。” 我有点儿愤慨,暴了一堆话出来。 夏渊叹了口气,将后背倚在沙发背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安静了一会儿,把头侧过来,看着我,说:“你帮我报仇,我以身相许,这不挺好的么。” 我以为他要跟我说正经的,没想到又是这么不正经的话。 我皱了眉,恶狠狠的啃苹果。 等我啃完苹果,夏渊递了一张纸巾给我,跟我说,贾生一共杀了四个小男孩,都被埋在后山的坟堆里。 听了这个数字,我挺吃惊的,我问夏渊:“家里孩子失踪了,难道没人报案吗?” 夏渊摇了摇头,说:“贾生杀的都是孤儿,所以没人报案。更何况替他找那些男孩的一直是林政,根本没人怀疑到他。” “林政?”我更吃惊了。 夏渊说:“是林政。你可千万别小看林政,他年纪虽小,可心眼却十分坏。他骗了很多男孩到贾生那里,贾生会给他钱,他则利用男孩被贾生睡过这件事情,威胁那些被骗的男孩,让那些男孩也给他钱。一举两得,双重收入。他这么小就有这种手腕,要是成年了,那更了不得。”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夏渊。 “不信?”夏渊反问我。 “信啊,信,只是没想到,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他才多大啊,平时看着也很乖巧,眼神也干干净净的,实在不像这么坏的人。”我平静了一下心绪,继续说:“我知道他骗小男孩给贾生睡,但没想到他还干两边骗钱的事儿。” “人心隔肚皮啊。”夏渊感慨颇深。 我也感慨,“是啊。” 夏渊拍了下我的脑袋,“你比他还聪明,比他心眼能好上一些。” 他这又夸又贬的,听着特别别扭。 我拍开他的手,“我承认,我心眼不好。我要是心眼好了,我就没地儿住了。我要睡觉了,明晚还得去贾生家杀虫子呢。” 说到虫子,我赶紧看向窗外。窗外什么也没有,月亮干干净净的挂在天空。 我问夏渊,“那虫子今晚不会来吧?” “会,下半夜。”夏渊朝我凑了凑,“它今天说不定会从门下面爬进来,你如果怕,我陪你一起睡。有我在,它不敢靠近你。” 我推了他一下,“你说吧,说真话,这虫子究竟是冲谁来的?我觉得这虫子不可能是冲我来的。昨晚上你一出现,它那两只小红眼里面死死盯着你看,明显是冲着你来的。” 夏渊盯着我看,瞳仁在灯光下发出金色的光,像是猎豹的眼睛,锐利,深沉,透着股血腥气。 我不由自主的将脑袋朝后移了移,和他拉开一段距离。 夏渊抿嘴笑了,说:“你倒是个人精。” 我不回答,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夏渊说那虫子确实是冲他来的,他跟着我去贾生家的时候,故意掐了月季上一片叶子,把虫子引了过来。 我有点生气,“你引那虫子过来干什么?” 夏渊说:“反正不是真身,没什么可怕的。” “你不怕,我怕啊。我知道了,你就为了忽悠我帮你报仇,所以想出引虫子这种歪歪点子。你怎么这么坏啊你。” 我冷不丁想起放在柜子里头的香灰。 我赶紧跳下沙发,冲到柜子前,把两袋香灰提出来,全部放到我屋里。放好之后,我站到卧室门口,问夏渊,“即使不是真身,也怕香灰是不是?” 夏渊点点头,懒洋洋的趴在沙发背上。 我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狠狠关上屋门。 外面传来夏渊的笑声,像是故意刺激我似的,让我有些生气。 这鬼的歪歪心眼可真多,为了让我给他报仇,给我下了不少套。 我已经上了他的船了,这回是真的退不下来了,只能朝前跑了。乘风破浪,把贾生弄死,这就是我的目标了。 在贾生被放出来之前,我先要杀了虫子,然后要引彭扬河发现贾生埋藏的那些小孩尸骨。 要想做这些,就要从林政下手。 我脑子急速转着,想了一会儿,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电视剧里包公审案的时候,曾经让侍卫假扮厉鬼,唬的铁齿罪犯交代了所犯的罪。我呢,就假扮那些小孩的鬼魂,去吓唬林政,然后让他去指证贾生。 我想好计策之后,把窗户打开,将香灰洒在窗口上,然后又洒了一些香灰在卧室门口。 我挺困的,想好好睡一觉,所以用香灰挡住青环。 趴床上没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我觉得有些热,身边正好有个散发着凉意的物体,我就不由自主的朝上靠。 隐约中,我听见一阵低笑。我很想睁眼看看,可实在太困了,我就任由自己沉醉在梦乡里。 第19章 虫月季九 清早,我是在夏渊的怀抱里醒来的。他见我醒了过来,瞬间翻身,压到我的身上,给了我一个热情十足的吻。 我被他吻呆了,等我回过神儿来,怒气瞬间冲到了头顶上。 “这是我的初吻,我要留给薛前的!”我怒斥他。 他跳到床下,坏笑着对我说:“你刚刚冲我撅嘴,我以为你想要我吻你。” 我愤怒的跳下床,“我什么时候冲你撅嘴了,你能不能别自作多情了!还有,你为什么跑到床上来了?你不是说睡在隔壁么!” 夏渊正了神色,对我说:“我原本是睡在隔壁,可半夜你一阵呼救,我很担心你,所以就跑过来陪着你一起睡。我要是不过来,你能呼喊一晚上。” “不可能,我从来不说梦话!” 夏渊抬了下眉毛,说:“从我第一次进来那晚开始,你一直说梦话。你要是不信,今晚可以找别人过来,让那人听听,然后告诉你,你究竟说不说梦话。” 他表情很认真,就好似我真的说梦话似的。 我重重哼了一声,“就算我说梦话,那你也不该亲我。” “我不是说了么,刚刚你冲我撅嘴,我以为你想让我吻你呢。”夏渊说:“好了好了,算我错了,以后我再不这么做了。以后除非你请我吻你,要不然我绝对不碰你的嘴,行不行?” “我永远都不会请你吻我的!”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冲到厕所洗刷。 我真想撂挑子不干了,可又被他缠的紧。 如果他不是鬼就好了,我定会想出几百个法子折腾他,让他见了我就跑。 洗刷完,我吃了昨晚剩下的饺子当早饭,拾掇了一下,就出了门。 上午我要去夏渊家的公司探探点,下午我要查查林政住在哪儿,晚上还得扛着香灰去杀青环,今儿得忙一整天。 到夏渊家公司的时候,我挺震惊的,没想到整栋大楼都是他们家的。这楼得有二十多层呢,眼见着是个很大的企业。 我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夏渊,他的表情也很复杂,又兴奋又愤恨。 我假装来应聘的应届毕业生,进去转了一圈之后,又溜了出来。我没见着夏晨,因为听里面员工说,夏晨去国外出差了,得三天以后回来。 夏晨见不着也无所谓,我就是想看看他是什么样而已。贾生要是落马了,绝对会把夏晨扯出来,即使我对夏晨什么也不做,夏晨也会被拖下水。 从夏渊家公司出来,夏渊站在大楼门口,眼神很不舍的仰头盯着楼顶看。 我用手挡着脸,冲他说:“行了,别看了,再看也不是你的了,这公司再大,你也没法惦记了。你要是不甘心,就赶紧去投胎,找个更有钱的人家投胎。” 身边路过一个大嫂一直盯着我看,眼神挺怪异的,像看神经病似的。看几眼就算了,她竟然停了下来,不走了,一直盯着我。 我没好气的问她:“你看什么呢?没见过自言自语的啊?” 大嫂脾气也很差,“小姑娘说什么呢,嘴怎么这么不干净。我******的,你算是个什么玩意儿,敢说我。” 我那语言多文明啊,她的嘴才不干净,出嘴成脏,眼见着就是个老泼妇。 原本就是她有毛病,用眼神侵犯我,我当然不乐意。不乐意,我就不可能好声好气的跟她说话,我这已经算是最客气的了。 我住嘴了,她却扯开嗓门开骂了,就好像我很对不起她似的。 夏渊倒是挺欢乐的,笑眯眯的站一边看我的笑话。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瞅准泼妇肚子,一脚踹了过去,把她踹倒之后,我掉头就跑。 跑出两条街,我才停了下来,朝后看了一眼,没有任何人追上我。 夏渊在我旁边哈哈大笑,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似的。 他冲我伸出大拇指,“高,你真是高。” 我又热又烦躁,打车回家洗了个冷水澡,又猛灌了一瓶冰水,才去了燥郁气儿。 夏渊笑眯眯的看着我,“你胆子大下手也狠,早前我要是遇到你,我肯定要把你弄到身边来。” 我没好气的冲他说:“如果她骂一句就走,我也不会踹她。我打了她,不管谁的错,那些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人,都会说我不对。以往我都避着这种事儿,可今天太热了,热的我烦躁,所以我就没憋得住。” 呼了口气,我接着说:“这种老泼妇,就算变成老太太,也是那种难缠的。你看过法制报道么,有那种缺德的老头老太太,自己跌倒了,别人好心扶他们去医院,他们却赖上好心人,说是好心人给撞倒的。你看看,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我就说么,好人,老了也是好人。心眼坏的,就算老成一滩屎,那也是一滩有毒的屎。” 夏渊赞同的点了点头,说:“你这比喻挺生动的。” “那是,我以前语文学的特别好。可惜后来没钱上大学,没办法,我只好半截不念了。”想到没上大学,我特别遗憾。 夏渊说:“你今年不才十九岁么,完全可以去上大学。” “没钱念,我总不能一边读着圣贤书一边干着坏事儿吧,那我肯定得精神分裂。我还是专一的当个小偷比较好,我其实挺喜欢这种生活的。干一行,就要爱一行,哪能半途而废了。” 夏渊说:“是,你就好好当你的小偷,说不定以后能成为第二个陈小辫儿。” “陈小辫儿谁啊?” “老北平第一神偷,是个义贼。” 我摇摇头,“那我做不到,他高度太高了,我一辈子都达不到。我只管自己吃饱,不爱管别的闲事儿的。就像你这个,要不是你给我下了一堆套,把我硬扯上关系,打死我都不会帮忙的。” 夏渊笑的有点儿神秘,像是不赞同我刚刚的话。 他爱信不信,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在家里休息了一会儿,下午还得去林政那儿。 林政住在香林小区,那小区全是小高层,他跟他妈妈住在一起。他妈妈是别人包养的情妇,跟很多男人有染,是个不甘寂寞的主儿。 林政可能是遗传了他妈妈的特性,然后又变异了一下,所以成了现在这幅德行。表面看起来纯洁无瑕,实际****又歹毒。 第20章 虫月季十 我查清楚他的住址,然后跟夏渊合计了一下,该怎么吓唬林政,让林政出来指证贾生。 吓唬林政这个事儿就教给夏渊来办,今晚他吓唬林政,而我则去杀虫子,毁灭贾生长生不老永葆青春的美梦。 偶有一瞬间,我想把青环藏到家里,然后也试试永葆青春长生不老的滋味儿。可是我转瞬又一想,生生死死比长生不老有趣儿多了,每一世做不同的人,感受不同的人生,肯定比只做一种人有意思。 况且,下辈子说不定我会降生在某个皇族家里,成为万人迷的公主什么的。 再说了,青环屎再怎么好,也是屎,我可吞不下去。 一想到屎,我就忍不住想到了鸡屎,特别反胃。 夏渊和我分道扬镳,我拿着工具,提着香灰去了贾生家,夏渊则去林政哪里,装鬼吓唬林政。路过小卖部,我去买了几根火腿,喂给那两只黑背吃。 其实我要办的事儿挺简单的,进入贾生家,然后把香灰洒在月季花还有虫子身上,月季花和虫子都会一起被香灰给化了,这就算完了。 今儿爬起来比上次容易,上次没工具,爬起来特艰难,这次我带了小爪塞,扣住墙壁缝隙,很快就爬到了屋顶上。 我在屋顶上张望了一会儿,然后启开天窗,顺着天窗爬了下去。 摸进贾生房间之后,我瞅准了放在床边桌子上的月季,还有月机上那条可怕的大虫子,直接把一袋香灰全糊了上去。 虫子跌落在了桌子上,翻滚挣扎着,不一会儿功夫,和月季一样,变成了一滩水儿。 这水的味儿挺臭的,像是经久不通的臭水沟的味道。 我捏着鼻子悄悄朝外走,想拉开门离开贾生家。 我一开门,迎面一张可怕的女人脸,吓得我后退几步,差点儿跌坐在地上。 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徐虹。 她一脸怨恨的盯着我,然后飞快的朝我冲了过来,边冲边发出凄厉的呼喊声。她这声音可真吓人,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一甩小爪塞,挂到吊灯上。我一脚蹬在左边柜子上,扯着绳子朝右一荡,躲开了徐虹的攻击。 不等徐虹再次扑过来,我一个闪身冲出了贾生卧室,然后快速爬到天窗上,顺着墙壁滑了下去,快速离开贾生家。 离他家老远了,我还能听见徐虹凄厉的哭喊声,像是死了伴儿的绝望孤狼似的。 我扯下蒙脸的布巾,塞进了口袋里,然后招了一辆计程车,一溜烟的回了家。 我回去的时候,夏渊还没回来。 三十多分钟之后,夏渊回来了,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我问他:“怎么了?把林政吓住了?” 夏渊笑着点了点头,说:“这小孩心眼坏,可胆子却非常小,吓的尿了裤子。” “你有没有告诉他,因为他未成年,即使他协助贾生作案了,他也不会被关进监狱里头。” 夏渊说:“我说了,我要是不说,他肯定不敢放心指证贾生。” 我轻哼了一声,掉头看电视。 夏渊问我:“你不是说那个叫马欣悦的记者,今天会报道贾生的事情么,为什么报纸上没有?” “马欣悦是电视记者,又不是杂志记者。你放心吧,最晚明天就报道了,今天如果没报道,那肯定因为马欣悦还在找别的证据。” 夏渊没出声,估计不怎么信我说的话。 果然不出我所料,第二天一早,打开电视,马欣悦早间法制报道栏目,讲的就是贾生睡未成年小男孩的事情。马欣悦也是个有能力的,竟然还找了两个未成年小男孩作证。为了保护两位小男孩,这两位小男孩的脸上打了马赛克。 等到第三天,不管报纸还是电视,谈论的几乎都是贾生胁迫小男孩睡觉的事情。 舆论一边倒,全都在谴责贾生。人们迫切希望政府能够公正严明的处理贾生的事情,还那些可怜的小男孩一个公道。 与此同时,林政去了公安局,作为证人指证贾生。 有的记者消息很灵通,将林政去警察局指证贾生的事情报道了出来,并且着重报道了,林政指证贾生杀过好几个小男孩这件事情。 林政不知道贾生把小男孩的尸骨埋在哪里,这就需要我添砖加瓦了。 我到路边电话亭,捏着声音给警察局去了电话,说曾经在贾生家后山见过贾生埋东西,当时以为见鬼了,现在看了报道,觉得贾生可能是在埋杀死的小孩尸骨。 警察办事效率非常高,从后山挖了四具孩子尸骨出来,被媒体大幅度的报道。 彭扬河作为这次案件的主力刑警,多次在电视报纸上露脸,记者们都夸他是神探。 贾生在铁证面前低下了脑袋,张开了嘴巴,把犯下的罪全部说了出来。 报纸上夸张的报道着,贾生害死无数小男孩,并且联合夏氏次子夏晨谋害长子夏渊。 夏晨被警察捉拿进了监狱,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而贾生,则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夏渊报了仇,彭扬河成了神探,马欣悦成了名记者。而我,只能闷头做无名英雄,盯着电视和报纸干瞪眼。 其实我有点儿不甘心,毕竟是我亲力亲为的,功劳却全在别人的身上。 可也没办法,我总不能站出来说,这其实都是我策划的,我才是个大英雄。我即使说了,也没人信。我也不敢站出去,我怕被查出来,我是个贼。 算了,人在江湖,就要学会吃亏。表面的功劳是他们的,但是夏渊说了,我肩上的火虽然还是熄灭的,但是额头上的火燃烧的更旺了,这都是因为我做了好事,积了阴德。他还说,那些死去的小男孩鬼魂想亲自来谢谢我,我严词拒绝了。 见夏渊一个鬼就够了,我可不想见别的鬼。 他大仇报了,按理说应该离开才对,可他却一点儿走的意思都没有。 我委婉的暗示他,“你有没有选个投胎的好地方啊?” 夏渊笑眯眯的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赤裸裸的赶他走,“你仇都报完了,怎么还赖着不走啊。” 夏渊占着我的沙发,吹着我的电风扇,看着我的电视,悠悠闲闲的对我说:“我阴德积的还不够,没法投胎到好人家。”他看向我,“再说了,我可是个非常讲义气的人,你肩上的火不燃烧起来,我是不会走的。” “不用你帮忙,我自个儿把它点燃。” 夏渊说:“你不会弄,还是得我和你一起。” 不管我怎么赶,他就是不走,而且一直忽悠我,让我多干几件积阴德的事情。 他觉得我特有这方面的潜力。 第21章 黑珍珠一 那天,他突然消失了一天,我以为他走了,高兴的买了一堆好吃的,准备犒劳一下我自己。 可不等我把吃的煮熟,他又回来了,说他又找到一件可以积阴德的好事。 我摇脑袋,制止他把那件可以积阴德的事情告诉我,我很肯定的告诉他,我不会去做的。 我的决心只坚持了两天,就破碎成了渣渣。 因为我实在受不了他紧迫盯人的战术,随时随地的跟着我,不管我是睡觉还是洗澡,就算我蹲厕所,他也要站在对面看。 我实在受不了上厕所的时候有人盯着,只能很勉强的答应了他。 他倒是拿捏起了架子,“你要是不愿意,也不用勉强自己。” 我抽着嘴角,“我不乐意行么,连拉个屎,你都要跟着,我敢不乐意么。” 夏渊笑的很邪气,“我那是喜欢你,所以每分每秒都想和你在一起。” 这句话可真矫情,听的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夏渊正了神色,“怎么,你不信?我是真的看上你了。一见钟情加日久生情,我对你的感情,现在非常深。” 我不屑一顾,“你要是真的看上我了,不可能让我去做危险的事儿。” 夏渊笑着低下头,凑到我眼前,说:“我这不是跟你共同进退么。” “别说的那么好听了,你就是想找个人帮你做事儿,然后你自个儿积阴德。等阴德积完了,你能投胎到好人家,你就会把我一脚给踹了。” “不会的,我肯定不会踹了你。我就算要投胎,也会拉着你一起去投胎。” “什么?”我震惊了。 夏渊赶紧改口,“我这不就是个比喻么,寓意我不舍得和你分开。我答应你,要是你不想让我投胎,我就一直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我斜眼瞄他,“你还是赶紧投胎吧,我不会留你的。” 我话音刚落,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接起电话,是薛前打来的。 他邀请我晚上去吃饭,说他要正式介绍女朋友给我们认识。 我很想拒绝他,可他完全不给我拒绝的机会,说完就赶紧挂了电话。 “他就是你喜欢的人?有女朋友了?”夏渊还挺会察言观色的,竟然能看出来我喜欢电话对面那个人。 “嗯。”我闷声回答:“总有一天,薛前会喜欢上我的。” 夏渊打击我,“别自欺欺人了,小相,他不喜欢你。” 我狠狠白了他一眼,“用不着你刺激我。” “好好好。”夏渊妥协,“你别信我的话,你继续喜欢他去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哼了一声。 夏渊跟我说积阴德的事儿,他说碰见个老太太鬼,是被亲儿子给杀死的,让我把他儿子送进警察局。 “她儿子为什么要杀她?” 夏渊说:“嫌她老了,累赘,就用毒药给毒死了。” “她这哪是养儿子,这是养白眼儿狼呢。”我说完,又加了一句,“你也是白眼儿狼,我都帮你报仇了,你却死赖着我,还让我继续办危险的事儿。” 夏渊冲我弯了弯嘴角,说:“你偷东西也危险,办这个事儿和你偷东西一样,没什么区别。” “可我偷东西能有钱花,干这个,又没钱可以挣,我干嘛出白工?” 夏渊看了眼我左右肩膀,说:“可以让你肩上的火重新烧起来,还能让你积阴德,走好运。” 我哼了一声,说:“我先去收拾收拾,晚上还要出去吃饭呢。等回来,我们再谈这个老太太的事儿。” 夏渊点了下头。 我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打车去了薛前说的饭店。 我原本想坐车去,可天太热了,如果坐车,肯定会热出一身臭汗。为了在薛前面前保持形象,我选择了打车。 夏渊一直跟着我,不时的撩拨我说上几句话。 他有时候挺幽默的,说话也挺有意思。但有时候又特别烦人,专拣我不爱听的说。 这会儿,他倒是识趣,知道我心情不好,只捡着好玩的事情说,逗我开心。 薛前不止请了我,还请了张良乐和杜凯成。张良乐一见到我,立马站了起来,耳朵尖都红了。我喜欢薛前多久,他就喜欢了我多久。 他跟我表白了好几次,我都拒绝了。 某些方面来说,我和薛前一样可恶。 薛前的女朋友叫王玉玉,说话笑容都非常甜美,很会炒热饭桌上的气氛。可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她,不仅不喜欢,还特别讨厌她。 不仅因为她是薛前的女朋友,更因为她眼神看起来很假。假装的纯真,假装的热情,假装的无辜。 吃着吃着,王玉玉冷不丁开玩笑似的问我:“听说你喜欢薛前好几年了,真的假的啊?” 我没出声。 薛前拉了下她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 她撅了下嘴巴,娇嗔的撒娇,“怎么了呀,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真的而已。小相那么可爱,我根本不信她喜欢你那么久,你却没动心。” 我放下了筷子,冷冷的看着她,“我是喜欢了薛前好几年,不过我现在不喜欢了,因为我有男朋友了。” 在座的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对薛前说:“我们以后别做朋友了,我不想做你女朋友的假想敌,这没意思。” 说完,我掉头朝外走。薛前喊了我一声,却被王玉玉娇嗔了一句,他便没再喊我。 张良乐追了出来,劝我回去继续吃饭。 我说我不回去,他说他陪我一起散散步。 我拒绝了他,“我去我男朋友那儿。” 张良乐一脸委屈,眼圈红了,像是随时都要哭出来似的。 我比他难受多了,没时间去哄他。他优柔寡断像个娘儿们,动不动就红眼眶,所以我完全没办法喜欢上他。 我要是和他在一起了,平时得哄他,遇到歹徒,估计还得我挺身而出。 这种娘炮一样的性格,我实在接受不了。 我招了一辆出租车,去了海上公园,在沙滩上找了处清静的地方,安静的坐了下来。 夏渊一直跟着我,默不吭声的,像是突然吃了哑巴药似的。 我一直憋着泪呢,特委屈,特想哭。可我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哭,所以我一直忍着。 如果夏渊不跟着我就好了,我就可以痛痛快快哭上一会儿。 我很想赶他走,可我不想出声,因为一出声,我的泪就会掉下来。 太委屈了,委屈的心肝肺还有肠子全纠缠在了一起,打了结,怎么也解不开的结。 追不到薛前,本来就挺难过的,没想到他竟然把我喜欢他这件事情说给王玉玉听,并让王玉玉在饭桌上拿它当话题。 我很伤心,也很生气。 我那会儿应该掀了桌子的,用暴力完结我长达六年的暗恋。 第22章 黑珍珠二 夏渊轻声问我:“你要不要下去游泳?” 他傻么,竟然问我要不要到海里游泳。大晚上的去海里游泳,太危险了,这是想让我死吗?! 见我不回话,夏渊又说:“在海里游泳,就没有人知道你哭了。海里全是水,就算你尿进去,也没人知道。” “关你什么事!”我一张嘴,眼泪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哗啦哗啦朝下流。 我赶紧别过脸,想假装擦眼睛,将眼泪擦掉。 夏渊脾性太恶劣了,快速掐住我的下巴,扯住我的胳膊,故作惊讶的盯着我的脸,说:“小相,你哭了?” “我这是见风流泪眼,我没哭,这都是风吹的。”我甩掉他的手,狠狠擦掉脸上的眼泪。 夏渊毫不客气的戳穿我的谎言,“咱们这是背风,小相。” 我怒了,“关你什么事,关你什么事。我就是迎风流泪眼,我乐意,关你什么事。” 夏渊笑眯眯的说:“当然关我的事,我是你男朋友。” “谁说的?!”我瞪圆了眼睛。被他这么一气,我的泪都缩回去了。 夏渊慢悠悠的说:“你刚才在饭桌上说的啊,你忘了?这段时间,只有我陪着你,陪你吃饭陪你睡觉,还陪你洗澡蹲厕所。你说的男朋友当然是我。” 我冷哼了一声,“我那是瞎说的,根本不是你。” 夏渊拉住我的手腕,用力将我扯进他的怀里,坏笑着说:“别口是心非了,我知道你喜欢上我了。” 我推开他,然后跳了起来,“你哪只田螺眼看出来我喜欢你了,神经病!”我哼了一声,快速朝岸上走。 夏渊从后面追上来,哄着我,“好好好,你没喜欢我,我喜欢你行了吧?” “别喜欢我,我膈应你。” “我喜欢你。” “我膈应你。” “虽然你长的不漂亮,但是我喜欢你。” 我怒了,“你长的跟马桶似的,我讨厌你!” 他可真讨厌,总让我生气。我气冲冲的回了家,关上卧室门,窝在床上生气。 夏渊在门外敲了一会儿,就穿墙进来了,站到我面前,跟我说:“你忘了一件事情。你说回来以后咱们谈谈马老太的事情,你不能食言。” 我很愤怒,“我乐意食言,我喜欢食言,我凭什么不能食言,我想食言就食言,谁也管不着我。” 夏渊莫可奈何的看着我,轻声说:“你看看你这脾气,惹你的又不是我,你只会冲着我发火。” 我呼出一口气,“惹我的就是你,你要是不刺激我,我至于这么生气么。” “好好好,是我惹你了,行吧。” 我指了指门口,让他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他,我想好好休息休息。 夏渊叹了口气,离开了卧室。 我躺到床上,心酸的想着薛前,想着以前和薛前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我那么照顾。 我想不到两分钟,夏渊的脸突然从我脑海里冒了出来,把薛前顶到了一边。夏渊可真讨厌,无处不在,我刚刚酝酿出来的伤感情绪全没了,我又开始生气。 气着气着,我就睡着了。我以为我睡不着,会一直想着薛前的事情,没想到我半截就转移注意力,转移到了夏渊身上,并且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而且睡的特别香甜。 早晨起床的时候,夏渊愉悦的跟我打招呼,我还了他一个白眼儿。 洗涮完了,吃完早餐,夏渊开始跟我谈那个马老太的事情。 夏渊说那个马老太生前就住在东星小区,三十多岁的时候老伴死了,自己累死累活的把独生子马天和养大。可没想到,马天和是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主儿,结婚之前还好,什么都听马老太的话,结婚以后,就对媳妇言听计从。 马天和两口子对马老太,是一年不如一年。今年年初,马老太下楼摔断了腿,马天和和她媳妇嫌马老太不能自己上厕所,太埋汰,并且占了一间屋子,还得多吃一份口粮。两口子合计了一下,在马老太的菜里下了百草枯,生生把马老太给毒死了。 这两口子歹毒而且胆大,毒死了老娘,却依旧住在那件房子里头,丝毫不担心老娘回来报仇。 我打断夏渊,“你看过周星驰和莫文蔚演的那个鬼片么?” 夏渊点了点头,说:“看过,很有意思。” 我用手指头点了点桌子,“你不觉得马老太的事儿和那个电影很像么。” 夏渊说:“艺术来源于生活,这很正常。” 我撇撇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说马天和两口子太毒,为了防止马老太回来找他们,用道符压在她的骨灰上,让她不仅没办法报仇,连投胎也没有办法去。 我忍不住啧啧两声,“这两口子可真毒。” 夏渊说:“是啊,咱们帮帮马老太,稍微积点儿阴德。” 我问他,“稍微积点儿是什么意思?” “这事儿容易,所以积的阴德就少,就这么个意思。”夏渊跟我解释,随后问我:“你不是那种嫌少就不做的人吧?小善也是善事,积少成多么。” 我冷哼了一声,“你善良你自个儿去做啊。” “咱们有福同享,有阴德一起积。”夏渊伸手搭在我肩膀上,想跟我来个哥俩好。 “行了,别忽悠我了,我去做,反正这事儿又不麻烦。”我想了想,说:“我去马老太坟墓那里,把她骨灰盒里的道符拿出来扔了。你去马天和家里,装神弄鬼吓唬吓唬他。” 夏渊说:“马天和不是那种受到惊吓,就会去投案自首的人。” “我知道。”我挠了挠后背,说:“你去他家顺便看看他家里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有的话,回来告诉我一声。” 去挖人家的坟,自然不能选在白天,而要选在晚上。要是被人看见我挖坟,绝对会报警把我给抓起来。 天黑下来之后,我提着装了折叠铁锨的袋子就出发了。 夏渊问我:“用不用我陪你一起去,你这体质现在很阴,很容易撞鬼。” 我犹豫了一下,“真能撞鬼?” 夏渊拍了下我的脑袋,说:“也不一定。撞见了你也不用害怕,你身上有我的气味儿,别的鬼不会靠近你。” “那我自己去了,你去马天和家闹腾吧,别忘了查探一下,看他家有没有留下杀人的线索。” “嗯,你要小心。” 我拍开他搭在我脑袋上的手,说:“你放心吧,我去了。” 第23章 黑珍珠三 我坐公交车到了东会,然后打车到了山脚下。这座山,是有名的坟山,上面全是死人坟,马老太就被埋在上面。 我打车的时候,司机笑眯眯的问我去哪儿,当我说去坟山的时候,司机立马不吭声了,脸绷的紧紧的,像是随时准备跳车似的。 这人,估计把我当成什么脏东西了。 下车的时候,我想掏钱给他,他特生硬的对我说,不用我给钱了。 我真乐意听到这种话,笑着对他说了声谢谢,就一溜烟的下了车。 我车门刚关上,他就踩油门冲了出去,车子开的飞快,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追着似的。 这人哪,胆子可真小,我忍不住摇了摇脑袋。 这里虽然是坟山,可路却不难走。我打着手电,很快找到马老太的坟。 我也没耽搁时间,快速将马老太的骨灰盒子弄出来,掀开盒子,拿出那个道符,然后把马老太的坟恢复成原状。 道符我没扔,带在了身上。 下山之后,就不容易打车了,走出老远,我才看见一辆卡车。我冲卡车招手,卡车却不停,眼见着也是听鬼故事听多了,所以担心我是鬼。 好不容易碰上一辆敢停的车,把我捎到了公交站点。我说了好几声谢谢,车主笑着说不客气,就开车离开了。 我坐公交车回了家,坐沙发上捏着道符研究。 夏渊回来的很晚。 他坐到我身边的时候,我趁他没有防备,快速将道符贴在他身上。 我以为能把他给定住了,没想到他扯下道符,撕成几片,扔进了垃圾桶。他拍了拍手,笑着对我说:“这些东西对我没用。” 我很吃惊的看着他。 “我不是一般的鬼。”夏渊模棱两可的对我解释。 他肯定有什么隐瞒我的东西,可他却不告诉我。我有点儿好奇了,特别想知道。 不等我问他,他先说话了。他说去吓了马天和还有他媳妇,但是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我说:“没事儿,我还有别的办法。” 我从屋里找出录音笔,让夏渊一会儿将录音笔放到马天和家床底下。上半夜他们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下半夜肯定会说马老太的事情。 等录音完了,我就把录音笔快递给彭扬河,到时候,彭扬河自然回去查。 我又想了想,决定到时候再寄一份给马欣悦。 警察和媒体一起出动,双管齐下,效率才高。 夏渊去将录音笔放到马天和家床底下,第二天一早,他又去取了回来。我听了里面的录音之后,将录音复制了两份,分别寄给彭扬河还有马欣悦。 等他们拿到录音,自然就会去查,绝对会把马老太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三天后,马老太的事情被报道了出来,报道的是马欣悦,抓捕马天和夫妇的是彭扬河。 “行了,马老太的事情办完了,你让她赶紧去投胎吧。” 夏渊的眼神有点儿深沉,像是在研究我似的,“她昨天已经去投胎了。” 我搓了搓脸皮,“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夏渊双手捧着我的脸,盯着我的眼睛看,“你这小脑袋瓜子里面都藏着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多主意。” 我掐住他手背上的皮肉,狠狠拧了一圈,然后扯开他的手,揉了揉脸皮,没好气的对他说:“我这脑袋是天生的,你羡慕不来。” 夏渊坏笑着说:“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这可怎么办,小相。” “别瞎说了,你根本不喜欢我。你能不能别成天把喜欢挂在嘴边啊,假惺惺的,膈应人。” 夏渊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捂着胸口对我说:“我说的是真的,小相。” “我信你我就是傻子。”我根本不信。 夏渊沉默了一会儿,陡然问我:“要不然咱们生米煮成熟饭怎么样?你得到了我的身体,就会相信我的话了。” 他就是个十足的色胚子,每次说不了几句话,他就会绕到上床这件事情上。 我皱了眉头,“我对你的身体不感兴趣。” “上次你明明盯着我裤裆一直看。”夏渊看了我一眼,又眼含深意的看了眼自己的裤裆。 我脸皮烧烫起来,“我都说了好几遍了,我那会儿在发呆,根本没注意眼前看到的是什么。” 夏渊幽幽的说:“小相,你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我自己知道不是真的就行。”我说完,就窜进了厨房,准备午饭。 夏渊跟了进来,对我说:“咱们休息两天,然后去探险怎么样?” “不去。”我立马拒绝了他。 他找我去单纯探险?绝对不可能。他这么说,肯定就是想忽悠我帮他做什么事儿。探险的地方,绝对有事情等着我。 “我刚处理完马老太的事情,我还没休息够呢。再说了,我都快没钱花了,我得先弄到钱,再帮你做积德的事儿。” 夏渊挑了下眉毛,说:“探险的地方有钱拿。” “别忽悠我了。” 夏渊解释,“探险的地方是刘福在东郊的园林,园林旁边有个很古老的别墅,里面有宝物。” “我只偷钱,不喜欢宝物。那些东西虽然值钱,但是处理起来太麻烦。” 夏渊说:“我知道有可靠的买家。” 我狐疑的看着他,“难道你以前也干过这种事儿?” 夏渊摇摇头,对我说:“你考虑考虑,要是想挣钱,咱们就去。要是不想,那就算了。”他接着又说,“那宝物还没人发现,而且也没人看着,进去拿就行,只是放置的地方很隐蔽,只有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他。 “马老太走的时候,把这事儿告诉了我。” 我脑子里面的疑问更大了,“马老太怎么又知道的?” 夏渊给我解惑,“马老太的爹曾经在那个别墅里做过工,知道这个宝贝,跟马老太说过。马老太活着的时候,没把这当回事。死了以后,才知道这些都是真的。” 我问夏渊:“那里面究竟是个什么宝物?” 夏渊告诉我:“是一颗珍珠,黑珍珠。这么大。”他冲我比划了一个杏子大小的圆圈,接着说:“这东西不仅值钱,还辟邪,带着能挡妖魔鬼怪。” “能辟你么?” “不能,因为我不是一般的鬼。” “那你是什么鬼?” 夏渊没准备把真相告诉我,他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肯定有猫腻?不一般的鬼,到底是个什么鬼?我可真纳闷。 我对他所说的黑珍珠也很好奇,不仅因为它值钱,更因为它那奇妙的功能。我要是真能弄到,那我就自己留着,留着当传家宝,以后传给我的子子孙孙用。 第24章 黑珍珠四 夏渊挑衅似的冲我勾了勾眉毛,“怎么,去不去?” 我犹豫了一会儿,想了想刘福的做事手段,没办法立马下定决心。 刘福是我们海城本地土霸王,市里百分之五十的娱乐产业都是他的。他家族里的人就没有熊茬儿,全是各类精英。 涉黑的能成为地方一霸,当官的就三窜四窜的窜到省里,经商的开个跨国公司,还有个学表演的,现在是一线明星。 总之,他不好惹,他家族更不好惹。 “虽说那是刘福家的老别墅,但那也是刘福的。你应该知道刘福这个人的做事手段,他的东西,就算他不要了,也不准别人碰一下。我要是去拿了这个珍珠,哪天要是被刘福知道了,扒我一层皮都算是轻的。我不去,我不想沾上刘福,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我拒绝了夏渊。 夏渊“呵”了一声,“那个老别墅是刘福祖辈上的,荒废了几十年了,他从来就没进去过。现在就算你进去打口井,他也不会知道。” 他拍了拍门框,说:“再说了,有我陪着你,你有什么好怕的。” 我撇嘴,“你专把我朝歪路上领,跟着你我才怕。” 夏渊挑眉,故作惊讶状,“难道你以前走的是正路?坑蒙拐骗偷,那都属于下九流,和乞丐妓女并列的行业。”他摸了摸额头,“我从来不知道,小偷是正当职业。” 我瞪他,“下九流怎么了?你看不起下九流么。我这样的放古代那叫义贼,专门整治贪官污吏的,老百姓特别爱戴我这样的。” “好,就算你是个义贼。”夏渊点点头,“那好,义贼,我问你,现在有个帮冤鬼翻身的事儿,你做不做?” “不做。”我很肯定的拒绝他。我就知道他说那个黑珍珠没好事儿,用黑珍珠引诱我,实际却是让我帮冤鬼申冤报仇,然后他再积阴德。 “这事儿简单,你只要把黑珍珠拿出来,刘福家就败落了,那冤鬼自然也就升天了。”夏渊说的非常简单。 我摇头,“我不信。” 夏渊冲我眨了下眼睛,“真的。” “真的我也不去。”我很肯定的回答。 夏渊叹了口气,“那好吧,既然你这么坚决,我也不勉强你。” 我警惕的看着他,“你别再用紧迫盯人那一套。”看他那样儿,肯定又准备贴身跟着我,不管我洗澡还是上厕所,都贴我面前。 夏渊坏笑着说:“没办法,我就会这一套。” 我恶狠狠瞪着他,“行,你厉害。” 他赢了,我真怕他这一套。 他就是个没羞没耻的,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能干的货。 夏渊看起来挺着急的,想让我赶紧把黑珍珠拿回来,说早拿早了事,省的夜长梦多。听他那意思,就跟随便扯个树叶一样简单。 但我知道,这事儿肯定不简单,里面绝对有什么猫腻。 他说黑珍珠是刘福的祖爷爷从异人手里买来的,不仅能辟邪压鬼,侍弄好了,还能福延后代子孙。 我问他怎么侍弄,像刘二姑那样,一天三柱高香么? 夏渊说:“不用那么麻烦。找个正月初一半夜十二点出生的处女,把黑珍珠塞在她嘴里,然后把她活埋在家宅正中央就行。” 我乍舌,“这黑珍珠根本不是个好东西,是个邪物。” 夏渊摇头,“你得看怎么对它。你要是每天让它沐浴经文,它就会圣洁。如果让它每天承受怨气,那当然就会变成邪物。” 夏渊让我不要担心,让我去的时候,口袋里揣着香灰,等把尸体挖出来,一把香灰撒上去,黑珍珠就不能闹幺蛾子了,到时候我尽管拿就行。 “那撒香灰之前呢?”我问夏渊。 夏渊很轻松的说:“有我呢,我挡着。” 我还想再问问,门铃响了。我起身从猫眼朝外看,门外站着的是彭扬河。 他来干什么?最近我又没偷东西,他找上门来干什么? 我给彭扬河打开门,摆出最热情最灿烂的笑脸,向彭扬河问好,“彭哥,你找我?” 彭扬河目光像是利剑,从上到下扫视了我一遍。他板着脸,像我欠了他几百万似的,冷硬着声音问我:“楼小相,最近过的怎么样?” “挺好啊,彭哥。”我摆出惊讶的样子,“你调岗位了?成片儿警啦?这是来家访么?”我感激的看着彭扬河,“彭哥,我爸死的时候,给我留钱了,我自己还能打工挣一点儿,不用政府帮我。彭哥,你对我太好了,但是我不需要,我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不想给政府增加负担。” 我指了指楼上,对彭扬河说:“楼上孙婶儿没儿没女,年纪也大,把我那份儿给孙婶儿吧。” 彭扬河皱了眉头,低声呵斥我,“别跟我油嘴滑舌的瞎扯,我没掉岗位,也不是来扶贫的。你还用得着扶贫么?你随便溜一圈,就能顶别人干一年挣的钱。” “哥,你是不是误会我了,我没去****啊。我作风特别正派,我还是处女呢。” 彭扬河眉头皱的更紧了,“我问你,前几天你去没去009酒店?” “009酒店?”我想了想,“是那个旁边还有个夜总会的酒店么?那地方是有钱人去的,我哪里进得去。” 彭扬河用极端怀疑的眼神盯着我,沉声说:“我在那里见过你。” 我很惊讶,“你看错了吧。我长了个大众脸,跟我像的太多了,你肯定是看错了。就我这学历,去刷盘子,都不一定会要我。” 彭扬河又问我:“你认不认识马欣悦?” “我认识马欣妞,对门林小玉的好姐们,马欣悦是马欣妞的姐姐么?那我不认识,我只认识马欣妞。” 彭扬河沉默了几秒钟,问我:“不请我进去坐坐?家里难道有什么见不了人的东西?” 我赶紧侧身,笑着说:“请进请进,非常欢迎你到我家来。” 彭扬河这是第一次进我家,进来之后,转着脑袋打量了一番,说:“你家里的环境还算不错,一直自己住么?” 彭扬河走到沙发那边,准备坐下来。他要坐的位置,正好在夏渊旁边。 我用眼神示意夏渊让开,夏渊却笑眯眯的不动弹。 彭扬河问我:“怎么了?眼怎么了?” “没怎么,刚刚进了点儿灰,现在好了。我给你倒水,你等等。” 我去给彭扬河倒了一杯水,恭敬的放到彭扬河面前。 第25章 黑珍珠五 放下水杯之后,我坐到彭扬河对面,摆出恭谨的姿态,等待彭扬河发话。 彭扬河慢腾腾的拿起水杯,喝水的时候,目光却直直射向我,跟两根火刺儿似的。幸亏我定力强,定力不强的,肯定扛不住他的目光,这回估计早虚脱的招供了。 我主动问话,“彭哥,我给你削个苹果?” 彭扬河摆摆手,将水杯放到桌子上。 他缓慢的又环看了一遍客厅,然后把目光凝聚到我的脸上,“楼小相,你最近这几天去过哪儿?” 我眨了眨眼睛,“我最近这几天都在家呆着。” 彭扬河说:“你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再回答。” 我想了想,“前几天我去刘二姑那里算了个命,还去西山古塔寺算了个命。刘二姑那个不怎么准,古塔寺的老和尚算的也一般,你要是想算,还是去古塔寺,那个还比较靠谱。不过要我说,算了也没用。你-” 彭扬河打断我的话,不耐烦的说:“我没问你算命的事儿。” “哦。”我摸了摸脸颊,“我还以为你想去算算呢。不过,彭哥,我跟你说心里话,你这种工作,真该去算算。你这工作,肯定会遇到不少死人。这就跟走夜路一个道理,撞见死人多了,也容易遇见鬼。你肯定遇见过吧,你跟我说说,我特别喜欢听这种神叨叨的事儿。听说法医也容易撞鬼,你有没有做法医的朋友,给我介绍两个。” 彭扬河张嘴想打断我,我赶紧抬高一点儿嗓门,抢话,“彭哥,我今年十九了,一直没找着对象。你要是有那样的朋友,给我介绍两个呗。我这人不挑,只要个子高性格厚道就行。当然,工资最好能靠谱点,不能让我养家是不是?哥,你有对象没?” 彭扬河喝了一口水,深呼吸了一口气,沉声对我说:“楼小相,你别跟我装糊涂,别乱扯别的。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过来,别装糊涂。” “彭哥,我没装糊涂啊。”我纳闷的看着他,“你不是来家访的么?” 彭扬河将水杯重重放下,声音挺大的,吓我一跳。 他说:“我是刑警,不是街道办,我是来调查你的,不是来给你扶贫的!你自己做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么?虽然我没有找到证据,但是你做了什么,我一清二楚。你好好琢磨琢磨,别跟我瞎扯淡。” “彭哥,你可不能冤枉我,我做了什么?!”我气愤的站了起来,“我明白了,你那会儿说什么马欣悦,其实说的就是马欣妞是不是?你是不是以为我和她一样,是蹲窑子里面卖身的?我跟你说,我不是!你要是不信,咱们现在就可以去医院检查检查。” 我指着他,气呼呼的说:“你要是不相信医院,咱们一起睡一觉。不过,你要是睡了我,就必须负责,得娶我当媳妇。” 我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袖子,扯着他朝里屋拖。 彭扬河差点儿被我拖倒在地上,他怒喝一声,“松开!” 我怒瞪着他,坚决不松手。 彭扬河胸口起起伏伏的,像是在努力忍耐着愤怒。他站了起来,狠狠抽过袖子,对我说:“楼小相,你千万别被我抓住把柄。总有一天,我一定亲手把你给抓进去。” 彭扬河气冲冲的离开了,我乐颠颠的站窗口朝下看。 他下楼以后,回头朝我窗口这里看了一眼。我冲他摆摆手,他狠狠瞪了我一眼,迈开大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夏渊凑到我身边,感叹着,“你无赖的这一套,倒是挺管用。” 我推了他一把,“那得看对谁。对彭扬河这种正义型的,肯定管用。要是对上刘福,那就一点儿用都没有了,他能把我的嘴给撕了。” 夏渊扫视着我的脸蛋,那目光,跟看什么稀罕物件似的。 过了几秒钟,他再次感叹,“小相,你可真是个宝儿。胆大心细,还特别聪明。” 我坦然接受他的夸奖。 接着,他说:“偷东西很有原则,脸皮厚,演技也不错,放哪儿都是个人才啊。” 我不乐意了,“你这是夸我还是埋汰我呢。” “当然是夸你。”夏渊胳膊搭到了我的肩膀上,不怀好意的对我说:“你刚刚说想和彭扬河睡一觉,要不你睡我吧,我愿意娶你当媳妇。” “我不乐意,我不爱跟鬼睡觉。”我白了他一眼。 接着,夏渊连缓冲都没有的,直接将话题带到了黑珍珠上面。 他跟我说,让我今晚上就行动,早拿早了事。 “至于这么着急么?”我很不理解的看着他,“你实话实说,是不是你想要那个黑珍珠?你想用它起死回生?” 夏渊说:“它没那么大功效。” “那你着什么急?”我很纳闷。 夏渊勾起了嘴角,“这不是闲的慌么。我都闲了这么久了,特别想做点儿事情,证明我的价值。”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做事的分明是我,你别扯瞎话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我和夏渊斗了半天嘴,最后一人退一步,把拿黑珍珠的时间定在了明天晚上。 夏渊说,白天去挖,容易毁了黑珍珠的灵气,所以必须半夜十二点开挖,两点之前把黑珍珠给挖出来。 “那黑珍珠埋了几米深啊?”我得估量一下,挖这个东西,需要耗费多长时间。 夏渊说:“十五米。” “什么?”我惊讶了。这深度,相当于挖了一口井了。 “十五米,我自己挖,那得挖到猴年马月。你又不能帮手,你这不纯粹折腾我么。” 夏渊说:“我相信你。” 夏渊说,他虽然不能帮我一起挖,但是可以辅助我,就譬如在我感到劳累的时候,资助我一点儿能量什么的。 我想了想,问他:“能用炮么?”治点土炮埋在土里,点火爆炸以后,一炮一个两三米深的大坑。 夏渊说:“不行,那会惊了冤鬼。冤鬼要是先出土,黑珍珠就没有用了。” 看来只能用铁锨挖了,我真纠结。 纠结的我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起来,眼底下乌青乌青的。 第26章 黑珍珠六 我对着镜子揉着眼底下,想把黑眼圈里头的淤血给揉搓开。揉了好一会儿,黑眼圈不仅没消失,反而更明显了,像是被拳头砸了两下似的。 夏渊懒洋洋的倚靠在门框上,一脸取笑的看着我,“眼底下这么黑,晚上做春梦了吧?” 我没搭理他,拿起牙刷,挤了牙膏上去,用力刷着牙。 “有没有梦到我?”夏渊凑到我身后,身体紧紧贴在我后背上。 我用胳膊肘顶开他,“你再说一句,晚上我就不去了。” 夏渊退后一步,笑的十分不正经。 我白了他一眼,继续刷牙。 一整个白天,我身体都不怎么舒服。左眼皮一直跳,贴了白纸条上去也没用,我只能用手指头轻轻按着,让它跳不起来。右胳膊也隐隐的发酸,像是有了独立思想似的,知道今晚要受苦受累,所以想要提前罢工。 我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今晚的事情肯定不会顺利了。 我跟夏渊商量,“我左眼皮跳的厉害,左眼跳灾,今晚上不适合行动。要不咱们改天吧,明天去怎么样?” 夏渊说:“你记错了,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是么?”我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记不清楚左眼跳是跳财还是跳灾。 夏渊放下二郎腿,说:“我不会骗你的。”他朝外看了一眼,“天快黑了,你准备准备,咱们早点儿过去。” “去那么早干什么,不是说十二点开挖么?” 夏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我,“早去总比晚去好,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他这比喻用的,一点儿都不恰当。 我心里发慌,就没心思和他斗嘴,依了他的话,提早出发了。 东郊离我家这块儿特别远,公交车根本通不到。 我转了两辆公交车,在第二辆公交车终点站下了车,然后就近打了一辆小老鼠,一路颠簸着到了东郊山脚下的泉山村。 泉山村眼看经费不怎么充足,抬眼望去,路灯稀稀落落的顶多有五盏,灯光昏黄暗淡,像是悬挂在高杆上的煤油灯,还不如月光明亮。 我打开手电筒,在夏渊的带领下,绕过泉山村,沿着崎岖不平的小路上了山。 夏渊边走边说:“翻过这个小山,后面就是刘福的园林。” “嗯。”我应了一声,专心走路。 夏渊回头看了我一眼,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怎么不说话了,害怕了?这可不像你。” “我这人本来就内秀,矜持,不爱说话。” 夏渊“噗哧”一声乐了,“你内秀?矜持?” “对。”我很肯定的点了下脑袋。 夏渊挺有兴趣的问我:“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性格?是不是和你一样内秀?” 我用棍子扫了下四周的草丛,把潜藏在里面的蛇虫惊走,这样不容易踩到它们。 “你说说我是什么性格?”夏渊又问了我一遍。 “我不知道。”他一会儿阴沉一会儿明媚,一会儿冷酷一会儿热情,他的性格太多元化了,根本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 夏渊说:“你说说,随便说说。” 我现在心里很慌,心里慌,语言就匮乏,根本想不出合适的词儿来。 “你性格很好。”我敷衍他。 夏渊低笑了几声,说:“我就说我们是绝配,你是第一个说我性格好的人,你就该着当我媳妇了。” 我改口,“我刚才说的是反话。” “我相信第一个。”夏渊声音很愉悦。 我没再吭声,他也没再说话,我们一前一后翻过了小山,穿过树木杂乱的园林,来到尽头的老别墅。 说是老别墅,实际就是个三层带大院的破土楼。 四周院墙能有三米五左右,高的出奇,大门也不矮,能有两米五那么高,颜色乌黑,门栓上挂了把大铁锁。我推了把大门,没推动。我曲起指头敲了敲门,几乎敲不出声音来。 夏渊在旁边解说:“门是实铁的。” 我看了他一眼,将耳朵贴到门上,屈指又敲了敲。 “没骗你,你赶紧开锁吧。”夏渊催促我把锁打开。 “你可以先穿墙进去。”说完,我将耳环取下来,拗直了,捅进锁眼里。 平常,我几秒钟就能开一把锁,今天邪了门了,我捯饬了四五分钟,也没把锁打开。 想想这锁的年岁,日晒雨淋上百年,里面肯定生满锈,机窍估计都被锈死了,用耳环肯定是打不开了。我把耳环拿了出来,擦了擦,装进口袋里。 “锁被锈死了,我得爬墙进去。”我掏出小爪塞,在爪塞下面按上牛皮绳,找好方位之后,甩到墙头上。 我扯了扯,小爪塞抓的很牢靠。 夏渊说:“我上墙头等着你。” 我冲他点了点头,然后用力扯紧牛筋绳,一脚蹬地,一脚蹬到墙上,弯腰借蹬力朝上一纵,跳到了半空。在半空我快速将牛筋绳缠到手腕上,扯着牛筋绳荡回墙边,在墙上蹬了一下,借着这股蹬力,窜上了墙头。 夏渊低声赞叹:“你这飞檐走壁的功夫是跟谁学的?” “自学成才。”我快速回答。 在墙头站稳之后,我用手电筒扫了一遍院子。院子四四方方,地下铺着青石板,角落里放着腐旧的杂物,看不清楚那些杂物究竟是些什么东西。除了角落那些杂物,院子里面再没有别的东西,显得有些空荡。 我又用手电筒仔细的扫了一遍一到三楼的窗户,窗户里面全部挂着窗帘,没有丝毫缝隙,所以根本看不到屋子里面究竟有些什么。 我侧头问夏渊:“咱们不用进屋吧?” 夏渊摇了下头,问我:“几点了?” 我看了看手表,“还有十三分钟九点。” 夏渊说:“你现在下去,站到院子的东南角,站好后不要动。”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一会儿跟我解释。 看他模样挺严肃的,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讲究。我听了他的话,跳下墙之后,来到院子的东边墙角,乖乖站好了。 夏渊叮嘱我:“一会儿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出声。” 等我点了头,他跟我解释,说这个老房子年岁久了,加上埋了黑珍珠,所以有了一些灵性,能显映屋主活着时候的景象。 “像放电影一样么?”我小声问夏渊。 夏渊摇摇头,“你要是不出声,它就是电影,你要是出了声,它就不是电影了。”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拍了下他的胳膊,问他:“要是我不小心出声了,你能对付得了它们么?” 夏渊回答:“够呛。” 我鄙视的横了他一眼。 夏渊弯了嘴角,冲我挑了下左边的眉毛,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你要是亲我一下,别说它们,就算冤鬼出土,我也能对付的了。” 第27章 黑珍珠七 “我亲你一下,一会儿你把黑珍珠挖出来吧,怎么样?”我斜眼瞄他。 夏渊叹了口气,“这个我真不行。” 我用鼻子喷了股气儿出去,倚靠在墙壁上,仰头扫视着楼上的窗户。夏渊靠在我身边,也随我一块儿,仰头看着窗户,边看边说:“一会儿三楼中间那个窗会打开,会有个小媳妇伸头出来看天色-” 我打断他,“你以前来过?” 夏渊回答:“没来过,感应到的。” 我还想问话,他“嘘”了一声,用眼神示意我闭嘴,然后歪了歪下巴,示意我看向三楼中间那个窗户。 也就三四秒钟的功夫,院子里的景色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个三层土楼,原本破败的像是被岁月摧残过的老妪,这会儿摇身一变,成了鲜活多姿的小媳妇。 院子里头多了很多摆设,石头桌子凳子,花盆杂物,摆放的井井有条,一看就是精心拾掇过的。不仅院子变了,楼的墙壁也鲜亮了,原本灰蒙蒙一片,现在像是被水清洗了一遍似的,特别干净。 我面上保持镇定,心里却扑通扑通直跳,像是进去了一只活泼的小兔子似的。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奇诡的景象,心里头又慌又兴奋,说不出的奇妙滋味儿。 夏渊之前跟我说,三楼中间那扇窗户会先打开。 果不其然,和他说的一样,三楼中间那扇窗户里面的灯亮了,接着窗户被打开,一个披着红色夹袄的漂亮小媳妇把脑袋伸了出来。她先是抬头看了会儿天色,然后将身体朝外抻了抻,盯着二楼最左边的窗户看。 过了能有三四分钟,小媳妇盯着的那个窗户开了,一个梳着背头的方脸俊俏小伙把脑袋伸了出来,侧仰着头和小媳妇默默对视。 两人也不说话,光用眼神在交流,眼神粘粘糊糊的,跟抹了好几斤蜂蜜似的。瞎子也能看得出来,这两个是郎有情妾有意,就差滚进被窝里。 我在心里琢磨了一下,猜测着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这小媳妇,估计是这个年轻男人的嫂子,如果不是嫂子,那应该就是他爹的小老婆,他的小妈。 这小媳妇外表美艳,内心风流,年轻人外表倜傥,内心多情又流氓。某年某月某日,某一个瞬间,两人互相看对眼儿了。接着,两个人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勾搭上了。可是,他们两个一直没有找到好地方偷情,只能在深更半夜,约好某个时间,假装看天色,然后用眼神互诉情思。 看这两人如胶似漆的眼神,整个就是****版的罗密欧和朱丽叶。 过了一会儿,小媳妇轻轻叹了口气,对着年轻男人摇了摇头,依依不舍的关上了窗。 年轻男人在小媳妇关上窗之后,恋恋不舍的盯着三楼窗户看了一会儿,然后别下了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之后,沉默的吞云吐雾。 我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呢,夏渊突然凑到我耳边,悄声说:“他想和那个小媳妇上床。”说完,他冲我挤了挤眼睛,眼神特别****。 在浪漫多情的人眼里,小媳妇和年轻男人之间,那就是真爱,是超越世俗的苦恋。在严谨卫道士的眼里,小媳妇和年轻男人,那是大逆不道,该千刀万剐浸猪笼子里面淹死。 而在满脑子黄色思想的夏渊眼里,年轻男人和小媳妇,就是各种上床的关系。 我狠狠瞪了他几眼,眼皮子上下张扯的太用力,弄的我眼珠子有点儿疼。他却被我瞪乐了,笑的越来越灿烂,跟开了嘴的大喇叭花似的。 我真想拿砖头朝他脑袋砸上一下,如果我能治得了他的话。 我和夏渊对眼的功夫,年轻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窗户,窗帘也拉上了,只能隐隐约约看见窗户里面的人影。 没过几分钟,屋里头突然传来“砰”“哗啦”“轰”等很多巨大的声响,接着出现男人的咒骂声,女人凄惨的哭喊声,还有其他人的杂乱劝解吵闹声,乱糟糟闹成一团。 里面怎么了这是?怎么跟一竿子捅了鸡窝似的,这么吵? 我特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所有窗户的窗帘都拉上了,根本看不见。 越看不见,我越是想看,心里急燥燥的,恨不能直接冲进去。 夏渊突然拉住我的手,他的手冰冰凉凉的,像是个凉冰套,将我的手圈在了掌心里。 在他握住我手的时候,我心里突然清亮起来,不再那么急躁了。 夏渊小声说:“坚定点儿,别被这房子里的磁场影响了。” 我冲他点了点头。 怪不得我突然这么烦躁,特别想冲进去看看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是被老别墅的磁场给影响了。 里面糟乱的声音持续了大约十来分钟,渐渐停息了,老别墅也慢慢恢复了原样。 等老别墅恢复沉寂,夏渊对我说:“好了,没事儿了,可以说话了。” 我听了他的话,第一个反应是把手抽出来,可他握的特别紧,根本抽不动。 “松开。”我看了看手表,“都快十点了,我得准备准备,一会儿好开工。”看表的时候我有点儿震惊,刚刚发生的那些幻象,我以为顶多能有二十分钟。可看了表我才知道,竟然过去差不多有一小时。 夏渊没松手,笑的跟大狐狸似的,问我:“你想不想知道那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我反问他,“他俩的关系跟挖黑珍珠有关么?” 夏渊摇摇头,“和挖黑珍珠没关系。” “那我不想知道。”我又用力抽了下手,还是没抽动,我皱眉瞪着他,“如果他们两个能出来帮我挖坑,你就告诉我。如果不能,就算了,我一点儿都不想知道。知道了也没用,和我没什么关系。你赶紧放开我的手,你要是不放,我就不挖了。” 夏渊无视我的威胁,依旧紧紧握着我的手,在我第三次用力抽手的时候,他突然冲我坏笑了一下,然后猛然松开了手。我趔趄着后退了四五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尾椎骨被青石板磕得生疼。 不等我喊疼,夏渊抢先一步来到我身边,弯腰搀着我的胳膊扶我起来。 他一边扶,一边假惺惺的说:“小相,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站稳之后,一把甩开他的手,怒瞪着他,“是我不小心么?!明明是你故意使坏。” 夏渊无辜的看着我,“小相,你可不能冤枉我,我哪有使坏啊。你让我松手,我就松手了,都是按你说的来做的。” 我右手伸到后头,转着圈按摩尾椎骨,磕的太疼了,不敢使劲按,只能轻轻打着圈儿按摩。 夏渊摆出关心的模样,“小相,我来帮你按摩。” “不用!”我用力推开他。 第28章 黑珍珠八 见我态度坚决,夏渊也没再坚持帮我按摩屁股。他退后两步,闲闲站在一边,眼神一直在我身上打转。 尾椎骨毕竟是骨头,密度大,糙实,不像筋肉那么娇气,按一会儿也就不疼了。也幸亏杵到的是尾椎骨,要是扭到腰筋,今儿就别想挖坑了。 我收回手,问夏渊:“那黑珍珠埋在哪一块儿?” 夏渊指了指屋门前,“大门前面半米,正好是整个房子的正中间。” 我顺着他的手指头朝屋门口看,那片儿的青石板沐浴在月光下,反射出一层清亮的光,从我这块儿看过去,就像是青玉石似的。 我把双肩包解下来,放到地上,从里面拿出折叠铁锨折叠镢头等工具,一个个都安装好了。 夏渊蹲在旁边说风凉话,“用我帮忙么?”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然后把镢头塞到他手里,“用,一会儿你帮我把那块儿的石板翘起来,然后帮着我刨地。” 夏渊特别为难的看着我,“不是我不想帮你,是我没法帮你。挖地还有翘石板,只能你去做。我一身阴气,要是动了那边的东西,会破了那里的风水。风水一旦破了,冤鬼就会先出来,到时候黑珍珠就没用了。” 我不信他的话,提着铁锨站了起来,“别瞎说了。我现在也是一身阴气,为什么我能挖?你不能挖?!” 夏渊把镢头轻轻放在地上,慢腾腾的站了起来,“你再阴,你也是个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特别幽深,表情十分苦涩,弄的我都接不下去话了。 我看了他两眼,捡起地上的镢头,提着书包来到埋黑珍珠的地方。 他刚刚那表情,让我心里也跟着涩起来,特难受。 他要是赤裸裸的痛苦或者抱怨,我可能就当看电影了,能非常理智的当个局外人。可他偏偏摆那么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因为我经历过有苦说不出的滋味儿,所以我瞬间就感同身受了。 夏渊太狡猾,总能让我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脚步走。 我蹲下来,摸着青石板的边缝儿,思索着一会儿用钢刀还是用镢头。 夏渊走过来,“等十二点再把石板翘起来,翘早了,先出来的就会是冤鬼。” “就我一人,也没个帮手的,你让我十二点才开始,又要翘石板又要挖坑,那坑还得挖十五米,你觉得我两个小时能弄完么?。”我有点儿生气。 我绷着脸皮生气,夏渊却眯眼笑了起来,说:“不用两个小时,你就能把它给挖出来。” “你太高看我了。”我没好气的回答。 现在不能挖,那也没办法,只能干等着,等到了十二点再开始。 我原地坐了下来,抬着下巴观赏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夜空黑中透着蓝,月亮和星星都晶晶亮,像是散碎在天上的金子和银子。 “要不要我给你做一首诗?”夏渊像是耐不住寂寞的青蛙,不呱呱几声,他就不舒服似的。 “不用。”我拒绝他。 “今夜星辰今夜风,荒山野岭穿堂风-” 我打断他,“等等!你这抄袭的挺创意的啊。”我鄙视的哼了一声,挪了下屁股,离他远一些。 夏渊仰躺到了地上,声音有点儿飘,“创意,来源于抄袭。” 他歪理一套套的。 他躺的很悠闲,我却在跟蚊子不停的搏斗。 来之前我喷了很多驱蚊水,可一点儿用都没有,山蚊子根本不怕。山里的蚊子和家里的还不一样,家里的是小蚊子,咬一口,只会起一个小鼓包。山里的是花皮长腿大蚊子,特别歹毒,一口下去,会出现一个很大的硬疙瘩,奇痒无比。 这些山蚊子之前估计没发现我,这会儿闻着我的血香味儿了,拉帮结伙的过来了,可劲儿朝我身上扑。 跟蚊子斗了一会儿,我坐不住了,站起来跑跑跳跳,让蚊子没有办法在我身上停靠下来。 这么老跳着也不是办法,太浪费体力,我一会儿还得挖坑呢。 我问夏渊:“你有没有方法,把这些蚊子都给赶走?” 夏渊欠了欠脑袋,然后缓慢的坐了起来,勾着嘴角乐呵呵的看着我,说:“有啊。”他冲我挥了挥右手,一阵凉风迎面冲我扑了过来,爽的我打了两个寒颤。 挥完手,夏渊又躺了下来,“好了,蚊子今晚不会再来叮你。” 我安静站了一会儿,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声音,确定听不到一点儿蚊子叫,才安心的坐了下来。 在我坐下来的时候,夏渊似乎轻笑了一声,声音很低很促,让我不大确定听到的是不是真的。 我掉头看他,以为能看见一张调侃的笑脸,却发现他安静躺在那里,眼睛闭着,表情很安详,透着股说不出的奇怪感。 就好像,野狼披上了袈裟当了和尚似的,然后还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念经。本来该狰狞狠毒的一张脸,却陡然相反了,不仅不狰狞,反而慈悲了。 这不会让人感动,只能让人感到蹊跷和恐惧。 他这个安详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怀疑他在想着什么坏招儿。虽说他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害过我,但是,他一直给我下套,让我给他办事儿。 之前帮他办事,我没受过什么伤害,可不代表这次我不会受伤害。 反正他这表情不大对劲,怪,很怪,像是杀戮之前的祈祷。 在我琢磨的时候,夏渊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明亮又锐利,吓了我一跳。 我结巴了一下,“你,你怎么突然睁眼了?” 夏渊坐起来,暧昧的冲我眨眨眼,笑着说:“想看看你。” 现在这种表情才适合他,刚刚那种表情跟他非常不般配。看到他恢复原样,我心里奇异的平静下来。 我跟夏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打发时间。 终于熬到了十二点,到了我开工的时候。 我先拿钢刀将青石板缝隙里的石灰划拉掉,然后用镢头翘起石板。这石板有十厘米厚,死沉死沉的,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把石板拖着挪到了一边。 撬了四块青石板之后,我拄着镢头休息了一会儿,在夏渊催促的目光下,开始刨坑。 第29章 黑珍珠九 青石板下面的土,又干又硬,特别难刨。 刨了十来分钟,我脑门上的汗,像是下雨似的顺着脸颊朝下滚。流到嘴唇上,我伸舌头舔了一下,特别咸。 不止是脑门,我浑身上下都不停的冒汗,衣服裤子全贴在了身上。 我停了下来,仰头吆喝夏渊,“你给我弄点儿风过来,太热了。” 夏渊“嗯”了一声,挥了挥手,一股清凉的小风朝我席卷过来。这股小风席卷完了并不离开,而是换着方位的朝我吹,吹的我十分舒爽。 我挥汗如雨的刨土,夏渊跟监工似的站在一边观看,不时的还要插个嘴,让我别刨歪了。 “要么你下来刨,要么你就别说话。”我仰头指责他。 夏渊说:“好好,我不说了,你赶紧挖,别浪费时间。” “哼。”我哼了一声,将镢头放到一边,换铁锨,用铁锨铲土。 挖到两米多的时候,土壤变了。原先的土壤,又干又硬,现在的土壤特别湿润松软,一铁锨下去,用脚轻轻一压铁锨边,铁锨头整个就没进了土里。 夏渊蹲在坑边,冲我说:“越往下越好挖,再往下的土,就跟豆腐渣一样,不用费力就能挖下去。” 我擦了把汗,“底下的土要是跟豆腐渣一样,那我还能站得住么,我不得陷进去啊?” “不会,你放心。好好挖,快点挖。”夏渊冲我比了个03的姿势。 我撑着铁锨站着休息了一会儿,继续朝下挖。 每当我累的时候,夏渊就拖我胳膊一下,瞬间我就又充满了力量。他肯定是用了什么小法术,将力量传递给了我,让我能尽快的挖坑。 铁锨也像是有了自主意识,带动着我的胳膊飞快的动作着。 挖着挖着,铁锨突然“嘎吱”一声,像是铲着什么东西了。 我用把铁锨放到一边,蹲下身,把那东西从土里扯了出来。 扒拉干净上面的土,一个灰白色的大海螺出现在我眼前。 我用手拖着海螺,问站在一边打灯的夏渊,“这里怎么有海螺?” 夏渊说:“应该是埋黑珍珠的时候,不小心埋进来的。” 我也没多想,顺手把海螺扔到一边,然后继续挖土。 挖了一会儿,铁锨又碰到了一个东西。 我蹲下来,把那东西从土里扯出来,抖掉上面的泥沙。嘿!又是一个大海螺壳,跟放大版的蜗牛壳似的。 这个海螺颜色比之前那个要明锐一些。 之前挖出来的海螺是灰白色,外壳上面布满历经沧桑的坑点。这个海螺的颜色是熟蟹红,外壳很光滑,像是刚从海里飘出来的,带着股很浓郁的海腥味。 我把海螺伸到夏渊面前,问:“上个是不小心掉进来的,那这个呢?” 夏渊想了想,挺认真的对我说:“这个也是掉进来的。” “几十年前掉进来的,能有这么新鲜?海腥味能这么足?”我把海螺探到他鼻子底下,“你自己闻闻这个味儿!” 夏渊面不改色的推开海螺,“这里离海几百里地,如果不是掉下来的,那难道是海螺长腿从海里钻过来的?” 他反问了我一句,弄的像是我忽悠他似的。 不等我再说话,他抢下了海螺,扔到一边,催促我:“现在已经一点多了,赶紧挖,两点之前必须要挖出来。” 我能看得出来,他瞒了我一些事情。我挺想罢工的,可我更好奇那黑珍珠的模样。况且已经挖了这么深了,半途而废实在不是我的作风,索性就继续挖了下去。 夏渊用小法术控制着我的胳膊和铁锨,让我像是有了机械手似的,风火轮似的飞快挖着坑,不多会儿功夫,就挖到了棺材。 这棺材和普通棺材不一样,普通棺材是长方形,起码得两米长。这棺材四四方方,单边长能有一米,高度和单边长应该差不多,也就一米左右。 棺材乌黑黑的,没有油漆的光泽,颜色沉淀了进去,像是被墨浸染过似的。上面没有花纹,没有装饰,盖子侧边也没有锁,看着就跟像一个装杂物的普通木盒子似的。 夏渊小声催促我,一脸焦急,“快两点了,快点儿,小相。” 我弯腰掀开棺材盖,在看到棺材里面尸体的时候,心脏瞬间重重轰鸣一声,脑袋里面也连连炸响,浑身汗毛全部竖了起来。 快速后退几步,趔趄着将后背紧紧贴在坑壁上,我瞪圆了眼睛,惊惧的看着棺材里面的尸体。 早前,我见过不少离奇的事儿,也见识过不少变态的东西,甚至我还见鬼了,就我身边这只。可这些统加起来,也没眼前这个恐怖诡异。 棺材正中间摆着颗人头,四周紧实的摆着切割好的身体各部位零件。 人头像是活人脑袋似的,头发和肌肤,在灯光下闪耀着莹润的光泽。眉眼鼻子嘴,也都鲜活的要命,根本不像是放置了几十年的死人脑袋。 那些身体部件,切割面非常整齐,血液应该是在进棺材之前就被放干了,没有丝毫血液的痕迹。这些部件虽然没有了血液的滋润,却鲜嫩的像是活人身上的部件似的。 最最诡异的是,人头的眼睛虽然是闭着的,可眼珠子却在眼皮子底下缓慢的滚动着。 夏渊揽住我的肩膀,安慰性的拍了两下,说:“黑珍珠在她嘴里,你把她的嘴扒开,把珍珠拿出来,她就化了。” “那现在她是活的?”我脸上能装镇定,可声音却控制不了,颤的跟蜜蜂音似的。 夏渊说:“脑袋都给砍下来了,哪还能活着。她模样这么水灵,都是黑珍珠弄的。你把黑珍珠拿出来,她就化成灰了。” 我这回才注意到她的嘴,她的嘴有点儿阔,脸颊胀鼓鼓的,嘴里明显含了个东西。 从这张嘴里掏东西,我还真有点儿发怵。 “时间要到了。”夏渊紧促的催了我一句。 我踟躇了两秒钟,一咬牙,走到棺材面前。我用最快的速度扒开人头的嘴,把黑珍珠从她嘴里掏了出来。 黑珍珠也就小孩拳头大小,没有一点儿光泽,乌突突的像是个黑铁蛋。而且特别凉,握着它,整条胳膊都像是被凉水窜进去似的,凉的难受。 不等我仔细观察一下,夏渊就劈手把黑珍珠夺了过去,放进了他的口袋里。 “我-”我想问他,我们怎么出去,是爬出去,还是他带着我飞出去。 我刚问了一个字,人头突然凄厉的叫了一声,接着地底下像是打雷似的,轰隆隆的闷响着。 第30章 黑珍珠十 我看向人头。 她的眼睛大睁着,眼里没有眼球,而是两个乌黑的洞。鼻孔和嘴也大张着,整个脑袋,像是套了人皮套子的变异骷髅。 随着她的喊叫,脚底下轰鸣声越来越响,脚下的土地也开始晃动,像是要地震了似的。 我快速拿起放在一边的双肩包,从里面拿出盛放香灰的袋子,将袋子里面的香灰全部倒进了棺材盒子里。 香灰覆盖住脑袋和残肢的一刹那,嘶叫声嘎然而止。 叫声虽然停了,可脚底下的颤动的却越来越厉害。 我推了夏渊一把,急声催促他,“你带我上去,快,这洞要塌了。” 夏渊根本不理睬我,像是被定住了似的,眼睛直直盯着对面的墙壁。 “发什么呆啊,快跑啊!”我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快带我上去!” 外面是青石板,小爪塞根本抓不住。现在朝上爬,估计爬不了一两米,就会被土给埋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夏渊,可夏渊却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喂,我说,你怎么了呀,赶紧的,咱们赶紧出去!”我双手推着他的胳膊,大声冲他喊。 我都这么大声音了,夏渊却像是根本听不见似的,只顾盯着对面看。 脚底下摇晃的越来越厉害,我只能紧紧抓着夏渊的胳膊,保持稳定。摇晃的同时,有水从下面渗出来,几秒钟之内,就没过了脚背。 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我得自己找活路。我推开杵在原地的夏渊,手脚并用快速朝上爬。 可还没爬上几步,脚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我就被卷进了水里。 掉进水里的那一刹那,我朝夏渊伸出了手,希望他能拉我一把。他特别冷漠的看了我一眼,完全不顾我的死活,消失在我面前。 我没闲工夫生气,憋着气儿,努力的朝上游。 按理说,挖的坑只有十五米,应该很快就能游上去才对。可我游了好一会儿,憋的气都快用光了,也没有游上去。 完蛋了,这回要栽了,我憋不住气了。 我如果死在这里,一定要变成厉鬼,将夏渊撕碎了喂狼。 该着我命大,竟然没死的了。 也邪了门了,我不是从洞里浮出来,而是被渔民从海里捞上来的。 渔民大清早的撒网拉鱼,一网下去,没网到鱼虾,反而把我给网上来了。 刚把我网上来的时候,他以为网到了死人,差点儿把我又给扔进海里。幸亏我当时吐了口水出来,要不然我可真就要葬身大海了。 我缓过气儿来之后,拉着渔民的手,再三的感谢他。 “恩人啊,你就是我的恩人,我的再生父母。你等着,等着我好好感谢你。你缺什么,缺什么跟我说说,我绝对帮你。恩人啊。” 渔民是个年轻小伙儿,个挺高,一身腱子肉,黝黑的皮肤反着光,模样说不上俊俏,但十分有男人味儿。 “能不能别叫我恩人了?”小伙儿挺腼腆的,受不住我一口一个恩人的称呼他。 我擦了把脸,扯住他的手腕,“你叫什么名字,你告诉我。真的,我真的太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他,我现在早去阎王殿报道了。 “我叫王海东,你叫我海东就行了。”王海东笑了,牙齿又白又整齐。 我不遗余力的赞美他,“好名字啊,这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名字。” 刚在鬼门关前徘徊了一圈,我太激动了,忍不住的想多说些话,这样我心里才能踏实些。我也知道我说的有些夸张了,并且有点儿腻歪人,可就是管不住我的嘴。 王海东摸了摸胳膊,估计被我的话恶心到了。 “我救你也是凑巧,我什么也不缺。一会儿我给你送岸上,你先在一边坐着等一会儿。” 他说完就转头忙撒网去了,我蜷坐在船边,盯着他的后背发呆。 这会儿我的脑袋全部放空了,里面像是蓄满了棉花,没有多余的空间让我思考。 夏渊、人头、黑珍珠、还有那个十五米的洞,就像是梦中的情景似的,与眼前的现实挂不上钩。 眼前只有遍布星星的天空,颜色墨沉的大海,以及反射着柔光的宽阔脊背。这脊背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像是能撑得起整个天地,能容得下所有缺陷。 我盯着王海东的脊背,不由自主的喃声问:“海东哥,你有媳妇么?” 王海东没听见我的问话,依旧在忙碌着。 等他网够了鱼虾,开船带着我上了岸。 上岸之后,他忙着把鱼虾转移到车上。我想帮手,被他阻止了。他说女人干不了这个活儿,这活儿是男人干的。 他把鱼虾都转移到车上,招呼我上了车,把我拉到了市区。 车子在市区一处海鲜市场外头停了下来,他熄火之后,塞给我五十块钱,让我打车回去。他说他得忙着到处送货,还得卖货,所以不能送我回家,让我拿着钱打车回去。 我嗓子里面梗的厉害,紧紧捏着五十块钱,颤着嘴唇对他说了几声谢谢。 花了四十二打车回了家,回家之后,我把剩下的八块钱,仔细而郑重的放进抽屉里。放好钱,我找出笔和电话本,把王海东的电话记了上去。 做完这些,我在屋里到处转了一圈,然后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我在屋里又转悠了一遍,确定夏渊没有回来,我才关了卧室门,躺到了床上。 我浑身都难受,又酸又疲。 都这么难受了,我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夏渊这个缺德的,我帮他做了那么多事儿,他却对我见死不救。 我就是个傻蛋,竟然信他的话。 什么积德,什么黑珍珠是给我的,这都是瞎胡扯,这都是他说出来糊弄我的。 老辈子人说的话,真的很有道理。 鬼话不能信,信了鬼话,那就是找死。 今儿幸会遇到了王海东,要是没有王海东,我现在也死了,成了冤死鬼了。 刘福那老别墅可真邪门,我明明是在坑里淹水的,可眨眼间,我却被王海东从海里捞出来了。 那老别墅离海少说一百里地,我到底是怎么过去的? 邪门,真邪门。 自从遇到夏渊,就没一件正常事儿。 第31章 危机一 一周过去了,夏渊再没出现过,带着黑珍珠一起失踪了。也许他的目的就是黑珍珠,目的达到了,他就再也不来了。 我刚开始很愤怒,甚至想去撬了他的坟,把他的骨灰都扬洒进粪坑。我这么想着,却一直没有去做。 算了,他就是一个畜生,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一个见着好吃的就能离开的猫…反正不是什么好货。 当然,我不去撬他的坟,还有另一个原因,原因就是我不敢。我要是撬了他的坟,他带着怒火出现了,绝对会折腾死我。 做人要懂得趋利避害,要懂得拐弯,最重要的是,要懂的说服自己。 我这几天没干别的,就在家说服我自己不要去撬坟。 这天晚上,我溜达到楼下小卖部买速冻水饺。 李春一见我就乐,笑的牙根都露出来了,跟没进化好的猿猴似的。 “小相,这几天怎么没见着你下来,是不是又找着新的相好了?谁呢?”她嘟了下嘴巴,一根手指头抵在嘴角边,歪脑袋想了两秒钟,“我想想,我猜猜,是不是隔壁那栋楼的孙大爷?” 接着,她冲我神秘兮兮的眨了眨眼睛,悄声说:“我听说孙大爷那玩意很大,老当益壮啊,成天用狗鞭牛鞭补着,特持久。” 我心气儿不顺,没好气的问她:“你怎么知道他持久?” 李春眼神闪了闪,拿起我买的东西,一边扫码一边说:“我这不是猜的么。” “我不喜欢孙大爷,也不喜欢李大爷王大爷。这些大爷,都留给你吧。”我掏钱放到柜台上,提着塑料袋,快走几步出了商店。 幸亏我走的快,要不然绝对会被李春给抓住。我前脚出来,她后脚就跟着冲了出来,扯开嗓门吼我,噼里啪啦一阵大骂,连我祖宗都给骂上了。 对于李春骂街,小区里的人都见怪不怪了。离的近的,赶紧走远几步,离的远的,就悄悄探头看热闹,反正没人上前来劝阻。 我一溜烟的冲回了家,关紧门窗,把李春的声音隔绝在屋外。 “姐姐。” 我气儿还没顺好呢,就听见有人小声叫我姐姐。 谁在叫我姐姐?我顺着声音看向厨房那块儿。 一个穿着短衫短裤的小男孩站在厨房门口,微微垂着脑袋。他脚上没穿鞋,浑身湿淋淋的,脚底下一滩水,像是刚从哪个水湾里爬出来似的。 我心底发毛,知道活人不可能进我的屋子,更不可能这么一副造型站在那里。 小男孩又低低叫了一声,“姐姐。” 我后退两步,壮着胆子问小男孩,“我说,小朋友,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是我家啊。”可惜香灰都给用完了,都用在刘福老别墅的人脑袋上了。明天我一定要去再弄些香灰,备着,哪天说不准就用的上。 我肩上两把火熄了,以后肯定经常会遇见这种事儿,明天我得拿个麻袋过去,装一麻袋香灰回来。 我一边打算着,一边警惕的盯着小男孩。 小男孩缓慢的将脸抬了起来,脸色虽然有些白,还带着点儿浮肿,但是看得出来,不是个丑孩子。 “姐姐,我没走错地方,我就是,就是来找你的。”他说话的时候,双手扯着衣服边,可劲儿的揪扯着,看起来挺害羞的。 “找我干什么呀?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我以前也根本没见过你啊。” “姐姐,你一定要帮帮我。”小男孩哭了,低着脑袋不停的抽噎着。 我很干脆的告诉他,“我不会跳大神,我帮不了你。”我现在是金刚心铁脑袋,被夏渊欺骗过后,我把所有的怜悯情绪都扔进了臭水沟。 我这话说的有点儿过早,因为很快的,我就改变了想法,并且怒火冲到头顶,义愤填膺。 小男孩名字叫杜洋洋,今年十三岁。现在十三岁的孩子,都高头大马的,尤其是小男孩,又壮又高。可杜洋洋却跟根豆芽菜似的,看外表和身高,说他十三岁,绝对没人信,要说他八岁,那倒挺靠谱的。 杜洋洋死前就读初家三中,是初一二班的学生。他因为个子小,经常被班里一个叫廖在熙的欺负,那廖在熙原本只是自己欺负他,后来纠结了高年级的几个小痞子,每天下课放学都堵他。 撕掉他的课本,在很多人面前把他的裤子脱下来,把他关进厕所,敲诈他的钱,甚至还逼他去偷东西…对他做各种可怕的恶作剧。 我听的浑身冒火,“你怎么不告诉爸妈和老师?!” 杜洋洋眼泪跟下大雨似的,边流泪边说,他告诉过老师,可老师只叫来廖在熙说了一顿,然后就再也不管了。他也告诉过爸妈,可爸妈说那都是他自己不好,所以才会受欺负。 “你爸妈也太离谱了!”我嚷完就住了嘴。我实在没资格嚷这句话,因为我爸比他爸妈还要离谱。 “所以你就自杀了?”我其实不喜欢弱小的。他既然都活不下去了,自己死多窝囊,应该把欺负自己的那群人都杀了,然后再自杀。 杜洋洋说:“我不是自杀的,我是被廖在熙他们推进河里的。他们说想看我游泳,我都说了我不会水,可他们却把我踹了进去。我是被他们害死的,我不是自杀的。” 我很生气,“你临死难道不知道拉个垫背的?” 杜洋洋垂着脑袋,一副欠削的可怜模样,“他们人很多,我不敢。他们常常欺负我,我不敢,我害怕。我要是还手了,他们会打的更厉害。没有人帮我,我害怕。” “别人都不帮你,我为什么要帮你?我和你不是亲戚也不是朋友,我们压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杜洋洋抬起脸,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我的脸色,说:“可我听马奶奶说了,说你是个好人,说,说你会帮我。” 马奶奶?那个马老太?! 黑珍珠是因为马老太,这小不点儿又是马老太,这马老太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专门给我弄些添堵的事情?! 第32章 危机二 我虽然很愤怒,但是我理智还在。 听到这种事情,是个人都会感到愤怒。愤怒归愤怒,可我不准备帮忙,现今没夏渊威胁我,我乐意帮就帮,不乐意帮我就不帮。 其实我很能理解杜洋洋那时候的感受,因为我在小学的时候,也曾经被欺负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也是没有人帮忙,绝望的成天想死。去学校上学,受欺负,回家,受责骂,就没有一个能让我感到安全的地方。 那时候欺负我的叫杜宾,那男孩的名字跟狗似的,人也跟狗似的,咬住我就不撒嘴了。上课掐我胳膊,课间威胁我,放学的时候,追着打我。 他欺负我也没理由,就是看我不顺眼。 这种狗一样的孩子,就喜欢找一个弱小的欺负,并且越害怕他们欺负的越狠。反抗也不管用,如果反抗,他们会欺负的更狠。 他们跟成人不一样,成人知道不能逼人到绝路,但是这种狗孩子,会把人逼到绝路,并且毫无顾忌。 即使我知道杜洋洋的感受,我也不准备帮忙。 这种事情和别的事情不一样,这种受欺辱的事情,必须自己报仇,才能让自己重拾信心。要是别人帮忙了,那信心就很难拾起来。 我那时候,趁着晚自习下课,披着浸了鸡血的破布,突然出现在杜宾面前,直接把杜宾给吓疯了。吓疯之后,他一个多月没来上课,再来上课的时候,他就成了一个畏畏缩缩的胆小鬼。 我其实没想过把他吓疯,我当时想把他吓死!那时候我绝望的都快疯了,觉得如果他不死,我就肯定会被他欺负死。 当然,吓疯也挺不错的,其后我再也没被欺负过。 我装鬼吓杜宾这个法子,是我绞尽脑汁想出来的。 杜洋洋其实根本不用我帮忙,直接去吓唬那个廖在熙就行,他就是个鬼,吓人应该是他最在行的事情。 我让杜洋洋直接去吓唬廖在熙那几个人,杜洋洋说,只有我能看见他,廖在熙他们根本看不见他。 他蹲在廖在熙他们旁边很久了,可根本没有办法。 原来他有过吓廖在熙的念头,只是没有办法实行。 我建议他,“要不你去东星找那个刘二姑,她能看见鬼。” 杜洋洋瘪着嘴,脸皱的跟蒸坏了的包子似的,“姐姐,求求你,帮帮我吧。刘二姑那边我去过了,她根本看不见我,她是个骗子。姐姐,我要是不报仇,我就不能投胎,过段时间,我就会变成水鬼。变成水鬼,我就只会害人了。我不想变成只会害人的水鬼。” 我想帮他,也不想帮他。 想帮他,是因为我也曾经被欺负过,我知道那种绝望的滋味。不想帮他,是因为我刚被夏渊欺骗过,我担心这小鬼也是来骗我的。 杜洋洋让我帮他申冤,让别人知道他是被害死的,不是自杀的。他希望廖在熙他们几个能接受法律的惩罚,能被警察抓进警察局里,希望老师能够失业。 “他们把你弄死了,你只希望他们被抓进监狱?”我问他。 杜洋洋眨了眨眼睛,眼神里透着股天真气儿,“嗯,警察会惩罚他们的。” 我忍不住打击杜洋洋,“他们现在还不到十四周岁,根本不会被判刑,只会被送进管教所里。甚至,他们根本不觉得自己错了,他们会说是跟你闹着玩,不小心把你推进水里的。你懂我的意思么?他们根本不把你死当成一回事,他们弄死了你,就跟弄死一只猫一只狗一样,根本不会觉得后悔。你懂了?”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你要是只想把他们送进监狱,就别想着报仇了。你赶紧乖乖窝进池塘里,当你的水鬼去吧。或许哪一天,他们之中的哪个人去游泳,你就把他拖进水里,顶你的班,你再投胎。” “姐姐,我,我不想变成他们一样的坏人。”他看来是听懂我的意思了,只是不想做恶毒的事情,担心自己会变成像廖在熙一样的坏蛋。 “他们杀了你,你应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懂吗?”我直接点醒他。 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想把他扭曲的善良思想正过来,“别人给你一颗糖豆,你会还他么?” 杜洋洋回答:“会啊,会给他两颗或者更多。” “那别人给你一铁锨呢?” 杜洋洋犹豫了一下,“看他是不是故意的。” “你怎么脑子不转弯啊,别人给你好处,你就加倍还,别人伤害你,你就打折了甚至准备不还了。你还是别报仇了,你这样的,就算报仇了,也不会爽快的。去吧,去做你的水鬼去吧。” 杜洋洋轻轻揪住我的衣边,小声说:“我担心我要是干了坏事,就不能上天堂了。” “天堂?”我忍不住嘲讽的笑了,“你要是能上天堂,早在淹死的时候,就直接长翅膀飞上天了。你知道你为什么上不了天堂么?因为你一直想上,一直假善良,有仇不报窝囊的假善良。你赶紧走,我不爱跟你说话,跟你说话我怄气。”跟他说话,能被气死。 我终于明白,皇上不急急死太监是什么滋味了。 就杜洋洋这样的,又想报仇,还想上天堂,善良用的不是地方,能把活人给急死气死。 他这样的,还是当水鬼合适,什么时候知道恩怨分明的意思了,什么时候就真的能上天堂了。 杜洋洋跟在我屁股后面,一直跟我解释,他不是假善良。 我将洋葱扔进汤水里,用勺子敲了下锅边,“其实我这几天挺闲的,很想找个事儿做做。可你这事儿,即使我帮了你,我也不能感到爽快,说不定还会特别郁闷。你想当好鬼,就找个和你一样善良的好人帮你办事。我呢,不是个好人。我帮人,那都是有条件的,要么给我钱,要么我自己图个爽快。你一不能给我钱,二不能让我爽快,我凭什么帮你?” 杜洋洋声音里带了哭意,“可是,可是马奶奶说你是个好人。你都,你都帮了马奶奶,她儿子和媳妇都坐牢了。” “那是因为夏渊缠着我,让我去帮马老太。要是他不缠着我,我绝对不会去帮。”我从冰箱里拿出果汁,灌了一口,继续说:“再说了,马老太没学你这样啊。虽说我没见过她,但我猜测她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情,想明白夏渊为什么让我去帮马老太。肯定是因为他想知道黑珍珠的下落,所以让我帮马老太报仇,交换条件就是,马老太告诉他黑珍珠的下落。 第33章 危机三 我让杜洋洋去找那种正义感爆棚的阴阳眼,让他别缠着我。 杜洋洋却死赖在我家不走。 白天还好,他杵客厅那儿,我就当人形滴水瀑布了。晚上就不怎么舒服了,躺床上,听着客厅里滴答滴答的滴水声,我总觉得水龙头没关好。 我跟杜洋洋商量:“这样吧,我看你确实挺诚心的,我呢,也不是个冷血无情的。要不我们两个互助一下,我帮你处理廖在熙那群人,你呢,帮我把夏渊找出来。” “你既然认识马老太,那肯定知道夏渊。你帮我把他找出来,我帮你报仇,怎么样?” 杜洋洋犹豫了,脑袋说点不点说摇不摇的,眼看拿不定主意。 “你看着办吧,你要是帮我找出夏渊,我就帮你报仇。” 我拍了下他的胳膊,沾了一手水。拿纸巾擦掉手上的水,我对杜洋洋说:“你想想吧。” 杜洋洋移到客厅一角认真思索去了,眉头皱的死紧。 我拿拖把把地拖了一遍,然后去冰箱拿了饮料出来,边看电视,边等着他回答。 他想了一下午,也没拿定主意,还在那儿努力思索,不时瞟眼看看我。 我不知道他顾忌着什么,但看他这个样子,他肯定是知道夏渊的。说不定,他知道夏渊现在在哪儿。 “我去小卖部买点儿东西,你赶紧想。我回来,你要是还想不明白,我就不跟你互助了。”我跟杜洋洋打了声招呼,下楼去小卖部买饮料。 我刚出楼道口,一辆黑色的轿车急速奔驰过来,停在了我面前。 这谁的车啊,这么不长眼力劲儿,幸亏我刚才走的慢,要是走的快,现在就是车下亡魂了。 后面车门开了,从里面下来两个男人。 两人直接就奔我过来了,说请我上车,有人找我有点儿事。 两人的手跟铁钳子一样,掐着我两条胳膊,根本不允许我拒绝。掐着我胳膊,按着我脑袋,就把我塞进了车后座。 把我塞进去之后,两男人一左一右坐了进来,把我夹在中间。 我谄笑问右边这个男人,“大哥,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我是个良好市民啊。” “闭上你的嘴。”他可真冷酷,真不留情。 我闭紧了嘴巴,脑袋里面飞快的思索着。 这事儿八成跟黑珍珠有关。 这节骨眼上,抓我的除了刘福没别人。 跑是肯定跑不掉了,到时候,只能随机应变了。 我被带到了一处顶级会所,这会所是刘福办的,入会的人很少,都是些顶顶有钱的或者有权的人。 这地方我之前从来没进来过,因为想进来实在太难了。况且这是刘福的地方,我也不敢造次。 我被推进了一个巨大的包间,进去之后,还没来得及看人,就被身后的人一脚踹在膝盖上,跪了下去。 跪好了,我才把头小心翼翼的抬了起来。 正对面坐着刘福,刘福后头站了两个男人,估计是保镖。 刘福圆脸方耳,穿着黑色红暗纹的唐装。 他和弥勒佛长的十分像,而且和弥勒佛一样,脸上一直挂着笑。这笑不是冷笑假笑,而是春风般温暖的笑。 他这模样,在不知道他底细的人看来,肯定会以为他是个大善人活菩萨。知道底细的,可没人会这么想。他就算是菩萨,也该是在地狱里上班的那种。 刘福笑的春风拂面,很亲切的唤了我一声,“小娄子。” 他说的是海城土话,楼不读二声,读三声,听起来,就像是叫小娄子,装杂物的那种木编糙篮子。 我赶紧谄笑应声,“刘爷。” 除了应声一句,我没敢多话。在刘福这种人面前,就得一问一答才好,不能多说任何一句。这种老派的混黑的,最讲究规矩,我不敢擅自发话,挑衅他的规矩。 刘福眼神温和带着隐隐笑意看向我,却一直没再说话。他的右手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拍着,像是迎合着什么歌曲节奏似的,又像是在计时准备让我活多久。 他越不说话,我越害怕。 害怕,却不敢躲避他的目光,否则就会显的我心虚。我只能保持谄笑,用无辜又带着敬佩仰慕的目光仰视刘福,让他明白,我很敬仰他,并且我不知道为何会被带过来。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对我来说,像是过了几辈子似的。 我脑门上的冷汗都成瀑布了,顺着脸边和下巴朝下趟,一滴滴的滴在暗红色的地毯上。 刘福终于开口了,“小娄子啊,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 我诚惶诚恐的回答:“刘爷,您有什么事儿吩咐,我绝对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小娄子啊,你书读的太少,词都用乱了。”刘福跟个慈祥爷爷似的,指出我用词错误。 接着,他又说:“小娄子,你这孩子我知道,虽然走的是偏门,但是心眼不坏。你这个行当,虽然不入流,但也能当得起一个义字。” 刘福是个老派到极点的,说话风格跟旧社会时期的老大似的。 我点了几下头,聆听刘福的教诲。 刘福停了一会儿,把问过我的话,又问了一遍,“小娄子,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 在这样的千年老人精面前,我不敢再装傻,赶紧点头,“刘爷,我知道您为什么叫我过来,前几天我就听说了您祖宅上的事儿。您也知道,我虽然是贼,但我一向只偷钱,不偷别的东西,更别说是您家里的东西。您的东西,我就算捡到,我也得双手给您送回来。” 刘福叹了口气,说:“小娄子呀,你也别跟我打马虎眼。我家祖宅宝物被挖的那天,有人看见你去了东郊。我知道你这孩子的品性,所以先把你叫过来问问。你跟我说说,你那天傍晚去东郊做什么?” 我脸上的汗都润进了眼睛里,但是不敢擦,甚至不敢乱动一下。 “刘爷,那人肯定看错了。您祖宅宝物被挖的那天,我去西海了,我心里烦,去那儿游泳去了。真的,我从傍晚到下半夜一直在西海那块儿。我在海里腿抽筋的时候,被一个叫王海东的渔民捞出来的。您要是不信,您可以派人去查查。” 刘福笑着点点头,“好好好,好个西海。” 第34章 危机四 他这三个好字,像是三把大铁锤,轮流砸在我的心脏上。 刘福招手,身后站着的两个男人弯腰凑到刘福耳侧。刘福跟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我没听清楚。 说完话,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出了包间。 包间里面现在就剩我和刘福两个人,这让我更加紧张,呼吸都不顺畅了。 刘福动了动屁股,左手指了下左侧的沙发,对我说:“过来坐,趁他们找人的功夫,你陪我看个节目。” “哎哎,好,谢谢刘爷。”我跪久了,腿都麻了,缓了几秒钟,才站了起来。 没敢站太直,微哈着腰坐到了刘福说的位置。 刘福弯腰,敲敲桌子,问我:“来,咱们边喝茶边看。” 他拿了茶壶,我赶紧拿起茶杯,一手捏杯沿,一手拖着杯底,恭敬的等着他倒茶。 在他眼神示意下,我抿了一口茶,茶入口以后,做回味撞,然后大力赞美:“您这茶,真是顶尖的好。” 刘福呵呵呵笑了几声,微微摇了下脑袋。 他摇脑袋的功夫,有人敲包间的门。 刘福说:“进来吧。” 门被推开了,刚才站在刘福左后方的男人,先走了进来。 接着,两个男人,拖着一个浑身血糊糊的男人走了进来。 被拖进来的男人,根本辨不出模样,满头满身的血。血腥味很浓,把茶香全给冲没了。 刘福轻轻拍了下手掌,转头笑着对我说:“小娄子啊,认不认识这个人?” 我仔细看了一下,摇头,“不认识。”就这血呼啦的模样,就算他爸妈来,估计也认不出这是谁。 刘福说:“这个和你是同行。” 他这一句,我就明白了。 这个倒霉鬼,估计找不出证人给他作证,所以刘福就对他用上了非常的手段。 我这会儿万分庆幸,我被水卷到西海了,更庆幸的是,王海东把我救上来了。 王海东,真是我的福星啊。 接下来,我亲眼见识了刘福的手段。 那个男人的手指头,被铁钳子,一根一根夹瘪了,然后用剪子剪掉。等十根手指头都剪没了,就开始剪脚指头,直到手和脚都成光秃,这酷刑才停了下来。 那男人嘴被堵着,可依旧能从嗓子里憋出惨声来。 那声音激的我头发根都在抖,这是我听过的最可怕最凄惨的声音了。 男人一直没晕,我估计是因为打了什么针,要不然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刘福拍了拍手,说:“好了,这样就行了,给他留个后路。” 我看着刘福的笑脸,听着刘福的话,内脏全部都被冰封住了似的,冷的我想打颤。 都这样了,还不如直接弄死了。这叫留后路?这堪比古代的十大酷刑啊,不,是比十大酷刑还可怕。 人被拖走了,地毯也被撤走了,包间里还被撒上了香水。 不过,那血腥味却驱不散,像是怨灵一样,纠缠在包间。 刘福喝了口茶,看向我的眼神带着点赞许,“小娄子啊,你啊,倒是个人才。” “刘爷,我只是个贼,哪能算得上人才。” 刘福摇摇头,笑着说:“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却不颤不怕,全程看完。现在,还能有这个余心跟我耍嘴皮子。” 我怎么不怕,我怕的要死。我宁愿遇上一百个鬼,我也不愿和刘福打交道。 但我不敢颤。 我要是颤了,他恐怕就会认为我心虚了。 不等我说话,刘福又说:“可惜啊可惜,你这孩子没骨气,油头滑脑的,这样不好。你看看咱海城,出了多少精忠报国的英雄。小娄子,要想有出息,多留些骨气在身上。” 我赶紧点头,“您说的是,您说的是。” 他这话说的真轻松。 我在他面前,我敢有骨气么,我要是有骨气了,这回说不定比刚才那个倒霉鬼还惨,不止没指头,说不定胳膊腿也没了,整个跟个人肉骨碌似的。 刘福笑着摇摇头,掏出手机,接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王海东被带进来了。 见到王海东的那一刹那,我眼眶子都热了,差点儿就飙泪了。 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他。以后他遇到任何事儿,我一定要全力帮忙,拼命去做。 刘福问了王海东那晚上的事儿,确定了我没撒谎。 问完王海东,刘福慢腾腾的站了起来,走到我旁边,拍了下我的肩膀,说:“小娄子,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多看看书。以后闲着没事儿,就来看看我,我挺喜欢你这孩子的。” 我差点儿掉泪了,当然不是感动的,是因为终于能离开了。 我和王海东被送了出去,王海东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也没在出门的时候,立马质问我。 等上了一辆出租车,王海东才开了口,“刚才那是你爷爷么?” 我瘫在座位上,脑袋抵在窗玻璃上,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 “你姥爷?” 我摇摇头。 王海东皱眉寻思了一下,“你爸?” 我回他,“不是,是个惹不起的人。” 王海东没听明白。 我缓了缓,然后拉住他的胳膊,感激的对他说:“真的,我真的太谢谢你了。今儿要是没有你,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不,说不定就出不来了。” 王海东有点儿愣,嘴微微张着。 我拍了下他的胳膊,说:“你去我家一趟,这车上不方便说。” 司机大哥爽朗的笑了,“说吧,小姑娘,是不是要告白啊。没事儿,说吧,当我不存在。” 这司机大哥,眼见是挑着听的。再说了,那么大吨位,哪能无视的了。 王海东眼神闪了闪,竟然害羞了。 他该不会以为司机说的是真的吧? 我赶紧解释:“不是,你放心,我没告白的意思。” 王海东没说话,司机先开口了,“小伙子,你该先跟她说,怎么能等着小姑娘先开口。看看,把小姑娘羞的。” 司机真是个和稀泥的,明明是个感恩片,被他搅合成爱情片了。 这回不等我解释,王海东先解释了。 王海东一搭话,司机更来劲了。 这可好,司机跟王海东侃上了,从今年海鲜涨价到国家发展现况,然后到国际关系,两人说的那个兴奋,跟万年不遇的知己似的。 第35章 危机五 出租车开到红星小区门口,司机意犹未尽的住了嘴,收了车钱。 王海东一路聊的太开怀了,等下了车,车子都开走了,他才恍然醒了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不好意思的冲我说:“我没想过来你这儿,要不,我再招个车走吧。” 他左右看了看,问我:“你这是哪儿,离西海远不远?” “远,很远!”我加重语气,“没有直通的公交车,得转四五辆,你要是打车,那得花七八十。” 王海东摸了摸裤兜,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他裤兜瘪瘪的,眼看出来的匆忙,身上没带几个钱。 我当然不能让救命恩人感到尴尬,立马热情的拉住王海东的胳膊,说:“既然都过来了,就到我家坐坐,吃个饭再回去。” 王海东想拒绝,我抢先开了口,“我还有些事儿想和你说呢,这外面说不方便。”王海东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进门的时候,杜洋洋陡然出现在门口,吓了我一跳。 我用眼神示意杜洋洋一边呆着去,杜洋洋委屈的瘪瘪嘴,站到了柜子旁边。 “海东哥,进来进来。”我热情的招呼王海东。 王海东有点儿束手束脚的感觉,他不好意思的问我:“你爸妈在家么,我就这么进来,是不是不大好?” 我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扯了进来,“没事儿,我爸妈都死了。” 王海东眼神挺震惊的,接着一边用力掩藏脸上的怜悯,一边用故作平和的口吻对我说:“哦,哦,我-我这个。” 他结巴了,眼见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我冲他笑,“我自己过的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王海东尴尬的搓着手,顺着我的手势,坐到了沙发上。 我给他倒了一杯水果汁,润了润嗓子,对他说:“这几天我忙来着,所以一直没能好好谢谢你。今儿我本来准备去找你,没想到出了这么个事儿,又麻烦到你了。” 王海东连连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接下来,我就真真假假的把事情给王海东解释了一下。 说那天我去西海是因为心情不好,因为那天正好是我爸的忌日。而刘福找我,是因为刘福家丢了东西,以为是我偷的,丢东西的时间正好是我去西海的那天。 王海东皱眉说:“他怎么能随便冤枉人啊。” 我抹了把挤出的眼泪,说:“可能我长的像个贼吧。算了,都过去了,幸亏你来帮我作证,要不然我现在就进警察局了。” “你长的一点儿都不像贼,你长的很好看。”说完,王海东脸红了。他脸的底色是褐色,红色染上来之后,跟烤熟的地瓜皮似的,带着莫名的喜感。 我把话题扯开,“海东哥,你救了我两次,说实话,我真的是从心底里感谢你。你-” 我还没说完呢,杜洋洋突然插话了,“他身上有大海的味儿。” 斜了杜洋洋一眼,我继续说:“海东哥,你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事儿,不管什么事儿,一定要告诉我。” 王海东摸了下脑袋,说:“我能有什么事儿。”他有点儿难以启齿的感觉,过了那么四五秒钟,他挤出了一句话,“你上次问,问我是不是缺媳妇。” “我给你介绍,要什么样的都有。”我热情的弯腰朝他凑了凑,“我这小区里,什么样的都有,我都认识。清纯的,泼妇的,居家过日子的,什么样的都有。” 王海东点了点头,眼神不好意思看向我。 杜洋洋又不识趣的插话,“姐姐,夏渊哥出来了。” 我斜了他一眼,接着震惊的站了起来,问他:“你说什么?”问完我觉得不妥,赶紧对一脸莫名的王海东解释,“哈哈,刚刚我走神了。” 王海东朝杜洋洋那边看了一眼,摸了下脸颊,然后点了点头。 杜洋洋朝我身后努努嘴,“姐姐,夏渊哥现在站在你身后。” 我陡然转身,和夏渊来了个面对面。 夏渊勾着嘴角冲我笑,笑的跟捡了金子似的。 我抽了抽眼角,很想直接对夏渊怒吼,但是身后有王海东在,我只能忍了下来。 我平复了下心情,掉头对王海东说:“海东哥,要不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明天我去找你,顺便请你吃顿饭。我突然想起来,我这边还有些事儿没忙完。你看看,我真是不好意思啊。” 王海东站了起来,说:“没关系,没关系,你先忙,你忙。” 他说着,朝外走,我赶紧冲上去,塞给他几张人民币。 他跟我推拒了半天,最后在我义正言辞的说法下,收了其中的一张。 “我明天还给你啊。”王海东一直跟我强调,明天会把钱还给我。 王海东走了,我关上大门,几步窜到夏渊面前,揪着夏渊的衣领,挥拳头朝他脸上揍。 “你这个狗杂种!我他妈差点儿被海水淹死!”我手被他抓住了,右腿一弹,窜起来,踹到他的肚子上,把他踹的趔趄了几步。 “你竟然还敢回来!我今天差点儿被刘福弄死,你还敢回来?!”我气的扑到他身上,挥舞着手脚,可劲儿的冲他身上招呼。 我高估了我自己,低估了夏渊。 没扑腾几下,我就被夏渊一手掐着两个手腕,按倒在沙发上。 按上去之后,他直接扑到了我身上,死死压住。 “你他妈给我起来!”我已经出离愤怒了,要是我脖子能再长一点儿,我一定要把夏渊脸上的肉,全部啃下来。 夏渊眯眼笑,说:“不起来。” 我用力扭用力扑腾,可根本弄不懂他。 夏渊朝我脸上吹了口凉气,笑的特别邪气,“别再动了,再动我就忍不住了。” “忍你奶奶个腿!”我用力抻脖子,长大嘴巴,想咬他,可他躲的非常快,在我咬上去之前,猛然把脑袋抬高了。 夏渊吩咐杜洋洋,“洋洋,去卧室呆着,等我叫你,你再出来。” “杜洋洋,你别走,你把他从我身上弄下来,我给你报仇!”我大声呼唤杜洋洋。 杜洋洋眼看是个欺软怕硬的,是个在恶势力面前快速低头的,他没听我的话,没过来帮我。 第36章 危机六 夏渊压了我一会儿,就从我身上爬了起来。 我还想蹦上去踹他,被他一个冷的跟冰锥子的眼神制止住了。我腿抬到半空,想踹不敢,想收回来,又有点儿不甘心。 夏渊坐到对面沙发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目光从我的脸挪到我的腿上,“你这是想表演脱衣舞么?” “脱你个脑袋。”他太平静了,显的我有些不讲理。 夏渊将左腿叠到右腿上,抻了抻裤脚,一只手搭在沙发靠手,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慢腾腾的对我说:“把刚才的话说明白点,你差点儿淹死在西海,还有被刘福叫去这两件事情。” 我气的腮帮子疼,原地转了两圈,指着他说:“那天你拿了黑珍珠以后,我被卷进水里,你为什么不救我?!你不救我,我就被水卷到西海去了。幸亏王海东晚上去网鱼,要不是他,我就在西海淹死了!” “刘福找我?”我冷笑了一声,“你说为什么找我?因为他家祖宅风水被破坏了,他那么神通广大,当然会找到我头上。今天要不是有王海东给我作证,我根本回不来。” 夏渊任由我大声发泄着,他嘴角始终挂着一丝笑。 “说完了?”夏渊问我。 我指着大门,对他说:“你把黑珍珠给我留下来,我找时间送回刘福那个破别墅去。你走,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老辈子人都说,鬼话不能信,我还当你是个例外呢。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更上一层楼了,骗的我差点儿跟你做伴去了。” 夏渊轻笑了一声,转而阴沉了脸色,说:“谁说那时候我不救你了,我根本看不见你在哪儿,我怎么救。” “你把黑珍珠递给我之后,我眼前就黑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我不信!”信他才有鬼。 不过,那会儿他确实一直在发呆,像是被什么昧住了似的。 夏渊又说,“按照你的想法,我的目的肯定是黑珍珠。黑珍珠已经到我手里了,我根本没必要再来见你。可我现在来了,并且带着黑珍珠一起来了。” 我瞪着夏渊,说:“那是因为你还有别的事儿,想忽悠我去办。” 夏渊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他用眼神示意我坐下来,我梗着脖子不坐。他眼神一冷,浑身戾气爆发出来,压的我呼吸有些困难。 最终,我还是坐下来了,并且听他说了从拿到黑珍珠开始的遭遇。 他说黑珍珠被他装进口袋之后,眨眼间,他就像是掉进了一团浓雾里面,什么也看不见。他身体也动不了,像是被冰封住了似的,关节都硬了。等他能动了,他已经进了黑珍珠里头了,并且落进了深海里,每时每刻三百六十度观看海洋动物。 今天,他突然感觉浑身发热,然后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挤出了黑珍珠。出了黑珍珠之后,他就赶紧回了我这里。 我质疑他的话,“不对,我被卷进水里的时候,你明明看了我一眼。” “我那时候看见的是那个人头,根本不是你。” “可你刚刚明明说,被一团浓雾卷进去了,什么也看不见。你怎么又看见人头了?你这瞎话编的一点儿水准都没有。” 夏渊说:“我夸张了一下,能看见一些我不想看见的人和东西。那些人里面,没有你。我这么说,你明白么。我看到的那些人,我并不像提。” 难言之隐?提名字就感到恶心的那类人?仇人?像他弟弟那样? 我边猜边观察着他的表情。 以我的性格,我根本不会信他。可是,他的表情和眼神,却特别坦诚,带着一股让人不得不信的气息。 夏渊说,不管我信还是不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沉默了很久,没有反驳他,也没有出声表示相信他。 “你把黑珍珠拿出来,我送回刘福家老别墅。”夏渊说的话是真是假我没办法去求证,现在重要的是,把黑珍珠还到刘福家老别墅。 我不想再被刘福叫过去。这次我走运,王海东帮了我一把,下一次,我要是再被抓过去,那可就不会像这次这么走运了。像今天那个倒霉鬼一样指头都没了,还算是轻的,说不准就把我切碎了,塞进水泥箱里,然后沉海里面。 夏渊轻轻点了下头,伸手在口袋里掏出黑珍珠,然后放到茶几上。 。看着茶几上那个羊屎豆大小的小黑球,我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把我当成老年痴呆了是不是?!那个黑珍珠明明和小孩拳头一样大,你这个是什么?”我指着茶几上那个小黑球,“这是羊屎豆么?你从羊屁股里抠出来的?!” 夏渊说:“这就是黑珍珠。” “原先那么大,现在这么点儿,你当我傻么!”我用力拍了下茶几,“你要是想糊弄我,也找个大小差不多的,你这找了个什么,猪鼻子插葱装大象是不是?体型差距太大了,完全不像!” 夏渊说,这个黑珍珠原先是小孩拳头那么大,可他从黑珍珠里面被挤出来之后,发现黑珍珠缩小了,缩成现在这个大小。 我鄙视的斜眼看他,“我要是从你那里拿个西瓜,转过天,还个金桔给你,然后说这个西瓜自动缩小了,你信么?” “不信。但是黑珍珠这件事情,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夏渊将小黑豆拿起来,递给我,“你拿到手里就明白了。” 他的手在半空伸了十来秒钟,我才伸手把黑珍珠接了过来,接到手的那一刹那,我的手就像是被冰覆满了似的,从肌肤凉到骨头。接着,手腕,前臂,后臂,直至整个手腕都冰凉一片。 我将小黑豆放到茶几上,甩了甩手臂,“就算这是黑珍珠。它缩成这么点儿,肯定跟你有关系。你说吧,这事儿该怎么办?” 夏渊出馊主意,说找个白珍珠,染成黑色,放到刘福家老别墅。 “白珍珠,染成黑色?你这是在搞笑么!”我呼出一口气,“再说了,哪里能找到那么大的白珍珠,找到了你会染啊?要不然我找个小鸡蛋,你给染成黑色的吧,怎么样?不,你先把鸡蛋弄成黑珍珠,再染成黑色的。” 夏渊笑着说:“我刚才就是在开玩笑。”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第37章 危机七 就算弄到假的黑珍珠也没有用,因为还缺人头,还有人头旁边堆叠的那些身体零件。当然,就算齐全了,也是没用的。 偷了,再还回去,这不等于打刘福的脸么,这我可不敢。 夏渊没回来的时候,我心里噎了一口火,我以为见了他,发泄出来,这火就下去了。可现在,我心里噎的这口火越烧越旺,快要沸腾成火焰山了。 我气成这样,却拿他一点辙儿都没有。看着茶几上那老鼠屎一样的黑珍珠,再看看他悠悠闲闲的笑脸,我特别想拿杯子砸到他的脸上,把他的脸砸成盆地。 夏渊冲我笑,说我这个人怀疑心太重,任何事情都喜欢朝坏里想,这种生活态度很不好。他让我放开心胸,让我试着去相信别人,让我从现在开始迈出第一步,就从相信他的话开始。 一个成天忽悠我犯险办事的鬼,长篇大论的教育我,这真是可笑。 我再没说话,嗓子里头堵的慌。嗓子口周围的肌肉,像是肿了,将嗓子完全堵住了,根本发不出声来。 沉默的看了他一眼,我起身回了卧室,把杜洋洋从卧室里赶了出来。 他说的对,我怀疑心确实非常重,我从来不信别人的话,即使我亲眼看到的,我也要再三求证才敢信。 我是受骗长大的,怀疑心早就在我心脏里面扎了根,根深蒂固,根本拔不出来。当然,我也不想把怀疑心拔出来。 夏渊在我进屋不久,也跟了进来,坐到床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真生气了?” 我没吭声,眼睛盯着灰突突的墙壁,脑子里面乱糟糟的,烦躁,又有点儿委屈。 就算我一直怀疑他,但是,在我愿意帮他的那一刻开始,我已经把他当成我的同伴了。所以,我累死累活的挖坑,拿到黑珍珠以后,没有谨慎的放到兜里,而是任由他拿了过去。可他却无视我的生死,现在又一副悠闲的样子,就好似他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而我有怨恨却万分不该。 “下次遇到任何事情,就算我会魂飞魄散,我也第一时间救你。”夏渊发誓。他的声音很轻佻,一听就知道是在敷衍我。 “小相,别小心眼,来,转过来,我回来的时候,从海里给你捞了个好东西。” 我依旧保持沉默。 我心里很难受,又酸又辣。 夏渊试图用手将我的身体翻转过来,我把他的手拍开,继续盯着墙壁。我现在的状态很小家子气,但我不想动也不想改变,我只想挤在墙边这个小角落,这让我感到安全,也让我能够更顺利的思考。 “调过脸来看看,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他像是在忽悠小孩子,又像是在扯逗小狗。 “小相,我没能及时救你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夏渊总算愿意低下他高贵的头颅,向我道歉,但他的声音一点儿都不真诚。 我慢腾腾的转过脑袋,和他对看了几秒钟,然后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夏渊,你说的对,我确实怀疑心很重,我没法相信你。你说的做好事积德,积的德在哪里,我根本不知道,但是我从来没要求你给我看看,那些德积在哪儿。你说要挖黑珍珠,黑珍珠埋在地下十五米,我一万个不愿意,我也去帮你做了。挖了黑珍珠,得罪了刘福,到头来受罪的是我,我心里清楚,但是我还是愿意帮你。是,我是怀疑心很重,但是我再重,在你说要和我做伙伴的时候,我都信了。” 我停了一下,继续说:“但是,我差点儿死在西海,今儿又被刘福抓了过去,我的命两次都差点儿没了。我死里逃生两次,在你眼里,却跟玩儿似的。我跟你说,我没法对你敞开心胸。你从头到尾都是在骗我,积德,我不知道你是为谁积,黑珍珠,你肯定也是用在了别的地方,所以才消耗成了这个样子。” “夏渊,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计较了。虽然我吃了大亏,但是这也是我自愿的,我没必要去怨恨你。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阴间道,我走我的人间路。这个世界上,像我一样,肩膀上两把火都灭的人多的是,你换别人折腾去吧。” 夏渊脸色冷了下来,眼神阴森森的,浑身布满戾气。 他抿紧了嘴唇,死死盯着我,嘴角突然动了动,似乎是想说话。 我抢先一步开口,“别再威胁我,没有用。你可以现在杀了我,也可以继续贴身跟着我,你随意。我能躲得过活人,我躲不过死人,我没办法,只能任由你折腾。但是,我永远不可能再帮你办事。” 最后一句话,我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 每多说一个字,夏渊的脸就黑上一分,在我说完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沉的像是墨汁似的。 我坦然迎接他的目光,等待他的爆发。 没想到,他突然转了脸色,就好似狂风暴雨突然停了,太阳瞬间跳到半空普照大地似的。 他弯着嘴角,眼睛也弯着,表情很是愉悦的。他的目光也变了,原先阴冷暴戾,现在却像是突然人间四月天了,阳光明媚。 “小相,不要瞎说惹我生气。你说这些话,太让我伤心了。” 他变脸速度太快,比翻书还要快。 快的让我目瞪口呆。 “怎么了?知道错了?”夏渊轻轻拍了下我的脸颊,调侃着。 我回过神儿来,皱眉盯着他,“夏渊,你到底想干什么?” 夏渊说:“想和你做同伴啊,一起积德,一起发财。” 他缠着我不放,有怒不冲我发,其中绝对有猫腻,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对我绝对有害。如果无害,他不可能这么费心的隐藏,还编造这么一堆借口。什么积德,什么发财,都是盖在那个目的上的外套,里面的东西,只有夏渊自己知道。 我眉头越皱越紧,直直盯着夏渊,想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他的内心。 可他的眸色太深沉了,根本看不透。 夏渊凑近我,与我眼睛对着眼睛,诱哄似的说:“小相,别瞎想了,你要相信我。我以前说过,我对你一见钟情,你难道忘了。我喜欢你,所以,我不会害你。” 第38章 危机八 我推开夏渊的脸,“夏渊,你根本不喜欢我。” 夏渊勾着嘴角,眼神是真挚和热情的,就好似真的对我有很浓很浓的爱情似的。但我知道,这种眼神,是他表演出来的。他是一个很好的演员,他能快速控制情绪换脸色,也能把爱情演出来。 他有着非常好的外表,又极会表演,大概会迷惑住很多女人,但是其中不包括我。我从来不相信,物质可以不劳而获,感情和物质一样,同样需要努力,才能收获。 一见钟情对我来说,就好似雨后突然看见的彩虹,美的瑰丽,让我心动,但是转瞬即逝。就好似突然闻到的芬芳,让我想起过去的某件事情,因而心脏不可抑制的跳动,但是这种感觉,也是转瞬即逝的。 只是一瞬间的好感,这不是爱情。 爱情是一点一滴积累的,不可抑止的,明知道得不到,却不由自主去争取,念念不忘,并且始终如一。 就如同我对薛前,即使我因为他女朋友翻脸,心中却依旧不能忘记,依旧想靠近他,存着美好的希望。每当想到他的时候,心里是喜悦夹杂酸涩的,大脑会产生无尽的美好幻想。 爱,是一点一滴积累的,是无法忘记的,是藏在心底始终如一的。 况且,夏渊嘴里说的一见钟情,根本就是假话。他说喜欢我的时候,眼神再逼真再热情,也无法让我的心脏跳动。 他说的都是假话,人的眼睛会受骗,但是心脏不会,我相信我的心脏。 夏渊拍了拍我的额头,问:“怎么呆了?” 我朝后移了一下,与他拉开距离,认真的对他说:“夏渊,你实话告诉我,你一直缠着我,究竟是为什么?不要再扯谎说喜欢我,这话我不会信。” 夏渊脑袋朝右偏了偏,眼神带着探究,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把真相告诉我。 接着,他的脑袋又偏向了嘴边,左边眉毛轻轻挑了一下,然后恢复原状。他左眉毛一挑,出嘴的绝对是调侃的话,不可能是真话,这是我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观察出来的。 我抢先说:“别再忽悠我!” 夏渊笑了,嘴角挂着笑,眼睛却不笑。整张脸像是分层了似的,上半截冷漠阴沉,下半截笑意盈盈。 这种表情很怪异,比皮笑肉不笑还磕碜,让我看了十分不舒服。 他像是在指责我问的太多,用神情指责我。 过了一会儿,也许只短短几秒,但是时间却又在沉默中无限的拉长了,给我一种过了很长时间的错觉。 夏渊下嘴唇轻轻动了动,随后有些沮丧的叹了口气,摸了下下巴,对我说:“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追根究底。可不能说的那些是我的隐私,你听了或者不听,对你来说,都没有丝毫的意义。” “怎么没有?”我下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让我有种掌控局势的感觉,“我犯险为你办事,我必须知道办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 夏渊也站了起来,他比我高了一个脑袋有余,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让我很有压迫力。我努力挺直了后背,争取在气势上不输给他。 他轻轻摇了下脑袋,“你做的这些事情,确实会为你积德。” 看我不接话,他继续说:“我不想告诉你的那些事情,对我来说,很耻辱,所以才一直隐瞒。” 我认真严肃的对他说:“我见识多了恶心的变态的事儿。你放心,你说的时候,我绝对会从头到尾保持冷静,脸都不带变色的。” “除非你也干鸡屁股,或者说,你爱上了一只鸡。” 夏渊抽了抽嘴角,“这当然不可能,我不是恋兽癖。” 我严肃声明,“即使你不恋兽,你恋尸体或者花草树皮,我都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这些你都放心,我就是想知道个真相,糊里糊涂的被人利用,这感觉实在太糟心。我特别尊重别人的爱好,你不管什么爱好,我都尊重。” 夏渊的脸有点变色,下半边脸的笑意没有了,整张脸板了起来,“我没特殊爱好。” “那就更好了,说吧。”我仰头坦然看着他。 既然他回来了,那以后肯定还得用的着我,用的着我,就必然会对我妥协。 我知道他肯定会说的,除非他不想让我帮他了。 夏渊还是说了,说他之所以这么着急积德,是因为想把某个人的灵魂给聚起来。那个人少了两魂一魄,现在成了植物人了,他想让那个人恢复正常。 黑珍珠也是为了那个人消耗的,却只给那个人找回了一魄,那两条魂却一直没回来,需要继续积德。 我问他,“那个人是谁?到底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为什么会连魂儿都找不回来。” 夏渊皱眉斥责,“她从来没做过坏事,她魂魄少了,都是因为我。” 我凑近他一点儿,“什么意思?” 夏渊跟我详细的说了一遍,关于他和那个人的关系,以及那个人为什么会成了植物人。 植物人叫夏荷,是他爸在外面的私生女。夏荷之所以成为植物人,是因为猜出夏渊是被夏晨害的,在找夏晨理论的时候,失足从台阶上掉了下来,摔成了植物人。至于为什么会丢了魂魄,这个夏渊也不明白。但夏渊听死了很久的老鬼们说,多做积德的好事,嫁接给夏荷,夏荷就能恢复正常。 听着挺简单的,但是我从夏渊的脸部小动作里,发现了很多不简单的东西。譬如,他说到夏荷名字的时候,他的眼神会很温柔,譬如他在修饰赞美夏荷的时候,他的嘴角会勾起来。 我试探性的问他,“你们是兄妹?” 夏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反问了我一句,“同父异母,不是兄妹么?” “是,当然是。”我赞美他,“没想到事实的真相是这样,我还以为你谋划着什么阴谋呢,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一个情深意重的人,我真是-真是-” 夏渊笑看着我,等着我继续感慨。 我继续赞美,“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第39章 危机九 夏渊欣然接受了我的赞美,他将手轻轻搭在我的肩膀上,声音也放轻了,“我希望你能帮帮我,让夏荷醒过来。” 他倒是挺会顺杆往上爬的,给他一个种子,他就能接着抽芽。 我后退了一步,“你能为亲人这么牺牲,我很佩服。但是,那是你的事情,不是我的事情。我没有必要为了你的事情,一而再的犯险。我们不是亲人不是爱人,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却为了你差点儿丢了命,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我尽力了。”最后一句话,我加重了语气。 夏渊怔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怔愣只短短一瞬间,他就恢复了笑脸,眼中闪着莫名奇妙的光亮,似乎是生气了,却又似乎是被愉悦到了。 他很难猜,不管表情还是他的所作所为。 他时常轻佻的笑,却不达眼底。他冷着脸的时候,眼神却又会出乎意料的温和。他是个复杂的人,或许比刘福还要复杂上几分。 他的所作所为也让人琢磨不透,在我以为他是个自私自利的恶鬼的时候,却没想到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至亲的人。这就好像一部反转剧,坏蛋变成了好人,而好人,却出乎意料的成了奸角。 不管他是怎样的鬼,怀着崇高的还是龌龊的目的,这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一开始帮他,是怀揣对鬼神的畏惧,后来帮他,是因为他的死缠烂打,而现在,我没必要再帮他。 夏渊说:“我们可以做亲人,只要你愿意。我们也可以做爱人,只要你同意。我们并不是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们是同伴。” “我和你在一起,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己在做,我根本不需要什么同伴。”我呼了口气,“我从来就不需要什么同伴,不管什么时候。” 夏渊叹了口气,“不要太绝情,小相。”他有些烦恼的搓了把头发,“等你去看了夏荷,你或许会改变主意。” “我没必要见她。” “帮我去看看她,给她梳梳头或者擦擦脸,都好。”夏渊表情艰涩起来,让人看着很不忍心。 我总以为我的心脏像金刚石一样坚硬,实际它只是金刚石颜色的果冻。看着夏渊的表情,我心里陡然酸了,像是塞了一枚老话梅进去,不仅酸,还发涩。 我应该仇视他,咒骂他,驱赶他。我根本不信他的话,可却能被他的表情调动情绪。他做出苦涩的表情,我的心就不由自主的发酸。 无视心里酸涩的感觉,我对夏渊说:“我不认识夏荷,我没必要去看她。” “看了就认识了。”夏渊突然上前一步,把我紧紧抱在了怀里。 他将脸埋在我的肩膀上,“小相,我知道你会去的。” “不会。”我用力推他,却没推动。 他抱的特别紧,像是几百辈子没拥抱过似的。刚开始,我还露个脑袋出来,后来,他直起头,我的脑袋就被捂在了他的胸口,鼻子嘴都被他胸膛堵住了,憋的我眼冒金星,差点儿晕过去。 夏渊这感情牌打的可真好。 我自己没享受多少亲情,所以对于别人家的亲情总是特别羡慕嫉妒,并且心存一丝敬畏。总觉得,那样的家庭是神圣的,是我永远不可能触碰到的。 傍晚,我有些愤然的去了凤凰山疗养院,在顶楼最角落的房间,见到了躺在床上的夏荷。 见到夏荷的那一刹那,我眼珠子都转不动了,脑袋里面嗡嗡嗡的。 美,真的是太美了,美的不可思议。 暗金色的长发,洁白的肌肤,精致的五官,身体的每一个细节,都是上天的恩赐,都是被精心雕琢过的,无一处不美好。 好一会儿,我才找到我的声音,问夏渊,“她,她是混血儿?” “嗯,她妈妈是荷兰人。”夏渊回答完,就走了进去。 这是我活到这么大,见到的最美的人。美的我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特别想退出去,总觉得走进这个房间,会污浊了她的空气。 “她这么漂亮。”我不由自主的赞美着她,眼睛黏糊在她的脸上,根本移不开目光。 “嗯,她很美,不管是脸,还是心。”夏渊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夏荷,眼神柔和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夏渊对夏荷,绝不只是兄妹那么简单。他的目光,一点儿都不单纯,里面掺杂了浓厚的感情。 亲情,再醇厚,也不可能掺杂着迷恋。而夏渊看夏荷的目光,里面藏匿着迷恋。 夏渊把脸转向我,对我说:“你帮她梳梳头,擦擦脸。” 我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把她扶了起来。给她梳头的时候,我也不敢用力。我像是误闯城堡的流浪汉,面对着美若天仙的睡美人,却不敢冒犯,怕惊扰了睡美人的美梦。 这样美的人,让我心生敬畏。 给她梳了头,又给她擦了脸,然后把她轻轻放平在床上,盖上被子。 夏渊说:“她的住院费用,到这个月底就用光了,以后,我爸也许不会再给她支付治疗费用。” “为什么?”我问夏渊。 夏渊手掌隔着空气抚摸着夏荷的脸颊,“我爸是个很现实的人,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他会扔了她。” 我皱了眉,却没继续问。 从医院回来,我一直沉默着,夏渊也沉默着。 直到晚上,我才说了话,话是对杜洋洋说的。 我对杜洋洋说,我会帮他。 之前听杜洋洋话里的意思,廖在熙那群人家里都很富,在替杜洋洋报仇的同时,我可以顺便捞上一笔。 手里的钱剩的不多,我需要多弄些钱,做些别的打算。 杜洋洋高兴坏了,一个劲儿的赞美我,差点儿把我捧成活菩萨。 夏渊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在我看向他的时候,他挑起嘴角笑了,像是看穿了我内心的想法。 我瞪了他一眼,掉头进了卧室,钻进了被窝。 晚上没睡好,梦里一直在追一个大美人,美的跟天仙似的大美人。大美人一边咯咯咯笑,一边在前面不停的跑,我不停的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醒来之后,脑海里还晃动着美人的身影,那美人不是别人,就是昨天见到的夏荷。 第40章 危机十 吃完早餐,我就出洞了。 先去廖在熙家探了探点,然后去另外几个小孩子家那里转了转。 害死杜洋洋的小孩子之中,有个女孩子,她是我的第一个突破口。 跟了这女孩子两天,我给她和她的语文老师拍了一套私密写真集,然后密封进袋子里,快递给了她。 袋子里面写了两句话,“闭紧你的嘴,不要乱说话。”字迹我模仿廖在熙。廖在熙的字很有特点,字的竖喜欢拉很长,并且每个字写完,都喜欢在字后加个小顿点。 人和人之间,可以一起拥有美好的东西,但是最好不要保有同一个可怕的秘密。那秘密,会让人互相猜忌,进而互相伤害。 女孩子找了廖在熙,与廖在熙闹翻了。廖在熙不承认,可女孩子根本不信。他们凑在一起,一起杀了人,却互相完全不信任。这可能因为,他们都知道对方是卑鄙的人。 廖在熙被女孩子找的第二天晚上,就被打了。打人的几个小子,是我从网吧雇佣的,我让那几个小子打完廖在熙之后,对廖在熙说,让廖在熙赶紧把底片还了,要不然他是凶手的事情,会被警察知道。 其后完全不用我去做,他们之间就会狗咬狗。 当然,其他的事情,我也不敢多做。我这回儿可不像以前那么轻松,我现在被两拨人盯着,一边是彭扬河,一边是刘福,不能出一点儿差错。彭扬河那边出差错了,我就得坐牢,刘福这边出差错了,我就得死,两边的结果都不是我喜欢的,所以我得老实点。 我在廖在熙家里摸了两万块,拿回家后,谨慎的放进了抽屉里。 接下来两天,我都没出去。杜洋洋终于忍不住了,小声问我:“姐,姐姐,你不帮我报仇了吗?” 我说:“我已经做完了。” “可是-”杜洋洋眼巴巴的看着我,又看了看夏渊,说了两个字,就闭上了嘴巴。他用牙齿咬着下嘴唇,一副委屈却又不敢说出来的模样。 我想对杜洋洋解释解释什么叫挑拨离间,什么叫攻心计,可我想了想,把话又咽了下去。 他这种单纯到有点儿蠢的孩子,即使给他解释了,他也不一定懂。 我继续啃苹果,看电视,忽略杜洋洋。 四天后,廖在熙不出我所料的走了极端,将那个小女孩给弄进了池塘里,想用杀杜洋洋一样的方法把她杀了。 女孩子命大,没死,沉底之后竟然又浮上来了,被路过的人救活了。 女孩子家里报警了,接着把杜洋洋的事情爆出来了。廖在熙被抓了,那几个涉案的小孩子也被抓了。 电视报纸铺天盖地的新闻,直接把廖在熙写成了恶魔。 当然,也有小部分人认为廖在熙只是个孩子,犯了错只是无意识的,并不是本性就那么坏。这小部分人相信人性本善,所以孩子杀人放火,那都是顽劣,而不是坏。 不管怎样,我算是完成了杜洋洋的心愿。 杜洋洋感谢过后,问我:“姐姐,你不是说,要他们死么。” 我反驳,“我没说让他们死,我是想告诉你,人家怎么对你,你就怎么还回去。可你不听我的话啊,所以只能按照你的想法来了,毕竟是你的事儿。再说了,你不是想上天堂么。” 杜洋洋眼泪汪汪的看着我,“姐姐,谢谢你。” “行了,你别哭了,你看看我家地板。”我指了指客厅的地板,“你没来之前,我家地板也就是老了点儿,有几个坑,但是没翘。你看看你来了之后,我家地板都翘起来了,这木头都进水了。你要是想谢谢我,就让我家地板恢复原样吧,行不?” 杜洋洋垂了睫毛,小声说:“我,我不会弄这个。” 我狠狠揉了把他的头发,“逗你玩的。” 揉完他的脑袋,我把手快速伸向夏渊,在他衣服上擦干净。 我手抽的很快,可快不过夏渊的手,被夏渊抓住了。 夏渊抓住我的手之后,将我用力扯向他,我一个不小心,跌到了他腿上。他用胳膊压着我,问杜洋洋:“洋洋,看我和她像不像一家人?” 杜洋洋快速点了点头,转而羞涩的垂了脑袋。 我扑腾了两下,从夏渊怀里挣了出来,怒斥:“鬼才和你一家人。” “我就是鬼,我和你是一家人。”夏渊不正经的调侃着。 我送给他一个白眼。 杜洋洋的事情解决了,他跟我道别之后,就离开了。 我没问他去哪儿,估计是去投胎了,反正是上不了天堂的。 天堂那是西方的老天,我们这是东方,根本没天堂,只有玉皇大帝和佛祖住的天宫。但我一直没跟杜洋洋解释东西方这个事儿,孩子么,喜欢相信这种美好的东西,那就让他一直相信算了。 希望他投胎能投个好人家,爸妈疼爱,一生顺顺利利的。 想完这个,我又有点儿恼火。 跟夏渊相处久了,我染上了多愁善感的坏毛病。我以前从不祝福人的,我只祝福我自己。可现在,我成了奇怪的烂好人,帮人报仇,还替人着想。 这种感情多了,根本不好,这是负累。 我不喜欢有多余的善心,那只会拖累我,影响我办事。 夏渊看出我的心情不好,歪过脑袋,问我:“怎么了?洋洋走了难受?” 我没吭声。 他又问:“这段时间太闲了,坐不住?” “我就喜欢过这种闲日子,如果没有你,就更好了。”我意有所指,扫了眼大门用眼神驱赶他。 他脸皮厚,无视我的眼神,“没有我,谁陪你一起睡觉?” “哈哈。”我冷笑两声,“你什么时候陪我睡觉了?别胡说八道了,当事人就在你面前呢,别睁着眼睛说瞎话。” 一说到睡觉这个词儿,夏渊就来了兴致,他笑容轻佻起来,眼神也邪乎了,“小相,你这是邀请我么?” “我邀请你住大街,你去不?” 夏渊勾了下嘴角,“我喜欢在床上做,如果你喜欢在街上的话,我也无所谓。” 我闭紧了嘴巴,不再吭声。说这些事情,我肯定得吃亏,他根本没脸皮。 第41章 利用一 趁着夏渊不在家,我出去了一趟,去了凤凰山疗养院。今天是八月三十号,我去看看有没有人给夏荷续费。 没人给夏荷续费,医院正在发愁,该怎么处理夏荷。 夏荷的主治医生是个年轻小伙,叫余钱,刚进疗养院不久,怀揣着热情,还没看透生老病死。他对夏荷很上心,说这个周给夏家打了三个电话,前两个挂断了,最后一个电话倒是打通了,但夏家明确表示,再不会给夏荷付治疗费用。 余钱很想给夏荷垫付费用,可他没钱,愁的脸跟蒸瘪了的包子似的。 余钱沉闷的叹了口气,“有钱人事儿真是多,一点儿亲情都没有。我要是有这么好看的亲人,就算砸锅卖铁,也要给她治好了。” 这余钱,眼见是被夏荷的美貌给迷住了。夏荷太美,连夏渊都不能幸免,我也被迷的七荤八素,更何况这样一个正值荷尔蒙旺盛期的小青年。 我问余钱,夏荷一个月的疗养费用是多少? 余钱冲我张开手,五根手指头分的很开,在我面前摇晃了两下,愁闷的说:“五千多。”他收回手,两手在脑袋上撸了两下,眉毛苦闷的挤在一起,“我一个月的工资才五千多,扣了税和杂七杂八的钱,一共剩个四千多,还得寄回家两千五,剩下的那些只够我租房子吃饭。我这两年也攒了一万来块,可夏荷这个费用一下得交三个月的,我根本交不上。努力一下,也是能交上的,但是剩下的日子,我就得喝西北风。” “我正在发愁呢。”他又用力揉了两把头发,头发被他揉的跟鸟巢似的。 他真是个没城府的,我只和他见了两面,他就跟我掏心掏肺说这么多。不过,我很喜欢这种没心机的人,单纯,热情,并且不盲目。 他想给夏荷治疗,但是也没抛弃自己的生活,不那么傻。 很不错的人,知道付出的底线。 我轻轻拍了下桌子,对余钱说:“我给夏荷交费,我以后每三个月来一次,给夏荷交上治疗费用。” 余钱震惊的张大了嘴巴,扫了眼我身上穿的短袖衫,“你有钱?你还在上学吧?你是夏荷的亲戚?” “不是,我早不上学了。我很有钱,你放心,我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我冲余钱乐,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像一条傻乎乎的大狗,很有趣儿。 余钱说:“虽然我很开心夏荷能继续治疗,但是-”他有些疑虑的看着我,“你和夏荷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她?” 我和夏荷是什么关系,完全没关系。 如果我没见过她,我绝不会伸出我的手,我的钱都是冒着危险得来的,我很珍惜,并且不喜欢与别人共享。 但是,我见了夏荷,并且念念不忘。 她太美了,震撼人心,这是上天赋予她的最好的礼物,也是直击人心的武器。我愿意为这份美,去付出一些东西,用来维护她,让她不凋零。 我冲余钱眨眨眼,说:“我喜欢夏荷,和你一样,所以我愿意帮助她。”喜欢一朵花,我便愿意日日为它浇水,呵护它的成长。喜欢一个人,我便愿意帮助她,当然,要在任何人不知道的情况下。 余钱更震惊了,“你,你是同性恋?” 我抽了抽嘴角,“不是。” “那,那你为什么?” “她很漂亮,你应该明白。” 余钱似乎是懂了,又似乎是没懂。他的目光很疑惑,但也存着感动。 我给夏荷交了一万六千多的费用,然后嘱咐余钱保密。 帮助夏荷,是我自愿的,是我自己的事情,所以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即使有一天夏荷醒了,我也不希望她知道是我帮了她。 余钱很不理解我的行为。 在某些方面,我确实是个怪胎。 不,我一直是个怪胎,从来就没正常过。 从凤凰山疗养院出来,我坐车去了王海东那里,请王海东吃了顿饭。我本想请他吃西餐,但是他坚持吃四川火锅,我只能听了他的意见。 大热天的吃四川火锅,浑身汗像是下雨一样。吃顿饭,就像是蒸了一场桑拿,内裤湿腾腾贴在屁股上,头发也湿成一缕一缕。 他抢着付款,被我拦了下来,他没争过我,钱最后还是被我付了。他是我救命恩人,我哪能让他付钱。 “要不,要不,你下午有没有事儿?”王海东耳朵红彤彤的,眼神也有点儿闪。 如果我内裤没湿,不难受的话,我肯定说没事,并且会非常愿意请他到处玩一玩。但是我现在特别难受,还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脱了,所以我很抱歉的说我下午有事儿。 王海东有点失望,说那就下次见,并且强调,下次一定要他请客。 我一口答应下下来,并且默默的希望下次不要在火锅店吃饭。这样的天,我宁愿钻冰窖子里面啃冰,也不愿吃火锅。 分别之后,我打车回了家。根本没法坐公交车,我屁股痒痒,估计起痱子了。 回家我就冲进了浴室,冲了个凉水澡,去了一身的湿燥气。 夏渊到傍晚才回来,也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他的行踪最近很飘忽,有时候白天出去,有时候晚上出去,也不跟我打个招呼,把我家当旅馆了。 他回来的时候,我正在挖冰激凌。冰激凌是在李春的小超市里买的。别人家卖三十,她卖三十块五毛,说贵这五毛钱,是因为她家的冰柜费电。 夏渊嘴角挂着笑,但心情不怎么好,因为眼神冷冰冰的,像是两个染了黑色的冰珠子似的。 他一屁股坐在我旁边,脑袋一歪,搭到我的肩膀上。 我抖了抖肩膀,没抖掉他的脑袋,反而让他的脑袋杵到了我脖子上。 “让开,没看见我吃冰激凌啊。”我没好气的呵斥他,一巴掌把他的脑袋打到一边。 夏渊没说话,脖子跟没骨头似的,一歪,又搭在了我肩膀上。 我挪了下屁股,站起来,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夏渊将后背靠在沙发背上,盯了会天花板,然后又盯向我。 不等他开口,我抢先说:“别指望我帮你,我说了,我不会再帮你的。”不报复他,已经很好了,别想让我再帮他。当然,我也报复不了,这才是让我最难受的。就好像,我被别人揍了一顿,但是我却没办法揍回去一样,特憋屈。 第42章 利用二 夏渊打感情牌,“夏荷快要被疗养院扔出去了,我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除了你,没有任何人能帮我。” “那是你家的事儿,又不是我家的事儿。她是你妹,又不是我妹。再说了,就算是我妹,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帮。” 夏渊看着我,看着我,一直看着我。 我白了他一眼,拿着冰激凌回了卧室。 过了没多一会儿,夏渊也进了卧室,打开门之后站在门口。 他也不说话,就一直看着我,妄图用眼神让我感到内疚。 “你就算看到天荒地老也没用,我不帮就是不帮。” 夏渊慢腾腾走到我面前,“小相,帮我吧,让夏荷醒过来。我只有这一个妹妹,我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我挪了下屁股,侧脸欣赏窗外的景色。太阳炙烤的太厉害,外面昏突突一片,白黄色,却很浑浊。 外面的知了,像是不知道累和痛,没完没了的叫着。夏渊就跟外面的知了一样,让人烦,却又赶不走,只能任由这无调子的声音在耳边无限徘徊。 夏渊也不管我爱不爱听,自顾自的说:“这几天,我在外面找了很多人,他们有的能看见我,有的看不见我。能看见我的那几个,一个吓疯了,一个走路都虚颤,根本做不了事,还有一个,是个酒鬼,脑子一直是糊涂的。小相,只有你能帮我。” 他这话真深情,就好像千帆过尽,才发现我这一瓢水是最甜美的。 “小相,下次如果遇到危险,我一定第一时间救你。如果我不救你,就让我魂飞魄散,让夏荷-” 我阻止他,“别,你别拿夏荷发誓。” 夏渊看着我的眼睛,若有所思的凝视着我,随后,陡然笑了,揽住了我的肩膀,“小相,你也喜欢夏荷,是不是?” 我推开他,“我又不是同性恋,我干嘛喜欢她。我喜欢的是薛前,一百年不变。” “薛前有女朋友了。” 我严肃的对夏渊说:“他们肯定会分开。” “哦?你要当第三者?破坏他们的关系?” 我瞪了他一眼,“对,等我酝酿好感情,我就去当第三者。” “可是那女人的胸比你大,男人都喜欢胸大的。你的胸-”夏渊又不正经起来,打量了一下我的胸口,“你比不过她。” 我伸了伸腿,“我腿长屁股翘,她屁股是扁的,跟蒲团一样。” “哦?”夏渊说:“这我倒没注意。” 我鄙视的扫了他一眼,埋头进行我的冰激凌大业。 夏渊自言自语似的,说:“刘福家里有个密室,里面藏了一个玉蟾蜍,能让夏荷醒过来。” 一听刘福的名字,我的耳朵就炸响了。我把冰激凌重重磕在书桌上,“你还敢提刘福?!他家就算有一百个癞蛤蟆,我也不会去。夏荷醒不过来,就一直睡,当她的睡美人!你别想让我再沾惹刘福!” 夏渊轻飘飘的笑了,“我只是这么一说,并没有让你去刘福家。我也希望你能安全,不希望你遇到危险。” 他说的一点儿都不可信,看他那狡猾的样子,跟黄鼠狼精似的,一点儿都不真诚。 他又说:“刘福那里太危险,咱们不去。虽然我想让夏荷尽快醒过来,但是我更喜欢你。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小相。” “哼。”我冷哼了一声。 “市里一品阁有个跳脱衣舞的叫十八妓,是你的同行,他那里有能帮夏荷的东西。” 十八妓我知道,听过名字,没见过人。 他是个男人,却喜欢扮女人。他本名叫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他的外号。他这外号也算是名副其实,他不仅是个小偷,还是个卖身的。 他童年过的挺悲惨,一直被继父虐待侵犯,后来继父死了,他性子也扭曲了。他偷东西,是他继父培养的,扮女人,也是他继父培养的。总之,是个矛盾又可怜的人。 有那种开在下水沟的花儿,靠污水滋养,开血红迷人的花,他就是那种花儿。 别的人,掉进阴沟里,会赶紧爬出来,恨不能泡上三斤盐水,去了身上的污浊气。但他不一样,他继父死了之后,按理说,他该过正常生活了,他却不,依旧偷东西,还去一品阁当了妓男。 算起来,我也不比他强多少。 十八妓什么都偷,但是绝不可能盗古董,他没那个技术。 他手里不可能有能帮上夏荷的东西才对,我有点儿好奇,问夏渊:“十八妓有什么东西?” 夏渊说:“他从刘福那里偷了玉蟾蜍。” “刘福知道么?”十八妓胆子可真大,我真佩服他。别人不知道刘福是什么人,他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了,怎么还敢偷刘福的东西。这等于是老虎嘴上拔须子,他不要命了?! 夏渊莫测高深的笑了,说:“知道。” 我用眼神询问夏渊,等着夏渊继续说下去。 夏渊说:“十八妓是刘福的私生子。” 我被这消息惊到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夏渊,“真的?” “千真万确。” 我皱起了眉头,“所以即使玉蟾蜍被十八妓拿到了,刘福也不动他。刘福既然知道十八妓是他儿子,为什么不带回家?” “刘福家不可能承认这样一个私生子,十八妓这样的名声,就算普通人家,也很难接受。” 要不说亲情薄弱么,亲情也是带着有色眼镜的,我替十八妓唏嘘。 “即使刘福不认他,肯定也会找人盯着他。”我皱眉。 夏渊点了点头,说:“这个好办,容易甩掉。十八妓也很好接近,只要你愿意去办,很容易就能把玉蟾蜍拿到手。” 夏渊说,玉蟾蜍被十八妓带在脖子上,那本来就是十八妓他妈妈家传的东西。所以十八妓拿走了玉蟾蜍,刘福并没有追究。 我说:“我不能去,我前头刚偷了黑珍珠,这会儿就去偷玉蟾蜍,我这不是去送死么。” “不会死的,这事儿办起来很轻松。” 我根本不信夏渊的话,他嘴里的轻松,绝对危险。 不对啊,我明明该坚决拒绝才对,这会儿怎么开始跟他讨论危险不危险了。夏渊太会引导我的思路了,让我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想法走。 第43章 利用三 见我一直不答应,夏渊挤着眉头,沉吟了半天,谈判似的跟我说:“要不这样吧。你帮我把玉蟾蜍拿回来,我就从你家离开,再不打扰你,怎么样?” 我嗤之以鼻,根本不信他的话。 他以前还说跟我做同伴呢,结果呢,生死关头把我给扔了。 夏渊说:“夏荷不能再等了,没人给她续费,疗养院不可能长时间收留她,我希望她能尽快醒过来。” 我冷漠的接话,“这关我什么事。” “帮帮我,小相。”夏渊话里带着恳求。 我说了几十句不帮他,可傍晚,我还是来到了一品阁门外。 理智让我不帮夏渊,可是大脑里面却有个声音,不依不饶的念叨着,让我帮帮他。 为什么要帮他?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并且危险重重。 应该赶他走的,却忍着气和他共处一间房,应该坚定立场不帮忙,却来到了一品阁。 我大概离精神分裂不远了,脑子和心脏分家了,一边喊着理智理智,一边喊着帮他帮他。 进门的时候费了一番功夫,门口的服务生以为我是未成年,拦着不让我进去。我拿着成年证在他眼前慢腾腾晃了晃,他才放我进了门。 他这眼神明显不怎么好,光顾着怀疑我未成年了,一点儿都没怀疑我的性别,看来我伪装的挺成功。 我上身穿了个白色T恤,下身浅灰色运动裤,脚上穿了双布鞋。胸那块儿用抹胸围着,然后在抹胸外头缠了层胶带,缠了胶带之后,我又围了一层抹胸,防止有咸猪手摸到胶带,大惊小怪坏了我的事儿。 刚开始我想打扮成职业精英,可惜底子有限,怎么打扮都不像,不伦不类的像是小孩偷穿了爸爸的衣服。 我盯着镜子一合计,决定打扮成刚成年的男孩。其实也就是缠了缠胸,别的根本没弄。 我本来就是短发,胸一平,活脱脱的一个男孩,就是看着有点儿娘。 进去之后,我直奔柜台。 现在才八点多,十八妓九点才上场表演,这会儿还没来,我正好尝尝这里面的调酒。以前我只看过,今儿还是第一次尝,一定要挑个颜色好看又好喝的。 柜台高脚椅弄的很高,我踮着脚跳了一下,第一次没坐上去。我装作不在意的左右扫了一圈,趁没人看这边,右手拄着椅子,用力一跳,总算坐了上去。 吧台旁边一个红毛男孩“噗哧”笑了。 我用眼神警告他不准笑,他反而笑的更厉害了。 他发型那么张狂,笑的还那么夸张,在灯光的照耀下,跟发了颠的金毛狮王似的。 笑够了,他指着我,问旁边被吸引过来的几个男人,“这,这小土行孙哪儿来的,真有趣儿,连椅子都上不去。” 我这个子,虽说不怎么高,但是也担不起土行孙这个词儿。我都一米六了,土行孙才多高,顶多一米吧?! 狠狠剐了他一眼,我别过脑袋,不搭理他。 “哎哎哎,怎么了,新来的,别生气啊,我这不是开玩笑呢吗。”红毛男孩声音很活泼,挤到我身边,手在我腰上狠狠摸了两把。 我回脸瞪他,“别乱摸行不行?!” 红毛男孩挑衅的看着我,“怎么跟雏儿似的。今儿来找人破处的?啧啧啧。” 他朝我吹了口气,“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保证让你爽的找不到北。只要一个晚上,就能让你变成一个****。” … “不用。”我很干脆的拒绝他,拍了拍桌子,招呼调酒的过来。 调酒的问我:“你喝什么?” 不等我回答,一个年轻男人凑到我身边,将一杯红色的酒推给我,“我请你喝。” 这人的目光,跟好久没吃到肉的狼似的,盯的我浑身发毛。他眼神的侵略性很强,让我很不舒服。 我拒绝了他的酒,点了一杯度数低的。酒的颜色五彩缤纷层层叠叠,看起来很好看,喝起来一点儿都不美味,还不如超市里三块五的果汁饮料。 喝了一口,我就把酒杯推到了一边,然后看着舞台,等着十八妓出来。 短短三十来分钟,有六个请我喝酒的,三个想跟我谈谈的,还有个人模狗样的直接来跟我谈包养问题。那个红毛男孩刚开始不依不饶的站在我旁边,后来被一个男人拉走了。 还没离开我多远,红毛男孩和那个男人就激烈的吻上了。红毛男孩边吻边挑衅的看着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闹腾什么。 中间我跑了趟厕所,在隔间撞见个醉酒男人,差点儿被他扒了裤子。我给他后脖子上来了一下子,把他打晕了,然后把他脑袋塞在马桶里。希望他多闻闻马桶里的骚臭味,以毒攻毒,以后能做个清心寡欲的人,别抓着个人就扒裤子。 九点整,十八妓上了台,我心口也紧了起来。 他打扮的特别色情,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个黑短裤,短裤短到大腿根,紧绷在身上,特别凸显裤裆前面那块儿。 随着他扭腰摆屁股,一品阁里面沸腾了,大部分男人聚集到了舞台边,都跟狼似的,紧盯着舞台上的十八妓。 十八妓跳到最后,把黑色的短裤脱了,扔到下面,只穿着个黑色的丁字裤在上面疯狂的扭,有点儿疯大了刹不住车的感觉。 “你是为他来的?”刚开始给我酒的那个年轻男人凑到我耳边,嘴唇直接贴到我耳朵上,问我。 我推开他的脸,擦了擦耳朵,不耐烦的冲他点了点头。 这人可真难缠,一直凑在我旁边。 男人也不生气,笑眯眯的扫了眼台上的十八妓,有扫了扫我的身体,意味深长的说:“他好是好,可是个纯零。” 我没听明白他的话。 男人问:“难道你是一?” 我这会儿明白了,他问我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出来之前我恶补了一下男同性恋知识,在床上干的叫做一号,被干的叫做零号,还有零点五,又能干又能被干。 “一。”我很坦然的回答。 他乐了,像是听了什么大笑话似的。他乐的这个模样,又让我想起了夏渊。 可别说,他和夏渊还真有那么点儿像,都大高个单眼皮,都死皮赖脸。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猜测着,他会不会是夏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第44章 利用四 好不容易摆脱这个男人,一转头,十八妓下场了。 我赶忙朝后台那边走,想跟踪十八妓。 刚进后台门,我就被十八妓拉住了胳膊,一把扯进了怀里。我心里一惊,赶紧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想去厕所,没想到找错地方了。” 我做无辜兔子样,他舔舌头眯眼睛跟只黄鼠狼似的。 他嗤笑了一声,没放开我,反而把我搂的更紧了。他低下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的眼睛,慢腾腾的说:“楼小相,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他竟然认识我?! 我心里突突突乱跳,推开他的怀抱,站到一边,“我随便转转,你怎么认识我?” 他斜歪着下巴,不屑的“啧”了一声,说:“本来不认识,就听过你的名儿。刘福家丢东西之后,这海城的贼我就认全了。” “怎么?到我这边偷什么?”他直统统的问我。 我说:“我不是来偷东西的,我好奇男同性恋,所以来娱乐娱乐,长长见识。” 十八妓根本不信我的话,又嗤笑了一声,“别跟我打马虎眼。今儿你要是不说出你的目的,你以后就别出去了,就留在这里当大家的乐子。这里面可不单单有同,还有双,不几天就能把你折腾成一个表子,每分钟都离不开男人。” 我正直善良的看着他,“我真的只是来玩的。这是你的地盘,我哪敢在你的地盘上乱来。” “那可不一定。”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拿了一根出来,弹了弹,打火点上,狠狠抽了一口,将烟吹到我的面前。 探了探烟灰,十八妓说:“今儿你就两条路,说真话,我放你走,不说真话,我给你准备十个八个男人,帮你陶冶陶冶情操。” “我之前说的都是真话,哥。” 十八妓轻蔑的看着我,笑着说:“刘福评价你评价的挺有道理,滑头,没骨头。” 我天生就不是个铁骨铮铮的,过刚易折,柔软才能长长久久,我还想着活到九十九呢。 “说啊,别墨迹,我一会儿还有个大客户,别耽误我的生意。”十八妓催我。 我赶紧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真是来玩的,你看看我这打扮,我什么也没带,想顺手干点活也干不了啊。” 十八妓说:“我这人没耐性,我给你一分钟,不说真话,我就喊人进来。” 我犹豫了好一会儿,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说:“我说真话,我其实来找你的。” 十八妓笑的特别鄙夷,“知道我是刘福那老东西的私生子,打算让我帮你在刘福那儿求个情?” “您太英明了,就是这个事儿。”我摆出苦大仇深的模样,“前端时间,刘爷把我叫过去,虽说我有了时间证人,但刘爷估计不怎么信。听说,最近又有几个同行被刘爷给那什么了,我担心哪天刘爷又把我叫过去。” “怕什么,没做就是没做,有什么可怕的。”十八妓突然把脸贴过来,眯着眼睛看着我,说:“除非是你做的。” 我连连摆手,“我根本没那个胆子去偷刘爷的东西。” “行了,以后别打我的主意,离我这里远一点儿。下次再让我碰见你,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哎哎哎,那我走了啊,哥。”我跟孙子似的,冲他点头哈腰的。没办法,我根本打不过他,而且也不敢因为这事儿惊动刘福,只能在他面前装三孙子。 十八妓说:“我说让你走了么?” “你还有事儿?”看他那样,估计想刁难刁难我。 十八妓朝我走了两步,“这么着吧。我呢,也不是个小心眼的,但是道上有道上的规矩,这我的地盘,不能让你这么随随便便的进来出去。你亲我一下,我放你出去,怎么样?” 行啊,怎么不行,反正我初吻都被鬼夺走了,根本不在乎亲个同性恋。 我垫脚就要朝他脸上亲。 他摇头,拍了拍屁股,“我说让你亲脸了么,亲屁股,亲我左边屁股一下,我就让你走。” 他穿着丁字裤,两团屁股都暴露在空气里,这怎么亲。 “怎么了?不愿意?你要是不愿意亲我屁股。” “我愿意,非常愿意。”我忍着恶心,快速在十八妓左边屁股上亲了一下。 从一品阁出来,我拐进胡同就开始吐。这是我第一次亲男人的屁股,感觉太糟糕了。 我回到家的时候,夏渊还没回来,他去看夏荷了。本来他想跟着我去一品阁,但是他又担心夏荷那边的情况,因为这是交费的最后一天,所以他去了夏荷那边。 狠狠刷了个牙,把嘴唇都洗肿了,我才停止了对嘴巴的摧残。 夏渊回来之后,先是问了我有没有得手,听我说没得手,他了然的点了点头。 他说:“十八妓不好对付,你没得手很正常,不用生气。” 我生气的原因不是因为失败,是因为我被迫亲了十八妓的屁股。不行,我不能再想屁股,我又想吐了。 我问夏渊:“夏荷那边怎么样了?” 夏渊轻轻拍了两下膝盖,说:“有人替夏荷支付了疗养院的费用,是她的主治医生余钱。” “哦。”我点点头,“这世上,好人还是挺多的。”我间接赞美一下我自己。 夏渊长呼了口气,感叹一声,“是啊。”他将后背倚在沙发上,姿态懒洋洋的,像是正在晒太阳的狼。 我盯着他发了会儿呆,直到他叫我,我才回过神来,匆忙瞥开目光。 “刚才在想什么呢?”夏渊问我:“担心刘福找你?”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抚我,“十八妓很恨刘福,刘福就算知道,也不会是十八妓说的。” 他这话还不如不说,反正里外里的,不管是谁说的,都会被刘福知道。 夏渊笑了,“放心吧,刘福对十八妓根本不上心,他就算上那么一点儿心,也只是因为亏欠十八妓他妈。” “玉蟾蜍被十八妓藏在哪儿呢?我原先以为他会挂在脖子上,可他脖子上根本没有。那么贵重的东西,他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放在家里,他家里不可能有存放这种东西的密室。难道他买了保险箱?”我扯开话题,和夏渊研究玉蟾蜍会被藏在哪儿。 夏渊说:“聪明,他就是挂在脖子上。” 第45章 利用五 “他脖子上什么也没有。”我回想了一下,冷不丁又想到了十八妓的屁股,一阵反胃,狠狠灌了口果汁,才把反胃的感觉压了下去。 “或许忘在床边了。”夏渊提醒我。 还别说,真有这个可能。睡觉的时候拿下去,起床的时候再戴上来。 十八妓说他今晚有大客户,那晚上肯定不在家,我正好去他家溜一圈,看看能不能把玉蟾蜍给弄回来。 这会儿夏渊跟我一起去的,我撬开十八妓家里的锁,进了他家,仔仔细细的搜了一圈,连玉蟾蜍的影子都没见到。 将反过的东西,按照原样放好,我轻手轻脚的出了十八妓的家门,帮他上了锁。 回去路上,我特别纳闷,“奇了怪了。” 夏渊说:“我去刘福那里转一圈,看看在不在刘福那里。” “嗯。”我点了点头,随口又来了一句,“早去早回啊。” 夏渊似笑非笑的扫了我一眼,消失了。 我边走边苦苦思索,玉蟾蜍不在十八妓身上,不在十八妓家里,那能在哪里? 如果我是十八妓,我会贴身带着玉蟾蜍,那是死去的妈留下的唯一的东西,肯定要贴身带着。除非,除非有了爱人,有了爱到想度过一生的人,才会把玉蟾蜍送给对方。 对!我一拍脑门,心里猛然亮堂起来。 十八妓现在肯定没有爱人,有了爱人,他不可能还在接客,更不可能在一品堂继续跳脱衣舞。即使他喜欢,他爱人也不可能同意,除非他爱人根本不爱他。以十八妓那么聪明,他爱人要是不爱他,他肯定能看出来,那么就不可能把玉蟾蜍交给对方。 我脑子里面突然灵光一闪,我知道玉蟾蜍在哪里了!如果我猜的不错,玉蟾蜍应该在他继父的坟墓那里。 十八妓虽然被他继父虐待,但是他继父死了,他却依旧保持他继父活着时候的状态,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喜欢那种被虐待的生活。 他和我曾经偷过的一个有钱人应该一样,那个有钱人喜欢被虐待,越虐待他,他越兴奋。十八妓很可能也有同样的毛病,他不觉得被虐待是痛苦,而会把那当成快乐。 夏渊跟我在家里碰了面,他说玉蟾蜍不在刘福那里。 我对夏渊说,玉蟾蜍很可能在十八妓他继父的坟墓里头。 “什么?”夏渊挺惊讶的,惊讶没几秒钟,突然想明白了似的,笑了起来。 我也笑了。 他的眼神告诉我,他知道玉蟾蜍为什么在十八妓继父的坟墓里边。我俩这会儿很是默契,有点儿心有灵犀的感觉。 这感觉不坏,不仅不坏,还挺好的,让我感到了轻松和愉快。 我收拾了工具,连夜跟着夏渊去了十八妓继父的墓地,在骨灰盒里面找到了玉蟾蜍。玉蟾蜍不大,普通玉佛大小,晶莹剔透的。手电筒强光下看,是个浅蓝绿色,太阳底下应该是翠绿色。 把玉蟾蜍直接塞给夏渊,然后把十八妓继父的墓地恢复原状,我收拾好工具朝山下走。 夏渊拿到了玉蟾蜍,却跟在我的身边。 我纳闷,“你怎么还跟着我啊,你忘了你之前说的话了,我帮你拿到玉蟾蜍,你从此不骚扰我。” “不是骚扰,是打扰。” “一个样。”我催赶夏渊,“你赶紧拿着去救夏荷吧,别在这耽误时间了。救了夏荷,还能剩疗养费,多好。” 夏渊用一种我看不透的奇怪眼神看着我,“小相,我走了。” “走吧,永远不见。”我催促他。 夏渊说:“小相,我走了。” 磨磨唧唧的,赶紧走吧。我挥了挥手,不再搭理夏渊,一股脑的冲下了山,又坐车一溜烟的回了家。 回家之后,放工具,洗澡,看会儿电视,上会儿网,躺床上睡觉。 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跟掉了什么东西似的,空荡荡的,还发酸。 从我爸死了以后,一直是我自己过日子。 夏渊不请自来,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被我赶走了。 从今天开始,没有人死皮赖脸粘着我,让我做危险的事情,我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但是,我生气了没有人可以斗嘴,高兴了没有人可以显摆,没有人听我说话,没有人陪我说话,我又要自己看电视,吃饭,睡觉。 之前夏渊不在的那次,我一心认为夏渊过河拆桥,并且杜洋洋突然出现了,并没有让我感到孤单。 现在,只剩我自己了。 很讨厌的感觉。 如果一直是我自己,我就不会有现在这种难受的感觉。 因为有过陪伴,所以现在特别凸显孤单。 我现在突然特想找人说话,对骂也行,总比这么无声无息的好。 我正被孤单包围着呢,夏渊陡然出现在屋里,还特别好心情的“嗨”一声。 “你不是走了么,又回来干什么?!”我心里很惊喜,却摆出厌恶的模样,恶声恶气的质问他。 夏渊一屁股坐到床上,“今天天太黑了,我明天早上再走。” “你是鬼,又不是人,白天走和晚上走没区别。”我依旧恶声恶气的。 夏渊笑着说:“我怕黑。” “别胡说八道了,你要怕黑,那我还怕太阳呢。” 夏渊拍了下我的脑袋,说:“好了,我明天早上就走了,今晚我们不要吵架,聊聊天,谈谈人生说说理想,顺便说说你的薛前。” “哼!”我重重哼了一声,“我不跟你说,没兴趣。” “一会儿你就有兴趣了,来,我们躺下来聊。我很久没和人聊天了,最后一晚上,我陪陪你。” 说的好像他只剩一晚上可活似的。 我瞪着他,“男女授受不亲的,我们又没什么关系,不能躺一起。” 夏渊躺下来之后,说:“我是鬼,无性别。” “哼。”我又哼了一声,脸上虽然板着,但心里特别高兴。高兴之余,还有点儿难受,因为明天早上他还是得走。 不想他走,可我又拉不下脸让他留下来。再说了,我留个鬼在家干什么,这多么怪啊。 我很矛盾,又高兴又难受。 第46章 利用六 我不是个浪漫的人,大多数时候不是。看见太阳,我只会想到金子,看到大海,我会想到需要花多少钱才能买下这片水域,看到麦田,我会想到如何占有,然后我就能变成坐享其成的地主。 夜晚,看到冷清的月亮,浪漫的人会伤怀。 白天,看到乌云,浪漫的人会被乌云触动而哽咽。 我从来没有这样多的感情,我的一切似乎都被钱包围了,钱,还有懒散。 可今晚,我大脑里掌管浪漫的那个开关,却陡然打开了。 黑灰色的墙壁,让我想到了乌云。它们遮盖住太阳的光线,让一切事物的颜色都变的惨淡。冷淡的月光,让我有些感伤。 和夏渊这个恶鬼离别在即,我应该欢呼雀跃,应该敲锣打鼓,应该欢乐的冒烟。但是,我一点儿都不欢乐,甚至感到孤单和难过。我陡然有了作诗的冲动,亦或者唱一首抒情的歌,画一副带有深意的美妙的画… 当然,我根本做不出诗,唱歌很难听,也没有绘画的细胞,所以这一切都不可能实现。 我久久不说话,看着黑呼呼的屋顶发着呆。耳朵里听不到夏渊呼吸的声音,因为他是鬼,没有呼吸。眼睛不看向他,我想当他不存在,甚或者,我可以故意抛弃一段记忆,就好像他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夏渊用胳膊肘轻轻触碰了一下我的胳膊,明明很轻的动作,却让我砰然心惊,像是在熟睡中被惊醒似的。 “怎么不说话?”夏渊侧头笑着问我。 我看着他的脸,目光顺着他的短发朝下滑。他的额头很开阔很好看,眉毛像是两把黑色的剑,斜着射向两边发髻;他的瞳仁很黑,越往深里看越黑,表面却像是覆盖了一层透明的玻璃,晶莹光滑,反射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光点。 他的鼻子很高很挺,像一课白杨树,永远也折不断的白杨树。 他的人中很深,上嘴唇略薄,带着优美的弧度,下嘴唇比上嘴唇厚一些,颜色十分好看,像是苹果树上的花瓣儿。 夏渊不正经的问:“怎么了?迷上我了?” “没。”我瓮声瓮气的回答。我肯定不是迷上他了,我这是依赖综合症。就算我养一只狗,一只成天不咬外人专咬我的恶狗,有一天我把它送走,我也会难受的。 夏渊问我:“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我硬着声音回答,“没有。” 夏渊声音里染上了笑意,“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 我不吭声。 夏渊推了下我的胳膊,“听说过有缘千里来相会这句话么?” “没,只听说过下一句,无缘对面手难牵。”新白娘子传奇的歌词,全中国估计没几个不知道的。 夏渊停顿了一会儿,突然很肯定的说:“小相,你喜欢上我了。” 呸!我默默的喷了一口唾沫。他除了利用我骗我,还差点儿害死我,一点儿好事都没有对我做过,我又不是脑袋残缺,怎么可能喜欢上他。 夏渊问:“你为什么喜欢薛前?” “没理由。”我冷硬的回答。 “说说,说给我听听。” “不说。”我闭紧嘴巴,不想跟他说。 夏渊笑着催促,“说说,难道你害羞?” “没什么可害羞的,我就是不想说,尤其是对你。”我没好气的回答。我现在的情绪很怪,我自己没法控制。心里憋着高兴也憋着难受,两股劲儿搅和在一起,弄的我情绪有点儿失控。 “因为你偷看过他的裸体?所以喜欢上他了?”夏渊促狭的笑着,眼里冒着邪气。 我斜瞪了他一眼,“你除了这歪的邪的,难道想不到正经东西么?!” 夏渊故作无辜的眨眨眼睛,“我初恋是我的家教老师,有一天下雨,她在我家浴室洗澡,我偷看到她的裸体,所以喜欢上了她。这很正常,完全不歪斜。”接着,他回味似的说:“她的身材其实不怎么好,胸不是很大,但是很翘,乳头很红,腰很细,屁股和大腿很肥。” “你说的是人么,怎么听着跟大王蜂似的。” 夏渊“噗哧”乐了,笑了好一会儿,说:“你这么一说,还真挺像。” 我白了他一眼。 “我接着跟你说。”夏渊还想继续跟我说他初恋的裸体。 我制止了他,“我对女人的裸体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你还是留在脑袋里面,自己没事儿回味吧。” “我知道,你只喜欢男人的裸体。”夏渊真会抓重点,每次都能抓住带有色情感的那一点,然后扯出话题。 “对!”我铿锵有力的回答。我喜欢男人,我当然喜欢男人的裸体。 夏渊压低了声音,问我:“见过么?” “废话!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我见的多了去了,高矮胖瘦,什么样的我都见过。”我不屑的回答。不止见过这些,我还见过双性的,阳痿的,长一个蛋的,还有喜欢干畜生的。 夏渊意味深沉的说:“你挺见多识广的。” “谢谢夸奖。”我很不客气的收下他的夸奖。可不是么,我本来就很见多识光。正常人,有几个见识这么多的。也就我这种职业的,能经常流窜进别人家,才能见识这么多新奇的人类。 夏渊又起了邪性子,凑我耳边,声音带点儿沙哑,说:“我就没什么见识,你跟我讲讲你见识过的,让我也长长见识。” 我不给他讲,我怕他听了以后控制不住的发春,把话题直接扯到黄色大坑里。 虽然我思想不纯洁,但是也不想被他感染成纯黄色。他满脑子发黄,别人家脑仁是白色的,他绝对是黄色的。 我跟他讲了为什么我会喜欢薛前,因为我小时候老是挨饿,而薛前总塞给我吃的,还带我出去玩过。 后来青春期的时候,我就一门心思的看上薛前了。 “你那不是喜欢,是感激。”夏渊左手支在脑袋上,看着我。 我吭声,“我分的清感激和喜欢。再说了,我压根没感激过他。”薛前塞给我吃的时候,我正处于痛恨人类的高峰期,在家被欺负在外面被欺负,我恨不能一颗天雷砸下来,把所有人都给砸死。薛前塞给我吃的,我只顾填肚子,但是从来没感激他,我当他猫哭耗子假慈悲,亦或者我当作理所当然的。反正我当时一点儿都不感激他,祈祷天雷砸地球的时候,也没把他排除在外。 青春期的时候,我喜欢上他,才把他送我吃的还有带我出去玩给联系起来了,才觉得他对我很好。但是,我依旧没感激,我是真的喜欢。 带着感激的喜欢,那不是喜欢。 而我的喜欢,不掺杂感激,因为我那时候,根本没生出知恩图报的神经。 第47章 利用七 夏渊说,我对薛前的感情绝对不是爱,就是幼鸟恋母猫似的感激。 我问他什么叫幼鸟恋母猫。 他说,幼鸟不小心掉下来,被失去崽儿的母猫收养了,幼鸟就恋上母猫了,那只是一种变相的感激,不是爱。 我说:“嘿,你意思是,我对薛前那属于亲情和感激是吧。那你对夏荷呢?难道你对夏荷也是亲情?” 夏渊眼神陡然深沉了,像是突然变了色的湖泊,原先清澈见底,被不知哪里来的大鱼一阵搅和,现在浑浊一片。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扯开嘴角笑了,笑的很有深意。 “小相,你很聪明,但有时候聪明的不是地方。” 他这话有点儿警告的意思。 怎么了?准他说我的感情不纯粹,不准我说他的感情龌龊啊?!对比他,我那感情纯的跟矿泉水似的,还带点果味的酸甜。 “我聪明从来不分地方,一直聪明,从没傻过。”我呛嘴。 夏渊将支着脑袋的胳膊抽下来,躺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对夏荷是亲情,只是亲情。”他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用来劝服自己的。 “没事儿,你就算不是亲情,也跟我没关系。****不是个事儿,真爱无敌啊。不是有句话么,爱能超越时间超越空间,当然也能超越血缘。去爱吧,想怎么爱就怎么爱。”我鼓励夏渊。 夏渊问:“那这爱,能从我这里超越到你那里么?” “这不能,我这里只有一个入口,入口跟薛前那边连上了,没地儿让你超越进来。” 夏渊笑了,“你呀你呀。” 其后,我跟夏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知不觉睡着了,等我醒来,天已经亮了,夏渊也离开了。 吃完早饭收拾了一下,我坐车去了凤凰山疗养院,我估摸着,夏渊肯定是在我睡着之后来了这里,然后用那只玉蟾蜍救夏荷。 我没进去,站在园艺树丛后头远远张望着,我不想让夏渊发现我来了。 没张望多久,夏荷出来了,身边跟着余钱,后头还跟着别人都看不见的夏渊。 玉蟾蜍的功效可真强大,夏荷躺了那么久,却一点儿软骨头的样子都没有,走路说话都跟正常人似的。她现在这模样,肯定会被医生认为是医学上的奇迹。 说实话,我有点儿失望,因为夏荷闭上眼睛和睁开眼睛完全不一样。她闭着眼睛的时候,跟睡美人似的,美的特别圣洁。而现在,她眼睛睁开了,却失了那份圣洁,也陡然从睡美人降了级,变成了普通级别的美女,一点儿特色都没有了。 她眼睛是褐色的,挺好看,可眼神一点儿都没韵彩,跟普通人无二。 可惜了,她其实适合做个瞎子,不睁眼的瞎子,那会让她气质和魅力提升无数个档次。 夏渊的眼神一直黏在夏荷身上,要说他对夏荷没别的感情,我绝对不信。算了,不管我信还是不信,那都改变不了什么,我还是回家吧。 晚上我去夏家摸了五万块钱出来。 给夏渊干了那么多事儿,还给夏荷交了疗养费用,我应该得到点报酬。没人给我,那我就自己去拿。 把五万块锁进抽屉里,我在屋里忙活开了。 花了两个多小时,给家里大扫除了一遍,累的我浑身发酸,冲了个澡躺床上就睡过去了。 从此以后,真的没夏渊了,没有那些危险的事情可以做了,不用当幕后英雄了。 “真好。”我感叹了一声,接着,不由自主的又感叹了一声,“真不好。” 夏渊离开了,可麻烦事儿却没完,留了个大尾巴,让我不能安静的过日子。 我出去买冰棍,回来的时候,看见彭扬河站在家门口。 我把啃了一半的冰棍递到彭扬河面前,笑着问他:“彭哥,你吃么?” 彭扬河嫌弃的躲了下,“不吃,你自己吃吧。” “你找我有事儿么?”我边看门边问他,一不小心,冰棍水儿滴在短袖衫上。 进屋之后,我忙着用纸擦衣服,擦不干净,我又去洗了洗,洗完出来,彭扬河早就安坐在了沙发上。 我把剩下的半根冰棍放进冰箱里头,给彭扬河倒了杯冰水,坐到他对面。 彭扬河直入主题,“楼小相,你最近有没有去过西郊?” “西郊?没有啊。天这么热,我去那边干什么。我这人身体不好,太阳底下走五分钟,就能中暑。你也知道,夏天中暑很难受。我还容易肠胃性感冒,上吐下泻,头疼睡不着,特别难受。所以我夏天基本不出门。”我一出口,窜了一堆话出去,听的彭扬河皱起了眉头。 彭扬河说:“西郊那片儿最近发生很多盗窃案,不是你做的么?” “我又不是小偷。”我很生气的瞪着彭扬河,“你上次说我是出去卖的,这回又说我是小偷,你什么意思啊?!” 彭扬河说:“别打马虎眼,我说的什么,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就算他知道我是小偷,我也不承认。他一没证据,二没证人,他光靠猜测,根本动不了我。 彭扬河喝了口冰水,“我查过你以前的事儿,你过去的遭遇挺不好,但是我希望这不要影响到你的现在和未来。我看的出来,你本质不坏,所以我不希望你在坏路上走下去。我几次找你,不是想抓你,而是想提醒你,希望你走上正路。” 他陡然变成圣父,我有点儿不适应,我还是喜欢他针锋相对的样子。 “你说的什么意思?彭哥。”我装傻。 彭扬河说:“你岁数还小,完全可以继续上学读书,要是钱不够,我可以帮你申请经济补助。” “我不喜欢上学,我也不需要经济补助,彭哥。你说这些话,把我都弄糊涂了。” 彭扬河深看了我一眼,继续说:“从你引我去抓贾生这个事儿来看,我知道你本质是好的,如果你本质不好,我也不会一而再的来找你。我不希望有一天,在监狱里看见你,你懂我的意思。” “我不懂。” 彭扬河灌下那杯冰水,然后扬长而去。 我呆坐了半天,忍不住乐了。 这彭扬河,原先我以为他公正不绕弯的那种人,没想到,他挺能绕弯的,并且跟圣父似的,想让我向善。 就算我偷东西,我也不算是作恶,我这是劫富济贫,劫不义之财救济我自己。 第48章 利用八 以前,闲在家里,我并不觉得闲,也不觉得时间漫长。可这会儿,我觉得时间像是被无限延长了,跟老乌龟似的,爬半天,也爬没多远。 我给薛前拨了个电话,却被他女朋友接了,刚说了个喂,他女朋友就夹枪带棍的刺激了我一通。 我也阴阳怪气的回了他女朋友几句,把他女朋友气的挂了电话。 换以前,我肯定难受,喜欢那么久的人,有主了,并且那个主还提防着我,把我当成潜在的威胁。 可现在,我心里也就有点儿空,一点儿都不酸。 我脑袋上面挂着的专一牌子碎裂了,像是寡妇碎了贞节牌坊一样,再也没法补上了。 或许夏渊说的对。 即使我坚持了那么久,并且深信我只爱薛前,并且能和薛前一起一辈子。可是,那个信念,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打破了。 我忍不住的想起了夏渊。 也许我跟十八妓一样,有点儿被虐嗜好,对我越不好,我越惦记。 难道做贼的,都有这个嗜好? 或许吧,这个没法去验证。 王海东打电话来,邀请我去吃饭,竟然还是吃火锅。 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为什么大热天的偏偏要选火锅店,吃的满头满脸汗,一点儿美感都没有,还特别不舒服。 王海东跟刚结婚的小媳妇似的,越发的腼腆了,我随便一句话,他就红耳朵,不知道他脑袋里面究竟想的什么,难道看上我了? 我仔细看了他一会儿,他连脖子都红了。 我心里突的跳了一下,估计他还真的看上我了。 他可千万别提什么以身相许,他会失望的,我不喜欢他,不可能当他媳妇。但是,他如果让我帮他介绍个媳妇,或者他遇到危险,让我舍身救他,那我会去。 彭扬河看走了眼,我本质绝对不好,好的话,我就会在王海东的暗示下,当他媳妇了。可我一点儿都不想,恩情是恩情,可以换着法报答,爱情是爱情,扯不到一块儿。 我主动问王海东,“海东哥,你想不想找个女朋友?” 王海东手里的筷子颤了颤,笑的有点儿傻,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我给你介绍几个,怎么样?”小区里有几个品质不错的黄花大闺女,挺适合王海东这样的老实人。 王海东说:“我,我喜欢-” 我打断他,“你喜欢朴素的是不是?” 王海东点了点头,用眼神暗示我,他喜欢的是我这样的。 我说:“你放心,你的事儿包在我身上,我给你找个媳妇,还给你包个大红包,以后你有孩子了,我当干妈,供他当博士。” 王海东不吭声,好一会儿,沉闷着声音说:“我喜欢你这样的。”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王海东也不抬头,闷着声音接着说:“我知道你看不上我。” 我赶紧解释,“我不是看不上你,是我们之间没有那个,那个感觉,你懂吧?要说般配不般配,我配不上你才是。”按照正常人理论,我这下九流,还无父无母,肯定是配不上王海东这样的。 在我眼里,他也是个极好的人,踏实,诚恳。而我呢,一肚子花花肠子,和他根本不是一个套路上的。 王海东说:“我知道了。” 直到分开,他的情绪一直很低落,扯着假笑跟我说拜拜。 我有点儿愧疚,特想说点儿什么安慰安慰他,可又扯不出话来。 算了,趁现在他对我只有一点儿好感,还是赶紧弄断才好。只见了这么几面,估计他也不是爱我,就是朦胧的有那么点儿喜欢,这感情来的快也去的快,很快就会消失的。 过了没两天,我有了一个报答的机会,王海东他爸住院了,缺钱。 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好在医院,医生在那边冷漠的说钱的问题。我直接挂了电话,把从夏家弄到的那五万送到了医院,帮王海东垫付了医药费。 王海东说以后肯定还我,但是我坚决不同意。 我说我唯一不缺的就是钱,让他别跟我见外。为了让王海东不还钱,我还跟王海东他妈扯起了近乎,认他妈当了干妈。 我很认真的告诉王海东,我现在是干妈干爸的闺女,理所当然要孝顺,让王海东不准再提还钱的事儿。 王海东他爸是胃癌,晚期,活的几率比死的几率大。王海东他爸不想治,知道自己早晚都得死,不想在死之前拖累家庭。 我又去夏家摸了一趟,摸了十三万出来,一股脑的拿给了王海东,说让他给老爷子用上,不够,我还有。 王海东很惊诧,问我是不是把房子卖了。 我说没有,我说我爸活着的时候做生意,银行里给我留了三四百万,我根本不愁钱花。 王海东似信非信,但是没钱他爸就没法救治。他只能收了钱,让医院继续救老爷子。 看着枯瘦的跟柴火似的老爷子,我心里挺难受的。 活着本来是个愉快的事儿,但是在老爷子那里,却成了痛苦,每天每夜的痛。如果有一天,我也得了这样的病,我就直接了结了自己,把生命终结在愉快当中。 忍受痛苦,却又不得不为了家人延续生命,这才是最难受的。 我一共去了四趟医院,两次去送钱,一次去认干亲,最后一次带了个姑娘过去。姑娘是我们小区里的,叫凌晓荷,学的护理专业,正在找工作,我就把她带过来了。 凌晓荷长的很清秀,关键心眼好,特别善良,我很多次见她喂野猫野狗。 这样的姑娘和王海东很般配。 十月上旬,穿上厚长衫的时候,老爷子去了,我去参加了葬礼。 葬礼是王海东和凌晓荷一起整办的,两人在患难中产生了感情。办完葬礼,王海东找到我,想把剩下的钱还给我,我没要。他坚持给,我说他要是一定坚持,那我就翻脸,以后再也不见面。 我既然是干闺女,孝顺孝顺干爹干妈是应该的,不希望他们拿我当外人。 王海东很坚持,把钱塞进了我兜里,说一码归一码。 后头,我悄悄找到王海东他妈,塞了一共十万给她。我跟把事儿的前因后果跟她说了,说之所以给钱,是为了报恩,让她收下钱,要不然我这恩报不了,我心里不舒服。 王海东他妈跟王海东一样的性子,就是不要钱,还说要把医药费以后也还给我,说我一个小姑娘不容易。 我说,我给钱,是求心安。她要是不收,我就不心安,以后也没脸过来。 她妈说不过我,只能把钱收下了。 这十万,也是我从夏家摸来的,我摸顺手了,只要帮助王海东家,我就去夏家摸钱。 第49章 利用九 我再没见到夏渊,有点儿想念。 成天在一起的时候,我没多注意他的长相,可他不在了,他的长相却在我脑袋里面清晰起来。 我说不出对他是什么感情,或许就像养恶狗一样,即使成天咬我,送人之后,我也是想的,毕竟曾经陪伴过我。 十月中旬,我决定去领养一只狗,领养一只凶恶的喜欢咬主人的狗。 在去领养狗的途中,我被刘福的人劫走了,带到了刘福面前。这回肯定是凶多吉少,估计刘福已经查出来,黑珍珠是我拿的。 短短几个月,刘家已经没落了,看来这风水,真有邪门的作用。 刘福开的几家夜总会,被查封了大半,家族里当官的,被查出贪污,正在被审查,而在演艺圈的那个,被拍了****,还被爆出跨国****。 刘家,坍塌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刘福再败落,也会有亡命之徒跟着他,因为他有钱。 上次见我,是在豪华包间,这回换成了破仓库。刘福夜总会查出毒品,他正在被通缉,也只能把我带到这个地方。 就算这么落魄,刘福却丝毫不见颓丧,还是那么一副雍容华贵的老样子。 他坐在当中的椅子上,身后跟着几个人,四周站了几个人,穿的五花八门,应该都是些拿钱办事的。 我被压着跪在他面前,先挨了他两巴掌。 刘福打完我之后,拿手绢擦了擦手,然后把手绢扔到我的腿上。手绢从我腿上滑落,像是我的生命一样,将要滑落到地狱里头。 刘福声音还是不紧不慢的,脸上带着笑,“小娄子啊小娄子,我想来想去查来查去,没想到这事儿是你干的。” “说说,珍珠被你藏哪儿去了。” 这回也容不得我装傻,他的目的是黑珍珠,我必须依靠着这个脱身出去。 “刘爷,你留我一条命,我把黑珍珠给你送回来。” 刘福说:“你太滑头。” 我说:“我就是一时起了贪念,没想到事儿会闹的这么大,如果知道事儿会闹成这样,我不会去挖那个珍珠。” 刘福拍了拍手,“想要命,就把黑珍珠藏在哪儿说出来。” 我看了眼四周的人,说:“我知道那个东西贵重,价钱卖的也高,听说卖了能买一座城。所以我没敢放在身边,也没敢卖,藏起来了。” 我希望那些亡命之徒,会为了钱,起内斗。 刘福看穿了我的心思,“临死还想耍心眼,小娄子,我本来不想让你受苦。于三,给她点教训。” “别,刘爷,我说,我什么都说。”我看了眼四周,“刘爷,我说了你也不知道地儿,要不我带你一起去吧。” 刘福思考了一会儿,冲身后几个人摆了摆手,让三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跟我去拿黑珍珠。 临走前,刘福警告我:“小娄子,你不要耍花招。” “不会的,刘爷,我还想活着呢。”我知道,不管我弄不弄到黑珍珠,他都不会给我留命。 刘福点了点头,笑着说:“他们拿到东西,就会放你走。拿不到东西…” “我知道,刘爷。” 刘福不敢跟我一起去,怕被警察抓到。而他认为我是个贪生怕死的软头骨,所以不敢再耍花招。 不耍也不行,我不想丢了命。 三个男人带我我上了一辆车,车子行驶到半截,光头突然问我:“那黑珍珠真的那么值钱?” 我胆怯的点了点头。 光头凑到开车的男人耳边耳语了几句,扯了个诡异的笑出来,回头问我:“丫头,找到黑珍珠,哥几个就放了你。” 我怯弱的点了点头,眼泪夹在眼眶里,做出害怕的样子。 在我旁边的男人说:“这么没种还敢做偷。”他说完,呸了一声。 光头笑着说:“她本来就没种,丫头片子。为了钱,胆儿倒是肥,偷到刘福头上了。她要是不偷,能轮的上咱们哥几个么。”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开车的制止了。 光头回头看了我一眼,笑的很扭曲。 我胳膊被绑在后头,借着车子颠簸,我把后头的绳子解开了。 解开绳子,可是不能跳车,因为车门被锁住了,我这边打不开。 我只能等待时机。 我跟他们说,黑珍珠被我藏在幸福小区。幸福小区是彭扬河住的地方,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家。 我直接带他们三人去了彭扬河住的地方,我说我没带钥匙,得撬开门。光头是个会开锁的,拿铁丝朝里钻捅了几下,就把锁给捅开了。 他捅开锁的同时,彭扬河一把拉开门,一拳捣在了光头的鼻子上。 趁着他们慌乱,我将手里捏着的绳子扔到地上,蹬着墙壁一窜,窜到了栏杆上,然后跳到楼梯上,快速朝楼上跑,边跑我边大喊,“彭哥,救我!” 后头两个人狂追我,追我到了天台。 没几分钟,彭扬河也上来了,与那两个人缠斗在一起,最后用绳子把两人捆了起来。 以前我真小看了他,没想到他这么能打,一个能打得过两个。 三个人被彭扬河叫来的警察带走了,彭扬河顺便也把我带到了警察局,让我交代交代这就近是怎么回事儿。 我说刘福诬赖我偷了黑珍珠,我根本不知道黑珍珠是什么样,但是刘福一定赖在我身上,说我要是不交出来就杀了我。 所以我只能把他们带到了彭扬河住的地方,希望彭扬河能救我。 彭扬河问:“你怎么知道我住的地方?” 我梗了一下,然后快速回答:“你都知道我住的地方了,为了保险,我就查了查你住在哪儿。” 彭扬河说:“刘福没当场杀你,而是冒着风险,让人跟着你去拿。这黑珍珠,肯定很重要。” 当然重要,黑珍珠镇着他家的风水的,没了,他家就没落了。 我哭丧着脸,“我真不知道。” 彭扬河根本不信我的话,他让我继续呆在警局,把事儿想清楚了,别再耍花招。 我现在什么花招都不想耍,我刚把命救回来,我只想享受活着的滋味。呆看守所,也比被刘福折磨强,我可没忘那天在包间看见的事情。 万幸,刘福一心为了拿到黑珍珠,没有狠狠折磨我。万幸,我的手指头脚指头都在,我的脸也没变成猪头。更万幸的是,刘福肯定会被抓,按照他犯的那些罪,肯定得死刑。 他死了,我就后顾无忧了。 第50章 利用十 我以为关我一晚上,就会把我放出去,但是彭扬河说我属于涉案人员,不能出去,得留在这儿,接受审查。 在他的地盘,他说了算,我只能留在这儿。 他告诉我,刘福被抓了,还抓了几个犯案的。 我调侃他,“彭哥,你这回立了大功,会升职吧。恭喜恭喜。” 彭扬河很严肃的对我说:“抓坏人是我的本职工作。” “你伟大。”我赞美他。 他皱了眉头,“你赶紧把做过的事儿交代出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站起来,抓着栏杆,“彭哥,你不是说,我走正道,以前的事儿就既往不咎么。” “我没说过,我只是希望你能走正道,所以给你提个醒。”彭扬河说:“犯错,就得承担后果。我希望你明白。” 我抽了抽嘴角,“我明白。” 这回,估计我也免不了要坐牢了。即使以前偷东西查不出来,但是那个黑珍珠的事儿,我是赖不掉了。 在看守所的第二天下午,有人来看我。 我猜测着看我的会是谁,我不切实际的想,或许夏渊死而复生了。除了夏渊,我想不到谁会来看我。 夏渊也不可能吧,我只是妄想而已。 来看我的是十八妓。 他今儿穿的很正常,打扮的也很正经,白衬衫黑裤子,像是个上班族。脸也没化妆,清秀俊美,带着点儿涩劲儿,像是刚成年的小男孩似的。 十八妓懒洋洋的倚在栏杆上,“楼小相,你很能耐,扳倒了整个刘家。谢谢。” “不客气。”我接话,“刘家不是我扳倒的,我只是偷个东西,没想到那个东西作用那么大。” 十八妓斜着眼看我,“谁告诉你刘家老房子里埋着那个东西?” “我做梦的时候,一个大仙告诉我的,让我把它偷出来,扔进东海。说东西扔进东海,今年就不会海啸,要不然就会发海啸淹了海城。” 十八妓轻笑了几声,“总之,谢谢你,你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这十八妓心理挺扭曲的,虽说刘福没管过他,但那是以前不知道,知道了以后,对他也算不错,只是不认而已。但是,十八妓听到刘家败落,却这么开心,跟解决了仇人似的。 “举手之劳。”我做凛然大侠状。 十八妓乐了,“都进局子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死里逃生,我当然得乐呵乐呵。进局子是好事儿,要是不进这儿,这会儿我就成地下工作者了,连个整尸估计都捞不着。” 十八妓知道刘福的作风,点了点头,“我收回之前对你的评价,你不是个孬种,是个聪明人,聪明到极点的人。” 聪明到极点,那不就是秃顶么,那我不乐意。 “你比我聪明。”我扫了眼他的头顶。 “行了,你这牢是免不了要坐的,我会招呼一下认识的人,让你在牢里过的舒坦些。”十八妓斜眼瞄着我,笑的跟狐狸似的。 接着,他又说:“不过,就算我不招呼,你也不会活的差。” “谢谢,等我出来的时候,一定好好谢谢你。”还是招呼一声吧。听说进去,就得先挨打,这叫立规矩。我不想被立规矩,所以希望他能提前招呼一下,让人照应照应我。 “那我还是不招呼了,我想看看你在监狱里头能闹个什么样子出来。”十八妓说完,就要走。 “别啊,招呼招呼我,真的。哥。” 十八妓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说:“我就算招呼人,也是让她们教训你。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么?” 看来偷玉蟾蜍被他知道了,我赶紧承认错误:“我知道,我错了,我还回去。” “那就不用了,本来放进去也不是我的本意,可惜老头子死前一直惦记着那个蛤蟆,我只能帮他弄了来,放进他骨灰盒子里头。我满足了他的心愿,你又偷出来,这就与我无关了。但是,我不能任由你欺负我的人。” 欺负你的人?你的鬼吧。十八妓真的很扭曲。 “你别招呼人了,我会好好照顾我自己的。”我站直了,冲他眨巴着眼睛,做纯洁无瑕状。 十八妓笑着挥了挥手,来去匆匆,搅和的我心里特别忐忑。 很明显,我的人生再次到了低谷。 这都是夏渊给我折腾出来的,可夏渊却不见了。 我的心情很复杂,烦闷,却又有点儿思念,想哈哈大笑几声,又想蹲角落里嚎几嗓子,离精神病也不算远了。 傍晚,又有人来看我,这人我不认识,是个陌生男人。 混血儿长相,很帅,表情特别冷漠,跟T型台上从来不笑的冷脸模特似的。 “你是?”我笑着问。对于漂亮的人,我一向愿意先让一步,并且摆出最和善的样子。 混血儿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挺好听,“我姓夏,叫夏回。”为了避免我听叉,他还解释了一下,“回去的回。” 这名儿艺术啊,夏回,下回,难道是下回见的意思么?。 姓夏,夏家的人,难道又是一个私生子? 不等我猜测,夏回主动说:“夏家夏回。”解释的可真清楚,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唯一跟我有关系的是夏渊,现在早跑没影儿了,这夏回来干什么? 难道,夏家也想趁火打劫,把我偷他家钱的事儿,一并揪出来,给我盖上犯罪的大高帽? “你找我有什么事儿?”我收回笑脸。 夏回说:“有人让我来看看你。” “谁?”我有点儿激动。难道是夏渊,他真的复活啦?或者他托梦给夏回,让夏回救我? 夏回没回答我的问题,碧蓝色的眼睛给两个玻璃珠子似的,凝视着我,“你不认识。” “他让你给你带话,你好好改造,他会帮你。” “是男的他还是女的他?” 夏回勾了勾嘴角,似乎是笑了,又似乎是没笑。他这表情我很熟悉,以前在夏渊脸上见过很多次。 果然是兄弟,微表情都那么相似。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留下几句话就走了,跟十八妓一样,来去匆匆的。 我在里头抓耳挠腮,恨不能突然生出神力,扯开铁栏杆,钻出去,追上夏回。 把着两根铁棍扯了一会儿,弄的我面红耳赤,可铁棍丝毫不动,反而让前来看我的彭扬河看了笑话。 他给我带了盒饭,土豆炖肉,挺好吃的。 “以后别瞎扯铁杆,扯坏了得你赔。”他说话可真不中听。 我没好气的恩了一声,“我没那个力气扯坏,我就是抻抻筋。” 彭扬河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筋抻坏了,也得你自己花钱治。” 钱钱钱,我有的是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需要他费心。 ☆、第51章 坐牢一 刘福被判了死刑。 我因为主动交代犯罪事实,并且戴罪立功,让警察抓住了刘福,所以判了我一年有期徒刑。 王海东和凌晓荷还有老太太都来了,问我要不要上诉,说会尽力给我打官司。我说我不上诉,东西确实是我偷的,这赖不掉的,我乖乖坐牢改造去,出来安分做人。 王海东很自责,认为我偷东西,是为了救老爷子。 我跟他说,不是这个原因,我是在掉进东海之前偷的东西。 老太太挺伤心的,完全没因为我坐牢而嫌弃我。 她安慰我,说人都会犯错,让我不要因为一时犯错就看不起自己,说让我好好听党的话,好好改造。 我嗯了一声,差点儿就掉泪了。 这老太太,弄的太煽情了。 我这么缺感情的人,都受不住。 彭扬河让我交代黑珍珠弄哪儿去了,我说黑珍珠被我扔进东海了,这事儿王海东可以作证,因为那天我确实掉进了东海里,差点儿没命。 我说那是镇海龙珠,彭扬河不信,但是他也搜不到黑珍珠,又不能去东海捞,这事儿只能就这么打住了。 十八妓也来问过黑珍珠,我用了一样的说法,十八妓嗤之以鼻,说他根本不惦记那个东西,只是好奇,好奇究竟什么玩意儿能这么镇风水。 我没跟他细说,那脑袋和断肢的事儿,估计说了,以他这么变态,肯定得死追着要黑珍珠。 反正黑珍珠这个事儿算完了,剩下老鼠屎大小那点儿,也被夏渊带走了。 谁也找不到。 牢房我分的是1303,我排号704,房号排号都不怎么吉利,估计得遭遇点儿挫折。 1303是个四人间,很逼仄的地方,左边贴墙放着两张上下床,右边弄帘子隔了个厕所还有喷头。 里面那个上下床都住上了人,上床是个细高挑,叫梅香,名字很土气,长的很帅气,是失手打死人进来的。她下床的叫胖姨,是个挺胖的中年女人,乐呵呵的模样,看起来跟老好人似的,组织卖淫进来的。我住的是进门的下床,我上床的叫欧阳萍,名字挺有武侠风的,但是长相特别猥亵,佝偻身子贼眉鼠眼,大约三十左右的年纪。欧阳萍犯的也是偷窃罪,在商场偷皮大衣进来的。 梅香不爱说话,胖姨就太爱说话,并且爱说淫话。 而欧阳萍,则跟个老鼠似的,走路都贴边走,无声的,冷不丁就被她吓一跳。 总之,1303的人还是很好相处的,没给我下马威,也没立规矩,和谐的很。 现在虽然是秋天,屋里的味儿却不怎么样,尿味混合着细微的八四味儿,顶的人头疼。大约一个周,我才适应了这个味道。 不适应也没办法,未来的一年,我都得和这种味儿做伴。 进了牢房,虽然吃的是国家粮,但是得付出劳动。我们这片负责的机织,就是用机器缝衣服。我做这种细致活儿很困难,我天生就不好这个,做坏了不少,通报批评了我好几次。 欧阳萍贼眉鼠眼的,手工活却特别好,而且做的特别快,得到了不少表扬。 进来有十二天了,却一直特别平静,平静的有点儿不寻常。我觉得这不对劲儿,不可能这么平静,连个找我茬的都没有。 人都喜欢欺生,外面的人都这样,何况牢里的。 进来第十三天的时候,终于有找茬的了。早晨起床的时候,我左眼皮就开始跳,我算了算天数,进来十三天了,不是个好日子,今儿估计得出个事。 还真出事了。 中午去打饭的时候,前面五大三粗的一个女的,盛完汤转身的时候,故意一歪脚,整碗汤泼向我的脸。 我闪的快,没泼着我,泼到了我身后的梅香。 梅香也不说话,直接揪着那个女人的头发,一脚踹到那人的肚子上,把那人踹了个大马哈。 那人冲上来想打梅香,却被梅香又一脚,踹到了下体上,嚎叫的跟杀猪似的。 梅香被铐起来了,还被关进了小黑屋。 我想给梅香作证,说那人估计挑事,但是狱警不听我说话,所以我也没辙儿。 晚上回去的时候,胖姨拉开了话匣子。 “别看梅香精瘦的,浑身都是劲儿,打起架来,一个能打十来个。”胖姨说话很喜欢夸张。不过梅香爆发力确实很强,出手也特别狠,是个狠角色。 胖姨又说:“我看出来了,今儿那个就是冲着你来的,要不是你闪的快,你那张脸就毁了。女人,靠的就是脸,脸要是毁了,身材再好,也没男人要。” 胖姨脱的光溜溜的,一边说,一边按摩自己那两个山东大馍馍一样的大奶子,看起来特别猥亵,油腻腻的,让我有点儿反胃。 “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要不就是你太不懂规矩,进来都得主动孝敬孝敬老人。”胖姨指点我。 我躺到床上,盖好被子,“胖姨,这里头的老人都有谁啊?你跟我说说,我也好有个谱儿,以后也少点事儿。” 胖姨凑过来,两奶子垂在我头顶上,那乳头都快触到我的脸了。我挪了挪脸,忍着烦腻感,听胖姨说话。 “有两个,一个是姓张的,叫张翠华。一个姓邹的,叫邹瑶瑶。这两个你以后见着了,都叫姐就行。等明天我指给你看看,下回你家里人来送东西,你送点儿给她们,她们也就不折腾你了。” “谢谢啊,胖姨。” “客气什么,都一个屋的姐妹,互相照应是应该的。”胖姨还挺义气的。 她终于缩回去了,我也呼了口气。 胖姨这人热情是热情,但就是太色情了。说话黄也不要紧,大半夜的自慰,哼哼唧唧的,弄的我睡不着。她自我满足,挺正常的,但是太频繁了。几乎一天一次,也不怕肾虚。 自从遇到夏渊,我身边总是环绕这种色情的人,弄的我脑袋都发黄了。 也不知道夏渊哪儿去了,是投胎了还是跟在夏荷身边。如果夏荷一直闭着眼睛,夏渊看上她,我觉得挺正常的。 可夏荷睁眼之后,一点儿气质都没有,也不知道夏渊喜欢她什么。 难道是喜欢那种禁忌感? 说不准。 ☆、第52章 坐牢二 除了夏渊,我也没别人可以想。 我进了这里,都是因为他,我肯定得想他。但也不恨,挺怪的。不仅不恨,还想见他一面,我有点儿弄不懂自己了。 第二天大雨倾盆,哗哗啦啦的,天空像是安装了大流量的喷头,可劲儿的朝下喷水。我挺喜欢下雨天的,下雨天让我有安全感。 但是,一下雨我就爱跑厕所,一个来小时一趟。 上工的时候,只能去公厕,公厕里头味儿也挺足,骚哄哄的,尤其下雨天,味儿更大。 第一趟去的时候,第二个坑那块儿蹲了个女的,也没脱裤子,垂着脑袋蹲在那儿,挺怪异的。不过,牢里的怪人不少,她也不算太另类。 我没当回事儿,上完厕所我就出去了。 第二趟去,她还蹲在那儿,我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这人难道也是个雨天喜欢跑厕所的?比我跑的还勤快。我有点儿遇到知己的感觉,跑厕所的知己。 第三趟去,狱警不耐烦了,问我是不是尿频? 我说不是,我就是下雨天憋不住。 这回去,那女的还蹲在那块儿,跟献祭似的,垂着脑袋。 我觉得有点儿不寻常,提裤子之后,问了一句,“你下雨天也喜欢上厕所啊?” 她慢腾腾的抬起了头,头抬起来的时候,吓的我趔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了。 满脸血糊糊的,没眼睛,只有两个黑洞,还在不停的朝外冒血水。 我掉头就朝外窜,冲了回去,还差点儿撞倒预警。 狱警教训了我十来分钟,才放我回到了机位。 我根本没听狱警说的什么,脑子里头嗡嗡嗡的,好一会儿,才神魂归位。 刚才厕所那个,肯定不是个活人。活人没那样的,要是那样儿,早疼的打滚儿了。 夏渊说过,我肩头上两把火灭了,能看见鬼,我忘了这个事儿了。今儿我见了蹲坑那个鬼之后,才陡然想起来了。 希望那个鬼别缠上我,别跟夏渊似的,缠着我不放。夏渊起码人模人样的,看着挺顺眼,这个鬼,血糊流拉的,看着就难受。 中午饭我没吃几口,被厕所那玩意儿恶心到了。 胖姨悄悄给我指了张翠华和邹瑶瑶,说这两个都是有来头的,家里关系厉害,打架也厉害,是必须孝敬的主儿。 张翠华是个中年妇女,长的像女版的座山雕,一身王霸气。邹瑶瑶个子特别高,估计得有一米八,不胖不瘦,看人的眼神一直是斜的,挺倨傲的。 胖姨说,张翠华是误杀罪进来的,实际是蓄意杀人,只是家里关系厉害,门子广,就弄成了误杀。 邹瑶瑶也是误杀罪进来的,这个是真误杀,杀错人了。她原本想杀的是小三,结果误杀了自己老公。邹瑶瑶家里没什么关系,但是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她这罪就判的轻了不少。 张翠华的威名是靠家里顶出来的,打架也凶,主要是家里厉害。邹瑶瑶完全是靠自己打出来的,出手也豪爽,所以很多人都愿意供着她。 以后,我也得供着她们。 我只在牢里呆一年,不想因为惹事,延长我的刑期。 探监的日子来了,我一点儿都不着急,因为我估计没人来看我。 胖姨也不着急,因为她跟我一样,孤零零的没亲人。梅香还没回来,听说不服从教育,所以要在小黑屋里头多关几天。 欧阳萍依旧猥琐着,也没欣喜的模样,估计也个孤家寡人。 胖姨不爱跟欧阳萍说话,嫌欧阳萍不顺她的眼。我也不跟欧阳萍说话,我不喜欢她那种类型的,成天贴墙根走路,像是有被害妄想症似的。 探监那天,狱警通知我,说有人来看我。 我莫名其妙的跟着狱警朝外走,猜不出到底会是谁来看我。 其实我第一个念头想的是夏渊,不由自主的,不受控制的,直接就想到了他。但我也知道,他不可能来看我,他要是来看我,肯定会穿墙而来,根本不需要狱警通知。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看我的人特别多。 王海东和凌晓荷提着两大包东西,旁边跟着老太太。 十八妓倚在墙边,手里提了两包东西,斜眼看着我。 还有那个夏回,也站在对面,手里提了一包东西,肯定也是给我的。 我有点儿受宠若惊了,我还以为不会有人来看我呢,没想到真有人来看,还一下子来了这么多。 要说王海东他们来,那还情有可原,因为他们一家人心都挺善良的,感情也厚实。十八妓为什么来看我?难道是来看我笑话的?我真猜不透。 还有这个夏回,他来干什么?难道那个不知名的人士,让他来的? 老太太还没说话,先掉了泪。 我本来挺惊喜的,被老太太这么一弄,鼻子一下酸了,泪差点儿就掉下来了。 这老太太,比我亲妈还亲厚。 我使劲把泪憋了回去,听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说话。她让王海东把东西给我,然后说让我好好改造,缺什么跟她说,她会给置办好。她还说,下回还来看我,问我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说这次包了饺子送过来,牛肉丸的,她也不知道我爱不爱吃,就包了。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遇见这样的老太太。 眼泪本来都被我憋回去了,被她一顿絮叨,絮叨下来了。 眼泪下来之后,就收不回去了。 老太太看我哭了,她也跟着哭,弄的我更收不回泪。 凌晓荷也红了眼眶,不久,泪也下来了。 本来我该高兴的咧嘴笑才对,可现在,我却哭的稀里哗啦。 我多冷酷的人啊,从来不在人前哭,可老太太三言两语的,就把我的眼泪弄下来了。 王海东让老太太别说了,也别哭了,说让说点儿高兴的。 老太太又开始一顿叮嘱,人老了,就爱把话来回的说,挺絮叨的,但是我心里却热烘烘的。 王海东他们走了之后,十八妓坐过来了。 十八妓把东西朝我眼前一扔,嘲笑我:“哭的可真难看。” 我嘴硬,“我这是排毒。” ☆、第53章 坐牢三 十八妓冷笑了一声,“你这毒排的可真通畅。” “谢谢夸奖。”我问他,“你来看我干什么?还想黑珍珠那个事儿啊?我跟你说,那东西真被我扔东海了,你要是想要,就潜水去东海捞,说不准就被你捞到手了。” 十八妓轻哼了一声,“我去办点儿事,顺路过来的。我寻思你这没爹没妈的,肯定没人来看,我就过来可怜可怜你,给你捎点儿猪食。” 他这话说的,可真是难听。猪食,他难道从猪圈买的?看来他还会一门外语,猪语,能跟猪沟通。 “你这路顺的可挺远的,都顺到山边了。”我讽刺他。 十八妓拿出根烟,想抽,却被狱警制止了,他只能放回了口袋。 “我的客户遍布全国,跨省的跨市的都有。” “你可真厉害。” “呵。”十八妓呵了一声,沉默了几秒钟,突然说:“我叫谷波,稻谷波涛,记住了。我走了,下回我再来送猪食给你。” 他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走了,还把他的名字告诉了我,弄的我一头雾水。 这只能证明我是个正常人,所以猜不透变态的想法。 他名字倒是挺不错的,挺接地气的。谷波,稻谷和波涛,这么一解释,挺好听的。 他把名字告诉我了,那我以后就叫他名字,不随意的称呼他十八妓,那毕竟太贬义了,对人有点儿侮辱的意思。 谷波离开了,夏回过来了。 他把袋子递给我,说:“有什么缺的,跟我说,下回我给你带过来。” 我很纳闷,“究竟是谁让你来看我的?” 夏回挑了挑眉梢,勾了勾嘴角,他这微表情,让我愣了一下。这么一瞬间,我差点儿把他跟夏渊重叠了。 可他跟夏渊一点儿都不像,除了微表情,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夏晨和夏渊很像,看着就知道是亲哥俩,夏回就跟他们不像,跟夏荷也不像,独具一格。 夏回没回答我的问题,问我:“有没有想到的?” 我摇了摇头,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 他走了,掉头就走了,连个再见都没说,就这么冷酷的走了。 第一次见我,他就是这么冷酷的掉头走了,第二次又是这样。如果不是被手铐铐着狱警看着,我一定要追上去,揍他一顿,再把事儿都问清楚了。 他这做法,太让人窝火了,弄的我挠心挠肺的,越来越想知道究竟是谁让他来的。 提着五大包东西回去,胖姨热情的抢了过去,从里面挑了几样东西出来,让我找人送给张翠华还有邹瑶瑶。 剩下的东西,她很不客气的捡着爱吃的可劲儿吃。 饺子被她吃了大半,我只吃了十来个。 她不是个吃独食的,虽然不待见欧阳萍,却招呼欧阳萍下来一起吃。欧阳萍畏畏缩缩的吃了五六个饺子,就拿了几样东西回了上铺,跟老鼠似的,吃东西就不爱见光。 胖姨还把给梅香的留了出来,塞到了上铺。 胖姨完全没拿自己当外人,把我的当成她的,一点儿都不见外。不过,我很喜欢她这一点儿,不小家子气,还义气。 吃的肚子滚圆,胖姨躺到床上,摸着肚子哼哼,“很久没吃这么好了,以往就梅香家有人来看,她家里也没什么钱,每次家人只能送来一点儿东西,不够吃的。你要是早点儿来就好了。” 说完,她又呸呸呸了三声,“最后那句话不算数。” 胖姨问我:“你不是说你没家人么?” 我说:“是啊,我也想到会有人来看我。” “都谁啊?你男朋友?”胖姨坐起来了,冲我挤眉弄眼。 “我不是说了么,我没男朋友。这都以前认识的人送来的,我也没想到他们会来看我。” 胖姨扫视着我,眼睛跟x光线似的,“你啊,看着就面善,讨喜,人也实在,估计做了不少好事儿,所以你落难了,也有人来看你。就说这些吃的吧,你看看,一进门,你就递给我了,不藏着掖着,是个心胸宽广的。” 我真想说,胖姨,你看走眼了。我人很不实在,一肚子花花肠子,我把吃的给你们,是因为分享才能和谐相处。 做任何事情,我都是为了自己能活的舒服。 “胖姨,你说的我都脸红了。”我装羞涩。 胖姨笑着说:“你那脸皮,红什么啊。” “我脸皮很薄。” “可别瞎说了,你要是脸皮薄,刚开始进来,听我说那些黄色笑话,你早脸红了。你看看你,那时候多镇定,还跟着笑,一看就知道是个厚皮子。” 我嘿嘿嘿的笑,胖姨也跟着笑,我俩对着脸傻笑。 胖姨托人帮我把东西送给了张翠华和邹瑶瑶,送东西的人回来跟胖姨说,张翠华和邹瑶瑶发话了,说以后会罩着我。 我不需要被罩着,我只希望别找我茬儿就行,我得平平稳稳的度过这一年。 梅香是瘸着腿儿回来的,右腿一拐一拐的,眼看是受了肉体上的教训。 这种教训受了也不能说,只能往肚子里头吞。 我想搀扶梅香,被梅香推开了,梅香表情还是那么严肃,只是眼神挺柔和的。虽然没接受我扶她,但是看起来,应该是接受到了我的好意。 胖姨对梅香说,她床上那些东西,都是我给的。 梅香没出声,拆开就吃。 胖姨冲我咧了咧嘴,我也回了个笑。 梅香吃了,就代表她愿意和我交往。有的人表达好意,是用嘴说,有的人,不擅长表达,就会通过行动,让对方知道她的善意。 梅香是个不善表达的,但却是个不错的人。 梅香的腿,一个周以后才好,这期间,她一直按时上工。只要她骨头不断,就得上工,就得干活。 这几天,一直是我给她打饭。她也没假惺惺的推辞,也不说话,我打来了,她就拿着吃,吃完,我刷饭盒。 我其实挺喜欢这种无声的交流,不用嘴上说,但是我知道她愿意和我结交,她也知道,我喜欢她这个人。 我是个不经常做梦的人,即使做了,第二天早上我也想不起来。但是,昨晚上我却做了个噩梦,做梦夏渊被火烧死了,我在旁边无能为力的哭。 我是哭醒的,还把胖姨她们折腾醒了。 胖姨问我这是怎么了? 我说没事儿,做梦下大雨,所以不由自主的就哭了。 胖姨笑着说:“你还挺伤春悲秋的。” “嗯,其实我挺有浪漫情怀的。”我接着又说:“没事儿,睡吧。” 大家又躺下睡了,我却睡不着。 梦里的情景跟真的似的,我似乎都能感觉到火的热度,灼伤了我的皮肤。 ☆、第54章 坐牢四 睡不着就容易胡思乱想。 没遇到夏渊之前,我想的只有薛前。脑子里面跟编排电影似的,编排薛前爱上我,追求我,和我和和美美的过日子。甚至,我都能把情话给编排出来。 可这会儿,薛前被我丢到脑袋后头去了,几乎无影踪了。 我满脑子夏渊,一会儿想夏渊是不是投胎了,一会儿想夏渊会不会偷偷过来看我,一会儿我又想,夏荷是不是能看见夏渊了,两人也许已经凑一块儿了。 我觉得我跟谷波越来越接近了,我也有了被虐症。 正常人,对夏渊应该痛恨才对。 我呢,痛恨没有,还一劲儿惦记着,甚至大脑还编排起了电影,编排夏渊过来跟我告白。 也许,我早变态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而已。 怪不得谷波来看我,看来是在我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所以凑了过来。 睡的不好,早晨就起不来,幸亏胖姨拍了我一下,要不然我绝对会被通报批评。 今儿是学习的日子,上午听狱长做正义善良的演讲,然后留一小时,让我们每人写一篇作文,下午挑着写的好的,上去做演讲。 基本都写的从进了监狱,在狱警的教导下,在这个大家庭的培养下,充分认识到了以前的错误,以后要好好做人,不辜负组织的培养和教育。 所有人都这么写,我也不例外。 我作文不怎么好,所以肯定挑不到我。最好不要挑到我,如果我上去演讲的时候,感情不充沛,没红眼眶或者掉眼泪,那就会被狱警另眼相看,会被认为顽固不灵,被认为是难以被改造的坏苗子。 其实谁心里都通透,上去演讲的那些基本都是假的,都很做作。 想要弃恶从善的,即使作文写的不感人演讲不掉泪,也会向善。那些泪掉的凶的,特别假,但是狱长和狱警吃这一套。 都是喜欢做面儿上功夫的,不管牢里的罪犯还是牢外的普通人。 当然,也不乏真情实意的,但确实很少。有的确实是真感动,那是能看出来的,从眼神就能看出来她的痛苦和后悔。 但有的,哭的再稀里哗啦,也能看出来是假的。 下午上去演讲的是张翠华、胖姨还有另外三个不认识的。 我没想到胖姨会被挑中,好一顿吃惊。 胖姨得意的很,说以前还给杂志写过稿子,只是后来遇上点儿事儿,才把这个断了。她还说,十次有八次会让她上去演讲,上面要是来人了,保准儿的让她上去。上次没挑她,是因为要给其他狱友表现的机会。 胖姨演讲的时候表情挺真挚的,我以为她会假惺惺的,没想到这么真挚。她演讲到一半,泪就下来了。 真实的痛苦,真实的眼泪。 回去的时候,我问胖姨,“胖姨,你什么时候出狱啊?” 胖姨说:“还有两年。但是出去以后也干不了别的,还是得干老本行,毕竟得吃饭是不是。我还有个儿子在上学呢,我进来的时候,给他留了上学的钱,但是我出去,他就得上大学了,得继续供他上学。” 我没再问。 我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胖姨一点儿都不想继续做组织卖淫的生意,但是除了这个,她没有别的办法弄到很多的钱,用来供他儿子上学。所以即使痛苦,她也得继续做下去。 第二次探监的日子到了,我格外的注意了一下胖姨。胖姨面上还是乐呵呵的,但是我总觉得她其实没那么欢乐。 她既然愿意牺牲自己,供儿子上学。那她肯定很爱自己的儿子,但是儿子却因为她犯罪,而不愿意来看她,她心里肯定很难受。 谷波这次没来,估计接客的地儿不顺路,也或者猪的族人不喜欢招待他,所以他没买到猪食。反正他没来。 王海东和凌晓荷又带着老太太来了。 这会儿我做了心理准备,所以没哭,但是眼眶却在老太太的絮叨中热了。老太太又弄了一堆饺子过来,说是来之前现包的,让我趁热吃。 凌晓荷也叮嘱了我几句,王海东没怎么说话,话都被家里两个女人给抢了。他负责提东西,还有适时的提醒老太太别说伤心的事儿,说点儿高兴的。 我跟他们说,不用总来看我。 老太太假装生气,说我是她闺女,她必须来看我。 这件事上,我拗不过她,只能按照她的来。 王海东他们带着老太太走了之后,夏回才站到了我对面。 他给了我两袋吃的,问我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我摇头,执拗的问他:“究竟是谁让你来的?你告诉我行不行?猜的我脑袋都快废了。” 夏回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也有点儿皮笑肉不笑的意思,反正这笑不是赞美和愉悦,反而带着点儿不屑。 “你猜。” 猜你个大脑袋,我要是能猜出来,至于每次都问么。 “你说吧,我真猜不出来。”我摆出最诚恳的表情。 夏回轻摇了下头,就是不说。 我问他:“是夏渊么?” 夏回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夏渊早就死了。” “那还有谁,你们夏家还有谁?”我有点儿生气,除了夏渊,还有谁能让他来看我。 夏回反问我:“你为什么认为是夏渊?难道你以前认识他?” “不是以前认识的,是以后认识的。” 夏回挺有兴趣的看着我,“哦,以后认识的,怎么认识的?你有阴阳眼?” “你告诉我是谁让你来的,我就告诉你怎么认识夏渊的。” 夏回说:“我答应他不说,这事儿只能靠你自己猜。好了,下次见。” “你别走啊。”我追着想拉住他,却被狱警先拉住了。狱警呵斥了我一顿,等呵斥完了,夏回早没影儿了。 究竟是谁让他来看我的啊?为什么不让他说?弄的神神秘秘的,难受死我了。 惯例,回去以后,东西胖姨接手,然后分出给张翠华和邹瑶瑶的,一起吃饺子,把其他的分一分,然后剩下的放在柜子里头,谁想吃的时候就拿。 欧阳萍还是拿了东西窝床上吃,胖姨斥责了她一声,她也没什么反应。 谁也没料到,晚上她把自己吊在了床头,无声无息的把自己给吊死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吊上去的,什么时候死的,反正我早晨一睁眼,就看见她暴突眼珠伸着舌头挂在了我旁边。 幸亏我胆子大,胆小的,直接就吓死了。 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寻死,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死在我面前,这整个儿成了个迷。 ☆、第55章 坐牢五 监狱里陡然死了个人,那绝不是件小事儿。 狱警把我们三个隔离开审查,挨个儿问,问完一个接着把另一个带进去,不给我们单独交流的机会。 狱警怀疑我们欺负欧阳萍,把她给逼死了。我说我没欺负过她,胖姨和梅香也没欺负过她,昨天我朋友送来吃的,还给她吃了不少,我们相处的挺友好的。 不管我怎么说,狱警都保持高度的怀疑精神,抠我话里的字眼儿,那架势,像是恨不能把欧阳萍的死赖在我头上似的。 要是我欺负她了,那她的死说不定和我有点儿关系。可我真没欺负她,胖姨和梅香更没有。胖姨昨天虽然训斥了她一句,但并不严厉,只是埋怨她不合群,总是窝床上吃东西。当然,这个事儿我没跟狱警说,要是说了,欧阳萍的死说不定就赖在胖姨头上了。 梅香连话都不跟欧阳萍说,从来没靠近过欧阳萍,就更谈不上欺负了。 欧阳萍这一死,把我们三个折腾的够呛。不仅审查,还分别被关进了小黑屋里头。虽然没挨打,但是精神折磨也挺够人受的。 我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这欧阳萍为什么突然就自杀了。自杀就自杀吧,还故意吊死在我面前。 她要是真想悄无声息的死,那应该吊在我脚边那块儿,而不是吊在我头边上。 弄的我都开始怀疑自己了,怀疑我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她,所以她死了也不让我好过。 查了三天,总算把我、胖姨还有梅香放了回来。狱警的意思是,欧阳萍有精神抑郁症,即使组织上无数次的开导,狱友们也无数次的开解,也无法解开她纠结的神经,所以她就寻死了。 狱警这说法,说给上面和我们听的,听着倒也靠谱,只是真相究竟是什么,只有死去的欧阳萍自己知道。 胖姨被折腾的最厉害,因为有不具名的狱友告诉狱警,说看见胖姨骂过欧阳萍。 回到1303之后,胖姨唏嘘了好一阵子,特别懊丧的说:“我训她两句,那也是好心。你说她成天跟个老鼠似的,我看着真不顺眼,我说她,就是希望她别老那样缩着。是,我说话是喜欢爆点粗,但是真没坏心。都住一个屋,肯定得相互照应着,你们说是不是?” 我劝解胖姨,“别想了,反正事儿已经了结了,这跟咱们没关系。” 胖姨欠身把脑袋探出去,扫了眼我的上床,把脑袋缩回来之后,对我说:“你说她为什么吊死在你床头?” “这事儿我也想不明白,幸亏我胆儿大,胆儿大也差点儿吓掉魂。”我现在还心有余悸。 胖姨指了指脑袋,说:“脑子有点儿问题。” “估计是。”我没得罪过欧阳萍,弄吃的也分给她,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吓我一下子。除了脑子有毛病,我还真想不到其他的答案。 “行了,咱们也别想了,安分呆着吧。”胖姨长叹了口气,“屋里死了人,也不给换个屋,你说说,晚上这可怎么睡。” 胖姨接着又说:“坐牢就这点儿不好,想干什么都不自由。” 我点了点头。坐牢么,就是把人囚困在里面管制着,管制就意味着没自由。 晚上睡觉的时候,胖姨一劲儿的拉着我说话。她挺害怕的,睡不着,所以就想出个声,给自己壮壮胆。 我倒是不害怕,但是也睡不着,因为胖姨太吵了。 梅香一声不吭,也不知道睡了还是没睡。 我在胖姨的絮叨声中睡着了,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挺有精神头的,一点儿都不困。胖姨一劲儿的打瞌睡,眼见昨晚上没怎么睡。 跑操之后,吃个饭,开始上工。 狱友们看我们三的眼神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估计把我们三个想成凶手了。她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脑袋长在她们脖子上,这我改变不了,只能无视。 上工没一会儿,我脖子后面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接着,我眼角余光就看见了欧阳萍。她还是保持死时候的模样,突眼耷拉着紫黑色的舌头,直愣愣的站在我旁边。 我假装看不见她,继续做工。 在我拿剪刀剪布头的时候,欧阳萍伸出了手,覆盖到我右手上,控制我的右手,讲剪刀尖儿对准了我的左胳膊。 我一个甩手,将剪子铿锵一声,重重放在桌子上,然后报告狱警,说我要去厕所。 狱警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句,“懒驴懒马屎尿多。”又皱眉训斥了我一句,挥手让我去厕所。 我用眼角余光注意着欧阳萍,然后加快脚步朝外走,在拐弯的地方,陡然转身,一脚踹在欧阳萍的肚子上,把她踹了个四脚朝天。 欧阳萍挺吃惊的,估计没预料到我能看见她,更没预料到,我能踹到她的身上。我肩上火灭了,就不算是个纯粹的活人,所以能见鬼,也能碰触到鬼。 这事儿她不知道,所以才敢害我。 摄像镜头一直拍摄着呢,我也不能在这块儿耽误,估计会被当成神经病。 我对欧阳萍说:“跟我去厕所。” 厕所没摄像镜头,虽然旁边有狱警的小办公室,但是除非闹的声音很大,否则狱警不会进去。 欧阳萍缩了缩身子,迟钝的点了下头。 我威胁她,“你要是不跟过来,别怪我心狠手辣,我让你鬼都当不成。”这话我夸张了,我也只是能触碰到她,让她魂飞魄散,那我可做不到。 从在厕所遇到鬼,我就再没进过公厕。但今儿情况特殊,只能进去了,希望那个鬼今天不在。 她还真不在。 我悄悄松了口气。 对付欧阳萍一个,我都够呛,要是对付两个,那我就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我阴狠着声音质问欧阳萍,问她为什么要吊死在我床头上,刚才又为什么害我。 欧阳萍缩在墙边,垂着脑袋,吭吭哧哧的,半天没蹦出一句整话来。 我朝她腿上踢了一脚,威胁她,“我给你两分钟的时间,你给我讲清楚了,要不然,我今儿就让你变成厕所里的屎尿。” 欧阳萍抖了抖,哆嗦着将事儿跟我说了。 ☆、第56章 坐牢六 欧阳萍说,因为她没有孝敬张翠华,所以张翠华和还有张翠华身边的那几只狗腿子,一直欺辱她。她不是不想孝敬,是根本没有东西可以孝敬。她爸妈都死了,家里只剩她一个,根本没人过来看她。 她跟狱警报告也没有用,因为张翠华和狱警关系搞的很好,所以根本不相信她。 她实在受不了这种胆战心惊的生活,所以就自杀了。 “你自杀就自杀,干嘛死在我床头?!”我指责她,“刚才,就刚才,你为什么想用剪子捅我?” “因为,因为。”欧阳萍低声解释:“因为你一来就有人照应着,每次都有很多人来看你,给你带很多吃的。张翠华和邹瑶瑶都愿意罩着你,胖姨和梅香也喜欢你。” “所有人都欺负我,都讨厌我,可你却完全不一样,她们喜欢你,对你很好。我嫉妒,我很嫉妒。”她神经质的揪着衣服下摆,嘴里一直絮叨着我嫉妒我嫉妒… 我算是听明白了,她这典型是个欺善怕恶的,而且嫉妒心特别强。 看到别人过的好,就眼馋就嫉妒,就得红眼病,就恨不能朝别人碗里撒一把老鼠药,把人给毒死毒残。 我愤然,“谁害你自杀,你就折腾谁去。我欺负你了么?我害你了么?我他妈的拉帮结伙孤立你了么?我什么都没做,你凭什么过来折腾我?!” “是张翠华和她的狗腿子把你逼死的,不是我!” 欧阳萍这个人渣子,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平时唯唯诺诺的,跟地沟里的老鼠似的,脸上总挂着惊恐的模样,就好似谁都在欺负她。 张翠华把她逼死了,她不敢找张翠华报仇,却来折腾我。 什么东西!呸! 被恶狗咬了,不敢去打恶狗。看见旁边一只悠闲的兔子,觉得恶狗不咬兔子只咬自己太不公平,于是拿铁锨把兔子给宰了。 欧阳萍就是被恶狗咬的那个人,斗不过恶狗,或者说根本不敢斗恶狗,就拿无辜的兔子出气。 这种人,死了还得拉个无辜的做垫背,连狗屎都不如。 一边哭诉自己活的委屈,一边干着猪狗不如的坏事儿,就好似全世界就她活的最悲惨,都欠她的似的。 奶奶个大腿的! “我把话撂这儿了,你要是觉得死的冤屈,你就去找张翠华和还有她的狗腿子们。你要是敢再瞎折腾我,你就别怪我不客气。”我警告欧阳萍。 欧阳萍一直神经质的扭着衣服下摆,嘴里嘟嘟囔囔的,跟个疯子似的。 我皱眉呵斥,“听见了没有?”她最好能被我威胁住,要是不受我威胁,那我还真拿她没辙儿。 欧阳萍慢腾腾的抬起了头,眼里冒着古怪的光芒。 她突然朝我扑了过来,双手掐到了我的脖子上,把我扑倒在地上。她扑的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应对,后背重重磕在地板上,差点儿背过气儿去。 她跟发了颠的疯子似的,死掐着我的脖子,恶狠狠的嚷着,“凭什么你活的比我好,凭什么。你该死,你该死,你该死!” 不管我怎么推她打她踢她,她都坚定不移的掐着我的脖子。 呼吸被强制掐断了,眼前越来越昏暗,脑袋里面雾蒙蒙的,浑身沉重而又轻盈,眼见着我就要被她掐死了。 在我昏过去的那一瞬间,欧阳萍被扯开了。我只看见那人穿着深蓝色的牢衣,没看见相貌。 我晕突突的想,原来这牢里不止我一个能见鬼的。 我是被拍醒的,睁眼就看见两个黑洞洞的大血窟窿。我脑袋里面轰的一声,炸响了,我差点儿又晕过去。 救我的是那个一直蹲在第二个坑里的女鬼,满脸血糊流拉的,眼睛那里是两个黑洞洞的血窟窿。 她这外形太惨不忍睹,我都没办法正眼看她,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强了。 按照她这个造型,应该是个恶鬼才对。没想到,她心眼挺不错的,而且还挺幽默。 刚才那欧阳萍,就是被她给打跑了,她说她本来不想管这个事儿,但是被我那堆话给触动了,就立马冲了出来。 “姐,我叫徐静,双撇徐,安静的静,别看我名字普通,其实我长的很漂亮。姐,你刚才说的那堆话,实在太对了。我就特别讨厌那种自己过的不好,也恨不能全世界都陪葬的。” “姐,我就和她不一样。你看看我,我一不小心在厕所摔倒了,脸磕在厕所坑里,磕死了。我就不折腾人,安安静静的呆在这儿。你说,不是说死了能见到牛头马面么,我怎么一直没见到。该不会是因为我磕死在厕所,嫌我身上味儿大,一直不愿意来找我吧。我吧,其实在这儿呆着也行,就是孤单了点儿,再就是味儿大了点。这里头。” 她可真能说,跟几辈子没说过话似的。 我头几次看见她,她明明挺沉默的,今儿这怎么了,难道话匣子的锁扣坏了? 我打断她的话,“行了行了。我问你啊,你那脸,能不能换个正常模样?” 徐静接嘴接的特别快,我话音刚落下,尾音儿还在呢,她就接上话了,“能,听外面一个家雀说能,但是得修炼。我虽然死了两年多了,但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修炼。我也不害人,我要是害人,涨了恶气,那也能随便变模样。你知道的,我这人,不,我这鬼,这样说着挺别扭的。要不还是说我这人吧。我这人心眼好,不喜欢做那种坏事。” “打住打住。”我做了停止的姿势,让她把话打住了。她说话跟爆豆似的,噼里啪啦朝外跑,听的我难受。 徐静将脸凑过来,我赶紧别过脸,不想眼睛和大脑受到刺激。 “姐,人活着,重要的不是外表,是内在。我内在美啊,真的,特别美。其实我外表也美,可惜摔残了。等我学会修炼的法子,把我以前那模样给你看看,绝对了,你肯定得夸我两句。” 她可真自恋,也真是想得开,活泼的有点儿过头了。 我问她,那欧阳萍被她丢哪儿去了。 徐静说,欧阳萍刚才被她甩到墙上,然后就溜了。 接着她又说,她特佩服我刚才那些话,她决定当我的保镖,贴身保护我。我很想拒绝她,就她那脸,半夜要是冷不丁看见,准能吓掉我的魂儿。 可欧阳萍是鬼,神出鬼没的,说不定就藏在哪个犄角旮旯等着害我。有个徐静跟在身边,确实能安全一些。 ☆、第57章 坐牢七 徐静用两个大黑窟窿看着我,“姐,让我保护你吧。我跟着你,对你是百利而无一害,保管好处一大堆,坏处一点儿都没有。” 我快速扫了一眼她的脸,“你那脸,能不能找东西遮遮?” 徐静说:“这个不能,真不能。姐,真的,我之前找布遮过一次,可那快布贴到我脸上就成灰沫沫了。我估计因为我这脸吧,长时间没恢复,所以有点儿毒性了。但是你别担心,我肯定不能让你中毒。我这人仔细,绝对不会把脸贴你身上。” “姐,让我跟着你吧。我都在这里头呆了两年多了,平常除了看人拉屎拉尿,别的什么也干不了。偶尔外面家雀会跟我说两句,但是那么多家雀,就一个会说话的,那个会说话的,一个月才来两三次。姐,让我去跟着你,做些有意义的事儿吧。” 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我同意让她跟着我。 徐静很开心,“姐,你人可真好。” 回去的时候,我被狱警狠狠批评了一通。 她训斥我,说我是不是掉进坑里了,说我这是准备在厕所过年么,说了一大堆,一句好听的也没有。 这狱警真能说,跟徐静两人二重唱似的,狱警噼里啪啦的批评我,徐静叽里呱啦的说这个狱警怎么怎么样。她们就像飞在我耳朵边的一窝蜜蜂似的,吵的我很烦躁。 我连连点头,恨不能举三根手指头发誓,说我再也不蹲这么长时间厕所了。 狱警说够了,也到了午饭时间了。 吃饭的时候,徐静站在我旁边。她脸上那两黑洞里的血水,跟我盘子里面的豆腐乳似的,弄的我太反胃了,一点儿都吃不下去。我用眼神暗示她站远一点,别影响我进食。 徐静连连摆手,“姐,你自己吃就行了,你太客气了,我不吃,我不吃,我吃不了这些东西。我现在这样吧,不吃饭都能饱,怎么说呢,就是跟天地空气差不多合成一体了,根本不用吃饭。你自己吃吧,别管我了。姐,你真的对我太好了。” 她信号接受明显不良,我用眼神暗示她站远点,她却以为我想邀请她一起吃饭。 我低下头,把豆腐乳舀给胖姨,闷头吃青椒炒土豆丝。 下午到晚上,欧阳萍都没出现,估计藏在哪个角落里窥伺着我,等待机会呢。 徐静贴身跟着我,一会儿走在我左边一会儿站在我右边,一会儿有转悠到我身后,反正不管她站在哪儿,都离的我特别近,近到我朝她迈一步,就能跟她贴到一起。 她不停的说着话,我制止了好几次。制止之后,她沉默几分钟,不一会儿,她就又欢悦起来,叽叽喳喳一劲儿的说。 谁谁谁上厕所不擦屁股,谁谁谁在厕所搞同性恋,谁谁谁一直便秘,还有那个谁谁谁在内裤里藏了烟,经常跑厕所悄悄抽烟… 她说的这些,我一点儿都不想听。我知道谁谁谁便秘有什么用?完全没用!谁谁谁不擦屁股,跟我也没关系,我又不和她住一起,不可能吃到她的东西,脏不到我身上来。 呆了两年厕所,她的见识也局限在厕所了,这些小屁事儿都能让她说的津津有味儿。 晚上呆床上,她坐床头,还是不停的说着。 我把她的声音当催眠曲,迷瞪着眼睛睡觉,她问我话的时候,我才点点脑袋。 在我快睡着的时候,她感叹了一声,“谢谢你哈,姐,真的,要是没有你,我也出不了厕所。幸亏你这体质好,我才能跟着你出来。姐,真谢谢你。” 我想睁开眼睛,可是睡意太浓了,眼皮子用力抻了抻,却怎么也抻不开。上眼皮和下眼皮黏糊到了一起,我费力的动了动眼珠子,没抵抗住睡意,进了黑甜乡。 感觉刚闭上眼睛,就天亮了似的,被徐静弄醒的时候,我还迷糊着呢。 我欠身看了看胖姨,胖姨还没起床。 搓了搓眼睛,我无声的问徐静,“这才几点,你把我弄醒干什么?” “快到点儿了。”徐静说。她声音里头带着笑意,但是表情看不出来,因为满脸都糊着血,嘴都被血渣渣盖住了,根本看不出形状来。 过了不到五分钟,梅香下床了,拿着牙缸毛巾去洗刷。胖姨嘟囔了一句,迷迷蹬蹬的爬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拿着牙缸和毛巾,跟在了梅香身后。 我醒的最早,却是最后爬起来的。 梅香和胖姨洗漱完之后,我才拿着牙缸毛巾进了小厕所。 跑操过后,吃早饭。 早饭里头又有豆腐乳,我把它舀给了胖姨。 胖姨纳闷的问我:“你以前不是挺爱吃豆腐乳的么,怎么最近都舀给我了?吃够了?” 我点点头,“嗯,吃够了。” 胖姨教育我,“你这一看就是没挨过饿,要是挨过饿,别说豆腐乳,就算给你块酸豆腐,你也能吞下去。” 我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不跟胖姨争辩。 好几天了,欧阳萍一直没再出现。我估摸着,肯定是因为徐静跟着我,所以她不敢出来。 徐静说,欧阳萍还在这监狱里头。欧阳萍执念深,牛头马面在她执念未消之前,是不可能来抓她的,所以她肯定还在监狱里。 眨眼间,探监的日子又到来了。 只要探监的日子,王海东就会带着老太太还有凌晓荷来看我,风吹雨打不动摇。我能认识这家人,这肯定是我上辈子积德了。 每次来,都一堆好吃的,还有老太太和凌晓荷亲手包的饺子。 等王海东他们走了,夏回才过来跟我说话。 夏回走到我面前的时候,眼神在我身边扫了一下。 之前,我和老太太说话的时候,用眼角余光扫过夏回几眼。有两次,夏回的目光都落在徐静那里。 我怀疑他能看见徐静。 如果他看不见,就不会一而再的瞄向徐静。 即使他的目光在扫过我身边的时候,神情像是一掠而过一样自然。 我看了眼徐静,直接问夏回,“你能看见是不是?” “看见什么?”夏回装傻。 身后有狱警,我不好明说,暗示性的说了三个字,“我身边。” 夏回朝我身边看了几眼,看完左边看右边,就好像真的什么也看不到似的,问我:“看什么?” ☆、第58章 坐牢八 我盯着他,“别装了。” 夏回弯下腰,凑到我面前,“装什么?” 冲他呲了呲牙,我侧脸看了眼徐静,用眼神示意徐静过去贴夏回脸上。我就不信了,徐静这么恐怖的一张脸贴过去,他能不变脸色。即使他心理承受能力很强大,脸色能保持平静,眼神也绝对会产生一点儿波动。 徐静信号接收不良,我让她贴夏回脸上,她却“嗖”一下,贴我面前了。我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一下,忘了屁股还在椅子上,连着椅子一起,摔了个四脚朝天。 我赶紧扯着椅子爬起来,端正坐好了。斜眼瞄了瞄狱警,狱警皱眉看着我,朝这边走了两步,又退了回去。我稍稍松了空气,回头瞪了徐静一眼。 夏回还是板着模特脸,眼里却藏不住笑儿,“别激动。” “我没激动。”我硬着声音回家。 徐静絮絮叨叨的在我耳边道歉,一边道歉,一边花痴的赞美着夏回。 夏回又扫了徐静那里一眼,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我走了。” “别,别走啊,你才刚来就要走,别着急啊。”我着急的站了起来,“你告诉我吧,到底是谁让你来的。你要是不想告诉我全名,你告诉我一半就行,剩下那一半我自己猜。” 夏回停住了,眯了下眼睛,这眯眼的表情跟夏渊特别像,眼神也像,弄的我一阵恍惚,冷不丁脑袋里窜进了一个念头,他该不会是被夏渊附体了吧?。 “a”夏回说了个字母,“我给你了提示了,剩下就靠你自己猜了。” “a是什么意思啊,我说。你说个中国字行不行,别弄外国字母。”眼看着他掉头要走,我更着急了。 夏回没搭理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有点儿懊丧的提着东西回了牢房,看着大家分吃东西,我却一点儿食欲都没有。 徐静在我耳边絮叨着,“姐,刚才那个人是明星吧。姐,你认识的人可真多,真好。” 我掉了个头,面朝墙壁躺着,猜测着夏回说的那个字母的意思。猜来猜去,我也才不明白。 晚上,趁着胖姨和梅香都睡着了,我悄悄问徐静,“你在夏回身上,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有没有你们同类的那种感觉?” “没味儿啊。感觉倒是有,挺帅的,很有气质,还很酷,我要是活着,肯定会追他。我以前那相貌,和他站一起其实挺般配的。姐,等我修炼好了,我一定要给你看看我之前的模样,保准你会觉得漂亮。” 我每次问她话,她都能扯一堆没用的。 “你有没有觉得,他身上跟着什么东西,譬如鬼什么的?” 徐静歪着脑袋想了想,“没有啊,他干干净净的,身上还飘着点儿香味,挺好闻的。”接着,她问我:“姐,怎么啦?” 我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他能看见你。” 徐静惊喜的问:“是吗?真的吗?我没感觉到啊。可惜我现在这模样不好看,真是太可惜了。” 我问徐静,“夏回说的那个a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是不是外国人名里面的字母?” “不知道。”徐静很干脆的回答。 她还想跟我说些别的,我掉转身,留给她一个屁股。 闭上眼睛,我正准备睡觉,梅香突然叫了我一声,“小相。” 我惊了一下,没回答梅香。随后,我咂咂嘴儿,嗯哼了一声,翻了个身,放缓了呼吸,假装一直在睡梦中。 梅香再没出声,估计以为我刚才说的是梦话。 欧阳萍一直不出现,我渐渐放松了警惕,觉得她可能不会再出来了。徐静还是成天跟着我,絮絮叨叨的,我也听习惯了,哪天她要是不絮叨了,我反而不适应。 转眼间,九月就跟流水似的,一流而过。十月披着金黄色的衣裳,带着浓浓的稻谷香,席卷了整片大地。 十月是鬼月,十月初三,家家户户都要给死去的亲人烧纸钱。 九月底的时候,徐静跟我提过,说十月鬼门关开,很多鬼会上来寻亲访友,让我小心一些,别被恶鬼蒙了眼侵了身子。 我肩头两把火灭了,在鬼的眼里,算是他们半个同类。而在恶鬼的眼里,我就是个很好的肉皮囊。 徐静说,她会保护好我的,会让我在牢里平平安安的度过剩下的时光。 说实话,我很感激她,并且很喜欢她。但是,直到现在,我还是接受不了她那张脸。 那两黑窟窿,总是血润润的,看着特别不舒服。 我问徐静,有没有什么速成的修炼法子,能让她的脸恢复以前的模样。 徐静说有,但是她不知道。 她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十月初三晚上熄灯之后,徐静跟我招呼了一声,说今晚天地间所有的大门都会打开,她想回去看看她家里的人。 每年只有这么一天,她能离开牢房,能见见家人,要是今天晚上不去看看,就得等到明年。 她很想回去看看,却又担心我的安全。她担心她一走,欧阳萍就会出来害我,还担心有恶鬼过来抢我的身子。 我让她放心,让她赶紧回家看看去。 徐静一走,欧阳萍绝对会出来,这我知道。但是,我不希望徐静为了帮我,而失去见家人的机会。 要是从前,我绝不会为别人着想,只会一门心思想自己的事儿。但是现在不一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越来越软和了,常常会换位思考为对方想一想。 果不其然,徐静前脚走,欧阳萍后脚就出来了。她垂着脑袋,耷拉着胳膊,像是一个关节损坏的木偶似的,掀开小厕所的帘子,从里面僵硬的走了出来。她一边朝我这里走,一边发出桀桀的惨笑声,渲染恐怖的气氛。 我从床上蹦了下来,抓着提前放在枕头下面的牙刷,准备在她扑过来的时候,插到她的身上。 欧阳萍走到半路,突然站住了,眼睛斜扫到了梅香床上。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梅香坐了起来,眼神从我身上掠过,滑到了欧阳萍的身上。 ☆、第59章 坐牢九 梅香问我:“小相,你在干什么?” 我来不及回答她,因为欧阳萍朝我扑了过来。她的速度很快,爪子插点儿就掐到了我的脖子上。 扑空之后,她连个停顿都没有,腰一扭,又朝我扑了过来。 我朝左一闪,接着将手里的牙刷插进了她肚子里头。牙刷柄整个儿没了进去,她却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疼痛,伸爪子朝我身上狠挠。 我躲的快,没让她挠到我,但唯一的武器却没了,插在她肚子里头。 梅香这会儿也跳了下来,我闪躲的时候,正好碰在了她身上。 “屋里还有谁?”梅香问我。 我匆忙回答:“欧阳萍在这里。”回答完,赶紧朝一边闪。 欧阳萍从梅香身体穿过,梅香短促的哼了一声,打了个寒颤。 打也打不过,我只能左闪右跳的躲。 我的体力是有限的,而欧阳萍的体力却是无穷的,在我累的腿脚酸软的时候,她却依旧凶猛无比。 一个不慎,我被她掐着脖子压倒在地上。 梅香上前来,拉着我的胳膊,想把我拉出来。我被欧阳萍压着,她根本拉不动。 上回有徐静救我,这会儿没人能救我了。 我完了,估计要把命给交代了。 脖子越来越难受,呼吸生生被截断,憋的脑袋嗡嗡嗡乱响,像是掉了个轰炸机进去。 我用最后的力气,冲欧阳萍喊,“我死了,死了也会变成鬼!你,你等着我!” 欧阳萍手松了一下,随后掐的更紧了,一副不把我脖子拧断不罢休的架势。 胖姨这会儿也起来了,大着嗓门吆喝着。我耳朵里面嗡嗡嗡乱响,光听她吆喝,吆喝的内容,却听不清楚。 我与欧阳萍对着眼,欧阳萍笑的很得意,舌头耷拉在我脸上头,像是冻坏了的猪口条。我刚开始看东西还是很清晰的,后来越来越模糊,知道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小相,小相,快醒醒,醒醒。” 有人在叫我,拍我的脸。 我费力的睁开眼睛,眼前由模糊变的清晰。 咦?夏渊?夏渊怎么进来了? 我呆愣的盯着夏渊看了一会儿,在夏渊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朝四周溜看了一圈。四周白蒙蒙一片,头顶上是白的,屁股下面也是白的,我和夏渊像是掉进了云彩里头。 我摸了摸屁股下面白色的东西,凉丝丝软绵绵,真的跟云彩似的。 我问夏渊,“这是哪儿?我们上天堂了?”难道我被欧阳萍掐死了?直接上天堂了? 夏渊捏着我的下巴左右摆了摆,说:“这不是天堂。” “这是哪儿?”我怀疑的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夏渊扯着我的胳膊,我顺着他的力度,站了起来。 “这是另外一个空间,任何人死了之后,都可以来到这儿,灵魂出窍也可以过来。但是不能呆时间太长,呆时间长了,就会融化了,变成你脚下面的东西。” “我死了?”我抬头看向夏渊。 夏渊摸了摸我的脑袋,“没死,只是灵魂出窍。” 我又问他,“是你救了我?” 夏渊冲我眨了下左眼,“除了我,还会有谁救你。当然是我救了你,我不是说过么,我们是同伴。” 我正想跟他斗个嘴呢,场景突然换了,跟电视切换频道似的,由白云深处来到了湖边。 “咦?”我不解的看着夏渊,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来到湖边了。这来的也太快了,相当于光速了。 第一次坐船会晕船,第一次光速运动,那我应该晕个光才对啊。 我怎么一点儿不适都没有,浑身轻轻松松的。 夏渊没给我解惑,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侧头看了我一眼,示意我也坐下。 我有点儿犹豫,总觉得不对劲。 “坐啊,一起赏赏景。”夏渊招呼我。 我歪了歪头,想了想,随后坐到了他身边。 坐下之前是白天,坐下之后,突然就黑夜了,漫天的星星,湖水上也泛着星光。天地间像是挂满了钻石,荧荧火火,特别好看。 “这个地方,白天和晚上,换的挺快啊。”我干巴巴的对夏渊说。 夏渊看向我,他的上半边脸被阴影遮住了,看不清楚他的眼神。 “小相。”他叫了我一声。这一声轻轻柔柔缠缠绵绵,一横一竖一撇一捺都像是用蜜糖画出来的,透着甜蜜。 我被他叫的,身子都酥了一半。 “干,干嘛?”我结巴了一下,摆正脸色,故作镇定。 夏渊慢腾腾的朝我凑了过来,“小相。” 他又唤了我一声,我另半边身子也酥了。 我应该跟他斗嘴才对,应该斥责他才对,他害我差点儿被刘福弄死,害我坐了牢,我应该痛骂他才对。 可是,我的嘴像是黏住了似的,一句难听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切都不对劲了,不仅周围的环境,连我也不对劲了。 浑身酥酥麻麻,带着莫名其妙的渴望。 我被夏渊压倒在了地上,温顺的让他脱去了我的衣服,在他身下张开了身体。 他的手在我的身体上用力抚摸着,手掌很凉,抚慰着我滚烫的肌肤。 他一声声叫着我的名字,嘴唇在我身上烙下印记。 “夏渊。”在他进入我身体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喊了他的名字。 “啪!” 脸上一疼,翻云覆雨嘎然而止,我倏然睁开了眼睛。 胖姨大声嚷嚷着,“差点儿就死了,你还有心思做春梦!” 春梦?刚才是梦? 怪不得夏渊进我身体里头的时候,我一点儿都不疼。 “瞎想什么呢!你刚才怎么了?可吓死我了!你该不是有癔症吧!”胖姨嚷完,接着压低了声音,愤慨的说:“妈的,我刚才喊狱警,说你羊癫疯犯了。狱警过来扫一眼,不仅不把你送医务室,还骂了我一顿。妈的!” 胖姨抱怨完,又问我刚才那是怎么了。我摸了摸脖子,脖子鼓囊了一圈,应该是被欧阳萍掐肿了。 欧阳萍怎么没杀了我呢?我有点儿纳闷。 难道真是夏渊救了我? 胖姨转过身,坐到床上的时候,我看见了被胖姨大身板遮在后面的徐静。 我明白了,肯定是徐静及时赶了回来,把我给救了。 胖姨和梅香她们醒着,我没法跟徐静说话,只能用眼神表达我的感谢。我眼神扫过去,徐静却把脸垂下去了,没接收到我感谢的目光。 ☆、第60章 坐牢十 我跟胖姨解释,说我自小就有这么个毛病,心理压力大的时候,就会做噩梦,严重了还会自残,但是不伤人。 胖姨很吃惊,问我有没有治疗方法。 我说没有,说这个就得靠自我排解。 胖姨絮絮叨叨的埋怨咒骂欧阳萍,说我这回梦游自残,肯定是被欧阳萍的死刺激的。胖姨相信了我的说法,但是梅香却不信,她不吭声的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怀疑。 这事儿,我得找个机会,单独跟梅香解释一下。 梅香是看了全程的,而且被欧阳萍穿身而过一次,所以应该能信鬼神之说。 下半夜,胖姨和梅香都睡着了,徐静磨磨蹭蹭的挪到了我床边。 我还没说话呢,徐静先张嘴了,一个劲儿的自我批评。 “打住打住,我先说行不行?” 徐静点点脑袋。 “谢谢。”我郑重的对徐静说了这两个字。徐静这是第二次救我了,要是没有徐静,我早就被欧阳萍掐死在了厕所,现在也不可能好生生的躺在床上。 徐静想说话,我用眼神制止了她。 “要是没有你,我早死了。”我长舒了口气,摸了摸脖子,有点儿后怕。我拉住徐静的手,悄声说:“你没义务救我,所以你根本没必要自责和道歉。你能赶回来救我,我真的很感谢。别再跟我道歉了,你不欠我的。” 徐静脑子里面估计没转过弯儿来,依旧垂着脑袋,跟犯了什么大错似的。 她太实在了,跟王海东家里的人一样,心眼太善了。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问她:“欧阳萍哪儿去了?又跑了?” 徐静回答:“没,我这会儿把她抓住了,放在公厕那里。” “她不会偷跑么?” 徐静摇摇头,“不会,我把她放进塑料瓶里了,封住了。我修炼的不好,只能暂时把她封住,但是封不了太长时间。” “嗯。明天我过去看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她弄死。” 徐静有点儿吃惊,“你要弄死她?可她,可她,要是弄死,就魂飞魄散了,就不存在了,连投胎都不能了啊。” “我不弄死她,她还会害我。”我不能给自己留后患。老辈子有句话说的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斩草就必须除根,要不然只要下雨,那草就会钻出土壤,长成一片。 第二天,我上工的时候,报告去了一趟公厕。 徐静指着茅坑角落一个脏兮兮的塑料瓶,对我说:“欧阳萍就在这里面。” 我蹲下来,透过干净的地方,看着瓶子里头。欧阳萍变成拇指般大小,蜷缩在瓶子里头,恹恹儿的,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感觉到我在看她,她突然窜了起来,趴在瓶子壁上,冲我哭嚷着道歉,说自己是一时糊涂的,说以后再也不敢了,让我放了她。 我不动声色,好笑的听着她哭嚷。 就算她把天哭塌了,就算她冤屈的能六月飞雪,我也不会放了她。 我要让她魂飞魄散,不会给她生路。 徐静心软,嗫嚅了两声,想替欧阳萍求求情。欧阳萍悲惨的过去,确实很能打动人心,会让人对她产生同情,但是这不包括我。 一个好人,就算她经受巨大挫折,不得不以乞讨为生,她也不会迁怒不相干的人,更不会将不相干的人置于死地。 欧阳萍这人,即使过去再悲惨,也不值得同情。 我何其无辜,如果我被她弄死了,又有谁来同情我?。 她必须魂飞魄散,我不会给自己留隐患。 “我以前对她说过,谁害她,她就去报复谁,我没有害她,她不应该来害我。但是她不听,还是要害我。你看,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我这次要是放了他,下次她还会害我,她是不会悔改的。”我站了起来,对徐静说。 徐静迟疑了一会儿,“可是,可是也许她这回就好了呢。” “我不能给她再害我的机会,你懂么。假如她变好了,是,确实我就没危险了。但是假如她不变好呢?我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命做实验?我很惜命的。” 我还想说,梅香突然打开公厕进来了。 她没上厕所,而是站到我了我对面。 看来她是借着上公厕,想来听听昨晚上那件事情的真相。我也没藏着,三言两语简练的讲昨晚的事情说给了梅香听。 她的表情一直很严肃,听完之后也没说话,猜不透她到底信了还是没信。 “欧阳萍已经不在了,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我让梅香安心。 梅香点了点头,“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你喊我一声。”说完,她就离开了。 我随后也出了厕所,回了工作间。回去之后,被狱警揪住,批评了一顿,嫌我上厕所时间太长了,说我这是在偷懒,让我写一篇三千字的检讨,明天上午交给她。 探监日子到来的时候,我让夏回去帮我到西山古塔寺弄些香灰过来,让他下回来的时候带给我。 夏回问我:“你要香灰干什么?在监狱里装神弄鬼替人算命?” 我铿锵有力的回答:“对!” “要相信科学不迷信。”夏回双手压在桌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皱眉问他,“你帮不帮?不帮我找别人。”本来想找王海东的,但是我怕老太太多想。老太太这人思想比较老,很信鬼神这些东西。要是让她知道我想要香灰,肯定以为牢里不干净,到时候估计不止香灰,连道士她都能请了过来。 要是道士来了,我准成会被通报批评。 慎重起见,我还是决定让夏回帮我。 夏回每次来,都问我需要什么,我从来都说没需要。可这会儿我需要了,他却拿捏起了架子。 “我帮。”夏回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的。 香灰到手之后,我趁着上工,找时间去了公厕,将香灰一股脑儿的倒进了塑料瓶里头。 欧阳萍惨叫一声,声音特别凄厉,听的我头皮发麻。她的身体被香灰融化了,化成了灰黑色的粉末,消失无踪。 我把装满了香灰的塑料瓶子扔进了茅坑里,洗了洗手,轻松愉快的出了公厕。 徐静等在公厕外头,她心太软了,不敢进去。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冲她裂嘴笑了笑,“好了,走吧。” ☆、第61章 人祸一 欧阳萍魂飞魄散了,这让我轻松不少。 我想帮徐静的脸恢复原样,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帮。我没法力也不懂咒语,正道的法术我一窍不通,歪门邪道的我也一点儿都不知道。 这事儿挺难办的。 徐静说一切顺其自然,该变美的时候,就自然变美了,不该变美,怎么都变不美。 她这话说的,挺有哲学思想的,也挺有佛家意识的。 想得开总归是个好事儿,她想的开,所以每天都瞎乐呵。看见别人便秘,她乐,看见别人摔跤,她乐,看见别人减肥成功了,她也跟着乐,看见麻雀在院子里头蹦蹦跳跳的,她也乐。就没有她不乐的。要是人的皮囊里头包裹的都是脸谱,那她的里面绝对全部都是笑脸。 上天应该多照顾照顾她这样的才对。 也不知道老天爷怎么想的,该帮的人不帮,不该帮的也不帮,就是个闲看眼的。而且关键时候,总是掉链子。 用佛家的话来说,那就叫笑看众生,众生皆平等,所以老天爷不会偏帮任何人。 如何才能不偏帮,如何才能两碗水端平,那只有一个办法,不帮,不端。不帮任何人,这就公平了,两碗水都不端,就都不会撒,这也公平。 其实就是闲看眼的,高高在上看热闹。 我估摸着,老天爷看我们,就好似我们看电影一样。兴许他也拿着瓜子爆米花,口渴还得灌几口饮料润润嗓子。这个事儿不好看,就转转脸看另一个,反正总有新奇的事儿发生。 我知道我这人有点儿偏激,所以我总是压着性子,委婉的活着。但是遇到我极端看不顺眼的,我就会跟地雷一样,砰一下子就炸了。 就像刚才,我去公厕的时候,撞见张翠华把一个女人的脑袋按在坑里,让那个女的去吃屎。本来我是不会出头的,因为张翠华势力很大,身后一堆狗腿子,我可不想每天被找茬。 但是徐静在旁边来了一句,说她以前也被张翠华按着过,还被逼着喝了尿,甚至被逼着帮张翠华舔下面。 我身体里面的地雷爆炸了,手脚好似有了思维,完全不需要大脑空置,自发的就挥舞起来。 等我回过神儿来,张翠华已经被我压在了腿下,脑袋被我按着塞进了茅厕坑里。 回过神来的一瞬间,我有点儿犹豫,犹豫着是不是该放了她,然后编瞎话说我刚才那是鬼上身了。 但我估计张翠华不会信。 徐静惊喜的凑过来,“姐,姐,我太崇拜你了,你简直跟奥特曼一样,太厉害了。” 这比喻弄的,真不地道。 奥特曼长的跟蜻蜓和人类的混合体似的,我比奥特曼好看多了。 我把刚才那一瞬间冒出来的后悔和犹豫扔茅坑里了。 徐静是我的救命恩人,谁敢欺负她,那就是我仇人。欺负我,我可以委婉的容忍了,但是欺负她,那不行。 打了张翠华,后果很严重。 我被关进了小黑屋,并且被狠揍了一顿。揍我的是谁,我没看见,因为揍我的时候,屋里关着灯。挨揍的时候,我没敢还手,因为我知道,这些人肯定是张翠华家里收买的狱警。 狱警是管理阶层,我是被管理的,我不能跟狱警做对。 她们下手非常阴狠,专拣衣服遮盖住的地方打,疼的要命,外面却看不出痕迹。 被关了四天,饿的我神魂颠倒。 幸亏有徐静一直在我耳边唠叨,要不然我早晕过去了。 从小黑屋出来,直接被提到了大会上,狱长把我当成反面教材,在所有狱友面前,狠狠批评了一顿。 狱长说我蓄意杀害狱友未遂,情节恶劣,已经上报,要给我增加刑期。 说蓄意伤害,我承认,蓄意杀害,我绝对不承认。一字之差,意义却天差地别。 估计这就是看我孤身一人,没背景没钱,把我当成了软柿子,以为随便就能捏死我,所以可劲儿朝我脑袋上扣屎盆子。 我不乐意的情况下,谁也别想随便摆布我的人生。 这事儿被彭扬河知道了,他赶来看了我,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照实说了,说我看不惯张翠华欺负狱友,所以出了个头。 彭扬河说会想办法帮帮我。 我让他别瞎忙活了,因为正义的那一套没有用。 被我从张翠华手里救下来的那个女人,早就站在了张翠华那一边。不管她是慑于张翠华的武力,还是受狱警的威胁,总之,她在大会上,成了张翠华的证人。 这样的人,胆小懦弱,顾虑重重,也没有热血,所以不可能为了正义冲出来。要是能冲出来,在之前的大会上,她就会勇敢说出真相了。 当时她不说,那她就永远不会说的。 牢里有张翠华和狱警,牢外有张翠华家的势力,这些,都是她的顾虑。为了能平安过日子,她肯定会闭紧嘴巴。 当然,也有让她张开嘴巴的方法,但这方法绝对与正义无关。 彭扬河皱着眉头来,又皱着眉头走了。走之前,说他会尽力帮我,让我别闹事儿,安心改造。 接着,谷波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风声,赶来看了我。 上次见他是夏天,现在已经秋天了,一晃四个月了。 谷波监狱里有认识的人,所以早把事儿知道的清清楚楚,他说这事儿我就不用操心了,他来帮我一把。 我拿不准他说的帮我一把,是从坑里把我拉出来,还是朝坑里扔把火。 谷波看出我的疑虑,嗤笑了几声,用鼻子喷了股气儿出来,斜眼看着我,不屑的说:“我帮你把这事儿摆平了,你赶紧出来,我等你出来,一起办点儿事儿。” “什么事儿?”合着这还是个交易呢,他帮我摆平牢里的破事儿,出狱后,我就得还上这个恩情。 他倒是挺会趁火打劫的,知道没人能帮的上忙,所以他就斜刺里突然窜出来了。 谷波抽出根烟,叼在嘴上用牙咬着晃了晃,也没点火,因为这里属于禁烟区,不让抽烟。 他做了个吸烟的姿态,将烟从嘴里拿了下来,呼了口气出去,说:“咱们是同行,干的当然是本职工作。别的,你能干得了么?” “能啊,我挺心灵手巧的。跳舞也在行,唱歌我也挺行的。” 谷波敲了敲桌子,问我:“你会跳什么舞,唱什么歌?说来听听,要是不错,你出来可以到一品阁上班,挣点儿外快。” “我跳的是民族舞。”我很含蓄。 “哦?看不出来啊。”谷波来兴趣了,“什么舞,说来听听。” “东北大秧歌。” 谷波狠瞅了我一眼。 ☆、第62章 人祸二 谷波说,我和张翠华这个事儿,我就不用折腾了,他会办妥了。 我问他,出去后,他要用我办什么事儿。 谷波神神秘秘的,也不说什么事儿,说等我出牢了再说。他跟夏回一个毛病,说事儿喜欢说头不说尾,留悬念,让人去猜。 他不说,我也不能强逼着他。当然,就算逼,我也逼不出来。 谷波说,等我出去了,他准备和我合伙办事儿。他很欣赏我的胆识,也很欣赏我的能力,说愿意给我个合作的机会。 明明是想跟我合伙偷东西,却说的跟赏赐我似的。 他太张扬了,以后跟他合作了,绝对事儿多。但是我也不能拒绝他,因为现在只有他能帮得上忙。 我点头同意。 他满意的走了,临走还给了我一个不屑的笑脸。 我回牢房之后,心里舒坦了不少,因为不用担心被加刑。 胖姨和梅香她们挺担心的,想帮我却帮不上忙,一劲儿的给我出主意。我说朋友答应帮我了,让胖姨和梅香不用再担心我。 胖姨感叹:“朋友多了就是好。” 徐静心情也好了起来,前几天,她一直闷闷不乐,觉得张翠华这个事儿都是她挑起来的。 我跟她说了无数次,跟她没关系,是我老早就看张翠华不顺眼,但是她不信。 这回好了,大家都松了口气。 果不其然,没几天,狱长就找了我,语重心长的跟我谈了谈,让我以后不要闹事儿,有事儿就报告给她,让她去处理。 我很感激的向狱长道谢,感谢狱长的夸大处理,并且表示以后一定好好改造,不负狱长对我的期望。 这事儿不了了之了。 从此我在牢里有了一定的地位,1303也成了气候,很多狱友都开始巴结我们。 胖嫂最开心,因为有很多人悄悄给她送吃的。 梅香还是那么一副模样,没人敢巴结,当然,也没人敢挑衅,因为她打架确实很凶猛。 牢里开始流传谣言,说我是某某老大的情妇,也有的说我是某某的私生女,甚至还有的说我是某某集团的二把手。 我没解释这些谣言,因为这些谣言给我带来不少好处和便利。 首先,张翠华不敢招惹我了,她的喽啰们看见我也低眉顺眼的贴墙走。邹瑶瑶甚至主动来和我结交,说想和我做姐妹儿。 她想结交,我就愿意结交,当然只是表面的。 事儿解决后,夏回才得到了消息,来了就问我,怎么没找他帮忙。 等他帮忙,黄花菜都凉了。 我说我想让他帮忙的只有一件事情,希望他能告诉我,到底是谁让他来看我的。 夏回说让我猜。 我要是能猜得到,我用得着每次都问么。 夏回说,下次遇到这种事儿,一定要让他帮。 我不置可否。 临走的时候,他跟我说,他挺欣赏我的,说可以和我当同伴。 他这话让我愣住了,直到他离开,我也没回过神儿来。 这话多么像夏渊说的啊。 我陡然有点儿心酸。 夏渊一直不来看我,用完我就把我丢一边了,真的是太没良心了。 当然,他本来就是个没良心的鬼。他所有的良心,都用在了夏荷身上。 我魔障了。 对一个恶鬼,魔障了。 比对薛前,还要沉迷。 有人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话不靠谱,一点儿都不靠谱。 我时常想起夏渊,却连夏渊的毛都没有见到。 回去的时候,我问胖姨,“胖姨,我问你个事儿哈。” “什么事儿?”胖姨啃着牛肉干,凑过来问我。 “我给你举个例子哈。有这么个女的,一直自己住,自己干事儿。有一天,她遇见了一个男的,那个男的死皮赖脸总让她帮忙,还差点儿害死她,甚至还害得她坐牢。后来呢,男的离开了,女的却常常想起这个男的,并且啊,还有那么点儿喜欢的意思。常常惦记着,常常做点儿春梦什么的。你说,这个女的是不是有毛病?” 胖姨莫测高深的盯着我,“这女的是你?” “当然不是。”我矢口否认。 胖姨了然的笑了,以过来人的姿态,对我说:“我前夫也不是个好鸟儿,吃喝嫖赌抽,对我也不怎么好,但是我那时候就是喜欢他。就算现在想起来,我也不后悔以前跟过他。” “为什么?”我虚心求教。 胖姨说:“我自小没爹没妈,后来遇着他,他愿意陪着我,我就跟他了。开始只是想有个伴儿,后来感情越来越深了,就离不开了。那时候,别人都劝我跟他分开,说我这是犯贱,但是我根本离不开他。” “其实现在想想,确实有点儿犯贱。” 胖姨沉浸在回忆里,停顿了一会儿。 我有点儿不能接受这个说法,难道我对夏渊,这也是犯贱? 停了一会儿之后,胖姨又说:“爱情么,其实本质就是犯贱。我到现在,也可以大言不惭的说,我当时就是爱他。” “爱?”我张大了嘴巴。 “你爱那个男的是不是?”胖姨突然问我。 我结巴了一下,“当,当然不是。爱是什么啊,那得专一,从始到终,那得--” 胖姨打断我的话,“你说的这是贞节牌坊。” “我的意思是,我觉得爱这个东西吧,得,得,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海枯石烂啊三生三世啊,你懂吧。” 胖姨说:“那是电视,现实里根本没有始终如一这回事儿。等两人生活到了一起,油盐酱醋吃喝拉撒这些事儿,就把爱给磨光了。除非你跟神仙一样,不吃不喝不拉不撒,不用管吃饱穿暖这些事儿,那就可以成天爱,爱怎么爱就怎么爱。咱们都是俗人,哪能跟神仙一样。” 话糙理不糙,胖姨说的很有道理,只是有点儿歪题。 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我想知道的是,我对夏渊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我会念念不忘,并且常做和他在一起的春梦。 梅香突然插话了,“可以一直在一起。” 我和胖姨同时抻脖子,仰头看向梅香。 梅香的眼神很怪,一直看着我,看的我浑身有点儿难受。 她说:“可以,只要你想。” 她说的真简练,并且深奥。深奥到,我和胖姨都没听懂。 她的眼神也很怪,像是酝酿着什么东西,让我不敢多看。 ☆、第63章 人祸三 啃完半袋牛肉干,胖姨说:“小相啊,你别多想了,还是好好改造,尽快出去吧。你现在想这些,都没用。顺其自然吧,想爱你就爱,想恨你就恨,其实都是自个儿的事。你现在这么瞎想,出去还保不准是什么情况呢。” 胖姨说的很有道理。 但是,我想知道的,她们始终没说明白。 我对夏渊,这究竟是个什么感情。 冬天来的很快,大雪飘飘洒洒的,像是棉絮一样从天上飘下来。 初雪的那天,狱里组织包饺子,大家伙跟一家人一样,凑一起吃吃喝喝,吃饱喝足了,就开始闹幺蛾子。有的兴奋的一劲儿笑,有的不停抹泪,有的不停歌颂组织,有的不停的忏悔自己的罪,还有的三五凑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胖姨反常的沉默,一句话都不说,饺子吃的也不多。 梅香吃的也不多,只是一劲儿给我夹饺子。 我吃撑着了,感觉饺子挤在嗓子眼儿哪里,不敢弯腰,怕一弯腰,饺子就能从嘴里喷出来。 熄灯以后,我悄悄问胖姨,“胖姨,你怎么了?怎么吃的这么少?” 胖姨没出声,过一会儿,她开始啜泣。 我惊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胖姨。 胖姨啜泣了半宿,第二天早晨起来,两眼肿的跟挨了两拳似的。 直到中午打饭,胖姨才说了,“我儿子就是昨天出生的,昨天是他的生日。” 听了胖姨这话,我突然吃不下去饭了。 胖姨的职业确实不好,很多人都很鄙视。但是,胖姨只能做这个,因为做别的,没有办法供儿子上学。 如果我是胖姨,我肯定不会做这种牺牲的,因为我自私。我甚至有点儿看不起这种牺牲。 她这种牺牲,不会被任何人理解。并且,所有人包括她儿子,都会认为,她天性喜欢干这一行。 我嗓子有点儿梗,吞不下去饭。 我还有点儿生气,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想说,胖姨,你出去以后,不要管你儿子了,你可以做清洁工做扫大街的,赚一点儿钱,养活自己就够了。 但我知道,即使我说了,胖姨也不会听的。 冬至的时候,我见到了胖姨的儿子。 穿着耐克一整套,浑身上下衣服好几千,看起来就像是富家小开。他神情冷漠,眼神不屑,对胖姨只说了几句话。 先说他没钱了,然后问胖姨什么时候出来。 胖姨像是犯罪一样,在儿子面前抬不起头来。 我特别想把屁股下面的凳子砸向胖姨的儿子。 老太太看我神情不对,问我是不是在狱里过的不好。 我说不是,我说里面的人都挺好的,不是所有的都是坏蛋,有的是不得已犯罪的。 老太太说,是啊,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让我和人好好相处。 胖姨回去之后,一直抹泪。 絮絮叨叨的说自己没本事,没办法让儿子过好的生活,说儿子学习很好,人品也很好,就是被她给耽误了,说她不配当妈。 我嗓子里面梗了个痞块,吐不出来吞不下去,噎的我难受。 徐静看我神情不对,悄悄对我说:“姐,我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狠狠咽了口唾沫,哑着嗓子对胖姨说:“胖姨,你儿子浑身上下加起来得好几千。” 胖姨看了我一眼,嘴唇抖的厉害,“他要是投胎到别人家,肯定会过的很好。” 我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灌了两杯凉水。 梅香坐到了我旁边,沉默了一会儿,说:“别喝太多凉水。” 要是当初,我爸对我,有胖姨对他儿子百分之一好,我就满足的烧高香了。 可人和人真的不一样,胖姨再掏心掏肺,也换不了她儿子那个禽兽一点儿亲近。 我算是明白,胖姨为什么要去卖淫了。 如果不卖,供不起她那儿子穿一身名牌! 如果不和胖姨关系这么好,我可以冷眼旁观,说胖姨和她儿子就是愿打愿挨,我甚至可以说几句风凉话。 可现在,我特别难受。 我就知道,我这人不适合和人在一起。在一起了,我就很容易激动,很容易烦恼。 皇帝不急,我这太监就能先急死。 胖姨这边,我肯定是劝不好。因为胖姨的思想都定型了,她觉得为儿子牺牲是应该的,儿子对她不好也是应该的,因为她做的事儿太卑贱了。 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让他儿子的畸形脑神经给正过来。 连着好几天,我都有点儿茫然。 我想不明白,这世界,真的是好人比坏人多么,人性真的本善么。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那些人,在遇到面子和利益的时候,会选择自私的保住自己,会选择牺牲别人。 后来,我又想明白了。 好人还是很多的,就譬如徐静,譬如王海东,凌晓荷,还有老太太。 梅香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怪,小年夜的时候,梅香突然问我:“小相,如果有人愿意和你一直在一起,你愿意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我,里面有紧张有期待。 我早怀疑她可能是个同性恋。 因为我洗澡的时候,她不小心掀开帘子,会面红耳赤赶紧拉上。而且越来越喜欢和我凑在一起,也不说话,只是默不吭声的跟在我旁边。吃饭的时候,还喜欢给我夹菜。 她做这些的时候,我都保持沉默。 我不喜欢女人,但是我想和她做朋友。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我愣住了,我以为她不会说出来。 也幸亏我之前见识过很多不一般的事儿,所以能淡然接受同性恋这类人。 但是,我不喜欢女人,所以没有办法回应她。 好一会儿之后,我对她说:“梅香,我想和你做朋友。我知道你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这就像我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一样。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对你产生不了那种感情。” 梅香的神色灰暗下来,她微垂了头。 我说:“如果一个男人和你表白,你肯定也不会接受的。梅香,我们做朋友吧,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甚至,同伴。” 同伴这个词儿,在我心里有了很奇特的定位。从夏渊之后,我把同伴定义为了生死与共的人。当然,不是爱人。 梅香如果和我做了同伴,遇到危险的时候,我相信她会尽力救我。而我,也会为了我的同伴,奋不顾身的。 梅香没回答我,好一阵子没有再和我说话。每天神色都很暗淡,像是突然失了颜色的油画似的,变成了黑白的。 我也没主动和她说话,我等她想明白。 后来的一天,梅香在午饭的时候,突然低声对我说:“做朋友吧。” 我心情陡然飞扬了。 ☆、第64章 人祸四 有时候,我觉得这牢做的很值当。 没坐牢之后,我孤身一个人,自在是自在,但是有时候,也会感到孤单。进来之后,多了朋友,也明白了,老太太一家,是真的把我当成了亲人。 胖姨和梅香各有各的好。胖姨人生阅历多,虽然总喜欢大半夜的自慰,但是心眼却是很好的,是个喜欢奉献的人。她有时候奉献的太过了,尤其是对她儿子那股劲儿,让我心里头总是发闷。 梅香虽说对我有点儿别的感情,平常也总是冷漠着一张脸,但是深入相处,却发觉她是个极好的人。遇到什么事儿,也总是尽心的帮忙。她不擅长言辞,但擅长行动。 而徐静,能认识她,我真是三生有幸。她虽然啰嗦了一些,却是个乐天派,有时候说些没头没脑的话,总让我想笑。 我有点儿沉溺这种生活,有时候还想,就这么一直呆在狱里,其实也不错。当然,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和谐的只是我们1303而已,狱里不和谐的事儿更多。张翠华依旧欺负狱友,她的狗腿子依旧嚣张跋扈,狱警依旧偏向关照她。邹瑶瑶跟我说话,还是那么一副拿捏架子的模样,一心拉拢我当她的跟班。 黑暗的事儿多了去了,看了我只当看不见。没人出头当英雄,因为都没有超人的三角裤,没有办法在打倒坏人之后,飞上天空。只要还在地上,就躲不了的后患无穷。 今年的春天来的晚,长袖只穿了几天,就陡然夏天了。就好似从冰窟窿里爬出来,突然就到了火炉似的。 这才五月份,狱里已经跟蒸笼死的,热的人难受。 狱友也狂躁了不少,暴力事件层出不穷。我们1303却一直很平静,就好像暴风雨里头的安静小港湾一样。 还有三个来月,我就要出狱了,我挺期待的。 我家肯定落了一层很厚的灰了,回去就得大扫除,或许我应该请个保洁,好好收拾收拾。 徐静说出不了监狱,她的灵魂被束缚在这里头,我在努力想办法,希望能把她带出去,然后治好她的脸。然后找个懂行的道士和尚,送她投胎到一个好人家,一辈子衣食无忧欢欢乐乐的。 西山古塔寺的老和尚就挺有一套,或许能帮得上忙,但是肯定得花不少钱。出去之后,得先弄点儿钱,然后再找那个老和尚。 我还想去看看夏荷,看看夏渊是不是跟在她身边。 都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是惦记着夏渊,说不上是什么心态。像是心脏里长了一根草,拔不掉,但也不占地方,但它永远长在哪里。 夏回说,让我出去之后,到他身边上班。他始终不说,到底是谁让他一直来看我,我也猜不透。 他坚持让我去他那里上班,说让我做他的助理。任何不会的,他都会教我。 我好笑的对他说:“你应该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也只会干这个。并且,我只干这个。” 夏回挑了下眉毛,“当我助理,工资很高很高。” 我抻了抻腰,“我干原本的行当,忙几天,休息好几个月。当你助理,能有这个待遇么?” 夏回说:“当然不能。但是做我助理,没有风险,不用担心警察找上门来。你难道还想再回来?” 我说:“别忽悠我了,我早被人预定下来了。” “十八妓?”夏回知道的还挺多的,竟然知道十八妓。他肯定是派人查我了,要不然不可能知道这么多。 “他叫谷波,以后会成为我的同伴。”我在同伴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夏回皮笑肉不笑的说:“我以为你的同伴只有一个。” 我眉心跳了跳,心脏也颤了颤,“是,我以前的同伴只有一个,但是他抛弃我了。” “你怎么知道?”夏回反问我。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问:“那你怎么知道他没抛弃我?” 夏回笑了,嘴角在笑,眼里却冷冰冰的。 我观察了一会儿,很肯定的说:“你见过夏渊,是不是?” 夏回挑高了眉毛,“夏渊早死了,我怎么可能见到他。之前他活着,我也没见过他。” 夏回肯定见过夏渊,亦或者,我怀疑夏回就是夏渊。 这段时间观察着,我发现他有很多夏渊才有的微表情,说话方式虽然简练了,但是语气却很像。 难道夏渊附身在他身上了? “你是夏渊?”我迟疑的问他。 夏回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眼神特别嘲讽,“这不是神话世界,楼小相。” 他不承认。 也许他是,也许他不是,我也不敢肯定。 但是我自始至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来看我,而且还想拉我走上所谓的正道。 我回去把夏回的提议跟胖姨说了,胖姨也规劝我,说让我跟着夏回,做正经的事儿。 梅香说,她十月份出狱,说出去之后,准备开个买衣服的店,问我要不要合伙。我谢绝了梅香的好意,说我早跟人说好了,出去之后和那人合伙做事儿。 梅香沉默的叠着衣服,眼睫毛垂的特别低,从我这里看上去,就好像闭着眼似的。 我问梅香:“我不能常驻店里,你自己会很忙很累。” 我还没说完呢,梅香抢了话,“没事儿,我自己能忙的来。” “那我合伙了,说好了,你可别反悔了啊。”我笑嘻嘻的看着梅香。 梅香也笑了,那笑转瞬即逝,但是让我惊艳了半天。 胖姨感叹着,她出去之后,还是得做老行当,她在那行里混的熟,来钱也快。她儿子眼看要上大学了,她出去之后,要尽快挣钱。 我没吭声,心里头发闷。 梅香叠完衣服之后,探头出来对胖姨说:“小相不能常驻店里,我也不准备招服务员。” 胖姨纳闷的看着梅香,没明白梅香的意思。 “你想合伙么?”梅香很认真的问胖姨。 胖姨没说话,眼圈却越来越红。 她有点儿手忙脚乱,扯了扯衣服下摆,又慌乱的整了一通被子,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我,我手里没什么钱。” “不需要钱,需要门道广能干活的。”梅香停了一会儿,又说:“够你供儿子上大学的,但是他以后可能穿不上名牌衣服。” 胖姨嘴唇哆嗦了,“你,你们不嫌我是干那个的么?虽说咱们都是坐牢,但是我是卖的,跟你们不一样。我,我-” 我吭声,“组织上不是说了么,出去之后,就重新做人了。只要走出这个牢门,以前的事儿,我们就都忘了,胖姨。”我们从来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胖姨,我觉得我和胖姨其实没什么两样,都是人类么,都是所谓犯过错的人类,只是犯错的方式不一样。一直纠结往事的只有胖姨自己,她自己放不过自己。 这个别人说没用,只有她自己想开了才行。 ☆、第65章 人祸五 胖姨想了两天,同意了和梅香合伙。 钱,到时候我和梅香先出,胖姨出来以后,直接合伙进来。以后有钱了,按照三方分成。一开始投资的钱,等胖姨有钱了,再补上,这样就算是三个人合伙了,挣钱平分。 我说我要小头,因为我不干活。 后来我们讨论了一下,梅香五,胖姨三,我二。 胖姨不同意,说她应该分个一就行了,要不然直接给她开工资就行,不当合伙人。 胖姨絮絮叨叨的跟梅香和我唠叨着,说只给她工资就行了。 梅香就一句话,当合伙人。 梅香这一套倒是很能制的住胖姨,因为她平时不说话,一说话就铿锵有力,让人没有办法反驳。她很有当领导的潜力,要么不说话,要么一句话就定好方向,让人不由的就跟着她。 我们商量当合伙人,把徐静给美的要命。 徐静羡慕的说,要是她活着的时候,能进1303就好了,出去的时候,也能当个合伙人。 我说:“你别惦记了,等我把你弄出去,就找老和尚送你去投胎。不,先治好你的脸。” 徐静用两大血窟窿盯着我,“姐,我不着急投胎,我觉得跟着你真好。” 刚开始我都避免看她的脸,现在看时间长了,我都没感觉了,甚至还挺顺眼的。 “也不一定能立马投胎,得先去问问。” “没事儿,姐,我不着急。” 六月份的时候,我们1303终于分配进来一个新室友。新室友叫安璇,长的挺清秀,一大眼看,还挺腼腆的。但是没几天,她本质就暴露了,油滑的要命,还喜欢挑拨离间。 是个喜欢闹腾的鸡飞狗跳的主儿,不是个省油的灯。 刚开始,胖姨还挺爱带着她,因为她嘴甜。没多久,胖姨就不搭理她了,因为她很爱挑拨。 我不小心碰倒了胖姨的牙缸,她对胖姨说,这是我故意弄的。要不是胖姨说,我都不知道这个事儿。 我没搭理安璇。这种人,喜欢挑拨,然后再拿大梁,靠挑拨让所有人互相猜忌,然后都依附她。 她在1303闹腾不起来,就开始巴结张翠华和邹瑶瑶。没几天,她就被换了监狱,换到了张翠华那里。 她到了张翠华那里之后,张翠华与邹瑶瑶由以往的互不干涉,变成针锋相对,弄了不少事儿出来。 我们1303安心的上工,吃饭,睡觉,写文章,循规蹈矩的尽兴改造。评选的时候,我们牢房被评了优秀,而胖姨因为写文章很突出,改造意识很高,得到了减刑的机会。 文件下来的时候,胖姨高兴坏了,因为她被减刑一年。 她这都是二进宫了,却得到了减刑的机会,实在是得来不易。 胖姨说我是她的福星,夸的我脸都红了。她夸人跟别人不一样,别人只夸一句,她是随时随地的夸,吃饭吃个红肉,她也说这是因为有福星在。 有时候,夸奖比斥责,还难以消化。 后来我听到福星这个词儿,我都觉得汗颜。直到我跟胖姨委婉的建议了一下,她才停止了无尽头的夸奖。 还剩七天我就要出狱了,我心情有点儿复杂。 一方面,我跟胖姨她们产生感情了,舍不得,另一方面,我又很憧憬出狱后的生活。 我还有点儿发愁,不知道该怎么把徐静带出去。只能在我出去之后,找有法术懂行的,把她给弄出来。 坐了近一年牢,没把我的心坐硬,反而更软和了。 偶尔我会想,我真的不适合生活在人群当中,因为我很容易被影响。 短短几个月,我就对夏渊魔障了。 短短一年,我就对胖姨和梅香还有徐静产生了感情,并且难以割舍,时时想顾她们周全,时时希望她们能过的很好。 老太太要去了我房子的钥匙,说要在我出来之前,帮我收拾好家里。 我推辞了很久,没拗的过老太太。 这老太太,比我亲妈还亲呢。 直到现在,每次老太太一唠叨,我都心里发热眼眶发烫,得很努力才能憋得住眼泪。 出狱的前一天,胖姨和梅香跟我说了一宿话,第二天,我根本起不来,是狱警把我叫起来的。 狱长对我说,让我出去之后,不要回头看,直直往前走,永远不要回来了。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腾然有点儿感动。 换上自己的衣服,出了监狱。 老太太被王海东还有凌晓荷搀扶着,等在外头。夏回远远倚靠在一辆车上,抽着烟。谷波也来了,比夏回离的还远,倚靠在树上,也抽着烟。 我上了王海东的面包车。 在车上,老太太拉着我的手絮叨着,说半个月之前,王海东盘了个店,卖海鲜干货的,说以后不去东海网鱼了,以后专心开店。 说完这个,老太太又说,这个店有我的一半,是用我给的钱开的。我必须要,如果不要,就是不认她这个干妈。 我这牢坐的,出来之后,竟然成小老板了。 王海东边开车边嘿嘿憨笑,凌晓荷也笑的合不拢嘴儿。我也笑,可笑着笑着,我就哭了,泪根本憋不住。 老太太埋怨自己,“你看看,你看看,我是想给你个惊喜,又把你给说哭了。妈老了,絮叨,不会说话。别哭了,多笑笑。这几天先跟妈一起住,我们多说说。你认我当妈之后,咱们还没说过体己话呢。” 我根本出不了声,只能连连点头。 凌晓荷笑着说:“妈,回家再说,你看看,小相脸上都下大雨了。”她又对我说:“小相,家里给你烧了柚子水,回去先洗个澡,然后吃饺子。” 车子一直开到王海东家,下车的时候,楼下几个老大娘问老太太我是谁。 老太太美滋滋的说:“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我的干闺女,这不,从外国留学回来了。” 老大娘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一劲儿的夸老太太有福气,又夸我长的俊。 老太太被夸的眉开眼笑,跟捡了大金元宝似的。 我也呲着牙乐,一边乐一边谦虚的回老大娘们几句话。这感觉其实挺不错,像是荣归故里似的。 ☆、第66章 鱼鬼一 我在王海东家住了三天,老太太对我太好了,好的我有点儿受不住。就好像我以前成天啃干馒头,突然有一天,塞给我很多红烧肉一样,好吃是好吃,但是吃多了就有点儿受不住。 在老太太的强烈挽留下,我又多住了一天,然后收拾了一下,回了自己家。老太太也跟着过来了,凌晓荷住的近,直接等在我家门口。 菜是凌晓荷提前买好的,她进来之后,就进厨房忙活了。我进去想帮忙,被她阻止了,说让我等饭吃就行。 她跟我说,小区里的人都以为我去国外走亲戚了,没人知道我坐牢了,让我不用担心。以后要是有人问,让我也这么回答,就回答去国外看亲戚了。 之前我还担心,回来之后,别人会不会用异样的眼光来看我。我们小区老人多,很讲究这个,绝对会对我指指点点,甚至可能会联名到物业,把我撵出去。 这房子是我费劲儿夺来的,我很有感情,不想换地方。要是真联名了,我也没办法,总不能攻击或者殴打一群老年人。到时候,我肯定不得不搬出去。 幸亏凌晓荷心细,提前帮我想好了对策,还整了这么一套说法出来。 我对凌晓荷说谢谢。 凌晓荷笑着说:“都一家人,谢什么呢。等我和海东结婚了,你可就是我小姨子了。” 我立马接口,“嫂子。” 凌晓荷笑着瞪了我一眼,说:“妈还说你不会说话,性子腼腆,我看你这嘴啊,跟抹了蜂蜜一样甜。” 我冲她乐,乐了没几秒钟,被她赶出来了,让我陪着老太太看电视。 王海东进去帮忙做饭,两人还没结婚,已经跟小两口一样,一个切菜一个炒菜,特别默契。 晚上老太太留下来了,跟我睡在了一起,说了不少话。第二天,王海东把老太太接了回去。老太太走的时候,说让我要经常去她那儿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就打电话给她,她会给我做好了,我直接去吃就行。 家里空了,就剩我自己了。 我享受了一会儿自由自在的时光,然后又有点儿怅然了,心里空落落的。 没怅然多久,门铃就响了。 来的是夏回,他进门就直奔沙发,毫不客气的坐下了,一点儿都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那架势,就跟他是主人似的。 我没好气的问他,“喝水么?” “饮料。”他那架势,就跟我的领导似的,很坦然的让我去拿饮料。 把果汁放到他面前,我也坐了下来,皱眉问他:“你来干什么?那人让你来的?” 夏回点了点头,拿起果汁喝了一口,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摇晃了一下杯子里的果汁,问我:“这什么味儿,怎么跟刷碗水一样。” “这就是正宗果汁的味儿,超市果汁的味儿,跟你家鲜榨的肯定不一样。”来别人家喝东西,还那么挑衅,真是不好伺候。 夏回将杯子放了下来,问我:“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要不要去给我当助理?” “不去,我不是说了么,我早被人预订了。”我将后背靠在沙发上,“现在我都出来了,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到底是谁让你来看我的。” 夏回这回没说你猜,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会儿,才缓缓开了口,“他让我帮你,说是还你的恩情。” “夏渊是不是?!他现在在哪儿,投胎了,还是在夏荷那里?”我激动的问。 “他不在了,哪儿都不在。”夏回回答。 我皱紧了眉头,“什么意思?” 夏回解释:“我也没见过他,只是在梦里听过他的声音。他帮我得到夏家的一切,而我帮他照看着你,然后在你出来的时候,给你一份正经的工作。他还让我帮他照顾夏荷,那个和我一样的私生女。” “既然你能听见他的声音,为什么说他不在了?”我怀疑的问。 夏回说:“一个月前,我就听不见他的声音了。他最后说的话是,让我不要忘了我答应他的事情。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既然他帮我得到了夏家的一切,我自然也会实现承诺。” 我不信他的话,“为什么你一直不说,让你看我的人是他。” 夏回笑的有点儿恶意,说:“是他说的,让你猜,看看你能不能猜到。” 夏回又说:“既然他心愿已经被满足了,那应该已经投胎了,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他肯定还在!” “哦?”夏回问我:“你为什么肯定他还在?我一直纳闷,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我在梦里头问过他,他说是同伴。同伴是什么意思?同床共枕的伙伴,还是一起做坏事的同伙?” 我恶狠狠的瞪着他,“同伴,就是我有难,他把我一脚踹掉,这就是他所认为的同伴。” 夏回哼笑了一声,轻声问我:“那你认为的同伴呢?” 我认为的同伴,是同生共死的伙伴,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共同进退的伙伴,是我掉进悬崖,他会冒着危险下去找我的伙伴。 夏渊不是我同伴,他做不到这一点。 我不想对夏回解释,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对夏渊的感觉。 夏回拿我这个事儿当乐子,当笑话,当一个消遣的小品。我不想被他娱乐。 不管夏回怎么说,我都坚信,夏渊还存在着。 他可能遇到了什么阻碍,也可能在别的地方干什么坏事儿,甚至可能藏在某个地方看我的笑话,但是他绝对不可能消失。 夏回说给我两天时间,让我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当他助理。 我直接回绝了他。 当他的助理,这不成天让我闹心么。本来我就常惦记着夏渊,如果进入夏家的公司,还守着夏渊同父异母的弟弟,那绝对是给自己找罪受。 夏回走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留给我一个奇怪的表情,似乎是嘲讽又似乎是满意。这表情很另类,很独具一格。 他那鬼里怪气的表情,让我好一顿琢磨。总觉得他这表情有深意,可究竟有什么深意,我根本琢磨不出来。 ☆、第67章 鱼鬼二 我说不准我对夏渊究竟是个什么想法,要说喜欢呢,差那么点儿感觉,要说痛恨呢,又上不到那个程度。 但是,我就是执拗的记着他,不时的想起他,春梦主角从来都是他。 我憋了一股气儿,或者说我憋了一股劲儿,不找到夏渊不罢休的劲儿。我知道我这思想整的有点太变态了,别扭的有点儿过分了,惦记的有点儿出格了。 但是我没办法控制我的想法,我不找着他我难受。 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说利用就利用,说报恩就报恩,凭什么说法都在他那儿啊。难道我这儿是旅馆,是寺庙,所以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没门儿! 我心里都长草了,长了根名叫夏渊的草,拔不出来了。 招惹了我,让我念念不忘,成天猥亵的窝藏在我的梦里头,勾搭我做少儿不宜的事儿,这不能就这么算了! 夏渊就是个病毒,一个长了螨虫的小青春痘,原本只是一点点的违和感,后来不知不觉的,连成了一大片,最终成了难治的绝症。 他以为,让夏回去看我,让夏回给我安排个正当的工作,就可以把对我干的那些事儿一笔勾销了。这不可能。 任何事情都是相互的,有来有往的,他自个儿没法做任何决定。 欠了我的,如果我不要,可以不还。如果我要,就必须得还我。就算他不欠我,我想要,我也会千方百计要到了。 我做的就是空手套白狼的行当,从来都是无中生有,从别人那里拿来。我想拿,就必然要拿到。 谷波来找我做事儿。 他让我跟他去趟魔都,配合他弄个镯子回来。他说这镯子在第五季的手腕上戴着,第五季是个防心很重的人,很难弄到手,他自个儿办不好,需要我配合。他说我这人鬼心眼儿多,让我想个好招,不声不响的把镯子弄到手。 第五季这个名字很是妙,跟电视剧集似的,要是不特殊指出,没人知道是个人名。我以为第五季姓第,我还赞美了两句,说这姓挺个性的。谷波说我没见识,是个井底里的癞蛤蟆,他说第五季是个复姓,复姓第五。 “还有复姓第五的?” 谷波鄙夷的说:“你真是头发短见识更短,不止有复姓第五的,从第一到第八都有。” 我摸了摸脖子,不跟他纠结见识长短这个问题。 我问他:“你这事儿急不急,不急的话,我先办点儿私事,很重要的私事。” “你有什么私事?要是想弄钱,就别折腾了,我先给你用。”谷波说着就要掏钱包。 我制止了谷波,“不是钱的事儿,我是要找个人,很重要的人。” “谁啊,说出来听听。”谷波斜眼瞄我,烟灰一抖,落在了我脚面上。 我摇摇脚,甩掉脚面上的烟灰,“你不认识,你要是认识,我早找你帮忙了。” “你管我认不认识,先说出来听听。”谷波很强横。 我想说假话忽悠他,可又担心他知道夏渊这回事儿。他消息灵通的很,保不准就认识几个有阴阳眼的。即使不认识,通过我坐牢之前做的那些事儿,他也能猜测出来一部分真相。 “这事儿得我自己去办,别人帮忙了,我心里不舒坦。”我也强硬了态度,不准备把夏渊的事情说出来。 谷波站了起来,把烟头扔到地上,狠狠的捻熄了。 “别跟我耍心眼,给你十天时间,你把你的事儿给办妥了。”他走的时候,把门摔的震天响,就好像跟门有仇一样。他也就抓着门不会说话,所以可劲儿造。如果门会变身会说话,早连吼带骂的挥拳头揍上去了。 他不化妆的时候,清秀的跟刚长出来的竹笋似的,但是开门关门都特别凶猛。来的时候,就跟土匪进村一样,用脚踹门,走的时候,又跟攻破城墙一样,轰当摔门。遇上个心脏不好的,说不准就被他吓进医院去了。 我被他摔门的这个动作弄的挺糟心的。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糟心着,从夏回跟我说夏渊的事儿开始,我就一直在糟心,只是刚刚糟心的更厉害了。 我还有十天时间,我得尽快找到夏渊。 想找夏渊,那得先从夏荷那里下手。我当然不能明目张胆的去,我也不习惯直统统的去干什么,我喜欢迂回的。 我跟了夏荷一天,半夜还去夏荷家里摸了一通,只找到夏渊的一堆相片。我摸了几张出来,把剩下的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回家以后,我仔细的翻看着摸回来的这些相片。 夏渊在这些相片里面笑的跟怒放的大喇叭花一样,阳光的跟太阳的儿子似的,活力四射的很。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 他在我面前,要么叵测的笑,要么嘴笑眼不笑,要么不屑的笑调侃的笑,从来没这么阳光的笑过。 里面还夹了一张他和夏荷一起照的,是在海边,他用宽沿帽子给夏荷挡着太阳,侧目笑看着夏荷,眼神温柔的都能滴出水儿来,笑的那个美啊。 任谁看了这张照片,都会说他们是一对儿。我觉得我更糟心了,就好像我看准的一户人家,踩了很久的点儿,想要下手去偷的时候,却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这感觉很糟糕。 把所有相片看了一遍之后,我把它们人道毁灭了,只留了点儿灰渣渣在马桶里。但是,随后,我就按了冲水按钮,把这些灰渣渣冲进了下水道。 第一天,我一无所获。拿回的那些照片,除了给我添堵,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就出发了,去了夏家的墓地,找到了夏渊的坟墓。他墓碑上贴的照片人模狗样的,看着就跟一丝不苟的精英似的。 我对着他的照片嗤笑了几声,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空地上,扯着他墓前的假花玩儿,边玩边对着他的墓碑说话,“我知道你没投胎也没走,你就尽情躲着吧,躲好了,千万别被我找出来。” “好好躲着,躲好了,夏渊。” 我肚子里头本来一堆话,但是到了他墓碑面前,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把假花的花瓣都揪掉之后,我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 临走前,我同情的看着夏渊的照片,善意的给他提了个醒儿,“你真不该找我办事儿,我这人其实是属蚂蟥的,遇到喜欢的血型,就会紧叮着不放。” ☆、第68章 鱼鬼三 我本来没准备叮着夏渊不放,虽然我经常想起他。但夏回把事儿都说了之后,我突然就放不开了,觉得必须找到他。 我其实很少执着一件事情,但是一旦执着,那就会很久很久。就像我喜欢薛前,好几年了,直到坐牢前的一段日子,那感情才慢慢消退了。也或许不是消退,而是被突如其来的夏渊搅和的没时间去喜欢了。 对夏渊的感觉,和对薛前的还不一样。对薛前的感觉很纯粹,我知道我喜欢他,不掺杂任何别的感情。对夏渊呢,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痛恨,也或者这两样都有,还有些别的我不明白的感觉,搅和在一起,复杂的我根本弄不明白。 下山之后,我直接去了西山古塔寺。 一年之前,老和尚算命的价钱是五百,现在翻了一番,成一千了。我问老和尚,为什么他这价钱涨的这么快,太不脱俗了。老和尚用大智慧的目光看着我,说滚滚红尘,不管是他,还是我,都得顺流而下,不能逆水行舟。 他直接说物价上涨,他也跟着涨价得了,扯的那么玄乎。 闲话我也没跟他多扯,说了几句,就把事儿直接拉到徐静上面。 老和尚传授给我了个方法,让我在监狱正西方画个八卦,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把血滴到八卦中间,念三遍徐静的名字,喊一声开,阴门就开了,徐静就能出来。 “八卦是道教的吧?”我疑惑的看着老和尚。我记得八卦是道教的,和尚弄的应该是金刚经什么的吧。 老和尚还是用大智慧的眼光看着我,“佛就是道,道也是佛。” 我没有大智慧,所以我根本没听懂他的话。我估摸着他也是解释不清楚,所以用这么两句话忽悠我。 我把夏渊那事儿说了说,让老和尚给我指个明路。 老和尚让我不要再沾惹夏渊,说我和夏渊之间的缘分已经尽了,如果我强求,就会惹大祸上身。 他说之前夏渊找我,那是注定的缘分,所以就算我遇到危险,也会化险为夷。而现在我找夏渊,是强求来的缘分,那就是孽缘。孽缘,会让我大祸加身,会让我轻则残废,重则丧命。 给我说了后果之后,他伸手朝东边指了指,就闭上了眼睛。 我再问,他就不出声了。 东边?指的难道是夏家的公司?他这意思是,夏渊在夏家的公司里窝着? 提着两塑料袋香灰,我边思索边朝山下走。将香灰送回家放好,我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装着钱又出了门。 西边我认得,但是正西方,我很难找准,我得找地方去买个指南针。 买好了指南针,我坐着车去了夏家的公司。我在夏家公司对面的一个韩餐厅里头坐了一会儿,享受着冷气吃了碗冷面。一边吃,我一边想着下面该干些什么。 吃完冷面,我越过马路,混进了夏家公司。这会儿正是午饭时间,公司里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我正好可以混进去。 我琢磨着,先去夏回办公室那里看看,也不知道夏回在不在,最好不在,这样我就能好好搜一搜,或许能搜出点儿线索。 “楼小相。” 我还没思索完呢,夏回在身后喊了我一声。 “嗨,嗨,哈哈哈。”我干笑几声,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夏回走到我面前,眼神有点儿不屑,“怎么,想明白了,想来做助理了?” 鬼才来做助理! 我没好气的说:“我是来找你的,想请你吃个饭。之前我在里头的时候,你隔三差五的经常去看我,为了表示感谢,我想请你吃个饭。正好今天有时间,我就来了。” 夏回不信我的话,“不想做助理?” “不想。”我斩钉截铁的回答。 夏回动了动嘴角,一步迈到我身边,胳膊一伸,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那搭胳膊的姿势,别提多自然了,就好像我们是关系特好的老友似的。 我推开他的胳膊,“大热天的,你热不热啊。” “不热。”夏回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白了他一眼,“你不热,我热。” 他把胳膊搭在我肩膀上的时候,很多人朝我们看,眼神别提多惊讶了,就好像大白天的看见鬼了一样。 我也很震撼,完全没想到,冷漠的跟冰块一样的夏回,会突然做出这种友善过头的举动。 “吃不吃,吃就走,不吃拉倒。”也不知道为什么,见着他,我的脾气就不怎么好。 夏回又弄出那种嘴笑眼不笑的模样,说:“吃啊,怎么不吃,能点菜么?” “哼。”毛病那个多,请他吃已经不错了,还想得寸进尺的点菜。 吃饭选在市里很有名的一家西餐厅,菜的价格贵的惊人,看菜单的时候,我的凸出来了,差点儿被菜单价格惊成大眼鱼。 夏回要了牛排沙拉甜点还不够,还要了一瓶酒。 我只要了一盘沙拉,有气无力的吃着。吃完这顿饭,我就等着喝东南风吧。 吃完饭,夏回招来服务员,给服务员了一张卡,让服务员刷卡结账。 “后悔没多吃点儿?”夏回调侃着我。 是,我是挺后悔的,我以为这顿饭得我付钱呢,所以点了最便宜的沙拉。要是知道他付钱,我肯定得点满一桌子,吃不了我就打包回去,一定要让他肉疼才行。 吃饱喝足,他来了聊天的兴致。他挺聪明的,并且非常善于观察,跟我说了没几句话,就明白了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夏家公司。 夏回说:“就算夏渊还在,你找到他了,你能怎么样他?”他停顿了一下,眼神深深的盯着我,问:“莫非你真喜欢上他了?” 不等我说话,他接着又说:“既然你和夏渊认识,那就该知道,夏渊对夏荷的感情不正常。”夏回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微妙。 是啊,我找到夏渊之后,又能怎么样?我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当然知道夏渊对夏荷的感情不正常,我从方方面面感受和印证了这一点。难道我真的喜欢夏渊?喜欢他什么呢?我根本想不到他的优点。 喜欢他执着于夏荷?可那感情很不正常。 那我喜欢他什么?他完全没有值得我喜欢的地方。 我迟疑了一会儿,回答夏回:“我不喜欢夏渊,我找他是因为有事儿没弄明白。” “什么事情?”夏回问我。 我撇撇嘴,“跟你没关系。” ☆、第69章 鱼鬼四 夏回认为我看上夏渊了,得了相思病。接着,他又说,我得的不是相思病,是想死病。想尽办法去找一只鬼,那就叫想死病。 他给我提了个建议,让我直接自杀,变成鬼以后,就可以直接找到夏渊,和夏渊再也没有任何界限。 我还没活够呢! 狠狠白了他一眼,我站了起来。 “去我公司坐坐?”夏回言不由衷的邀请着我。 我很干脆的拒绝了他,“不去。”去也选他不在的时候,这样我才能好好搜查一遍。 下午我去买了个木头雕刻的八卦牌子,晚上我要在监狱外头画八卦图,得照着这个木头牌子画。 在家里琢磨了一下午,半夜我提着指南针和八卦牌来到了监狱西头,按照指南针找到的方位,画好了八卦图。 十二点一到,我拿刀子划了食指,把血滴到八卦图中间,面对监狱念叨了三声徐静的名字,然后喊了一声开。 一阵夹杂着腥臭气的阴风扑面而来。 阴风过后,徐静出现在我面前。她惊喜的要命,给我了一个熊抱之后,嘴就像是开闸的大坝口,话就跟泄洪一样扑啦啦全冲了出来。 我几次想打断她,可刚说一个字,她就把话头抢了过去,跟几辈子没说过话似的“姐,想死我了,我以为以后都见不着你了呢。姐,这几天我只能蹲在茅厕里头,看人那啥那啥,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姐,你知道吗,刚才我还以为牛头马面终于要带我去投胎了呢,我心里还挺忐忑的。可没想到,等在外面的是你。我心里头炸开了花,就好像突然春天来了,牡丹和玫瑰都开了。我真的特别开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不知道怎么说,还说这么一大堆,要是知道怎么说,那我得被话给淹死。 我带着徐静回了家。 这一路上,她就没停嘴。她嘟嘟囔囔的声音,像是催眠曲儿一样,把我催进了梦乡。 司机很不地道,看我睡着了,带着我绕了不少路。原本到小区门口,顶多三十来块钱,可我一觉醒来,却发现车费已经八十多了。 徐静进我家,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边参观边惊呼。 “别一惊一乍的。”我洗完澡,用毛巾擦着湿头发,坐到沙发上。 徐静凑过来,“姐,你家真不错,比我爸妈家大一倍。我还以为你住的是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呢,没想到这么大。”她这语气跟小孩子似的。 我“嗯”了一声,将擦头发的毛巾放到茶几上,指了指对面沙发,让徐静坐上去。 我让徐静帮我个忙,帮我把夏渊找出来。我把夏渊的事情对徐静说了,还有老和尚朝着东边那神秘的一指。 徐静思考了一会儿,“姐,说不定夏渊就在东海里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在刘福家老别墅挖洞盗珍珠的那天,我被水卷到东海,从东海冒了上来。我怀疑,夏渊也曾经到过东海,因为某种原因,现在又回到了东海。 徐静说:“姐,你要是想下东海,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徐静挪了挪屁股,声音压低了,神秘兮兮的对我说:“我在监狱里头认识的那个家雀,是杂货铺的伙计,他那里什么都有的卖。” “家雀是杂货铺的伙计?”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徐静,转而,我又平静了。鬼都有了,有妖精那很正常。 徐静接着说:“嗯,开杂货铺的其实是只老鼠,黑皮老鼠,你要是见了他,叫他黑掌柜就行。他店里还有个收银员,姓花,叫花纪年。家雀说他也不知道花纪年是个什么,真身一直笼罩在雾里头,有时候像是鬼,有时候又像是妖,脾气很坏,而且很喜欢宰客。” 徐静啰嗦了一堆,介绍着杂货铺的老板和伙计,像是撰写聊斋志异似的。 “我去他们那里买什么?有没有探海神灯或者神瓢之类的东西?”神灯一照,海底十万里所有的生物,都无所遁形。神瓢朝着东海一舀,水立马就干了,所有的活物死物都瘫在沙泥上,想找什么,都一目了然。 徐静说:“那是神仙才有的宝物,杂货铺里当然没有。”她还给我举了个形象生动的例子,“姐,你难道能从卖五金的杂货铺里买到钻石吗?一个道理。” 我很不理解,“那我去干什么?” “你说的那些宝物没有,但是有辟水珠啊。你含着辟水珠下海,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我觉得辟水珠和探海神灯是一样的宝物,但徐静说探海神灯是神仙手里的东西,妖鬼碰不得,碰了就跟碰到佛光一样,轻了那得掉层皮,重了就得打回原型。而辟水珠是妖鬼都能碰的,并且很多妖鬼都有这个东西。 就像一直在旱地里生活的狐狸精,要是想下水,那就得用辟水珠。有的鬼也是畏水的,拿着辟水珠,可以提胆子。 我问徐静,“买辟水珠用冥币么?” 徐静说不用冥币,杂货铺讲究的是以物换物,物物等价交换。她说先带我去看看,问问需要用什么交换辟水珠。 我以为徐静会带我穿过阴阳界的大门,到一条繁华的街道,然后进一家古香古色的店铺。我猜想,店铺里面肯定散发着古檀香,有着精致的雕花桌椅,以及俊美如仙的老板和伙计。他们或许会残留着尾巴或者耳朵,但是绝不会让人感到害怕,反而有种特异的美感。 徐静狠狠打破了我的猜想,让我的猜想,在夜风中碎成了渣渣。 她带我来了一处残破的街道。这片街道年岁很久远,外国人侵华的时候留下来的,都是些杂门建筑。西洋风和东洋风混合在一起,不伦不类的,说美不美说丑不丑的,看着很别扭。 街道尽头是个死胡同,墙壁右边堆了不少烂木头破铁皮,还有一堆脏兮兮的破塑料袋包装盒。 墙壁左边倒是干净,除了斑驳的灰黑色墙壁,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没其他的脏东西。 我等着徐静发功,打开这堵墙壁,带我进入妖鬼界。 可徐静却拉着我蹲了下来,指了指隐蔽在左侧墙根的一个洞,对我说:“这是门,咱们从这里进去。” 洞只有垒球大小,洞口很不规则,像是不小心被石头给砸出来的。洞口周围散乱着一些灰黄色的沫沫,像是风化的木头渣子。 “从这儿进去?”我指了指那个洞口,吃惊的瞪着徐静。这太难为我了,我这么大块头,钻老鼠洞,这哪里能钻的进去。 这好比让大象钻狐狸窝,费死劲,也只能进个鼻子而已。 ☆、第70章 鱼鬼五 徐静说:“姐,你闭上眼睛,别睁眼,我把你拉进去。”她叮嘱了我好几遍,让我进去的时候,千万别睁眼,什么时候她让我睁开,我才能睁开。 她说,如果我半截睁眼了,就会卡在墙里头。卡墙里头,人的骨头血肉就会和墙长在一起,就算大罗神仙下来,也分不开。 我被她这话给吓到了,跟她保证,在进去的时候,绝对不睁开眼睛。 我闭上眼睛之后,徐静拉着我的手,带着我朝前走。眼睛闭着,身体别的感官就特别灵敏,肌肤敏感度倍增。被徐静扯着进洞之后,就好像从夏天迈入了深秋,浑身的汗毛还有鸡皮前仆后继的钻竖了起来。我打了个哆嗦,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这里面有股浓重的苦香气,像是某种植物根茎的味道,又像是某种中药材。 走了没多久,温度变了,周身暖融融一片,鸡皮疙瘩消退,汗毛也偃旗息鼓,服贴在了肌肤上。 鼻间絮绕的苦香气退散,换成清甜的香味儿,像是进了花果圆子。 “姐,睁开眼睛吧,我们到了。”徐静让我睁开眼睛。 我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现在呆的地方。我现在在一个杂货铺里,杂货铺很逼仄,木头大门半敞着,进来右边是柜台,左边是空地,空地极窄,五六个人就能站满。 柜台后面是一排排的木头架子,上面乱七八糟堆叠了很多东西,灰蒙蒙脏乎乎一片。 这里面唯一鲜艳的,就是柜台后面那个女人身上穿的红色长袍,长袍有点儿像印度女人穿的沙丽,也像索马里女人穿的袍子,很有异国风情。她一直垂着头,也看不清她的长相,乌黑的长发随意的倾泻在肩膀和后背。整个人像是灰色铅笔画里头浓墨重彩的一笔,特别鲜丽。 她肯定就是那个真身不明的收银,花纪年。 一个有点儿尖利的声音刺破安静,陡然响了起来,“想买什么?”这声音一点儿都不友好。 我随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柜台后面第一排架子旁边倚了个穿着长褂子的大老鼠。这老鼠直立站着,能有五六岁小孩那么高矮,胖墩墩的。灰黑色的毛皮,身上穿着灰色的长褂子。他左边耳朵缺了一块儿,两眼睛也跟周围的环境似的,灰突突的,一点儿光彩都没有。 这应该就是杂货店的老板,黑老板。 “黑老板。”我笑着冲黑老板打招呼。 黑老板双爪背在腰后,躲着四方步,来到我面前,仰着脖子盯着我。远看的时候,只觉得他眼神没光泽,像是得了近视眼,近看才发现,他两眼球被灰色的絮状物覆盖着,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幸好他的瞳仁没被灰色絮状物盖住,所以能看得见人。我忍不住,替他庆幸了一下。 他这眼睛,违和感太强了,和徐静脸上那两黑窟窿,不相上下。 盯着我看了一小会儿,黑老板抽了抽鼻子,“人?” 花纪年抬起了头,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说:“老板,我说你得鼻窦炎了你还不信,她们进来这么久,你才发现她们是人。人老事儿就是多,你赶紧去治治鼻子吧。” 花纪年的脸,很美,但美的很怪异。就像是弄了一张美女画像贴在脸上似的,虽然美的过火,却木板板的,也紧绷绷的。 她的脸很僵硬,眼神却极为灵活。 “怎么了?我脸上这皮不好看么?”花纪年眯眼瞪着我。 我由衷赞叹,“很美。”脸上的皮?难道是画皮? 黑老板抢话,尖着嗓子冲花纪年吼,“你赶紧去给我搬货。我给你那么多工钱,不是让你来睡觉的!” 花纪年摸了摸鼻子,无可奈何的站起来,“真是老糊涂,昨天还让我多睡睡,今天就让我赶紧干活。老糊涂。” 黑老板重重哼了一声,花纪年嘟囔了一声,脚底抹油,溜进了架子后面。架子后头有道布帘,也是灰突突的,跟墙壁混色在了一起。花纪年撩起来的时候,我才恍然发现,那块儿有个帘子。 “说吧,想买什么。”黑老板这回的口气更冲了。 我看了徐静一眼,对黑老板说:“我来买辟水珠。” 黑老板绕着我转了一圈,慢腾腾的说:“我开店有三百多年了,你是头一个进来的活人。既然进来了,你应该知道我这里的规矩。” 我点头,“我知道黑老板做生意的规矩。” “好好好。”黑老板拍了拍手。 黑老板说,让我用三滴血来换辟水珠。真巧,之前我刚用血把徐静召唤出来,血口子还没愈合呢,连刀子都不用动,直接就能挤三滴出来。 我刚想答应,徐静就扯住了我的胳膊。 她凑到我耳边嘀咕,“姐,他要的三滴血,是你三年的寿命。” 我愣了一下,考虑了几秒钟,侧头问徐静:“我还有多少寿命?” 徐静摇摇头,“这个我看不出来,姐。” 黑老板转到柜台后头,拿出一个算盘,噼里啪啦拨了起来,边拨边说:“你肩上两把火没灭之前,可以活到九十三,肩上火灭了,减十岁,可以活到八十三。肩上火灭了以后,跟着一个鬼,误打误撞做了几件好事,加五岁,这是八十八岁。坐牢的时候,你让一个鬼魂飞魄散,这减去三岁。你现在,能活到八十五岁,减去你现在的岁数,还有六十五年可以活。” 就算少活三年,那还剩六十二年呢。 我答应了黑老板的交换条件。 黑老板取了一个鹌鹑蛋大小的珠子出来,珠子是白灰色,跟黑老板的眼睛一样,一点儿光彩都没有。 他说这就是辟水珠,我把血滴给他之后,他就把珠子给我。 他冲我伸出左爪,让我把血滴到他的爪心。 血滴上去之后,像是落入泥土的雨水似的,直接被吸收了,完全不留痕迹。 我惊讶的看着这奇妙的景象,不小心多挤了一滴出来。 虽说是我不小心滴出来的,但黑老板却不沾这个便宜。他给了我辟水珠之后,又塞了把手掌长的小刀子给我,用来交换那一滴血。 刀子乌黑的,刀把那里就是个铁块,连点儿花纹都没有。刀子口也没开刃,像是个未成品。 徐静也看不出来这刀子的玄妙,用黑老板给的都是好东西这句话来搪塞我。 ☆、第71章 鱼鬼六 我本想一鼓作气,直接冲到东海,把夏渊找出来。徐静却劝我回去休息休息,不要急在一时。她让我白天再下海,白天妖鬼的法力弱,如果遇到妖鬼,我也容易逃走。 其实我也有些疲累,折腾了一晚上了,一点儿都没闲着。可躺到床上,却一点儿都睡不着。 疲累却又亢奋,充满睡意,神经却又在激动着,这滋味很煎熬。 好不容易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十点多了。 我匆匆吃了两口饭,带着徐静急忙赶往东海。东海现在被规划了,海边被铁皮围了起来,里面有机器轰隆隆作响,正准备建设海景游乐园。 绕了很远的路,总算离开了海景建设区。穿过一片长势不良的小松树林,来到了东海岸。 大海广袤一片,蓝的让人心旷神怡。 我不能直接进去,得找准方位,不能愣头愣脑的朝东海里头冲。 找方位这事儿,得拜托徐静。我让徐静努力感应一下,看看能不能感应到夏渊的气息。 我话音刚落,徐静就摇头了。 她指了指远处,说那地儿有很强的鬼气,那块的海里肯定有很凶的鬼。这鬼气太浓郁了,把别的气儿都遮掩了,所以她没有办法感受夏渊在不在东海。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一动,盯着她指的方向,想了一会儿。 我将辟水珠放进口袋里,然后按好万能贴。万能贴是我提前缝上去了,这样就算我倒挂,口袋里的东西也不会掉出来。 黑老板给的匕首我也带着,我总觉得这个东西应该有些特殊的用处。匕首放在裤子口袋里面,裤子口袋也缝上了万能贴。 胳膊上的钢丝手环很润滑,轻轻一拉就可以出来,一松,又很快的弹回去,是很好的武器。 我另外还拿了一把刀子,还用压缩袋装了一袋香灰,我想这个,也许会有用处。 徐静劝我,让我不要冒险。那地方鬼气太重,去那里,相当于去送命。 她拗不过我,又担心我的安全,只能随着我一起下了海。 辟水珠,像是传说中一样,玄妙到了极致。下水之后,上下左右的海水,都退离我十厘米之外,我像是被一个透明的长圆形气泡包裹住了,沾不到丁点的海水。 我走到海水中间,脚底下像是踏着棉花,软绵绵的,又像是踏着落叶,发出沙拉沙拉的响声。 鱼儿在海水里自由自在的徜徉着,偶有发现我的,立马受惊的逃离。 越往深处走,海水里的奇怪生物越多。有颜色鲜艳奇形怪状的鱼,有身上布满奇怪花纹的水母,有长条状黑色的生物,像是鱼,又像是蛇,还有很多的浮游生物。 到了徐静所说的地方,我们停了下来。 这里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这里的水像是被大鱼搅乱了泥沙,浑浊一片。没有鱼儿游向这里,鱼儿游到这片水域的边缘,就会折转离开。这里也没有浮游生物,像是海里的死地似的,沉寂黑暗。 绕过一丛枯死的珊瑚,我和徐静来到了一处开朗的谷地。 谷地大约半个篮球场大小,正中间有一个半人高的泥堆,泥堆上有一个巨大的扇贝,扇贝是乳白色的,在浑浊的海水中,散发着莹莹光芒。 徐静悄声对我说:“里面有鬼,很厉害的鬼。” 她的话音刚落,扇贝突然启开一道缝隙,接着一只雪白的手伸了出来,冲着我和徐静勾了勾食指。 我和徐静对看了一眼,同时一闪,闪到了珊瑚丛后头,从珊瑚缝隙观察着扇贝。 扇贝打开了,打开之后,先是冒出一股乳白色的水儿。接着,从乳白色的水里,窜出一只美人鱼。 我张大嘴巴,仰头吃惊的看着那个美人鱼。 美人鱼上半身是女人,下半身是火红色的鱼尾,美的震撼人心。 她有着火红色的长发,肌肤白的像是雪,嘴唇和乳头艳红的像是樱桃。她欢乐的舒展着身体,绕着扇贝游了两圈之后,停在了扇贝上空。 “出来吧。”她的声音很低沉,有点儿公鸭嗓。 我冲徐静点了点头,按着徐静的胳膊,让徐静跟在我后头,我先一步走了出去。 刚才只顾看美人鱼,出来之后,我才发现,夏渊赤裸躺在扇贝里头。 “夏渊!”我惊呼出声,直冲向夏渊。 冲到半截,被美人鱼的鱼尾狠狠一甩,甩到了珊瑚上。肚子里面的五脏摔移了位,疼的我差点儿厥过去。 美人鱼好整以暇的玩着手指甲,“来找夏渊的?他是我的了。”说完,她甩动鱼尾,游到扇贝里,得意洋洋的扫了我一眼,吻向了夏渊的嘴唇。她一只手掐在夏渊的乳头上,另一只手抓住了夏渊的生殖器,有些恶意的用力掐弄着。 夏渊就像是个死物似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既不勃起,也不觉得疼痛。脸上的表情极为平和,平和的就跟修炼成仙了似的。 我撑着珊瑚站起来,让徐静躲到珊瑚后头去,离我远一点儿。看徐静离得远了,我从兜里掏出包好的香灰,然后拿出匕首,冲着美人鱼冲了过去。 美人鱼并没有躲避,匕首刺在她身上,根本刺不穿。 美人鱼笑了,“哈哈哈哈哈哈,你用这个捅我?来啊来啊,再捅几下,给我挠挠痒痒。” 她笑的很张狂。 不等我弄出香灰,她又一尾巴摔上来。 她甩尾巴的速度实在太快,我根本躲避不及。 这回幸亏有徐静接着我,要不然,我那五脏肯定又得乱位。 徐静接住我之后,对我说,“姐,你用黑老板给的刀子试试。黑老板给了你那个刀子,肯定有用处的。” 我站稳了,从兜里掏出黑老板给我的那个没开刃的匕首,再次冲了上去。 美人鱼以为这个匕首和之前的一样,所以完全没躲避。 匕首直直捅进了她的肚子里头,她凄厉的惨叫起来。趁着她惨叫,我赶紧撕开香灰,将香灰连着袋子,一股脑的塞进了她嘴里。 她这会儿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翻搅着身体,在海里不停的打滚儿。 我喊徐静过来把夏渊先弄上岸,我得把美人鱼弄死了,我再上去。不弄死,我不安心。 ☆、第72章 鱼鬼七 徐静把夏渊拖到珊瑚丛后头,又来到了我身边,与我贴着胳膊站在一起。我紧盯着美人鱼,推了下徐静的胳膊,“你带夏渊先上去,我把它杀了我就走。” “姐,我跟你一起。”美人鱼惨嚎声太响,徐静不得不拉高了嗓门。 我等待着时机。 等美人鱼衰弱了,我就拿着匕首冲上去,割断她的喉咙,将她的身体肢解开,让她没有活过来的机会。 美人鱼可能看出了我的企图,所以一边惨号一边用尾巴翻搅着海底的沙泥,将海水搅和的像是泥沙水似的,伸手不见五指。 为了防止美人鱼趁乱带走夏渊,我摸索着来到珊瑚丛后头,蹲在夏渊身体旁边,警惕的听着身边的动静。 过了三四分钟,美人鱼的嚎叫生嘎然而止。我心叫一声不好,让徐静看好夏渊,提着匕首快速冲了出去。 谷地里只剩一个敞开的大扇贝壳,美人鱼逃之夭夭了。 我懊悔的踢了一下珊瑚,撞的我大脚趾生疼。 徐静劝我:“姐,咱还是赶紧带这人上去吧,这地儿很邪乎,我怕呆会儿会遇上别的什么东西。” 我和徐静一起将夏渊拖到了岸上。 徐静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直到死,也没见过男人的裸体,这回是头一次见。她帮我抬夏渊的时候,一直不敢正视夏渊的身体,两大黑窟窿一直盯着我,把我的脸当成指向标了。 我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短袖上衣一条短裤,脱了,只剩胸罩或者内裤,那就没法回去了。徐静身上是囚衣,囚衣里头是光的,也没法匀出一件给夏渊。 “坚持坚持,回去我再给他找衣服穿。”我安抚着徐静。 徐静点点头,脸上两黑洞直愣愣的瞪着我。 回去的时候费了一番功夫,虽然别人看不见夏渊,可我却能感受到夏渊的重量。打车的时候,司机一直疑惑的盯着我,不明白我那些动作的意思。 他要是能看见夏渊,就该明白了,我得先把夏渊塞进后座,我才能坐进去。 好不容易,把夏渊搬回了家,我去给他找了一条大裤衩子套在腿上。大裤衩是我在小市场上买的,男士的,穿着特别凉快,没想到今天派上了大用场。 给夏渊穿好裤子,徐静总算敢直视夏渊了。 我进洗手间快速冲了个凉,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徐静右手食指抵在夏渊额头上。 “你在干什么呢?”我走到徐静身边,不理解徐静这动作的意思。 徐静侧脸看着我,神色有些迟疑,“姐,他好像掉了一条魂儿。” “什么意思?”我皱了眉头,扫了眼徐静,又把目光扫向夏渊。 徐静说:“只有魂魄不完整,才会一直沉睡着。如果魂魄完整,鬼是不需要睡觉的。” 我弯腰在夏渊脸上用力拍了两下,“夏渊,夏渊。” 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我又加了些力度,他还是没反应。 我问徐静,“他那条魂儿掉在哪里了?” 徐静说:“姐,这个我查不出来。我猜呢,一般都是在亲人身边。不过,就算在他亲人身边,你也看不见。不止你,连我都看不见。鬼都是由三魂七魄组成的,单单一条魂,那都是无色透明的,除非他自己吭声,要不然谁都发现不了。” 徐静这么一说,我冷不丁想起夏回之前说的话。夏回说,他总在梦里听到夏渊跟他说话。 难道夏渊一直跟着夏回?亦或者,跟着夏荷? 我让徐静帮我把夏渊抬到卧室床上,然后让徐静到客厅呆着,我把卧室门关上之后,坐在了床边。 明明一年多不见了,我对他却一点儿陌生的感觉都没有,就好似他一直躺在我身边似的。 我一直以为他躲起来了,没想到他被美人鱼抓起来了。我以为他好生生的,却没想到成了这么副模样。 世事真的很难料。 我盯着夏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躺到了夏渊身边,与他隔了一根指头的距离,安静的注视着他的侧脸。 我心里很平静,皮囊里面像是包裹着一滩死水,无风无浪,无爱无恨,无快乐也无烦恼。 在没找到他之前,我的神经是亢奋的,有时候会感到愤怒,有时候会感到辛酸,有的时候,也会感到一丝兴奋,因为有所追求而产生的奇异兴奋感。 找到他之后,我却平静了下来。像是肆虐至脱力的海水,再也翻腾不起波浪,只想安静的徜徉在月光之下。 我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了,身体沉软,眼皮也很沉重。我甚至无力再说出一句话,只能和他这样躺在这里,一起沉睡下去。 一觉睡了十来个小时,从下午睡到了下半夜。 我从床上爬了起来,出去到厨房找东西吃。徐静见我出来了,喊了我一声,“姐。” “嗯。”我指了指电视,灌了口冰水下去,“你没事儿就看电视。” 我话音刚落,她就把电视打开了,估计一直在等我这句话呢。 热了速冻饺子,我一口气吃了一整袋,吃的不停打饱嗝。 吃饱之后,我陪着徐静看了几分钟电视,就回了卧室。 夏渊像是个塑料人似的,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幸好他是鬼,如果他是人,这么一直躺着,肠子肯定得老化,身上也得长疮。 我陡然得意起来,把脚搭到他脸上,脚底板在他脸颊搓了两下,然后大用脚趾捅了捅他的鼻头,这么揉搓了他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的收回了脚。 “夏渊,你看看,你还是落在我手里了吧。” 开心了没多久,我又有点儿沮丧。 “我还以为你混的不错呢,没想到你成了这么副模样。你看看你这身体,肯定被那美人鱼玩过几千几万次了。就算没几千几万次,这都一年多了,一天一次,那也有四百多次了。” 我扫视着他的胸膛,“那美人鱼,是雌性吧?”如果是雄性?那就不太妙了。 费力翻过夏渊的身体,我扒开他的屁股观察了一下他的菊花。他菊花是浅褐色,褶皱很干净,没有被开发过的迹象,应该没被捅过。 拍了下他的屁股,帮他拉上裤衩,我推着他翻了个身。 进来的时候,我忘关卧室门了,刚才看菊花那一幕,被徐静看在了眼里。 徐静结巴了,“姐,姐,你刚才那,那是在干什么?” 我脑子里面转的快,扯起自然的笑脸,对徐静解释,“我看他生没生痔疮,我听说躺久了容易生痔疮,如果弄不好,就容易变成直肠癌,那就得切肠子。” “姐,他是鬼。”徐静小声提醒我。 我拍了一下脑门,做陡然清醒状,“我忘了我忘了,我给忘了这事儿了。我太着急了,一时间忘了他是鬼这个事儿了。” 徐静嗯了一声,掉转头要回客厅。 ☆、第73章 鱼鬼八 我叫住徐静,“你找我干什么啊?” 徐静转过头,想了几秒钟,说:“姐,我刚想起来,要想找到他的另一条魂儿,你可以点魂香,顺着香火,就能找到。” “魂香是什么?”我虚心求教。 徐静说,魂香是用来招魂的香火,将魂香点在额头上,就能顺着那一线烟火,找到遗失的魂魄。 要想弄到魂香,还得再去趟杂货铺。 趁着天还没亮,我和徐静来到杂货铺的洞外,然后闭着眼睛,被徐静带进了杂货铺。 花纪年这会儿没趴着,而是倚在门口。 一阵风卷过来,吹起了她的红袍和黑发,也迷了我的眼睛。 她真的很美,美的像是画里的人。她的表情很僵硬,但是僵硬的又别有风味,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我还没来得及多欣赏几眼,黑老板就从架子后头转了出来,冷哼了一声,“怎么又来了?你昨晚上不是刚来过么?” “是,我昨天是来买辟水珠的,已经用它找到我要找的人了。今天是来买魂香,想把他遗失的魂儿招回来。” “魂香?”花纪年突然回了头,挪着轻碎的步子,轻飘飘的走到柜台后头,从柜台下面拿出一把红色的香出来。 香和普通香火一样,只是颜色特殊了一些,红的太鲜艳,看着很不舒服。 “这就是魂香。”花纪年点了点魂香,随后坐了下来,一只手拄着脸颊,懒洋洋的斜瞄着我。 黑老板对于花纪年抢话的行为很不满意,直统统的呛声,“我才是老板!你去给我到后头理货去!” 花纪年不满的嘟囔着,“又是理货,一共没几件东西,成天理来理去。” 黑老板提高了嗓门,“快去快去。” “知道了,老板。”花纪年转到架子后头,掀帘子离开了。 黑老板哼了一声,拿起柜台上的魂香,对我说:“这就是魂香。” “我这里的魂香是最便宜的,一滴血一束,一束三十根。”黑老板将魂香头对着我,一丝不苟的数着,数到整三十的时候,说:“看,不多不少,正好三十。” 我和黑老板商量,“能不能只买两根。”买那么多没用。买两根,是为了保险,如果其中一根断了,还有另一根可以接着用。 “我这是小本买卖,整买整卖。要是拆了,剩下的根本卖不出去。你自己考虑吧,要么,你就买一束,要么,你就别买。”黑老板倨傲的哼了一声,斜着扫了眼门口,“大门朝西开,爱买就来,不买就走。” 他这生意做的真潇洒,一点儿都没有把顾客当成上帝的意识。我觉得他倒像是上帝,必须得人供着他。 “行,我买了。”一束就一束,到时候把用剩下的魂香存起来。以后要是没钱了,我就添个副业,装大仙给人招魂去。 “痛快,好!”黑老板走过来,拍了拍我的大腿。他这高度,拍我大腿正合适,想拍我腰,那得抻胳膊垫脚。 昨天的血口子,今儿愈合了。我费力把伤口撕扯开,滴了一滴血到黑老板爪心里。那滴血像是溪流入海一样,消失在了黑老板毛茸茸的爪心。 黑老板用牛皮纸将魂香包好,塞到我的手上,“这个一次最多用两根,用多了伤你的元气。慢走,不送。”他扭转身,到了柜台后头,与架子混色到了一起,融合进了那片灰突突的小世界。 我闭着眼睛,在徐静的引领下,从杂货铺里出来,钻过洞穴,来到了洞外。 打车回了家。 到家之后,我迫不及待的将魂香拿了出来,对着夏渊比划着。 徐静说等半夜十二点再点魂香,别的时间点,都没有用。半夜十二点,天地间的阴气最重,鬼在这个时间,最容易显形。魂香用火点不着,得用血点。把血擦在魂香的头上,嘴里念叨着遗失魂魄的名字,等魂香头燃起红色的烟,就把魂香插在那人额头上。魂香没入那人额头之时,烟会变成浅绿色,然后像是一条丝线一样,朝外快速延伸。 半夜十二点,点燃魂香,插在夏渊额头上之后,魂香的烟火,像是一道浅绿色的闪电似的,斜着射向窗外。 这速度,相当于光速了,根本追赶不及。 我着急的想朝外跑,徐静拉了下我的胳膊,说:“不用着急,顺着这道绿光朝前走就行。” 她说,魂香烧光之前,这道绿光会一直存在着。 我还以为要追着绿光头上那道光点跑呢,幸亏不用那样,因为我真追不上。 顺着绿色的烟光,我和徐静来到了市中心一处特别高档的小区。正门进不去,因为保安守的特别严,没有证件不放行。 幸亏我带了工具,要不然今天还进不去了。 从后头攀爬上墙壁,试探了一下上那道铁网有没有通电。万幸,这铁网只是摆设起来吓人的,根本没通电。 摄像镜头转向另一边的时候,我快速翻过铁网,跳下墙壁。跳下去的时候,徐静托了我一把,让我不至于歪着脚或者摔断腿。 绿烟光停在了四十五号楼,从九楼西户玻璃上穿射了进去。 徐静指了指九楼西户的窗户,“姐,夏渊肯定就在这里头。” 我按响了九楼西户的门铃,门铃响了十来声之后,那头有人问:“谁啊?” 声音很耳熟,像是在哪儿听过。 徐静适时的来了一句,“姐,是夏回。夏回的声音。” 夏回?夏回不是住在富贵花开别墅区么?有钱人可真能折腾,跟狡兔似的,好几个窝点。我之前只知道夏回在富贵花开和岭南有房子,要不是今天误打误撞,根本不知道夏回在这边还有房产。 既然夏渊遗失的那一条魂魄在夏回这里,那说明我之前猜的没有错,夏渊果然跟在夏回身边。只是我想的有点儿片面了,因为跟着夏回的夏渊不是一整个儿,而是十分之一。 夏回又问了一遍,“谁啊?” 我赶紧回声,“是我,楼小相啊,我找你有点儿事情。” 夏回低笑了两声,挂上通话器。大门在通话器挂上的那一刻,咔嚓一声开了,我和徐静互看了一眼,前后脚上了楼。 本来想坐电梯的,但是徐静死活不进电梯,她说她有密闭空间恐惧症,不敢坐电梯。 “你现在都成鬼了,还怕什么啊。”我拉着徐静的胳膊,想把她拖进去。 徐静誓死不从,“姐,我穿墙上去,你自己坐电梯吧。” ☆、第74章 鱼鬼九 徐静不坐电梯,我也没坐,而是拉着徐静一起走楼梯。她原本想穿墙的,我没让,我让她陪我一块儿走楼梯上去。 我心里有点儿发怵,所以特想找人陪着,就算短短几分钟的楼梯,我也希望有个人陪着我一起爬。 来的路上,我只一劲儿的兴奋,兴奋找到夏渊遗失的魂魄之后,就能让夏渊睁开眼睛了。可现在我却特别忐忑,生怕进了夏回家之后,却扑个空,空欢喜一场。 因为过于关心,所以忐忑之心倍重。 爬到了九楼,拉开楼梯间的窗户,吹了会儿凉风,吹走身上的汗气,也吹走心里面的忐忑。 我问徐静:“你说如果夏渊不在,该怎么办?” “肯定在。”徐静给我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行,那咱们赶紧进去,把他给抓回去。”因为徐静肯定的回答,我也有了一些信心。 出了楼梯间,我加快脚步,来到夏回门前。 我伸手想要按门铃,大门却悄无声息的打开了,夏回出现在门后,似笑非笑的盯着我。 “进来啊。”见我一直僵着不动,夏回招呼我进去。 我给了徐静一个眼神,让她把夏渊找出来,然后带回去。我呢,就和夏回周旋周旋,尽量拖拖时间。 进去之后,我粗略扫看了一眼。 夏回这里的装修走的是欧美风,简单大气,颜色以白色和浅蓝为主,显的特别干净。 和夏回在沙发上面对面坐着,我看着夏回,希望从夏回的身前身后或者脑袋上面看出一些不同的东西出来。我希望能看见夏渊蹲在夏回脑袋上,或者跟在夏回身后。亦或者,夏渊像是捉迷藏一样,突然露个头出来。 可惜我什么也看不到,夏回周身都很正常,夏回的屋里也很正常。 徐静快速搜了一圈,也找不到夏渊的那一条魂魄。她来到我身边,在我耳边悄声说:“姐,借你点血用用。” 我站了起来,不好意思的问夏回,“洗手间在哪儿,我想去趟洗手间。” 夏回勾了下左边嘴角,指了指右侧,说:“你费了那么大劲儿查到我住的地方,就是来上洗手间的?” 我装糊涂,假装听不懂他说的什么。进来的时候,只顾找夏渊那条魂儿了,忘了找一个好的借口。这回可好,被夏回怀疑上了。 进了洗手间,我将食指上刚愈合的伤口撕扯开,将血滴到徐静右手食指上。徐静举着食指,嘴里念叨着夏渊夏渊,念了十多遍之后,洗手间的门无风自开,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 明明看不清楚这道身影的面目,可我却知道这是夏渊。 夏渊遗失在夏回这里的这道魂魄,虽然若隐若现,但却有着意识。他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小相,我一直在这里等你,等你来找我。” 他话音冒出来的那一瞬间,我嗓子突然被堵住了,眼眶也有些发热。 从美人鱼那里把他弄回去的时候,我明明很平静。可现在,我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粗着嗓子对徐静说:“徐静,你先把他抓回去。我和夏回说会儿话,一会儿再回去。” 视线撇开,我从夏渊身边越过,离开了洗手间。 夏渊跟在我身后,“小相,生气了?”他解释着,“我也想回去找你,可我大部分魂魄在鱼鬼那里,只剩这一条魂魄,什么也做不了。我必须呆在夏回身边,靠他身上夏家的血液,保持这条魂魄不消逝。” 我扫了徐静一眼,撇了下下巴,示意徐静把夏渊抓回去。 夏渊现在很弱,徐静抓他就跟抓小鸡儿似的,很轻易的把他提在了手里。徐静说:“姐,我先回去了,帮他把魂魄合到一起。你也早点回去,我在家里等着你。” 我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尽管我的动作幅度极微小,可仍旧被夏回注意到了。夏回问我:“在和谁说话?” 我收拾好情绪,对着夏回装糊涂,“谁在说话?你刚才和我说话了?我没听到啊。” 夏回将左腿搭到右腿上,手指在膝盖上轻轻弹了两下,问我:“你是怎么查到我住在这里的?” “我?我啊,哈哈哈,我是,说了你可能不信,我是碰巧知道的。”我还没从夏渊给我的哽塞感觉里突围出来,脑子里头乱哄哄的,根本想不出好的借口来。 “这可真是巧。”夏回小幅度的欠了欠身体,怡然倚靠在沙发背上。 “是啊,哈哈哈,真是巧。” “巧的是,我这里只有我自己知道。”夏回眼神特别深沉,表情冷漠而又严肃,就像是审问罪犯的刑警似的。 “真的是凑巧知道的。”我做正直状,“我不是认识一个叫彭扬河的刑警么,他对我特别关照,前几天去看我的时候,随口就说了你住的这个地方。你也知道,组织里的人,消息网很广的。就算你是老鼠,刨了一百八十个洞,组织要是想知道,也能把所有洞都查清楚。” 夏回“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信我刚才那一番话。 他又问:“你为什么半夜过来?难道-” 看他那眼神,我就知道他想歪了,肯定想到黄色的地方了。 “不是!”我是来找夏渊的,根本不是来献身的。再说了,我也没有用的上他的地方,也没有什么把柄留在他手上,完全不需要献身给他。 “那你来干什么?”夏回眯上了眼睛,眼神跟两把飞镖似的,唰唰唰不停的朝我身上扫射。 我费了老劲儿才把事儿给解释清楚了,当然,理由都是我瞎扯的。 他肯定不信我扯的那些理由,因为都很牵强。可他也没太为难我,逗弄似的质问了我一会儿,就宽宏大量的放我离开了。 出门的时候,他突然在我侧脸亲了一下,然后冒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出来,“不甜啊。” 废话,谁的脸皮能是甜的,都是纯肉腥味儿的。 就算甜,那也是血散发出来的腥甜味儿。 ☆、第75章 鱼鬼十 夏回身上也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能看见徐静,却总是假装看不见,这让我很纳闷。他甚至能听见夏渊说话,这比我这个双肩阳火都灭的人感应力都强。 我猜,他也许有阴阳眼。 可他不承认,总装那么一副什么也看不到的样子。 他爱怎么活着,就怎么活着吧。 谁不是藏着掖着活着呢。 谁都有点儿隐私,都有些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或者本领,所以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了。担心别人知道以后,会嫉妒,或者鄙弃。总归是要藏好了,这样才能和普通人一样,过普通的日子。 既然夏回不想说,我也不想追究。他放我一马,没有追究我为什么半夜闯入他家,我也放他一马,不去追查他为什么假装看不见鬼。 个人有个人的苦衷,没必要知道的太深入。 离开夏回家,我匆匆朝自个儿家里赶。下半夜不好打车,只能靠双腿赶路。一想到夏渊醒过来了,我恨不能脚底下生出两团风火轮,带着我破空划浪,冲到家里。 半路总算打到一辆出租车,司机估计也着急回家看老婆孩子,所以开的特别快。 一溜烟的功夫,到了小区门口。我给了张挣钱,也没让找零,急匆匆的奔下了车,奔回了家。 冲到楼上,到了家门口,我将呼吸调理顺了,才慢悠悠打开了大门。 徐静正坐在客厅看电视,见我回来了,站起来,来到我身边,“姐,我把夏渊的魂儿都弄回去了,这会儿他还虚着,明天就醒过来了。” 我真诚的感谢徐静,“谢谢你,徐静。” “姐,你跟我客气什么呢。”徐静有点儿羞涩。她这人不经夸,一夸就害羞。 我拍拍她肩膀,让她继续去看电视。 老人有句话,叫做近乡情怯。意思是,久居在外的游子,日日夜夜思念家乡,但是走到家乡门口的时候,却又胆怯的不敢迈脚进去。 我现在就有点儿近乡情怯的感觉。半路上,心里跟着了火似的,恨不能立马扑到夏渊身边。可现在,站到了卧室门口,我却不敢推开门。 怕什么呢?大概跟久居在外的游子一样,怕见到的和相像中的不一样。游子的想象中,家乡美好和煦,乡亲们热情友善;可真正回了家乡,面对的却是乡亲们冷面漠语,祖屋前后长满野草,里面兴许还有不少肮脏的兽类粪便。 “姐,你在门口站着干什么呢?”徐静问了我一句。 我有点儿慌乱的“嗯”了一声,推开了卧室门。 夏渊还是跟个塑料人一样,毫无生气躺在床上,腿上穿着我的大花裤衩。他像是在海滩上享受日光浴的模特,心里惬意着享受着,脸上却冰冷的像是雕塑。 轻轻合上卧室门,我悄声悄气的走到床边,盯着夏渊看了一会儿,将他朝里推了推,然后躺在了床外侧。 也许我该去客房睡,因为他明天就醒过来了。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我睡在他身边,他指不定能说出什么样的黄话呢。 心里知道最好去客房睡,可身体却懒洋洋的不想动。就这么躺着吧,和夏渊躺在一起,多好。 床单,枕头,薄被子,这些仿佛都美好了起来,让我有种极为惬意的感觉。 惬意了一会儿,情绪莫名的又低落下来。 心情像是盛夏的天空似的,刚刚还艳阳高照,转瞬间,连个预兆都没有,就哗啦啦下起了倾盆大雨。 找不到情绪低落的根源,也无法从这种情绪中突围出来,只能这么难受着。 “你明天醒过来,要是敢说一句不中听的,我就让你魂归故里!”我沉郁的威胁着夏渊。威胁完之后,我“呸呸呸”了三声,改口,“我就让你变成痴呆!” 魂归故里这词儿不好,听着跟魂飞魄散一样。 变成痴呆比魂归故里好多了,没有那么强的诅咒性。 夏渊醒来之前,我就醒过来了。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是七点多,我一共睡了能有五个小时。 睡的少,也不觉得困,就是胳膊腿有点儿酸乏。这几天去的地方太多,估计是累抻筋了,过段时间适应了,就好了。 我叫了夏渊几声,夏渊没睁开眼,应该要等段时间再醒过来。 也不饿,也不困,也不想上厕所,就想在旁边等着夏渊醒过来。我就像是猎奇的赏花客,分分秒秒蹲守在昙花前,只为看到昙花盛开怒放的那一瞬间。昙花盛开只一刹那,而且只在半夜盛开。盛开之后,风一起,立马败落,像是破宣纸一样,稀里哗啦全部落在地上。 从七点多等到九点多,夏渊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他好似早就知道一切,知道睁开眼睛看到的会是我,所以毫无惊讶。睁眼之后,他叫了我一声,接着拉着我的胳膊,将我扯到他的怀里。 “小相,你又帮了我一次。”夏渊亲昵的在我脖子上磨蹭着。 听了他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点儿发凉。 “小相,谢谢你。”他嘴里咬着我的耳垂,向我道谢,声音含含糊糊的。 我推开他,皱眉问他:“难道你早就知道我会救你?” 夏渊给了我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除了你,还有谁会救我。”他说的也对,除了我,没谁会去救他,因为我能看见他,并且和他有那么点儿关系。 但是,他又怎么敢肯定,我会去救他?难道他早料到,我会对他耿耿于怀,念念不忘?还是,他故意让夏回接近我,引起我的好奇心,诱导着我的情绪,让我无法忘记他。 如果真的是夏渊设计的,那他的心思,实在太深沉了。 现在这种充满感情的旖旎场面,我应该感动,应该沉醉其中,亦或者,我反过来,暴怒对着夏渊大骂。 但是,我的情绪却极为冷静,冷静到能分析出夏渊说的第一句话和他让夏回一直去看我之间的联系。 我推开夏渊,从床上跳了下来,冷眼扫视着他。 其实之前我也曾经怀疑过这一切,怀疑我一直被套牢在这里面,是被夏渊设计的。但是我又想,夏渊再能耐,也不可能设计出一年后的事情,更不可能设计到我的感情。 可我现在不肯定了。 我觉得一切都是在他的计划之中。 ☆、第76章 鱼鬼十一 夏渊拄着床铺坐了起来,坦然面对我的质疑。他这回嘴角挂着笑,眼里也带着几分笑,是由内而外的开心着。 开心什么呢?开心我把他救醒了,还是开心我掉进了他设计好的圈套里面,如他所愿的,让他醒了过来? 单纯的想,他也许只是开心又恢复成一个完整的鬼,并且清醒了过来。 我还有多不明白的地方,他究竟是不是给我下了套,他为什么会被美人鱼关在贝壳里头,又为什么跟在夏回身边,又是怎么让夏回去看我的。 很多很多,一时间纷繁杂乱,弄的我有点儿烦躁。 夏渊站了起来,扯了扯腿上的大裤衩,笑着问我:“这是你给我买的?” 我轻哼了一声,没回答他的问题。 “别着急,我给你慢慢讲。”夏渊的态度倒是不错,虽然那笑有点儿碍眼,但是语气还是很诚恳的。 我坐到书桌前,瞪着他,等着他给我解惑。 他说他拿到黑珍珠之后,也掉进东海了,正好碰到了那个鱼鬼。鱼鬼就是我看到的那个美人鱼,并不是纯种的,而是淹死在海中的冤鬼吞了鱼精的元神,变化成的。 鱼鬼把他困在贝壳里头,想和他交合,从而增长修为。 可他有事儿没办完,他得救夏荷。 他和鱼鬼商量了一下,先留下两条魂魄,然后拿着黑珍珠去救了夏荷。救完夏荷之后,就找到了我,想把剩下的黑珍珠给我。可当时我很生气,并且坚决要赶他走,于是他只能走了。 他必须回东海,因为魂魄在鱼鬼哪里,如果不回去,那两个魂儿就会被鱼鬼给吞了。 回去之前,他找到了夏回,将一条魂魄留在夏回身边,指点夏回进了夏家公司,又夺得了夏家公司的掌控权。帮助夏回的交换条件,就是让夏回一直去看我,但是不准告诉我他的存在。 他知道,如果夏回不去看我,我就会渐渐把他给忘了。如果夏回去看我,就会让我产生怀疑,怀疑的久了,就会在心里扎下根。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出狱之后,会去找你,会把你救出来?” 夏渊笑眯眯的看着我,“凭我的直觉。我们是同伴,不是么?同伴有难,你肯定会两肋插刀的。” “谁和你是同伴!做梦吧你。”我没好气的呛声。 他不隐瞒,反而让我的心里舒坦了不少。如果是我自己猜出真相,我肯定一直耿耿于怀,并且不甘心被他利用过。可他自己说出来了,我心里舒坦之余,还有一丝奇妙的欣喜感。 欣喜,他在困境的时候,把我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 但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想法,所以依旧摆出恼怒的模样,“如果我不救你呢?!” 夏渊勾着嘴角,“你肯定会救我,不是么?” 是,怎么不是,他真聪明,聪明的都快绝顶了。我确实执拗的一直要找到他,并且宁愿舍弃四年的寿命,也要救他。 他真是聪明,聪明的让我牙根发痒,很想削他一顿。 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呵”的一声,轻笑着问我:“小相,你喜欢我吧?” “喜欢你?”我蹭的站了起来,“别大白天的做美梦了。”我脑子抽筋,才会喜欢一个成天把我朝坑里领的恶毒鬼,我脑子有病,才会喜欢一个成天算计我的恶鬼。我脑子现在很清醒,所以我不会喜欢他!我在大脑里狠狠重复了一遍,我不会喜欢他!然后坦然的坐了下来。 “不喜欢我,你为什么去鱼鬼那里救我?”夏渊狐狸似的,眯着眼睛瞅着我。 我吭哧了一会儿,粗着嗓子说:“我心眼好呗,看你受难,我就仗义出手相救了呗。” “你心眼好。”夏渊平述了一句。 我铿锵有力的回答,“对,我心眼好!” 我和夏渊闹着气儿,徐静却花痴一样跟在夏渊身后,用两大黑窟窿直愣愣盯着夏渊。 徐静这模样,让我觉得特闹心。我招呼徐静一声,“别跟着他,别让他带坏了。” “姐,嘿嘿嘿。”徐静傻笑着坐到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看电视。 夏渊乐呵呵的坐到我身边,“吃醋了?” “我吃饺子。”我拍了拍桌子,将嘴里的饺子咽下去。 我去洗手间洗衣服的时候,徐静跟在我屁股后面进来了,跟知心姐姐似的,语重心长的冲我啰嗦着。 “姐,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说啊。” “姐,你看看,你连命都不要的去把夏渊救回来了。他回来之前,你特别着急找他。可他现在回来了,你却一直闹气儿。姐,你这点儿不大对啊,我有点儿不理解你。” 我把衣服搓的泡沫横飞,边狠劲搓衣服边说:“我心里不舒坦。” “姐,你为什么不舒坦,跟我说说。我看夏渊人挺好的,长的也帅,跟夏回差不多帅。当然,我还是喜欢夏回那样的。他对你也很好,你一直冷着脸,他却一直挂着笑。姐,你不能这样,你要是喜欢他,就好好跟他过日子。” “我喜欢他?”我扬起了声音,激动的都走音儿了,“我不喜欢他!谁说我喜欢他了。” 徐静很不理解,“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要用寿命跟黑老板换辟水珠和魂香。姐,你也太自欺欺人了。” 我站了起来,冲徐静说:“我真不喜欢他!我救他,是因为以前我认识他。你要是看见以前认识的人,掉进危险里头,你救不救?” 徐静说:“救啊。” “一样,我也救,就这么回事儿。”我下了结论。其实我这结论有点儿虚,因为我觉得我对夏渊是有点儿旖旎情思的,如果没有,我不可能在梦里跟他翻云覆雨。 但是,我却不想承认,我一点儿都不想承认这种感情。 因为我是被他算计的,因为他对我根本没感觉,因为他有喜欢的人,因为他算计我利用,为的是别人! 或许徐静说的对,我就是自欺欺人。 但如果我不自欺欺人又能怎么样?难道我承认了,就能换来对等的感情么?这不可能。 夏渊对我一直是逗弄和调侃,即使我帮了他这么多次,还有救命之恩,他依旧没个正经。 但是他对夏荷呢,一往情深的,不计回报的,为了救夏荷,宁愿舍身去伺候鱼鬼。 ☆、第77章 鱼鬼十二 “姐,你是不是觉得夏渊不喜欢你啊?”徐静说出了重点。 我摇摇头,不承认,“没,我和他算起来,也就是同伴而已,一起做事儿的伙伴,所以无所谓喜欢不喜欢。” “姐,我知道那个夏渊喜欢夏荷。你要是喜欢夏渊,你可以抢过来啊,姐。感情这事儿,就得用力去争。你总是逃避没用。”徐静跟感情热线似的,给我出着主意。 她知道的还挺多的,知道夏渊喜欢夏荷。在狱里的时候,我跟她提过,没想到她记到心里去了,我还以为她早忘了呢。 我知道,感情是需要争取的,甚至需要抢夺的。但是,关键的是,我根本没弄懂我对夏渊究竟是个什么感情。这太复杂了,短时间内,我想不明白。我只是想救他,想让他出现在我面前。其后呢,我还没想那么多。 现在他活了,我却有种不知以后怎么办的感觉。让他留在我身边么?像是留了个安全隐患,说不定哪天,他又会利用我,害我落入危险之中。可让他走,我却又不愿意。 他走了去哪儿?肯定会去夏荷身边。说不定哪天,夏荷也能看见他了,于是两人甜甜蜜蜜凑在一起,演一出现代版的倩男幽魂。 我当然不乐意这种情况发生,我不希望他和夏荷在一起。 人的感情真的太复杂了,复杂到自己都弄不清楚。不见了想念,见了却烦恼,这是喜欢么?如果这是喜欢,那老太爷也太会折腾人了。 我对夏渊的感情,只是刚刚萌芽,并且这芽儿长的还不好。长在悬崖峭壁,扭曲着从石头缝里钻出来,不定以后会长成茂密的大树,还是半截就死了。 可那些都是以后,现在么,我唯一想的,就是把夏渊留下来,并且想法出出心里的别扭气。 我现在很缺一样东西,缺杀伐决断的勇气。 其实不管喜欢不喜欢,既然想留,就应该先留下来。以后呢,能产生感情,就算绑着捆着,也要让他跟我一起。如果不能产生感情,那就放手,让他和夏荷凑一块折腾。 徐静见我舒坦了脸色,以为我想通了,对我做了个握拳的姿势,“姐,你加油。”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出去看电视,别打扰我洗衣服。 徐静前脚走,夏渊后脚就进来了,不给我独自思考的机会。 夏渊没个正形儿,跟成了精的老狐狸似的,眯着眼睛盯着我,模样说笑不笑的。 “怎么了?还在生气呢?” 我甩了下手,把泡沫甩到他脸上,“没生气。” 擦掉脸上的泡沫,夏渊说:“我一会儿出去一趟,去看看夏荷,很快就回来。” “去吧。”我刚刚明朗的心情陡然又郁卒了。 夏渊摸了摸我的脑袋,像给宠物顺毛似的,用诱哄的语气对我说:“回来以后,我就跟在你身边。以后我为你两肋插刀,你要是遇到危险了,我肯定冒死也要救你。”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一听就知道不是诚心实意的。 会叫的狗不咬人,会说甜言蜜语的一般都不干正事儿。他肯定不会对夏荷说这种话,只会用这种话忽悠我。 难道我长了一张肤浅的脸么?只爱听忽悠话的肤浅脸么?! 见我不吭声,夏渊又顺了顺我的头发,起身离开了。 我就知道,他醒来绝对会去看夏荷。 夏荷闭着眼睛是好看,跟睡美人一样,美的天仙下凡似的。但是睁眼以后,绝对普通,完全没特色。 是,我得承认,就算夏荷没特色,也比我漂亮。 但是,漂亮顶个屁用。 夏荷会像我一样,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么?会像我一样,宁愿损寿命,也要让他灵魂都归在一起么?会像我一样,明知道被利用,还愿意让他跟在身边么?!会像我一样,就算还没弄清楚自己的感情,也愿意帮他么?! 我在夏渊面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二傻子! 夏渊去看夏荷了,我和徐静窝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发呆。徐静不时呵呵呵哈哈哈几声,完全不知道她在笑些什么。电视广告有什么好笑的?我真纳闷。 我有时候挺羡慕徐静的,活的特别简单。 原先其实我也挺简单的,没钱了偷钱,有钱了就窝家里享受。但现在,我心里复杂的很,再也简单不了了。 夏渊去了很久,都下午三点多了,还没回来。我心里闷的慌,也不知道闷个什么劲儿。 快四点的时候,谷波来了,又跟土匪进城似的,用脚踹我家的大门。声音太响,把对门林小玉都给炸出来了。 林小玉可不是个善茬儿,直接破口大骂,骂的谷波根本回不上嘴。 谷波以往肯定没遇到林小玉这种类型,吃了个大瘪,气的脸都红了,跟关公似的。 我也不劝架,我要是敢劝,林小玉会连着我一起骂。 谷波平白被骂了一顿,气哼哼的跟我进了屋。我看他那样儿,肯定很想揍林小玉一顿,可又不想惹事,只能硬受了这顿辱骂。 进屋之后,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气儿不顺的冲我嘟囔,嘟囔我这楼里都住着些什么玩意儿,怎么不是小偷就是泼妇。 “我这楼地气儿不好。”看他吃瘪,我特想笑,但是又得憋着,装感同身受的样子。 谷波灌了两杯冰水,才把怒气给顺了下去,接着问我:“你那人找着没有?要是找着了,就赶紧跟我去魔都。第五季再有半个月就去伦敦了,咱们得赶紧把他手上的镯子弄到手。” 我说人找到了,但是还有点儿小事儿,让他再等等我。 谷波鄙视的盯着我,“你怎么事儿那么多?” “没办法,坐牢太久了,事儿都挤一堆了。”我打着哈哈。 谷波说:“行,再给你两天时间,大后天咱们出发,我先去订机票。”说完,他站起来就要走。 我紧赶着问他,“偷那镯子有什么用?” “玩。”谷波留给我一个字,就摔上门出去了。 他可真倒霉,摔门出去的时候,正赶上林小玉下楼去买东西,又是一顿好骂。 我在猫眼那里盯着他挨骂,笑的我脸颊都僵疼了。 在这么烦恼的时候,谷波就跟卓别林一样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心情陡然愉悦了。 “姐,我跟你一起去魔都。”徐静吱声。 我点了点头,说:“好啊,等偷到镯子之后,咱们到处转转,看看有没有能治好你脸的大师。魔都比咱们这地方大,也先进,肯定有不少厉害的人物。” ☆、第78章 鱼鬼十三 夏渊不知道在夏荷那里墨迹什么,这都五六个小时了,一直没回来。夏荷又看不见他,难道他一个人在对着夏荷演哑剧? 等的一直不回来,不想见或不相干的却接二连三的找上门。 谷波走了之后,没多久,孙婶儿上门了,拿了一本黄皮书,神秘兮兮的塞给我,说让我跟着她信这个教。 我看了眼书皮,上面四个麻将牌那么大的大黑字-马兰圣教。 孙婶儿说,如果我想入教,她可以代我引荐。她现在已经升级为圣护法身边的侍女了,只要她一句话,我不用审核,就能直接进去。 我跟孙婶儿说,这东西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这个教那个教的,无非就是些惑弄人心的东西,先让你信,然后想着法儿的让你朝外掏钱。 孙婶儿一听我玷污她的马兰圣教,立马怒了,好一顿斥责我。说我出国一趟镀层小金就不把自己当中国人了,说我无视马兰圣教就是无视组织,说我狼心狗肺,放古代,那是要被千刀万剐剥皮碎骨的。 我不过是说出真相而已,至于这么仇视和诅咒我么。我被孙婶儿说的目瞪口呆,根本回不上话。 孙婶儿气哼哼的走了,临走,还在我门口吐了口唾沫,表达对我的鄙视。 正巧夏渊回来了,凑到我身边,问我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推了他一把,让他一边儿呆着去。 夏渊问徐静,徐静把刚才孙婶儿的事儿告诉了夏渊,还把孙婶儿遗留在这里的马兰圣教书拿给夏渊看。 夏渊翻了几页书,啧了一声,又把书合上了,对我说:“这也算是一种信仰,你不该打击老太太。” “什么信仰?就是忽悠人掏钱的,跟传销一样。”我把书抢过来,摔进垃圾桶里头。 夏渊弯腰,从垃圾桶里把书捡了出来,拍了拍,“你去求神拜佛,买香火,也是要用钱。都一样。” “不一样。”我又把书给夺了下来,塞进垃圾桶。 夏渊这回没去捡,有点儿无奈的说:“好,不一样。” 我哼了一声,坐到徐静身边。 徐静马后炮似的,凑我耳边来了一句,“姐,我觉得你说的对。” 我本来说的就对,这种私人创的教,那都是为了赚钱的。编个大神出来当作信仰,做几个普通老百姓很难看穿的戏法,说这是大神显灵,忽悠老百姓们相信他,然后再发展一群教众,让教众们为了大神出钱出力。 来来去去,就是为了一个字,钱! 晚饭吃的还是饺子,我懒得做别的。速冻饺子很方便,也好吃。我口味也专一,认准芹菜猪肉馅的,出狱自个儿住的这几天,一直吃的这种。 吃完饭,洗刷完毕,我坐到了沙发上。 我和徐静坐在一起,夏渊坐在徐静右侧。徐静两黑窟窿一直盯着电视,挺痴迷的。夏渊也盯着电视,但是有点儿心不在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东西。 “大后天,跟我去魔都,我要和谷波去办事儿,你跟我一起去。”我看着电视,话却是对夏渊说的。我声音有点儿硬,听起来像是在命令他。其实我也想柔软一点儿跟他说话,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张嘴,就成了这个样儿。 没等夏渊回话,徐静先一步开了口,“好啊,姐。下午不是说了么,我跟你一起去啊。” “我没跟你说,你继续看电视。” 徐静“哦”了一声,乖乖看电视了。 夏渊只“嗯”了一声,就这么同意了。 睡觉的时候,夏渊跟着我回了卧室,我朝外赶他,他死皮赖脸的不走。 我让他去客房呆着,他说把客房让给徐静了,所以他只能过来和我凑在一起。 “徐静不睡觉。”徐静从来不睡觉,根本不需要客房。 夏渊说:“即使她不睡觉,也得给她留个房间。” 我脑子里一转,想想他说的也对。即使徐静不睡觉,我也该给她留个房间的,要不然显得太不重视她。 “那你去客厅呆着。”我推夏渊。 夏渊将胳膊搭在我肩膀上,笑的特别轻浮,“徐静在看电视,我在那里呆着不方便。孤男寡女的,多不好。” “我们也是孤男寡女,并且还阴阳两隔呢。”我呛声。 夏渊说:“我和你的关系,已经超越男女和阴阳了。” “谁说的?!”我冲他呲牙瞪眼。 “我啊。难道不是么?”夏渊又用了反问句。 他一用反问句,我就条件反射的就想揍他。不能好好说话么,为什么他总是在我提出问题之后,用反问句回答。这真的太让人生气了。 斗嘴一点儿用都没有,他就死赖在卧室了,并且占据了半边床。占了床之后,还假惺惺的来了一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摸你。” 明明是个恶鬼,偏整一副正义道士样,跟照猫画虎似的,一点儿都不像。 我根本不怕他摸我,他也就是嘴里说说,偶尔毛手毛脚,其实根本不会动真格的。 会动真格的是我。 他屁股我都扒开看过,浑身上下不管菊花还是黄瓜都被我看光了,连他那块儿的毛浓密程度我都心里有数。 嘿,他却不知道这些,还以为我担心他摸我呢。 虽然我没跟人睡过,但是我绝对跟纯情不沾边。一个常常见到变态床上活动的人,怎么可能纯情的起来。 我要是纯情,我也干不出扒他屁股那种事儿。 当初我不愿意他对我动手动脚,是因为我坚持贞节牌坊式的爱情观,并且一心要和薛前在一起。现在我虽然不坚持那种爱情观,也不准备和薛前一起了,但我还是不乐意他碰我。 我心里别扭着呢。 “赶紧睡吧。”他用一种老夫老妻的口吻召唤我,拍了拍身边,让我赶紧躺下来睡觉。 我瞪他,“你在我旁边,我睡不着。” 我这话说的太早了,并且有点儿太武断。因为十来分钟之后,我躺到了他身边,并且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我这人确实别扭,有时候我斤斤计较,有时候又有点儿没心没肺。 就像昨晚上,我没心没肺的和夏渊睡在了一起,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是作为一个女人来说,这有点儿太不自重。 幸亏我没有爸妈,也没有知根知底的人类好友,所以没有人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我。 徐静对于我和夏渊睡在一起,一点儿都不吃惊。估计在她心里头,我和夏渊已经是一对了。我也没对徐静解释,徐静那脑袋,单根线缠绕的,解释也没用。 ☆、第79章 鱼鬼十四 我和夏渊一说话就斗嘴,我控制不住的想呛他。他一直顺着我,像是断了利齿的狼似的,没了向我进攻的戾气。 谷波定好的时间,一眨眼就到了。天还没透亮,他就进了我家。这会儿没踹门,而是用东西开了我家的门锁,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进来之后,直接进了卧室,把我从床上挖了起来。 他把我拉起来之后,徐静才冲了进来,嚷嚷着说自己看电视看太入迷了,没注意到进来人了。 我用眼神示意徐静先出去。 谷波冷哼了一声,“两天不见,你变斜眼了?赶紧给我正过来,别影响咱们办事儿。” “我在做眼保健操。”我冲他翻了个白眼儿之后,把眼珠子转了两圈。 “赶紧起来,收拾收拾,去坐飞机。”谷波命令我。 在谷波的连番催促下,离飞机起飞还有三个多小时,我们就到了机场。 谷波像是没有坐腚纹似的,来回的踱着步,也不嫌累得慌,等了三个来小时,他溜达了能有两个小时。 “你是不是认识第五季啊?”我问谷波。 谷波横了我一眼,拿着杂志,装模做样的看着。杂志上面全是英文,他一个正宗文盲,能看得懂么?。 夏渊站在我身侧,徐静则吊挂在顶棚上,跟吸血蝙蝠似的。 我用眼神示意她下来站着,她这回倒是看懂我的眼神了,羞涩的解释着:“姐,下面站着不方便,这样舒服。” 我白了夏渊一眼,就因为夏渊块头太大,气势太强悍,所以把徐静逼到顶棚去了。 夏渊看着谷波手里的杂志,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这表情弄的我心里发痒,很想知道杂志上写的是什么。可惜我英文只认识你好再见吃饭了吗,别的都不认识了。 回头一定找时间好好学学英文,我在心里下了决心。 到了魔都之后,谷波熟门熟路的带我去了一个老旧小区。小区里面不仅有古旧的楼房,还窝藏了不少古香古色的老建筑。 我很喜欢这种老建筑,暗红色的瓦片,斑驳的墙壁,木头的拉栓门,让人有种亲切感。 谷波的运气很差,进小区没走多远,就掉进了下水道。 下水道井盖不知道被哪个缺德的偷走了,周围连个警示标志都没有,而且在拐角的位置,根本看不到。 谷波走在前面带路,所以首当其冲的掉了进去。 我在他的催促下,紧跟在他的后面,也差点儿掉进去。一只脚踩到他头顶之后,我惊呼了一声,赶紧朝后一跳,才没砸落在他身上。 夏渊和徐静都乐坏了,两人一个呵呵呵的笑,一个哈哈哈大笑。 我也很想笑,但是努力憋着。 费劲把谷波从下水道里拉出来,却没得到感谢,反而被连带着咒骂了一通。 他裤子全湿了,臭气熏天,模样跟淋了水的酱白菜似的。我忍了又忍,没忍住,噗哧笑出了声。 谷波狠狠瞪了我一眼,甩了甩腿,气哼哼的掉头朝前走。 到了边角一处老楼房,上了六楼,进了他在魔都的据点。进去之后,他从卧室里拿了换洗衣服,冲进了洗手间。 我在客厅里转悠着,打量着这个房子。 这是个老屋子,墙壁和沙发都很老旧,和我家的装修风格有点儿相似。沙发和茶几上落了一层细灰,眼看很久没住过人了。 打量完了,我找了块抹布,把沙发和茶几擦干净,坐在上面等谷波出来。 夏渊和徐静坐在我两边,跟两尊护法似的。 夏渊评价谷波,“他很有意思。” 我没吭声。 徐静接了话,“是啊,太有意思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掉进下水道里面呢。” “我也是第一次。”夏渊朝我靠了靠,胳膊凉飕飕的贴在我胳膊上。 他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跟以往一样的一套衣服,只是把袖子撸了上去,胳膊露在外面,跟混社会的流氓老大似的。 我抽开胳膊,朝徐静那边坐了坐。 夏渊胳膊一动,故意又贴在我胳膊上,不怀好意的看着我。 我无声的对他说:“别惹我。” 夏渊得瑟的挑着眉尾,“怎么不出声说话?” 我瞪了他一眼。 谷波耳朵很灵敏,我要是出声了,他说不定以为我在身上装了对讲器呢。 谷波拾掇好之后,晚上带我去吃了一顿饭。他请我吃的是地摊烧烤,我没吃多少,因为我不大喜欢吃这个。 他吃了不少,回来之后,就开始跑厕所,拉肚子拉的双腿打颤。我赶紧去给他买药,因为对这片不熟,绕了好多地方,才找到了一个小药房。 给他喂了药,他苍白着脸躺在床上,人恹恹儿的,没丁点儿活力劲儿。 谷波有点儿无神的看着虚空,喃喃自语:“出师不利,出师不利。” 我忍不住插了个话,“否极泰来,否极泰来。” “你这是在和我顶嘴么?”谷波摆出凶狠的样子,可惜他脸色太苍白了,凶狠的气势一点儿都没散发出来。 我义正言辞,做大光明磊落状,“当然不是,我这是在安慰和鼓励你。” “去,去给我到别的地方呆着,别在我面前晃,看的我心烦。”谷波厌烦的挥了挥手,让我出去。 他性子可真是坏。 我起身离开了卧室,顺手帮他把门给关上了。出来之后,我到副卧收拾了一下,想躺到床上休息休息。 夏渊和徐静也跟着进来了,夏渊占据床头,徐静占据床尾,我只能缩着脑袋蜷着腿,占据床中间。 “姐,我去客厅了,你好好休息。”徐静很识趣的离开了。 上午坐飞机,下午又折腾着到处给谷波买药,我现在很疲累。我想让夏渊也出去,可夏渊还是和在家里一样,死赖着不走。 不知不觉,我就睡着了。被谷波喊醒的时候,我正蜷缩在夏渊的怀里。 “天还没亮啊。”我迷瞪着眼睛看了眼窗外。 谷波恢复了精神气儿,张牙舞爪的喝呼着我,“赶紧起来,你也不想想你是干哪一行的,能天亮办事儿么。赶紧起来,跟我出去。” “要不,再睡一会儿?”我困的眼睛都睁不开,恨不能粘在床上。 ☆、第80章 鱼鬼十五 谷波眼睛睁的跟猫头鹰似的,眼里冒着锐利的芒光,狠劲儿剐扎着我。他一巴掌拍在我脑袋上,说:“没听说一句俗语么?!” 我摸着脑袋,用白眼珠瞅着他,“什么俗语?”俗语多了去了,谁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个。他以为我是诸葛亮么,别人提个标点符号,我就能猜出一整个故事。我没那么神,也永远不可能那么神。 谷波怜悯的扫视着我,“睡着睡着,就死了。” “这我真没听过,我们红星小区不兴这种俗语。这俗语是你们南至区流行的吧,发生过这种事儿是不是?”我下了个结论,“地气儿不好。” 谷波横眉怒目,“别给我耍嘴皮子,赶紧起来,干活!” 这才凌晨两点十三分,我真不明白,起这么早去干个什么。一点儿事前准备都没有,冷不丁的就出马了,这事儿办的也太不靠谱了。 谷波难道想让我直接摸进第五季的卧室,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镯子从他手腕上拿下来?我想了想那个画面,觉得非常不可行。 为什么不可行?道理很简单,因为第五季很厉害。 正因为第五季很厉害,所以谷波才和我达成同伙。如果第五季很孬很怂,那谷波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了,或者只让我一个人来搞定,完全不需要两个人一起出马。 我很纳闷一件事情,纳闷谷波为什么想要第五季手腕上的镯子。 那镯子难道有什么魔法不成?难道像阿拉丁的神灯一样,擦一擦,就会冒出一个穿着兜裆布豹纹裙的大块头,单腿跪地,亲吻他的手背,虔诚的说:“啊,我亲爱的敬爱的主人,是您把我从茫茫黑暗中召唤出来。从此以后,您就是我的主宰。作为您最忠诚的仆人,我可以满足您所有的愿望。” 镯子如果没魔法,那肯定价值连城,才让谷波这么想得到。镯子上面应该镶满了祖母绿祖母蓝祖母红,一堆堆的玛瑙钻石像葡萄一样嘟嘟囔囔镶钻在镯子上面,晚上一撸袖子,那光芒都能耀瞎人的眼睛。 谷波又在我脑门上来了一巴掌,“发什么呆,赶紧穿衣服!要不要脸了,睡觉连个内衣都不穿!” 胸也是人身体的一部分,要和身体别的部分待遇一样。这么热的天,别的地方顶多就一层薄布料遮着,凭什么胸口那两团上要罩两个棉垫啊,不仅不公平,而且特别难受。尤其出汗的时候,酸不拉唧的还带点儿奶味儿,那味儿太耐人寻味了。 “你是不是坐飞机做傻了,怎么又发呆!”谷波不耐烦了,眉头褶皱的跟花卷褶子似的。 “你出去,我穿内衣。”我让谷波先出去,我把内衣穿上。 其实谷波完全不用出去,因为我早就练就穿内衣的独门功夫。不用脱外面衣服,就可以把内衣穿稳妥了。 我让谷波出去,是为了质问夏渊,我这内衣是不是他脱的! 躺床上的时候,我明明穿着内衣。 可现在内衣却被脱下来了,跟两个碗一样放在旁边椅子上。嫌疑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夏渊。 不等我说话,夏渊先开口了,“别怀疑我,内衣是你睡着之后,自己脱的。我说过不摸你,就绝对不会摸你。” “不可能!”当我是三岁孩子么,竟然敢编这种瞎话骗我。 我用眼神逼迫他承认,他回以坦然的目光,就好似真的没脱过我的内衣似的。 他能一直睁着眼睛不眨眼,我不行,我会觉得眼酸。对视了一会儿,我败下阵来。 夏渊说:“真是你脱的。” “哼。”我用鼻子喷了股气儿出来,让他先滚出去,我要换件衣服。 换好衣服,又花了两三分钟刷牙洗脸,脸还没来得及擦干净,我就被谷波拖出了门。 这小区的路灯跟萤火虫似的,就是个发亮的装饰品,不起实际作用。我被谷波拉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前走,一边走一边注意着脚底下,生怕掉进哪个没盖的下水道。 我冲谷波咋呼,“谷波,你这也太着急了。咱们不能打无准备之仗,容易夭折啊。”到现在为止,我只知道第五季这个名字,连长啥样都不知道,更别提家庭背景工作情况了。起码给我一天时间,让我查查清楚,再动手么。 “给我一天时间,今天白天一天的时间就行,我去查清楚第五季,晚上下手,行不行?”这么突兀的下手,很容易就栽了。 谷波声音挺暴躁的,“没那么多时间等着你。现在就去查。” “这凌晨两点多,怎么查?找谁查啊?谁都在家睡觉。” 谷波回头瞪了我一眼,“去他家查。” “等我白天查清楚了,再去他家。”我停了下来,不准备再继续走。 谷波见我不走了,也停了下来,和我面对面对峙。 我放缓了声音,“你着急我能看得出来,但是你得给我个准备的时间。我连他家格局都不清楚,我就这么进去了,这不等于自投罗网么。如果他家有红外线怎么办?那我还能出的来么。” 谷波冷冷的看着我,眼神跟刀子似的。 我又说:“你不能想一出是一出吧,咱们得可持续发展。咱们回去合计合计,然后再行动,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现在就去。”谷波很坚持,“等到了他家楼下,我告诉你他家的格局,你上去把镯子拿下来。” “要这么简单,你用得着让我来么!”我也有点儿上火。他这脾气可真够怪的,想一出是一出,任性又乖张,难伺候。 谷波双臂抱在胸前,目光从我的头顶扫视到我的脚尖,然后又原路返回,在我脸上停了下来,“如果我会吊钢丝,我当然用不着你,但我不会这个。” 他说的吊钢丝,是偷盗界的专用术语。高级偷盗团伙,里面会有一个专门负责吊钢丝的,腰上拴好钢丝,就可以从几十层的楼顶竖直走下来,跟蝙蝠侠似的。 当然,一般人做不来,这得苦练。 我其实算不上吊钢丝的,但是我能爬高,不管多高的楼,我都能爬上去,当然需要依靠一些小工具。 “不吊钢丝就不能偷了?你可以近身作战啊。”老辈子小偷根本没有吊钢丝一说,有名的偷爷,都是近身作战。梁上君子也有,但都不出名,不如近身作战那几个出名。 老天津有个出了名的偷爷,叫陈小辫儿,他走过你身边,只一擦身的功夫,他就能将你身上所有的衣扣都解开。他解开你所有衣扣,你还看不见他抬手,这才叫真高手。 ☆、第81章 鱼鬼十六 谷波把胳膊放了下来,双手抄进兜里,眯着眼睛盯着我。我觉得他现在这个姿态,很像是蓄势待发的毒蛇,双眼细眯盯着我,准备随时向我发起进攻。 我也绷紧了肉,做好了准备,只要他动手,我就立马还手。打得过,我就揍他一顿,打不过,我就跑。我隐隐希望他能够动手,因为只要他动手了,那我答应他的事情就可以作废了,因为是他先违约窝里反的。 没想到,情况来了个大转折。谷波收起了暴躁的情绪,瞬间忧郁了,忧郁的跟淋了雨的青葱青年似的。 我暗暗佩服他,他对情绪的控制力太牛了,收放自如啊。我就不行,我还欠缺火候,我得多跟他学学。 谷波用一种平淡中夹杂着几分忧伤的语气,对我说:“我没法靠近他身边,因为…”谷波欲言又止,勾起我浓重的好奇心。 我眼巴巴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却跟蚌壳似的,闭紧了嘴巴,不准备把余下的事儿告诉我。他眼睫毛闪着,嘴唇颤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难过至极的事儿! 这是要唱大戏么?一阵风一阵雨的,一会儿电闪雷鸣,一会儿突然秋风瑟瑟大雁悲啼。 “咱能正常点儿吗?谷波。”我提醒他,别装太过了,装太过就太假了。演戏么,要一半真一半假,要把真情感融合进假话里头,要掌握好分寸,这才能骗过观众。 这就跟炒菜一样,需要火候。火小了,半生不熟的嚼不烂,让人反胃。火大了,又老又梗塞牙缝,跟草根树皮似的让人吞不下去。火候,必须要适当,才能让顾客满意,竖起大拇指。 谷波“嗤”了一声,睁圆了眼睛,睫毛不闪了,嘴唇也不抖了,整个人都精神了一大圈。 其实他演技算是不错了,可惜我千锤百炼火眼金睛,所以他不管怎么装都骗不过我。 “回去吧,回去整理个计划行吗?”我跟谷波打商量。 谷波用眼神甩飞镖,镖镖插在我脸上。他甩够飞镖,重哼了一声,“早知道你这么难伺候,我就找别人了。”说完,他甩开步子,朝回猛走。 他走的太快,一眨眼功夫,就没影了。 等我到了家,他都喝上茶水了。也不知道他从哪个犄角旮旯搜出来的茶叶,也不怕吃了坏肚子。 他四平八稳的坐在沙发上,神情跟审犯人的青天大老爷似的。我说一句,他驳斥一句,一点儿都没有合作意识。 我们根本谈不到一块儿去,他一会儿跟火枪桶似的,一会儿又跟小白菜上身似的,一会儿又突然呵呵呵的笑,跟个狐狸精似的。一个来小时,他换了十来个风貌,简直了,就是个精神分裂。我怀疑他体内有十来个,不,也许有一百来个人格,个个都不同,都是奇葩,所有这些奇葩人格加起来,组成了谷波这个变态。 跟他谈话,就是自找折磨。谈了一个来小时,我感觉自己老了能有十岁,沧桑腐朽,饱受摧残。 我问一个问题,他前头反对,后头却整整一百八十度大转折,点头表示同意。我说你前头不是说不同意么,他却义正言辞的警告我,让我不要说瞎话,他一直同意,根本没有不同意过! 圣人也能被他逼疯了,何况我这个俗人。 我忍着再忍着,最后忍不住,拍了茶几,想吼他一顿。 我怒发冲天,他却云淡风轻了,没事儿人似的,特体贴的对我说:“哎呀,这都快四点了,你赶紧去睡会儿。你看看你,不好好睡觉,偏拉着我谈什么计划。真是的,你拿主意就行了。睡吧睡吧,我也去睡会儿。好好个晚上,都被你破坏了。” 什么叫指鹿为马颠倒黑白?这就叫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出去那会儿,我真的小看他了,以为他演技很不好。我错了,我大错特错,他演技不仅好,而且好的都成精了。如果这不是他的演技,那他就是个十足的精神分裂,变态,巨变态! 我气呼呼的躺在床上,努力忍住想去狂揍谷波一顿的冲动。 夏渊火上浇油,“他可真有趣儿,他是除了你之外,我见过的第二个有趣的人。” “呸!滚蛋!”我粗着嗓子,让夏渊滚蛋。 夏渊心情颇为不错,眼看是被谷波和我娱乐到了。我之痛苦,成了他之快乐。 “老话说的挺有道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朋友是耗子。”夏渊卖弄着俗语。这俗语原本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后期加工之后,语句不通顺,意思也差了一大截子。 但是我听明白了,他是把我比喻成了老鼠,把谷波比喻成了耗子。 好你个夏渊,把我当成过街老鼠一样的小贼了!是,我是贼,但贼也分三六九等啊。我属于上三等,过街老鼠属于下九等,不能一概而论。 “夏渊,你行啊,弄个俗语来骂我!行,你厉害!滚蛋!滚出去吧你!”我把枕头砸到他脑门上,指着卧室门,让他滚出去。 夏渊把枕头扔到我身后,“我没骂你啊,我只是比喻一下。你该不会以为我说你是老鼠吧?。”他低笑了几声,特别愉悦的样子,“就算你是老鼠,那也是个有趣可爱的老鼠!” 有趣可爱的老鼠就不是老鼠了?黑老板就是老鼠,还穿着衣服呢,和人一样直立行走,会做买卖会忽悠人,但他还是个老鼠。 谁愿意被比喻成老鼠啊!难道不能把我比喻成龙凤么!我在他眼里,难道一直就是个老鼠?我气的头顶都要冒烟了。 “对,我就是老鼠,你滚蛋!”我再次让他滚蛋。 夏渊就不滚,不仅不滚,反而黏糊到我身边,跟狗皮膏药似的,贴在我身侧。 “我就喜欢老鼠。”夏渊做深情状,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我横眉怒目,挥拳甩腿,对着他一顿乱揍。我越揍,他笑容越大,跟个被虐狂似的。 揍尽兴了,我也散了不少火气,有点儿疲乏的坐到床边。 夏渊问我:“打够了?舒服了?不舒服继续打。” “闪开哈,别惹我。”我擦了把脸上的汗,站起来,准备去洗手间冲个凉。 冲了凉水澡,舒服多了,气儿也顺了不少,像是枯萎很久的树根,突然被雨水包围似的,浑身冒出一种欣欣向荣的奇妙感。 ☆、第82章 鱼鬼十七 我神清气爽的回了房间,像是刚刚冒出芽儿的种子似的,带着一身清新气儿。 刚进门,夏渊就来了一句,“小老鼠。”见我不搭理他,他又来了一句,“我喜欢小老鼠。” 这纯属没事儿找茬,浑身痒痒就欠揍,不挨骂挨揍不舒服类型。 我擦干头发,把毛巾扔到椅子上,正色看着夏渊,“你敢认真的把这话说一遍么,说你喜欢楼小相,不喜欢夏荷,你敢么?” “我喜欢小老鼠。”夏渊避重就轻,跟个复读机似的,又来了这么一句。 “不敢认真说,你就别瞎忽悠,我没你那么多乱心思,我会当真的。如果我当真了,以后死扒着你不放,让你烦恼痛苦,你可别赖我,这都你一手造成的。”我认真的警告夏渊。 有些人,不是可以随意就招惹的。招惹了,就要负担得起后果。 招惹要谨慎,因为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夏渊沉默了几分钟,陡然笑了,笑的意味深长,话语倒是挺认真的,“那就喜欢,你想喜欢就喜欢,想扒着我不放就不放,你想怎样就怎样。你帮过我救过我,我把魂儿送给你,理所应当。” 嗨,他突然这么通晓情理,让我有点儿不适应。这怎么了?这难道是被谷波影响了,分裂出第二个人格来了? 他一直坑我利用我,把这个当成理所当然的。这会儿突然转变了,跟邪魔歪道立地成佛了似的,太没有真实感了。 我盯着他,“你没事儿吧?发烧了?脑子抽筋儿了?神经错乱了?还是被谷波影响坏了?” “没有,我很正常,我一直这么想的。我回去找鱼鬼的时候,就在想,要是再出来,就一直陪着你。你看我活了那么多年,又死了这么多年,你是惟一一个对我这么好的。我现在就想做一件事情,珍惜眼前人。”夏渊站起来了,双目如炬如电如x光线,刺的我不敢直视他。 这怎么了这是,我可真不适应他现在这个风貌。 这吃错药了么?还是被我用枕头打坏了脑子? 莫非,受了什么重大刺激? 我试探性的问夏渊:“夏荷找着对象啦?” 没想到,还真被我猜准了。 夏渊顿了顿,“嗯”了一声,说:“就是她在凤凰疗养院那个主治大夫余钱,当初夏荷没钱交住院费的时候,还给她垫付了住院费,是个不错的人。” 他又说:“我之前去看夏荷,正好余钱也过去看她。余钱给她做饭,做的都是她爱吃的。我看他们相处的挺好的,余钱是个不错的人。我挺放心的。” 他这话说的酸溜溜的,像是含着没熟的酸葡萄似的,一劲儿的冒酸水儿。 我生气了,真的很生气。 他不说还好,说了之后,让我像是吞了个大绿头苍蝇似的,特别膈应。我有种从旧货市场捡了个二手货的感觉,二手货还特留恋原主人,对我那是一直不屑一顾,直到原主人又找着新的货物代替他,二手货才勉为其难的跟着我了。 “怎么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喘了口气,拍了下他的胸口,“你说话之前,请先从心里头过一遍,让你的良心把把关!夏荷不要你了,你就跟着我,夏荷要是要你,你就不跟着我。我就那么不值钱,跟他么倒贴货一样,你想要就是你的,不想要,就可以利用过后扔一边?” 夏渊想说话,我抢了话,“我跟你说夏渊,是,我是对你有那么点儿感觉,但是,我不是捡漏的。我要一整个儿的,不要三心二意的。你以后别在我面前说这些话,别埋汰我!” “过过你的良心,再说话!”我又点了点他的胸口,警告着他。 “以后别用你所谓的报恩情怀施舍我。”我狠狠呼了几口气出去,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我不喜欢被施舍,我要什么我自己会去争去抢,不需要施舍!” 夏渊可能没料到我会发这么大脾气,神情有些僵硬,“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沉默,不想继续和他说话。 躺在床上,我心里翻腾的厉害。 夏渊也安静了,安静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并没有躺到我身边。 过了很久,夏渊突然出声了,声音放的很轻。 他说:“对不起,我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我觉得你很好,真的很好。” 停顿了一会儿,他又说:“我和夏荷是不可能的,就算我活着,也是不可能的。我们有血缘关系,没有人会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也不会为了爱,带着她去私奔,因为我不会离开夏家,不会把夏家的家业留给夏晨。现在我死了,更不可能和夏荷在一起。她看不见我,也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即使记得,也没了当初那种感情。毕竟我已经死了,消失了,在她眼里不存在了。” 我一点儿都不想听他回忆往事,不想听他倾诉对夏荷的感情。难道他以为我会因为他的痴情而感动么,我不会的! 刚刚我才被他当成了备用轮胎,现在不可能为他和正牌轮胎的感情伤怀,我又不是缺心眼!就算他们的感情再凄美,也没法感动我。 我还生气着呢,我才是最憋屈的。 我就是最憋屈的! 我抠着墙皮,越想越难受。 怎么着,把我当成情感垃圾桶了?倾诉个大脑袋! 我特想呛夏渊一句:要不要我找个人,给夏荷开个天眼啊,让你们野鸡戏水,双宿双飞啊。要不要啊?要的话,我绝对帮你找到! 夏渊轻声问:“小相,睡着了么?” 我不吭声。 夏渊说:“睡着了,怎么还扣墙皮?” 我说我睡着了么?我什么也没说过。我就是不想搭理他。 他倾诉了对他亲妹妹那禁忌的深沉的爱,膈应的我浑身难受心里翻腾,倾诉完了,他舒坦了,就又产生了逗弄我的心思。怎么着,我看着就那么好欺负是怎么着! 夏渊坐到了床边,“小相啊,你心眼儿有时候太小了。” 你奶奶个鸡腿! “你该学学徐静,你看看徐静,多好。” “我每次说话,你都扭曲我的意思。” 呸! “是,我是喜欢夏荷,但现在,我决定跟你在一起。” 滚蛋! “我已经扒心扒肺了。” 我怎么那么荣幸呢,荣幸的就跟脑门上顶了一滩鸟屎一样。 “做人要糊涂一些,才会开心。”他躺倒,胳膊搭到了我腰上,“我说的是真的,我挺喜欢你的。” 滚你个蛋! ☆、第83章 鱼鬼十八 夏渊感叹人生,感慨缘分,“其实我们两个很有缘分,这应该是老天爷早就定好的。” 他这会儿不走港台剧本风,改走民国大院风了。不讲究做人糊涂才开心,讲究缘分了。 我默默给他嘴里说的这个缘分下了个定位,孽缘。就是孽缘,错不了。 “你说,要不是你两肩头上的火被衰鬼给灭了,我怎么可能找着你?这就是缘分。不多一天,不少一天,就是那天,我正好要找人,你肩头上的火正好灭了,我和你就见面了。” 夏渊说的挺简略。明明是我用猫吓唬人,不小心引了他这个恶鬼上门,可被他这么笼统一说,就好似天注定的好姻缘似的。 他就跟徐静附体似的,唠叨个没完没了,一会儿说点儿逗弄我的话,一会儿讲讲活着时候和夏荷在一起的情景。一共就这么两个话题,明明两句话就可以概括了,他偏要翻来覆去的嘟囔。 糟心,真的特糟心。 都这么糟心了,我却睡着了,我也够缺心眼的。 我在大脑里头给自己定了个闹钟,没敢多睡,睡了两个来小时就起来了。起床一看,真巧,正好七点。 出了卧室门,正准备洗刷呢,谷波从沙发那块儿转过头,跟老佛爷似的,拿腔拿调的吩咐我,“去,赶紧洗完了给我做早饭。冰箱里头有我早晨出去买的鸡蛋,给我煎三个,我要边上熟,中间不熟的,但是不能透腥气。” 要求还挺高呢,把我一小作坊厨师当成五星级饭店大厨使唤了这是,对我期望也太高了。 他注定得失望,因为我没那本事。 我给他煎了三个老鸡蛋,熟的透透的,边缘还发点儿黑。我给自己煎的也是这样,我就会这一种。 “这是人吃的么!”谷波发脾气。 我用亲身实践证明给他看,这是人吃的。他话音刚落下,我就咬了鸡蛋一口,嚼了嚼,满足的吞了下去。 “挺好吃的,你试试看。”我让谷波试着吃吃看。 谷波重重哼了一声,把盘子推一边,就是不肯试吃。 不吃我吃,我爱吃。我一气儿把五个煎鸡蛋都给吃了,吃多了,有点儿反胃,喘口气都觉得是鸡蛋味儿的。 昨晚上因为谷波多次精神分裂,无数人格汹涌出现,所以没能探讨出一个确切的方案,我也没能从谷波那里探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今儿趁着他清醒,看起来比较正常,我得赶紧问问。他要是把我想知道的全告诉我,我也就不用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查。关键我对魔都也不熟,容易找不着地儿。我手头也没什么钱了,要省着花,所以能不出去折腾就不出去折腾。看谷波那抠门的样儿,就算花了钱,也不可能给我报销。 谷波这回没折腾,因为着急把镯子弄回来。 他跟我说,第五季其实是他一个客户,老客户。第五季手上那镯子,也没什么特殊功能,就是个普通玉镯子,祖传的,有那么点儿特殊的意义在。谷波之前根本没打过那镯子的主意,因为他不喜欢那玩意儿。可有一天,他和第五季在床上折腾的时候,不小心幅度大了,他牙齿磕到那镯子上头,把镯子磕了个小疤痕出来。 照理说,这也没什么。可第五季不愿意了,狠狠揍了他一顿,又可劲儿的折腾了他,差点儿把他折腾成太监。 谷波说,他就是想出口气。既然第五季那么宝贝那镯子,那他就偷了它,让第五季痛苦难受。 我张嘴结舌的看着谷波。 之前我还以为那镯子要么特贵重要么有魔力,所以才让谷波这么着急去偷。 我真没想到,谷波偷那镯子竟然是这么个理由。 谷波把脚搭到茶几上,吊儿郎当的点上烟,抽了一口,吐了两个大烟圈出来,“他还有几天就出国了,咱们得赶紧下手,越早越好。” “今晚上吧。”我让谷波把第五季的情况仔细说一遍,有什么特长,会不会功夫,家里的情况,爱去的地方等等等等。 谷波说完第五季的情况之后,说今儿正好是星期五,第五季会去三连星酒吧参加同志火辣之夜,会玩个通宵。 我一听,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啊。其实完全用不着吊钢丝,直接近身去偷就行了。近身去偷,谷波自个儿就行,压根儿就用不上我。 谷波看穿了我的想法,说:“我就是想让你去干,你不乐意么?” “乐意啊,我没不乐意啊,我特别乐意。”我还没发表不同看法呢,他就竖起毛刺儿了。 “你去,我不能去,他认识我的样子。我要是去了,他见了我,镯子丢了之后,就肯定会怀疑到我头上。他这人心狠手辣,折腾人的手段太黑,我不想再被折腾。你也小心点儿,注意跟在他身边的那两个黑蛋。别看两黑蛋跟傻子似的,其实特别厉害,一拳能打飞一条大狼狗。”谷波提醒我,让我小心跟在第五季身边的那两个保镖。 “行,我都是走曲折路线的,扭着达到目标,不正面冲突。你放心,今晚上我就把镯子给你拿回来。” 谷波斜眼瞅我,“别保证那么早。第五季跟刘福可不一样,刘福阴是阴,但是不像第五季那么黑。你悠着点儿,别太急于求成了。” 明明是他催我,这回儿倒成了我急于求成了,眼看他人格又开始分裂了。 夏渊凑我耳边,“我跟你一起去,保护你。” 徐静也凑过来,“姐,我也去,我保护你。” 我左右各瞥了一眼,意思是我知道了,你们跟我一起去。 谷波哼了一声,“我就看不惯你斜眼儿,你说你没事儿老斜眼儿看什么,一会儿看左边一会儿看右边,你能不能别这样,弄的我特别上火。” “没啊,我没斜眼儿啊,你看叉了吧。”斜眼我也不承认。再说了,我本来就没斜眼啊。 “行了,别跟我耍嘴皮子了。”谷波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去,做午饭去,赶紧的。你看看你,这都几点了,你这是想饿死我是不是?饿死我你就能回家了,是吧?不用替我办事了,是吧?” 他这会儿分裂的可能是祥林嫂那个类型的人格,啰嗦,并且带点儿被害妄想症。 “吃什么啊?”我询问谷波的意见。 谷波抠着指甲,“做什么吃什么,我很好伺候。” ☆、第84章 鱼鬼十九 傍晚,我把胸压下去,压成平原,穿上谷波给我准备的白衬衫紧腿牛仔裤,然后梳了个大背儿头,在镜子面前前后左右的照。 谷波还给我上了点儿妆,眉画浓了,鼻子画挺了,脸颊弄的更立体了。打眼一看,活脱脱一个混血帅哥,再仔细看看,帅呆了,都晃眼。 我觉得已经很完美了,可谷波觉得还有点儿残缺,他让我在裤裆里头塞点儿东西,说这样才是完美。他说同志之夜的男人们都比较疯狂,要是朝我裤裆一伸,摸了个空,那可就露馅了。 谷波不怀好意的笑着,“到时候,你总不能说你是太监吧。” 夏渊“呵”一声,乐的眯缝了眼睛。徐静也乐了,赶紧把脸对着墙壁,幼稚的做掩饰。 谷波把吃剩的馒头拿出来,捏了形状,让我塞内裤里头。我坚决不塞,说我到时候随机应变,保证不会被人近身。我说我就是泥塘里的泥鳅,浑水里的鳝鱼,滑溜的很,只有我钻别人的份,别人别想摸着我。我油滑着呢。 谷波不信我,想硬来,扯着我裤腰带,想把馒头给我塞进去。 我板了脸,“你要这样,我立马撂挑子,毁约定,我回海城去。” “至于么,我就是开个玩笑。”谷波把馒头扔进垃圾桶,让我赶紧去,早去早回来。他让我一定要囫囵个儿回来,千万别囫囵着去,残缺着回来。 这是提醒我小心呢,还是诅咒我呢,怎么听着这么不吉祥啊。 三连星酒吧,可把我一顿好找。 谷波真是个怪胎,就算他不进酒吧,也可以把我送到酒吧门口啊。他可真省事儿,跟坐帐将军似的,光动动嘴皮子就行了,让我一个人冲锋陷阵。 我被出租车送到酒吧一条街,下车之后,就抬头盯着招牌找。从街头找到街尾,来回找了两遍,也没找到谷波所说的三连星酒吧。 想找个人问问,正好有个男人倚在电线杆子上抽烟。我上前搭话,刚说个你好-请问,还没来得及问出重点呢,他就开始报身高三围,把自己型号也报了出来,报完冲我挤眉弄眼,问我:“你呢?” “我直的,倍儿直。”我挺胸收腹,敛目扬眉,做正义凛然状。 “装什么装,没意思。”男人骂骂咧咧的走了。 我又找了个男人问路,这会儿找了个小矬子。我也想找女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这街上一个女人都没有,估计都藏在酒吧里头了。 小矬子想都没想,指了指前头不远左侧黄色大牌子的酒吧,说:“那就是。” 我走近了一瞅,上面根本不是三连星,而是star山,中英文结合的标牌。 这小矬子该不是骗我吧?我回头找小矬子,小矬子早不知道哪儿去了,没影儿了。 我抬头盯着star,这star难道是三连星的意思?不对吧,我记得应该是站起来的意思。 摸了摸脑袋,我问夏渊:“这s-t-a-r什么意思这是?是三连星的意思么?” 不等夏渊回答,徐静抢了话,“姐,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我高中没毕业,我都知道,这是站起来的意思。老师上课的时候班长不经常这么喊么,四大!喊完同学们就都站起来了。” 我记着也是这个意思,看来我记得没错。 不过我还是有点儿不大确定,也许这个词儿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呢,就譬如三连星之类的意思。 夏渊眼睛眯着嘴角勾着,愉悦的跟偷了腥的猫似的。 “笑什么呢?你说,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我没好气的问他。这多严肃的事情啊,他不主动帮忙不说,还在那儿偷着乐。 夏渊说:“这就是三连星酒吧了,应该没错。star是星星的意思,不是站起来。星星山,应该就是三连星。三连星肯定是熟客给起的代号,谷波一时间忘了告诉你真名,只把代号告诉你了。” “真的么?” 夏渊很肯定的回答:“真的,应该错不了。” 谷波办事儿可真是不牢靠,一阵风一阵雨也就罢了,连个酒吧名都不能说准了。怪不得他在床上能把人玉镯子给啃掉一块儿,也就他这种无厘头的人物才能干的出来。要换别人,就算在床上练前后空翻大劈叉加凌空转体,最后来个头拱地,顶多磕坏自己的牙,根本磕不到人家镯子上头。 也别怪第五季生气,能不生气么,换谁都得生气,这么绝世罕见的灾难都遇上了。 这三连星酒吧,比谷波压阵的一品阁酒吧火爆多了,里面特别热闹,人挤着人,跟超市大特卖似的,争着抢着朝舞台涌。舞台上头几个男人穿着小内裤扭腰摆胯,要多妖媚有多妖媚。 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挤到贵宾沙发区,挤的我发型都凌乱了。我朝后顺了顺头发,站到了贵宾区旁边。 刚凑近这里,我就发现了第五季那两个保镖。两个大老黑,个高块壮人严肃,一看就是人体兵器。 我朝里蹭了蹭,微微抻了抻脖子,总算看到了沙发组里头。第五季正在沙发里头坐着,跟西门吹雪似的,穿了一身白。 灯光虽然很昏暗,但是能看得清模样。第五季真人比照片好看,谷波手机上面有第五季的大头照,拍摄角度选的特别怪异,迎面两大鼻孔,跟穿山洞似的,特吸引眼球。 第五季真人,不管正脸看还是侧脸看,都看不见鼻孔,鼻子挺拔又端正。 他长相还行,不帅也不丑,一般人。个子不算高,撑死一米七五。整个人的气质很阴沉,不怎么讨喜。 夏渊突然揽住我的腰,制止我朝第五季那边去的举动,“先别过去,有点儿古怪。” “什么古怪?”我拍开他的手。 徐静接上了话,“姐,真的有点儿怪。第五季身上有鬼气,应该有鬼缠着他。” “我是去拿镯子的,又不是跟他回家的。不管什么缠着他,那都没我的事儿啊。”我想继续朝那边走。 夏渊把我困在怀里头,“再等等。” 我听他的,等了一会儿。等的舞曲都换了,夏渊也没给我个具体说法。 “到底等什么呀?”我问夏渊。 夏渊蹙着眉头,有些不确定的说:“他身上,有鱼鬼的味儿。但又有点儿不一样。还是小心一点儿好,先观察观察再过去。” 徐静很赞同夏渊的意见,“是啊,姐,再等等,我也觉得很不对劲儿。” 我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也挺珍惜生命,所以听了他们的话,按兵不动,斜眼小心翼翼观察着第五季。 ☆、第85章 鱼鬼二十 一边观察,我一边琢磨着,怎么从第五季手腕上把镯子弄下来。硬碰硬肯定不行,那就是找死。我也没那本事硬碰硬,我的细胳膊细腿在大老黑面前,那就是苍蝇腿儿,不用拳头打在身上,拳风一扫,立马就折两截了。 第五季一直拿着酒杯,搁半空举着,也不喝也不放下,跟模特摆拍似的。他这是在干嘛,练胳膊悬空的持久力么? “你说他在干什么?用手心的热量暖酒么?”我悄声问夏渊。 夏渊捏了捏我肩膀上的肉,这动作挺暧昧的,弄的我一激灵。 “不知道。”好几秒钟过去了,夏渊来了句不知道。 我抖了下肩膀,把他的手弄开。 徐静说:“姐,我猜他在想什么事儿。” 第五季总算把酒杯放下来了,冲左边的大老黑招了招手,大老黑走到他面前弯了腰,恭敬倾听第五季的吩咐。 也不知道第五季对他说了些什么,看那样儿,应该是挺重要的事儿。 大老黑站直了,朝外走,拐弯,继续走,直直走到了我面前。 “嗨,蛮~”大老黑声音倒是挺好听的,普通话里头夹杂着浓郁的欧美味儿,“我老板请你过去,想请你喝一杯。” 我愣了半秒钟,随后,立刻展露出一个含蓄中透着羞涩和惊喜的笑儿出来,有些欣喜却又害羞的点了点头。 “请。”大老黑挺绅士的,伸胳膊让我走前头。 我来到第五季面前,在他的热情邀请下,坐到了他身边。 和他聊了十来分钟,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说话,我在听。他说从我刚进来,他就发现我了。他说,我很清纯,像是一块儿璞玉。他说,他想精心的雕琢我,珍藏我。 他问我:“阿路,请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知道我有些唐突,但是我的心是真的。” 我跟他说我名叫董路,随便起的名儿,用来忽悠他的。 我抽出被他抓在手心里的手,“第五先生,这有点儿太快了。”我委婉的拒绝了他,但是不停的用眼神表达我对他的好感。 他伸胳膊拿酒瓶子的时候,我看见他左手腕上戴着的玉镯子了。玉镯子颜色墨绿墨绿的,像是把啤酒瓶底儿弄下来,中间抠个圆洞,然后磨光滑了戴在手腕上似的。 他一老爷们,戴这么一个玉镯子,违和感特别强,就好似风姿卓越小少妇穿着花花海滩大裤衩似的,让人看着极为不舒服。 虽说我现在和他靠的很近,近的都贴边儿了,但是却没有机会摸走他手腕上的镯子。两个大老黑,看似盯着墙壁,其实眼角余光四面八方扫射,跟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控器似的,保证非遗巨细全部监控到。 我越婉拒,第五季对我的兴趣越强。喝了两杯酒,第五季邀请我去海边散散心。 思考了一小会儿,我点了脑袋。 其实今晚这事儿有点儿难办了。 我原本的想法是,混进来,趁着第五季和别人调情或者喝到天昏地暗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镯子摸到手。 可现在,跟第五季调情的却成了我。 如果镯子今晚上丢了,我绝对会成为首席嫌疑人。 虽说我现在是女扮男装,化了妆混充混血儿。但是,只要第五季有心,就绝对能查到我头上。 坐车去海边的途中,我一直在犹豫,犹豫是今晚上下手呢,还是找其他时间下手。 第五季看着阴沉,其实是个话篓子,真能说。从风花雪月说到经济,从经济说到国家发展,从国家发展说到国际关系,到海边的时候,他已经说到开发外星球这个事儿上了。 说了一路,他也不口干。不仅不干,口水还特别丰沛,不时喷溅几滴到我脸上。 我忍了一路,脸上溅了少说也得有一百滴唾沫星子。 “好久没有遇到知心人了,我有些激动,所以说的有点多,你不嫌我烦吧?”第五季拉着我的手,用深情的眼光注视着我。 我羞涩一笑,“第五先生,我怎么会嫌你烦呢。”他还挺有点儿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烦人。 真没想到第五季会是这样的人,我都有点儿怀疑他是假的,是第五季的替身了。 这一路上,夏渊和徐静都没说话。 夏渊坐在我左边,地方比较小,挤的半边身子都延展到车门外边去了。幸亏他是鬼魂儿,能穿越物体,要不然绝对会被挤晕厥过去。 我也不想挤他,主要是因为第五季在挤我,屁股一点点的朝我挪蹭。他挤我,我就得挤夏渊,这没办法的事儿。 徐静倒是聪明,上车的时候,直接跳到了车顶上,说不爱挤车厢里头,喜欢在顶棚上透风。 她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在车厢里头不仅挤,还得耐着性子听第五季不停唠叨。 到海边,一下车,第五季就“啊”了一声,吓了我一跳。 我以为他被石头拌着脚了,根本不是,他‘啊’那一声,其实是在感叹大海的辽阔。 夏渊贴在我身侧,凑到我耳边,叮嘱我:“你小心点,不要靠近海水。” 我用眼神询问他。 夏渊解释,“这个第五季不对劲儿。” 我继续用眼神询问他,希望他能一次性讲清楚了。 夏渊说:“我能感觉到,鱼鬼在这附近。她用第五季引你过来,应该是想找你报仇。” “啊?”我忍不住叫出了声。 我声音刚落下,第五季立马来到我面前,脱了外面的衣服,披在我身上,“是不是冷了?来来来,披着我的衣服。”给我披上衣服之后,他拉着我的手,带着我朝海水那里走。 现在是退潮,海水离岸边很远,得走几分钟才能踩到水。 我不想跟着第五季去踩海水,可第五季紧紧握着我的手,不让我停下来。夏渊和徐静紧跟着我,一边走一边跟我说,让我不要害怕,他俩会保护我。 我怎么可能不害怕,我身上现在什么武器都没有,鱼鬼要是出现了,我们三个,没一个是鱼鬼对手的。 离海水三四米远的时候,第五季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就跟木头板子似的,直愣愣砸倒在了地上。 跟在后头的他那两个保镖,也接着倒下了。 “姐,你到我身后躲着,鱼鬼来了。”电光火石间,徐静一阵风似的窜到我前头,用身子挡着我。 情势危急,但我也没忘了第五季手腕上的镯子。我一步窜到第五季身边,弯腰将镯子从第五季手腕上拉了下来,装进口袋里头,然后拉住徐静的手,“跑啊!” ☆、第86章 鱼鬼二十一 都到鱼鬼嘴边了,已经成了她盘子里头的点心,根本跑不掉。我拉着徐静跑了不到十米,就撞到了一堵透明的墙上。 我拉着徐静,想绕过这个看不见的墙,从侧面转过去。 夏渊扯住了我,“小相,鱼鬼已经把这片儿圈起来了,除非她撤掉结界圈,或者弄死她,要不然我们永远出不去。” 既然逃不掉,那只能迎战了。我站中间,徐静和夏渊站我两边,警惕的面对着黝黑的大海。 现在这个情况,明明可以避免的,可因为我的大意和急于求成,带着夏渊和徐静一起掉陷阱里头了。 今儿我要是死这里,我也不赖别人,只能赖我自己。要不是我急于求成,一心扑在镯子上,就不会跟着第五季到海边来。夏渊和徐静在酒吧里头提醒过我,说第五季有古怪,身周有鱼鬼的气味儿,可我呢,却没听到心里面去,一心光想着镯子了。 牢房坐久了,我的脑袋都长锈了,聪明才智也发涩了。 大海一直特别平静,平静到诡异。 我紧张的盯着大海,脑子里头快速转着,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对付鱼鬼。 在我思索的档口,大海突然像是被一把大刀从中间竖着劈开了,原本凝合在一起的海水,硬生生分成了两半,从中间分出一条通往海底深处的道路。 徐静紧张的抓住了我的右手,与我一样,惊惧的盯着海中陡然分出的路。 眨眼间,在道路尽头,出现一个红色的小点儿。小点儿朝我们不紧不慢的移动着,由小到大,由模糊到清晰,渐渐看清楚了她的容貌。 咦?从海里走出来的根本不是鱼鬼,而是花纪年。花纪年不是在黑老板的杂货铺当收银么,怎么从海里头出来了?难道她和鱼鬼有什么姻亲关系?或者,她们是朋友? 花纪年笑的很明媚,黑发和红袍在海风的吹拂下不停飞舞着,她就像是黑暗中开放的嫣红花朵,随海风起舞,摇曳生姿。 “花纪年?”在花纪年走出大海的时候,我迟疑的喊了她一声。 夏渊和我同时喊出声,但是喊的名字却不一样,他喊的是夏荷。 徐静疑惑的侧头问我和夏渊:“姐,你们为什么叫花纪年和夏荷?” 我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花纪年,“那不就是花纪年么,刚从海里头走出来。”在我说话的时候,海水倏然合在了一起,海平面又恢复一片宁静。 徐静说:“姐,你看走眼了吧,对面那不是花纪年,那是梅香啊。我正奇怪呢,这梅香怎么从海里头出来了,刚想问你,你就喊花纪年的名字了。” 听了徐静的话,我心里一惊。 徐静看到的是梅香,我看到的是花纪年,那夏渊看到的肯定就是夏荷了,因为他刚刚喊了夏荷的名字。 我们眼里看到的,绝对不真实,而是虚假的。对面这个,肯定使用了什么障眼法,所以能让我们各自看到不同的人。 我小声冲徐静说:“别直盯着她的脸,用眼角余光看她。她不是梅香,也不是花纪年,她肯定是鱼鬼弄的障眼法。别看她的眼睛,别被她迷住了。” 徐静赶紧垂了脑袋,点了点头。 “用余光看,不是低着脑袋。低着脑袋,她一会儿要是冲过来了,你能躲得了么。”徐静这脑子里头的线路也太单一了,一点儿都不带拐弯的,仅次于榆木疙瘩。 对徐静说完,我转头想同样叮嘱一下夏渊。 我刚转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夏渊就跟痴呆似的,傻呆呆的迈开脚步朝鱼鬼那里走。 我赶紧拉住夏渊,“别去,那不是夏荷!她是鱼鬼弄的障眼法,是鱼鬼变的,不是夏荷!” 夏渊根本不听我说话,甩掉我的胳膊,继续朝前走。 我冲徐静喊了一声,让她过来帮我一起拉住夏渊。徐静用法力拉住夏渊,让那个夏渊走不动。 “楼小相,魂香是用我的血做的,一共十束三百根,根根都浸满了我的血。你点魂香,就是在烧我的血啊。楼小相,我过来看看,我身体里面的血都空了,全都空了。”鱼鬼变作的花纪年突然说话了,并且朝我招着手,让我过去。 我一直没正眼看她,视线围绕在她胸口那片儿,坚决不看她的眼睛,所以没有被她蛊惑。 徐静似乎也听见了什么话,估计听见的和我不一样。 这鱼鬼挺能耐的,障眼法使用的出神入化,竟然能在我面前变成花纪年,还跟我谈魂香的事儿,弄的跟真的似的。 我这会儿也看明白了,虽然鱼鬼设了结界又使用了障眼法,但是她好像没办法离开海水。如果她能离开海水,就不会用障眼法迷惑我们过去。 从她出现到现在,她的双脚一直浸在海水里头。刚刚说魂香那件事儿的时候,她左脚朝外抬了抬,还没触碰到沙地,就快速收了回去,再次浸到海水里。 我转到徐静身边,凑她耳边悄声说:“鱼鬼离不开海水。” 徐静随着我的目光,看向鱼鬼的双脚。 “姐,就算她离不开海水,咱们也出不了结界啊。”徐静挺担忧的,“再有一个来小时,就该涨潮了,到时候,咱们肯定得落进鱼鬼的手里头。” 说完,她沉默了几秒钟,声音有点儿沉的跟我商量着,“姐,要不这样吧。其实有个对付鱼鬼的方法,就是咬断鱼鬼的脖子。要是有刀子,也不用咬,但是没有刀子,就只能下嘴了。姐,得在海水涨潮之前,咬断鱼鬼的脖子,要不咱们就都得魂飞魄散了。” 我刚想说,那我去咬。 还没说出口呢,徐静又说:“姐,鱼鬼的血有剧毒,所以你肯定不能去咬,你要是去咬,那你就死了。我们死了还有个魂儿,你要是被鱼鬼的血毒死了,那连魂儿都没有,直接全都化成水了。姐,这事儿就交给我吧。” 我说不行,我不同意。我不能让她以身涉险来救我,她不出事儿还行,要是出事儿了,我下半辈子就不用睡个好觉了。 看徐静那模样我就知道,刚才的话,她肯定说了一半留了一半。她心眼少,脑子神经又缺斤短两的,根本藏不住事儿。撒谎的时候,脸上两黑窟窿就不敢正对着我,要么平行对着我的耳朵,要么平行对着我的脚,反正不敢跟我的眼光接触。 徐静动了动脚,想来个先斩后奏。 “别动。”我喝住徐静,“别犯傻,等我一会儿,等我想个好主意。” 其实我什么主意也没有,说这个话,只是用来哄徐静的。 我瞅了眼傻呆呆的夏渊,特想照他的脑门,来一板砖。 生死关头,夏渊总是掉链子。要么消失不见,要么跟塑料人一样无知无觉,要么就像现在似的,不仅不帮忙,还拖后腿儿,被鱼鬼给迷住了。 他平时多么聪明啊,歪歪心眼一堆一堆的,坑的我团团转。可现在呢,不过是见到夏荷的幻象,这都能让他迷了心窍。这爱情的魔力,果然强大,强大到把聪明人直接变成了大傻子,跟跳崖似的,连个缓坡都没有,直接从山顶落到地沟里! ☆、第87章 鱼鬼二十二 鱼鬼冲我招着手,让我过去。 我冷眼瞅着她,盯着她的脖子看,想着弄断她脖子的方法。早知道会遇到现在的情况,我就不该听谷波的话,把手腕上的钢丝镯子拿下来。他说既然是近身偷东西,那根本用不着那个钢丝镯子,戴着容易引人怀疑。 当时我的脑子肯定短路了,竟然没考虑到潜在的危险。 这真不像我。 我以前做事儿,向来面面俱到,考虑很久,方方面面都想仔细了,才敢下手。下手也谨慎迂回,把安全放在第一位。现在呢,我就跟个初入江湖的愣头青似的,做事儿一点儿考虑都没有,直愣愣的就冲上武林大会了。这不找主动给自己找死路么! 懊恼和后悔也没用,事儿已经发生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得想个解决的方法。 可不管我怎么想,都想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现在,除非有神或者神人出手相救,否则我只能冲上去当人体炸弹,和鱼鬼同归于尽。 说实话,我真不想死,但我更不想让徐静魂飞魄散。 如果必选其一,那我宁愿自己消失了,让徐静好生生的存在着。 徐静肯定和我一样的念头,想抱着鱼鬼同归于尽,让我和夏渊能安全出去。 我不能让她这么做。 “姐,我家里就剩我妈了,你有时间帮我去看看我妈。你要是去了,千万别说是我朋友,就说是,就说你是狱警。反正你骗她,她也看不出来。”徐静突然出声,声音有点儿发涩。 我皱眉,“你这是交代后事么?不行,你别瞎折腾,一切听我的。我跟你说,我不会去看你妈。你有时间自己去看,我不去。”把她妈交付给我,然后牺牲自己?不行!我就知道她一门心思的想牺牲自己,我绝不能让她这么做。我走到她旁边,扯住她的胳膊,防止她突然冲出去。 徐静看了眼胳膊,“嘿嘿”笑了两声,“姐。” 我正等着她继续说呢,她却突然甩开我的手,窜了出去,直直窜向鱼鬼。 “徐静!”我冲她大吼,迈步朝她狂奔。 只一瞬间,徐静就扑到了鱼鬼身上,像是一道蓝色的流星,带着鱼鬼一起落入大海。 我朝着她们掉落的地方跑,边跑边喊:“徐静!徐静!” 海面寂湮一片,唯一的响声,是我的呼喊。 我喊了很久,找了很久,可什么也找不到。我想泅水进去,却被清醒过来的夏渊拉住了。他紧紧困住我的胳膊,冲我喊:“徐静没有了!” 我愤怒的踹着他,“你他妈就是个马后炮!滚开!徐静不会没有的!” 夏渊冷漠的盯着我,任由我踹打着他,“徐静和鱼鬼都没有了。你就算翻遍整个海,也找不到她。” 我不能也不想接受这个事实!胸腔里翻涌出一团火焰,烧的我浑身发抖。 这一瞬间,我很痛恨夏渊,仿佛他就是罪魁祸首似的痛恨着。我恶狠狠的瞪着他,胸腔像是拉开了风匣子,大力的起伏,沉重的呼吸着。 其实我知道,我不该像个泼妇一样,将错误和怒火迁怒到夏渊身上。徐静消失,最该受到谴责的是我。 是我导致这一切发生,这个危险是我造成的。徐静抱着鱼鬼同归于尽,也是为我。 时间缓慢流逝着,我渐渐冷静了。 心里依旧熔岩涌动,但是表面上,我冷静了。 现在大吼大叫,都是没用的,就算骂破天,徐静也不会回来。 我得去找一个厉害的大仙或者大神,让他施法,想办法让徐静回来。就算徐静魂飞魄散了,也肯定会遗留一点儿魂魄碎片在人世间。我要找到它,修复它,让徐静重新回来,然后送她去投胎,让她重新做人。 “走吧,回去。”我垂了头,先一步朝岸上走。 夏渊不声不响的跟在我后头。 结界没了,第五季和他两个黑保镖也没了,估计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然后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抖着,控制不住的抖着。 我直直的看着前头,不敢左右看,也不敢回头看。对于我不想接受的事实,我自欺欺人的选择逃避。 回去把镯子扔给谷波,我就进了房间,把门锁了起来。 夏渊没跟进来。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天空。 遇到让我不能接受的事儿,我都喜欢找个地儿呆着,让心里翻腾的感觉平静下来。我爸死的时候,我继母要把我赶走的时候,我就跟现在一样,找个牢实的地儿自个儿呆着。开头我会浑身发抖,脑子发乱,慢慢的,把思路一点点梳理明晰了,我就开始思索解决的办法。 徐静的魂飞魄散,对于我来,是个可怕的意外,让我无力接受,难受至极。 我知道意外这个词儿是生活必需品,很多时候,不管什么人,都会遇到意外。意外的病,意外的死亡,意外的爱情,意外的大奖,都是意外,谁也逃避不开,但谁都怀着侥幸,想躲开不好的意外,想撞见美好的意外。 就算徐静今天不离开,以后也会和我分别,因为她得投胎去,总不能一直当鬼。这个我知道,但是我设想的离开不是这样的,是我找到一个很厉害的大仙,把她的脸整好之后,然后把她送到一个富足的家庭里投胎转世。 我根本没想过,徐静会因为我而魂飞魄散,从未想过。可这件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连个准备都没给我。 我空剩一肚子的内疚和悔恨。 夏渊进来了,坐我对面,“我知道你难过,但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 我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转到窗外。 “小相。”他叫了我一声。 我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希望他离开屋子,却不想张嘴。我甚至希望他离我远远的,不要再和我有丁点的联系,不要让我听到他的名字,不要让我接触到和他有关的人。 我迁怒于夏渊,因为期待没有得到满足。 夏渊把手搭在我的膝盖上,轻轻拍了两下,“今晚上是我失误了,我也有错。” 你没有错,就算我生你的气,也是我的错,我错不该对你有期待。我在心里回了话。 ☆、第88章 鱼鬼二十三 我让夏渊出去,我需要一个人呆着。 夏渊看了我一会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临走的时候,手在我头上轻轻搭了一下。 呆坐了很久,我出了屋子,询问谷波魔都大仙的联系方式。 谷波在沙发上躺着,像是没骨头的墨鱼似的。他一边摸索着镯子,一边看着电视,嘴角挂着笑,像是得了什么大便宜。 “大仙?算命的?你还信这个?”谷波好笑的看着我。 我问他:“你知不知道?” 谷波撇了下嘴,“不知道。” 听了他的回答,我掉头要回卧室,谷波叫住了我,歪了下脑袋,思索着回答:“好像知道一个,很久之前听说的,叫什么来着?等我想想,想到了再告诉你。” 他又说:“别信那些没用的,都是假的。” 在没有见鬼之前,我也和他一样,认为鬼神之说都是假的,认为算命的都是骗人的。但现在,我深信不疑。 谷波一直没想到那个人叫什么,住在哪儿。或许他根本没打算帮我,所以没有用心去想。 他定了机票,让我跟他回海城。见我不肯走,他劝我,说海城也有厉害的大仙,回去他帮我找。 他说话的神态很轻佻,我不信他的话。 “真的。”他眼珠子动的特别灵活,扯着我的胳膊,拉着我朝外走,“快走吧,你要在这儿呆着,说不定哪天一出门,就会被第五季抓过去。” “算命的大仙,全国各地都有,不止魔都有。魔都虽然城市大,但是大仙不一定比咱们那儿厉害。咱们海城虽然小,但是人杰地灵,别的不敢说,走歪道的绝对全国最多。咱们那块儿,这样的人特别多。真的。”他拉紧了我的胳膊,“跟我回去,我帮你去请西山古塔寺的明生大师,不管你想算前生今世还是捉鬼除妖,都能满足你。” 夏渊也劝我,“小相,谷波说的没错。你先回去,回去之后再想办法。”他已经猜出来,我想把徐静找回来。在这些方面,他总是特别聪明。 最终,我还是跟着谷波上了飞机。 回到海城,谷波说给我电话,然后就坐着车离开了。我回家之后,找出所有的钱带在身上,驱车去了西山古塔寺。 明生大师还是那么一副我佛慈悲众生平等的样子,嘴角挂着佛像一样的笑容,看似温暖,却距离遥远。 我说明了来意,恳求明生大师帮我一把,让徐静回来。 明生大师说:“施主,你上次来,我对你说过,不要强求。” “即使有什么灾祸,也应该报应在我身上,一切都是我强求的。”我冷静的注视着明生大师。 明生大师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我安静的等待着。 殿里香灰的味道香浓,让人越闻越清醒,越清醒,痛苦翻腾的越汹涌。 明生大师说,想找回徐静,并不是不可行,但需要几样东西,还需要一个人来帮助作法。他说,可以告诉我办法,但是不会出手帮助,因为他不能乱了天地间固有的轮回。 想要找回徐静,要用到魂香,深埋地下三百年的骨灰,阴人的血,集齐这三样之后,让活死人做法,便可以把徐静的灵魂整合回来。 在我要离开的时候,明生大师说,让我万事不可强求,越强求,越凶险。他希望我最好不要去做这件事情,否则,乱了轮回套数,终有一天会报应在我身上。 可我早就下定了决心。就算前路凶险,就算我半路会丧命,我也要把徐静弄回来。 我郑重感谢了明生大师,下山去寻找能让徐静回来的这些东西。 魂香家里有,还剩二十九根。 深埋低下三百年的骨灰,要查找清楚了,再去挖。我擅长探查消息,这个对我来说,难度不算很大。 我肩上两把火灭了,就是个阴人,到时候用我的血就行。 最后一样才是最难弄的。 活死人,很难找,会做法的活死人,更难找。 夏渊问我,明生大师都对我说了什么。我把明生大师告诉我的方法对他说了,夏渊思索了一会儿,问我:“你在哪里找到的魂香?” 我说,魂香是徐静带我去一家杂货铺里买的,杂货铺是一只老鼠开的。 夏渊让我带他去黑老板的杂货铺,说那里既然有魂香,就绝对会有活死人,因为魂香是用活死人的血浸染而成的。 我带着他来到那个胡同。 夏渊和徐静一样,让我闭上眼睛,然后他握住我的手,带我进了通道。 在进入通道的一瞬间,闻到那股植物根茎的苦香气,我眼睛突然热了。 以前,都是徐静带我进来的,她的手很小,很凉,却让我可以全然信任。今天,换了一只大手,一样很凉,却没有了那种可依靠的感觉。 花纪年像是早知道我们会来,睁眼的那瞬间,就看见她站在眼前。她还是那么一副慵懒的样子,像是永远也睡不饱似的。 “味儿可真大,没进来就把我熏醒了。”花纪年用食指在我肩头捅了捅,问我:“你从哪儿找了这么个煞气的东西,以前那丑姑娘呢?” 花纪年说夏渊是个煞气的东西,夏渊也没生气,反而用很温和的口吻问她:“你好,请问-” 他还没说完,黑老板就冲了过来,尖利着嗓子,冲花纪年说:“说了多少次,我才是老板!来客人了,要叫我出来!” 花纪年撇撇嘴,转到柜台后头,懒洋洋的坐了下来。 黑老板这回对我挺热情的,“怎么又来了?你是我们店的老主顾了,以后买东西,给你打个九八折。这回来买什么?” 九八折对我来说根本没用,我没办法将一滴血分出九十八份,就算能分出来,余下那两份,我也没法吞回去。 我对黑老板说明了来意。 黑老板摸了摸下巴,眼神在我和夏渊身上来回转悠着,“有是有,不仅有活死人,还有三百年的骨灰。但是,这次的价格稍微贵一些。” 他掉头指了下花纪年,对我说:“我这伙计就是活死人,也有点儿法力,帮你是没问题。但是,我这伙计一直住店帮我干活,要是让她出去…”他话说了半截,卖了个关子。 “需要多少滴血?”我问黑老板。 花纪年插话,“老板,我还没同意呢。” 黑老板呵斥她,“你都卖身给我了,一切我说了算。怎么,你有意见?” “没,我就是-”花纪年说了半句,黑老板重重一哼,她别了下嘴,把脸埋到了桌上。 黑老板冲我举了举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五滴?” 黑老板摇了摇头,又晃了晃手。 “十滴?” 黑老板赞赏的点了点头,“聪明,我就喜欢和聪明人做生意。” 夏渊一直没放开我的手,这回手突然收紧了,攥的我骨头疼。我想抽出手,夏渊却不让。 他陡然问我:“魂香也是你用寿命换来的?” ☆、第89章 鱼鬼二十四 黑老板抢着回答了,“是啊,就是在我这里买的。我这里的价格最公道,童叟无欺,而且保证质量。” “你用寿命换魂香救我?”夏渊皱眉看着我。 不等我说话,黑老板又抢话,“是啊,她是人,当然得用寿命换。如果是妖,就不用寿命了,用道行换就行。要是你想买东西,就别想了,我这里不卖东西给鬼,没丁点赚头。” 夏渊又问了我一遍,“你用寿命换魂香救我?” “对。”这回总算轮上我说话了。 夏渊叫了我一声,“小相。”他眼睛里多了些东西,似乎是感动,又似乎是什么别的,反正跟以前的眼神不大一样。 “小相。”夏渊又叫了我一声,手握的更紧了。 黑老板说:“情话回家说,我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他打了个冷颤,拍拍胳膊,“到底买不买?” 花纪年小声嘟囔了一句,“不解风情。” “哼!”黑老板哼了一声,瞪了花纪年一眼。 我用力抽出手,对黑老板说:“买。” 夏渊拧紧了眉头,“小相,你要考虑清楚。” “我考虑的很清楚。”我回答他。 能找到让徐静回来的办法,已经是万幸。我还需要考虑什么?我唯一需要考虑的是,怎么找到那些东西,然后让徐静回来。 他想让我考虑什么?考虑这值不值得?考虑这是不是等价的? 虽然我很自私,但是从不自私在这种地方。 对于想要救的人,就算让我下地狱去抢,我也会去。 给了黑老板十滴血,我得到了一包三百年的骨灰,得到了花纪年三天的使用时间。 黑老板再三强调,三天之后,必须回来。黑老板说这话的时候,脸对着我,眼睛却死盯着花纪年,像是生怕花纪年一去不回。 花纪年玩着手指,没有回答黑老板。 “三天,只能少不能多!”黑老板又强调了一遍。 “没聋,听见了。”花纪年没好气的回答,随后又小声嘟囔了一句,声音太低了,我没听清楚。 黑老板应该是听见了花纪年的嘟囔,眼神暗了暗。 在我们迈出门槛的时候,黑老板冲上来,朝花纪年手里塞了个东西。 “老板,没这个我也能回来。”花纪年将东西丢回黑老板手里。 黑老板哼了一声,气冲冲的回了柜台后头。 回去途中,夏渊一直看着我,用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他似乎想说话,嘴唇动了好几次,话却没从嘴里涌出来。 花纪年一直不吭声,神色恹恹的。 到家之后,我问花纪年,用不用去徐静消失的地方做法。 花纪年说不用,只要点燃魂香,就算徐静掉到异时空,也能把她给召唤回来。 她让我放一碗血,然后将骨灰倒进血水里头,搅和成一团。 搅和好了,她抽出十根魂香,插进碗里。 “这事儿不是百分百能成,你确定要做么?”花纪年询问我的意见。 我点了点头。 花纪年嘲讽似的笑了笑,“做这种逆天的事情,会得到报应的。” 我没吭声。 夏渊也没吭声。他站在我身侧,一直用那种奇妙的眼神看着我。 花纪年用指甲在掌心划了一下,鲜红色的血液缓速流出。她的血液像是加了黏稠剂,缓慢并且浓稠。 她将掌心流出的血滴在魂香上,随后让我用血点燃魂香。 魂香点燃之后,她跪到魂香前,闭上眼睛,做着像是观音大士端净水瓶的姿势,左手拈花,右手拖瓶,嘴里低声不停言语着。 我放缓呼吸,紧盯着魂香。 十根魂香飘出一片绿色的烟雾,不像我寻找夏渊魂魄时候那样,成一道绿色的光线,而是徐绕在半空,在屋里盘旋游荡着。 花纪年低语声越来越快,绿色的烟雾也躁动着,飞快的在屋里盘旋,像是在寻找着能冲出去的缝隙。 我握紧双手,恨不能将门窗打开,将烟雾放出去。 夏渊握住我右手,给了我一个安慰性的眼神。 魂香躁动过一阵过后,缓和下来,颜色渐渐浓郁,由开始无规则的一大片,缓慢组合成一个圆形,又渐渐分出头,躯干,和四肢,最终组合成了人的形状。 “徐静,回来。”花纪年睁开眼睛,冲着人形烟灰喊。 人形烟灰陡然换了颜色,成了浓郁的红色。红色越来越浓,随后又一点点变淡,徐静的容貌身形也显现了出来。 在魂香全部燃尽的时候,徐静整个人显露了出来,与以往分毫不差。 我很激动,想提步上前,却又担心会乱了花纪年施法。 等花纪年深呼吸了一口气,说:“好了。” 我想上前,花纪年喊住我,“你别动,她刚回来,不能接触人气。”她冲夏渊说:“你,把她弄床上去。” 夏渊将徐静弄回了屋里,放到床上。 我连连对花纪年道谢。 花纪年说:“行了行了,别客气了。事儿呢,办完了。”她拍拍衣袖站起来,“办完了,我也该离开了,但看在你是老顾客的份上,我给你点儿赠品。” 她的赠品就是将徐静的脸给治好,得在徐静醒过来以后治。徐静现在很虚弱,受不住法力。 这一晚上,我没睡着。 我在卧室门口,盯着徐静看了一会儿。花纪年说,让我不要进去,别惊扰了徐静。 看过之后,我去了客房。我本想在沙发上等徐静醒过来,可沙发被花纪年占了,没我的地儿。 我去了客房,夏渊也跟着进来。 “小相,我没想到-”他这回总算是开口了。 我截断他的话,“你没想到的事儿多了去了,你又不是老天爷。” “我没想到-”他想说下去。 我再次截断他,我不想听到他说感激的话,“没想到就别想了。” 夏渊不罢休的拉住我的手,想把肚子里的话都说出来。我知道他想说什么,肯定是感谢我舍寿命救他。这种话我不想听,我也不爱听。 既然我做了不告诉他,那就是不想他知道。不想他知道,原因就是不想得到他的感谢。 ☆、第90章 鱼鬼二十五 “我不知道。”夏渊神色有些迟疑。 我皱了眉,“我们不要聊这些没用的好不好?” 我又说:“那都是过去了,过去的事儿,我不喜欢拿来说。不管我做什么,为你,或者为别人,都是我自己乐意的,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别跟我说谢谢,或者我不知道、我没想到这类话,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呼了口气出去,“就算再回头过那段时间,我还是会去救你。为什么?这原因我相信你清楚。” “我知道,是我故意设了套,让你朝里钻。”夏渊沉声回答。 “是啊,既然你知道了,那你还在纠结什么?”我问他:“你难道不知道我只是个人么?只是个有点儿手艺的人?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但是你还是给我下了套,让我去救你。” “其实也算不上你下套,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要是不爱搭理你,没对你起什么心思,那就算你下再好的套,也没用。总归一句话,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做了,我也不后悔。既然不后悔,我就不需要感谢。” 夏渊沉默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真的,我特别讨厌别人的感谢。感觉像是强迫别人对自己好似的,我不需要这个。” “对不起,小相。”夏渊凝视着我的眼睛,在我想说话的时候,他又说:“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 “别做保证,口头上的保证,我不需要。”我突然起了调侃的心思,“你要是真有心,下次遇到什么危险,你就冲我前头。” 夏渊点了头,很认真的,很诚恳的。 他很少这么认真,认真到我不得不相信了他此刻的神情。 “行了,过去的事儿,就算翻篇儿了。以后呢,我也不提你坑我的事儿,你也别提什么对不起或者感谢。我们要做的就是,展望未来啊。”我这话说的挺矫情的,但是我自己听着挺不错。 夏渊又点头了。 有些事儿,说出来了比瞎猜好。 其实他对我感激或者抱歉,我是有点安慰的。因为我觉得,起码他还是有点儿良心的,不像白眼儿狼似的,我从雪地里救了他,他过后还得反咬我一口。 以后,一切就看以后了。 不看以后也不能怎么着,因为我不想让他走。 感情这码事儿,我还没弄清楚,在弄清楚之前,我希望他呆在我身边。我对于感情,还是很自私的。 徐静醒过来的时候,不记得我了。任我说破嘴皮子,她也想不起来我是谁。 花纪年给她弄好了脸,让她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她长相算不少美,但是也不丑,就是普普通通一个清秀女孩。眼神挺冷淡的,有点儿迷茫,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什么成了鬼。 花纪年问我:“要不要我顺手帮你送她投胎?” 我看着徐静,想了想,点了头。 虽然我不舍得,但是这对徐静来说,是个非常好的机会。错失了这次机会,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投胎。 花纪年施法,送徐静投胎了。徐静变成一团绿色的光球,冲出了屋子,不知道冲向了何处。 我问花纪年,“你把她送哪儿去了?” 花纪年说:“当然是有钱人家里头,这不是你要求的么。” “是,可是,能不能告诉我地儿?”我希望知道徐静投胎的地方,以后可以去看看她,她遇到什么事儿了,也可以帮帮她。 花纪年笑了,拍了拍我的手背,“如果让你知道了,你肯定会去看她。如果你去看她,就会扰了她的命数。你是她上辈子的故人,故人故人,就是故去的人,和转世以后的她没有任何关系。” 原来还有这个讲究,我有点儿沮丧。 花纪年走了,徐静也没了,家里就剩我和夏渊,有点儿空落落的感觉。 夏渊说,他会一直跟我在一起。 这话听着不怎么靠谱,因为我陡然想到,他有一天也会投胎的。就算他不投胎,我死了也会投胎的,我们不可能一直在一起。 夏渊看我不出声,又加了一句,“到时候我和你一起投胎,如果我能投胎的话。” “你不能投胎?”我问他。 他说:“我已经做鬼太久了,鬼气太重,就算投胎了,恐怕也是个死胎。” 我啃了一个苹果,把苹果核扔到垃圾桶里,擦擦手,掉头对他说:“你要是以后不坑我,我可以陪着你。” 夏渊乐了,“应该是我陪着你吧。” “一样。”我横了他一眼。 昨晚上还对我一脸感谢和内疚,这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呢,他就原形毕露了,跟个刺儿头似的,反驳我的话。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睡不着,一直想着徐静。 脑子里面跟放电影似的,把在监狱里的事儿放了个遍。里面有我,徐静,梅香,胖姨,还有曾经一直想治我于死地的欧阳萍。 人生就是一场电影,一场场开演,一场场落幕,没有谁会陪谁走到尽头。 我侧头看了眼夏渊,心里想着,如果他真的陪我走到了尽头,那我就算再投胎,也会记着他的。就算记不住他,偶然街头遇到,我也会腾然升起似曾相识的感觉,然后想方设法接近他。 我猜测,就算我再投胎,我的性子也不会变的。遇到喜欢的东西,就会尽力去弄到手,想法设法的,千方百计的,一定要得到。 是爱情也好,是好感也罢,是混淆不清的其他感情也无所谓,至少现在他还在我身边,并且会一直陪着我。 “怎么还不睡?”夏渊摸了下我的头。 我觉得有点儿感动,在这样的时候,他那冰凉的手,似乎带了某种暖流,从我的头顶,流淌到我的心里面。 “以后别坑我啊。”我小声警告他。 夏渊弯着眼睛,“不吭你。” “别去找夏荷了。”我提了个对他来说有点儿过分的要求。 夏渊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其实夏荷对我来说,现在就是个念想。她啊,她就是我心里最干净的地方。” 最干净的地方?我“啧啧”了两声,不敢苟同。 “就像薛前对于你一样,是最美好的一段过往。夏荷对我来说,也是这样。” 我反驳他,“薛前对我来说,一点儿都不美好。我费了巴劲的去追他,他一点儿都不回应我。没有人,是我心里最干净的地方。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咱俩不一样!”最后一句,我加重了语气。 ☆、第91章 马兰圣教一 夏渊不正经的把脸凑过来,对着我的鼻头吹了一口冷气,促狭的笑着,“是不一样,你是女人,我是男人。” 我翻了个身,把后背留给他。 生活真的很奇怪,也或许不奇怪,奇怪的只是我而已。 过去,我从来没想过,会和薛前以外的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可现在呢,我做了这些。躺着,并且只是纯粹的躺着,像是没有任何欲望似的。 偶然一瞬间,我想,或许鬼魂没有欲望。也或许,夏渊不喜欢我,所以对我产生不了欲望。 总之,这么久,我们都是这么单纯的躺着,睡着。除了他曾经吻过我,再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这样其实也不错,在我没弄清楚之前,这样真的很不错。 我的生活还在继续着,吃饭睡觉上厕所,然后想着该怎么弄些钱花花。 没心思去现查,我决定从以前偷过的地方下手。我选的是夏家,夏渊父母家。夏渊对于我要去他家偷钱花,没有任何意见,反而有种乐见其成的感觉。 他笑着说:“我爸妈给你钱花,是应该的。”这话挺有含义的,但是我没敢朝深里想。想的太美好,知道真相的时候,就会产生巨大的心理落差。我不想有这种落差。 夏家对于我来说,熟门熟路的,特别容易得手。但我也没多拿,就拿了两万块。 他家保险柜里头放了少说一百万,少了两万,即使被发现了,也不会声张。 夏渊让我多拿点儿,说他妈妈经常从里面拿钱购物,所以少了也不会发现。 我摇摇脑袋,快速从夏家离开了。 出别墅区的时候,远远看见一辆车从山脚下开上来,车灯很晃眼,像是两个巨强光的探照灯似的。 我闪进一边的树丛,在车子擦身而过的时候,我看见开车的人。 开车的是夏回,他身边坐着夏荷,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像是在聊着什么好玩的事情。 看到夏回和夏荷的一瞬间,我侧头看夏渊。 夏渊眉头皱着,表情很奇怪。 我用胳膊拐了下夏渊,不怀好意的问他:“吃醋啊?” 夏渊缓慢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似的说:“夏回怎么会和夏荷在一起?。” “说不定和你一样。”我故意打击夏渊。我说的其实也没错,既然夏渊能看上夏荷,夏回说不定也和夏渊一样,对夏荷产生了亲情以外的感情。 更说不定,夏荷也是夏回心里的一片净土。 夏渊被打击到了。 即使他表面看起来很开心,但是我能感觉到,他被打击到了。 就好像我当初看见薛前有女朋友似的,心里肯定不舒服。 我试图安慰他,但是又不想安慰他。我矛盾了很久,最终决定闭嘴。 如果我安慰的太好了,他脑子里头突然灵光一闪,决定追随夏荷而去,那我岂不是搬砖头砸自己的脚么。 我不干这种残害自己的事儿。 拿着两万块,我觉得底气足了不少,腰杆也挺直了,去李春的小卖店也硬气了。前头我没钱,去她小卖店买饺子,一次只买两袋,她说了不少风凉话。 这会儿我去小卖店买了不少冰激凌,她立马换了语气。 “呦,出国镀金过的就是不一样,看这钱花的,爽快。”李春今儿涂的蓝色眼影,像是被揍成乌眼青似的,看着特别喜感。 我阴阳怪气的回了几句,“姐,前几天你还说我去外国当乞丐了,你忘了啊?我刷盘子刷碗,最后还被遣送回国,你忘了啊?” 李春嗔怪的瞪了我一眼,“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我不过开个玩笑么。来,我请你吃个棒棒糖。” 含着白得来的棒棒糖,提着一大袋子冰激凌,我悠悠闲闲的朝楼上走。走到一楼拐角的时候,孙婶儿正好从楼上下来,跟我来了个面对面。 孙婶儿今儿这打扮可真另类,上身白绸子短褂,下身黑绸裤子,脸上还擦了粉,粉没擦匀,跟细豆腐渣子似的,夹在皱纹里头。她都老花眼十来年了,别说擦粉了,就算擦个雪花膏,都不一定能擦匀了。今儿这怎么了?难道故意擦粉出来吓唬人么? 我特别礼貌的冲孙婶儿问好:“孙婶儿,您出去啊?” 孙婶儿哼了一声,不稀的搭理我。 擦过我身边的时候,还故意用胳膊肘拐了我一下。 嗨,眼见孙婶儿还记着我对马兰圣教出言不恭那事儿呢。 我赶忙追上她,“孙婶儿啊,怎么了,还生气呢?” “不生气。”孙婶儿梗着脖子。 看她这样儿,明显还在生气。 “我错了,我真挚的对您道歉。”道完歉,我拉开袋子,请孙婶儿吃冰激凌。 孙婶儿很不屑的瞥了眼冰激凌,又白了我一眼,“我已经辟谷了,不吃这些东西。” 她迈着晃晃颤颤的小碎步,扬长而去,剩我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琢磨辟谷是个什么意思。 夏渊适时的解释:“辟谷就是不吃五谷杂粮了,什么都不吃。” 他说很多修道的,修到一定境界就会辟谷,这样可以让身体洁净,最后得道成仙。 我有点儿懂了。 但是不吃饭,真的行么?孙婶儿是个活人,又不是妖魔鬼怪。 “真的能辟谷?”我询问夏渊。 夏渊回答:“嗯。” 我对马兰圣教起了好奇心,难道真的不是邪教,真的是能让人辟谷成仙的神教? 要这么神,那我也该去练练。我这样的,真该去练练,就算不辟谷成仙,能让妖鬼退避也行啊。 孙婶儿现在还在生我的气,我得想法儿哄哄她,让她消气,然后带我加入马兰圣教。孙婶儿上次说,她已经成为圣使身边的侍女了,看来地位很高。我要是被孙婶儿引荐进去,肯定能得不少的照顾。 心动我就行动,提着橘子苹果香蕉,敲响了孙婶儿家的门。 她正好在家,但是不放我进去,把门开了一道细缝,从细缝里头对我说话。 我先承认了错误,然后表明要加入马兰圣教。 孙婶儿好一顿拿架子,最后被我的真诚所感动,说明天会跟圣使说说我的事儿,让我加入进去。 说完,她就不留情的关了门。 我对着门板大声说了几句谢谢,讪讪的把水果提了回去。 回去之后,夏渊嘲笑我,说我明知道孙婶儿辟谷了,还提着吃的去,这明摆着是在质疑孙婶儿。 我恍然大悟。 怪不得孙婶儿不给我开门,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第92章 马兰圣教二 两天过去了,孙婶儿却一直没给我个消息。 以前孙婶儿多大方无私的一个人啊,买两根油条,还会分一根给我吃。她比街道办妇女主任还要热情,一直是个热于奉献的人,并且还诚恳真挚。虽说耳朵不好使,弄出很多不靠谱的谣言,但那都是出于好心。 可现在,孙婶儿心眼小了一圈。不仅学会涂脂抹粉,还学会翻白眼儿了。 这么寻思着,我又觉得马兰圣教不怎么好。 但我又一想,就算马兰圣教是个邪教,只要能让我辟谷成仙就行。管他正道邪道,能登上天的就是好道。 别人走光明大路,我走泥泞小路,目的地都一样,那就行。 再说了,我从来就没走过正道。 我正琢磨着,孙婶儿什么时候会给我消息呢,孙婶儿大驾光临了。 孙婶儿今儿的打扮非常不一般,粉绸子短褂加粉绸子长裤,晃的我都不好意思看她。 孙婶儿斜挑着下巴,说:“我跟圣使说了你想入教的事儿,圣使说得先考验考验你。明天下午六点,跟我一起去见圣使。” “孙婶儿,谢谢你啊。”我赶紧道谢。 “嗯。”孙婶儿跟大领导似的点了下头,就迈着碎步上楼了。 正巧,林小玉开门出来,看见了孙婶儿的背影。她“啧啧”两声,凑我耳边,小声说:“孙婶儿这是挂搭上哪个老头子了?看这身衣服,啧啧啧,我都不敢穿这个色儿。” 我冲林小玉打了个哈哈,想钻回屋里。 林小玉拉住我的胳膊,“别走啊,着什么急。”她冲我挤眉弄眼,“你说,这孙婶儿是不是皮子精上身了?晚上还在家里头唱戏,唧唧呜呜的,听的我都睡不着。” “不知道啊。”我冲她眨了两下眼睛。 林小玉拍了我胳膊两下,笑的浪里浪气的,“你在国外的时候,有没有认识几个外国人?要是有合适的,给姐介绍一下。姐要求不高,你也知道…”她冲我挤挤眼。 “玉姐,有合适的,我保准先介绍给你。”我信誓旦旦的保证。 林小玉笑的后槽牙都露了出来,拍拍我的胸口,说:“姐就靠你了,等你好消息。” 等吧,等也等不到。 她的要求我知道,要有钱,要帅,还要欲望旺盛,这三样缺一不可。条件这么好的男人,哪还用介绍啊,早有一堆女人糊上去了。 夏渊对我分析马兰圣教的事儿,他觉得马兰圣教,百分百是个邪教,让我尽量不要沾上。他说这个教,跟传销性质应该差不多,任你心理多么强大,进去之后都能被它忽悠住。 我说我不怕,我是个特别有主心骨的人。 夏渊说:“等进去,你就没主心骨了,他们说什么,你就会信什么。” “不可能!”我很坚决的摇头。 夏渊冲我笑了笑,不置可否的模样。 不信拉倒,实践得真知。要想知道我会不会失去主心骨,那得看我进教之后是什么模样。 孙婶儿带我去见圣使之前,让我喝了一碗据说能净化身体的圣水,说是圣使给的。我本来想趁孙婶儿不注意,偷偷倒掉,但是孙婶儿眼神跟老鹰似的,紧紧盯着我,不给我倒掉的机会。 我把水灌了下去,水里带着点儿甜味,滑溜溜的,像是喝了不油腻的甜油似的。 喝了不到五分钟,我身体出现了轻飘飘的感觉,整个人轻松又带点儿兴奋感。这感觉,就像是吃了白加黑的白片似的,有种奇妙的轻飘感。 我朝夏渊使了个眼色,他了然的点点头,说:“没事儿,我在。” 没事儿的时候,你是在,就怕有事儿的时候,你在了也跟没在一样。 出了小区,我问孙婶儿:“孙婶儿,我们坐几路车去?” 孙婶儿特不屑的说:“做公交车多挤,这么热的天。打车,不差这点钱。”说着,她冲一辆出租车招手,我和她一起上了车。 她坐在副驾驶,我坐后座上,观察着她。 孙婶儿以前特别勤俭节约,路上遇到个塑料瓶子,都捡回家留着卖钱。现在变化太大了,大的都脱离轨道了,勤俭节约的品性一去不回了。 车在近郊一个两层平房门口停了下来。 这片儿都是这种房子,农民们自己盖的,一楼放杂物,二楼住人。算起来,也能称得上别墅,只是没那么豪华。 这房子比别的房子新,外面墙壁刷的雪白雪白,大门漆的乌黑乌黑,门两边各放了一个半人高的石头动物雕像。 这雕像很稀奇,说是凤凰吧,却没三条长凤尾,说是野鸡吧,可眼睛细细长长的,一点儿都不圆乎。 这是个什么鸟?难道是我不知道的上古神兽雕像? 我侧脸看夏渊,希望夏渊解惑。 夏渊摇摇头,“我没见过这种鸟,麻雀?” 他还不如我呢,我起码能猜个凤凰和野鸡,他一出口就是麻雀。 孙婶儿直接拿钥匙开了大门,领着我进去。 里面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挺普通的院子。进门左侧就是茅厕,现在天热,能闻到一点儿闷忽忽的屎尿味儿,还夹杂着一股呛乎乎的八四味儿。右边应该是沐浴间,门口放着笤帚。 出了门厅,进了院子,院子是白瓷砖铺的地,干干净净的,也光秃秃的,什么东西都没有。没种花种菜,也没搭葡萄架子。 三个屋门也关着,里面不知道放着什么东西。 孙婶儿带我从右侧上了二楼,进了大厅。 大厅里头和院子,天差地别。外面那么普通,像是普通的铅笔画,里面却像是精致的油画,特别华丽。 黑色大理石的地板,屋中间铺着红色的地毯,地摊上放着一个圆形的古木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三腿香炉,里面插了一根手指头粗的香,正冒着淡淡的烟雾。 四周墙上绘满了鸟的图腾,和大门外两个石头鸟长的一样,不过是彩色的。头顶顶着一撮红色的翎羽,翎羽不是竖着的,而是扁塌塌扣在脑袋上,像是个滑稽的红色小帽子。 鸟身是褐色羽毛,跟鹌鹑似的,尾巴有点儿不一样,像喜鹊尾巴,却比喜鹊尾巴宽,有点儿像鸭嘴兽的嘴巴。 图腾是各种各样的姿态,有端立在枝头的,有展翅高飞的,又啄食的,又钻水的,看着很是有趣儿。 我又看了夏渊一眼,这鸟现在都是彩色的了,夏渊应该能猜出来是什么。 夏渊不敢肯定的对我说:“像是野鸡。” 我斜了他一眼,跟着孙婶儿一起冲着香炉拜了三拜。 拜完之后,孙婶儿让我在客厅等着她,她去请圣使出来。 ☆、第93章 马兰圣教三 圣使来的时候,第一眼看的不是我,是夏渊。 他看夏渊,我看他。他个子不高,顶多一米七,圆脸细长眼,尖嘴塌鼻子,两耳朵小的出奇,和脸对比起来,特别不协调,像是一个大馒头旁边整了两个小枣儿。 他打扮很另类,脑袋上戴着红色的小毡帽,像是个小碗儿扣在头顶上。身上穿着灰不灰黄不黄的袍子,走动间,袍子还隐隐闪烁着彩色的光,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布料。 他第一句话也不是对我说的,是对夏渊说的,“老远我就闻到了你的味道,呵呵呵呵。”他说完,就捂着嘴笑了。 他声音很轻也很尖,如果不看人,只听声音,会错以为是个娇媚的女人在撒娇。 夏渊没回答他,后退了半步,皱着眉,像是看见了什么不洁的东西。 我拿不准情况,见夏渊后退,也跟着退了半步。 圣使走到圆桌前头,挥臂拂了拂香灰冒出来的烟雾,“是你想入教?” 他虽然没看我,但这句话肯定是对我说的。 “嗯,是啊,圣使。”我看了眼孙婶儿,点了点头。孙婶儿从进来到现在,一直没抬头,双手叠放搭在小腹上,规规矩矩站着,真跟侍女似的。 圣使说话拖腔拉调的,像唱黄梅戏似的,“既然是孙儿引荐进来的,那我就收了你。” 孙儿?这是说的孙婶儿么?听的我汗毛都站起来了。 “你身边那个朋友,有没有入教的想法?”圣使斜挑了眼睛,眼神挺勾人的。别看他长的怪,但是这眼神,真是绝了。谷波画了大浓妆跳钢管的时候,眼神也妖媚,但是绝没有圣使这么浑然天成。 圣使走到夏渊面前,用眼神勾他,“你要是想入我们马兰圣教,以你的资质,可以直接做圣使。我们教现在只有三位圣使,还差一位,你想不想加入进来?” 本来挺普通一个问话,被圣使说出来,就带了很浓的勾引味儿。 夏渊不出声,我替夏渊回答,“圣使,他不加入,他不信这个。” “呵呵呵呵呵。”圣使又捂着嘴笑了,跟暴风雨中的花枝子似的,乱颤颤。 圣使笑够了,眼睛直勾勾盯着夏渊,说:“你主阴,属水,正适合坐玄武圣使的位子。加入我们,可以让你修为大涨,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 玄武,那不就是乌龟么?我看了夏渊,没法把他和乌龟联系起来。 剩下来的时间,圣使基本没怎么搭理我,一直勾搭着夏渊。 开始夏渊保持沉默,后来被圣使勾搭起了性子,就跟圣使有一句没一句的谈论起来。他们谈了一会儿,圣使一挥手,让孙婶儿带我出去,说要和夏渊商量些重要的事儿。 我看了夏渊一眼,就掉头跟着孙婶儿出去了。 孙婶儿带我来到一楼院子,让我在这等着,随后就上了楼,又回了客厅。 我仰头眼巴巴的看着二楼客厅的窗户,特想上去听听他们在谈的什么。明明是我要入教的,没想到夏渊却被圣使看上了,这叫一个阴差阳错。 我也算看出来了,这马兰圣教啊,一准儿就是个邪教。 正经教里头的圣使,不可能跟练歌房小姐似的,一阵阵的用眼神勾人。他眼见还是个同性恋,所以一劲儿的勾引夏渊。 等了半个多小时,夏渊才从客厅出来。 圣使特别热情的将夏渊送到门口,完全把我给忽略了。 孙婶儿没跟我一起回来,她估计在圣使那边还有事儿。 回去路上,我想问夏渊,但是怕司机以为我有神经病,就一直憋着。 好不容易憋到家,我赶紧问夏渊,他和圣使在我走了之后,都说了些什么。 夏渊把圣使说的话对我说了一遍,我琢磨了琢磨,感觉对马兰圣教了解的更透彻了一些。 这个马兰圣教,有一个大教主和三个圣使,还有一个圣使的位置悬空。三个圣使,分别是青龙圣使,白虎圣使,朱雀圣使,空的那个就是玄武圣使。 今儿见的就是朱雀圣使,所以门前两个鸟雕像,屋里墙上也画了一堆的鸟。 朱雀圣使说夏渊是冤死鬼,鬼气浓郁,属阴,阴就属于水,正好可以做玄武圣使。可夏渊没答应,说回来考虑考虑。 我问夏渊:“青龙也是在水里头的,为什么不让你做青龙圣使,偏做乌龟圣使。” 夏渊说:“青龙有人占了,只剩玄武了。” 我别了下嘴,“那个朱雀圣使门前的石头雕像是朱雀?不是把?我记得以前见过朱雀的画像,绝对不是细长眼睛。鸟儿眼基本都是圆的,哪有跟狐狸似的,一长溜。” “应该不是朱雀。”夏渊也不敢肯定,他在这方面,还没有我知道的多。 我上网查了查鸟类百科,有和画像差不多的鸟儿,红顶褐身扁尾,但眼睛都是圆溜溜的。不管我怎么查,就是查不到眼睛细长的鸟儿。 我猜测,细长眼睛这种,也许是最古老的朱雀,后来经过进化,变成了圆眼睛。最最古老的时候,什么怪兽都有,别说细长眼睛的鸟儿,还有长翅膀的乌龟呢。 “应该是朱雀。”我对夏渊说:“应该是最古老的朱雀,尧舜禹那时候的,也说不定比尧舜禹还古老一些。朱雀圣使么,肯定就是朱雀了。” 夏渊让我别加入马兰圣教,说朱雀圣使一身脏乎乎的妖气,要么是被妖附身,要么就是个妖,而且还是个坏妖。 夏渊修为也有限,看不出朱雀圣使的真身,但是能感觉到朱雀圣使身上的妖气很浑浊很脏。 我反驳夏渊:“既然他这么厉害,能一眼看到你,那肯定能让我辟谷成仙。管他是妖是怪,只要能让我辟谷成仙,就行。” “我担心你不仅没辟谷成仙,反而会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夏渊做阴森样,吓唬我。 我挺起胸脯,“嗨,想吃我,那得看他能不能吞得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进邪教,怎么知道到底能不能辟谷成仙。 人走险,车走远,才能增长见识和修为。闭门不出,不敢涉险,那一辈子都不能知道悬崖边上的果子到底是甜的还是有毒的。 如果能让我辟谷成仙,最好。不能让我辟谷成仙,反而是害人的教,那我就深入其中做卧底,不敢说救很多人,但一定得把孙婶儿拉出来。 想到孙婶儿,我就想到朱雀圣使喊她孙儿,真是肉麻到极点。孙婶儿真的是走火入魔了,连这种称呼都能坦然自若。 ☆、第94章 马兰圣教四 夏渊说不希望我涉险,如果我真想辟谷修仙,他推荐我去终南山。 他说那里有很多隐士,去了之后不仅可以陶冶情操,还可以苦我的心志,锻炼我的筋骨,饿我的体肤。 我说:“我喜欢速成的,不挨饿不受苦那种,马兰圣教这样的就行。”听他那个意思,到终南山辟谷成仙,还得挨饿受苦,那我不愿意。 我喜欢不挨饿的,就是想吃的时候随便吃,不想吃的时候自然而然辟谷成仙。 夏渊摇了摇头,老学究似的说:“孺子不可教。” “我不是孺子,我也不用你教。”我呛他。 斗嘴让我们之间的气氛生机勃勃,不斗嘴的时候,我们各自占据沙发的一边,他不过来,我也不过去。 这种情况是最近才有的,具体时间应该是从夏家偷钱回来的第二天。从那天开始,他突然和我生出了点儿距离感,坐沙发上的时候不再黏我身边,睡觉的时候也不和我一张床了,而是主动到客房去。 我觉得他可能是被夏回和夏荷刺激到了,也说不准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他那心思,比最矫情的女人还难猜。 不管他怎么说,我是铁了心要进马兰圣教。就算为了孙婶儿,我也得进去查探查探。 在我后妈还在这儿的时候,孙婶儿虽然害怕我后妈,但也经常悄悄塞点儿吃的给我。等后妈被我赶走了,孙婶儿更是不时拉扯拉扯我,就怕我走歪道。 现在孙婶儿走火入魔了,那我肯定得去查查。如果马兰圣教不错,那我就跟着一起修炼。如果不好,我就得把孙婶儿拉出来。 她当年塞我几个馒头,现在我得还她一堆包子,这是必须的。 要说以前,我绝对不是这么恩怨分明的人,起码对报恩这个事儿,我一点儿都不热衷。跟我有仇怨的,我绝对会报。对我有恩的,我却不一定报。我本质上也是个白眼狼,根儿不好,像我爸。 可自从我遇到王海东他们之后,我就改变了想法,心也软了,受人恩情也知道报答了。这种有恩必报的性格,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好的一方面,可以得到很多人的喜欢,不好的一方面,会让自己纠结。 举个例子,恩人掉粪坑里,捞还是不捞? 捞,自然是应该的,但会惹一身臭,说不定还得误吞几口大粪。 不捞,也只是道德上受点批判,但是自己却一身干净。 这事儿也看个人乐意,我现在就乐意去大粪里头捞人,不捞睡不着,我拿自己也没辙儿。当然,顺带说不准还能沾点儿好处什么的。 夏渊忽冷忽热这事儿,我就扔一边了,我着重在马兰圣教上头。他本来性子就怪,集奸诈狡猾口蜜腹剑等各种白眼狼特质于一身,忽冷忽热对比其他缺点,这都不算是个事儿。他继续热胀冷缩的折腾吧,总有他恒温的时候,这得他自己把心思撸顺溜了。 我在家里琢磨着马兰圣教的事儿,楼道里头突然吵嚷成一片,一堆声音在骂街,有林小玉的,有苗海涛的,还有几个不常见面的邻居的。 “怎么了这是?苗哥,玉姐,怎么啦?”我开门出去问。 林小玉扶着墙壁小心翼翼朝下走,来到我面前,一把扯住我的胳膊,满脸痛恨的嚷嚷:“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朝楼梯上倒了油。今儿下雨,我还以为是雨水扫到楼梯上,走上去没两步,直接摔了个仰八叉!谁他妈这么缺德!” 接着,她用怀疑的目光盯住我,“是不是你?” “不是啊,肯定不是我,我都两天没出门了,玉姐。”我赶紧解释。从见了朱雀圣使之后,我就一直在家里呆着等消息,压根没出过大门。 苗海涛面红耳赤的接话,“可不是么!够缺德的!不止倒在一二三楼,连六楼都倒上了。我滑倒以后,差点儿从楼道那个破窗口飞出去!幸亏我手脚快,把住了窗框子,要不我早摔死了。你看看我这牙这鼻子。”苗海涛张开嘴,指着自己的鼻子和牙,“门牙磕掉两,鼻子摔的差点儿骨折。要是让我知道谁倒了油,我一定要揍死他!缺大德的!” 苗海涛鼻子肿的通红,上嘴唇碎了两道不规则的小口子,上边两门牙没有了,黑洞洞的,跟有一年春节联欢晚会里头宋丹丹的造型似的。 我费好劲儿憋住笑,“是不是咱们楼里谁惹了事儿了,人家报复上门了?” “这年头难道还行坐连么?再说了,就算报复,那报复他亲戚朋友去,报复咱们这些左邻右舍的干什么!”林小玉抽回抓着我胳膊的手,扶着腰,眼看腰摔扭了。 就在大家吵吵嚷嚷的时候,孙婶儿从一楼上来了。大家扶着墙壁都有点儿打滑,孙婶儿却走的如履平地,一点儿都不滑,看的大家都呆住了,同时住了口。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孙婶儿的鞋,普通的塑料鞋,还是那种鞋底打滑类型。但是孙婶儿却走的特别轻松,一点儿打滑的迹象都没有。 在大家的目光中,孙婶儿像是模特走t台似的,眼神冷漠,神情倨傲的上了三楼。 等孙婶儿关了大门,大家又开始吵嚷,有的谈论着孙婶儿的变化,对孙婶儿能在有油的楼梯上走的这么平稳感到惊奇。有的还在吵嚷着骂人,说一定要抓住倒油的孙子。 我看了一会儿眼,就回屋了。 从孙婶儿上楼,我心里头就明白了。 这油啊,百分之九十九是孙婶儿倒的,她倒了油,然后在大家面前这么平稳一走,转过头她替马兰圣教招人,保准一招一个准。 或许不等她招,这些邻居就会去主动询问,然后争先恐后加入马兰圣教。 这一招,真是厉害! 孙婶儿也精明了不少,知道弄一些江湖骗子一样的东西,譬如隔空取物之类的,大家不会信。因为现在都知道,那是变戏法的一种。 她弄这么一手,比江湖骗子弄的可是高明多了。 八十多岁的老太太,穿着底滑的鞋子,却能在滑溜的楼梯上走稳。这就是马兰圣教的活广告啊。 厉害,真厉害。 ☆、第95章 马兰圣教五 孙婶儿倒油这一出效果非同凡响,把楼上楼下,连带小区里百分之三四十的人,都招进了马兰圣教。 还有许多小区里头教众的亲戚,都上敢着来找孙婶儿,希望能入教。 孙婶儿一举成名了。 现在大家伙也不叫她孙婶儿了,叫孙大师。我也跟风叫孙大师,不叫也不行,因为不叫她就不搭理我。 期间我又去了一趟朱雀圣使那块儿,还是孙婶儿带着去的。 去了之后,朱雀圣使只顾跟夏渊说话,极力让夏渊入教当玄武圣使。夏渊弄一副模棱两可的模样,也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吊着朱雀圣使的胃口。 他吊朱雀圣使的胃口,朱雀圣使就吊着我,说是让我入教了,实际根本不让我参加教里的活动。 林小玉和苗海涛他们都参加两回了,可我一次都没参加过。问他们到底都弄了些什么,他们神神秘秘的,说不能说,这是机密。 机密个脑袋! 我劝夏渊,“你就当帮我个忙,加入马兰圣教行不行?你就算加入了也不吃亏,还有很多人崇拜着你,何乐而不为。而且,除了我和朱雀圣使,别人也看不见你,也麻烦不到你。” 夏渊摸着膝盖,又敲了敲,“如果我加入马兰圣教,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有你能看见我。” “怎么个意思?”我凑过去,弯腰探脸,“难道会给你个实体,让你跟人似的,在太阳底下走?” 夏渊点了点头。 我站直了身体,“这是送上门的好事儿,不用修炼就能有实体,多好。你为什么不答应?” 夏渊瞥眼看我,眼神深深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几秒钟之后,他张嘴了,“如果我有了实体,以后就不能投胎了。” 原来如此,我颔了下脸。 原来他还惦记着投胎呢。 他惦记这事儿,其实挺正常的,要是不惦记,那才怪。 我说:“那你现在就去投胎得了,还在这儿晃悠什么?” 夏渊勾了勾嘴角,弄了个说笑不笑的表情,“陪着你。” “别瞎说了,你是想偷偷照看着夏荷吧。”我这话戳中重点了。 其实我可以不计较,忽略他这句话的真假,一划而过。可我这会儿心胸陡然狭窄了,窄的跟针鼻儿似的,不计较我难受。 夏渊也没否认,“她毕竟是我妹妹。” 我阴阳怪气的“嗯”了一声。 老辈子有句话,傻女人有福气,睁只眼闭只眼能幸福一辈子。可惜我不傻,也不爱装傻,所以特别能给自己找个别扭。 就像现在,明明是我自己把话头扯到夏荷身上,可别扭不舒服的还是我自己。 夏渊放轻了声音,“我陪的是你。” 这话说的挺真挚的,可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我可真别扭,自找难受。他说什么,我听什么就是了,可我的脑子偏偏要追究个深意。追究了又有什么用,只会让自己难受。 我连自己都琢磨不透了。 夏渊最后还是想通了,决定去当玄武圣使。我问他怎么想通了,他说想帮我。 这话我爱听,我真爱听。 我可真容易满足,美的嘴唇都关不住牙了。 既然夏渊应承下玄武圣使这个位子,那自然要去见大教主还有其他两位护法,日子定在九月十五。 大教主和其他两位护法不在我们海城,在古都,就在终南山脚下某个隐蔽的村子里头。 夏渊当玄武护法,我也一跃成为他身边的侍女,和孙婶儿平起平坐了。不过孙婶儿还是不怎么搭理我,也不怎么搭理别人,挺有范儿的感觉,得上敢着凑上去和她说话才行。 我也终于知道他们参加教里活动都在干些什么了,就是听着一种怪腔怪调的音乐,闭目冥想。 活动是在朱雀圣使住的村子里面广场上进行,广场很大,所有教众都坐下了,还能空余很多地方。 这一村人连着村长,都是马兰圣教的教徒,都特别虔诚。 这音乐调子很怪,刚听的时候,会觉得耳朵里面发痒。听上五分钟,就能着迷,并且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以前做过的事情,幸福的和不幸的事儿,都能一一想起来。 不一会儿,教徒们有的开始哭,有的拍手大笑,还有的起来跟蛤蟆似的跳着怪异的舞蹈,形态各异,跟疯子集会似的。我悄悄掀眼帘子看了看,又闭上了眼睛,专心听音乐。 闭上眼睛,凝神之后,很快的,我也被蛊惑了,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眼泪涌到了眼眶。被夏渊捅了下腰眼,我陡然清醒过来。 夏渊凑到耳边,悄声说:“别听。”幸亏他没跟朱雀圣使坐到一块儿,而是坐在我身边,要不然我肯定清醒不过来。 我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也不能堵着耳朵,因为朱雀圣使和孙婶儿站在台子上看着呢。我只能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在心里默默唱着乱七八糟的歌儿,抵制音乐的蛊惑。 可那音乐就跟魔音似的,一劲儿朝我耳朵里面钻,在我脑袋里面盘旋,不一会儿,我又被迷住了。 这会儿我浑身轻飘飘的,感觉像是进了云彩里头,浑身说不出的舒服。 夏渊又捅了下我的腰眼,把我再次从音乐里头解救出来。 “会不会念大悲咒?”夏渊平视着前方,悄声问我。 “不会。”我将掀起的眼缝合起来,悄声回答。 夏渊说:“回去学大悲咒,下回听这个音乐,就在心里念大悲咒。” 原来大悲咒还有这个妙用,回去我一定要好好学学,背下来。 其实我有点儿矛盾。 我琢磨着,孙婶儿辟谷可能跟这个音乐有很大关系,我都亲身实践了,确实很妙。可我又觉得,这音乐妙的有点儿邪门。 夏渊的意思是,这音乐,就是一种蛊惑人的调子。就好比大悲咒,念了听了让人心灵平静。马兰圣教这个音乐,是引导人走向邪道的,就好像吸毒,刚开始会飘飘欲仙,其后会让人越陷越深,最后无法自拔。 他说,如果我听的多了,就会变成孙婶儿那样。 “辟谷不一定能成仙。”夏渊又说。 我脑子里头转了转,“不成仙,成妖魔?” 夏渊说:“成不了妖魔,只会成行尸走肉。” 我听了心惊肉跳。 行尸走肉不就是僵尸么,难道以后孙婶儿会变成僵尸?我用眼神询问夏渊。 夏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第96章 马兰圣教六 “你说明白些,我听的有点儿糊涂。”我紧凑着他,希望他能说明白些。 他挪了挪屁股,让我们之间拉开一个拳头的距离。他这动作让我挺不舒服的,看来他热胀冷缩的情况还没改善。 夏渊说:“我也是第一次听这个音乐,只觉得不好,不是好东西。” “那到底会不会变成行尸走肉?”我问他。 他说:“按这个修炼方法,不可能修成妖魔,只能修成行尸走肉。但也说不准,兴许能修成仙。” 他这些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一会儿行尸走肉,一会儿成仙,他自己都拿不准。他拿不准,我就更拿不准了,我不懂这个。 不管能成什么,我都得背下大悲咒。我得清醒着,亲眼见识见识,修炼会有什么后果。如果是行尸走肉,那就得阻止并且破坏这个教。如果成仙,那我也跟着修炼。 想背大悲咒,那得有寺庙里头最多,而且最正点。我去了西山古塔寺,买了门票进去。门票得花钱,但是书可以随便拿,我一气儿拿了不少。不仅大悲咒,别的我用得上用不上的,全都拿了,还顺带提了两袋香灰。 殿里值班的和尚,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跟看土匪似的。 我冲他嘿嘿一乐,提着一包书两包香灰朝外走。 走半截,还没出寺门,被一个和尚叫住了,说明生大师请我过去。 明生大师果然神,神到极点。没出寺门,就知道马兰圣教的事儿,还知道我已经加入了马兰圣教。 他说,这个马兰圣教是邪门歪道所弄,想要乱世。 我眨巴着眼睛,虔诚的看着他,“大师,您要下山?”莫非他想下山去处理这个教?跟我招呼一声,是为了来个里应外合? 明生大师慈善笑着,做了个礼佛的姿势,“我早就出世,不能再管这个世上的事情。马兰圣教虽然是邪魔外道所办,但既然存在了,自然有他的道理。” 我还等着他继续说呢,他却闭上了嘴。 “您的意思是?” 明生大师说:“你既然已经入了马兰圣教,一切小心。天理循环,盛极必衰,衰极则盛。” 他也没告诉我怎么破邪教,也没说帮我,告诉完我这些,就让我离开了。 这怎么个意思?叫我来,难道就是为了提醒我小心,然后告诉我马兰圣教是个邪教?他那意思,虽然是邪教,但还是个合理存在的邪教。 尤其最后一句,特别有深意,但我一时半会儿想不透。今儿天也热,大汗淋漓的,浑身燥的慌,脑子也乱腾腾的,根本想不明白事儿。 我一头雾水的下了山,直到回家,也没想明白明生大师的意思。 这些得道高僧,就喜欢说半截话,留半截给人猜。我又不是得道高僧,我哪能猜的透。猜不透也得猜,还得拐弯抹角的猜,这样才能猜明白。 我猜了半宿,一边看大悲咒一边猜。 在我起夜上厕所的时候,陡然明白过来,就好像突然一个霹雳打中我的脑袋似的,让我大脑瞬间透亮了。 我明白明生大师的意思了。 人类世界太强盛了,就必然会衰竭,这是自然界的规律,盛极必衰。衰了,就会有邪魔歪道趁虚而入,就像现在的马兰圣教。而等马兰圣教盛到一定阶段,也必然会走向衰竭。这规则,是老天爷制定的。 明生大师想告诉我,邪是必然存在的,以往是隐匿的,就像人们的恶念一样,但是等聚集的多了,就会显露在表面,盛发出来。 但是,就算邪再强盛,终究也会被压制。 因为,邪不胜正。 我觉得我猜测的应该靠谱,就算有点儿偏差,差的也不会太大。 就这么个简单道理,明生大师直说就是了,偏让我猜。就跟我拿回来的佛书里面的小故事似的,里面和尚提点普通人,不直接说,说个小半截,剩下的让人自己琢磨。 这些和尚,就爱摆这种虚谱儿,考验普通人的智慧。 我捏着大悲咒发呆,呆着呆着,思绪就跑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气场不好,自从肩上两把火灭了,就总是遇到这种邪乎事儿,而且越来越邪乎。也可能是我们楼的地气儿不好,所以我们楼就没个正了八经的人,都特别容易遇见不好的事儿,越过越倒退。 就像苗海涛,小半辈子在街上给人画像。听说年轻时候,还是个有点儿名气的画家,可自从搬来我们这里,想大干一场,就混的越来越差,最后沦落到在街上给人画像,饥一顿饱一顿的。 林小玉,原先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特正经。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越来越妖气,而且特喜欢乱搞男女关系,一点儿正经样儿都没有。 楼上搬走的张大伯,原先也是个脑子清醒的,后来就神经病了。 现在轮到孙婶儿了,正经了一辈子,临老,一脚跨进了邪教大门,并且有一去不回的趋势。 还有我,原本也就是个普通的小偷,肩上两把火莫名被灭之后,在邪门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根本没法回头。 还有楼里的其他住户,都没个有正经工作的,上哪儿都是临时工,干什么都干不长远。 也许我该做的是,找个人整整地气儿。 这念头一闪而过,因为一般人整不了地气这东西,就像龙脉一样,一般人劫不断它。 既然弄明白马兰圣教是邪教,这辟谷成仙的事儿肯定是练不成了,剩下的就是查探清楚真相,然后把孙婶儿还有楼里这些邻居从里头捞出来。 这事儿挺难办的。 我要是明摆着劝他们,估计他们会和孙婶儿一样,从此看我不顺眼。可我又不能弄个像马兰圣教似的音乐,把他们从迷糊里头拉出来,拉清醒了。 想了大半宿,我也想不出个好方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看能不能抓到马兰圣教的弱处,然后一举把它给捅破了。 我期望能有个救世英雄出现,把马兰圣教灭了。一般这种时候,都该出个英雄才对。以后教里活动的时候,我得仔细观察观察,说不准马兰圣教里面,就有个和我差不多的卧底。那个卧底,就是未来灭教的大英雄。 ☆、第97章 马兰圣教七 我跟夏渊商量,“你去跟朱雀圣使说一声,说你不做那个乌龟圣使了。” “怎么了?”夏渊瞥我一眼,目光又放在手上摊开的佛书上。昨天我把佛书带回来的时候,他要了好几本过去,挺有兴趣的样子,看来他挺喜欢看这个的。如果明生大师知道了,保不准会称赞他两句,说他有佛性。 我都是强压着才能看进去,觉得没意思。我本来也不爱看了,就连佛书里面的小故事,我都觉得跟干馒头似的,没滋没味的。 昨晚上背大悲咒,我那是硬塞进去的,今儿早晨一起床,忘的一干二净。 我真不是读书这块料。 “明生大师昨天告诉我,马兰圣教确实就是个邪教。既然我都知道这是个邪教,你就别进去当什么圣使了。前头我也没想让你沾太久,就是想让你给我铺个路,我也好混进去查查真相。这会儿我都知道真相了,你就别去了。”我这段话说的干巴巴的。 夏渊又问了我一句,“怎么了?” 我舔了舔嘴唇,“我不希望你以后不能投胎。”我想让他陪我个天长地久,但我也希望,我死了以后,能跟他一块儿投胎。在黄泉路上凑个伴,奈何桥上留个暗号,来生就算离的很远,偶尔碰到,也能第一时间认出对方。 其实这段日子我也弄清楚了,我就是看上他了。早前我也许也明白,但是潜意识里一直不肯承认,因为这感情太不纯粹,充斥着被欺骗被利用还有嫉妒和难过。 如果不是看上他了,我不会一直近乎于强迫性的让他留在我身边。他并不想留在这儿,他想留在夏荷那里,但我却用‘我救了他他就该跟着我’这种借口,让他留下来。即使我没明说,但是我一直是这么暗示他的。 在感情这方面,我非常自私,也永远没法宽容。微笑着祝自己喜欢的人幸福这种事情,我永远做不出来,我会去抢去争,把我喜欢的争到身边,抓在手里。 我这一套,在薛前那里失败了。也或许我没用到极致,因为我当时对感情的态度和现在不一样。 我对夏渊的感情,夹杂着太多东西,不如曾经对薛前那么纯粹,却比那个深重。 我自己琢磨清楚了,但我并不想这么早的告诉夏渊,因为他不喜欢我,也因为我怕他会利用我的感情。 这感情,确实不纯粹到了极点,甚至还夹杂着防备。可没办法,它在我心脏里头下了种子抽了芽,现在开花了,根系种植的也太深,拔不出来。 “我陪你一起。”夏渊回答的很简单,视线一直在佛书上。 我又舔了下嘴唇,总觉得嘴里发干,嘴唇也有些干涩,“我希望你能投胎,有下辈子。” 夏渊合上书,看向我,“这段时间我想了想,不投胎也很好。如果有了实体,我就可以很快修成鬼仙,比轮回好很多。” “如果修不成鬼仙怎么办?”马兰圣教是邪教,从马兰圣教里修炼,怎么可能修成仙?这根本不可能。 夏渊眯了下眼睛,神情有点儿愉悦,“小相,你这是在担心我么?” “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想你变的更坏。”我矢口否认,这话都没经过我大脑,冲口就出来了。 夏渊摆出失望的模样,后背倚靠在了沙发背上,遗憾的说:“我还以为你担心我呢。放心吧,就算修不成鬼仙,我也不会变成妖魔。” “为什么?” “因为我很有主心骨。”夏渊促狭的冲我眨了下左眼。 这话是之前我说过的,这会儿被他拿来用了。 “别去了。”我坚持。 夏渊说:“我说过,以后我会陪着你。” “这回我不用你陪,如果你要陪,也不用当那个圣使。”我就是不想让他当那个圣使。 夏渊轻轻摇摇头,“小相,你是不是听马兰圣教那个音乐,脑子听傻了,怎么这么反复无常。” 我回嘴:“我压根就没想让你有实体。就算明生大师不说马兰圣教是邪教,我也只是想让你替我铺路而已,你答应下来,我就可以参加教里的活动。等到我了解清楚了,就会让你跟朱雀圣使反悔。” 夏渊又摇了摇头,“小相,有些事儿,是反悔不了的。你以为马兰圣教会那么好说话么。” 我沉默了。 夏渊又说:“其实你早知道的,小相,这种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接着,他又加了一句,“我们是同伴。” 他太了解我。 我早就知道,这种地方进去容易,脱身却很难,但是我却让他和我一起进去,一起冒险。我存着让他和我做伴的念头,让他给我铺路。但是,我不想断了他投胎的路。 好一会儿,我才说:“我会让你投胎的。” 他不置可否的笑了,“小相,我应该帮你。” 他这话,有种一报还一报的意思。他的眼神,也给我发出了这种信号。他曾经利用我帮夏荷,现在我利用他铺路,他明知道却还帮我,就是想还上曾经对我的利用。 他不想亏欠我。 想明白这些,我很难受。 我不是想让他亏欠或者不亏欠,这会儿,我倒宁愿他是个白眼狼。 如果他抱着这种念头,那他认为的亏欠还完了,就肯定会潇洒的走了。 我抿紧了嘴唇,沉默的回了卧室。 我很难受。 心里面发酸,闷着疼。 别人的感情究竟是怎么培养的?日日夜夜的呆在一起,难道不是一种培养么? 我突然明白他最近为什么和我疏远,不是因为夏回和夏荷,而是发现了我对他的感情。我对他感情尚且模糊的时候,他故意黏糊我,因为要利用我帮夏荷,也或许掺杂着逗乐的念头。现在呢,我的感情清晰了,他也用不着利用我了,就和我保持距离。 他真的很聪明,聪明的过分。 我嗓子里发梗,胸里像是塞了个痞块,吞不下去吐不出来,很难受。 我没法去质问,也不能质问,因为我没有任何理由去这么做。他不是我的什么人,我的感情也只是单方面的。 这种单方面的感情,让我很痛苦。想挣扎,却又无法自拔。 ☆、第98章 马兰圣教八 我在屋里闷了很久,直到我把自己从难受的情绪里头扯出来。 我不是一个喜欢自哀自怜的人,我也不会让自己很久的沉浸于这种情绪里头。我会难过,但不会让难过持续下去。 夏渊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进去容易,出来难。 这句话不仅适用于马兰圣教,换我俩这里,也同样适用。到我身边容易,离开我身边难,不难我也要让他难。 我早前就提醒过他,不要给我下套,要是我真看上他,我不会善罢甘休,我是那种一条路能走到黑的人。他以为我在开玩笑么?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认真到极点。 我出卧室的时候,脸上挂了浅笑。 我笑的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但就是想弄个笑出来。 “想明白了?”夏渊漠不关己似的来了一句,他脸上挂着了然的笑,仿佛早就知道,我会想通。 “想明白了。”我坐到沙发上。 夏渊看着我的笑脸,神色渐渐冷了。我知道他为什么变脸色,我刚出屋的时候,他肯定认为我决定放弃他了,但现在,他从我的笑里明白,我压根没放弃的打算。 我也换了脸色,严肃的对他说:“这事儿,没完。” 夏渊冷眼看了我一会儿,突然笑了,“小相啊小相,你总是让我很意外。” “你智慧有限。”我们在语言上互相打着哑谜,都清楚在谈些什么,却都不说明白。我们现在这状态,有点儿像两个狡猾的政客,看似谈着没头没脑的话,其实却句句直达中心。 这样的谈话状态很不好,像是谈论着某场买卖似的。他不要买,我却强卖,强卖的态度让他觉得好笑,像是一场愉悦他的搞笑喜剧似的。 我把话题从这上面扯开,再谈下去,我怕自己绷不住又要难受。 有时候我的心脏,并不如我想象中那么强大。 扯开没多久,夏渊又把话题扯了回来。他这会儿直统统的把感情的事儿说了出来,他说我最好改变想法,我是人,他是鬼,这事儿不可能。他又说,他从夏荷八岁的时候就照顾她,亲眼看着她长大,感情是一点一滴凝聚的,越聚越厚,现在成了他灵魂的一部分,没法劈分开。 我一声不吭。 他接着说,他对我没感觉。 没想到他会对我说这么多,甚至连一直照顾夏荷都说了出来。他说这么多有什么用,难道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知难而退么? 我信奉拿来主义,想要就要拿到。就算他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会动摇。 “不管你说什么,我这里只有一句话,这事儿,没完。”我很执拗。 我说我有主心骨,也不是说着玩的,是认真的。有主心骨,就意味着,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能坚持自己的想法。除非我自己想改变想法,要不然不管谁,都甭奢望改变我。 夏渊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这回主动把话题扯开了,扯到大悲咒上面,让我赶紧背下来,别到时候又被马兰圣教的音乐给迷惑住。 大悲咒是另一个难题,我对读实在不在行,只能硬生生朝脑袋里面塞。 他翻开了佛书,我也拿起了大悲咒,死命朝脑子里面记。偶尔我会看他一眼,或者凝视他一小会儿。 他看佛书的姿势很优雅,神态也很平静,这让我觉得心里很舒坦。我想,其实我们是适合的,并且可以抛弃过去,像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在一起。 我对现在这种和谐的状态,有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一会儿,我又想,他对我说了那么多,实在不像他的作风,太反常了。他以前说话向来真真假假,喜欢藏着真实,用半真半假的话来忽悠我。 刚才却一本正经的说了那么多,劝我别看上他。 他那些话,表面上是说给我听,也许更多的是说给他自己听。 我总觉得,他对我是有一点儿感觉的,所以才尽力的说服我。如果没感觉,管我喜欢他还是恨他,他都不会理睬。 这么近乎于自我安慰的思考后,我心里更舒坦了。 感情这事儿我没沉溺多久,因为还有马兰圣教这座大山压在我脑袋上。我现在不仅想把孙婶儿他们捞出来,还想让夏渊以后能够投胎,事儿被我弄的更麻烦了。 这事儿我自个儿绝对整不了,因为我虽然有点儿小聪明小计策,但是斗不过妖怪,更斗不过有大一堆忠诚教徒的妖怪。 原先我还想走一步看一步,现在我只想速成,因为还有不到十三天,就九月十五了。九月十五一到,夏渊就得去见大教主,到时候就会有实体。 在这之前,我一定得想法把马兰圣教给灭了。 可光靠我自己,真不行,这该怎么办? 就在我发愁的时候,我在马兰圣教的集会里头发现了彭扬河还有马欣悦。刚开始我以为彭扬河和马欣悦也被马兰圣教迷惑住了,后来在听音乐的时候,我悄悄观察了一下,发现彭扬河掀了一条眼缝在观察周围,马欣悦也掀了眼缝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这两人,眼看都戴了隐藏型的耳机,阻挡着马兰圣教的魔音。 集会散了之后,回家没多久,彭扬河就找上门了。 他皱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就好似我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彭哥,好久不见啊。”我热情的把他迎进屋。 彭扬河直入主题,严肃的告诫我,让我以后不准再去马兰圣教。他刚调来海城,就盯上了我,后来好似形成了惯性,把我当成了他的一个责任似的,不把我彻底引到正道不罢休。 我说:“彭哥,我跟你是一样,也是去探查情况的。我这楼里的邻居都被马兰圣教忽悠住了,说也说不醒,我就想亲自去看看,这马兰圣教究竟有什么神奇的。” “这事儿有我处理,你以后别管了。你刚出来,别再惹事。” “彭哥,我们可以合作啊。”我和彭扬河打着商量。 彭扬河义正言辞的拒绝,“马兰圣教这件事情,不需要你。” 他想让我从马兰圣教的浑水里出来,我想让他跟我一起合作,我们两个互相说了半天,最后我占了上风,把他给说服了。 我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出危险,他才郑重的点了下头,决定和我一起破了这个马兰圣教。 如果我没那个手艺和头脑,他不可能同意,这我知道。我也知道,他确实担心我的安危。 我必须和他一起做这个事儿。光凭他一个人,绝对不行,和我合作,成功的把握就能多一些。因为我这里,不仅有我自己,还有夏渊在,到时候遇到妖魔鬼怪了,还可以有个帮手的。 和我合作,百利而无一害。 而彭扬河,说不准就是老天爷安排的那个大英雄,就算不是,他身后还有庞大的组织撑腰。所以我跟他合作,也只有利没有害。 ☆、第99章 马兰圣教九 我和彭扬河谈了不多一会儿,他电话响了,局里找他有急事。 他临走的时候很严肃的告诫我,让我以后不要擅自行动,行动之前,要跟他打招呼,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等彭扬河走了,我闷头琢磨着以后该怎么行动。 彭扬河那边的计划是,他卧底进去,找到幕后的主使,然后把马兰圣教连根拔除。如果单纯只驱散教众的话,治标不治本,所以必须找出马兰圣教的主使者。 主使者就是大主教,大主教在古都终南山脚下一个农村里,具体地址只有朱雀圣使知道。 唯一能斩草除根的机会,在九月十五。因为九月十五,朱雀圣使会带着夏渊去见大主教和另外两个圣使。 我琢磨了再琢磨,确定自己再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才把这事儿告诉了彭扬河。 说给彭扬河听的时候,我改编了一下,说朱雀圣使看好我的资质,要在九月十五带我去见大主教,到时候会正式任命我为侍女。 彭扬河再三确认了我消息的准确性,才给局里打了电话。我不知道他们具体是怎么部署的,我也没打算问,因为就算我问了,他也不会说。 到时候,我只要把大教主和两个圣使的具体位置告诉他,剩下的,就由组织里骁勇善战的战士们来处理。 当然,我也得做好各项准备。 从黑老板那里买来的匕首得带着,这玩意儿虽然钝的跟没开刃似的,但能捅死妖怪。香灰也得带着,对付妖魔鬼怪的必备用品。普通匕首我也拿了一把,以备不时之需。 彭扬河给我送来了几样东西,都是高科技产品。一个能塞进耳朵深处的小耳机,扣子模样的对讲器,还有一个扣子模样的监视器和窃听器。 光带这些东西,我觉得不大够。 我跟夏渊商量,让他带我去黑老板的杂货铺一趟,去跟黑老板打听打听消息,顺便买些能斩妖除魔的物件。 夏渊不带我去,“不行,不能去。”他跟封建大家长似的,冷着脸,不管我怎么说,他就是不同意。 他说:“小相,你能不能别为了我,消耗你的寿命?”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大,轻轻的,轻到我心里发寒。 我言不由衷的回答:“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孙婶儿他们,你只是顺便捎带着的。” 我又说:“孙婶儿是我的老邻居,对我一直不错,她有危险了,我当然得拉她一把。你带我去吧,赶紧的。” 夏渊凝目看了我好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急了,“你以为我乐意用命换东西吗?我这不是没别的法子么。我就拿这把刀和这些香灰过去,如果大教主是个特别厉害的妖怪,你觉得我能对付的了么?!” “不行。”夏渊阴着脸。 我说:“我换东西用的是我的寿命,又不是你的寿命。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不归你管,你也管不着。赶紧的,你带我过去。” 夏渊阴沉沉的看着我,浑身冒着冷气儿,“你不用再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我呼了口气出去,“是,拿寿命换东西,确实非常不好。但是,我要是不换,等九月十五那天,说不准我就归西了。我要是归西了,余下那些寿命又有个什么用?”我放缓了语调,“你比我聪明多了,懂的也比我多,肯定知道事前做好一切准备这个道理。多准备了,到时候用不上,这不算是个事儿。要是少准备了什么东西,想用的时候拿不出来,那就是大事儿了。” 我接着说:“舍几滴血,换我能活着回来,那非常合算。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带我去,因为早前我救你,就是用我寿命换的东西。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觉得亏欠我,所以见不得我再去这么做。我也不想啊,但凡有别的方法,我也不会这么做。你有别的方法么?没有吧。你看,我们都没有方法,也找不到可以用来对付妖怪的东西。我们只能去找黑老板。” 长篇大论,让我的嗓子发干。我灌了一口水,润滑了一下嗓子,继续说:“咱们必须先把个人情感放在一边,行不行?” 我盯着他看,希望他能点头。可同时,我也希望夏渊像爷们一样铿锵有力的对我说:有我在,不用你瞎折腾,一切都交给我处理,你边儿上看眼就行了。 希望这玩意儿,跟奢望就差一条小细沟。就跟片面雨似的,朝左一步,大雨倾盆,朝右一步,艳阳高照。 夏渊一个眼神,把我的希望整成了奢望,把我从艳阳地踹到了暴雨里。 最终,夏渊还是带我去了黑老板的杂货铺。他一路阴沉着脸,心里肯定在拧巴我用寿命救他这个事儿。 花纪年还是那么一副懒塌塌的模样,像是没长筋骨似的,伏趴在柜台后头。黑老板越发热情了,冲我呲牙咧嘴的笑,还让花纪年端了一盘瓜子给我,说让我随便吃。 我跟黑老板互相吹捧了几句后,把话题一转,转到了马兰圣教上。 黑老板说他知道马兰圣教,马兰圣教迷惑人的音乐就是在他这儿买的。音乐名叫婆娑阴咒,是被恶妖勾引堕落的仙家吟唱,能勾人心魂,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变成行尸走肉。 “有没有克制婆娑阴咒的东西?”我问黑老板。 黑老板说:“有啊,我这儿什么都有。只要你能出得起价,就算你想要一块月亮,我也能给你弄来。” 他说,克婆娑阴咒的是大慈悲唱经,是在西天佛祖唱经时偷录的。 “佛祖唱经时候偷录的?”佛祖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天上天下所有的事情,唱经的时候竟然还能被偷录?我乍舌,也对这个事情的真实度保持怀疑。 黑老板得意洋洋的说:“我不是说了么,只要你想要,不管什么我都能弄到。别说佛祖的唱经,就算玉帝的胡子,我也能给你弄来。当然,前提是,你能出得起这个价。” 如果真是佛祖的唱经,价格必定昂贵。我在心里猜测着:要想买大慈悲唱经,起码得十滴血,说不定得二三十滴,更说不定我根本买不起。 “黑老板,这个大慈悲唱经,要多少滴血?”我心里有点儿忐忑,生怕黑老板出个天价。 黑老板笑着说:“一滴,一滴就行!” 我狐疑的看着黑老板。 佛祖唱经怎么这么便宜?比魂香都便宜,跟匕首一个价。 黑老板解释:“卖婆娑阴咒的时候,我没想到事儿会闹这么大。要是真的弄一堆行尸走肉出来,佛祖肯定会来收拾我。”他抖了抖身子,“一滴血,就一滴血,你要买,我就卖给你。” 我刚想同意,夏渊突然扯住我的胳膊。他上前一步,面对黑老板。 ☆、第100章 马兰圣教十 夏渊跟黑老板讨价还价了一番,句句犀利。 他说这事儿黑老板有非常大的责任,如果朱雀圣使是主谋,那黑老板就是从犯。如果无人阻止,任由马兰圣教发展下去,到时候佛祖怪罪下来,黑老板肯定会被降罪。 黑老板刚开始还嘴硬,他说自己是开门做买卖的,有人买他就卖,货物一旦卖出去,出了他杂货店的门,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跟他没关系。 夏渊态度更强硬,坚决不让我用寿命换大慈悲唱经。他认为,如果我不买这个大慈悲唱经,不用这个唱经去整顿马兰圣教,那这个事儿就会落到黑老板头上。我相当于是黑老板的跑腿工,本该黑老板做的事儿,现在我去做了,所以黑老板不该收我的寿命,甚至应该付给我雇佣金。 夏渊说:“这事儿如果小相不去做,你就必须去做,你心里应该清楚。如果你不做,佛祖降罪下来,你绝对会受惩。” 黑老板嘴皮子厉害,毕竟是做买卖的。可他嘴皮子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夏渊,更何况,这事儿他确实有责任。 最后,黑老板让步了,把大慈悲唱经借给了我。 我问他:“婆娑阴咒是本书还是磁带?”我得打听清楚了,别到时候弄错了。 黑老板被夏渊说了一顿,心气儿不顺,态度冷了不少,没好气的解释:“是本蓝色蛇皮书,打开就能发出声音,如果发不出声音,那就是假的。” 他让花纪年拿大慈悲唱经给我。大慈悲唱经不是书,而是一粒瞳仁大小的褐色木头佛珠,看着跟普通佛珠没区别。 我问黑老板,这个佛珠怎么用? 黑老板说:“遇到婆娑阴咒,它就会出声音。”接着他说:“等事儿办完了,你把我这两样东西都给我拿回来。东西这算是借给你用的,别给我弄丢了弄坏了。要是弄丢了,必须原价赔偿!” 我又问:“黑老板,你这里有没有能让我一眼看出对方是人是妖的眼镜?” “有,你出不起价。”黑老板哼了一声。 黑老板生气归生气,但也分得出轻重缓急,把他知道的所有消息都告诉我了。 他说马兰圣教的大教主是条没修炼好的龙,原本一直藏在终南山的地缝里头修炼,走的是正统修炼的路,也就是人类世界所说的正道。可这龙时运不好,总是修不出来角,他恼了,觉得老天爷对他很不公平。 老天爷对他不公平,他就要反了老天爷。 他纠结了野狸子精,淹死鬼,还有花鸨精,凑一起,弄了个马兰圣教出来,想要霍乱这个世界。 这龙野心大,城府深,法力也非常高强,可他的法力在人类世界是受到限制的。所以他们来黑老板这里购买了婆娑阴咒,用来迷惑人类。 我问黑老板,“你的意思是,他的法力对我没用?” “当然不是。”黑老板解释:“你根本不算人类,你现在相当于一个活死人,跟她差不多。”黑老板指了指花纪年。 “我是活死人?”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充其量我也就算是个阴人,怎么可能是活死人,我浑身热气腾腾的,活死人可都是凉的,根本不喘气。 黑老板说:“我就是随便举个例子。要真论起来,你算是个活人。可你三把火就剩一把,还成天跟鬼凑一起,身上人气太低了。要是光闻味儿,跟我这伙计没什么区别。” 他又说:“我就是告诉你,那条龙的法力对纯粹的人,是没用的。但是对你和你身边这个,就有效用。” “我明白了。” 我特别想知道怎么对付龙,可黑老板说,他也没办法,就算佛祖下来,也会给龙留活路。意思就是,不管怎么弄,龙都不会有事。 黑老板把大慈悲唱经借给了我,还借给我一把火红色的匕首。匕首特别小,跟我食指差不多大,也跟上次买的那把匕首一样,没开刃,特别钝。 黑老板说,这匕首叫火月,是用月亮上的石头炼出来的,杀妖杀鬼非常厉害。 这东西杀不了龙,但是能杀得了那几个护法。 在我要走的时候,黑老板一改之前的态度,拍了拍我的手背,语重心长的说:“小相啊,你第一次来,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马兰圣教这事儿,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办妥了。还有,别忘了,把婆娑阴咒还有我借给你的这些东西都给我送回来。我这是小本经营,赔不起啊。” “你放心吧,黑老板,事成之后,保准完好无缺的都给你送回来。”我信誓旦旦的下了保证。 夏渊一直沉着脸,不搭理我。 我上敢着跟他说话,他也不出声,就好像我得罪过他似的。 晚上,夏渊出去了一趟,很快就回来了。 回来之后,他主动跟我说了话,把龙这个东西,给我讲了讲。 龙,在老古代,其实很多很多。长角的龙,就跟翼鸟一样,在天上自由自在的飞。龙的鳞是中空的,皮下的肉很少,皮特别有弹性。龙吸一口气,身子能膨胀数十倍甚至数百倍,这也是龙能在天上飞的原因之一。龙想上天,光靠吸气没有用,必须得有角,角就跟方向盘一样,能感知风,让它有准确的方向。就好比鱼鳍,鱼鳍让鱼能在水里畅游,没了鱼鳍,鱼就跟失了方向盘一样,只能沉底,闷头等死。 龙分种类,不长角的龙,老辈子人起名叫蛟,上不了档次那种。有角的龙,才叫做龙,被当成了神兽。 角是需要修炼出来的,但极少有龙能修炼出角来。不仅需要灵气,还需要运气。就好比买彩票,持之以恒并不一定有用,运气才最重要。 龙这种动物,很有灵性,吸水喷水就是雨,穿江过海,能翻腾出巨浪。可大可小,变幻无穷。它把气都喷出去,能缩的比泥鳅还小,就算被人撞见,也只会以为是一条普通的小蛇。它吸一口气,又能膨胀到几米甚至几十米。 它们虽然被称作圣兽,但心眼却极小,非常记仇。要是被它听见有人骂它,它能吸干河水,让大地一片干枯,也或者连日吸气喷水,让大地被水淹没。 “要是毁了马兰圣教,又弄不死它…”我说了半截,猜想着后果。 夏渊说:“希望到时候它能被佛祖收了。” 我想到明生大师说过的话,我觉得,佛祖不可能收了它。 我又猜想,现在这一切,或许都是佛祖给龙的磨练,是龙成仙路上的一个坑,我们都是龙历练途中的炮灰。 不管是炮灰还是主角,我都得把它给灭了。即使弄不死它,也要把它给弄成个痴呆,我不能给自己留隐患。 ☆、第101章 死路一 九月十四号凌晨三点,孙婶儿过来敲门,带我们去见朱雀圣使。 去了之后,我被撇在院子里,夏渊被朱雀圣使叫进去谈事儿。 他们谈了不长时间就出来了。 夏渊来到院子,递给我一张机票,让我坐上午的飞机去古都。 我问他:“你呢?不一起去?” 夏渊说,他明天和朱雀圣使一起过去,让我先去。 我皱了下眉,问他:“去了以后,我在哪儿等你?” 夏渊说:“会有人在那里接你。” 我还想再问,却被夏渊一个眼神制止了。朱雀圣使在,他不方便跟我多说。他没和我一起回来,说和朱雀圣使有事儿商量。 回去路上,我想套套孙婶儿的话。可孙婶儿的嘴跟蚌壳似的,不管我怎么试探,都撬不开。 到了家门口,孙婶儿才阴阳怪气来了一句,“你这侍女当的比我好啊。” 我被她没头没脑的一句弄的愣了,进了家门,我才反应过来。 孙婶儿这眼见着是嫉妒了,她属于侍女里头的老资格,我呢,属于新进人员。她这样老资格的都没有见过大主教,我却能去见,肯定招她嫉妒。 我给彭扬河去了电话,说朱雀圣使让我今天上午去古都。 彭扬河让我把那些高科技产品都戴好了,说他会暗地里跟着我,让我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不要擅自行动,等他信号。 我问他带了多少人过去。 他说只带两个人。 他接着说:“局里的同事还有其他的案子要办。” 他估计以为我嫌他带人少,其实我倒希望他少带点儿人。带的多了,也不顶用,因为大主教那些不是人,是妖怪。 到时候见了灵异现象,一个两个的,可以让他们保密,见的人要是多了,肯定会透风出去。到时候,指不定会把我当成外星人一样研究,或者弄进隐秘的黑档案里面。 对于和彭扬河一起去,我有顾虑。但同时,他们也算是后备力量。假如我遇到什么危险,他们说不准就能把我救出来。有利有弊,但是利比弊大。 我没把大教主那些是妖鬼的事儿跟彭扬河说,说了估计他也不信。不说也有一个好处,到时候闹灵异事儿了,我假装震惊,事后可以装傻充愣。 九点二十五分,我上了去古都的飞机。彭扬河他们也在飞机上,可上去的时候没看到人。 我假装去找乘务员,起来溜达了一趟,在最后头的沙发组,看见了彭扬河。 彭扬河的形象和以往大相径庭,整的摄影爱好者似的,带着黑框眼镜,拿着摄影包,身边两个,像是两个小流氓,估计就是他的同事。 我本来想上去跟他说两句,他在耳机里说,让我不要跟他说话。 他很谨慎。 他叮嘱我,让我一会儿下了飞机,不要四处乱看,只管朝前走,他们会一直跟着我。 我“嗯”了一声。 从上飞机,我就开始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事儿没想到,觉得得出事儿。 我默念着大悲咒,希望把心慌的感觉压下去。可这不顶用,因为我背的一点儿都不全,背了上句,接不下下句,跳跃着进行的。 时间嗖嗖嗖朝前跑,几乎一打盹的功夫,飞机都到了古都。 我随着人流朝外走,刚走到出口,就被一个男人拉住了胳膊。男人的手特别凉,像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似的。 他硬板着声音说:“跟我走。” 我犹豫了一下,就跟在了他身边,随他朝外走。 边走,我边用眼角余光观察他。 他个儿不高,估计也就一米七。长相偏丑,颧骨很高,还有点儿高原红,眼睛朝外凸,眼神死沉沉的,一点儿活气都没有。 我跟他上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车子崭新崭新的,像是刚从卖车店开出来。 车里还等了一个人,是个穿着花褂子的中年妇女。中年妇女和男人长的差不多,我估计是姐弟两。 我热情的跟中年妇女打招呼,中年妇女却冷漠的瞟了我一眼,根本不爱搭理我。 她的眼神也是死沉沉的,不像是活人的眼神,瞟到身上,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面包车刚开始走的是大路,开着开着,就转进了一条小巷子,在小巷子里头七扭八拐,拐了一会儿,又拐上了一条大路,接着扭进了一条土路。 在土路上行进了半个多小时,车子又一拐,拐进一条两边全是大树的小道儿。 小道光线很不好,因为阳光被茂密的树冠挡住了,让人觉得很阴森。 出了这条小道,直接就到了村口。 面包车在村口停了下来,男人让我下车。 我应了一声,下了车。我还没站稳呢,面包车一个甩尾,从原路开走了,甩了我一脸灰土。 这两人可真不会办事儿,也不交代一声,就把我扔村口了。 来的时候,车子开的慢腾腾的,跟乌龟似的。走的时候倒是快,一溜烟的就跑了,几分钟,就没影了。 我冲车子开走的方向比了个中指,掉头准备进村。 一转身,对上了一张脸,吓的我趔趄了一步,差点儿摔个屁股墩。 我拍着胸口,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老男人。 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儿声音也没有?贴的我也太近了,跟背后灵似的,差点儿吓死我。 老男人木板着脸,满脸沟壑,凸眼睛高颧骨,跟刚才那两个很像。他下巴上的胡子编成了一个小辫儿,看着有点儿怪。 “您,您是?”我主动上前询问。 在我开口的一瞬间,他突然有了表情,就像一个木头脸谱突然冲你笑似的,特别慎人。 我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脚尖朝外撇,做好逃跑的准备。 老男人热情的招呼我:“你就是楼小相吧。我是这个村的村长,叫苗阿生,你叫我苗叔就行了。来来来,我带你进去,大家伙都等着呢。” 我控制着表情,露出笑脸,“苗叔,您好。” “好好好,来,跟我来。”苗阿生热情的有些过分。 我定了定神儿,跟着苗阿生朝村里走。 远看只感觉这村子干净整齐,近了才发觉,岂止干净,简直跟刚建好还没住人似的,干净的很反常。而且每座房子都长的一样,瓦是鲜红的,墙是雪白的,门是乌黑的,门口的水泥小石台子也极其干净,上面丁点儿灰尘都没有。 “苗叔,村子里头的人呢?”我快走一步,跟在苗阿生身边。 苗阿生笑着说:“都去祠堂了,等着迎接贵客。祠堂就在村东头,一会儿就到。” ☆、第102章 死路二 我冲苗叔笑,跟着他继续朝前走。 走了小半袋烟的功夫,到了祠堂。祠堂也是红瓦白墙,占地面积挺大,看着很气派。祠堂大门敞开在两边,门里头是宽敞的大院子,许许多多的村民站在院子里头。 没迈步进去的时候,那些人全都板着脸,死气沉沉的盯着外头看,目光似乎是在看我,又似乎只是没有目标的瞎张望。 可在我抬脚迈入门槛的一瞬间,门里头的人陡然全部活跃起来,统一的扬起了笑脸,热情的看向我。我迈入门槛的那一脚,就像是电影的开始键似的,让原本静止的画面突然活动起来。 我心里头觉着古怪,但脸上不能露出来。我咧开嘴,呲出牙,挂上热情的笑,跟他们握手寒暄,整的跟荣归故里似的。 苗阿生冲村民们摆了摆手,说:“行了行了,都回去吧,回去准备准备,明天迎接贵客。” 接着,他对我说:“来,我带你拜拜大主教。” 我以为他要带我去见大教主,我错了,我想的有点儿不切实际。他只是带我进祠堂里屋,拜了拜里面供奉的一个雕像。雕像龙头人身子,穿着金色袍子,像电视里演的海龙王。 拜完雕像,苗阿生说:“今晚你先住我家,房间已经给你收拾好了。等明天玄武圣使到了,举行完仪式,再给你另外安排住的地方。” “哎,好的,苗叔,麻烦你了。”我赶紧道谢。 苗阿生和善笑着,“麻烦什么,都是自己人。” 我跟着苗阿生出了祠堂,朝他家走。这一路上,半个村民都没遇到。刚才那些村民们,明明都回家了,怎么可能一个都碰不到呢?难道都在家里做饭? 这村子里头的人,实在太怪异了。 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苗阿生的媳妇,她长的跟苗阿生一模一样,像是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简直就是苗阿生的复刻版,唯一的区别是她没长胡子。 我看着坐在桌对面的苗阿生和苗阿生媳妇,心里头突突突的跳着。这两人不仅长的一样,连表情和动作,都没差别。笑的时候,左边法令纹弧度都比右边大,左眼都会微眯着,鼻子都会发皱,连皱的纹路都一样。还有,吃饭都是左手拿筷子,小手指都微微朝外翘,夹起菜的时候,都会轻轻抖一下筷子头… “吃啊,多吃点儿。这野味儿啊,就咱们这山头有,出了村,你可就吃不到了。”苗阿生的媳妇,笑眯眯的看着我,让我多吃一些。 我笑着点头,“苗婶,你做的这是什么肉啊?味道真香,实在太好吃了。” “野猪肉。”苗阿生媳妇笑着回答。 野猪肉?不对!这绝对不是野猪肉!野猪肉我吃过,不是这个味儿。 这肉又香又嫩,还不腻,嚼第一口的时候,特别香咸,再嚼几口,就会嚼出一股甜味儿。家猪肉都做不成这样儿,野猪肉比猪肉还粗糙些,更不可能做出这种感觉和这个味儿来。 这究竟是什么肉啊? 我冷不丁想起了人肉包子,人肉火腿,弄的我一阵反胃。 我赶紧截断想法,不敢再继续瞎想下去。想太多了,一会儿别绷不住把胃里的东西全喷出来,到时候肯定不好解释。 晚饭还是吃的这种肉,我真不想吃,胃里闹腾的厉害,恶心的要命。可不管胃里再怎么闹腾,脸上也得装成特别爱吃的模样。一边反胃,一边朝胃里塞,死撑着不露馅,活受罪。 我真想对苗阿生和他媳妇说,我胃口不好,吃不了太多。但是我稍微有点儿说话的意思,他们两个就瞪着四只眼冲我笑,那笑让我心里发怵,话到嘴边自动就拐弯了,拐到相反的路上去了。 这两顿饭吃的,太遭罪了。 晚上睡觉更难过,明明我自己呆一个屋,房间门还有窗户都关的好好的。但是,我却总觉得屋里还有人,并且不止一个,都在盯着我看。我把屋子里头扫视了一遍,连犄角旮旯都不放过,但什么也看不到。 某一瞬间,我怀疑是我太紧张,导致感知产生了错误。但我也清楚的知道,我的感知没错,这屋子里头确实不止我一个人存在。 肯定,也绝对有什么东西在屋里监视着我。 因为觉得屋里有东西在盯着我,所以我没敢呼彭扬河。 彭扬河也不吱个声,耳机静悄悄的,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在干什么。他现在难道跟我一样,不敢说话,怕被人听见打草惊蛇? 就算他有所顾忌,不能随便说话,那咳嗽一声也行啊。真是的,他办事儿太不靠谱了。说是合伙,其实就我自个儿在孤军奋战。 上半夜,我搂着书包,在忐忑不安中半眯着眼睛,一边观察着房间,一边思索着事儿。下半夜,我在茅厕和房间来回折腾,拉肚子拉到虚脱。 那肉真的是有问题,太歹毒了,拉的我腰酸背疼肠子疼,一起身,眼冒金星,跟被狐狸精吸了精气似的,虚的走路都打飘儿。 我都拉成这样了,早饭,竟然上的还是昨天那种肉。 “苗叔苗婶,我喝点儿小米粥就行了。我这肠胃不好,吃肉不消化,昨晚上闹了半晚上肚子。顶不住,实在顶不住。”我扯着苦笑。 苗婶和苗叔两人露出一样的笑脸,说没事儿没事儿,不能吃就不吃,身体最重要。 我喝了小半碗小米粥,就不喝了。要不是苗婶一直盯着我笑,我连小半碗都吞不下去。这看着是小米粥,闻着却跟那盘肉一个味儿,完全就是在挑战我肠胃的承受能力。 夏渊是将近中午才到的,和朱雀圣使一起,从半空落到祠堂院子里头。 为了等他们,我跟村民们从早晨站到现在。太阳实在太毒了,我浑身又虚叨叨的,根本不经晒。可每当我想偷懒或者找个阴凉地方的时候,苗叔总能适时的朝我笑笑,像是能看穿我的想法似的。他一笑,我就不敢动了。 其实我知道,动了也没什么的。 可我就是不敢动,总觉得动了,就会被他看穿我来这儿的真实目的。 我只能忍着,顶着大太阳,在院子里头站着。 站着就站着吧,有个人说说话,也行,起码不乏味。可这么多个人凑一起,却没半个出声的,都跟哑巴似的,紧紧闭着嘴巴。他们全都瞪着眼珠子朝门外看,不动不摇不出声,表情也不变,像是木偶似的。 ☆、第103章 死路三 见到夏渊的时候,我心里踏实了不少。像是在敌军里见到卧底的兄弟似的,有种后背有了依靠的踏实感。 我挺想冲到他身边的,可我又不敢乱动。 从进了这个村子,我的胆子就一直在缩水,以往胆子跟牛似的,现在胆子缩的跟老鼠一样,什么也不敢干。 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很多很多的人在盯着我,我任何一个不恰当的举动,都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可我看不到盯着我的人,这让我想不出应对的方法。 躲在暗处的敌人,才最让人恐惧。我现在就挺恐惧的,从昨晚到现在,汗毛一直竖着,就没躺平过。 其实就算我想冲,估计也冲不过去。我现在看人有点儿重影,眼前昏突突的,别说跑了,估计一动就得倒下,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我在心里头跟夏渊说,夏渊啊,今天我肯定是要给你拖后腿了。 我心里挺愧疚的,我是来打头阵当前锋的,这会儿却成了拖后腿的残兵。 这事儿本来跟夏渊没关系,他是被我硬扯进来的。假如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没法投胎了,那我得愧疚死。 不行,我得顶住了,今儿就算我晕成老花眼,我也得让他好好的。 我正在心里絮叨呢,夏渊冲我走了过来。 他走到我面前,右手搭到我额头上。一股冷气从他手心穿透我的骨头,穿进了我的脑袋里,从头直接冲到了脚。 等他把手收回去,我也恢复了正常。头不晕了,眼不花了,身子不虚了,肠胃也没疼痛的感觉了,脑袋和身子都清清爽爽的,特别舒服。 朱雀圣使捂着嘴笑,“你对这姑娘还真不错。” 夏渊没接他的话,看了我几眼,把目光调向了祠堂里屋。 朱雀圣使带夏渊进去给雕像上香,我在外面等着他们两个。本来我准备跟着进去的,但是临到门口,被朱雀圣使拦住了,说我昨天已经拜过,今天就不用再拜了。 趁着他们在里头上香,我掉头找苗阿生,想跟他说两句,探探风。我一侧头,刚掀开上嘴皮,还没来得及出声呢,苗阿生突然把目光移到我脸上,笑眯眯的看向我。他这笑,让我心里发怵。 我冲他咧咧嘴,把目光调开,没敢张嘴说话。 刚才,夏渊把手搭我额头上的时候,我浑身汗毛都服帖下来。可现在,它们又竖起来了,被监视的感觉也卷土重来。 这感觉可真难受,就好像四面八方都围着数不清的眼睛似的,都眨巴眨巴的盯着我。要是我能看见那些眼睛也好,可我看不见,这更加深了我的恐惧。 一会儿功夫,夏渊和朱雀圣使出来了。 朱雀圣使说,带我们去见大教主还有另外两个圣使。大教主和另外两个圣使住在村西头的宅子里,正在那儿等着我们。 苗阿生和那些村民没跟着我们,在我们离开祠堂的时候,他们就散了。他们散的特别有秩序,分两排,整整齐齐的排队朝外走,看着跟放学排队回家的小学生似的。 我跟着朱雀圣使和夏渊朝村西头走。 朱雀圣使一边走一边和夏渊说话,边说还边笑,笑的我浑身鸡皮疙瘩猛劲儿朝外窜。他笑也没个正经笑,嘻嘻嘻嘻的,又妖媚又鬼祟,听的人想捡块砖头砸他一下,把他给砸正常了。 他本体是个花鸨,鸟类里面最淫的一种,不管是秃头老雕还是飞不起来的鸡,只要想勾搭他,他都能滚一块儿,来者不拒。 他天生就这样儿,祖祖辈辈都这样儿,算是一种特性。 所以别看他长的偏丑,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带着股天然的媚气,特勾人。这媚气,根治在他的骨子里,一般人想学,还学不来。 路看着挺长,其实走起来也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大教主他们住的宅子。 他们的宅子挺平常,和村里其他的房子一样,红瓦白墙黑门,崭新的像是刚刚建成的新房。 这大教主还挺会深入群众的,一点儿都不搞特权阶级。来的路上,我还以为会看见一座深宅大院呢,没想到,房子就是普通平房,一点儿特殊的地方都没有。 朱雀圣使带着夏渊先进去了,让我在大门外等着。 我左右看了看,周围没人,又仔细感觉了一下,没有被窥视的感觉。 “彭哥,彭哥。”我装作咳嗽,小声呼唤着彭扬河。 呼了七八声,彭扬河那边也没个回音。他们那边出事儿了,还是这耳机是残次品?怎么一点儿回声都没有? 我特别困惑,很想把耳机拿出来看看,看看是不是坏了。 我刚把手指头伸到耳朵里,大门开了,朱雀圣使冲我招手,让我进去,说大教主准备给我加持一下。 是要加持妖气在我身上么? 朱雀圣使把爪子搭在我肩膀上,捏着嗓子,细声细气的说:“你跟着夏渊,可真是好福气哟。” 我咧嘴憨笑。 “就会傻乐。”朱雀圣使不赞同的摇摇头,一脸失望。 进了大厅,我见到了大教主还有另外两个圣使。他们三个人的特征很明显,不用给我介绍,一打眼我就能分清楚。 大教主又高又瘦,马脸粗脖子,肤色发灰,像是好几年没洗澡似的,看着挺埋汰。高额头,扫帚眉;眼睛跟牛似的,瞪的滴流圆;鹰钩鼻子,鼻尖上一颗黑痣,黑痣边缘不怎么规则,冷不丁一看,像是一只苍蝇趴在上头;嘴像蛤蟆嘴,很宽,嘴唇却特别薄。他的五官,分开来看,很丑,组合起来,更丑。丑的绝了。 大教主左手边,第一个椅子上坐的肯定是青龙圣使,就是黑老板说的淹死鬼。他头发一缕一缕的,看着跟刚洗完头,还没来得及吹干一样。而且,有的地方长到肩膀,有的地方短的能看见头皮,跟羊啃过的草地似的。 他长了一张方脸,没长眉毛,眉间有一道竖着的疤,像是多长了只眼睛似的;三角眼,瞳孔朝上吊,白眼珠比黑眼珠多,一看就心眼不正;短鼻子,老鼠嘴,嘴角下撇的厉害。这模样,刻薄又阴险,看着极为不好相处。 白虎圣使长相很喜庆,对比大主教和青龙圣使,他简直可以称得上美男子了。鹅蛋脸,长眉,桃花眼,鼻子长的也正点,又直又挺,特别好看,嘴唇粉嫩粉嫩的,跟刚开的桃花瓣儿似的,透着股鲜嫩气儿。 我正在心里赞美着白虎圣使的容貌呢,白虎圣使冲我咧嘴一笑。 他一张嘴,容貌出现天差地别的变化。他嘴里呲出两颗焦黄的大板牙,其他牙也参差不齐的,跟老玉米似的,特难看。 ☆、第104章 死路四 白虎圣使笑和不笑差别也太大了,吓我一跳,笑差点儿僵在脸上。 大教主虽说长的挺丑,但是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霸气,就算他不说话,你也能感觉到他是老大。 脑门上,跟刻着老大的标签似的,一目了然的。 我匆匆把几个人打量了一遍,然后弯腰挨个问好。我这礼行的,正正经经九十度,绝对称得上大礼。 大教主抬起右手,冲我缓慢的招了招手。 我走到大教主面前。 朱雀圣使出声:“跪着。” 我膝盖一软,就跪下了。做卧底,就得讲究个能屈能直,能缩能伸,遇到要下跪的场合,连思考都不用,膝盖直接就能软下来。 大教主也不说话,右手食指直接戳到了我的额头上。他这一戳,像是朝我脑子里面劈了一道闪电进去,整个脑壳都麻了,脑子里头有种火辣辣的感觉。不过,虽然火辣,但是不疼。 戳完这一下子,我就被安排到了夏渊身后,安分的行使跟班职责。 我微垂着脸,竖着耳朵,听着他们谈话。 大教主说,今晚上十二点,月亮高高挂的时候,给夏渊做法,让夏渊从此以后能够有实体。 白虎圣使说,他在半山腰埋了一坛酒,埋了有七八十年了。给夏渊施法过后,他要去把酒挖出来,大家一起喝个痛快。 大教主说,天道不公,他要自己做老天爷。他要重新建立一套新的秩序,让妖鬼做人类的主人。 白虎圣使说,他七十多年前,在一个池塘旁边挖了个坑,坑里埋着一种万年不坏的松子儿,等下半夜他一起挖出来,回来大家吃喝个痛快。 大教主说来说去,都在激情的宣扬,他要带领大家改变世界,改变秩序,他要建立新的王朝,称王称霸。 白虎圣使说来说去,都是他埋的酒还有松子儿,三句话不离吃喝。 朱雀圣使贴在大教主身边,跟没骨头似的,偶尔来上几句话,都是在谄媚赞扬大教主。 青龙圣使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眼珠子朝上吊,眼神一直在屋顶上转悠,也不知道他究竟看的什么。 大教主和这几个圣使,从表面来看,有点儿不怎么靠谱,像是乌合在一块儿的。但我没敢掉以轻心,我始终保持高度的警惕,并且在听他们说话的时候,脑子里头快速旋转着,想着对付他们的方法。 我挺想和夏渊探讨一下的,可是我没有和他独处的机会,我和他也没有心灵感应,不能把想法传达给他。 敌人众多,敌强我弱,这种时候,就得挨个儿击破了。 如果敌人是人,那能打晕了捆着绑着,或者忽悠他到别的地儿去。可敌人不是人,都是妖怪,那我只能都给杀了,挨个杀了。 我琢磨着挨个杀了的法子,仔仔细细的琢磨着。一边琢磨,我一边在脑袋里面模拟着现场,争取万无一失。 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就譬如我这样的。 晚饭过后,来机会了。白虎圣使说要带着我到处转转,说挺喜欢我的,觉得我特机灵,像他饿死的小妹儿。 我跟他出了门,一边走一边算计着要用到布兜里哪些东西。我布兜里有香灰有大慈悲唱经,还有两把匕首,都用红纸包着。黑老板说,用红纸包着,就不会被发现。 一路上,白虎圣使还是三句话不离吃喝,说他最喜欢吃什么最喜欢喝什么,说以后如果统治了整个人类,他就教给人类不一样的做饭法子。他说人类吃的饭太粗糙了,加料太多,掩盖了食物本来的味道,说这样不好。他以后一定要改变人类的饮食习惯,这样还能延长人类的寿命。 我这么听着,忍不住就有点儿心软。听他说来说去的,总觉得他其实心眼不坏,有种好心办坏事儿的感觉。 可等他一脚踩死一只青蛙,还咧着嘴笑的时候,我的想法大逆转了,心又重新硬了起来。 他要是心眼好,就不会在踩死青蛙之后,笑的跟个变态狂似的。 杀他挺轻松的。 他压根没防备我,我也速度够快。说说笑笑的,我突然就动手了。 趁他在前面走,我掏出火月,一刀捅在他后心上。他凄厉叫了一声,爪子陡然伸长,转过身想来掐我。我窝腰一个闪身,躲开他的爪子,然后上前一步,窜到他侧后方,挥舞着火月,把他脖子割开了。 他收爪子捂向脖子的时候,我又一刀捅进了他前心,直接把他给捅死了。 死了之后,他变成了一只半人大小的狸子。我掏出香灰撒到他身上,看着他身体被香灰溶化成了灰土,我才拍拍手,掉头朝山下走。 别看我跟职业杀手似的,杀的干净利索。 其实我手一直在抖,浑身也细细的抖着,根本停不下来。心脏里头也跟擂鼓似的,耳朵里头也嗡嗡嗡的响。 不过,这些反应都是在杀了白虎圣使之后出现的,不影响我动手。 下山途中,我琢磨着下一个对付谁。 我选中了朱雀圣使,因为青龙圣使看起来很不好说话,我肯定叫不动。 我跟朱雀圣使说,白虎圣使让我叫他上山去抬酒坛子。 朱雀圣使没怀疑我的话,埋怨了一声,“白虎圣使总干这种事儿,就不能等到下半夜。”他不情不愿的跟着我出来了。 他问我白虎圣使在哪儿,我说在半山腰一个池塘旁边。 朱雀圣使“哦”了一声,想带我飞上去。 我赶紧摇头,说我恐高,不敢飞。 “毛病。”朱雀圣使斜眼瞅我。 “嘿嘿嘿。”我傻笑三声,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头。 他没坚持飞,因为他想跟我说说话,一直问我夏渊的事儿。他问什么,我就添油加醋的回答什么,听的他喜笑颜开。 到了半山腰,我在朱雀圣使捂嘴笑的时候,用刀子捅了他后心。他和白虎圣使反应不一样,他背上突然呼啦展出两张大翅膀,扇呼起来,要朝天上窜。我当然不能让他窜出去,他要是窜出去,我和夏渊就完了。 我一个前扑,把刀子死死嵌在他背上,然后扯着他的翅膀,把刀子拔出来,扑到他身上,抹了他的脖子。 朱雀圣使变成一只死鸟,死不瞑目的鸟儿。 我用香灰化了他,又用香灰把身上的血擦没了,然后拍掉身上的香灰,浑身上下整拾干净,才迈开步子朝山下走。 ☆、第105章 死路五 没动手之前,我心里挺慌,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担心出错,也担心自己下不了手。可等杀了两个之后,我心里突然就稳了,还有种蠢蠢欲动的兴奋感。 杀上瘾的感觉。 我琢磨着,得先处理了青龙圣使,然后赶在十二点之前,把大教主给处理了。 可怎么把青龙圣使引出来,是个很大的难题。 我要是用骗朱雀圣使一样的理由骗他,直觉告诉我,肯定不好使。 我边走边琢磨,想琢磨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好法子。 走到门口,在我迈脚要进门的时候,大地突然抖了抖,接着冒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震的我耳朵都要聋了。吼声过后,大地开始震动,晃荡的厉害,根本站不稳脚。在摔倒之前,我赶紧扶住门框子。 不等我站稳,夏渊突然从里头窜了出来,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带着我朝外冲。我大声问他:“怎么啦?” 夏渊眼睛看着前头,扬声回答:“我杀大教主失败了。” “青龙圣使呢?”我还没杀青龙圣使呢,他怎么先惹大教主啊?怎么一点儿顺序都没有啊。 夏渊喊:“死了。” 被他杀了?我还没来得及继续问话,一股黄烟龙卷风似的冲到我俩前头,挡住了我俩前进的路。 夏渊脚步一停,接着伸出左胳膊,把我挡在他身后。我掏出火月还有黑色匕首,一只手拿一把,身子一闪,来到夏渊身边,与他站一块儿。 夏渊又撩了下胳膊,把我再次挡在后头。他头一次这么维护我,我挺感动的。但是这种危险的情况下,我光感动没用,我得跟他并肩作战。 大教主脸都黑了,黑的发绿,跟放久的老黄瓜一个色儿。他眼珠子血红血红的,怒哧哧的瞪着我们,两个大鼻孔使劲扇呼着,看样儿快要气炸了。 他没直接冲上来,而是气势汹汹的质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话音刚落,我从兜里抓出一把香灰扬到他脸上。我这招很阴险,完全不按牌理出牌,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他惨叫一声,挥手擦着脸和眼睛。他不擦还好,一擦,脸皮都被他搓掉了,血糊流拉一片。 我想趁他这会儿看不见,冲上去把他给捅死。可他身周起了旋风,把他身影给遮住了,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身形。 看不见,我就不敢妄动,只能警惕的盯着被旋风包裹住的大教主,等待着时机。 折腾了五六分钟,他总算睁开了眼睛。两眼流着黑红色的水儿,眼皮都被腐蚀没了,惨不忍睹。 “卑鄙小人,我今天要扒了你们的皮!”大教主大声吼着,朝我们这边扑了过来。 我又一把香灰扬了上去,他扑到半截,被我香灰腐蚀的又是一阵惨叫。 我这两把香灰扬的确实不光彩,很阴险卑鄙,我承认。就刚才杀那两圣使,我用的也是阴招,都是小人手段。可没办法,不用阴招我根本杀不了他们,我只能这样。 夏渊劈手夺我手里的火月,想用火月捅大教主。可他根本没法碰火月,轻轻一碰,手就被腐蚀出一道深坑。 我推他一把,做了个助跑的姿势,“我来。” 夏渊一把把我给揪到了身后,他掏出我兜里的红纸,垫着刀把,将火月拿到了手里。 他拿着火月和大教主缠斗在了一起,窜跳闪冲,碰撞到一起,又快速分开。他们动作快的跟闪电似的,根本看不见人,只能看见两道光缠斗在一块儿。黑色的那道是夏渊,黄色的是大教主。 我帮不上手,只能找个好地角躲起来,看看能不能找到空隙,对大教主使个阴招。 他们打斗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我根本看不出来夏渊是占上风还是在挨打,只能干着急。 我正急着呢,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我快速转身,挥舞着匕首朝后刺。身后一道黄色的影子一闪而过,我刺了个空。 黄影是穿着土黄色衣服的苗阿生。 他闪到离我十来米远的地方,笑眯眯的冲我招了下手。他那姿态,那笑容,跟猫耍弄老鼠似的。 我一手从兜里捞了把香灰,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匕首,朝苗阿生冲了过去。刚冲到他面前,还没来得及扬香灰,他就陡然消失不见了。 我停下脚步,左右扫扫,随后快速转身。果不其然,他就站在我身后,还是离我十来米远的距离。 “过来。”苗阿生冲我招招手,笑呵呵的呼唤我。声音幽幽远远的,像是从空旷山谷里发出来的。 我皱眉,停了下来。 “过来啊。”苗阿生又冲我招手。 他身后突然出现一道道人影,人影由隐约变的清晰,是村里那些村民。他们都和苗阿生一样,脸上挂着笑容,冲我招着手,让我过去。 我眼前有点儿发晕,脑袋嗡嗡嗡的,忍不住朝他们走了两步。 “过来啊,过来。”苗阿生和村民们声声呼唤着我。他们呼唤的声音,和婆娑阴咒有异曲同工之妙。呼唤的声音在耳边和大脑里盘旋着,迷惑着大脑的神经,让大脑停止思考,渐渐被他们声音控制。 我猛的甩了下脑袋,冲他们大喊一声:“闭嘴!” 在我大喊过后,苗阿生身后那些村民瞬间消失了,只剩他一个站在原地。 我冲上去,挥刀捅向他的前心。他一个闪身,躲开我的攻击,然后一个旱地拔葱,窜到了树顶上。 “来啊。”他站在树顶朝我招手。 我握着匕首,仰望着树顶,气哼哼的干瞪眼。 苗阿生也不攻击我,窜来窜去的引我攻击他,像是在闹着玩似的。我被他激的特别愤怒,恨不能把他给剁碎了。 可不管我多快的速度,他都能躲开。他滑的跟泥鳅似的,我连他衣服边都碰不到。 苗阿生得意的很,眼里闪着光。 他再一次窜到树梢上,站上头冲我招手,“来啊,来啊。” 我扶着腰,仰头恶狠狠瞪着他,一边瞪一边喘着粗气。我特想把眼神化成刀锋,把他一片片给剐了。 ☆、第106章 死路六 苗阿生正得意着呢,突然一道黑光从他身侧闪过。黑光之后紧追着一道黄光,两道光在不远处又缠斗在了一起,正是夏渊和大教主。 黑光过后,苗阿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想抬抬手,手却跟身体分家了。接着,他身体四分五裂开来,分裂的肉块从树梢坠落,肉块在半空燃起黑烟,还未坠到地上,就燃烧殆尽,成了烟灰。 苗阿生被夏渊解决了,我松了口气。 我掉头想去看夏渊和大教主打斗,脸刚偏过去,身子还没来得及转呢,大教主跟黄色闪电似的,朝我冲了过去。 速度太快,我根本闪躲不开。 大教主一把抓住我后领,扯着我朝地下钻。他钻土如同钻豆腐,我却被钻土蹦出来的泥石块子砸的浑身巨疼。 他扯带着我,不停朝下钻着,越钻越快。我就像是被飞机挂扯住线的风筝似的,身体被速度拉张到了极限。浑身疼到麻木,像是随时会爆炸成渣渣。 我希望大教主能停下来,也希望夏渊能赶紧追上来,把我救走。 可直到我晕过去,希望也没能实现。 “醒醒,醒醒,小相。”夏渊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刚开始是隐隐约约的,几声过后,渐渐清晰起来。 我眼皮像是被胶水黏住了,费了好大劲儿才睁开。眼前黑乎乎一片,呼吸间全是土腥气,闷呼呼的,特压抑。 “小相,小相,醒醒。”夏渊又开始呼唤我,冰凉的手在我脸上用力掐着。 “醒,醒了,别掐了。”我想抬手把他的手给推开,可胳膊像是跟身体分家了,根本不听我指挥。 “这是哪儿?大教主呢?我们死了?”我舌头有点儿麻,说话不怎么清楚,像是大舌头似的。 夏渊说:“大教主被我用火月杀了,我们还活着,都活着。”接着,他又说:“你差点儿死了,我给你度了口阴气。” 劫后余生,我开心又激动。可是,浑身跟瘫痪似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这让我又很担心。 夏渊说,我们现在在地下几千米一个逼仄的坑洞里头。大教主钻下来的路,现在已经被石头泥土堵死了,我们如果要出去,就得自己挖洞,从地底下挖出去。 “地下几千米?我怎么还能喘气啊?”地下几千米,还是个封口葫芦似的坑洞,我早该憋死了才对。 夏渊说:“因为我给你度了一口阴气。” 原来如此。我想点头,可脑袋不听我使唤,这让我有点儿沮丧。 就我现在这样,连身体都控制不了,根本没法挖洞出去。别提挖洞了,以后大小便,估计都成问题。 “我身体是怎么了?我瘫痪啦?”我问夏渊。 夏渊说:“你身体没事儿,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先不要和我说话,我先休息休息。” 他声音不稳,应该也受伤了。 我想问问他伤了哪儿,嘴张了张,又闭上了。还是让他先休息休息吧,等他休息够了,我再问。 过了很长时间,我身子才有了知觉。手和脚先开始有知觉的,麻痒发胀。麻痒发胀的感觉从手脚到胳膊腿,渐渐蔓延至全身。全身上下就好像爬满了咬人的蚂蚁似的,滋味特别难受。 等麻痒的感觉过去,我总算有了点儿力气。我喘息着扶着泥土壁,努力坐了起来,摸索着贴在了夏渊身上。 夏渊还在休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我安静的等待着,心里滋味挺复杂。 开心还活着,感动夏渊救了我,可开心感动之余,说不清道不明的又有点儿难过。 比开心和难过更多的是感动,特别感动。 这可是夏渊第一次救我,不为了他自己的利益,只是为了救我而救我。感动着感动着,我眼眶就热了,好不容易才把泪憋了回去。 在地底下埋着,最好别哭,哭了就容易产生软弱的情绪。这个时候,不能软弱,我怕一软,直接就崩溃了。 不能崩溃,得出去,得和夏渊一起出去。 我正感动着呢,夏渊说话了。他说为了救我,追着大教主到了地下几千米,把我从大教主手上夺了过来,又耗尽了全身的法力,把大教主给杀了。 他话音一落,我立马由衷的感谢和赞美他。 他又说,他法力都耗尽了,浑身没劲儿,没法动。 我心领神会他潜在的意思,赶紧说:“挖洞这事儿我来,我来。” 夏渊叹了口气,“没有工具呢。”他接着说:“如果我没耗尽法力,就可以钻出去,找人来救你。可现在,我们两个,唉。” “没事儿,我来我来,我用石头挖。”我想起了火月,“火月还在么?把火月给我,我用火月挖。”我那个匕首,在被大教主扯着朝地下冲的时候,掉了。 “掉了,不知道掉哪儿去了。”夏渊声音很虚弱,“我们可能要一直呆在这里了。我的法力,在这里面,根本恢复不了。唉。”他又叹了口气。 “我挖出去。”我加重了声音,用语气表明自己的决心。他是被我拖累进来的,而且还舍身救了我,我不会让他出事儿的。 今儿,就算是把我手挖烂了,我也得带着他从地底下钻出去。 心动我就行动,摸着一块石头,我就开始挖泥土壁。 夏渊在一边指挥,“挖左上角,从那里朝上挖。可惜这里头也没有照亮的东西,看不见。如果能看见,我就能告诉你,朝那里挖最好。左上角,不是右上角,你怎么还左右不分。” 他不是看不见么?怎么还能知道我挖错了? “你能看见啊?”我问他。 “不能,感觉的。”夏渊回答,“赶紧挖,你这么磨蹭,猴年马月咱们也出不去。” “我这就挖。”我赶紧挥动手臂,使劲挖着泥土壁。我刚恢复了力气,劲儿还不大,所以挖起来没怎么有效率。挖了好一会儿,我摸了摸,才挖了个碗大的小坑。 挺累的,身子还发虚,我想休息一下。 夏渊适时的来了一句,“看来,我是要在地底下魂飞魄散了。” “哪能呢,不能,咱们肯定能好好的出去。”我赶紧截断想休息的想法,继续奋力挖泥土壁。 ☆、第107章 死路七 夏渊问:“花鸨和狸子被你杀了?” 我“嗯”了一声,没力气说话,努力埋头挖。 夏渊说:“你真挺能耐的,总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怎么杀的?” 我喘了口气,把杀朱雀圣使还有白虎圣使的过程对夏渊说了。 夏渊感叹,说我阴险的恰到好处。我当他在赞美我,赞美我有心计。 我胳膊都挖酸了,才挖了个脑袋大的坑。这土实在太坚硬了,挖起来太费劲儿,石头也难用。我浑身发虚,累的要命。 “别挖了,要不咱们就死在这儿吧。”夏渊说:“你死了以后,变成鬼了,别忘了帮我去看看夏荷。” 这时候还能想起夏荷?我假装耳背。 “听见了么?”夏渊声音抬高了一些。 我瓮声瓮气的说:“放心吧,咱们肯定会出去的。黑老板不是说,咱们杀不死龙么。龙都被你杀了,咱们肯定能出去。” “杀龙,那是侥幸。如果不是你朝他扬了两把香灰,死的就是咱俩了。” 我停下来,喘口气,“我那是智取。” “对,智取,智取。”他应和了我两句,一听就是在敷衍。 “楼小相?”我挥动胳膊,准备继续挖的时候,突然隐隐约约的听见有人叫我。我甩甩脑袋,以为自己闷的太久,幻听了。 石头凿在泥土壁上,我继续挖。 又一声,“楼小相。”这回声音大了不少。 我没吭声,把耳朵贴泥土壁上,屏住呼吸,仔细听着。 “楼小相!”声音在我耳边炸开,泥土壁也轰然出现一个洞,扑了我满头满脸的灰土。 我甩了两下头,看见出现在眼前的黑老板。黑老板手里拿了个发光的珠子,瞪着眼睛,“我刚才叫你,你怎么不回答啊?我还以为我弄错了呢!幸亏我鼻子好使,闻到他身上的味儿。” “黑,黑老板?!”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激动的都结巴了。 黑老板甩着胳膊:“松开松开。” 我扯住不松,“黑老板,你是来救我们出去的么?” 黑老板没好气的说:“我是担心借给你的东西拿不回来!”他用力一甩,把我的手甩开。 “都,都保存的好好的呢,哈哈哈,哈哈。”我干笑几声,瞪大眼睛,做诚实守信状。 黑老板说:“走,出去再说。这里面都是什么味儿,臭烘烘的。” 他把发光的珠子放进口袋里面,一手拉着我的胳膊,一手拉着夏渊胳膊,喊了一声:“走!” 一晃眼,我和夏渊就被他带到了地面。 我浑身没力气,黑老板一松手,我就跌坐到了地上。夏渊比我强多了,脸色虽然不好,灰头土脸的,但是站的挺稳当。 花纪年也来了,倚在旁边树上,懒塌塌的,嘴角挂着笑儿。 黑老板连个缓冲的时间都不给,冲我伸手,“事儿你们办完了,把东西还给我吧。” 我脑子里头转的飞快,“黑老板,我还没把那婆娑阴咒弄回来呢,等弄回来了,一起还给你。” 黑老板张嘴要说话,花纪年抢话,“老板,楼小相帮你把马兰圣教这事儿处理了,连龙都杀了,你那些东西就送给她吧。” “不行!”黑老板狠狠瞪了花纪年一眼。 花纪年撇撇嘴,抬头看树叶,用我们能听见的音量,小声嘟囔着,“死抠门。” 黑老板怒了,“我要是不抠门,杂货铺早就倒闭了。杂货铺要是倒闭了,你吃什么喝什么!” 趁他们斗嘴,夏渊把我扶起来,问我:“能坚持么?” 我挺直了脊背,“能,我挺好的。” 黑老板把脸撇向我,“婆娑阴咒我自己去拿回来,你把东西都还给我。” “黑老板。”我酝酿了几秒钟,想委婉的跟他解释,火月丢了的事儿。 夏渊说话了,“火月被我捅进龙肚子里了,你要是想拿回来,就自己去拿。”夏渊这话说的可真霸气。 黑老板被夏渊这话噎住了,他梗着脖子,说:“我们之前可是谈好了的,如果丢了坏了,得按价赔偿。” 夏渊和黑老板你来我往的争辩着,我插不上话,干瞪眼。夏渊说,黑老板之所以不自己来办这个事儿,是因为龙、花鸨、狸子都是黑老板的天敌,黑老板不敢来。 黑老板争辩,说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把我们从地底下弄出来,我们肯定会在地底下长毛生蛆。 夏渊不屑的冷笑,说如果我们不灭了马兰圣教,黑老板就会被佛祖关进地狱十九层里头,成天啃土吃泥,永永远远的蹲在里头,变成风干老鼠。 两人越说越不靠谱,开始人身攻击了。 夏渊这么能说,说的还这么毒,我怀疑是劫后余生后遗症。至于黑老板,那估计是天生嘴毒,抠门又嘴毒。 黑老板说不过夏渊,气的抖着手指着夏渊,呼呼直喘气。 夏渊脸上挂着冷笑,蔑视着黑老板,那模样,像是恨不能把黑老板直接气死。 我打着哈哈,“夏渊,黑老板,都别说了,咱们先回家吧。” “不行!东西不还给我,不准走。”黑老板特别愤怒。 我掏出大慈悲唱经,递给黑老板。 黑老板从我手上把东西夺了过去。 “黑老板,火月,我会想办法还给你。”我摆出最诚恳的表情。 黑老板“哼”了一声,眼神有点儿松动。其实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刚才那么急,估计都是被夏渊逼的。好好跟他说话,他应该能理解我们。 花纪年走过来,笑着说:“店里还有两把火月呢,这把丢了就丢了吧。你赶紧下山,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她从兜里掏出一个扁圆的塑料小盒子,递给我,“这个能治火月的伤。”说完,她扫了一眼夏渊的手。 我都忘了夏渊手被火月伤到这码事儿,花纪年提醒了,我才想起来。 夏渊不在意的抬了抬手,对花纪年说:“谢谢。” 黑老板“哼”一声,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花纪年说:“我先走了,有事儿,去杂货铺找我。”她停顿了一下,“还有老板。” 她最后一句话,让我心里挺暖和的。 花纪年和黑老板,一个看着极懒,一个看着极重利,其实都挺好。 当初,花纪年在给徐静招魂的时候,顺手把徐静的脸整好了,还把她送入了轮回。黑老板,那么抠门,却千里迢迢跑来救我们。 他可以不来的,因为他的事情已经完全解决了,佛祖不会找他的麻烦。可他还是来了,把我们从地底下拉了出来。 ☆、第108章 死路八 我招呼夏渊,想给他手上抹药。他坚持不抹药,也不知道他究竟坚持个什么劲儿。 “下山吧。”夏渊说。 我“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朝山下走。我浑身特别疲乏,肌肉酸疼,关节僵硬,走起路来特别不利索,跟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似的。 从地上捡了根木头棍子,我微微弯着腰,拄着棍子,慢腾腾的沿着小路朝下走。 夏渊也不知道等等我,几分钟的时间,就甩了我十来米。 “你慢点儿行不行啊?”我扬声呼唤他。他走的那么快,还带点儿悠闲的感觉,他真的受伤了么? 我这才叫受伤了,严重的内伤,都直不起腰了。 夏渊掉头朝我这边走,把我手里的棍子扔了,扯着我胳膊扶着我。 我突然想起个事儿,“你不是说火月掉了么?怎么又对黑老板说,插龙肚子里了?” 夏渊勾起一边嘴角,坏笑,“不这么说,他能善罢甘休么?” “你也挺智慧的么。”我赞美他,就像他赞美我阴险一样的赞美他。 夏渊收了笑,回嘴,“比你还差点儿。” 他可真谦虚。 走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到苗阿生那个村庄。我累的汗跟淌水似的,扑啦啦朝下滚,衣服全湿透了,混着身上的土腥味儿,特别难闻。 我跟夏渊商量,“咱们休息一会儿吧。” 夏渊提了提我的胳膊,说:“我扶着你,你不用出劲儿,跟着我走就行了。” 我怎么不出劲儿了,我出大劲儿了。 我两条腿一直没停,来回迈着,抻着酸疼的肌肉,磨着胀痛的关节,难受的要命。 “咱休息会儿吧,我真不行了。休息五分钟,就五分钟。”我冲他眨巴眼。 其实我这人有时候是进取型,就譬如爬山的时候。只要不是累到不能动,就绝对会冲到前头去。但现在,我实在是迈不动步子了,腿脚沉的跟绑了几百斤的石头似的,迈一步,浑身都抻的疼。 夏渊不同意,“天黑以前最好下山。” “我记得苗阿生那个村离这里不远啊,咱们快到了吧。”我寄希望于苗阿生的村庄,我估摸着黑老板已经用大慈悲唱经解救村民了,村民应该恢复正常了。 夏渊勾嘴角冷笑,抬手指了指不远处那片坟地,“你要是去苗阿生那个村,很近,就在对面。” 我瞪圆了眼睛。 “不信?”夏渊微微歪着头。 “信啊。”我抽了嘴角,胃里抽的最厉害。如果村庄是坟地,村民都是鬼,那我吃的肉是什么肉啊? 我舔了舔嘴唇,“我在村里吃了几顿肉,挺香的,带股子甜味儿,那是什么肉啊?” 夏渊说:“老鼠肉。” 我松了口气。幸亏不是人肉,我有点儿庆幸。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总算看见了村庄的屋顶,影影幢幢的隐藏在树冠后头。 我深呼吸了口气,恨不能直接滚到山下面,滚到某个村民的家门口,然后滚到他家炕上躺着。 好不容易到了村口,我挪着腿,想在村口那块儿的石头上坐一会儿,休息休息。 夏渊像是故意折腾我似的,提着我的胳膊,不让我坐。 算了,我不跟他争。他现在属于我的救命恩人,一切他说了算。 村口大树后头蹲了个人,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男孩。原先我没发觉是个人,我以为是条大黑背,走近了,才发觉是个人。 男孩头发跟狗啃的似的,长的地方能有三四厘米,短的地方直接没毛,挺有淹死鬼风格的。脸和衣服都脏兮兮的,乌七抹黑的,看不出颜色来。 光看外表,我还以为他是个大傻子。但他看向我的时候,我发觉他眼睛特别明亮,挺精灵的感觉。 “嗨,你是这个村的人么?”我招呼了他一声。 他瞪眼看我,不回话。 “哑巴?”我狐疑的盯着他问:“不会说话?” 他还是不出声,圆睁着两只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我看。 在我准备掉头走的时候,他扶着树,慢腾腾的站了起来。等他站起来,我才发现,他右边大腿内侧全是血,不知道是被划的还是被狗咬的。 “你受伤了?”那么多血,不疼么? 夏渊扯着我朝前走,“别多管闲事了。” “疼。”男孩突然蹦了个字出来。 知道疼,会说话,看来不是哑巴也不是傻子。 我趁机坐到石头上,打着热情助人的旗号,主要为了休息。 花纪年给我的药膏挺好使的,抹到男孩大腿伤口上,血立马就止住了。夏渊不识货,就是不用这个药膏,索性我全抹到了男孩身上。 他身上伤口不少呢,不仅大腿上有伤,胳膊和小腿上也有,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弄的。 抹完伤口,我手上也沾了不少血。我用灰土擦了擦,把手上的血擦掉了,抬头问男孩:“你家在哪儿?带我去你家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我以为他会欣然答应呢,没想到他猛然剧烈摇头,‘蹭’的跳了起来,撒着欢儿的跑了。那速度,跟身后有狼狗在追似的。 “我长的像坏蛋么?跑什么呀,我挺阳光的啊。”我觉得光从外表来看,我应该属于那种讨人喜欢类型,不可能被人看成是坏蛋才对。 这小子,就算不是傻子,神经也肯定不正常。 夏渊不说话,用眼神嘲笑我。 在村里绕了一圈,村里人见了我,要么‘嗖’钻进门里头,要么就‘哐当’砸上大门,弄的我莫名其妙的。我敲门想找个地方借个宿,根本没人给我开门。 我怀疑这村人都有神经病。 我扶着墙,问夏渊,“这村人有病吧?” 夏渊不置可否,看他那样儿,明显也搞不明白这村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天眼看就黑了,要是找不到住的地方,我就得露宿在村里街道上了。虽说现在是夏天,晚上不冷,不可能冻感冒了。但我现在情况特殊,身体里面的各部分组织都在闹腾,躺床上都不一样能休息好,更别说露天在地上躺一晚。 “难道这村人都有阴阳眼,能看见你?”我怀疑这村人都能看见鬼,能看见夏渊,所以拒绝让我进他们家里。 夏渊冷瞥我一眼,“你想多了。” ☆、第109章 死路九 我估摸着现在能有七点多。幸亏是夏天,要是冬天,天早黑了。 也不能干等着,等着也没用。敲不开门没办法,看来得找个草垛,挖个洞,对付一晚上。 我绕着村子走,想找个草垛对付对付。走到村边一个破房子门前,门突然开了,从里面钻了个头出来。 是那个男孩。 男孩张了嘴,“你进来吧。”说完,他把门整个打开了。 我犹豫了一下,就迈步进了门。 他家可真的是家徒四壁,除了一个土炕一个破桌子一个少根腿的破椅子,别的啥也没有,连电灯都没有。屋中间放了个铁盆,盆里烧着几根柴火,这就算是光了。 眼看是无父无母,也没有个手艺,所以才过的这么穷困。 我没多嘴问他父母哪儿去了,这种看似好心的多嘴,其实跟挖人伤口没区别。我不是那种缺德的记者,不爱干挖人伤口的事儿。 “你饿么?”男孩弄了根柴火放到铁盆里,小声问我。 我挺饿的,但估计他家没有吃的,所以我就不给他增添负担了。 “不饿。”我回答。 “哦。”他哦了一声之后,用手指了指炕,“你睡东头吧,东头那边没有坑。” “都行,我睡有坑的地方也行。”我掉头看,炕上铺着草席子,看不出来有坑。就算让我睡坑上,我也乐意,总比睡草垛里好。 等盆里柴火烧光了,男孩也上炕了。他躺的离我很远,好像怕碰到我似的。 夏渊也跟着上炕了,躺在我俩中间。 我乏的很,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刚跟周公牵上手,男孩突然蹦出了一句话,“因为你帮我擦血,他们才不让你进他们家。” “哦?”我费力的将眼睛抻开两道缝。 “我有艾滋病。”男孩这句话跟蚊子哼哼似的。幸亏我耳朵好使,要不然根本听不见他说的什么。 “啊?”我瞬间清醒了。 男孩抽泣了两声,“我不是故意害你的。” 我搓了搓手,努力回想着,我手上有没有伤口。我把手心手背连着指甲盖都摸了个遍,发觉没有伤口,我才把心放了下来。 也幸亏我运气好,胳膊腿包括脸上都被擦了不少小伤口,就手上没事儿。 “对不起。”男孩嗓子都哑了。 “没事儿没事儿,不会传染给我的。”我安慰他。艾滋病这玩意儿,得通过血液或者做爱传染。我虽然摸了他的血,但是我手上没有伤口,就不会被传染上。 男孩不信,跟祥林嫂似的,一劲儿念叨着他对不起我,把我也弄成艾滋病了。我本来都把心放下来了,可被他念叨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给他科普了一下艾滋病知识,顺便问了问他,他怎么知道自己得艾滋病了。 他说他爸爸出去打工,传染上艾滋病了,他和他爸爸每天在一起,也被传染了。 我问他有没有去检查。 他说没有检查,但是他知道,他也被传染上艾滋病了,因为村里的人都这么说。 我这回明白,他为什么身上有那么多伤口了,估计是被村里人拿棍子和石头打的。 “你别自己瞎猜,去查查才知道得没得。”我让他去查查,别自个儿瞎猜。 男孩摇了摇头,“我得了,我知道我得了。我每天和我爸一起吃饭,他还吐血到我身上,我肯定得了。村里人都说我得了,我知道。我经常感冒,和我爸一样。” “感冒是因为你这屋环境不好,跟你得没得艾滋没关系。”就这屋里的环境,别说他了,硬汉进来住两天,也会染上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 他还在絮叨,跟催眠曲儿似的,把我给催的,睡着了。平时其实我很警惕的,但今儿特殊。主要白天太累了,又是杀妖,又是劫后余生,耗尽了我的体力和精神,让我太疲乏,跟他说那么多,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夏渊在旁边躺着,不会出什么事儿的,我必须得休息了。 第二天早晨,我是被外面喧哗的声音吵醒的。 “怎么了这是?你们村开大会么?”我搓着眼睛坐起来。身体不那么难受了,但我还是挺困,没睡够。 男孩缩在炕里头,用个破布挡着脑袋,哆哆嗦嗦的,也不回话。 “怎么了?”我问夏渊。 夏渊说:“外面那群人是来赶你和他走的,说你们不走,就砸死你们。” 听了这话,瞬间我就明白了,都是艾滋病闹的。 遇到这种事儿,根本讲不清楚道理,因为他们认死理儿。 不等我下炕呢,大门就被踹开了,村民们冲进了院子。他们有的拿着簸箕当盾牌,有的拿着铁锅,有的拿着雨伞,还有穿着雨衣的,五花八门的,什么磕碜装备都有。 最前头一个满脸胡碴子的壮汉大声嚷着:“苏南山,你赶紧离开我们村子,带着那个人一起走。你要是再不走,我们就把你连屋子一起给烧了。” 原来男孩叫苏南山,这名字挺接地气,也挺好听的。 苏南山抖的更厉害了,破布都快从他脑袋上掉下来了。 他不敢说话,我只能出去说两句了。我当然不是去讲大道理的,我只是想出去告诉他们,我一会儿就走,带着苏南山一起走。 我朝外走一步,外面人退一步。我张嘴,话还没出口,就被袭击了。不知道哪个缺德的,一个石头砸到了我脑门上,疼倒是不疼,就是血流的挺多,从额头淌到到右脸,又顺着脸边滴落到肩胛骨。 原先我没生气,只是想着,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赶我走,那我就走吧。 可现在这太过分了,这纯属欺负人呢这是。 我摸了把头上的血,冲着他们一阵狂甩,甩完一把,我又摸一把,继续甩,吓的他们鬼哭狼嚎的,争先恐后朝外窜。 “谁被我甩上,就会得艾滋病!”我扯着嗓子喊,嗓门特别大,不逊色广播用的大喇叭。 被我甩上的有好多个。他们既然觉得沾点儿血就会得艾滋,那就回家害怕去吧。 等村民都跑光了,苏南山才畏畏缩缩的从屋里钻了出来。 他找了块破布条子给我,让我绑着脑袋。我用水冲了冲伤口,没用那个布条。那布条脏的都看不清颜色,我要是用了,伤口肯定得被细菌感染。 我说:“苏南山,这里你也留不下去了,要不你跟我走吧。离开这个村以后,我给你找个地方住,怎么样?” 苏南山愣愣的看了我一会儿,微不可见的点了下脑袋。 ☆、第110章 死路十 村民刚走不到十分钟,又卷土重来了。他们拿着火把还有铁锨等武器,吵吵嚷嚷的说要弄死我们两个害人精。 苏南山带着我从后窗逃跑了,一溜烟的冲出了村子。 有村民发现我们跑了,在后面嚷嚷着追赶我俩。看他们那副凶狠的模样,这要是被追上了,铁定得把命交代在这里。 直到跑上大马路,才把后头追着的那群村民给甩了。 我累的够呛,苏南山也累的不轻。他双手拄着膝盖,弯腰喘着粗气。 “你们村的人,办事儿可真是离谱,太扯淡了。”我把胳膊搭在苏南山肩膀上。他个头没我高,胳膊搭他肩膀上正合适。 我又说:“就算你得了艾滋病,也不可能传染给他们。他们又不和你睡觉,也不吸你的血,怎么可能传染。又不是乙肝肺病麻风病,至于么。”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我捏了下苏南山的肩膀,侧头问他。 苏南山脸皮黑乎乎的,上面布满了陈年老灰。我手有点儿痒痒,特想帮他搓搓灰,看看他脸皮到底是个什么色儿。 “都是我不好。”苏南山就像电视连续剧里的悲情女一号似的,闷声闷气的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我说:“得病又不是你乐意的,跟你人品没关系。再说了,你到底得没得还不知道呢,都是你自己瞎猜的。” 苏南山歪过脑袋,眨巴了一下眼睛,眼神又干净又可怜,还带着股严肃劲儿,“真的得了,我知道。我爸吐血的时候,不小心溅到了我嘴里。我肯定得了,真的。” “等回头去查查。”他可真执拗,不管我怎么说,他都坚持自己得了艾滋病。 我想拦个顺风车,让车带我们去市区。可我都站到马路中间了,车子也不停,从我身边拐个弯,继续朝前开。 没车坐,没钱用,连个偷钱的地儿都没有。我和苏南山靠两条腿,沿着马路,从早晨走到傍晚,硬生生走到了市里。 等到了市区,从商店外面的玻璃倒影里,我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我现在这模样,跟苏南山站一起,特般配,一点儿违和感都没有。他脸皮乌黑,我脸皮灰突突的;他衣服黑乎乎脏兮兮,上面很多不规则撕口,我衣服上面沾满了暗褐色的血还有泥土渣子,衣服左边下摆少了一块儿;他的发型跟变种癞痢头似的,我的发型就跟沾满灰的稻草窝似的。从外表看,我俩就是一对流浪汉。 我让苏南山在墙根等我一会儿,然后冲夏渊使了个眼色,让他看着点苏南山。 夏渊冷扫了我一眼,站到了苏南山身边。 我沿着路朝前走,在拐角另一条商业街上,从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兜里,摸了一个钱包出来。飞速把钱包里的钱掏光,我把钱包重新塞进了男人布兜里。 弄到钱,我紧步回到苏南山身边。 我掏出钱数了数,钱不少,两千多。 苏南山闪乎着眼睛,小声问我:“你在哪儿弄的钱?” 我冲他咧了下嘴,用钱打了下他的脑袋,直统统的对他说:“我是做小偷的,怎么,你嫌弃我啊?” 苏南山愣了几秒钟,随后用力摇脑袋,结巴着说:“你,你都不嫌弃我,我,我也不会嫌弃你。”他低了脑袋,揪扯着衣服下摆,“我很喜欢你。” 我拉着他的胳膊,“走啊,咱们去找地方洗个澡,然后换身干净衣服。” 必须得洗澡,不洗澡估计连车都上不去。虽说买了票,就该有坐车的权利。但是,如果乘客们全部有意见,并且意见还很激烈,那我们肯定没法安生坐上车。 就像苏南山村里的那些村民似的,不顾别人的权利,只管自己的利益。按理说,苏南山不管得了艾滋还是麻风,他都有住在村里的权利。但是村民们群起而攻击他,就是不让他住,那他也只能离开。 我带着苏南山,先去两家卖衣服的小店,买了两套衣服和两双拖鞋,然后在胡同里找到一个简陋的澡堂子,交了四人份的钱进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换上新衣服,神清气爽。 我出来的时候,苏南山还没出来,估计身上灰太多,一时半会儿搓不干净。 “老板,搓澡多少钱?”老板在柜台后头玩扑克,一个人玩的挺快乐的。 老板说:“十五。” 我伸手掏钱。 老板斜眼瞅我,“十五是一般人的价格。灰少的,十五。灰多的,二十五。你朋友那样的,少五十不干。” 越是小店越喜欢坑人,搓个澡,竟然还按灰计价。 “行。”我掏出五十放到桌子上,“给我朋友搓干净点儿。” 搓澡工是个五十来岁的干瘦老头。 老板把他叫出来,让他给我朋友搓干净点。老板叮嘱完了,我也跟着叮嘱了一句。 老板说话的时候,老头儿一劲儿点头,脸上挂着谄媚的笑。等轮到我说话,老头儿却给了我个大白眼儿。 夏渊在一边幸灾乐祸。 我懒得搭理他,坐到凳子上,等苏南山出来。 半个小时之后,苏南山总算出来了。 我“啧啧”两声,夸赞他,“小伙儿,真俊。”他是巧克力肤色,长相属于刚毅类型,浓眉长眼,鼻子长的最好看,特别挺直。长的虽然不错,但太瘦了,脸颊瘦的都凹进去了。还有那头发,跟平原凹下去几个天坑似的,实在破坏他的形象。 “你头发是怎么了?”我问他。 苏南山说:“是被村里的小孩用石头砸的,砸了以后,就不长头发了。” 他头顶上有三个地方不长毛,一个有一块钱硬币那么大小,两个有一毛钱硬币大小,我扒拉着看了看,毛根都萎缩了。我带他去剃了个光头,然后打车去了汽车站。 原本想坐飞机或者火车,但是我身份证遗落在了苗阿生那个村里。没有身份证,买不了机票,也买不了火车票,只能找汽车站,坐汽车回家。 汽车票管理没那么严格,容易买。 排队买了两张晚上十点多的汽车票,晚上坐车的人挺多,多数都是打工的,大包小卷一堆行李。我估摸晚上车里肯定很挤,因为和我坐一趟车的那群人,行李格外多。 看时间还有四个多小时开车,我带苏南山到小餐馆吃了顿饭,然后买了些零食,窝在候车厅里等着。 九点多的时候,彭扬河带着两个跟班,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他表情很愤怒,拉着我到了警卫室,不分青红皂白的,狠狠训了我一顿。训斥够了,他问了我一连串的问题,厉着眉眼,等着我回答。 我说那天我被车子带走以后,直接被扔到了大山里头,要不是我跑的快,差点儿就被灭口了。我说:“我在山里走了两天,才找到一个村子,就是苏南山住的那个村子。” 我又说:“你给我的那些个设备根本不好使,我冲纽扣又喊又叫的,嗓子都喊哑了,你也没回个话。在我踩空掉到山沟里的时候,丢了两,剩下一个被我扔了,一点儿都不好使。我根本没见到大教主,也没见到护法,我在山里的时候,只看见一片片的坟地,还有野鸡野狸猫野老鼠,根本没见到活人。” 说完,我反问他:“彭哥,你不是说,会一直跟着我么,怎么没跟上来啊?” 彭扬河脸色很难看,没回答我的问题。 ☆、第111章 狼心一 彭扬河和我一起回了海城。 一路上,他一直沉着脸,跟包公似的。 他不主动跟我说话,我也不搭理他,无视他那张阴沉的黑脸。我该啃苹果啃苹果,该磕瓜子磕瓜子,吃的特别惬意。 到了海城,我和彭扬河分道扬镳。 我带苏南山回了家,让苏南山暂时住在客房。我在路上就打算好了,让苏南山先住在我这里,等梅香出来,就让苏南山跟着梅香去干活。 梅香还有半个月就出来了,出来之后,要租店面装修,然后还要进货,肯定特别忙。让苏南山跟着帮忙,她能轻松不少。而苏南山,有了工作,也有了吃住的地方,一举两得。 我去敲了孙婶儿的门,见孙婶儿恢复正常了,我才把心放了下来。孙婶儿能恢复正常,其中有我的功劳,这让我心里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满足感。 孙婶儿正常了,其他人肯定也正常了,马兰圣教彻底的就没了。马兰圣教这事儿就跟做了一个蹊跷的梦似的,梦里头,周围人都不正常,可一晃神,梦醒了,大家还是原来的模样。 晚上吃饺子的时候,我问苏南山多大了,苏南山说他十九岁。 我惊的张大了嘴巴,饺子从嘴里掉了出来。 我以为他顶多十五,没想到他十九了。真不像十九,太不像了。 这个子,也太矮了,撑死一米六。 “我爸长的挺高,我是没有东西吃,所以长的矮。”他估计看出来我觉得他个儿矮,垂着睫毛解释着。小模样,挺委屈的。 我干巴巴的说:“是啊,有时候吃的不好,就长的矮。”我把饺子使劲朝他那边扒拉,“你多吃,使劲吃,男的能长到二十五,不着急。” 他咽下一口饺子,问我:“我能叫你小相么?” “能啊,能。”当然能,我点头。 他“嗯”了一声,埋头吃饺子。 吃完饭,我跟苏南山商量了一下,明天带他去检查检查,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艾滋病。 苏南山不想去,但架不住我态度强硬,逼着他点了头。 晚上,苏南山占了客房,夏渊就只能呆客厅或者跟我挤在一起。 我希望他能死皮赖脸的跟着我进屋,可夏渊屁股就像是长在沙发上,纹丝不动的。 我干咳了一声,暗示他进屋。夏渊头不转身子不动,压根不想搭理我。 扫了眼苏南山的屋子,我走到夏渊身边,悄声说:“你先睡我屋啊。”接着,我又故作潇洒的摆摆手,“又不是没睡过,不碍事儿的,我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夏渊斜眼看我,“客厅地方大。” “味儿不好啊。”我觉得我现在就像饥渴的老流氓,变着法儿的勾搭夏渊进屋。可夏渊偏偏执拗不屈,不管我尴尬的脸色,就是不进去。 “不去拉倒!”我生气了,冲进了卧室。 在床上窝着生了会儿气,不知不觉的,我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天大亮。 苏南山起的比我早,煮了一袋饺子当早饭。他在做饭方面很没有天赋,饺子给他煮成了一锅烂粥,看着让人反胃。 “倒厕所,我重新煮两袋。”我让苏南山把锅里烂呼呼那堆东西倒了。 苏南山端着锅,脸涨的通红的,“我,我把这些吃了。” “倒了,别吃了。你煮成这样,味儿都没了。”我从冰箱里拿了两袋饺子出来,撕开包装袋,“第一次煮,都会弄成这样。” “对不起。”他低着脑袋道歉。 “没事儿,第一次都这样。”我拿锅接水,“你把锅里东西倒了啊,别老端着,不累么。” 苏南山把锅里东西倒了,然后抢着刷锅。刷的特别仔细,锅底上的铁锈,都被他用钢丝球擦掉了。他刷干净以后,锅就跟新买的似的,亮晶晶的。 吃饭的时候,我不停瞥眼看夏渊。他一直在沙发上坐着,姿势和昨晚上一样,一点儿都没有变过。我觉得有点儿怪,说不出的怪。 从地底下刚出来那会儿,他就有点儿怪。其实他本质内敛,是那种闷着发坏的类型,用好听点儿的词来形容,就是城府深,偶尔外放,也不张扬。可现在,他坏的很张扬,骂黑老板的时候,用词狠毒,讽刺我的时候,眼神轻蔑到了极点。 刚才,他瞥我那一眼,特别冷酷,慎的我心脏突突直跳。 这怎么了这是?难道鬼也会得创伤后遗症? 吃完饭,趁着苏南山在厨房刷碗,我凑到夏渊身边,小声问他:“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夏渊一副烦躁的模样,“太热了,你离我远点儿。” 热?鬼怎么可能感觉到热? “哪儿热?”我纳闷的看着他。 夏渊转过头,阴毒的盯着我,“你靠过来,就热!” 他这分明是对我有意见呢。 怎么了这是? “你看我不顺眼是怎么了?”我语气也变差了。 夏渊像是努力在克制着烦躁的情绪,他狠狠皱着眉,腾然站了起来,去了厕所。 我没跟过去,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想不明白夏渊这是怎么了。 难道他受了外表看不出来的伤?很难受,所以情绪不稳定?可看他行动挺正常的,不像受伤的样儿。 我带苏南山去做了血液检查,检查结果得两个周以后才出来。 苏南山说:“小相,谢谢你。” “没事儿。”我扯着他的手腕,带他过马路。 他过马路不知道看车,表情特惊慌,我得拉着他。他一直呆村里,从没出过村,也没上过几年学,朋友也没有,所以对于交通规则,非常不熟。 某些时候,他单纯的有跟水晶玻璃似的,某些时候,又特别扭曲执拗。 就譬如,他觉得老年人心眼都很好,就算他们村的老年人骂他打他,他也觉得老年人心眼都很好。 又譬如,他坚持认为,做妓的,心眼儿都很坏,都有艾滋病。 他现在的想法,跟我小时候某段时期很像。 我小时候有段时期,就坚持认为,鸡是女的,鸭是男的,牛是女的,马是男的,我把各种动物都按男女分了类,我当时还坚持认为,男人就长了一瓣屁股,不像女人,是分开两瓣,男人屁股是一整个儿的。我明明都知道鸡和鸭不一样,也看见过男人的屁股,但脑子里头就是坚持认为,鸡和鸭是夫妻,男人就长一瓣屁股。 我估摸着,苏南山现在和我小时候一样,缺心眼儿,还特固执。 也不能怪他想法扭曲。 他九岁,刚懂事的时候,医疗队下乡义务给村民做检查,查出他爸有艾滋病。而他爸的艾滋病,就是在市里打工的时候,嫖小姐染上的。 从九岁开始,就成天听他爸抱怨,受村民排斥和咒骂,心灵不扭曲才怪。 他本质还是很善良的,有点儿小扭曲,不算个什么事儿。 我看他挺顺眼的,如果他不那么腼腆害羞的话,就更好了。 ☆、第112章 狼心二 我和苏南山刚到家,王海东和老太太他们就来了,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过来。老太太趁苏南山在厨房帮忙的时候,拉我到一边,问我苏南山是谁。 我把苏南山的事儿捡着对老太太说了,说苏南山父母都死了,在村里被欺负,就被我带回来了。我没说他可能得了艾滋病这个事儿,因为普通人根本接受不了。 老太太心眼就算再好,听到艾滋病,也会躲着。躲着是普通人的一种本能,就好比看见血腥场面,会惊吓和躲避一样。 因为艾滋病难以医治,并且总伴随着滥交的坏名声,所以让人们感到恐惧,会不由自主的想躲着。等到哪天,艾滋病就像感冒和肠胃炎一样容易医治的时候,爱滋病患者,应该就不会被那么排斥了。 老太太听我这么一说,立马同情心泛滥,拉着苏南山一定要他当干儿子。苏南山被弄的都快缩成一团了,结巴了半天,张嘴想说话的时候,被我打断了。 看他那表情,我就知道,他肯定想把自己得了艾滋病这事儿说出来。 我瞪了他一眼,不准他说出来。接着,我笑着推了苏南山一把,“赶紧答应了,干妈做饭特别好吃。” 老太太笑着拍拍苏南山的手,“你啊,没事儿就跟小相到我那儿去玩。” 苏南山点了点头,眼眶红了。不一会儿,眼泪就开始噼里啪啦往下掉。 老太太也跟着抹泪。 看着他俩,我心里特别暖和。像是大冬天的进了一个温暖的屋子,里面有慈祥的老太太,有温暖的笑容,有温暖的关心,有温暖的食物,一切都很温暖。 夏渊不知道躲哪儿去了,直到王海东他们离开,也没见到夏渊的影儿。 我怀疑他去看夏荷了。 夏渊直到半夜也没回来,我很担心,根本睡不着。下半夜一点,我等不住了,穿着衣服摸出了门,想去夏荷那里看看。 夏荷住的房子空着,桌子上有灰尘,看似很久没住人了。 我想了想,去了夏回住的地方。 夏回家客厅亮着灯。 我蹲在楼下盯着看,准备等灯灭了,再上去。 灯一直亮着。 三点左右,我看见夏渊在窗边一闪而过,接着看见夏荷从窗边走过,三四分钟之后,夏回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 他拉上窗帘的时候,朝楼下看了一眼。我赶紧闪到景观树后头,等他把窗帘拉好,我才挪蹭出来。 事儿有点儿蹊跷。 难道夏荷出了什么事儿?如果不是夏荷出了事儿,夏渊不可能连招呼都不打,就过来了。我想来想去,想不明白。 又等了十来分钟,我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惊的我快速转身。 身后不是别人,正是夏渊。 夏渊皱着眉头,“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我眨巴了两下眼睛,拍了拍屁股,“你不见了,我过来找你啊。”我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啊?” “没有,我就是过来看看。”夏渊有点儿心不在焉。 回去路上,我俩都很沉默。 我心里酸呼呼的,堵的很难受。 我扯出个笑脸,没话找话,“今晚上的天气挺好的啊,你看,天上一堆堆的星星。” 夏渊“嗯”了一声,表情特别冷硬。 “我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我挺激动的,情绪有点儿控制不住。 夏渊倒是很冷静,“不是。” “那你究竟怎么了?”我质问他。 “没什么。”夏渊回答。 我被他这句无所谓的话堵住了。 快到家门口,夏渊才陡然来了一句,“我吃了龙的内丹,被感染上一些龙的习惯和情绪。我对你没意见,情绪不稳是因为要消化龙的内丹。” 我瞬间释然了,并且涌上了关心的情绪。 “跟人换心脏一样,是不是?”我说:“我听说,换了心脏之后,就会保留心脏原主人的一些行为习惯。” 夏渊说:“差不多吧。” “我还以为你觉得吃亏,或者讨厌我了呢。”我有点儿不满。 夏渊声音很平静,“我不讨厌你。” 是啊,我知道你不讨厌我,但你也不喜欢我。我要的是什么,我要的是你喜欢我,要的是你不再想夏荷,一心一意的喜欢上我。 这可真难啊。 我去监狱看了梅香和胖姨,给她们带了一堆好吃的。去的时候,遇见了胖姨的儿子。她儿子还是那么一副白眼狼的模样,找胖姨是为了钱的事儿,把胖姨当成提款机了。一边鄙视着胖姨,一边还剥削着胖姨。 胖姨这哪是养儿子,这就是养了个祖宗。 我跟梅香说给她找了个小工,是个挺老实的孩子。 梅香也没问是谁,就一口应允了,说我找的,人品肯定没问题。 看完梅香和胖姨,我去查了查胖姨儿子。她儿子叫薛良安,是一中的高材生。 我本来想找小流氓去一中放谣言,但是我转念一想,这等于挖了胖姨心头那块儿肉。而且,如果谣言传的多了,胖姨就算想隐匿过去,都不可能。 治理胖姨儿子这个事儿,我顾虑的太多,所以一直没想到好的方法。又要让他知道胖姨的好,从心里感恩,还得顾忌到他们的名声,这很难。 因为想不到好办法,所以我把它暂时搁到一边儿。 我也没闲着,报了个武术班,螳螂拳班。 其实我不想学螳螂拳,那姿势,太不优美,冷不丁一看,跟悟空似的。但是,周围几里地,只有这么一个武术班,我就只能报这个了。 学了三天,光学了个螳螂姿势。我跟老师傅商量,让他教点儿实用的。老师傅说,先得练好基本功,学武必须循序渐进,不能一口吃个胖子。 他很严肃的说:“持之以恒,才是武学大道。” 我持之以恒了五天,没法坚持下去,从那个班里退了出来。 五天了,光学一个姿势,别的什么也没学到。 老师傅给我们演示的时候,倒是耍了一套拳,用螳螂手是耍的。那套拳我看着贼眼熟,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等退出来,我才猛然想起来,那套拳是五步拳,只是用螳螂手耍出来而已。 现在连武术班都作假了,我以后一定得戴好火眼金睛,争取不再受骗。 ☆、第113章 狼心三 其后几天,夏渊一直拿螳螂拳这个事儿笑话我,没事儿就陡然来一句,“耍个猴我看看。” 我想回嘴,但是苏南山在,我只能忍着。 苏南山有点儿太依赖我了,上哪儿都跟着。连上个厕所,他都等在门外。刚开始,我觉得他可能是不适应环境,可是时间长了,我觉得很不好。 我跟苏南山谈了一次,让他不要老跟着我,太不自在了。 苏南山点了头,说以后不这样了。 他是不跟着我到处去了,改方式了,眼神老黏在我身上。 夏渊调笑我,“他看上你了,我看你们挺配的。” 我冲他凶狠的呲牙,“别瞎说了,他那是雏鸟情节。我把他从村里带出来,他就依赖我。等梅香过几天出来,开了店,他搬到店里,就好了。” 夏渊摇了摇头,笑的很邪乎。 梅香出来那天,艳阳高照。我带苏南山一起去接她,先去饭店大吃了一顿,然后跟着她去了她家,在她家呆了一下午,帮她拾掇打扫卫生。 她家是一室一厅,也是个老房子。房子不大,也很多灰尘,但是看着很温馨。 梅香开卖衣服的店,选店铺还有装修,都是她和苏南山在忙活。我除了拿出两万块开店资金,别的没帮上什么忙。两万块是从夏家顺的,我有点儿顺上瘾的感觉,因为太容易了。 老在一家偷钱,这样很不好,容易让我懈怠,让我警惕性变低。 为了不让自己警惕性变低,我决定放弃夏家这口肥肉,转而盯上了做出口贸易的一个老板。我想从他那里顺些钱,多给梅香一些周转资金。 老板叫何一茂,名字挺朴素,但人却很张扬。金链子金表,嘴里三颗大金牙,一看就知道是暴发户型的有钱人。虽然满身金,但是却特别有男人味儿,是那种很吸引女人的类型。 他老婆去年死了,没再娶,有生理需要了,就去招高级女公关解决。 看外表,会觉得他像是有钱的江湖豪客。出手豪爽,并且爱做慈善。 可越查,就越觉得他不简单,从头坏到脚。并且特聪明,坏事儿做的特别智慧,让人抓不到漏洞。 他以前很穷,有钱是在第一个妻子死了之后。他第一笔资金,是第一个妻子意外死亡的赔偿金。第二笔资金,是第一个孩子意外溺亡的赔偿金。 公司是他死去的前妻开的,他前妻去年意外死亡,公司连带着死亡赔偿金,让他一跃成为富翁。 夏渊告诉我,两个老婆还有孩子都是何一茂设计弄死的。 夏渊说何一茂家养了五只猫,三只上面附着鬼,就是他死去的两个老婆和那个孩子。我没进去过何一茂家,所以不知道这个事儿。他家弄了红外线监控器,这个玩意儿是高科技产品,我躲不了,所以不敢摸进去。 听夏渊这么一说,我没激进,反而打了退堂鼓。 我喜欢偷坏人的钱,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喜欢除恶扬善。我要是继续跟着何一茂,那几只鬼肯定会发现我,继而就会来找我,让我帮她们主持个正义。 我不爱主持正义,我只喜欢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我退的念头产生的有点晚,还没退出来呢,鬼找上门了。 大晚上的,有猫在我家外头挠门,嘶嘶唰唰的,特别刺耳。边挠边叫唤,叫声像是发春,又像是在哭,极为难听。 夏渊让我去开门,“这个世上,能看见鬼的太少,能帮鬼申冤的更少。你能帮,就帮帮,不过是顺手的事儿。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他这话说的,真有艺术感。看似通情达理,其实就是逼着我帮忙。 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就好似我不帮,她们就永远没法沉冤得雪了似的。 我拿被闷着头,堵着耳朵,就是不开门。 夏渊扯开被子,问我:“你不想让肩头上的火烧起来了?” “想啊。但是我可以想别的办法啊。”我坐起来,“再说了,我都干了不少好事儿了,要是真的有用,那我肩头的火应该烧起来一把才对啊。可没有是吧,肯定没有,因为我还是能看见鬼。” 这会儿,我早就不想让肩头火燃烧起来了。我担心燃起来之后,我就看不见夏渊了。 夏渊凝视着我,“帮她们一把吧。” 我盯着他看,我很纳闷他为什么总让我去帮助鬼。 他并不是个好人,心眼也不正,以前让我做这种事儿,是为了积德救夏荷。现在呢?难道夏荷又出什么毛病了? 我狐疑的问他,“夏荷又出事儿了?需要积德?” 夏渊瞳孔缩了一下,速度很快,但是被我敏锐的扑捉到了。 “是不是?”我紧追不放。 夏渊摸了下我的脑袋,说:“不是。” 他很久没对我做过这么亲昵的动作,从发现我感情之后,就一直和我保持距离。现在做出这样的动作,我不感到温暖,只感觉他心虚。 “你说实话。” 夏渊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我吃了龙的内丹,如果消化不好,我就会魂飞魄散。如果有正气引导消化,我就能修成鬼仙。” 我站了起来,“你不投胎了?” 夏渊缓缓摇了摇头,“吃了,就没法投胎了。” 我真看不懂夏渊了,虽然我以前也看不懂他,但是现在更看不懂了。我觉得他就跟个黑色的深潭,宇宙的黑洞似的,让我丁点都看不明白,丁点都摸不透。 他竟然不投胎了,还吃了龙丹,他究竟想干什么呢?修成鬼仙?修成鬼仙以后干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问他。 夏渊眼神深深沉沉的,“我,陪你啊。” 肯定不是陪我,他肯定在设计着什么。 他,究竟在设计什么?想干什么?为了什么? 夏渊藏着掖着,不打算跟我说实话。 我跟他杠上了,他不说实话,我就不去开门。他需要我做好事,然后把积的德嫁接转移到他身上,他现在需要我。 需要我,却不跟我说实话,那我就不帮他。 今儿,我铁了心了,不说实话,就不帮忙,看谁耗得过谁。 我算是明白了,外面那鬼肯定也是夏渊引来的,要不然他怎么可能这么坚持让我帮忙。 “对我说实话,就那么难?老算计我,就那么有意思?” ☆、第114章 狼心四 我和夏渊僵持着。 夏渊先缓和了态度,“小相,是,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对。我贪心吞了龙的内丹,我只是想让自己变强。但我没想到,龙的内丹会那么-” 我打断他的话,“夏渊,你别东拉西扯的,别总忽悠我。” 夏渊解释:“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只是想变强,靠我自己的力量,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保护夏荷么?” 夏渊沉默了很久,没点头也没摇头,眼神深深沉沉的。 他沉默,相当于默认了我的问话。他希望自己能够变的强大,不用依靠任何人,只靠自己的力量,就能保护夏荷。 我指了指门,让他出去。 夏渊扫了我一眼,掉头离开了卧室。 我锁上卧室门,蒙着被子躺到床上。 我很乱,无所适从。 夏渊心里满满当当全是夏荷,我根本进不去。他就像是捂不热的寒冰,偎不暖的蛇,不管我怎么做,都不把我放在心上。 我像是进了一条死胡同,没有光,没有声音,走不过去,也钻不出来。 夏渊没再跟我提何一茂的事情,即使半夜猫抓大门凄惨哭叫,他也充耳不闻,把选择权完全交给了我。 我憋着一口气,一直没点头答应他。现在答应帮他,相当于为他和夏荷的感情做嫁衣。我品节没那么高尚,也永远高尚不了,我绝不干为别人做嫁衣这种蠢事。 大清早的,医院来了电话,说苏南山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是阳性,确诊他确实是艾滋病患者。 苏南山平静的接受了检查结果,他说:“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有艾滋病。” 我拍了拍苏南山的肩膀。 “小相,你要不要检查一下?”苏南山眼神很愧疚,“你当时摸了我的血,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不用,我手上没伤口。”我笑了笑,“你别多想了,没传染给我。” 苏南山得艾滋病这个事儿,我本来想瞒着梅香。我转头想了想,觉得不该瞒着梅香,这太不地道了。 我应该把真相告诉她,让她来做选择。 她如果能接受苏南山,那我希望她不要歧视苏南山,像对普通人一样对他。如果她不能接受,或者接受的很勉强,我就把苏南山带回家。 我把梅香约了出来,把苏南山的事儿对梅香说了。 梅香说,她愿意留下苏南山,但是,在生活方面,她会让苏南山多注意一些,避免传染。 “谢谢你。”我发自内心的感谢她。 梅香猛灌了两杯啤酒,脸颊红的跟西红柿似的。她嘴唇张张合合好几次,很生硬的吐了几句话出来,“小相,就算你让我收留十个一百个艾滋病,我也会去做。”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凝视着我的眼睛,“你懂么?” “梅香。” “我知道,我知道。”她摇了摇头,颓丧的垂下脑袋,垂了三四秒钟,又猛然抬起脸,一巴掌拍在我手背上,“小相,不管你有什么事儿,我都帮,都帮,不管什么事儿。” 她这话说的我心里发酸。 回去路上,我一直在想着梅香的话。 她比我善良太多。她喜欢我,所以愿意冒着被感染的风险,帮我照顾苏南山。她付出,不要求回报。 而我呢,跟她完全不一样。 我喜欢夏渊,我帮夏渊,但是我的帮助,是需要回报的。我付出了感情,就希望得到同等的回报。 梅香这样的,如果进到小说和电视里,保准儿是女主角。而我呢,肯定是阴狠的女二号,为感情不择手段,一心要把男主角囚困在身边。 梅香对待感情的态度太傻,我对待感情的态度太极端,应该中和一下。 我这么琢磨着,琢磨着,最后下定决心,决定帮夏渊。就如同梅香帮我那样,帮夏渊。 我对夏渊说,我会帮他。 夏渊一点儿都不感到意外,好似早就知道我会帮他。他把我看的透透的,我在他面前,就跟透明的玻璃似的。而他在我眼里,像是万年黑煤球,不管怎么磨怎么擦,都是纯黑的,永远看不透。 跟踪何一茂的时候,我撞见了彭扬河,他正在路边滩吃麻辣烫。 他冲我招了招手,让我过去。 “彭哥,真巧啊。”我冲他呲牙咧嘴,摆出最灿烂的笑脸。 彭扬河拿纸巾擦了擦嘴,把纸巾丢到我面前,皱眉看着我,“马兰圣教那个事儿,你知道多少?你想想,有没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我眨巴了两下眼睛,做无辜模样,“我知道的都跟你说了啊,彭哥。对了,有件事儿特别奇怪,我去古都之前,孙婶儿他们特别迷马兰圣教。可等我从古都回来,所有人就像突然睡醒了似的,就像是,反正就是突然清醒了似的。”喝了口老板递过来的水,我继续说:“他们不仅不当教徒了,连在圣教里面的事儿也忘了大半。我问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得想很久才能想起一点儿来。你说怪不怪?” 彭扬河摸了把下巴,“我找你就是为了这个事儿。马兰圣教消失的太快,太彻底,很不正常。我怀疑他们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但是却查不到线索。” “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彭哥。我也纳闷呢,怎么消失的那么突然。”我朝他凑了凑,“你说,是不是闹鬼啊?”马兰圣教的大教主还有护法全被我们杀了,迷惑人心的婆娑阴咒也被黑老板用大慈悲唱经弄走了,主脑和迷音都没有了,马兰圣教当然会消失,不消失才奇怪。 真相我肯定不能告诉彭扬河,只能装诚恳善良,然后用话忽悠他。 他后面那个胖子起来付账,撞了他一下。被胖子撞的时候,他正好侧脸跟我说话,嘴唇直接贴到了我嘴唇上。 他嘴唇很热很烫,烫的我像是过电了似的,麻了半边身子。 彭扬河快速缩回去,红着脸干咳一声,“刚,刚没注意,你别放心上。” “没事儿,我不介意。”我摸了下嘴唇。只是碰了下嘴唇,又没伸舌头进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觉得,我这样的回答,显的我豁达又开朗。 但彭扬河却不乐意了,“你别弄这么一副轻浮的模样,端庄点。” 我哪儿轻浮了,我挺端庄的啊。我这大汗衫大裤衩加上夹脚拖鞋,多么端庄朴素的打扮啊。 彭扬河又说:“别丢儿丢儿的,稳重点儿。” ☆、第115章 狼心五 “我挺稳重的啊。”我走路不蹦蹦跳跳,坐着不翘二郎腿,躺着不扭麻花,和人说话,都是平视别人眼睛。我觉得,我已经非常稳重了。 彭扬河站起来,走了两步,转头给了我一个眼神,让我跟着他。 我窜到他身边,“彭哥,你还有别的事儿啊?” “怎么了?难道你有事儿?什么事儿?”彭扬河反问我。 我打了个哈哈,“没事儿啊,我特别闲,出来就是瞎逛的。” 彭扬河抻了下眉毛,说:“正巧儿,我今天休假,也是出来瞎逛的。” 彭扬河带着我在街上乱晃荡,从街头走到街尾,然后沿着另一条街继续走。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我说着话,每句话看似不经心,其实都围绕着马兰圣教打转儿。我估摸着,他肯定认为我有事隐瞒着他。 他的第六感可真灵敏,可再灵敏也没用,我就是不告诉他真相。 拐着拐着,来到了海边算命一条街。街边上,隔五步远就有一个算命的,一般都是老头儿和中年妇女。他们的装备很简陋也很统一,全都坐着马扎,面前放着一张画着八卦图的纸,手里拿着本黄皮书,兜里或者腿上放着本和笔。也有个别高级点儿的,会带着个罗盘。 我在街口左侧小卖店买了两瓶冰水,递给彭扬河一瓶。 灌了半瓶水进肚子里,爽的我打了个颤。我拧紧盖,侧头问彭扬河:“彭哥,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闲逛啊。”彭扬河很坦然的回答。 “咱换别的地儿逛吧。”我跟彭扬河打着商量。 彭扬河扫了一圈街两边的算命大师们,“我觉着这里挺好的。” 走到街尾,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突然站了起来,半眯着眼睛,摇头晃脑的冲彭扬河说:“同志,你印堂发红,最近要走桃花运。” “嗯?”彭扬河停下了脚步。 老头右手拇指在食指中指无名指的两个指节上快速掐动着,几秒钟之后,他看向我,“姑娘,你走的是烂桃花。” 我吱声,“大爷,我单身,没恋爱。” 老头脸色一正,训斥我,“我说的是以后要发生的事儿,你走的是烂桃花运。” 他又对彭扬河说:“你已经遇到了桃花主,是正桃花。” 老头一共说了不到十句话,伸手就要十块钱。不给他就挡着路,不让走。而且四周那些算命的都站了起来,蠢蠢欲动的想上来围住我俩。 我不愿意给钱,这纯属讹诈,跟碰瓷儿没区别。彭扬河倒是不计较这些,从兜里掏了十块钱给老头,拉着我朝海边走。 “彭哥,你干嘛给钱啊,他那纯属胡说八道。这用电视里的话说,就是强制消费。而且还跟卖切糕似的,团伙作案。” 彭扬河说:“他岁数大。” “岁数大,也是碰瓷儿。再说了,现在碰瓷儿的,百分之八十都是岁数大的。” “你懂的还挺多。”彭扬河拍了下我的肩膀,带我到堤坝上坐着。 我冲他呲呲牙,“这种事儿,谁都知道。” 彭扬河乐了,“你现在这模样,挺像大壮的。” “大壮?” “我以前养的一条狼狗,叫大壮。去年死了,被车撞死了。”他摆了一副怀念的模样,说我像他死去的爱狗。 我没吭声。 彭扬河把大壮的生平事迹给我讲了一遍,一边讲一边感叹。 我一点儿都不想听,但是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听他讲完。 讲完大壮,他把话题撩到了马兰圣教上。我还是以前那些话,不多说半句。 彭扬河说,马兰圣教跟以前的轮子教一个性质,所以在它蔓延之前,必须连根拔除。他说,他过几天要再去古都一趟,看看能不能查出点儿线索。 我说:“彭哥,你去古都办案这个事儿,是你们内部机密吧?你把这些都说给我听,真是太信任我了。” “不算是机密。”彭扬河把腿伸展开,搭在下面石梯上。 说着说着,我陡然想起一件事。 我跟彭扬河商量,让他帮我一个忙。让他去古都的时候,带着苏南山一起去,把苏南山的身份证办下来。 彭扬河问了问苏南山的情况,答应了这件事。 和彭扬河分开之后,我去了梅香店里。 只有苏南山一个人在,梅香去外头忙了,不在店里。我进去的时候,苏南山正拿着涂料,一丝不苟的朝墙上抹,那认真的模样,就像是在绘制一副画似的。 几天不见,他壮了不少,个子好似也高了,笑容倒是没变,还是带着股腼腆劲儿。 我跟他说,过几天,让他跟彭扬河回古都,去把身份证办下来。 “这五百你拿着。”我掏了五百块钱放到桌子上,不等苏南山推开,我继续说:“给你你就拿着,别跟我见外。这也不是我的钱,是我从别人那里拿的。” 苏南山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这么一说,他就知道这钱是我偷来的。 他将钱压在手下,缓慢拖到自己面前,然后紧紧的攥在手里。 “小相,谢谢。” “行了,别客气了。” “小相-”他欲言又止的,像是有什么重要的话对我说。 “怎么啦?”我凑过去,等着他说话。 好一会儿,他憋了三个字出来,“谢谢你。” 我拍了下他的肩膀,站了起来,“就这样吧。彭扬河要去的时候,会过来找你,你跟着去就行了。”我叮嘱他,“你长点儿心眼,得病的事儿,别到处跟别人说。你也知道,普通人接受不了。行了,我走了。” “谢谢你,小相。”他又道谢了一句。 我不怀好意的凑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吓唬他,“你要是真想谢谢我。以后我要是被人欺负了,你就帮我杀了他,好不好?” 苏南山眼神躲闪了几下,接着坚定的看向我,重重点了下脑袋,“好。” “我逗你玩的。”我用力拍了下他的胸口,“别冒傻气儿了,也别成天想着感谢我。我帮你,是因为看你顺眼。我要是看你不顺眼,就算你死街边,我也只会绕着道走。你明白我的意思么?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好人。” “我知道。”苏南山摆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 我撇撇嘴,冲他摆了摆手,跟他道别。 ☆、第116章 狼心六 夏渊在家里悠悠闲闲的等着我。 我说今儿没跟的成,因为半路碰见彭扬河了,陪着彭扬河逛街遛弯。 夏渊神情略有不满,“和彭扬河一起?” “对啊,路上碰见的。”我灌了口冰果汁,“我跟着何一茂到永宁桥的时候,碰上彭扬河在街边摊上吃麻辣烫。” 夏渊拉着一张脸,“他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瞎聊。”我想起彭扬河说我像他养的那条狼狗,扯了扯脸皮,问夏渊:“你看我长的像狼狗么?” 我这句问话有点儿跳跃,夏渊一时间没跟的上我的步骤。 他错愣了一下,仔细观察了一下我的脸,摇摇头,“不像狼狗。” 我愤愤不平,“彭扬河说我长的像他养的狼狗。因为他养的狼狗死了,所以我没好意思反驳他。就我这模样,狼狗能有我好看么。” 我话音刚落,夏渊紧跟着来了一句,“像京巴。” “你故意的吧?!”我有点儿怒。京巴我见过,小区有个老太太养的就是京巴。扁扁脸,地包天,下牙呲出来,根本合不拢嘴;朝天鼻子;两大眼珠子朝外凸,常常布满红血丝,像是要从从眼眶里迸射出来似的。 “那你还想像什么?”夏渊斜眼瞅我。 我怒哧哧的说:“我就是个人。” 夏渊勾了嘴角,“你现在说了,我以后就知道了。” 他这意思,合着以往都认为我是野兽呢。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儿。 “你准备怎么接近何一茂?”夏渊问我。 我早就想好了办法,“我得找谷波一趟,让他给我装扮装扮,然后给我制造机会,让何一茂能注意到我。” 偷摸进何一茂家,那太不现实。他家那个红外线警报器,我根本躲不开,也不知道怎么拆。所以,我得另辟捷径,从别的地方找突破口。 附在猫身上的鬼说,何一茂家地下室有不能见人的东西,但是被密码锁锁着。我得进去他家,打开密码锁,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我准备装成归国富二代,让何一茂注意到我,追求我。这样,我就有了进入他家的机会。 去找谷波的那天,夏渊跟在了我身边。 谷波挺爽快的答应帮我的忙,当然是有条件的。条件是,以后得帮他一次。 他帮我整了一身黑,黑色连衣短裙,黑色鞋,连包都是黑色的,跟黑客帝国似的。他把我头发用发蜡整了整,弄成了略显蓬乱的三七分,擦了黑紫色的眼影,深色口红。 我看着镜子,完全认不出来里面那人是我。 镜子里头的绝不是我,那是白雪公主她后妈,是黑寡妇,绝不是我。 “我这打扮根本不是富二代,这跟死了老公的寡妇似的,还是心理扭曲那种的。”我非常不满,让谷波重新给我打扮打扮。 谷波学外国人,摊手耸肩,一脸无辜样儿,“你不适合当富二代,你没那个气质。你这样的,要么打扮成寡妇,要么打扮成暴发户的女儿,这两样才适合你。” “我怎么没有富二代气质了?我特别有气质。”最近这几天是怎么了?要么说我长的像狗,要么说我没气质,都拿我的外表做文章。 “气质是别人说的,不是自己夸的。”谷波跟教授似的,背着手,围着我转了一圈,说:“你要是想有气质,就看看我,跟我多学学。” “你?你有什么气质?”我别着嘴角,鄙视他。 谷波眨巴几下眼睛,冲我飞了个媚眼儿,“我有妖气,有魅力。” 有妖气,我承认。也就他这样的,能把妖气当成褒义词赞美自己。在别人那块儿,都是贬义词儿。 至于有魅力?拉倒吧。 谷波说什么都不给我换装扮,说我现在这身打扮就很好,特有风韵。他给我一个塞了厚垫儿的胸罩,让我换上,说这样搭配,效果更好。 换了胸罩以后,胸凭空大了一圈儿,跟两个排球似的,衣服都包不住的感觉。 谷波赞叹着:“啧啧,好,好,很性感,有风韵,何一茂就喜欢这样的。喜欢这种外表看着熟女,又带点儿没开苞的生涩劲儿的。” “我是去勾搭他追我,不是去当卖肉女公关的。” 谷波说:“一样一样,首先都得让他对你产生兴趣儿。” 可别说,何一茂还真就看上我这黑寡妇造型了。我进去俱乐部没五分钟,何一茂就提着杯酒过来了,殷勤的邀请我一起喝一杯。 我冲他含蓄的笑,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脑袋。他眼睛腾的一亮,伸胳膊让我走在前面。 欲拒还迎这招儿,我用的挺不错,他明显对我更感兴趣了。 他声音很低沉,很有磁性。他喜欢谈野生动物,他常常去野外探险,他对我讲探险途中遇到的那些野兽,听的我都着迷了。 我盯着他的脸,为他感到可惜。 他长的不错,说话迷人,浑身上下都闪着魅力的光点儿,完全可以当万人迷。可惜,他偏偏要当杀人犯儿,还专杀自己人,这不纯属糟践自己么。 我给了他我的电话,但是没让他送我回家。给他留一点点甜头,让他越来越馋,才能更顺利的达到我的目的。 我没回自己家,打车去了有名的富人区。我的住处得跟身份统一,所以要暂居在富人区里头。 房子是谷波暂借给我住的,富人区里边一所小别墅,两层的,装修的挺雅致。浴室尤其舒服,里面有个按摩浴缸,躺进去之后,屁股底下乱颤颤的,颤的浑身酥麻麻舒服极了。 泡了个按摩澡,换上汗衫裤衩,我找回了我自己。 夏渊说:“你以后可以试试穿裙子。” “不方便爬墙。”穿衣服得讲究实用,得和工作挂钩。 “平时穿裙子。”夏渊给我提建议。 我别了下嘴角,“不爱穿,我就爱穿宽松裤子,舒服,方便。累了,想坐哪儿就坐哪儿,盘着腿儿也没问题。” 接着,我很语重心长的感叹,“现在社会,像我一样表里如一的人,不多了。” 夏渊不置可否。 “你看我,从来不装大好人。”我昂着头颅,展现我的高品节。 “你也装不来,没那个气质。”夏渊打击我。 都拿气质说事儿了! 我呛夏渊,“我有小市民的火辣气质,这就够了。这气质我很喜欢,我准备维持一辈子!” 夏渊拍了拍手,冲我竖起大拇指,“加油。” ☆、第117章 狼心七 我说:“夏渊,你可真肤浅,就喜欢表面看起来好看的东西。毒蘑菇都好看,吃了就是一个死,就算你不死,也弄你个残废。你要是女的,你准看上何一茂。别气质来气质去的了,气质再好,能当饭吃?” 我拉开话匣子,机关枪似的继续说:“夏荷气质好是吧,吸引你是吧。吸引的你不管不顾的把龙丹给吞了,吞了之后呢,得气质不好的我来帮你办事儿。她呢,她气质高雅的在远方,干净的都不染灰尘了。何一茂的媳妇,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你赶紧改正自己的眼光吧。” “活的实惠点儿,别那么肤浅了。”我觉得我有点儿圣人气质了,说话特有哲理。 夏渊把左腿叠到右腿上,瞳仁跟深潭似的,荤黑一片。 他问我:“小相,你喜欢我什么?” 不等我回答,他继续说:“夏荷长的好性格好,在我面前一直很乖顺听话,所以我喜欢她。我呢,我在你面前,是什么样的?对你好过么?我对你都没好过,你为什么喜欢我?” 夏渊说:“你在说我的感情之前,先想想你自己的感情,小相。” 我就不爱说自己,我就喜欢说别人,我是宽于律己严于律人的代表。 对,我的感情就是那么莫名其妙,我就是那么欠虐。我要是不欠虐,我能缺心眼的帮你么。 “谷波为什么喜欢他爸,我就为什么喜欢你!一样的!”谷波是欠虐症晚期,我是早期,但性质一样! “不,你和谷波不一样,你不变态,小相。”夏渊声音特冷清,带点儿金属的冰冷感。 夏渊说,其实我根本不喜欢他,我只是和他凑一块儿久了,产生了依赖感。 他试图让我相信他的谬论。 “照你这么说,你喜欢夏荷,那也不是喜欢,那是天长日久产生的依赖感是吧?”我挑衅的看着他。 夏渊摇摇头,说:“我对夏荷,和你对我不一样。” 我不爱跟他继续争辩感情的问题,他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拿刀子划我的心脏。 “你就自欺欺人吧,就把我对你的喜欢当成毒蛇猛兽吧,你可劲儿的作吧。但是,你管不到我这块儿,我就喜欢你,我乐意。你好好管着你的心脏吧,千万别让它把我装进去。千万别啊,记住了。” “我这人,给我点儿阳光我就灿烂,给我点儿水我就抽根发芽。你千万别对我有一丁点感情,只要有一点儿,我就能把它给沸腾了。” 我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毛病,为什么那么排斥我的感情。难道我的感情和别人不一样?我的感情是长绿毛了还是涂毒药了,怎么就那么不受他待见呢。 夏渊还想说,我抢话,“别说了,咱俩说不到一块儿。我得睡了,得养好精神,明天好去勾搭何一茂。” 我又得帮他办事,还得受他的打击,他把我当成铁心铁肺的女金刚了么。我外表看着再坚强,我的心脏也是血肉做的,软着呢。 上半夜我没睡的好,床太软了,跟云堆似的,老觉得一翻身就会把云堆压出个窟窿,从天上掉下去。特不踏实。 下半夜,我把被子扔地上,卷着在地上凑活了半晚上。 睡地上比睡床舒服多了,虽然硬了点儿,但是没有那种不牢靠的感觉。 谷波破门而入的时候,见我睡在地上,特惊讶的问我:“你怎么跟狗似的,喜欢睡床边。” 我搓了搓眼睛,站起来,把被子扔到床上,“床太软了,睡着不舒服。” “你就不是有钱人的命。”谷波扑到床上,滚了两圈。 我应了一句,“对,我不是豌豆公主。” 谷波突然爆笑出声,在床上捂着肚子乱打滚儿,就好像听了什么了不得的绝世大笑话似的。 我没好气的问他:“你过来干什么啊?” 谷波好不容易止住笑,撸了把头发,狠狠喘了两口气,说:“来给你化妆啊。” 他可真积极。不等我去找他,他自个儿送上门来服务。 我戳穿他,“你是来看眼找乐子的吧。” “答对了!”谷波蹦下床,兴奋的都发癫了。 他殷勤的给我化妆。 今天这装扮比昨天还夸张,给我脑袋上卡了个小孩拳头大小的红色小帽子,上面又是蕾丝又是花的,弄的跟演欧洲宫廷剧似的。 我把帽子扯下来,“咱能不能别这么夸张,稍微朴素点,行不?” 谷波抢过帽子,坚持要卡在我脑袋上,“你不懂,男人都喜欢这样打扮的。” 打扮的跟唱大戏的似的,男人能喜欢了?是特定类型的男人会喜欢吧?就譬如他这样的神经病。 “谷波,这口红颜色太红了吧?跟喝血了似的,渗人啊我说。”我想擦掉口红。 谷波阻止我的举动,“何一茂保准会为你发疯的。” “是吓疯吧。”我翻白眼。 谷波拍了下我的脑袋,“别乱动,白眼儿也别翻。你要是把假睫毛翻掉了,就等着闹笑话吧。” 青天白日的,我这身打扮,根本不敢出门,出去绝对是个焦点,回头率百分之一万。头顶上卡着红小帽,一身蕾丝红裙,红色的高跟鞋,血红的大嘴唇,全身上下,跟涂了血一样。 谷波再三保证,何一茂肯定会为现在的我着迷。 谷波说,他了解何一茂,因为何一茂和他是同种类型的人,喜好保准一样。 我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事实验证了谷波的话。 何一茂见到我的时候,一脸惊艳,要朝外呲火了。那模样,像是恨不能将我一口给吞下去。 他小心翼翼的帮我拉椅子,对我,比昨天热情好几倍,热情的我有点儿受不住。 晚上送我回家的时候,他问我,能不能进来喝杯茶。 我再次拒绝了他。 放长线,才能稳妥的把大鱼钓上来。尤其对于那种聪明的鱼,一定得有耐心。 谷波在别墅里头等着,见我回来,猴子似的窜到我面前,“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为你发疯了?” “你挺有一套的嘛。”我由衷的赞美他。 谷波摆出趾高气昂的模样,得意的说:“我对心理学的研究,天下无敌。” 他可真不经夸,稍微一夸,就跟个气球一样,迅速膨胀。 ☆、第118章 狼心八 谷波脑袋里面的东西跟一般人不一样,逻辑更是神奇。 他认为,何一茂杀了两个妻子和亲生孩子,是因为太爱了,想把爱给升华,所以才消灭了他们。 我嗤之以鼻,“合着你这意思,他感情还挺丰沛的啊。” 谷波眼睛瞪的滴溜圆,“我和他一样,我也是,感情比一般人厚。” 他斜眼审视了我几秒钟,评价:“你也差不多。” 我连连摇头,“差多了,差老么远了。我一辈子,不,我下辈子也达不到你们俩的境界。” 谷波鼓励我,“努努力,加把劲儿,追上何一茂是没问题的。” “还是别了,我还是当我的普通人吧。” 谷波临走的时候,透露了个消息给我,说何一茂家族里头的男人,全都有遗传性心脏病,除了何一茂,没有活过三十岁的。他说,何一茂六岁时候动过一个手术,把心脏病治愈了。 “医学发达了,真好。”要是能把苏南山的艾滋病治好,就更好了。 谷波冲我挤眉弄眼,“跟医学没关系。” “什么意思?” 谷波卖弄关子,“我就知道他六岁的时候动过手术,手术完了,性格就变了。” “换别人心脏,原主人性格遗留下来了?” 谷波摇摇脑袋,神秘兮兮的凑到我面前,点了我鼻头一下,“剩下的得你自己查。我要走了,我得去跳舞。你赶紧把这事儿忙完,帮我办个事儿。” “我知道了,拜拜。” 窝到沙发上,我琢磨开了。 难道何一茂这么变态,是因为换了坏人的心脏?心脏原主人,莫非是个变态杀人狂?这么一想,还挺有可能的。 我问夏渊:“你说何一茂,换的究竟是个什么人的心脏啊?” 夏渊思索了一会儿,说:“兴许不是人的。” “换动物心脏,能活么,早死了。别瞎说八道了,说正经的。” 可别说,夏渊还真说对了,何一茂换的就是动物心脏。 谷波天不亮就冲进屋,狠命摇晃着我,把我给摇醒了。我正准备发火呢,他爆了话出来,“猜我查着什么了,何一茂换的是狼心。” 我苦大仇深的瞪着他。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我费力给你查消息,还讨不了你的好是怎么了?”谷波不乐意了,一脚把我踹一边,滚到床上躺下来,紧紧闭上了嘴巴。 我爬起来,做诚恳状,“我这是起床气,不是针对你。我对你,除了感激就是敬佩,还带点儿崇拜。负面思想,丁点儿都没有。你得信我,谷波。” 谷波“哼”了一声。 我虚心求教,问何一茂是怎么换狼心的。 谷波说,何一茂家里找了个懂点儿道行的人,给何一茂换了狼心,去了何一茂的病根。他说他就知道这些,别的再也查不到了,剩下的得我自个儿去办。 说完,他一跃而起,也没说个拜拜,就走了。 他来去跟龙卷风似的。 夏渊刚才也在这屋里,谷波走了之后,他说话了,“我猜的果然没错。” “你早知道?” 夏渊摸了下下巴,“我猜的,因为他身上有野兽味儿。” 我不乐意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还藏着掖着干什么。” “早前我还不敢肯定。” 我别别嘴。 我说:“换了狼心,又不是换了狼脑袋,不可能这么冷酷残忍吧。再说了,狼虽然残忍,但却是有名的专一,守着一个伴儿,就是一辈子。那个伴儿如果死了,它就会守贞。但何一茂不一样啊,他专杀自己的伴儿。”我砸了下嘴,寻思了一下,“他是不是变异了?” 夏渊分析着,“他没把杀了的当成伴。” 我想了想,夏渊说的挺有道理的。 反正,不管何一茂是狼心还是人心,他都是个冷血的变态。我得把他绳之以法了,然后把积的德嫁接给夏渊,让夏渊用来调和龙的内丹。 至于怎么嫁接,那是夏渊的事儿,我一点儿都不懂。 何一茂对我热情到了极点,把我捧的跟个公主似的,我都有点儿飘飘然了。他对付女人,可真有一套。 他深情低唤着我的化名,“敏敏。” 我冲他微笑,“一茂。”叫他一茂,是他强烈要求的。他觉得亲密,但是我觉得特别扭,还不如连名带姓的叫呢。 何一茂对我倾诉着他的感情,说他第一次见到我,心脏就不受他的控制了,就开始为我跳动。现在,他已经无法自拔了。 他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绒布盒子,冲我打开,里面放着一枚钻石戒指。 “敏敏,嫁给我吧。” 我凝视着他,也不点头也不摇头。 他又说:“敏敏,我知道我现在的做法太唐突,但是,我真的很爱你。” 他这表情这姿态,弄的跟真的似的。我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作假的痕迹,但是找不到。他眼里面全是深情,特真实的深情。 “一茂,这太快了。” 何一茂将绒布盒子盖上,放到我手心,“我给你考虑的时间,但我希望-”他用眼神给我发射高温信号,“我希望,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我俩现在这对话,就像是爱情连续剧里面的情景似的。 他深情的出击,我也委婉的把感情发散出去,让他知道,我对他也是有爱的。 他把戒指都给我了,就是不带我到他家里面去,这让我有点儿着急。 我琢磨着,该怎么去他家。 夏渊说:“你只要答应了他,他肯定会带你回家。” “你肯定么?”我说:“说不准他就带我去别的房子里啊。” 我又说:“到时候,孤男寡女的,他又那么有魅力,我要是被他迷惑了,滚了床单,那我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也该多增长点儿人生经验。”夏渊调侃我,“尤其是床上的经验。” 我摆手,“我不用涨这方面的经验,我天赋异禀,天生就懂这个。十八摸,倒推车,这我都懂,见识的太多了。” 夏渊抿嘴笑了一会儿,说:“你根本不可能吃亏的,小相。” “怎么不可能,很可能。”我挺胸收腹提臀,“在他眼里,我就跟九天仙女一样,他迷我迷的要死。到时候他要是冲动起来,不管不顾的把我这样那样了,你觉得我能反抗的了么。” “当然能,你灵活又聪明。”夏渊夸赞我。 “谢谢。但我的灵活和聪明,是分场合的。在某些场合,它不管用。就譬如我不带任何武器,和一个男人凑一个屋里的时候。”我没好气的驳斥他。 ☆、第119章 狼心九 夏渊一劲儿的劝我,让我答应何一茂。 我挺生气的,“咱们两个可是一个土壕里面的战友,你能不能稍微长点心,为你的战友考虑考虑。” 夏渊说:“我保证你不会出事的。” “你的保证管用么,你又不是何一茂。你知道他想的什么?他要是就想生米煮成熟饭怎么办?” 夏渊张嘴想继续说,我一个白眼扫过去,他闭上了嘴巴。 其实他说的也有道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进了老虎洞才能把老虎它儿子偷出来,光假想没用,得实际行动。 我在何一茂这里也耗了不少时间了,是该加快点儿速度,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彭扬河打来电话,说苏南山身份证办出来了。 我感谢了他一通,说等他回来,请他吃饭。 彭扬河心情挺好的,话里带着几分笑意,“请我吃什么?路边滩可不行。” “等你回来了,请你吃大餐,不管西餐中餐还是印度餐,你想吃什么都行。”我回答的一派豪爽。 彭扬河闷笑了几声,“吃你做的,行不行?” “行啊,我特擅长煮饺子,你想吃什么馅儿的,我就煮什么馅儿的,管饱。” 彭扬河说:“行了行了,不跟你瞎扯了。你好好的,别再偷鸡摸狗的就行。” “你放心吧,彭哥。”我铿锵有力的回答。 “好了,我挂了。” 我美滋滋的说了拜拜,挂了电话。 挂上电话没三秒钟,何一茂打了电话过来。 他问我:“敏敏,你刚才给谁打电话呢?十来分钟了,一直占线。” “国外朋友来的电话,很久没联系,就多聊了一会儿。” 他“嗯”了一声,接着邀请我出去吃饭。 我欣然同意。 我从头黑到脚,弄了黑寡妇造型。妆是我自己画的,看谷波化了几次,我就学会了。我挺有这方面的天赋。 虽然谷波一直强调,我化妆的手艺很粗糙,完全是东施效颦。但我觉得挺好的,看着和他化的没什么区别。 夏渊也夸我有化妆的天赋,让我平时多化妆,说女人都是三分长相七分打扮。 我拒绝他的提议。 何一茂请我吃的西餐,西餐礼仪是谷波教我的,速成型。 我抓住了吃西餐的诀窍,切的小,吃无声,慢慢嚼,只要这三条做的好,就能保持优雅。 吃饭时候,何一茂一直盯着我瞧,眼光热情如火。 我吃没几口,就说饱了,擦了擦嘴,说去趟卫生间。 去卫生间这个,是我跟电视里学的。我看电视里头吃西餐,女主角总会去趟卫生间,据说是补妆。 我去卫生间遛了个弯,慢悠悠的溜达回来。 坐稳之后,我低唤了何一茂一声,“一茂。” “敏敏。”何一茂深情回应我。 我含蓄的笑,“我考虑过了。” “敏敏。”何一茂眼里冒着期盼的光。 我冲他轻轻点了点头。 何一茂瞬间领会了我的意思,惊喜的瞪大了眼睛,“敏敏,你答应我了?” 我轻轻“嗯”了一声,故作羞涩的闪了下眼睛。 何一茂说要给我一个盛大的婚礼,让我做世界上最美的新娘。他说,我和他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他说,会一直爱我,直到死的那一天为止。他还说,他要死在我后头,然后和我埋一块儿。 他的情话源源不断,不让我感到肉麻,反而让我有种莫名其妙的感动。 “一茂,我想去你家坐坐。”我主动要求去他家看看。 何一茂迟疑了几秒钟,点了点头。 “要是不方便,那就算了。” 何一茂说:“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家里有点乱。要不等明天吧。明天我把家里收拾干净,再邀请你过来。” “好啊。” 何一茂把我送到家门口,我邀请他到家里喝了杯咖啡。他离开之后,我给谷波去了电话,让他给我带两包烈性迷药过来,顺便带一包解药。 放下电话不到一小时,谷波就踹门进来了。他进门一直这样儿,跟鬼子进村似的。 谷波从兜里掏了药扔给我,然后一个前扑,扑到沙发上,滚着翻了个身。 他把一只脚搭到茶几上,吊儿郎当的说:“粉色的那两粒是迷药,吃一粒能昏两天。白色的那个是解药,得提前一个小时吃。” “解药好用么?”我担心的问他。 谷波不乐意了,“我能弄不好使的给你么?” “不能,当然不能。你给的,都是最好的。”我拍他马屁。 谷波说:“你自己看着办,他可不是个善茬儿。”他把另一条腿也搭到茶几上,晃了两晃,“何一茂是真看上你了,和他那两个前妻不一样,不是闹着玩的。” “你怎么知道的?” 谷波嗤笑一声,“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只要我想知道,什么我都能知道。” 他说话这语气,跟黑老板似的。黑老板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就算玉帝的胡子,他都能弄到手。谷波是什么消息都知道,跟似的。 俩一样,吹牛都不打草稿,直接能吹出宇宙。 他依旧是延续以往的套路,来如鬼子去如龙卷风。 等他走了,夏渊叮嘱我:“你带着防身的东西,香灰一定要带着,以防万一。” “这我知道。”虽然我表现的不屑一顾,但是心里还是挺暖和的。我可真容易满足,他随口一句叮嘱,我就能觉得温暖。 我挺忐忑的,总觉得这事儿不那么好办。 夏渊给我打气,说我这人福泽厚实,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会逢凶化吉。 希望他说的是真的,但愿我永远能逢凶化吉。 彭扬河晚上又来了个电话,说明天就回海城,到时候会来找我。他冲我说的这些话,有点儿报备的意思,弄的我一愣一愣的。 我跟他乱哈哈了几句。 彭扬河这通电话弄的我挺纳闷,完全不明白他的想法。 夏渊拍了下我的脑袋,“愣什么呢?担心何一茂的事儿?” “不,我在想别的。”我摇了摇头,“彭扬河刚才给我来了电话,说明天回来。” “嗯?”夏渊看着我,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他说明天来找我。你说,他是不是又发现了些什么,所以故意打电话来试探我啊?” 夏渊没说话,眼神有点儿奇怪的看着我。 “看什么呢,说话啊。”我推了他一把。 夏渊说:“没什么,你早点儿睡吧,明天还得见彭扬河,之后还要去何一茂家。你养足精神,才能把事儿做好了。” ☆、第120章 狼心十 彭扬河一到海城,直接杀到我家。幸亏我早有提防,一清早的赶了回来,要不然他扑了个空,肯定会怀疑我去干坏事儿了。 他带苏南山一起来的,手里还提了两袋东西,里面放着几袋饺子还有一些水果。 我赶紧热情的接袋子,“彭哥,你怎么还带东西来啊,家里都有呢。” 彭扬河扯过袋子,提到厨房,打开冰箱,把袋子里头的饺子放进了速冻里头。然后拿了个盆,把水果洗了,端到茶几上。 他整的,跟自己家似的,我倒像是客人了。 我跟在一边,一直想动手,但都被他拦了下来。 彭扬河招呼我:“赶紧吃啊,新下来的桃子,又脆又甜。”他又招呼苏南山,“南山,你也吃,路上都没吃什么东西,多吃点儿。” “彭哥,你吃,我自己来。”我咬了口桃子,确实又脆又甜。 苏南山食欲似乎不怎么好,啃了口桃子皮,就没再动口。我打开电视,把遥控器塞他手里,让他自个儿换着台看。 我以为彭扬河过来,是来跟我说马兰圣教的事儿的。可他东拉西扯的,一会儿说古都的肉夹馍,一会儿说古都的凉皮,一会儿又问我这几天干什么了,就是不提马兰圣教。他越不提,我心里越忐忑,总觉得他一会儿要爆个大料出来。 彭扬河扯乎了半天,总结了一句,“小相,我没看错你,你心眼儿不错。” 我眨巴一下眼睛,“彭哥,我心眼儿一直挺正的啊。” 彭扬河抿嘴乐,挑了个最红的大桃子,放到我手心上,“继续保持下去。” 我“嘿嘿嘿”憨笑三声,咔嚓一口,啃掉半个桃子。 彭扬河没来得及吃饺子,就被局里电话叫走了。临走前,他一本正经的夸奖我,“你是个好姑娘。” 他眼神可真不好使,怪不得他一直抓不到我的把柄。 我问苏南山,“彭扬河有没有问你什么事儿?” 苏南山神情有点儿发蔫儿,像是被霜打了似的,“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没问别的?” 苏南山回答:“没有。” 我摸了下他的额头,“你怎么蔫儿蔫儿的,没发烧啊。”他个子好像又拔了不少,模样也长开了一些。青春成长期,把人弄的跟变魔术似的,这才几天呢,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我想起以前上学的时候,有个男同学,暑假前一米六几,暑假回来,猛然窜到一米七多了,特神奇。当时我还以为他吃了什么神奇的药呢,一直琢磨着去他家偷药吃。 要不是生物老师拿他当例子给我们讲了青春期会出现的变化,我铁定会去他家干一票。 苏南山声音发闷,“嗯”了一声,说:“没事儿。” “真没事儿?”我朝他凑了凑。 苏南山摇摇头,“真没事儿。” 没事儿是最好的,就算他有事儿,我也没时间帮他。 我让苏南山回梅香店里。我也收拾了收拾,拿了些必备的工具,离开了家。 何一茂来接我的时候,说要给我一个惊喜,一个浪漫的惊喜。 他家地板上铺满了火红色的玫瑰花瓣,说这是他为我铺的爱情之路。 我做惊喜状,但心里一点儿惊喜的感觉都没有。我见到玫瑰花瓣的时候,脑子里面第一个想法是,这得花老多钱,才能弄出这样的效果。要是我,耍浪漫送人玫瑰花,肯定连根带叶一起送,绝不会把花瓣扯下来铺一地。浪费不说,每走一步,就会踩烂一些花瓣。花瓣一旦被踩烂了,就蜷缩成一球儿,特颓败。 何一茂准备了西餐,弄的挺有格调。 他给我拉开椅子,说:“请坐。” 我冲他微笑,顺了下裙摆,坐到椅子上。 刚吃没多一会儿,他手机响了,他冲我抱歉的笑笑,起身去阳台接电话。电话是我让谷波找认识的人打的,这样我就有机会下迷药。 我扔了一粒迷药到他酒杯里。迷药融化的特别快,几秒钟功夫,就和红酒融合到了一起,完全看不出异常。 何一茂回来之后,我冲他举起了酒杯,与他碰了碰,看着他把含有迷药的酒喝了下去。 这种迷药无色无味儿,效果还特别好。 何一茂喝下不到五分钟,就晕乎了。他一手拄着侧脸,勉力的睁着眼睛,声音含含糊糊的,“我可能是感冒了,所以有点儿不胜酒力。” “我扶你进去休息一会儿吧。”我体贴的把他扶了起来,送到卧室的床上。 他上床之后,很快就昏睡了过去。光这样,我还不放心,怕他半途会醒过来,对我不利。我找来绳子,他手脚绑住,又从衣柜里找了他的内裤出来,塞在他的嘴里。他要是一直不醒,到时候我就偷偷摸摸把绳子还有内裤拆拿下来。要是醒了,这绳子和内裤就算是一个保险,让他没法伤害我。 绑好之后,我从他身上找到几把钥匙,然后找到隐藏在书架后面的地下室铁门,用其中一把钥匙打开了铁门。 铁门一开,冒出一股阴冷气儿,冲的我打了个寒颤。铁门里面黑洞洞一片,看不清楚里面是楼梯还是滑坡。我在左右墙壁上摸索着,摸了好一会儿,才在墙壁夹缝里摸到了开关。 何一茂可真有思想,开关竟然能设计到墙壁缝隙里头。幸亏我手指头细,要是粗了,根本找不到这隐秘到极点的开关。 “咔嚓”一声脆响,我打开了开关。 灯亮了,颜色特诡异,是血红色。 这颜色让我有点儿发怵。我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在心里默念了几句大悲咒,给自己定了定神,然后迈开步子沿着阶梯朝下走。 夏渊要是能进来就好了,我想。可他进不来,他连何一茂这个小区,都没法靠近。他跟着我们到小区门口,被小区门口突然冒出来的猥亵老头拦住了。夏渊用嘴型告诉我,猥亵老头是这片小区的土地爷。 我也没法给他回话,因为车子一溜烟就把他甩后头去了。 到现在他都没进来,估计一直没解决的了土地爷。 看来土地爷奉行的是闭关锁小区的政策,自家的妖鬼可以来去自如,陌生的妖鬼,不论好坏,都不放行。 走了十来步,我后知后觉的想着,或许应该先去把夏渊弄进来,然后一起进地下室。可我转念一想,我这么来来去去的,太浪费时间了,也不一定能说动土地爷。 这个小区这么大,来回走路的时间,我都能把地下室搜两圈了。 我还是自己行动吧,早找出来早了事。 走到拐角,别过去,看到地下室全貌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声猫叫。叫声甜甜腻腻的,像是在冲着主人撒娇似的。 ☆、第121章 陷阱一 我冲里面扫了一圈,正对面是两个白色的文件柜,文件柜右边一个木头凳子,上面蹲了一只大花猫。 “嘿。”我低声冲大花猫打了个招呼。夏渊早前说,何一茂死了的两个老婆还有孩子都附在猫身上了,我估计这只猫就是其中之一。 大花猫竖着眼睛盯着我,眼神挺凌冽的,一点儿都不友好。 我左右上下扫了一遍,发现这里头就这么一只猫,其他的都不在。 “嘿,我是来帮你的。”我友好的冲它笑。 它“喵”一声,轻悄悄跳到地上,又一下子窜到了柜子顶上。 它到底不是附鬼的那只?不是的话,附鬼的三只猫哪儿去了? 我一边琢磨一边朝文件柜走,走到柜子前,想拿下耳环开柜子,大花猫突然窜到了我的脑袋上,吓的我趔趄了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它一个纵跃,从我脑袋上跳到我脚前,弓着身子竖着尾巴,冲我低吼,眼看是把我当成敌人了。 “小明。”一个女人陡然出现在大花猫旁边,训斥了一声。 女人穿着浅色家居服,头发在脑后挽了个髻,脸又涨又黑,看不出原本模样。她长相虽然可怖,但是声音很温和,“不好意思,孩子小。” “没事儿没事儿,哈哈哈。”我干笑几声,拍了拍屁股。 女人叫徐翠,是何一茂第一个老婆。 徐翠刚跟我介绍了一下自己,何一茂第二个老婆就闪亮登场了。她从顶棚滑下来的,跟没骨头似的。 徐翠紧赶着给我介绍了下名字,“她是凌迪,是,是” “赶紧办事儿,别浪费功夫。”凌迪打断她的话,语气特别傲慢。说完,她撩了一把头发,把脸露了一半出来。 她这外形比徐翠犀利多了,脸上坑坑洼洼黑黑乎乎,跟烙焦了的大饼似的。 “看什么,赶紧的。”她厉声吩咐我。 我没搭理她。 我打开柜子,从柜子里头拿出三个黑皮本子,还有一袋账本似的东西。 徐翠在旁边解释,“一茂有记日记的习惯,把怎么杀我们都记在了这三个本子上了。袋子里头的账本,里头有他弄到保险金的记录,还有他在凌迪公司里非法捞钱的记录。” “就这些?”就这点儿东西?难道没有个毒药人骨头什么的? 徐翠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这里面有什么惊人的大秘密呢,没想到就这么几个本子。 就这么几个本子,就能让何一茂绳之以法?我很怀疑。 怀着疑惑,我从地下室退了出来。 徐翠凌迪还有那只猫没跟我一起出来,他们被禁锢在里头了,出不来。至于怎么被禁锢的,我没时间问,因为我担心何一茂会醒过来。 我把地下室的门锁好了,把书架移回原位,擦掉因为移动落下来的灰尘,把一切都整的毫无痕迹。 把本子塞进包里之后,我进了卧室,想去看看何一茂。 推开卧室门的那一瞬间,我定住了,瞪圆了眼睛。 何一茂悠然自若的坐在床头,脚前散乱放着绳子还有那条内裤。他冲我笑了笑,说:“我的秘密,你知道了?” 我结巴了一下,“你,你说什么呢?”我脚跟朝后蹭,准备朝外跑。 “不用跑也不用怕。”何一茂拍了下床,“我今天让你来,就是想把所有事儿都告诉你的。只是没想到,你这么着急,非要亲自去查。” 他的目光像是毒蛇野兽,让我不敢动。像是一动,他就会扑上来,咬断我的脖子似的。 他说:“小相,我早就知道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但是我不介意。” “只要你答应以后和我在一起,之前发生的一切,我都可以忘了。”何一茂眼神很歹毒,但却摆出一副宽容大量的模样。 “我” 我刚说了一个字,何一茂截断我的话,“别拒绝我,想必你应该知道拒绝我的后果。” 知道,我当然知道,铁定是死路一条。 “可我,一茂” 何一茂又打断了我,“我知道你真名叫楼小相,做的是小偷。” 我心脏里头“哐当”一声,像是砸穿了锅盖似的。 他竟然知道我的真名,还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他怎么会知道这些的?难道他根本没信任过我? 我一直以为自己装的天衣无缝,没想到,竟然漏了这么大的缝,跟穿了国王的新衣似的,光糊弄我自己了。 “不是,你听我说。我没有”我转动着脑子,想撒谎忽悠他。 何一茂抢话,“这都是谷波告诉我的。” “什么?!”我震惊了,“为什么?” 何一茂摆一副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的模样,笑眯眯的说:“因为我有钱,因为他爱钱。小相,你还太年轻。” 我不仅太年轻,还是个把信任交给白眼狼的傻帽。从头到尾,我压根没想过谷波会出卖我。 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很老成,因为见识的事儿多,所以比一般人成熟并且有心计。但现在,我觉得我是个十足的蠢货。 怪不得,谷波会知道何一茂隐秘的信息。这些消息不是他查的,肯定是何一茂主动告诉他的。 何一茂说:“我是真爱你,所以可以容忍你犯一些无伤大雅的错误。” 他又说:“谷波应该告诉过你,我小时候换了狼心。我呢,有人的外表,也有狼的一些性子。我对别人虽然残忍了一点,但是对认定的人,会很好很好。我之前和你说的一辈子,是真的,非常非常认真的。” “小相,过来。”他冲我伸出双臂,召唤我过去。 我冷静着脸,朝前移动了一步,然后快速转身,朝外冲。 冲到餐桌,我抢过包,撒腿朝窗户那边跑。大门是密码锁,一时半会儿我打不开,最快的离开方式,就是钻窗。 我刚跑到窗边,就被何一茂从后头揪住了。他一手卡着我的脖子,一手抱着我的腰,勒的我喘不上气。 他力气特别大,我根本反抗不了,只能任由他掐着我,把我抱进了卧室。 “呵,呵呵呵,我喜欢这样的,野性,好,好好。”何一茂喘着粗气,笑的很神经质。 他把我扔到床上,随后紧追着扑到我身上,把我压了个结结实实。 ☆、第122章 陷阱二 何一茂压着我两只胳膊,居高临下俯视着我,笑的扭曲而狂热,“我知道,我知道我会是你第一个男人,不,不不不,我也会是你最后一个男人。你这辈子,都该和我在一起。” 我挣扎了几秒钟,就停了下来,任由他压制着我。我需要保持体力,然后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小相,我们很配,特别配。你闻闻,你闻闻,我们的味儿都一样。”他感叹着,将我两只手压到一起,用右手掐住,左手开始狠力撕扯我的衣服。 在我胸脯露出来的一刹那,他呼吸停顿了一下,右手也不由自主放松了。 就现在,这就是我要的机会。 我猛然用力,膝盖朝上狠顶,顶在他的肚子上。在他痛呼的一刹那,我抽出右手,用尽全力打在他太阳穴上。 他的眼睛瞬间爆睁,又瞬间合上。在他眼睛合上的时候,他的身体脱了力,死沉沉的瘫压在我身上。 我费力将他推开,捡起地上的绳子,将他手脚全部捆住,捆结实了,然后从柜子里找了件衣服,套在身上。 做好这一切,我走到床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 他没醒。 我用力狠抽了几下,他还是不醒。 我觉得不对劲儿了。我把手指头伸到他鼻子底下,试探了几秒钟,没有被风吹拂的感觉。我寻思可能我手皮厚,所以感知能力不怎么好。我舔湿了指头,再次探到他鼻子底下,呆了好一会儿,依旧感觉不到他喘气。 “他死了。”夏渊的声音陡然出现。 “死了?”我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大脑像是猛然被雷劈了一刀。剧烈震撼过后,我止不住的细细发抖。 “死了。”夏渊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换了狼心,死了就魂飞魄散了。” “真死了?”我嘴唇都哆嗦了,“怎么办啊?真死了?我只打了他一拳啊。”就一拳啊,一拳就打死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试图把何一茂救回来,扇脸,重击心脏,人工呼吸,能用的方法我都用了,可何一茂就是不喘气儿。 夏渊扯住了我,“别瞎折腾了,他连魂儿都没有了,你根本救不醒。” “救不醒,我就是杀人犯。杀人犯和当小偷不一样,我会做一辈子的牢啊!甚至可能判死刑!”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来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你说不会出事的,你说我福泽厚实,绝对会逢凶化吉。可现在呢,我差点儿被他上,还杀人了。你,你,你。” 我抖索着手指头,死瞪着夏渊。 “小相,我没想到这个小区会有挡门的土地爷,我刚刚才把土地爷说通了。”夏渊皱着眉头,“是我的错,是我事先没查清楚。” “你别说话,让我安静一会儿,我想想办法。”我脑子很乱,特别不想看见他。我指了指外头,“你出去,让我想想,让我一个人想想。” 夏渊深看我一眼,掉头朝外走。走了两步,转回头问我:“何一茂他前妻还有孩子,都在地下室,是不是?” 我点了点脑袋,用眼神驱赶他。 夏渊离开没多久,地下室突然传来一声凄惨的猫叫,接着一个女人惊呼:“救。” 她只喊了一个字,就没声音了。 我冲出去,想去地下室看看。 冲到门口,夏渊从地下室出来了,面色平静的说:“她们不想投胎,我送了她们一程。” 我怀疑他在说谎,但是我现在没有时间去考虑他这话的真假,我得想法处理何一茂。 瞅了夏渊两眼,我又回了卧室,站在卧室门口,盯着何一茂的尸体看。 我绞尽脑汁想着处理办法。 我想找浓硫酸把他溶解了,然后把渣子找地方埋了或者冲进下水道,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他死了。即使有人发现他失踪了,报警了,也找不到他的尸体。 可总有一天,警察会去查的,不管时隔多久,总会去查的。 警察会查到谷波,进而查到我。到时候,谷波绝对会把我推出去。 不行,这样不行。 我沉呼了一口气,过去解开何一茂身上的绳子,然后把地上的包捡起来,把里面的日记还有账本拿出来,摊放在床上。 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拨通了彭扬河的电话,让他过来。 我在电话里对他说,我被何一茂骗到了家里,发现了他的杀人日记。何一茂怕秘密败露,想杀我灭口,我挣扎的时候,一拳打在了何一茂的太阳穴上,把他给打死了。 彭扬河在电话那边说,让我现在不要乱动,等他过来。 我问夏渊:“你能不能把他手腕脚腕上的绳子痕给消了,然后把绳子弄走。” 夏渊迟疑了几秒钟,“我试试。” 他走到何一茂尸体旁边,伸手在何一茂手腕脚腕摸了一遍,痕迹消了一点儿。他侧头看了我一眼,又重复了两遍刚才的动作,让痕迹彻底消失了。 我让夏渊带着绳子离开这儿。 夏渊把绳子弄没了,站到我旁边,“我陪你。” “别了。”我死气沉沉的瞅了他一眼,“我想自个儿呆着。你赶紧走吧,别在我眼前晃悠。” 夏渊坚持陪着我,我赶不走他,只能让他去客厅呆着,别让我看见。 我心中极忐忑,里面像是白草抽芽似的,又慌又痒又疼。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杀人。我杀过花鸨和狸子,但它们是野兽,杀野兽和杀人不一样,很不一样。 我脑袋里面特别乱,恐惧,想逃避,却又得强迫着自己去面对。 不正面面对,选择消灭痕迹,逃避这一切,总有一天,我会被抓到。而被抓到之前,我肯定日日夜夜睡不安稳,时时胆战心惊。 如果我正面面对,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被鉴定为正当防卫,加上何一茂之前那些罪行,说不定我就不用坐牢。 彭扬河很快到了,自己来的,并没有带同事过来。 他检查了何一茂的尸体之后,问我究竟怎么回事儿。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出声问我的时候,我突然特别想哭,觉得特委屈。 我忍住泪,抹了把额头,说:“我出狱之后,偶然碰见了他,挺喜欢他的,就打扮成他喜欢的模样,想跟他谈个恋爱。刚开始我俩挺好的,他还说要娶我,我挺开心的。昨天,他邀请我来他家,我特别开心,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来他家。” 我指了指日记和账本,“来这儿之后,他给了我地下室的钥匙,让我下去看,说要给我个大惊喜。在地下室的柜子里头,我发现了这几个本子还有一袋账本。我原先以为那些本子是他给我写的情书,没想到,是他的杀人日记。我太害怕了,就想跑,他不让我跑,说我不理解他,所以他要杀了我。我没想到,他是个杀人狂。我差点儿被他杀了,幸亏我打了他一拳。”我抽了下鼻子,“我只想把他打晕,然后逃走。我没想到会把他打死,真没想到。我该怎么办,彭哥。” 彭扬河拿起床上的日记本翻着看,接着,又翻看了账本。 “你啊你啊。”彭扬河眉头皱的跟铁疙瘩似的,牙咬着下嘴唇想了好一会儿,问我:“小相,你保证你说的都是真话?” “真的,彭哥,我说的全都是真的。”我掀开衣服,把手腕还有身上勒的红痕给彭扬河看,“你看我身上,他把我衣服都撕了。” ☆、第123章 陷阱三 彭扬河看了看我身上的伤痕,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对我说:“我信你这一回。” 他这话让我特感动。 我心里头很激动,特别想把真相告诉他,但是理智让我闭紧了嘴巴。 彭扬河给同事打了电话,让他们过来。 十来分钟过后,警笛长响,好几辆警车停在了外头。彭扬河的同事们,开门涌了进来。 彭扬河交代了他们几句,让其中一个给我戴上了手铐,把我押上了警车。 进了局子,按例查了我一通,然后把我关进了拘留室。 拘留室是紧挨着的,左边关了个老头儿,右边不知道关的谁,一直没出声。 老头精神不大正常,不停唱着黄梅戏,唱一段,鼓一会儿掌,再唱一段,再鼓个掌。自唱自听,挺自得其乐的。看管人员警告了他好几次,都不管用,老头根本没把看管人员放在眼里。 其实他唱的挺不错,可惜我没心思去欣赏。 夏渊站在我旁边,把手掌搭在我头顶上,轻轻拍了两下,“不用担心,你不会坐牢的,小相。” 我拍开他的手,“你先离我远一点儿,别跟我说话。” 夏渊说:“小相,这次这事儿怪我。” “怪你什么啊,不怪你。”我瞟他一眼,“要怪就怪我自己,怪我拳头打的不是地方,怪我太容易相信人。反正不管怪什么,都不怪你。” “小相,你别这样。” “怎么啦?我哪样了。”我歪眉斜眼瞅着他,“我现在挺好的啊。我怎么啦,我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我这是正当防卫,顶多判我个防卫过度。如果何一茂日记里面记的东西都是真的,那我不仅不用坐牢,说不定组织还会奖励奖励我呢。这不挺好的么,为民除害啊。” “小相。”夏渊皱眉看着我,“别装无所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难道就发泄出来。” “我不难受,一点儿都不难受。”我撑着膝盖站起来,“在何一茂家里的时候,我挺害怕也挺难受的,但这会儿,早就不难受了。我难受什么啊,我又不是故意杀人的,我杀的又不是个好人,我不难受,真不难受。我这是做好事儿啊。” 夏渊倚在墙壁上,一脸深沉,“以后” 我截断他的话,“别成天以后以后的,你又想说以后不会让这种意外发生是不是?你能不能换个套路啊!帮不了我的时候,就说以后帮我。救不了我的时候,就说以后一定救我。我真不爱听以后这个词儿,真的,你以后千万别说了。你这就跟开空头支票一样,你嘴里的以后,完全不靠谱。”说着说着,我陡然想起个事儿,“对了,在何一茂家里的时候,你去地下室干什么了?” “送她们投胎。”夏渊目光挺诚恳的,说的跟真的似的。 我摇头,一手撑在墙上,“我不信。” “真的。” 我用鼻子喷了股气儿出去,转过身,后背倚靠在墙壁上,“你送她们去投胎,她们应该感恩戴德才对,怎么可能发出那种惨叫啊。你忽悠二傻子么?你看我像二傻子么?” 我又说:“你就算杀了她们,我也不管。我就在意一点儿,在意你是不是在骗我。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忽悠我。你忽悠我,能忽悠出金子还是银子啊?成天忽悠我,你能成仙成神么?” “从刚开始到现在,我们经历那么多事儿了,你却基本没改变,一直欺骗着我。我真服了,真的真的服了,我真服了你了。你不仅在感情上专一,做事儿更专一,能持续骗我不动摇。” 夏渊掀了嘴皮子,“我没骗你。” “我真想信你,但我真没法信你。”我呼了口气出去,“夏渊,你应该了解我。我这人,帮亲不帮理。我很狭隘,特狭隘,特扭曲。我喜欢的人,就算他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只要我喜欢,只要他对我好,我都会帮着他。你明白么?你应该明白。其实就算你说,你为了修炼为了投胎,必须吃人肉,我也会帮你的。你懂吗?” 我这么长篇大论,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发泄。 虽然我装的挺冷静的,但是我心里头很难受,也残余着恐惧。我杀了何一茂,手上沾染了血腥,这种血腥气,是永远擦不掉的。我害怕这种无法洗掉的血腥气。 夏渊沉默了,微垂着脑袋,像是一个人形的雕像。 我也沉默了,因为看管人员过来警告我,让我老实点,别发疯病。 他嘟囔着,“今儿这是什么日子,怎么净抓些神经病回来。” 右边那个房间里关着的人说话了,听声音,应该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儿,“嗨,姐妹儿,你刚才说的我都感动了。知己啊,真是知己啊。我跟你说,咱俩爱情观差不多。我媳妇在发廊干活儿,我帮她拉生意。别人都看不起我,觉得我是靠媳妇卖肉赚钱。其实他们不懂,我特别爱我媳妇,她也特别爱我。你应该懂我的意思,是不是,知己?” 我没吭声。 “知己,知己。”右边敲铁栏杆,“你回个话儿。” 左边老头“嗯”了一声。 “谁呢,你谁啊,你哼什么啊哼,唱你的戏去。”右边小伙儿不乐意了,冲左边老头嚷嚷。 左边老头虽然疯癫,但不是个孬货,是个很血性的。他嗓门一拔,很强横的回了右边小伙儿一句。 两人隔着我,对骂开了,脏话一筐一筐的朝外飙。 听着他俩对骂,我紧抽的心脏,竟然渐渐放松了。 嘿,挺奇妙的。 傍晚,彭扬河过来看我,跟我说了一下案件的进程。他说,何一茂的日记正在做鉴定,让我不要太担心。 我感激的看着彭扬河,“彭哥,这次真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彭扬河说,只要鉴定日记确实是何一茂书写的,日记里的内容也属实,加上我是正当防卫,那我就不会被判刑。 他说的,和我设想的差不多。我打电话给彭扬河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彭哥,真的真的谢谢你。”我做感激涕零状。 彭扬河蹙着眉头,瞅着我,“小相,我相信你说的话,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我说的全都是真的,彭哥。我不骗你,绝对没骗你。” ☆、第124章 陷阱四 彭扬河让我安心在拘留所里头等着,说会尽快破案。 被困囚在这儿,除了等,我也没别的辙儿。 等了十天,结果终于出来了。 组织上说我这属于防卫过度,过失杀人,酌情应该判我几年刑。但由于对方穷凶极恶,我打死人后又主动报案,组织经过严肃考虑,决定判我无罪释放。 结果在我意料之中,我很开心。 彭扬河过来接我。 他边开车边说:“你以后做事儿一定要考虑清楚了,别吊儿郎当的,血一上头什么都敢去做。这次幸亏破案快,要是查的慢,你就得一直在拘留所里呆着。要是查不出真相,你这样,保准儿无期徒刑。无期徒刑还算轻的,说不准,法官一个脑热,判你个死缓死刑。” “彭哥,我知道错了,你别再吓唬我了。”我双手合十,冲他求饶。 彭扬河把车窗打开,“别乱动,你身上那个味儿啊。” 我扯着领子闻了闻,味儿确实不好闻,跟馊面馒头臭鸡腿一个味儿。 彭扬河瞟了我一眼,“你年纪也不大,成天鬼头鬼脑的,你就不能正经点儿?你啊,以后就跟着我算了,我得好好训练训练你。” 听他这话,像是要把我当成狗一样训练似的。 我有点儿不乐意,“彭哥,我挺正经的啊,没鬼头鬼脑的。”我挺胸收腹,做正直状,“你就放心吧,以后我绝对不做这次这种事儿了。” “你的保证不管用。” 我严肃了脸色,“真的,我受教训了,保证再不敢了。我再不敢随便追求人了,太可怕了。要不是亲身经历,打死我也不信,何一茂是个变态杀人狂。” 彭扬河说:“你引我抓贾生的事儿,你忘了?”他似笑非笑的瞥了我一眼,停顿了几秒钟,“贾生你都不怕,你又怎么可能怕何一茂。” 我心里颤了颤,干笑两声,“彭哥,你说的什么呀,我不知道什么假声真声的啊,我不听歌剧。” “别整鬼头鬼脑那一套,我都知道。”彭扬河转着方向盘,把车子开进小区。 停了车,他接着前头的话,继续说:“你做事儿的方式虽然极端,但目的是好的。” 我打了个哈哈,忽略他说的话。 上楼的时候,他走在我前头。转过二楼拐角,他突然转过头,说:“我和我同事,被正义的大框子框住了,不能随心所欲的查案,所以很多案子我们破不了。你不一样,你没有被框住,你可以用任何方法去查那些变态杀人狂。” “你说什么呢,彭哥,我听不懂啊。”我瞪着眼睛,装傻。 彭扬河笑了笑,掉过头,慢腾腾朝上走,“小相啊,你可以继续做你想做的事儿,我也会继续帮你。” 我继续装傻,假装听不懂他说的话。 他送我进门之后,赖着不走了。我洗澡的时候,他煮饺子。洗完出来,我们一起吃了饺子。吃完饺子,他主动留下来看电视。 我暗示他,天黑了,他该回家了。 他说:“不着急,这还早,我平常都十二点睡觉。要是遇上大案子,几天几夜都捞不着睡。” 我笑都快僵在脸上了,“我困了,彭哥。” 彭扬河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换成战争片,“你去睡吧,我一会儿自己走就成,不用你出来送。” 他可真没眼力劲儿,我都这么明显的赶他了,他都感觉不到。 要不就是脸皮厚,假装看不懂我的暗示,就是死赖在我家。 我收了僵在脸上的笑,“那我进去睡了啊,彭哥,你走的时候别忘给我锁门。” 在我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彭扬河说:“等你睡着了,我再走。我守在这儿,什么也进不来。” 刚开始,我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等我进了卧室,上了床,才回过味儿来。他这是在担心我,担心我因为杀了人不敢睡觉,担心我害怕。他在这儿不走,是想保护我,给我安全感。 想明白之后,我特别感动。 我瞅了夏渊一眼,想想彭扬河,忍不住拿他俩对比了一下。 他和彭扬河,没法比,真没法比。 彭扬河是人民的好公仆,公正执法,却又能灵活办案。他有着粗狂的外表,又有着细腻的内心,特会照顾人。 简直了,差一点儿就十全十美了。 如果彭扬河是正义教科书,那夏渊就是反面黑暗教材。嘴里一句真话都没有,一门心思利用我办事儿。明知道我害怕,还忽悠我去冒险,从不替我考虑考虑。 十足十的坏胚子。 我非常清楚夏渊对我很不好,是个坏蛋,但,邪门的是,我偏偏喜欢上他了。 我可真扭曲,扭曲到了极点,竟然喜欢一个坏胚子,一个对我一点儿都不好的坏胚子。 夏渊不满我看他,皱紧眉头,“你不是困了么?不赶紧睡,看我干什么?”他看了眼卧室门,声音冷冷冰冰的,“你的彭哥在外面,你激动的睡不着?” 我阴阳怪气儿的回答他,“对啊,可不是么,你说的太对了。他在外头,我就觉得特别激动,激动的我根本睡不着。” 夏渊冷声说:“如果你想出去勾引他,我可以到别的地方呆一晚上,给你们腾地儿。等你们办完龌龊事,我再回来。” 他这明显在找茬呢!说话可真够难听的,话里面全是毒刺儿。 我‘蹭’坐了起来,冲他横眉怒目,“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儿!我没那么饥渴!” “我看你挺饥渴的,一路上,叫了不下十声彭哥。”夏渊嘲讽的笑着。 我“嗤”了一声,斜眼挑衅他,“我不叫彭哥,难道叫他彭姐啊?再说了,我叫他彭哥怎么了?我乐意。就算我叫他彭大爷彭祖宗,也跟你没关系。你要是不爱听,你就堵上你的耳朵。” 我指了指窗户,“你也可以找你的夏荷妹妹,月黑风高的,正适合你俩做龌龊事儿。” 夏渊怒黑了脸,严厉着声音警告我,“小相,别挑战我的忍受能力。” 我气儿更不顺,“这本来就是你挑的事儿。你先找我的茬儿,难道不准我反抗是怎么着?你当这是农奴社会,你是奴隶主么!做你的鬼梦去吧!” 夏渊怒斥一声,“小相!”他倏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盯着我,气势逼人。 ☆、第125章 陷阱五 “我说的不对么?我哪句说的不对,你挑出来。”我站到床上,瞬间比他高出一个脑袋。站的高,气势立马就上去了。 夏渊表情阴森森的,跟毒蛇似的,“小相,我警告过你,别拿夏荷开玩笑。” 前头那么多话加起来,也没有他现在这句话伤害我深。他这句话,像是一斧头劈在我心脏上似的,特别疼。 我恶狠狠的呲牙,“行,我以后不说夏荷,你以后也别说彭扬河!夏荷是你心里的一块儿净土,彭扬河也是我心里的净土。以后咱俩互相都别侵犯对方心里这块儿领地!” 夏荷是他心目中神圣不容侵犯的净土是吧,行,我也找块儿净土供着。不让我侵犯他的净土,以后他也别侵犯我的! 夏渊眼睛眯了起来,“彭扬河是你心里的净土?” “对啊!”我加重声音,“神圣不能受到侵犯那种!” “好,好好,小相。”夏渊笑了,笑容特别扭曲,让我有点儿胆寒。他一边笑一边拍手,跟变态狂似的。 “好好守着你的净土。”夏渊轻飘飘扔给我一句话,陡然消失了。 停滞了几秒钟,我眨巴了两下眼睛,呼了口气出去,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幸亏他走了,他要是不走,我铁定破功。 我不怕他横眉怒目,也不怕他火冒三丈,但我很怕他这种扭曲的模样。该生气的时候不生气,偏偏扭曲的笑,让我心里发寒,像浸了冰水儿似的。 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我走出卧室,准备去厨房喝杯水,顺便跟彭扬河撒个谎。 刚才在气头上,一心发泄,完全忽略了彭扬河还在客厅这个事儿。虽然我刚才声音不大,但彭扬河应该听见我说的那些话了,我得撒个谎骗他。 “彭哥,你还没走呢?”我给彭扬河也倒了一杯水。 彭扬河挺担心的问我:“刚才给谁打电话呢?听你声音,挺生气的。” “啊,一个朋友,说话难听了点儿,我就忍不住呛了他几句。”我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的冲彭扬河笑。 “你这脾气,太急了,得改。”彭扬河像是长辈儿似的。 我很认真的点头,“我肯定改,保准改。” 彭扬河乐了,摇了摇头,“你啊你,有时候精的跟鬼似的,有时候又吊儿郎当跟个傻大姐一样。” 我接话,“我那不叫傻,彭哥,我那叫大智若愚。” “你有什么大智慧,说来我听听。”彭扬河来兴趣了,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嘿嘿”了两声,“我就随便这么一说,你也随便听听,别太较真了。古代人不是有个真理么,难得糊涂啊。糊涂着过,才能幸福。” 彭扬河摆出一副懊恼的模样,“看来我一点儿都不幸福,因为我天天较真。” “你可以学学我啊,彭哥,我基本都糊涂着过。”我冲他眨巴两下眼睛。 彭扬河拍了下脑门,像是突然顿悟了似的,“你糊涂我较真,我们两个正好凑一对,互补,你说是不是?” “你别拿我开玩笑了,彭哥。”我冲他别了下嘴。 彭扬河摆出认真的表情,“如果我说的是真的呢?” “怎么可能。”我瞪圆眼睛,做出受惊的样儿,“说的好像你看上我了似的。彭哥,你可别这样,别开这种玩笑,容易吓着我。” 彭扬河乐呵呵的说:“行了行了,别胡扯了,你赶紧去睡觉。你看看你眼底下青的,再熬就出来黑眼圈了,赶紧去睡吧。” “那我去睡啦。”我拍拍膝盖,站了起来,“你也早点儿回去,不用担心我,我胆儿大的很。” “去睡吧。”彭扬河冲我摆摆手,“你睡着了,我就走。” “晚安,彭哥。”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根本睡不着。 一会儿猜测夏渊为什么骗我,一会儿生气夏渊把夏荷当成心里的净土,一会儿又琢磨彭扬河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脑子里头的细胞太活跃了,整的我越来越清醒。 好不容易睡过去,没睡上多久,就被夏渊弄醒了。 夏渊侧身躺在我旁边,左手拄着脑袋,右手伸在半空,曲着手指头一下又一下的弹我鼻尖,硬生生把我给弹醒了。 我拍开他的手,特不耐烦的说:“你别捣乱好不好?我困着呢。” 夏渊直勾勾的盯着我,眼睛跟狼似的,泛着幽光,“小相。” 他又弹了下我的鼻头。 我抓住他的手腕,恼怒的低吼,“你别一阵阵的犯神经病。我警告你,我要睡觉,你别打扰我!” 夏渊一个用力,抽出他的手腕,“小相,我刚出去了一趟。” 我翻了个身,扯被子捂住耳朵。 夏渊把被子揪下来,凑到我耳边,“小相,我刚才出去了一趟。” “我知道你出去了,我知道,我没失忆。”好不容易集聚的睡意,都被他给吵走了。我现在特烦躁,很想一脚把他踹到窗外。 夏渊跟喝了酒似的,疯颠颠的感叹着,“夏荷不是我心里的净土,不是。” 我冲墙翻了个白眼儿。 “小相,你说什么能始终如一?”他扯住我的胳膊,强硬的把我翻过来,跟他面对面。 我抽出胳膊,踹了他一脚,怒哧哧的说:“我怎么知道什么能始终如一!你的事儿我什么都不知道!夏荷是你的净土还是黑土,都是你自个儿脑子里头的东西。你爱如一就如一,不爱如一就去如二。” 夏渊执拗的重复着,“你说,什么能始终如一,不会变?”他胳膊一圈,把我紧紧搂在了怀里。 我劲儿没有他大,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他的怀抱。我脸被堵在他胸口,呼吸特别困难。 “都会变啊。”夏渊把脸埋到我肩头。 他这样儿,应该是被夏荷刺激到了。除了夏荷,也没别的人能刺激到他。 夏荷做什么事儿刺激到他了?竟然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他去看夏荷的时候,夏荷正和某个男人在床上办事儿? 我这猜测应该靠谱,铁定靠谱。 夏渊说:“小相,你千万别变,一直别变。” 我费好劲儿把脸抻出来,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没好气的冲他说:“我可不想当天山童姥。你松开我,赶紧松开。你哪儿遇到刺激了,就到哪儿发泄去,别冲我发神经。” 我低吼,“我得睡觉了。” ☆、第126章 陷阱六 夏渊揪了下我的耳朵,又朝我耳朵上吹了口气,“你想变也变不了。” “我根本不想变。”我又不是孙悟空,没法变身。 我皱眉问他,“你是不是喝酒了?” 夏渊一眉高一眉低一眼大一眼小的瞪着我,“没啊,没喝。我现在这样,就算给我一万瓶酒,我也喝不醉。” “那就是你疯了。”我下了结论。 “小相,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正色对着他,“我也说正经的,我现在特别需要睡觉。你看看我眼底下,你看看。”我扒扯着下眼皮,让他看,“你看见了么?都青了。这都你害的,知道不?” “你黑眼圈,是睡眠不足。”夏渊朝我凑了凑,盯着我下眼脸研究,跟医生似的振振有词。 我推开他,坐了起来,“你该不会是发疯连带失忆了吧?谁害我睡眠不足的?难道不是你么?” 我又说:“拘留所那个木板床,一翻身吱嘎吱嘎响,我能睡的好么。” 他想说话,我赶紧抢话,“谁害我进拘留所的,谁生死关头让我孤军奋战的,谁马后炮,在我失手杀了人之后才出现的?难道不是你么?” 夏渊没吭声,估计在想该怎么辩驳我的话。 我乘胜追击,“最磕碜的是,我都这样了,还不跟我说实话。这都谁干的缺德事儿啊?别说你不知道。” 夏渊转了个身,平躺在床上,叹了口气,“是啊,是谁啊?” 我冲他呲了呲牙,翻了个白眼儿,然后一骨碌躺下来,把屁股留给他。 他疯着去吧,我不跟疯子讲理,跟疯子没道理可讲。 疯子就跟驴差不多,你让他朝西,他保准朝东。你说前头有个坑,别走,他保准要走过去,一定要掉坑才舒服。反正,是一定要对着干。 夏渊在我背后,长叹一声,说:“你要小心彭扬河,他靠近你,目的不单纯。” “再不单纯,也比你强多了。”我呛他。 夏渊说:“不一样。” “对,不一样。你给我设计了连环坑,让我朝里跳。他把我从坑里拉出来。我眼底下发青,他让我好好休息。他担心我害怕睡不着,守在客厅里头看电视。怕影响我睡觉,电视几乎都没有声音。你呢,在外面受刺激,回来跟我发疯,吵我睡觉。你俩不一样,真不一样。” 沉默了好一会儿,夏渊低声问我:“你看上彭扬河了?” 我用鼻子喷了股气儿出去,“我正准备把对你的喜欢嫁接到他身上,不,我已经在嫁接了,成功指日可待。” 夏渊“噗哧”一声,乐了,笑的浑身乱颤,连带床铺都细细抖动着。 “你以为感情是苹果树么?还嫁接。” 我冷哼一声,“在我这边,感情就是棵树,歪脖子树。” “彭扬河没我帅。”夏渊厚颜无耻的夸自己。 我对他这句话,嗤之以鼻。 不过,我得承认,彭扬河确实没夏渊好看。 但是,好看顶个什么用。 夏渊一劲儿跟我斗嘴,一句接一句的,没完没了。 我有一句没一句的呛着他,呛着呛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天大亮,我才从床上爬起来。 夏渊不在我旁边,估计现在已经清醒了,所以继续和我保持距离。 去洗刷的时候,我发现餐桌上放着油条还有豆浆,都凉了。不用想我也知道,这肯定是彭扬河起早买的,看我没醒,也没打扰我。 他可真体贴,弄的我心里真暖和。 夏渊坐在沙发上,看隔夜的法治报道。 我端着豆浆,拿着油条,坐到他旁边,和他一起看。 撕了口油条,我斜了他一眼。 他脸色冷冰冰的,跟刚从冰窖里钻出来似的。 我真猜不透他的个性,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一会儿热情的跟巴西女郎一样,一会儿冷酷的跟西门吹雪似的,反差特别大。 幸亏我承受能力强,要是换成柔弱型的,早被他折腾成神经病了。 我用豆浆润了润嗓子,咳了一声,问他:“你昨晚上怎么了?碰上什么事儿了么?” 夏渊偏过脸,冷扫我一眼,又把脸转了回去,继续看电视。 “跟你说话呢,回个声,行吗?”大清早的,他可真让人气儿不顺。 夏渊回声了,扔了两个字给我,“没事。” 我瞪了他一会儿,气哼哼的端着豆浆回到餐桌上,背对着他,猛劲儿啃油条。 吃饱喝足,我摸着肚子站起来,回卧室换身衣服。我得出去办个事儿,去查查谷波,然后好好回敬回敬他。 我这人阔食,什么都爱吃,但唯有一样,我吃不进去,我不吃亏。 他害我吃了这么大一亏,我得让他吃个更大的,我才能舒坦。 还没走两步呢,夏渊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油条好吃么?” 我耸眉,“好吃啊,怎么不好吃。锦记油条,老字号,谁吃谁夸。热的凉的,都好吃。” 夏渊冷沉沉的瞥着我。 我送他一个白眼儿,撇腿回了卧室。 想算计谷波,是个很费大脑的事儿。他太聪明,并且聪明的很刁钻,有些事儿我想不到,他都能想到。 我没凭空给他下套,因为我知道,这肯定不会成功。 可再聪明的人,也有弱点。 谷波现在被我抓在手里的弱点,就是他脖子上穿线挂着的玉镯子。 那玉镯子,是第五季的宝贝。 我悄无声息的跟着谷波,用拍立得拍了他扯开衣领露出玉镯子的照片。 照片我匿名发给了第五季,还顺带附上了一品阁的地址,减轻第五季的麻烦,让他能一溜找到谷波。 寄完照片,我让夏渊去第五季那里一趟,让他帮我改改第五季的记忆。让第五季记着,丢镯子的那一晚,他碰到的是乔装了的谷波。 夏渊说改记忆这种事儿,太费法力了,他法力不够,不一定能办的好。 我威胁他,说如果他不帮我,以后我什么都不帮他。 夏渊被我逼着去了,去帮我改第五季的记忆。他去的时候,精神抖索的,回来的时候,却面如枯槁,像是被吸了精气似的。 第五季做事儿真有效率,我发照片给他的第二天,他就来了海城,把谷波给弄走了。 他把谷波带到海城郊外一个房子里头,不知道在里面怎么折磨谷波。 我知道,谷波保准会把我供出来,到时候,第五季肯定会来找我。 所以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第127章 陷阱七 第五季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家里看电视。 他进来之后,直入主题,问我是不是谷波同伙,有没有帮谷波偷他的玉镯子。 我看了眼他手腕上的玉镯子,侧面对他解释:“你应该知道刘福,海城刘福,他是谷波的亲爸。谷波名下的一品阁,就是他弄给谷波的产业。刘福垮台,是因为我挖了他家祖宅地基。谷波继父,你应该也知道。我挖过谷波继父坟里的宝贝。我说了这些,你应该明白我和谷波之间的关系了。” 第五季眯缝着眼睛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你很聪明,小姑娘。我呢,今天就信了你的话。” 我摆出诚恳严肃的模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找到我,但是我可以保证,我和他绝对不是同伙。他恨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拉我做同伙。” 第五季说:“不管你有没有做过他的同伙,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是想来看看,被他一直挂在嘴边的人,是个什么模样。” “他一直说我?”我做惊讶状。 第五季笑了笑,站起来,“不打扰你了,我走了。” “你慢走。”我送第五季到门口。 他下楼,到转弯的时候,陡然抬起头,笑着对我说:“我总觉得你面熟。” 我心里陡然一惊,赶紧冲他笑笑。 关上门之后,我问夏渊,他改第五季记忆的时候,有没有出错。 夏渊说没出错,改的万无一失。 既然没出错,那第五季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在别的地方见过我? 我寻思了一会儿,侧头问夏渊:“你说第五季会怎么折磨谷波?断胳膊断腿?挖眼剥皮?最起码也得砍一只手,你觉得呢?” 夏渊斜瞄着我,“你能善良点吗?” “不能!”我重重摇了下头,“我为什么要对害我的人善良?我又不是傻子。你应该让他对我善良点,他要是对我善良点,我就不会报复他。” 夏渊说:“你这心眼小的。” “能别装圣人吗?”我不乐意了,“现在你冷眼旁观我的事儿,肯定心宽。要是轮到你被害了,你能以德报怨大方的原谅他?你要是能原谅,就不可能让我查贾生。” “贾生那件事,我不单纯是为自己报仇,我主要是为了救人。”夏渊试图洗白自己。 我鄙视的瞅他一眼,“实在点儿,行不?” 我又说:“没在电影上见识过一句话么。” 夏渊左胳膊搭到沙发背上,侧身对着我,“什么话?” “刀子插谁身上,谁知道疼。看眼儿的,永远都不知道疼是什么滋味儿,所以才能无所谓的说风凉话。” “你知道的不少。”夏渊明褒暗贬。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儿。 再见谷波,是在半个多月之后,在闹市区地下通道乞丐堆里头。 他浑身脏呼呼的,凑在一个老年乞丐旁边。左眼左手没了,整个人傻兮兮的,右手举着一只破拖鞋,盯着鞋底嘿嘿嘿傻乐。 看他这样儿,我有点儿不忍心。 我知道第五季不可能轻饶他,但没想到会把他弄成傻子。人残疾了不要紧,可以接假眼假肢,要是傻了,可就真没法治了。 要换我,必须二选一的话,那我宁愿当残疾的聪明人,也不当身体健全的傻子。 我给谷波身边亲近的人匿名去了电话,把谷波的位置告诉了他。 挂上电话,我稍稍舒了口气。 我去的这个电话,有点儿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意思,看着挺好心的,其实只是为了让自个儿安心。 我只希望谷波少个胳膊缺个眼,没想到他会傻了。事情超出了我意料,所以我有点儿不安心。他那傻模样,也让我不忍心。 反正,我就是求个心里舒坦。 夏渊挺了解我的,撞了下我肩头,“打了个电话,舒服了?” “你别想歪了,什么舒服不舒服的。我是好心去个电话,让人把谷波带回去。”我嘴硬。 夏渊不置可否的笑了。 我不服气的轻“哼”了一声,“笑什么呢?别玩深沉了。你心本来就挺黑的,再玩深沉,就跟墨鱼囊一个色儿了。” “我笑今天天气好。”夏渊打哈哈。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天上乌云滚滚,眼看就要下雨了。这样叫天气好?他这谎撒的,真粗糙。不用戳,就穿了。 云聚的快,雨来的也快,到家没几分钟,雨水就倾盆而下。 我很喜欢下雨天,下雨天,尤其是狂风暴雨的天气,会让我产生一种奇妙的安全感。夏渊也喜欢下雨天,每当下雨,他都站在窗口,盯着外面的雨幕看。 从回家,他就站到窗口,一个小时过去了,他还站在窗口,基本没换过姿势。 我招呼他,“都看这么久了,还没看够啊?” “我专一。”夏渊回我三个字。 我跟他斗嘴,“你确实专一,坚持喜欢那谁,坚持骗我。你这么专一的,特别罕见。不,我说错了,不仅仅是罕见,应该说是绝无仅有,天下无双。” 夏渊恬不知耻的自夸,“这叫个人魅力。” 我摸起水果盘里的苹果,狠狠咬了一口,把果肉当成夏渊的肉来嚼。 晚上躺到床上,我寻思着,谷波的事儿算是画上句号了。 他傻了,不可能再闹什么幺蛾子,这对我来说,其实是个大好事儿。要是他不傻,百分百会查到我身上,到时候肯定会害我。害来害去的,没完没了,那我以后的时光不用干别的了,全部得用来跟谷波斗智斗勇。 幸亏他傻了,他傻的好啊。 这么想着,我又觉得庆幸。 早前那点儿不忍心,消失无踪了,被庆幸的情绪一脚踹外太空去了。 我抽空去了趟梅香店里,跟梅香瞎聊了一个多小时。基本都我在说,她在听。 中午在梅香这里吃了盒饭,瞅着没客人,我拉着苏南山比量身高。 上次见面的时候,苏南山和我差不多高,这会儿,却比我高了近五厘米。他个子参的可真快,跟吃了增高激素似的。模样也越长越开,浓眉锐眼的,越来越帅气。 我问苏南山,“你是不是偷偷吃钙片了,怎么长的这么快啊?” 苏南山摇摇头,拿壶给我倒满水,“我爸长的就高,我爷也高。之前我没长个子,是因为在家里的时候,没得吃。” 我喝了口水,“晚上请你吃烧烤啊,你多吃,越高越好,我喜欢个儿高的。” 苏南山脸颊突然爆红,结巴着说自己去厕所,一溜烟冲出了店。 我摸了摸脑袋,莫名其妙的看了眼门外,掉头问梅香:“他怎么了?” 梅香说:“他内向。” ☆、第128章 猫头鹰笑一 苏南山其实不仅内向,还偏执,而且偏执的不是地方。他看到报道上的碰瓷儿老头,记者据实报道老头儿不是个好人,可他偏就认为老头是个好人。 他偏执起来,就是个犟眼子,不分黑白那种。 他这思想,别人没法扭转,就得他自己想通了。 想不通也没办法,不是我该操心的事儿,以后谁跟他结婚谁操心。不过,他得了艾滋病,说实话,真不一定有姑娘敢看上他。 希望有那种为爱不顾一切的姑娘,能和他凑成一对,幸幸福福的,最好连带着把他想法正过来。 下午,回家路上,我碰见了夏回。他和一个女人站在购物大厦外头,有说有笑的。女人是个细高挑,穿着套装,很有气质。两条腿又长又白,看的我眼馋。 我的腿,细直,但是不白也不长。我黄肉底儿,整个人就是微黄状态,跟白不沾边。个子也矬,所以腿就长不了。 夏回扫了我一眼,目光没在我脸上停留,直接滑移到女人脸上。 我本来想把头从车窗探出去,故意招呼他一声。可在要探出去的一瞬间,我陡然想到以前看的一个新闻,一个小孩,把脑袋伸到车窗外,被另外一个拉钢材的车子,削掉了半个脑袋。 为了安全,我没伸脑袋,只能歪着脖子,尽量多看他们几眼。 进小区的时候,正好遇见有人办丧事,一堆人凑在一起,有的哭有的劝,吵吵嚷嚷一片。 我扎堆进去,扯了下苗海涛的裤边,“苗哥,这谁家办丧呢?” 苗海涛一脸苦相,叹了口气,说:“隔壁楼三楼小张家。小张开小三轮的,和他媳妇搬来没三个月呢,就出了这种事儿。小伙儿真不错,又老实又肯干,还免费拉过我两次。可惜啊,可惜。” “怎么回事儿?”我让苗海涛跟我详细讲讲。 苗海涛说:“小张昨晚上出去拉活,穿马路的时候,被一个喝了酒还开车的司机撞死了。小张他媳妇肚子都五个月了,这以后可怎么办?唉。” 我也跟着叹了口气。 苗海涛摇了摇头,接着说:“说要赔小张媳妇二十万。可光有钱有个屁用,人都没有了。以后这孤儿寡母的,就现在这个耗钱的社会,光靠二十万,能干个什么啊。你说是不是?” 我点头,“是啊。” 苗海涛突然鬼鬼祟祟窝下了脑袋,凑我耳边,悄声说:“我跟你说,小相。小张死的邪乎,怕是碰见了脏东西。” 我不明所以,问他:“什么脏东西?” “你过来,你来,咱俩到那边说。”苗海涛把我拉到旁边楼道口,这块儿没人,正适合说悄悄话。 苗海涛弄了一幅紧张又神秘的模样,压低了声音,说:“昨天晚上七八点钟,小区里有猫头鹰笑,嘎嘎嘎笑了好一阵子,这不,半夜,小张就出事儿了。” “猫头鹰?”我狐疑的盯着苗海涛,“你是不是听错了,把老猫叫春,听成猫头鹰笑了?咱小区哪有猫头鹰啊,咱小区就有一群老猫。” 苗海涛瞪我一眼,“我能骗你么,海了人听见,就是猫头鹰笑。”接着,他跟特务似的,拉了拉领子,压着声音说:“小区里那些老头老大妈说,猫头鹰突然来咱小区,肯定是咱小区的地气儿出问题了。这得找个高人看看,帮整一整,要不然,准得出大事。还有啊,这猫头鹰一笑,就准得死人,甭管怎么死,都保准会死一个。” “这真的假的啊?”我不信苗海涛的话,“我怎么没听见猫头鹰笑啊?我昨晚上睡的挺晚的啊,怎么没听见?” 苗海涛很肯定的下结论,“你耳朵不好使。都听见了,就你没听见,这肯定是你耳朵不好使。” 我挖了几下耳朵,“这一次小张出事,说不定是碰巧。” 苗海涛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我,摇晃着脑袋,掉头就走,边走边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等猫头鹰再笑,你就知道了,我说的全是真的。” 猫头鹰一笑就死人这事儿,我小时候听不少老人说过。但是,只是听说,从没遇到。 从小到大,二十多年了,我从没在小区里见过猫头鹰。别说猫头鹰了,小区里连喜鹊乌鸦都没有。因为我们这小区,光招家雀儿,别的鸟,一概不来。 但我也不能太铁齿,说不定就真的是我昨晚没听见。 我去李春小超市买了几罐冰激淋,结账的时候,李春把猫头鹰笑这事儿,跟我絮叨了一遍。 “你也听见了?”我纳闷的瞅着她。 李春“啧”了一声,点了点头,说:“猫头鹰笑那会儿,我正在点零钱。突然就听见嘎啦嘎啦的声音,像是鸭嗓子的老太婆咳嗽似的,吓我一跳呢。我还出去张望了一会儿,没找到从哪儿发出来的声音。今儿我才知道,那是猫头鹰在笑。”她翘着小指头,把钱捏给我,“啧啧啧,咱们这小区,要出大事儿喽。” “就来个猫头鹰,能出什么事儿。”我把钱装口袋,提着袋子,要走。 李春喊住我,“你可别不信,有些事儿,邪乎着呢。你知道小张死了么?这都猫头鹰整的。” 猫头鹰笑,顶多是一种预言,可被她这么一说,就变了味儿了,跟诅咒似的。 以前老人跟我说的是,有的猫头鹰,能预见未来三天要发生的事儿,所以知道三天内哪个人会死。猫头鹰笑,应该算是一种预警吧。 我这是这么觉着的。 不过,它每次预警,都是报坏不报好,所以容易被人误会,以为是它是在诅咒。 这么一想,猫头鹰,还挺冤枉的。它好心发个警报,却被人当成诅咒,多憋屈啊。憋屈还没法解释,因为不会说人话。 走到家门口,我刚想掏钥匙开门,大门自己开了。 夏渊站在门后,笑的跟大酒店迎宾人员似的。 他有点儿反常,因为从我进门到窝上沙发,他都一直保持着笑脸,春风一样和煦的笑脸。这样的笑脸,可真不适合他,真假,跟扣了个笑脸面具似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这肯定又准备闹幺蛾子。我早就琢磨出规律了,只要他有事儿让我办,就保准和平常不一样。 我本来还想跟他说说猫头鹰的事儿,可看他这模样,我决定闭紧我的嘴巴,等他先张嘴。 夏渊还没来得及张嘴呢,家里来客人了。 彭扬河来了。 彭扬河提了两大包东西过来,全是吃的,说要来和我一起吃晚饭。他说今儿他做,我等着吃就行。 ☆、第129章 猫头鹰笑二 彭扬河属于全能型的人才,不仅能文能武,菜还做的特别好吃。 色香味,俱全。 我撑的肚子发胀,才意犹未尽的放下了筷子。 收拾干净饭桌,我洗了水果放到茶几上,又倒了两杯冰果汁,递给彭扬河一杯。 彭扬河从口袋里掏了个扁盒子给我,笑着说:“吃几片这个,助消化。” 他递给我的是健胃消食片,专治胃胀的。 我挺感动,“彭哥,你真太好了。谢谢啊,彭哥。” 彭扬河拍了拍沙发背,“别油嘴滑舌的,赶紧吃了,吃了肚子就下去了。” “嗯。” 他一边看电视,一边和我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聊着聊着,聊到了被车撞死的小张身上。 彭扬河说:“现在酒驾的太多了,害人害己。你以后出门小心点儿,看着路,也多注意车子。” “你放心,彭哥,我这人特警惕。”我夸张的拍了下胸口。 彭扬河严肃了神情,“再警惕,也得多注意点儿。” “好嘞,彭哥。”我美滋滋的应声。 彭扬河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把电视声音调低,侧头说:“你” 他刚说了一个字,外面突然传来嘎嘎嘎嘎嘎的声音,是猫头鹰在笑。笑声特寒颤人,像是黑山老妖在狂笑似的。 我瞬间从沙发上蹦起来,冲到窗边,把窗户拉开,抻着脖子朝外看。 把能看见的地方张望了个遍,却根本看不见猫头鹰的影儿,也辨不出来,声音是从哪个地儿发出来的。 嘎嘎嘎嘎的笑声持续了有一分多钟,骤然停了,小区又恢复了安静。 彭扬河站到我旁边,朝外张望了几眼,拍了拍我肩膀,说:“你怎么一惊一乍的,乌鸦叫都能让你蹦起来。” 我慢腾腾的关上窗,跟他解释:“彭哥,那不是乌鸦叫,是猫头鹰在笑。” 彭扬河乐了,“猫头鹰笑,那是以前老辈人瞎说的,这你也信。” “是真的,彭哥。”我想了想,给他讲解,“乌鸦叫,是这样的,呱嘎呱嘎呱嘎,这种式儿的叫法。刚才是嘎哈嘎哈嘎哈,还带着颤笑音儿,跟乌鸦叫完全不一样。” 彭扬河点着脑袋,眼里全是笑,“你学乌鸦叫可真像。” 我抽了抽嘴角,正了脸色,“我说的是真的,真的真的,彭哥。” 彭扬河敷衍我,“好好好,你说的是真的,是我听叉了。” 我特想跟他争个对错出来,可话到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 坐回沙发之后,彭扬河扯开话题,开始教育我。 他让我老老实实报个学习班,学点儿手艺或者技术,学成之后,正正经经工作。 他又说,如果我不愿意学东西,就找个地方上班,做收银员也好,服务员也好,能养活自己就行。 我不停点头,连连表示赞同,心里头却可劲儿的喊着不不不。 让我正经工作,相当于让牛吃肉,让狼吃草,这完全不合理,也不可实现。 我这人,天生就不是个走正道的料。我不喜欢受拘束,喜欢冒险,一肚子花花肠子,非正义感十足。 总而言之,我就是不爱正经上班挣小钱,我就是喜欢冒着风险偷大钱。 彭扬河九点多走的。 临走前,他再三叮嘱我,让我别乱跑,别瞎折腾。 我点头再点头,跟个光会点头的玩偶似的。 彭扬河一走,夏渊立马从屋里闪了出来。 他不喜欢彭扬河,所以在彭扬河进门的时候,就溜卧室去了。 夏渊阴阳怪气的问:“菜好吃么?” “老好吃了,绝了!”我竖起大拇指,赞美彭扬河做菜的手艺。 夏渊瞅我一眼,“我跟你说件事情。” “说吧,我耳朵开着呢。” 夏渊说:“你那会儿听见猫头鹰笑了吧?” “对啊,听见了,笑的可真难听,渗的慌。”我点点头。 夏渊坐到我身边,沉着脸簇着眉头,像是跟地主讨工钱的长工似的。 他抿了下嘴,“那只猫头鹰是循着你的味儿来的。” “什么?”我瞪圆了眼睛,“我的味儿?我什么味儿?” 我嗅了嗅手和胳膊,抬高胳膊嗅了嗅腋窝,又扯了衣服嗅了嗅。我身上,除了香皂味儿就是菜味儿,没别的味儿。 夏渊说:“你闻不出来,动物能闻到。你身上的味儿和别人不一样。” “什么味儿?酸了的人肉味儿?不可能吧。”我皱眉,捏着胳膊上的肉,“我皮肉紧实,挺鲜活的,不可能发酸啊。” 我狐疑的瞅着他,“你该不会是忽悠我吧?” 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我突然明白过来,“我懂了,我懂了,这猫头鹰肯定是你招来的。你担心我不帮忙,所以窝屋里想歪点子,想把猫头鹰这个事儿扣在我头上。你知道我不懂这个,所以就胡说八道,给我扣黑帽子。” “我就说么,我那会儿进门,你笑的那么假,肯定是有事儿要让我办。这会儿,你想到歪歪招了,就把假笑给撇了。” 夏渊眉头皱的更紧了,眼神也更锐利了,“我没必要骗你,我说的是真的,外头那只猫头鹰就是循着你身上的味儿来的。” 我翘了二郎腿,丢儿丢儿的摆动着小腿,“你这么说,可一点儿都不合理。天下那么多人,味儿怪的多了去了,怎么可能只闻到我的味儿啊。远的咱不说,就拿近的来说,旁边东星小区刘二姑,那可是个能看见鬼神的,虽然有时候失灵,但绝对有点儿道行。刘二姑身上的味儿,保准比我另类,比我浓。猫头鹰放着刘二姑不找,来找我,你觉得,可能么?” 我歪鼻子斜眼,继续说:“再说地气这个问题。猫头鹰突然来,肯定是因为地气儿变差了。咱红星小区地气虽然不是很好,但绝对比东星好。当年,没建楼之前,红星这边是个村子,东星那边是坟地。那边地气儿,比这边差几百杆子。咱红星,就算地气陡然变差,也差不过东星。猫头鹰放着地气更差的不去,来地气好的地方,这能说的过去么?” 夏渊被我噎住了,好一会儿没吭声。 我得意的扬起了下巴,等着他跟我坦白真相。 ☆、第130章 猫头鹰笑三 夏渊脸色越来越暗沉,像是傍晚天边凝聚的灰黑色云霞。眸光,却像是云霞缝隙刺出的阳光,被昏淡云霞烘托的极为艳烈刺目。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润了润嗓子,“你把我想的太坏了,小相。我没必要这么算计你。”他的声音昏乎而柔软,嗓子里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进去似的。 我把下巴抬的更高了,睥睨着他,“那你说,猫头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夏渊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嘴张了合,合了张,来回三四次,才把话说了出来。 “猫头鹰真的是被你的味儿引来的,不是鼻子能闻出来的味儿,其实就是运势。你运势低,不仅招衰鬼,还招这些有点儿小道行的妖怪。”夏渊细心给我解释。 “你说的具体点,我怎么越听越糊涂。”我端正了坐姿,“我以前运势也不高啊,以前怎么不来,现在才来。我觉得这事儿不对,完全不对。猫头鹰是专拣地气儿不好的地儿去,不可能冲着某个人来。它要是冲我来,那死的应该是我,不可能是小张啊。” 夏渊把我绕糊涂了。 本来我还有一点点明白,现在,完全糊涂了。脑子里头稀里糊涂的,跟一团浆糊似的。 夏渊叹了口气,倚靠在沙发背上,腿抻直了,盯着挂钟看了一会儿,说:“我吞了龙内丹这事儿,你是知道的。” “知道啊。”我瞅着他,“这关猫头鹰什么事儿?” 夏渊跟我解释,说红星小区地气变差,是因为他体内的龙内丹吸了地气。他体内的龙内丹,不仅吸了地气,还吸身边人的运气。 但猫头鹰过来,确实是循着我的味儿来的。我被夏渊体内的龙内丹吸了运气,运势低落,一身衰气,把猫头鹰招来了。猫头鹰被我招来之后,觉得我们小区地气儿这么差,特别适合它,所以就驻扎了下来。 “能解释的再详细点儿么?”我虚心求解。我听明白了一点儿,但是还有很多糊涂的地方。 夏渊给我仔细解释了一通,从头到尾,事无巨细的,全跟我说了。 听完之后,我全明白了。 这事儿要从龙说起。 龙这种动物,必须生活在灵气充足的地方。它生活在这种地方,不仅是因为要修行,更重要的是,它时时需要吸天地灵气,滋养自己。 如果换到臭水沟或者地气儿不怎么好的地儿,龙就会因为无法吸收足够的灵气而衰竭。 夏渊吞了龙内丹,龙内丹和他灵魂合在了一起,所以他就跟龙一样,会不由自主的吸收天地灵气还有身边人的运气。 这是一种本能的吸取行为,就和人呼吸、喝水、吃饭一样。 我们小区的地气儿还有我仅剩的那点儿运气,都被他吸走了,所以才会把猫头鹰给招来。 夏渊又说,猫头鹰是我跟踪第五季的时候招引来的。原本,它生活在荒郊野外。但是我那衰味儿太浓烈,它被我的衰味儿迷住了,不由自主就跟着我回来了。 夏渊摸了摸膝盖,双目凝视着我,说:“只要我吸足了灵气,不觉得饿,就不会影响地气,还有身边的人。” “怎么吸?”我问他。 夏渊说:“你先前不是问我,何一茂地下室发生的事情么?我今天把真相告诉你。” 我用眼神示意他朝下说。 他说:“我把那三个鬼吃了。何一茂一死,他们的怨气就散了,灵气就会变的纯正。我本来是想送他们投胎的,但是我太饿了,控制不住自己,就把他们吃了。” 我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吃啦?” 夏渊点了下头。 我寻思了几秒钟,歪脑袋斜眼瞅着他,“你这龙内丹的事儿,难道没有个尽头了?” 夏渊缓慢的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很尽力的控制自己了,可我太饿了。” 我朝他凑了凑,盯着他的眼睛看,“你哪天,会不会把我也吃了?” 夏渊拍了下我的脑门,“我只能吸收带灵气的东西,不会吃活人。” 我搓了搓胳膊,“这可说不准。你前头不是说,我根本不算活人么。” “你不算活人,但也不是魂儿。”夏渊安抚着我,“就算你成了魂儿,我也不会吃你。” “真的?”我不信。 “真的。”夏渊斩钉截铁的说:“就算我把自己弄死,也不会吃你。咱们是同伴,不是么?” “啧啧。”我忍不住啧啧了两声。 我把脑袋歪到沙发靠背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咱得想法把它弄走啊。”我想了想,“不,应该先把地气儿整好了,把我的运气也抬上去。” “不对,不应该这样,应该先把你喂饱了,之后再整地气儿还有猫头鹰这个事儿。”我倏然坐正了,问他:“你什么时候算是饱啊?怎么能饱?要不要把你送终南山上?那地儿灵气保准足,龙之前不就住在那儿么。” 夏渊说:“我不能去终南山。终南山虽然灵气厚重,但是隐士也特别多,有道行的更多。我要是去了,不用多久,就会被隐士给灭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你一直吸地气吧?”我搓了搓脸颊,很发愁。 “如果我能吃到足够的灵体,就像何一茂地下室那三个一样的灵体,我就能饱足很长时间,还有助于我修炼。”夏渊双目发着光,有点儿邪乎的光。 我听着有点儿不对劲儿。夏渊现在说的,跟狐狸精吸男人精气修炼差不多,都是歪路。 正常修炼,应该是一步一个脚印,苦修成仙成神。亦或者,成天做好事儿,一步一朵莲花,善修成仙成神。 只有那种歪门邪道,才会靠吞吃别人的灵气修炼。 “你是想修炼成仙?”我停顿了一下,“还是想修炼成妖魔啊?” “成仙,当然是成仙。我吞了龙的内丹,自然是要修炼成仙的。”夏渊回答的富丽堂皇,就好似已经走在成仙的康庄大道上了似的。 “真的?”我很怀疑,我非常怀疑。 夏渊批评我,“小相,你不能总用旧眼光看我。我以前是骗你,但不代表以后也会骗你。我现在把事情都跟你说了,但你却依旧不信我。” 我撇嘴,“要是猫头鹰不来闹事儿,你肯定不会把地下室的事儿告诉我。” 夏渊说:“我是怕你害怕。你是我唯一亲近的人,我不希望你怕我。” 他这话说的可真好听,真中听。 ☆、第131章 猫头鹰笑四 说来说去的,其实内在主题就一个,我得帮他,让他饱足。 他要是不饱,就会一直吸地气。地气差,就不养人,不养人,人就容易出意外。 我琢磨着,该怎么让他得到饱足。 想了一会儿,我跟他商量,“要不咱搬家吧,搬到灵气足的地方?”我停了停,“吸地底下的气儿,总比吃人的灵魂好啊,是吧?” 夏渊扫了眼屋子,摇摇头,“我的情况比较复杂,只靠吸地气,就好像天天啃树皮一样,根本没法饱。唉。”他叹了口气,“我只有在吃了那三个魂儿之后,才有了饱足的感觉。” 是挺复杂的,太复杂了。他这情况,怎么跟神鬼故事里头的媚狐似的,必须吸男人精气,才能得到饱足感,要不然,就会被活活饿死。 我一会儿怀疑他这又是给我下套,一会儿想着该怎么帮他,一会儿我又想着该怎么处理猫头鹰和地气儿的事儿。 脑子里头乱糟糟的,也摸不着个头绪。 我正盯着电视,努力思索着呢,夏渊陡然来了一句,“小相,如果你没法帮我,就算了。” 接着,他说:“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我没好气的吭声,“这回我要是帮不了你,你就会撤退,跟我分道扬镳是不是?” 要是我不喜欢他,管他去哪儿。他爱去哪儿去哪儿,爱去大海去大海,爱去臭水沟就去臭水沟,他爱怎样就怎样。 可我喜欢他,我就不想跟他分开。 我看上他了,他现在却想把我撇开,门儿都没有,连门缝都没有。 我这情况,其实就是上赶着让他利用。他想放开我,不利用我,我还不乐意,死扒着他不放。 我心里都清清楚楚的,这样做不对,这样做不好,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爱情这东西,特别能激发人的潜在能力,就譬如犯贱。 爱情,还能无限制的打破人的底限。底限跟爱的深厚程度挂钩,爱有多深,底限就有多深。要是不爱,底限就非常浅,跟小水洼儿似的。要是爱,底限能无限朝下延伸。 我估摸着,我现在属于完全没有底限的那种,走火入魔了。能受得了骗,忍得了嫉妒,还能坦然面对他的善变脸。他那脸色,跟猴子有得一比,瞬间就变,完全无法预测。 我怎么就这么缺心少肺,偏要死钉着他呢? 我真不明白。 感情这事儿,估计也没有几个明白的。要是能看破感情,人就成仙了,就不会活在俗世当中了。 “我会想到办法的,放心吧。”我灌了一杯水,擦擦嘴,“猫头鹰,地气,还有让你吃饱喝足,这三样我都会弄好的。” 夏渊皱着眉,“小相,不要勉强自己。” “我一点儿都不勉强。”我软瘫了筋骨,塌靠在沙发上,“我干什么都是自愿的,不勉强啊。” 我瞥眼看他,脑子里头陡然灵光一闪,冒出个念头。我说:“假如你觉得过意不去,很对不起我,咱俩就订个契约,就电视上看到的那种契约。” “什么契约?”夏渊不明所以。 我冲他阴险的笑,“契约内容我想好了,就三条。第一,你永远要跟在我身边。第二,必须爱我,死心塌地的爱我。第三,遇到危险,得保护我。别像以前那样,一遇到危险,你就掉链子。我不贪心,就这三条就行。” 夏渊嘲笑我,“电视上的契约,都是让鬼怪为自己办事儿。你这契约,比电视上差远了。” “我不跟电视比,我就喜欢这样的。怎么样?你乐意么?”我摆出深沉的模样,“你要是同意,以后你就算想吃天上的月亮,我也去黑老板那里给你买回来。” “我要是想吃蟠桃呢?”夏渊逗弄我。 我用力一拍沙发,“行!你要是同意了,我立马去黑老板那里订购一个。” “小相,你怎么跟个小孩儿一样。”夏渊摇摇头,“契约不是随便就能定的,不仅约束我,同时也会约束你,并且还会耗费你的精气。” “总比忙死忙活,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好。”我坚定的瞪着他,用目光逼着他和我定契约。 契约这事儿,是我刚刚瞬间想到的。 以往我没想过这个,因为我老想着,靠我的真情打动他。 但我现在,就刚刚那一瞬间,想法变了,我觉得我应该跟他定个约,一个无法悔改的约,约束一下他的行为。 以前我太傻了,傻的跟头蠢猪一样,把感情想的太简单了。 感情么,有时候确实需要靠真情打动,但有时候,必须强取豪夺。 真情打动这条路,我实在是走不通,我只能绕道走,走强取豪夺这条路。 “你给个话吧,定还是不定?” 夏渊皱眉想了一会儿,说:“让我想想。” “我不着急,你慢慢想,想好了就告诉我。你最好快点儿,一切为了温饱啊。”我这要求提的挺阴险,也挺是时候。 夏渊需要饱足,需要我帮他。他嘴里说着,我要是没法帮忙,他可以离开。但我知道,他不会走的,他要是想走,早就走了,根本不会出现现在这种事儿。 我把话放在这儿了,他要是答应定契约,我立马帮他,就算让我去闯刀山火海,我也一往无前。 如果他不愿意定契约,我就对自己狠一点,在心口上砍一刀,彻底断了对他的念想。现在不来一刀,时间长了,心就会整个儿都溃烂掉。所以我现在必须得对自己狠一点,再狠一点。 我悠悠儿的回了卧室,扑到床上,把脸憋在枕头里,偷着乐。 嗨,我真开心,开心极了。 因为我知道,夏渊肯定会和我定契约。只要定了契约,他就会不由自主的爱我,这简直太美好了。 乐着乐着,我就睡着了。 我做了个大美梦,梦见我变成了百花仙子,无数长着翅膀的帅哥围着我,美的我一直笑一直笑。 美梦虽然快乐,但我也不能老沉浸在里头,现实还有很多事儿等着我办呢。 天刚透亮,我就爬起来了。吃完早饭,我故意在夏渊面前来回晃。 夏渊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在纠结契约的事儿。他越纠结,我就越开心,浑身的细胞都在愉悦着。 我可真坏,真恶趣味。 在夏渊面前晃荡了一会儿,我拿了钱下楼买东西,顺便跟李春打听一下,小区有没有死人。 李春说没有,说可能还不到时候。她说昨晚上猫头鹰又笑了,肯定得死人,可能是死在外头了,消息还没传回来。 可我等了整整一天,也没有听到死人的消息。 我有点儿怀疑这猫头鹰是个二把手,预言十次有八次不灵验那种。 ☆、第132章 猫头鹰笑五 我纳闷的问夏渊:“来咱小区的这个猫头鹰,是不是道行不够啊?” “为什么这么说?” “这都晚上了,也没听到有谁家死人啊。它要是准,这会儿早有消息了。”我很费解。 夏渊说:“你今天楼上楼下跑了十来趟,就是为了听消息?” “对啊。”我点头,“要不是为了听消息,我干嘛费那劲儿跑楼梯啊,我又不减肥。” “你怎么不问问我?”夏渊瞅着我。 我摸了摸脑袋,“你不是在思考契约的事儿么?你思考的样儿那么认真,我怎么好意思打扰你。” 夏渊摆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说:“小区里有人死了,只是没被发现。死的人你认识,还挺熟的。” 我抢话,“谁啊?” 夏渊说:“孙婶儿。” “什么?真的?”我震惊的瞪圆了眼睛。 孙婶儿这属于孤寡老人,平时也没个亲戚朋友上门。她要是死了,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被人发现。 夏渊点头之后,我拔腿就朝楼上跑。 我用耳环打开铁门,冲进了卧室。卧室里,孙婶儿张着嘴歪在床边,上半身搭在床沿上,下半身坐在地上,身子早凉透了。 我进来的时候,因为着急,摔门声音有点儿大,把楼上楼下的邻居都吵起来了。不一会儿功夫,全挤到了孙婶儿家。 苗海涛还有林小玉挤在了最前头,挤在我身边。苗海涛想上去探探孙婶儿的呼吸,我赶紧阻止了他,说:“我给医院还有公安打电话了,一会儿都会过来。你别乱动,别破坏尸体。孙婶儿要是被人害的,你这一乱动,弄了手指印上去,说不准就把你当成嫌疑犯了。” 苗海涛紧速收回手,退后几步,把林小玉扯到眼前挡着。 林小玉恼了,“瞎扯什么呢?窝囊废。” 苗海涛被林小玉骂毛了,“你说谁窝囊废?你说谁呢?有种你再说一遍!” 林小玉双手叉腰,摆出标准泼妇骂街的姿势,“说的就是你,你那玩意儿跟根小豆角似的,进去两分钟就歇菜了。怎么了,这不是窝囊废是什么?!连个女人都干不了,怕惹事儿还朝我身后躲。去你妈的,再敢嚷一声,我把你下面两蛋片下来。” 林小玉这一通话,把大家伙都给镇住了。 苗海涛满脸通红,边朝外走边结巴着说:“我,我不跟你个女人计较。你,你等着。” 林小玉撩了把头发,扭着屁股,风情万种的跟在了苗海涛身后。 我以为她要上去揍苗海涛,没想到她黏糊到苗海涛身边,抢拉着苗海涛的胳膊,一起上了楼。 这气氛被他俩闹的,跟黑色幽默剧似的,有点儿可笑了。 本来我还有点儿悲伤的,因为孙婶儿一直对我挺不错的。但现在,一点儿难受的感觉都没有了,整个人都有点儿麻木了。 救护车来的比公安快,医生带着人冲进来之后,发现孙婶儿是死人,立马恼了。 医生冲我嚷着:“死人你叫我们来干什么?我们的时间很宝贵你知不知道!真是的,一点儿做人基本的素质都没有!” 我也恼了,“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让你过来再争取争取,看看能不能把她救活了!” “都死了,怎么救得活。”医生嗓门拔高。四十多的老男人,嗓子一拔,尖锐的跟公鸡打鸣儿似的。 不等我呛声呢,邻居们不乐意了,七嘴八舌的谴责着医生,连阎王殿里能抢人都扯了出来。 我知道急诊医生的时间很宝贵,但是我存个侥幸心理,希望他们来了,能拉扯孙婶儿一把,兴许就能把孙婶儿给救活了。 可没想到,这医生这么不耐烦这么冲,比我还冷血着呢。一见着死人,立马翻脸了。 医生被轰走了,公安也来了。 彭扬河竟然跟着一起来了,说是半路碰上公安的车,一听说是我们楼栋出事儿,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眨眼间的功夫,孙婶儿被搬走了,家也被封了。 彭扬河没跟着公安车子走,而是跟着我回了家。 他安慰着我,“你别太伤心了,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的事儿。” “我不伤心。”我真的不伤心。我这人天生血冷,能让我伤心的事儿没几件。像孙婶儿这事儿,如果她还有口气,我会尽力去帮她,让她缓过来。可现在死了,那我也不会有多大反应。 本来还有点儿小难过,可是却被苗海涛还有林小玉搅和没了。 “伤心也别憋着。”彭扬河拍了拍肩膀,说:“来,靠我肩膀上,想怎么哭都行。” “彭哥,我真不伤心。” 我都说了我不伤心,可彭扬河就是不信,一劲儿的开导和安慰我。直到十一点多,他才跟我说了拜拜。 他说拜拜的那一瞬间,我有种中了彩票的快乐感觉。 被人硬扣上悲伤的帽子,可劲儿安慰,可真难熬啊。偏偏我怎么解释他都不听,坚定的认为我是故作坚强。 我不是故作坚强,我是真的坚强。 我不伤心,我是真的不伤心。 他怎么就是不信呢?可烦恼死我了。 等彭扬河走了,夏渊评价,“他没看穿你冷血的本质。” “我血热着呢。”我横了他一眼,“对你这边,我的血,完全是沸腾的,跟活火山里头的岩浆一样。” “你该匀称点儿热血给别人,别都集中在我这块儿。过冷不好,过热也不是件好事儿。”夏渊乐眯了眼睛。 “匀给谁啊?”我斥责他,“我不搞家里红旗不倒,外面野花飘飘这一套。” “行了,别贫了。”夏渊跟我商量,“这个猫头鹰有点邪乎,早点儿弄死比较好。你看,要不要今晚上就下手?” “你把它吃了不就行了么。” 夏渊说:“它现在一身黑气,我要是吃了,容易走火入魔。必须让它气儿变成白色,我才能吃。” “你还挺讲究的,嘴挺叼的。”我明褒暗贬。 夏渊打趣,“没办法,天生矜贵。” “啧啧啧。”我啧啧三声,冲他翻了个大白眼儿。 ☆、第133章 猫头鹰笑六 深更半夜,我和夏渊带着作案工具出门了,满小区的找猫头鹰。 夏渊说,猫头鹰的气味儿和老猫很像,他分辨不出来,所以只能挨个树去找。晃荡了大半个小区,脖子都仰酸了,我也没看见猫头鹰的影儿。 倒是看见不少老猫,神出鬼没的,突然就从哪个犄角旮旯窜出来,吓人一跳。 老猫,特鬼性。窜出来吓人一跳之后,并不离开,而是扎在不远的草丛里,竖着两眼盯着我俩看,像是在监视我们似的。 “小区里,猫怎么这么多?”夏渊叨叨着。 我扭扭脖子,瞥他一眼,“老小区都这样,不止野猫多,野老鼠也不少。这叫生态平衡。” 夏渊嗤笑一声,没接我的话。 找了有两个多小时,总算在小区后头一棵大树上瞄着了猫头鹰。它呆的位置太隐秘,毛色和夜晚的树叶颜色也差不多,所以特别难发现。先头我和夏渊在这转过两圈,都没发现它。 我悄声问夏渊:“你看那是不是猫头鹰啊?” 夏渊轻轻拍了下我的嘴,“嘘”了一声,冲我点点头,把我拉到树背面。 他冲我比了两个手势,然后点了点头,倏然消失了。 我根本没看懂他的手势,一头雾水的站在树底下,不知道现在该爬树,还是继续在这儿站着等着他。 几秒钟过后,夏渊又出现了,皱眉瞅着我,无声问我:“我刚才让你爬树,你怎么不动啊?” 我冲他翻个白眼儿,鄙视他手势做的不正规。他那手势做的,估计就他自个儿懂,别人都懂不了他的意思。 抓猫头鹰没费什么劲儿,一来我爬树没声音,二来这猫头鹰迷恋我身上的衰味儿,我出现在它身后的时候,它不仅不飞走,反而扇着翅膀朝我脸上蹭。 它这模样弄的,我都不舍得下手了。 我掐着猫头鹰两个翅膀,塞进布袋里,带它回了家。 夏渊撺掇我杀了它,然后用香灰净化一下它的灵魂。 我看着乖巧蹲在沙发上的猫头鹰,下不去手。 “赶紧的啊,趁着它被你迷住了,尽快下手。等它醒过神儿来,你再抓它可就难了。”夏渊说着,还舔了舔嘴唇。 “你饿么这是?”我皱着眉,“它魂儿才多大,肯定没人的魂儿大,你吃了也不顶饱。” 夏渊说:“它有点儿小道行,比人的魂儿可美味多了。” “我不杀,下不去手。”我摇头。 夏渊说:“你想想孙婶儿,孙婶儿可就是被它给咒死的。还有那个横死的小张,都是它咒的。” 我斜眼鄙视他,“罪魁祸首是你吧?” 我又说:“要不是你贪心吞了龙内丹,就不会发生现在这些事儿。你闲着没事儿吃那玩意儿干什么你说,现在整的,后患无穷,没完没了。”说完,我提醒他,“别忘了契约的事儿啊,赶紧想。” 夏渊深沉的瞅我一眼,“我再考虑考虑。” “你尽快。我最近心情不怎么好,耐性有限。”我警告他。 夏渊若不可闻的轻哼了一声,“放心吧。你先处理猫头鹰,再想其后的事儿。” 我觉得这猫头鹰有点儿傻,脑子不怎么正常。我和夏渊在这边讨论着杀它,它却乖乖蹲在沙发上,两只大猫眼直愣愣的盯着我,里面透着股亲昵劲儿。 这么乖的小动物,我真是下不了手。 夏渊撺掇我,“你要是现在不杀了它,等它下次笑,还会死人。” “我知道。” “快点儿杀了它。” “要不你动手吧,我下不去手。”这猫头鹰这么亲昵我,我却对它下杀手,这事儿我做不来。 夏渊把手搭在我肩膀上,用眼神蛊惑我,“小相,我吃了龙内丹,不能做杀生的事儿。我要是做了杀生的事儿,就会和那条龙一样,被老天遗弃。最后,我会灰飞烟灭。” 我拍开他的手,“那你吃了地下室三条魂儿,不是杀生么?” “那不一样。他们怨气消了,就算我不吃他们,他们也会消失。他们在人间留的时间太长,早就没法投胎了。” “你这话说的,前后可真矛盾。”我狐疑的瞅着他,“之前,你明明说的是,你想去送他们投胎,结果太饿了,才把他们吃了。” 夏渊说:“我是想送他们投胎,但是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没法投胎的。他们在人间时间太长,而且还曾经附在猫身上,沾了生气,就没法投胎了。” “你这瞎话怎么一套一套的,我真不知道该信你哪一句。”我觉得他现在的模样,就像是迷惑人的海妖似的,用美妙的歌曲,招引人赴死。 夏渊说:“小相,你信我。” “你不说真话,我怎么信你。”我站远一步,瞪着他,“信任,是得用真话来交换的。” 他想说话,我厌烦的摆摆手,说:“算了,我不管你之前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都不想计较了。你先去想契约的事儿,想好了赶紧回复我。至于这个猫头鹰,我明天带到古塔寺,让明生大师整整它。” 夏渊沉默的看了我一会儿,又扫了眼猫头鹰,沉着脸去了侧卧。 我坐到猫头鹰旁边,摸了下它满是羽毛的脑袋。我摸它的时候,它竟然跟小宠物似的,朝我手心蹭了蹭。 揪着它的嘴,我和它对上了眼,特认真的问它:“小张和孙婶儿真的是你咒死的么?” 它没回话,杵着脑袋朝我手上蹭。 我估计夏渊说的话里掺了水分,这猫头鹰,不可能像他说的那样,能咒死人。 睡觉时候,我把猫头鹰拴在了床边凳子腿儿上。它特别听话,乖乖蹲在凳子边,不动不叫。 第二天,我带着它来了西山古塔寺。 明生大师,让我把猫头鹰留在寺庙里。 他隐晦的提醒着我,说我身边有不同寻常的邪恶的灵魂,让我尽快脱身,否则以后会后悔莫及。 他让我不要作茧自缚,让我看东西的时候,用心去看。 他说,红尘苦,执着是苦,感情是苦。他说,这些东西,都是过眼云烟,让我放开不该有的执念。 他说的道理,我都懂。 但是,我想要的,就算菩萨来点化,我也不放手。 人一辈子,必定会执着一样东西,要么是爱情,要么是亲情,要么是权利,要么是金钱。我是俗世里头的浑人,我执着爱情,并且,并不准备看破它。 我也不可能看破。如果看破了,我又怎么可能在俗世里头挣扎,我早成仙了。 ☆、第134章 猫头鹰笑七 我给自己织了一张网,自个儿黏糊上去,不展翅,不抽身。 明生大师或许懂我的执着,也或许不懂,但他的眼神带着一股能宽容一切的慈悲劲儿,仿佛,就算我今儿当他的面杀了人,他也能代表老天爷原谅我似的。 我朝火里走,他会规劝,却不会伸手拉我,而是慈悲的观望。这样,是一种慈悲,是一种宽容,也是一种纵容。 老天爷,和他一样,给我们立了无数的规矩,给我们留了无数一字千言的真理,但也给了我们纵容,纵容我们的执念,观望着我们朝火里走。 活着,就是折腾,就得折腾。 在能折腾的时候,尽量折腾。 有的在折腾的过程中,恍然醒悟,走上了明生大师的道路。有的在折腾过程中,破茧成蝶,像凤凰一样,在火里重生了。有的一辈子浑浑噩噩,瞎折腾。有的,一直想破茧成蝶,最后却成了一只绿头大苍蝇。 我,也在可劲儿的折腾着,原本是瞎折腾,现在也是瞎折腾,但是折腾的定义变了。以前是想折腾出舒服日子,现在想把夏渊困在身边。 但愿,我能折腾成蝴蝶,而不是,变成一只大苍蝇。 有时候,我也是挺睿智的。起码知道,破茧不一定成蝶,也会变成蛾子,或者绿头大苍蝇。我不奢望知道的更多,这样就挺好,不糊涂。 明生大师让小和尚给我了四块三角形的乌木,河里菱角那么大。他让我半夜把这四块木头埋在小区的东西南北角,方位一定要埋准了,这样能慢慢把地气儿提上来,也能控制着地气儿不被夏渊吸收。 我美滋滋的装进兜里,道谢之后,起身就要走,却被小和尚拦了下来。 他说:“一块一千。” “这不是做善事么,怎么还用钱?”我震惊了。 小和尚温笑瞅着我,等着我掏钱。 我没拿出四千块,因为我身上没钱。给了三百,打了个三千七的欠条,才被小和尚放出了门。 出门之后,我掉头盯着古塔寺的匾额看了一会儿,啧啧嘴,摇了两下脑袋,有点儿不舒坦的下了山。 远远的,我就看见夏渊了。 他站在一颗老松底下,躲避着阳光,神色有点儿不耐烦。 我冲他摆摆手,加快脚步,走到他面前。 “猫头鹰被明生大师留下了。”我跟他解释。 夏渊“嗯”了一声,扯步朝前走,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我上敢着找话题,“今儿天挺热的哈。” 夏渊不吭声。 “你该不是在生气吧?因为我没让你吃猫头鹰?”我跟到他旁边,“你要是愿意定下契约,别说猫头鹰了,就算你想吃个老虎,我也给你弄来。” 夏渊鄙夷的瞅了我一眼,“你长了武大郎的身材,还想做武松的事儿,你能做的来么?” “怎么不能。”我抻长脖子,“我的潜力,那是无穷的。” 夏渊又不吭声了。 晚上我去埋了四块乌木,想着钱还没给清这个事儿。 我琢磨着,欠条那些钱先欠着吧,最近没办事儿,没地儿弄钱,暂时还不上。神的代言人,心比我们普通人宽,肯定能理解我。 接下来两天,都没什么事儿。 彭扬河来了一次,说最近他不能过来了,因为碰上了大案子。他没透露是什么案子,只是说这案子上面挺重视的,所以他会很忙。 他让我晚上少出去,最好别出去,有什么事儿,就给他打电话。 我现在只惦记一件事,和夏渊定契约的事。 夏渊老神神在在的,也不说愿意,也不说不愿意,就这么一直吊着我。 我装的也挺好,心里头急炽火燎的,但是,表面上却装的跟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 先妥协的,绝不能是我。 我要是先妥协了,以后等着我的就是心脏溃疡肠穿肚烂。 而夏渊先妥协,以后等待我的,就是灿烂明媚的美好生活。 夏渊先熬不住了,试探性的问我:“小相,契约那事儿,能不能换一种方式?” 我眯眼斜瞅他,“不能。” “我们不定契约,但是以后按着你说的去办。”他站到我面前,微弯着腰,用眼神蛊惑我。 “不行。”我很坚定。 夏渊继续忽悠,“小相。就算不订契约,以后也都你说了算。要是定了契约,会损害你的精力,你的寿命就会越缩越短。” “短了是精华,我乐意。”我推开他,“别跟我胡扯瞎掰了。我跟你说,除了定契约,没第二条路。明生大师算命都是有偿的,我还不到他那境界呢,我为什么要无偿啊。” 夏渊妥协了,因为我信念太坚定了。 我长了心眼,让黑老板当见证人,见证契约的完成。夏渊喝了我的血,我吞了夏渊三口气,黑老板念叨几声咒语,这契约就算成了。 我观察了一天,没发觉夏渊有什么不一样。他表情还是冷冰冰的,眼神也没多少热度,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下楼买东西的时候,契约的效果才初步展现出来。 我一脚踩空,朝前栽的时候,夏渊一个闪身,来到我下一层,用怀抱接住了我。 要是换以往,他能伸把手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到下一层,给我当人肉垫子。 这契约,看来挺有效的。 我乐的合不拢嘴。 李春嘲讽我,“怎么了这是,怎么笑的跟个二傻子一样?又挂搭上哪个老头儿了?” 我趾高气昂的说:“最近不老少追我的,帅的酷的都有,就是没有老头儿。” “嗤。”李春别别嘴,斜眼不屑的扫视着我,“就你这干瘪模样,要奶没奶,要腚没腚,光有个腰,有屁用。一脱衣服,跟棺材板子似的,男人保准得阳痿。” 我挺胸,“我这是看着瘦,一脱衣服,一身细肉。” “嘁。”李春冲我摆手,“赶紧走赶紧走,别挡着我结账,没看见后面一堆人么。” 上楼的时候,夏渊突然蹦了句话出来,“你屁股挺有肉。” 我陡然有点儿尴尬。 “胸虽然小,手感倒是不错。” 我更尴尬了。 到家门口时候,夏渊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看着没有肉,一脱衣服,一身细肉。” ☆、第135章 荆棘树一 夏渊对我比以前好太多,不时暧昧的说几句话,让我心跳加速。 我一边享受着这种美好的感觉,一边却又有点儿不甘心的感觉。我这人,真的挺矛盾的。 夏渊的感情这也算是到手了,但我却又希望他是发自肺腑的,而不是因为契约产生的。 我啊,真不知足。 就算有契约打底儿,我也不可能一口吃成个大胖子,还是慢慢来吧。 地气儿被乌木压着,夏渊没法吸收。我的运气,因为和他定了契约,他也没法吸收。所以,他一直觉得饿,饿的眼珠子发绿,看见活人都想窜上去,把人魂儿给吃了。 我琢磨着办法,琢磨着,该怎么帮他弄魂儿吃。 我跟夏渊商量,“要不我也学刘二姑,装大仙,给人灭鬼除妖,净化那些魂儿给你吃。你觉得怎么样?” 夏渊说:“你不懂周易,不会八卦,你怎么给人算?” 我眨眨眼睛,“我根本不用算啊,我直接能看见鬼。我就专门上门给人除鬼,不算命运,只除鬼灭妖。这不仅能让你吃饱,我还能挣钱呢。这买卖,一本万利。” 我感叹着,“算命这个买卖,挣钱又省事,仅次于偷啊。” 夏渊说:“你看着来。” 想了一会儿,我又觉得这样不行,“我要是上门除鬼,肯定是得帮鬼了解心愿,这样鬼的怨气才能得到净化。净化了,却成了你的美食。这事儿整的,有点儿太不地道了。” 夏渊轻轻按摩着我的肩膀,“你要是为难,就别做这了。” 我瞟了他一眼,继续专注的想着办法。 这事儿,不做也不行,不做的话,哪天夏渊要是饿慌了,说不准就把活人的魂儿给吞了,亦或者,他会魂飞魄散。 还是得去做,专拣做过大坏事的恶鬼下手。净化它们,让它们变成夏渊的食物。 我说:“要不这样吧,你负责到处查探恶鬼,查探好了之后,我就上门装大仙。主动上门服务,服务完了就走,简单省事,还不用扯招牌。” 夏渊点了头。 说做就做,大半夜的,夏渊就出去了。 一个来小时之后,他回来了,说查着城东一家别墅闹鬼,别墅主人姓王,叫王虎成。 鬼是王虎成的二奶,叫何晓晓,因为不甘心被舍弃,一怒之下,就自杀了。自杀之后,她就缠上到王虎成的老婆隋芬身上,把隋芬弄的疯疯癫癫。 “这鬼没干什么大坏事啊,顶多把人整疯了。”我插话。 夏渊说:“我还没说完呢。” 他接着说,说何晓晓迷惑着隋芬,让隋芬拿菜刀砍掉了亲儿子两只手,要不是王虎成发现及时,他们儿子就被砍死了。 “王虎成没把隋芬送精神病院么?”我皱了下眉头。 夏渊摇摇头,“王虎成是靠着隋芬娘家支持才发家的。隋芬娘家人不允许他把隋芬送精神病院,所以王虎成只能把隋芬留在家里。” 我感叹,“这何晓晓真是个黑白不分的,是王虎成抛弃她,跟隋芬有什么关系啊。这王虎成也不是个好东西,有媳妇了还在外面乱搞,乱搞了也不知道擦干净屁股,都报应在自己老婆孩子身上。” 我问夏渊:“就这么一个,顶饱么?” “能支撑一段时间。”夏渊弯嘴角笑了,笑的挺柔和。 我陡然心跳加速,赶紧别开眼睛,假装看墙上挂钟,不敢跟他对视。 夏渊晚上和我睡一块儿,搂着我睡,但是没动手动脚。 这样挺好,因为我需要的不是欲望,而是一种依靠般的温暖感觉。尽管他身体冰冷冰冷的,但是只要抱住我,我心头就暖。 将来的某一天,我们会做爱,但不是现在。在他感情浓厚到,不需要契约也同样爱我的时候,我会和他做爱。 我见识过太多肮脏和污浊的事情,知道很多时候,在男人那里,欲望是和感情挂不上钩的。我知道这些,所以我要避免这些,我不想成为欲望的牺牲品。 不过,我的想法都是一阵一阵的。 这一阵子,我觉得自重比较好,下一阵子,说不准我就想轻浮一点儿,跟欲望玩玩游戏。 夏渊明显也不热衷于欲望,或许是因为最近太饿了,没心思想这些事儿。也或许,他就算被契约控制了,也控制的比较肤浅,所以一时半会儿没法对我产生欲望。 不管怎么说,他对我没欲望,绝不是个好事儿。 一个男人对躺在一块儿的女人没欲望,要么是太不喜欢,要么就是这女的一点儿吸引力都没有。 我寻思着,等喂饱夏渊,他还是对我没什么欲望,那我就得想想办法了。 夏渊拍拍我的脑门,“你别拱来拱去的,跟个虫子似的。” 我瓮声瓮气的回答:“我在想事儿。” “什么事儿?”夏渊把我下巴抬起来,跟我眼对眼。 我拍开他的手,移了一下,后背贴到了墙壁上,“想王虎成的事儿,想喂你吃魂儿的事,想咱俩以后的事儿。” “你说,我要是以后都这么做,算是做好事呢,还是做坏事儿呢?要是把恶鬼净化了,那肯定是做好事,可净化之后,却让你吃了,这又算坏事。一好一坏,应该是抵消了。” “你怕报应?”夏渊打趣。 “怕,怎么不怕,谁不怕报应啊。”我想了想,“其实也没有多怕,谁活着能一身干净,都得犯点儿错。只是有的犯错少,有的犯错多罢了。我呢,算是犯错多的,但也做了不少好事。就算有一天被抓下阴曹地府,估计也定不了多少罪。” 夏渊说:“你要是下了地狱,我会去把你捞上来。” 下地狱?这我还真没想过。 管他的,走一步算一步吧。现在眼前的事儿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想死后的事儿。 我本来准备一早就去王虎成家,送上门忽悠他。怎么忽悠我都想好了,保准能把他给镇住了。 可我早饭吃到一半,彭扬河来了,说让我帮他个忙,说这忙啊,只有我能帮。 “好啊,彭哥,你说就行。” 彭扬河说,他最近查的这个案子太棘手了,是个变态杀人案,被杀的两个人,一个被挖了眼,另一个被切了生殖器。更棘手的是,犯罪嫌疑人身份比较敏感,他没法放手去查。 他想借助我的技术,帮他探探消息,看看这个嫌疑人,究竟是不是那个杀人犯。如果是的话,希望我能帮他弄点儿证据。 ☆、第136章 荆棘树二 我问彭扬河:“彭哥,犯罪嫌疑人是什么身份?”彭扬河家里背景深厚,连他都不敢轻易去查的人,肯定背景更强大。 彭扬河沉默了几秒钟,低沉着声音说:“是海城甚至全国都有名的人,姓蒋,蒋聪。” 我呆了两秒钟。 蒋聪不仅是有名的企业家,更是有名的大善人,一年光是捐给孤儿院还有养老院的钱就不计其数,只要有慈善的地方,就必然有这个人。 他背景确实浑厚,比彭扬河浑厚的多。 他祖爷爷的弟弟是跟着开国元勋打江山的一位将领,那位将领的后代子孙,在京都虽然混的不是风生水起,但也颇有些名气。 而他,一直致力于商业和慈善,是为富一方的有名的大慈善家。 别的慈善家,可能是假的,但他,保准是真的,真的善。 早前,我曾偷偷跟过他。他吃穿住用行,都十分节俭,并且对人极为和善,表里如一。 “你是不是弄错了,彭哥?”我皱了眉头,“早前,我查过他,他不可能是这种变态的人。” 彭扬河想说话,我抢话,“他要是真想杀人玩,也没必要东一头西一头的,整的人尽皆知。他随便找一所自己资助的孤儿院,杀一个两个,就算杀十个八个的,也不一定能被人知道。” 彭扬河给我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我也觉得不可能是他,但是,很多证据都指向他。” 彭扬河说,第一个被杀的人,是去蒋聪家送菜的小菜场主,第二个被杀的,是被蒋聪施舍了钱的流浪汉。这些凶杀案,都是发生在见过蒋聪一面之后,这难免让人怀疑。 我吭声,“这案子证据弄的也太明显了。”我咋了下嘴,“是不是有人栽赃啊?” 彭扬河说:“这我们考虑过,但是经过侦查,蒋聪根本没有仇人。他不管在商场上还是生活上,都是个与人为善的人。” “奇了怪了。”我纳闷。 难道真的是蒋聪干的?他活的太美好太滋润,所以想找个刺激? 这也有可能。 因为有很多人,很擅长伪装,能伪装的面面俱到,让人不管从哪一方面,都看不出他的真面目。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不可能是蒋聪干的。 彭扬河摇摇头,说:“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也和你想的差不多。我让你查他,是想让你注意一下他身边的人,尤其是他的司机还有他新娶进门的媳妇。这两个人,案发之前,都和他在。” 蒋聪新娶的媳妇,比他小十五岁,叫管弯弯,不仅名儿好听,人也特别娇美可人。他娶媳妇的时候,电视上连番报道,余温持续了近两个月才消停。 他的司机,叫梁红国,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男人,稳重严板的像是士兵似的。我以前查蒋聪的时候,注意过这个司机,因为这司机不仅开车好,而且身上功夫也不错。据说是特种兵出身,因为欠蒋聪情分,所以才过来给蒋聪当司机。 虽然当的是司机,但领的工资很高,高过一般公司的经理。 我说:“行,那我就查查。有什么消息,我立马给你打电话。” 彭扬河让我把安全放在第一位,能查就查,查不到也不要冒险去查。 我乐了,“彭哥,我本来干的就是冒险的事儿,怎么可能避免冒险。再说了,我挺享受冒险的。” 彭扬河严肃了脸色,“安全第一。你要是不注意安全,我就不让你去了。” 我在心里头撇了撇嘴。 明明是他来拜托我,可说着说着,变味儿了,弄的像是他吩咐我去做似的。 彭扬河留了三千块下来,说这是活动经费,不够,就再跟他要。 我也没推脱,把钱收了下来。 给他干活儿,有点儿香港片里线人的感觉,挺刺激的。 接了彭扬河的工作,我也不能拉下王虎成那个事儿,因为我的首要任务是,喂饱夏渊。 在我心里,夏渊最重要,所以他的事儿,我得放在首位。甭管正义不正义,都得放首位。 我就这样儿,一门儿歪到底,帮亲不帮理,自己人放主位,其他的放后头。 彭扬河前脚走,我后脚就出了门,带着夏渊去了王虎成住的地儿。 王虎成住的地方管的比较严,门卫一看就知道曾经是当兵的,说一不二,也不接受贿赂。说不放行,就不放行。 不放不要紧,那我就在门外蹲着,等着王虎成回来。 还有一个来小时,王虎成就回来了,因为他每天中午得回来看看隋芬,这是隋芬娘家要求的。 要说这王虎成,活的也挺憋屈。在外面风光满面的,在家里头,却处处得受隋芬娘家制约。 男人么,天生就喜欢顶着天压着地,稍微压压他的气势无所谓,但要是压制太过,就容易逆反。就算表面不逆反,也会偷偷摸摸的朝外发展。 这也无怪他会去找情人。估计是因为在家里成天受气,受压,所以从情人那里找自尊呢。 找了个阴凉地儿,我边蹲守边和夏渊聊着天。 夏渊让我推了彭扬河的事儿,说彭扬河让我去查的事情太危险了。 “他以前帮我不少。”我回答夏渊。 夏渊严肃了神色,“你可以在别的地方回报他,但这次,你别去做。”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说来听听。”我起了兴趣。 夏渊眉头皱的跟毛毛虫似的,梗在眉骨上,看着有点儿好笑。 好一会儿,他说:“杀人的不是人。” “哦?”我扬眉,“最近鬼怎么这么多?” 夏渊说:“人的压力越来越大,恶念憋的越来越多,鬼怪就会越来越多。” “还有这个讲究?”我别别嘴,“那老辈子怎么没这么多怪事儿?” “有啊,怎么没有。”夏渊说:“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也是,那会儿我还没出生呢。老辈子的鬼怪传说也不少,所以道士和跳大神的才那么繁荣。 “世界这么大,也不可能只有人类存活着,有点儿异类也是应该的,求同存异么。”我感叹,“可这世界毕竟是人类拿大头,所以他们不该这么挑事儿。总得有点儿规则,你说是不是?” ☆、第137章 荆棘树三 夏渊接了我的话,“规则是有,一直都平衡着。人的恶念多,鬼怪就猖狂,恶念少,鬼怪就消停。此消彼长,就是规则。” “那你也是因为人的恶念,变的这么坏么?”我忍不住笑嘻嘻的挑衅他。 “我坏么?不坏。”夏渊睁大眼睛装纯情。 他眼睛太狭,睁再大,也显不出纯情来,反而显的有些阴狠。 我附和他,“是,你一点儿都不坏,最善良纯洁。” “是么?”夏渊朝我凑,嘴贴到了我耳边。 我耳朵开始发烫,脸也发热,浑身燥乎乎的。我赶紧推开他,小声斥责他,“别逗弄我了,我还得办正事儿呢。” 说话功夫,王虎成的车子过来了。我赶紧站起来,在车子开进小区之前,拦下王虎成的车子。 王虎成很生气,门卫更生气。 王虎成摇下车窗,让门卫把我赶走。我赶紧大声喊:“王先生,我找你是为了你家的事儿,你认识何晓晓吧,她现在就在你家。” 王虎成不为所动,但是没摇上车窗。 我一边躲着门卫,一边喊:“今年四月初八,何晓晓死了,她头七的时候,你家里就开始闹腾怪事儿。我说的对吧?王先生。” 王虎成冲着门外招招手,让门卫不要再抓我。 我趁机窜到他车窗边,压低脑袋,笑着对他说:“我师从古塔寺明生大师,是他俗世弟子,专门处理闹鬼闹妖的事儿。你要是信我,就带我去你家里一趟,我帮你看看。你要是不信我,那就算了。我只留一句话,你们一家,活不过今年十一月。” “我这可不是咒你,修行人不打诳语,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你要是信,就让我进去,要是不信,那我也没辙儿,反正我算是警告过你了,是你不让我帮忙的。” 王虎成脸黑的跟包公似的,声音乌沉乌沉的,“你还知道什么?我不管你知道什么?管好你的嘴巴。” “你当我是来讹你钱的?别埋汰我了。”我做清高状,居高临下不屑的瞅着他,“我就是想日行一善,增长一下道行。我再说一件事,你家八月十三号,晚上九点,你媳妇突然把一楼大钟给砸了,我说的对不对?” “八月十七号,你媳妇拿菜刀砍了儿子的手,还想砍脚的时候,被你发现了。你儿子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手接上了,身体状况也挺良好的,就是醒不过来,是或者不是?” “八月二十一号,你家二楼西屋供奉的观音突然碎裂了,是不是?” 夏渊在我耳边说,我冲着王虎成复述,越说王虎成的脸色越沉重。 这么隐秘的事儿,我都说出来了,他不信才怪,他又不是个无神论者。 王虎成信了,亦或者半信半疑,反正让我上了车。 临下车的时候,他警告我,“你说的最好是真的,要是假的,我希望你能明白后果,我不是个能善罢甘休的人。” 我板着脸,回答他,“我也不是个随便乱说话的人,说出来的,就保准是真的。修行人,从来不打诳语。” 王虎成扫了眼我的穿着,有点儿蔑视的感觉。他是信了我的话,但是不怎么信我这个人。 我知道我长相太不成熟,我也没朝成熟了打扮。打扮成熟了,跟神棍老油子似的,估计他更不信我。除非我弄的跟明生大师一样,否则不管穿什么,他都会怀疑。 我嗤笑一声,“你看我们修行人,最好别用眼,要用心去看。济公大师穿的还是乞丐装呢,不照样降妖伏魔。我穿的虽然简单,但是一身真功夫,等等你就知道了。” 王虎成把我引进了家门。 我快速打量了一遍他家。 他家是欧式装修,简洁而敞亮,又带着点儿奢华感。这装修风格,挺招人喜欢的。 王虎成引我上二楼,边走边说:“隋芬在二楼。我事先提醒你,她除了见我能正常点,见别的人都会发疯。你要是敢进去,你就进去,假如你出了什么事儿,我不负责。” 我别别嘴角。 王虎成把我送到隋芬门口,站到一边,让我自个儿进去。 我瞥了眼夏渊,拧开了门把手。 门里头乌黑乌黑的,像是被厚重的云围绕住了似的,透着股沉闷的阴气。 我一个闪身,进了房间,倒手关上了门。 关门之后,我闪步到窗前,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让阳光洒进来。 在我窜向窗口的时候,隋芬冲过来攻击我,却被夏渊抓住了手腕。她只能阴狠狠的冲我嘶叫,像是受了伤的野兽似的。 我观察了她几秒钟。 她打扮的倒是精致,盘着头发,画了淡妆,还穿着一身粉色的丝绸睡衣。如果表情不这么狰狞的话,算得上是个富贵美人。 媳妇这么好看,还朝外发展,王虎成也太不知足了。 就算媳妇气势大了些,多调教调教也就行了,偏朝外整,弄了这么多邪乎事儿出来。 我盯着隋芬,忍不住感叹。 “打她,夏渊。”紧接着,我支使夏渊打她。都把她抓住了,还敢这么猖狂,用这种吓死人的眼神盯着我,这不纯属找打么。既然她想挨打,那我就成全她。 夏渊愣了一下。 “那我来吧。”夏渊不打,我打。 我挥拳朝隋芬肚子上揍,又朝她脸上揍了两拳,疼的她呲牙咧嘴。 “现在能好好看人,好好说话了么?何晓晓?”我揉了揉手背,语音里带着威胁。 何晓晓附在隋芬身上,被夏渊抓实了。我打隋芬,就是打她。 何晓晓呲牙瞪眼,厉声问我:“是王虎成让你来的么?是他么?” 我又揍她一拳,疼的她伛偻了身子,缩成一团。 “我说了,好好说话。”我弯腰瞅着她。这样的,别的不欠,就欠打。明明是王虎成对不起她,她不折腾王虎成,反而折腾隋芬和伤害她儿子,神经病似的。隋芬是十足十的受害者,更别提隋芬的儿子了,无辜到极点了。 不打她,我不舒服,觉得白来了。 何晓晓是个欺软怕硬的,被我揍了几拳,揍萎缩了。她换了招儿,缩在地上一劲儿的呜呜。 我用脚尖踢了踢她,“别哭了,我不吃这一套。我今儿来,是来满足你心愿的。” 何晓晓抬起脸,哭悲悲的看着我,有点儿我见犹怜的味儿,跟林黛玉儿似的。 “帮我?”她啜泣了一声。 我扯了扯夏渊,指着夏渊,对她说:“对,是来帮你的。我身边这位,跟你一样,都是鬼。我是他的契约人,就是给他办事儿的。他说你挺可怜的,我就过来帮你。” 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怎么,不信?”我摸了摸手背,“我虽然粗鲁,但是说一不二,说帮你就帮你。他让我帮你,我也不得不帮你。你应该能看出来,我算是个活死人,是他供养我活着的。所以,今儿他让我帮你,我就得帮你。懂了吗?” 我这话说的有点儿绕,但是意思很清楚,我是被夏渊控制的,我受夏渊的指挥,过来帮何晓晓。 当然,我现在满嘴都在跑火车,胡说八道,为的就是能骗住她。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就是我现在的状态。 ☆、第138章 荆棘树四 何晓晓闪乎着眼神,明摆着不信我的话。但她不敢发出异议,只能畏畏缩缩的点头。 她这类玩意儿,典型的欺软怕硬,我越硬她就越软。我一上来就揍她,摆恶霸模样,她就保准儿听话。我要是好声好气的,那她就会变的特别张狂。 我这边气焰盛,她的气焰就肯定会被我压下去。气焰么,就是个此消彼长的关系。 再说了,还有个夏渊坐镇呢,也由不得她不听话。 我也不能一直吓唬她。 打一棍,咱得接着给个甜枣儿。 我跟知心姐姐似的,拉着她的手,坐到床沿上。 何晓晓战战兢兢的,看我的眼神跟看毒蛇猛兽似的,想抽回手,却又不敢。 我拍拍她的手背,“怕什么呢,你只要好好说话,我就不动手。我这人容易激动,别人只要挑衅我,我就忍不住。只要你不挑衅我,就没事儿。你看,现在多好,咱坐一块儿,好好谈谈心。你呢,跟我说说,为什么在王虎成家一直不走,究竟有什么心愿。我呢,就帮你了了心愿,你也好早点儿投胎。” “你也应该明白,你要是老不投胎,时间长了,再就没法投胎了。为了一个不要你的男人,你这样值得么?不值得。你再投胎,说不准就投到有钱或者有权利的人家里,当个富贵小姐。到时候,你要什么有什么。你根本不用找男人,男人会蜂拥而上,讨你欢心。” 我轻声问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何晓晓迟疑着,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你跟我说说,你呆这儿,究竟想要什么?”我用声音和眼神蛊惑着她。 何晓晓突然落泪了,眼泪跟自来水似的,开关一拧,唰唰唰朝外流。我觉得我的演技就很不错了,但比不过她,她想哭,立马就能滂沱滚泪。 何晓晓哭哭囔囔的说,她想和王虎成有个婚礼,只要婚礼成了,她就走。 我不信她会心甘情愿的走,但是在满足她心愿的那一瞬间,她灵魂保准会纯净那么一刹那。就跟一直倒霉的人捡了一百块钱似的,会有短暂的幸福和快乐感。 一刹那纯净,就够了。夏渊抓住那一瞬,把她给吃了就行。 我和夏渊交换了个眼色,随后对着何晓晓点了点头,说会帮她和王虎成完成这个婚礼。 王虎成一直等在门外头。 当我牵着何晓晓的手,把她带到门外的时候,王虎成惊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何晓晓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把对王虎成的爱和怨恨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王虎成刚开始一脸惊恐,听到后来,他渐渐平静了。 何晓晓提出结婚的要求,说只要给她一个婚礼,她就离开。 王虎成迟疑了几分钟,扫了我一眼,又盯着何晓晓看了一会儿,沉重的点了点头。 婚礼就办在今晚,我当证婚人。 王虎成让人送来结婚礼服,民国式样的,精致又好看。何晓晓换上红嫁衣之后,一脸喜气,美的我有点儿眼馋。 我悄声跟夏渊说:“我结婚,也穿红色的嫁衣。” 夏渊目光紧盯着何晓晓,像是饿汉盯着快要做好的红烧肉似的,就差流哈喇子了。 我拍了他一下,“你眼光委婉点儿,别暴露了。嘿,我刚才说的,你听见了没有啊?” 夏渊侧头瞅我一眼,嘴角挂着几分笑,“你结婚要穿红嫁衣。” 我撇撇嘴。 夏渊接着说:“我也喜欢红嫁衣。” “你穿啊?”我故意找他茬,跟他拌个嘴。 夏渊冲我暧昧的眨了眨眼睛,“结婚的时候,你要是不想穿红嫁衣,我就穿。到时候,你穿中山装还是马褂啊?” 我脸颊瞬间滚烫,赶紧别开目光,有点儿慌乱的说:“别,别想那么美了。” “你最美。”夏渊这话说的轻挑挑的,明显故意在逗弄我。 我甩开他,来到打扮好的何晓晓和王虎成面前,准备给他们主持婚礼。 主持婚礼这种事儿,我以前没干过,但是在电视上看过,所以知道大体的套路。现在这种情况,也不需要太讲究,只要能让婚礼完成就行。 我先问何晓晓和王虎成,愿不愿意和对方过一生一世。 两人都回答愿意。何晓晓回答的时候满脸笑容,眼睛发光,是真正的发自肺腑的开心着。王虎成回答愿意的时候,表情愁苦又愧疚,跟突然有了悔意的罪犯似的。 我喊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刚喊了个二字,夏渊突然闪身到何晓晓身边,手一伸,从她身体里头抽出个白色半透明的光团。 夏渊把光团塞进了嘴里,喉结一动,将光团咽了下去。 看他那样儿,我就知道,何晓晓肯定是被他给吃了。他性子可真急,这堂还没拜完呢。 与此同时,被何晓晓附身的隋芬,瘫软在了地上。她被鬼附身了这么久,身子虚,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王虎成僵立在一边,看了看隋芬,又看看我,有点儿手足无措的感觉。 我冲他说:“你干站着干什么啊,何晓晓已经走了,地下的是你老婆。” 王虎成担心的问我:“真的走了?还,还会再来么?” “不会了,放心吧。”我没好气的回答。 有了我的回答,王虎成这才把隋芬抱起来,送到了二楼。 我没着急走,等着王虎成下来给我送钱。 趁着王虎成不在,我问夏渊:“饱啦?味儿怎么样?” 夏渊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说:“半饱,能顶一阵子。味儿还行吧,不怎么美味。顶多就是个清炒土豆丝味儿,不怎么样。” “我就特别爱吃清炒土豆丝。” 夏渊把胳膊搭我肩膀上,凑我耳边,问:“只加点盐那种,没辣椒丝。” “对啊,就那种。”我推开他的脸,“我就喜欢土豆的原味,加了别的,我还不爱吃呢。” 接着,我美滋滋的说:“一会儿,王虎成保准会给我个大红包。” “你就是个财迷。”夏渊给我乱扣帽子。 虽然我喜欢钱,但我离财迷还是很有距离的。 我回敬他,“财迷都是土财主,家里余粮一堆一堆的。你家那才算是财迷家庭。我是贫下中农子弟,我老楼家,从祖爷爷辈到现在,都两袖清风,赤贫。” 夏渊乐了,眼眯起来,跟狐狸似的。 王虎成出手就是两万,特别大方。他把钱塞给我之后,对我说,以后甭管有什么事儿,只要用的着他的地方,招呼一声就行。 他又说,刚才送隋芬上去的时候,医院来电话了,他儿子醒过来了。 说到儿子,他眼红了,声音也梗了。 我根本没心思听他说话,夏渊饱了,钱也到手了,我现在只想回家睡大觉。 王虎成感叹几句,没再多说,因为他急着去医院看儿子。 跟王虎成分开之后,我乐滋滋的朝家窜。 窜到家,把钱朝桌子上一放,我忍不住哈哈哈大笑了几声。 这钱挣的,比偷还省事。 而且,特有成就感。 ☆、第139章 荆棘树五 夏渊心情也很好,笑着逗我,“拿着钱了,开心吧?” 我诚恳的点头,乐的嘴都合不拢,“开心啊,特别开心。这买卖真不错,瞎忽悠忽悠,把鬼忽悠的神魂颠倒,事儿基本就成了。不仅能让你吃饱,我还有钱拿。”我把两万块拿起来,冲他摆了摆,“两万块,一眨眼的功夫,就到手了。” 夏渊朝我泼凉水,“我这次给你找的是最容易处理的鬼,以后遇到的鬼,会越来越凶,就没这么简单了。” 我阔气的拍拍胸口,“就算来一堆鬼,我也能全给整趴下。” “吹趴下么?”夏渊笑眯了眼睛。 我用鼻子喷了股气儿出去,“哼”了一声,“吹趴下,那也是一种本事。刚才何晓晓那事儿,那不都是我忽悠成的么。” 笔杆子,嘴皮子,这两样本领,比刀枪还要霸道。古代的时候,多少大将军,被文官的笔杆和嘴皮子给整死了。没法数,不计其数。 我笔杆子化水平低,也不我都看不进去,更别提写文邹邹的文章了。 嘴皮子,这我行,被我继母锻炼出来的。心里骂的恶毒无比,我嘴上却能夸的天花乱坠。夸的时候,表情还能配上套,让人完全不知道我是在说假话。 我问夏渊:“吃这一次,你能坚持多久啊?” “一个周左右吧。” 我点点头,说:“那这个周,我就先忙彭扬河的事。” 夏渊收了喜色,蹙了眉头,“你最好别趟这个浑水。” “我都答应了,就不准备反悔了。”我朝他凑凑,“看来你知道杀人的是什么东西,你透个气儿给我。” 夏渊不想告诉我,一劲儿劝我不要帮彭扬河。 可我态度非常坚决,不管他怎么说,我都坚持要帮彭扬河。 夏渊没拗的过我,也没法拗过我,只能把知道的全部对我说了。 杀人的不是蒋聪,也不是司机梁红国,而是他的小媳妇管弯弯。这管弯弯的身子,早在一年前就易主了,她本人的魂儿下地府去了。现在控制管弯弯身体的是成了精的树,荆棘树。 我上网查了查荆棘树。 荆棘树,是书名叫法。在我们这块儿,用土话讲,就是大刺儿槐,满身都长着长刺儿的一种树。可我们这块儿的荆棘树,和网上看的不大一样。网上的荆棘树是土褐色的,我们这儿的荆棘树,从树根到树梢,都翠绿翠绿的。 这或许跟橘子柚子的道理一样。 即使一样的种子,但因为水土不一样,长出来的模样和味道就有些差距。 “这玩意儿怎么能成精啊?”荆棘树这东西,生命力虽然特别顽强,不管旱涝都整不死,但要想成精,我觉得挺难。 因为老辈子有个说法,说荆棘树只能活三十年。虽然我不知道这说法是怎么来的,但是既然有这个说法,就应该靠谱。就像人类寿命一百年左右,活不到两三百岁一样,这都是天定的规矩。 不过,也有个说法,说荆棘树下要是埋了死人,荆棘树吸了死人的尸气,就能一直活着,即使到了年限,也不会断根或者枯萎。 夏渊说,荆棘树是被管弯弯的血给滋润成精的。 管弯弯看着柔弱娇媚,但却非常喜欢运动,尤其喜欢探险攀岩这种冒险运动。她去年在西山悬崖攀岩的时候,失足掉了下去,身子直接被荆棘树的主枝干给捅穿了。 这个荆棘树,原本已经到了年限,眼看就要断根枯萎了。可管弯弯的血却滋润了它的枝干和根系,把它滋润的有了思维。 它本身就不想死,既然有了活着的机会,那肯定要狠狠抓住。 光靠管弯弯血液的滋润,它也只能是棵有点儿思维的树而已。 但它运气实在太好,在把管弯弯血液吸干之后,恰逢冤死鬼游山,把成精的邪法儿告诉了它。 它领悟了邪法之后,钻进了管弯弯身体里头,代替管弯弯做了人。 我忍不住感叹,“它这一生,还挺跌宕起伏的啊。”感叹完,我斜眼儿瞅夏渊,“你怎么跟一样,什么都知道啊,连冤死鬼游山,你都知道。” “听别的鬼说的。”夏渊解释。 “哪个鬼啊?” 夏渊说:“你不认识。” “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荆棘树的事儿?难道他未卜先知,知道我会查荆棘树?” 夏渊认真的点头,“他还真是未卜先知,不过只能模模糊糊的知道些事儿,知道的并不清楚。荆棘树这件事,也是他偶然说起来的,只说以后你可能会碰着荆棘树。我当时留了心,所以才记得这么清楚。” 我兴趣盎然,“那个鬼是谁啊?什么时候请他来咱家坐坐呗。” “他在山里头修炼,不见生人。生人气浊,会污了他修行。” “净瞎讲究。”我翻了个白眼儿,“这世界除了大海深山和沙漠,剩下的土地全被人类覆盖着,到处都是人呼出的二氧化碳。他要是想气清,那得钻到水底下。那地儿干净,还没被人污染多少。” 我又说,“甭找借口了,我早看出来了,你就是不想让我见他。” 夏渊冲我眨眨眼睛。 “哼。”我故作大量的摆摆手,“算了,不见就不见,只要能得到准确的消息就行。”接着,我有点儿不甘心的加了一句,“反正我也有你没见过的朋友。” 夏渊挑眉,“哦?你还有我不知道的朋友?” “当然。”我昂了头,冲他显摆,“我朋友遍天下,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以前,你还没出现的时候,还有个特别厉害的组织专门过来找我,让我加入他们呢。我图自由,所以没答应。” 夏渊乐眯了眼睛,跟刚偷吃了鸡的黄鼠狼似的。 我强调,“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这手艺,在我们圈里,那都是数一数二的。” “还圈呢。”夏渊笑咧了嘴。 我横他一眼,不跟他继续瞎扯,正了脸色,问他荆棘树为什么杀人。 夏渊说他不知道荆棘树为什么杀人,他那个先知的鬼朋友也不知道。 难道是成了精以后,心理变态了,所以残杀人玩?我琢磨。 ☆、第140章 荆棘树六 光瞎猜也没用,得亲自去查查,才能知道管弯弯为什么杀人。 我跟夏渊商量,“跟踪蒋聪这种事儿,我是不能干的,因为梁红国反侦察能力太厉害了。以前我想偷蒋聪,跟了不到一个周,就被梁红国抓了个正着。我要是再去跟一次,保准还会被抓住,梁红国肯定不会放过我。” 我喝口水,润了润嗓子,“所以,查管弯弯为什么杀人这个事儿,就交给你了。你好好查清楚了,然后告诉我,我再告诉彭扬河。” 夏渊张嘴想说话,我迅速开口,把他的话堵在嘴里,“你吃的这么饱,运动运动有利于消化。” 夏渊促狭的笑了,“你前面不是说,你是你们圈里的顶尖好手么?既然是顶尖好手,怎么还会被梁红国抓住?” 我还以为他想拒绝我的提议呢,没想到他提了前头这茬儿。 他可真小心眼。 我只是稍稍吹嘘显摆一下,他偏要戳穿我。 “是啊,当然是。”我轻拍了下桌子,“再顶尖的高手,也有失手的时候。西门吹雪和令狐冲,不都是顶尖的好手么,也都曾经失手过。哼。” 夏渊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去查管弯弯。查探清楚了,你负责净化她。” 我接话,“然后你吃了她,是不是?” 夏渊努努嘴,装可爱。 我禁不住提醒他,“你别装可爱了,你真不适合装这样儿。你长了一张冷酷脸,装起可爱来,很吓人,知道不?特别狰狞。” “有多狰狞?”夏渊瞪眼睛鼓腮帮子嘟嘴,朝我眼前凑。 “跟变态了的气鼓子,一模一样。”我推开他的脸,给他个最贴切的评价。 气鼓子,是青蛙的一种,生活在沙子里头。小时候,我特别爱玩这种气鼓子,轻轻一戳,它立马就鼓了起来,特别好玩。 “那不挺可爱的么。” 我别别嘴,甩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早晨,彭扬河拜托我的时候,我是想自己去查的。但是我思想变的快,早晨一个想法,晚上就变成另一个想法了。 早晨那会儿我想的少,只觉得彭扬河帮了我那么多,我帮他一次,那是非常应该的。可到了晚上这会儿,我把利害关系撸了一遍,觉得这事儿我真不能自个儿去查。梁红国实在不是一般人,反侦察能力跟狼似的。他就算用后脑勺对着我,我都有种被他监视的错觉。 梁红国抓住我那次,很冷酷的告诫我,让我别犯到蒋聪。他说,第一次,可以当我不懂事,放过我。要是被他再抓着一次,他就折了我的手。 作为一个偷儿,要是少了手,那就等于半只脚迈进棺材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滋味儿,一点儿滋味都没有了。 再说了,这事儿夏渊查起来,比我查起来便利多了。 我隐藏的再好,也得找个遮蔽物。而他,就算贴梁红国脸上,梁红国也发现不了。 我也想给他个表现的机会,让他别老指望着我干事。 以前干什么事儿,总是我拿大头,打头阵。这会儿,契约都定了,我就不该老是拿大头了,得让他发挥发挥作用。 男人么,不能老躲女人后头。躲着躲着,就成吃软饭的小白脸儿了,多窝囊。 我得好好培养培养他,让他男子汉一点儿,别成天杵着我干这个干那个,弄的我跟个女金刚似的。 我从来不想当女金刚,我一直想当一个温柔可爱的小鸟儿。 虽然我一直没表现出小鸟依人的一面,但是,我本质里面,保准儿有这种特质。要是没有,我不可能成天这么幻想。 夏渊轻拍了下我的脸颊,“在想什么呢?笑的这么浪。” 我回过神,“我在想,荆棘树的生殖器官在哪儿,是在树梢,还是树根呢?” “你想的事儿挺不一般。”夏渊调侃我。 我斜瞄他,“我就不是一般人。” 说完,我挺胸收腹,准备吹嘘吹嘘风光往事。 我还没张嘴呢,夏渊就不给面子的走了,钻卧室里头去了。 他可真会打击我显摆的热情。 睡觉的时候,我还在想呢,我以后得小鸟依人一点,让夏渊产生保护我的欲望。 我拱了拱,冲他眨巴着眼睛,捏着嗓子,娇声说:“夏渊,你去查管弯弯的时候,小心点儿啊。” 夏渊盯着我看,眼睛跟夜晚丛林里头的野兽似的,幽幽闪着光。 我轻拍了下他的胸口,“怎么不说话啊。” 夏渊摸了下我的额头,眨巴了两下眼睛,“你这是被林黛玉附体了么?” “什么意思?”他这话,味儿很怪,明显在嘲讽我。 “林黛玉要附体,也不该选你。河东狮选你比较合适,和你的气场比较契合。”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没好气的冲他翻白眼,猛一个翻身,把屁股留给他。 夏渊查管弯弯这事儿,进行的并不顺利,因为管弯弯的道行仅次于夏渊,所以夏渊不敢靠太近,怕被管弯弯发现。 三天一眨眼就过去了,夏渊却丁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查到。 每天回来告诉我的,都是些没用的信息。什么管弯弯今天洗了三次澡,在后院偷偷吃了个蜜蜂,和蒋聪在床上折腾了半晚上等等等等,专是这些没用的。 彭扬河打过一次电话,问我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我没把管弯弯是凶手这事儿告诉他,只说蒋聪那边暂时没有什么动静,得多观察两天才行,让他多给我点儿时间。 彭扬河说不急不急,让我一切以安全为先。 他说,要是实在查不出什么消息,就不要查了。 这件事,我是一定要查清楚的。我这人,做事儿喜欢有头有尾,不喜欢半途而废。除非中间有什么大差池,否则,我是势必要把事儿画上完美句号的。 夏渊观察到第四天,回来说:“我观察了这么多天,我觉得,她下山和杀人,可能就是为了好玩。” 接着,他说:“管弯弯成精之前,一直蹲在悬崖下头,几乎见不到人。后来成精了,有条件了,肯定就想来花花世界转转。转着转着,就想杀个人玩玩,找点儿刺激。” “是么?”我蹙眉思索,觉得夏渊这猜测,有点儿靠谱。 ☆、第141章 荆棘树七 “你再查查,看看究竟是不是管弯弯干的。如果人不是管弯弯杀的,咱也别冤枉了她。”虽说这事儿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了管弯弯,但我们毕竟没有亲眼见到,所以不能盲目的一锤子把她定成罪犯。 夏渊很肯定的说:“就是她,肯定是她。” “我也觉得是她。但是,咱们谁也没亲眼见到她杀人,光知道她有杀人的能力。只凭这个,就定了她的罪,那也太扯了。多少冤假错案,都是这么造成的。”我感叹。 夏渊皮笑肉不笑的瞅着我,“你把自己当包青天了。” “包青天是黑皮,我是黄皮,那能一样么。你要是实在想给我起个尊称,就叫我海青天。你叫吧,我受的住。”我土生土长的海城人,匿名做过那么多好事儿,再加上我这脸皮这城府,别说叫我海青天,就算叫我龙王爷,我都受得住。 俗话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这句话,换我身上,一样通用。我有多大胆,我就敢受多大的捧。 就算有人捧我是王母转世,我也敢受着。 夏渊扯开话题,严肃了脸色,说:“管弯弯肯定不是随机杀人。” 我接话,“当然不是随机杀人,随机杀人,就不会净捡着认识的人杀。假如真的是她杀的,那被杀的两个人,肯定是不小心得罪了她,或者说,让她嫉妒了?” 夏渊轻笑一声,“那两个被杀的,长相也就是普通人,没管弯弯美貌,也没什么才华。管弯弯嫉妒他们什么?” “变态的思想,我们猜不透。”我抿了抿嘴唇,细细思索着。 难道,以前这两个人,曾经在悬崖上朝荆棘树浇过尿?所以管弯弯回来报仇? 可别说,这也挺有可能的。 “你继续跟着她,在她犯案的时候,直接抓个正着,然后把她带到我面前,我把她给净化了。” 我拍了下腿,问夏渊:“净化鬼的怨气,得满足它们的心愿。净化妖怪,怎么干?撒香灰?” 早前我就有这个疑问了,可夏渊和我这几天都挺忙的,我就忘了问他。这会儿,抓管弯弯的事情提上了议程,那就得赶紧问明白了。 “先不用急,等过几天把管弯弯抓来了,我亲自教你。”夏渊拍拍我的脑门。 我问他,“挺难的么?” “难倒是不难,就是怕你害怕。”夏渊故意摆出阴森样,吓唬我。 我“嗤”了一声,“鬼和妖怪我都见识过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我现在就是楼大胆,就算躺坟头上,我都能安安稳稳睡上一觉。” 忍不住的,我又吹了个牛。 吹完,我就有点儿后悔了,想把后头吹嘘的话吞回肚子里头。可惜,说出的话泼出的水,都是收不回来的玩意儿,再后悔,也得干受着。 夏渊这会儿没打击我,也没戳穿我的牛皮,而是甩了我一个挺有含义的笑容,掉头进了卧室。 我看了眼挂钟,都十一点多了,也该睡觉了。 洗洗刷刷,在十二点之前,我也滚到了床上。 这一睡,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我蓬头垢面的从床上爬起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拧开卧室的门。 门一开,我愣了。 我家客厅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现在呈现在我眼前的是森林,郁郁葱葱鸟语花香的森林,看着跟人间仙境似的。 高大浓密的树,深深浅浅的绿叶,五颜六色挂着露珠的花,曼妙纷飞的蝴蝶,吱吱喳喳脆叫的鸟儿,眼前的这一切,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我现在究竟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掐了下胳膊,挺疼的,我还在现实里头呢。 那我家客厅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昨晚上,我卧室的门,突然跟异界大门联通了,所以我一开门,就能进入异界? 歪脑袋想了想,我退后一步,关上卧室门,然后深吸一口气,把卧室门再次打开。 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卧室,依旧是美如仙境的森林。 我边看着眼前的森林,边分析。 现在这情况,要么真的是卧室门和异界大门合二为一了,要么就是荆棘树造出的幻境。亦或者,是荆棘树把异界大门和卧室门联合到了一起,让我开门,就能到异界。 如果是这样,那荆棘树的脑子还挺厉害的。 表面装着,没发现夏渊。但却趁着夏渊不在,给我来开门见森林这一套。 我盯着森林看了一会儿,把卧室门关上了,锁了两道,然后倒在床上,等着夏渊回来。 躺没十分钟,卧室门被敲响了,一个男人在门外说:“您好,我在森林里迷路了。请问,您知道走出森林的路吗?” 这男人声音可真好听,像是箫声似的,让人听了之后想再听他说几句话。 我故意刮沙着嗓音,恶声恶气的回答,“快滚,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您能不能给我点儿食物?我已经五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不能!”我凶恶的拒绝他,“你赶紧滚,快滚!” “求你,求你,帮帮我吧。” “滚蛋。”我都不知道外面那是幻境还是异界呢,怎么可能帮他。说不准他就是个妖怪或者变态,兴许还是会说人话的狼呢。 在这节骨眼上,就算他是个真正的活人,就算我这卧室门真的跟异界联通了,我也不会开门救他的。 宁可他饿死,我也不冒这个险。 我得先顾好我自己,自己的安危得到保证了,我才会伸手拉扯一把别人。 “求求你。”外面男人可真有耐性,契而不舍的求着我,边求边小声小气的敲门。咚咚咚,咚咚咚,像是啄木鸟啄木头似的。 我琢磨出来了,这卧室门啊,看来只有我亲自打开才行。我要是不开,外面不管什么东西,都进不了门。 敲门声渐渐停歇了,但没有走路的声音,他应该还在门口呆着,应该是在琢磨着进来的法子。 就冲着他进不来这一点,我也肯定了,他保准不是人。 要是人类,他在求门未果的情况下,保准会踹门进来。进来之后,一准儿得冲我大吼大叫,站在道德的山峰上,斥责鄙视沟里的我。 ☆、第142章 荆棘树八 “我走不动了,你要是不给我吃的,我就饿死在你家门口。”男人又出声了,耍起了无赖。 我用舌头润了润嘴唇,用正常的嗓音回复他,“听你中气十足的,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男人敲了下门,惊奇的说:“你声音怎么变了?” “想变就变。” “哎,你挺有意思的啊。我叫白杨,你叫什么呀?”他更有意思,上一秒气虚音短,下一秒就中气十足了,还挺有兴致的报了名字出来。 “黑土。”我瓮声瓮气的回答。 “你这名挺有意思的。”他啧啧嘴。 “你的名字也不差。”他夸我一句,我礼尚往来,也还他一句。 白杨敲了三下门,“你就开开门,让我进去休息休息行吗?少给点儿吃的就行,我饭量小。” “不行。”我学他,也敲了三下门。 白杨拔高了一点声音,“难道你怀疑我是坏人?” “没,我没怀疑你是坏人。” 白杨敲了一下门,“你的感觉是对的,我真不是坏人。我爬山爬迷路了而已,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你根本不是人。”他话音刚落,我紧接着来了一句。 “我怎么不是人啊,我是人。我不是人,怎么可能跟你说话啊。”白杨不承认。 我“嘿嘿”阴笑两声,“你是人是吧?好。” “什么意思?”他有点儿疑惑。 我简洁的告诉他,“我屋里有香灰。” “香灰?”他声音有点儿发虚。 “对啊,香灰,我从古塔寺那块儿搬回来的香灰。经过高僧诵经开光,撒妖怪和恶鬼身上,妖怪和恶鬼会立马化成灰沫。” “很,很厉害啊。”他结巴了一下,声音特别虚。 我坏心眼的用力拍了下门,凑门缝那块儿,阴森森的对白杨说:“你要真的是人,那肯定不怕香灰。你在那块儿站着,我现在就开门,朝你身上撒。” 白杨激动了,“别,别啊。我浑身都是汗,要是撒了香灰,就太脏了。” “如果你真是人,那我就让你进屋里洗澡。” “你那只是个卧室,没有洗澡的地方。” 我质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这是卧室?” “我,我猜的。”白杨底气不足。 我拍了拍门板,“行了,别胡说八道了。你说的再天花乱坠,我也不会给你开门。何况你还是个缺心眼的,说话漏风,一点儿都不细密。” 接着,我问他,“外头那个原始大森林,是你变出来的?还是你把我家卧室门连异界了?” 白杨解释,“我真的是人,我是迷路的人。”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再解释,行吗?”我压低嗓音。 白杨吭哧半天,回答:“我挺善良的啊,而且,我弄的景色特别美,你怎么就不出来看看呢。” “谁家客厅突然变成原始大森林了,会出去看啊?肯定都藏在卧室里头。这又不是爱丽丝梦游仙境,我也不是爱丽丝,当然不会出去看。就算门外金山银山,我也不会出去的。” “你不觉得美么?”白杨声音有点儿沮丧。 我觉得他挺傻的,特别傻。他估计跟荆棘树一样,成天窝在山沟里,没在俗世里头打过滚,所以把事儿都想的太简单了。陷阱弄的这么富丽堂皇,可偏偏设计的不是个地方。他要是把这原始森林弄野外,我保准儿会钻进去。弄我卧室外头,我肯定不进去啊,进去那就是嫌命长。 他这样的,在俗世里滚几个月,被坑被骗被耍几次,心眼就上来了。 “美,很美啊。”我诚恳的回答。 白杨问我:“那你为什么不出来?” “你以后要是能活着,就多找些欧美的恐怖电影看看,看了你就明白了。” “什么意思啊?”白杨不明白我的话。 他肯定没看过多少欧美恐怖片,要不然肯定明白我的意思。欧美恐怖片告诉我们一个特别重要的道理,好奇心要用对地方,一旦用错,就会丧命。 “你自个儿看了就知道。”说完,我加了一句,“如果你还能活着的话。” 他要是坚持不走,一会儿夏渊回来了,肯定会抓住他。他要是被抓住了,下场只有一个,成为夏渊的食物。 虽然白杨来这儿的目的是害我,但我觉得他挺好玩的,傻的好玩。这么傻的一个妖怪,还是好好活着吧。 “你赶紧走吧,别在外头呆着了。一会儿住我这里的恶鬼回来,你可就走不了了。”我好心规劝他。 白杨说:“我不能走,我还没完成任务呢。” “你任务是什么?抓住我还是杀了我?或者,把我引到深山老林里头,让我自生自灭?” “你怎么知道我要把你引到深山里头啊?”白杨很震惊。 “猜的。”我拍拍门,“你这脑子和心眼明显不行啊。你先回去锻炼锻炼,锻炼好了再来设陷阱。你赶紧回去吧,啊?” “我不能回去,我还没完成任务呢。”他执着的要完成任务,语气跟不写完作业就不睡觉的孩子似的。 “我都规劝过你了,但是你不听。一会儿,你要是死了,可别怨我啊。” “我没完成任务呢。”他低声重复着。 我有点儿不耐烦,因为我很想去厕所,“那你就在外面呆着吧。我要是憋不住了,我就朝外洒香灰。你要是躲慢了,就会变成灰沫沫。躲的快,你也会变成大麻子,或者蜂窝煤。” 白杨不吭声了。 过了几分钟,白杨小声问:“你真的不想出来看看么?外面很漂亮啊。要不,你让我进去吧,给我点饭吃吧,我迷路了。” 他这几句话说的颠三倒四的,都被戳穿了,还想装迷路的人呢。 他可真傻,傻的可爱。 “我让你走,是为你好,知道不?”我拍门,“一会儿,恶鬼可就要回来了,会把你吃了的。” “我不怕,我得完成任务。”白杨坚持着。 我问他,“是管弯弯让你来的,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啊?”白杨又震惊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这种因果关系,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猜得出来。我翻了个白眼儿,“她到底对你有什么大恩大德啊?让你连命都不顾了,一定要完成她交代的任务?” 白杨又不吭声了。 ☆、第143章 荆棘树九 我好说歹说,费尽口舌,让白杨离开。但白杨根本不听我的劝说,就是不走。 他话里透着股傻劲儿,不是憨,是傻,真傻。 他这脑子,跟石头碾子似的,根本滚不动,更别提拐弯了。 “再不走,可别后悔啊。”我跟他瞎磕了半天,嘴里干的要命,嗓子里头都快冒烟儿了。 “可我没完成任务呢。”白杨还是这么句话。 我苦口婆心的跟他商量,“你别这么榆木疙瘩行吗?稍微拐点儿弯。” 舔舔嘴唇,我接着说:“就算你等到天荒地老,我也不会给你开门。我要是去害你,你会给我开门吗?肯定不会是吧?就是这么个道理。” “可我得完成任务。” “你为什么要完成她吩咐给你的任务啊?”我猜测着,“她以前救过你?帮过你?还是她威胁你?” 白杨声音有些闷,“都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听她的话?” 白杨回答:“她是我姐姐,我得听她的话。她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 “什么?”我惊讶的提高了嗓门。嗓子太干了,声音一拔,音都破了。 我纳闷的问他:“你名字叫白杨,应该是白杨树吧?” “对啊,你怎么又知道了?” “你是白杨,她是荆棘树,她怎么可能是你姐姐呢?你俩这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啊。”我敲敲门板,问白杨,“谁告诉你,她是你姐姐的?” “她前些日子来找我了,说是我姐姐。”白杨回答。 “她说是你姐姐,你就信了?”我翻了个白眼儿,“难道你没发觉,你和她长的不一样?” “是有点儿不一样。但她说是我姐姐,就是我姐姐。” 这不仅仅是个榆木脑袋,这完全没长脑子。 这样的,被人拿来当枪当盾使之后,还会对利用他的人,感恩戴德。 停了一会儿,我对他说:“其实我也是你姐姐。” “你是人,不可能是我姐姐。” “既然我不可能是你姐姐,那荆棘树为什么能成你姐姐啊?” “她说的。而且我们都是树。” 原来还有这讲究。 要按照他这个讲究,那全世界的人,就都是我的直系亲属。 夏渊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憋的没什么感觉了。憋大了,肾脏都麻木了。小肚子鼓鼓胀胀的,却一点儿都不想方便。 夏渊利索的把白杨收拾住了,客厅也恢复了原样。 我先去灌了两杯水,然后在厕所蹲了十来分钟,一点一点的,把废水排泄出去。 憋大了,就这么个坏处,没法顺利的排泄出来,而是滴滴拉拉的挤出来。 这滋味特难受,也特累。排泄完了之后,还总有种没排干净的错觉。 我出来的时候,夏渊正一脚踩在白杨腿上,那模样和姿态,像是猫耍老鼠似的。 “嗳,别折腾他了,他就是一个傻子。”我蹲下来,盯着白杨观察着,“傻的还挺有趣儿的。” 白杨是标准小白脸长相。荣长脸,脸皮白里透着红,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看着跟棵小嫩葱似的。这么粗略瞅着,有点儿像老版电视剧里头的贾宝玉。 他的眼神特别干净,跟刚出生的孩子似的,挺招人喜欢的。 “你别乱用好心。”夏渊提醒我。 我侧头瞄他一眼,“我没乱用好心,我也没什么好心。我就是喜欢他,觉得他好玩。我第一次遇到这么傻的妖精,多有趣啊。”又傻又可爱的,让人根本不忍心伤害他。 我朝夏渊腿上拍了一巴掌,“把你腿拿开,你别这么踩着,他又不是老鼠。” 白杨不声不响的,也没露出害怕的模样,水晶珠子似的两只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我。 夏渊说:“他来的挺及时,我正好用他来教你净化妖怪的方法。” “别啊,我想留着他。”我歪着头琢磨了一下,“还是放他走吧,留着他,我睡不安稳,怕他偷袭我。” 我和夏渊在意见上达不到统一,我坚持要放了白杨,而夏渊则坚持要净化白杨,然后吃掉。 “你为什么一定要放了他?”夏渊声音沉了下来,拉个大驴脸,“你对别的妖鬼,怎么没这么好心?你该不会是被他迷惑了吧?” “没有,我没被迷惑。”我尽量去说服夏渊,“我就是觉得他傻的太有趣了,不舍得让他死。他这样的,太罕见了。别说妖鬼了,就算人类,也没这么傻的。你看他眼睛干净的,跟水晶珠子似的。” 扫了眼傻愣愣躺在地上的白杨,“还是放他回森林吧。他这样的,一根筋又傻的,过他个几百年,一准儿能修成神仙。” “你想来个新白杨子和楼仙的传奇故事么?别迷信神话传说了,那都是假的。”夏渊嘲讽我。 “我没信啊,你哪只眼睛看我信了。”我有点儿生气,“我就是不想杀他,我就是想留着他。你见过几个这样傻到冒烟的妖鬼?这么傻的,天底下兴许就这么一个了。留着吧,反正你也吃饱了,不差这一口。” 夏渊冷冷笑着,“你放了他,他回到管弯弯那里。过后,再回来害你。你觉得这样好玩么?” 我很肯定的说:“我会说服他,让他不再帮管弯弯。” 夏渊嗤笑一声。 我觉得白杨不是个坏妖怪,这么傻,怎么去发坏? 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语言代表一个人的做人态度。白杨那愣乎乎的说话方式,还有这双单纯到傻的眼睛,怎么可能坏啊。我觉得他不坏,要是坏人都这样,那世界保准儿光明的跟碧霄似的。我这感觉,不能说百分百准确,但也能有个百分之八九十的准确率。 我不想弄死白杨,但也不想让他继续跟着管弯弯来害我,所以我必须把他给说动了。 我得把他的想法,拧过来。 我想把白杨带到卧室里头,跟他单独谈谈,交交心,把他的思想拧正。 可白杨被夏渊用法术捆着,没法动。 我让夏渊给白杨解开,但夏渊根本不搭理我。 扫了眼夏渊,我无奈的拍了拍白杨的肩膀,扯着白杨的腿,费力把他拖进了卧室。 我先打开电脑,给他看了荆棘树和白杨是完全不同的树种。然后找了两张死尸图片给他看,一张缺眼的,一张下半截身子丢失的。我跟他说,这两个死尸,都是管弯弯弄出来的。 白杨很震惊,张着大嘴,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透着傻气儿。 ☆、第144章 荆棘树十 白杨说:“我姐不会杀人的。” “她不是你姐。”我很肯定的对他说。 我跟他,围绕着管弯弯是不是他姐这个问题,争论了半个多小时,弄的我嗓子再次冒了烟。 总算,他好像是明白了,离牛角尖远了点了。 “可我觉得她是我姐。” 我不耐烦了,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我跟你说这么多,你到底想明白没有?”我恶声恶气的问他:“你还会继续跟着管弯弯害我么?还是回你原来的地方,好好修炼,争取早点儿变成神仙啊?!” 白杨陷入沉思。 他深思的时候,竟然是个斗鸡眼。 好一会儿之后,他迟疑的说:“不干了。” “不干什么呀?”我大声问他。 他也稍微放大了点儿声音,“不跟我姐干坏事儿了。不害你了。” 我威胁他,“我就放你这一次,下次再让我碰见你,我直接一把香灰把你给弄死。知道吗?” 白杨点头。 我让夏渊放了白杨。 夏渊很不情愿的给白杨解开了禁锢,让他滚蛋。 白杨挺有礼貌的,弯腰鞠躬道谢,还说了句拜拜,才离开了。 夏渊冷笑着嘲讽我,“放虎归山好玩么?” “不好玩。”我讨好的冲他笑。 夏渊拿出领导架子,冷冰冰的批判我,“小相,自从我们有了契约,你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化特别大,大的我都以为你换了个人。” 我冲他眨巴眼。 其实我也知道我最近有点儿燥,染上了大话病,特爱吹嘘。还老是想吩咐夏渊办事儿,自己闲着。这会儿又冷不丁涌上了股莫名的好心,冒着风险放了想加害我的人。 夏渊说的挺对的,所以我甘心受批评。 “你是你们圈里的顶尖好手是吧?你那个圈是个好圈么?”夏渊左腿搭在右腿上,冷着脸斥责我,“我跟你说过,管弯弯这个事儿,你别管别管,你偏要管。假如没有我,难道你要亲自去跟踪蒋聪么?要是被梁红国抓住了,你准备怎么办?” “还有刚才这个白杨,你放他有用么?你管他是好妖坏妖,想害你的,对你来说,那就全是坏的。” 我一生不吭,听着他的训斥。 “小相,你好好想想吧。”夏渊丢给我一句话,让我自己好好想想。 我躲到厕所,蹲在马桶上,仔细的思考着最近这几天我的反常行为。 以前我不这么爱吹的,因为吹嘘就容易引人注意。我并不喜欢引人注意,多数时候,我喜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头,让人忽视我的存在。 蒋聪这个事儿也是,我其实完全可以拒绝的。可那时候,我却一口答应下来。 白杨这个事儿更是,如果是以前的我,保准儿心狠手辣的解决了他,不给自己留任何后患。 我琢磨了很久,明白自个儿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因为我和夏渊订了契约,就像是突然嫁入豪门的灰姑娘似的,冷不丁有了很多钱和身份,就想到处显摆一下。有了夏渊做依靠,底气也足了,觉得干什么事儿都没顾虑了,反正有夏渊能帮着我。 我这样确实非常不好。 得改,得好好改改。 我出去和夏渊坦诚了错误。 夏渊说,先观察我两天,如果我没再犯这种错,就原谅我。 他拿起了架子,就跟螃蟹似的。我留的缝窄,他就缩着来,我要是留的缝宽了,他就横着走。 原本是我发号施令的,这会儿,因为我的反常和错误,指挥棒又被他拿到了手里。 他跟地主老财主似的,让我给他捶腿。 “用力点儿,没吃饭么。”夏渊眯着眼睛的。 我回答,“没吃饭,真没吃饭。今天一直被白杨堵在屋子里头,一点儿东西都没吃,光喝了几杯水。” 夏渊挥挥手,“你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再给我按摩。” 吃完饭,我一边给他捶腿,一边问他,“管弯弯那边怎么样了呀?” “要行动了,就今晚上。”夏渊回答的很简洁。 我侧头看他,“她要害人了?” “嗯。”夏渊点点头。 夏渊说,他发觉管弯弯害人,是有迹可循的。那个被抠眼的,是因为眼睛很好看。被割了生殖器的,则很可能是因为生殖器长的不错。 而今天,蒋聪接见的企业家的鼻子长的特别好,管弯弯就不时瞄两眼那人的鼻子。 “你猜的靠谱么?”我忍不住提出疑问。 夏渊拍开我的手,把左胳膊伸过来,让我给他捏胳膊。 “如果我猜的不靠谱,今天你就死了。” 我点点头,“我就说么,为什么那个白杨一直进不来,忽悠着我开门。这肯定是因为你设了结界,让那些东西没法进来。我说的是不是?” 我把脸凑过去,冲他谄媚的笑。 夏渊说:“我是为你好。” 我当然信他是为我好,有契约做保证啊。 夏渊看了眼挂钟,说:“今晚管弯弯肯定会下手。九点的时候我们出去,到鼻子住的酒店附近等着,到时候肯定能抓个正着。” 离九点还有三个多小时,时间挺宽裕的。 我问夏渊:“你还没教给我净化妖怪的方法呢,现在,要不要先教教我步骤?” 夏渊斜眼瞅我,“当场学才行,现在告诉你,你也找不到地方。” “你说说,告诉告诉我。”他越不说,我越是好奇。 “肯定不是让我捅两刀,要是捅两刀,你早就说了。难道,让我肢解她?” 如果是肢解,我还真不一定能下得了手。一刀两刀捅死,这干净利索,快捷迅速,而且我干过,有心理准备。 如果让我拿着刀子一点点肢解,那我可不一定干的来。 夏渊盯着我,眼神特别锐利,像是透视光线似的,让我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他摸了下我的脑袋,慢腾腾的说:“要把她的肚子划开,把心脏剪开,从里面把它的内丹拿出来。” 停顿了几秒钟,他接着说:“她心脏的位置,你找不到,所以得我现场教你。你要是找错地方,把珠子破坏了,那可就白费工了。” “我没学过外科。”我冲他眨巴眼睛,希望他亲自动手。 “我教你。”夏渊冲我笑。 ☆、第145章 荆棘树十一 我头疼。 早知道得给管弯弯开膛破肚,我真该拒绝彭扬河。 千金难买早知道。 我愁了一个多小时,一边发愁,一边给自己鼓气儿。 “现在正好练练手,不管什么事儿,都是越练越熟。”夏渊拍拍我的肩膀。 说完,他恶趣味的开起了玩笑,“这种修成精的血肉都很补,你可以切几片肉回来,补补身子。” 我问夏渊,“她死了以后,身体是人的,还是树枝子?” “人的皮囊和树枝都有。你取了她的内丹,她不会立刻就死。”夏渊冲我阴笑,“等我把她内丹吞了,她才会死。” 我想到了两个问题,一个是我得活生生的切开管弯弯的肚子,另一个是,她如果被开肠破肚,到时候该怎么跟彭扬河交代。 我总不能说,我看见管弯弯要害人,所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她也开膛破肚了吧?。 我想了想,对夏渊说:“等你吃了她的内丹,你想个法子,让她恢复原样,然后自首。等进了监狱,再让她自杀。” 夏渊轻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别他一眼,继续给他按胳膊。 八点半的时候,我收拾妥当了,和夏渊一起出了门。 香灰我也带着,以防止管弯弯还有其他同伙,就譬如白杨那个傻妖怪。假如这次他还出现,我直接送他一把香灰。 被管弯弯看上鼻子的企业家姓崔,叫崔敏于,地道的南方人,但是名字却带着股韩国味儿。 一路上,夏渊一直用鼻子来称呼崔敏于,听的我很乐。 崔敏于住在世纪之初大酒店。酒店建在海边,开窗就是大海。 我早前跟踪人的时候,查过这儿,所以知道这里不少事儿。 世纪之初大酒店刚开业的时候,出了不少怪异事儿,死了好几个人,死法五花八门,让人惊叹。 倒挂着吊死的,在电梯里憋死的,还有个从楼顶跳海,砸在岩石上死了,还有好几个奇怪死法的,都死的特别与众不同。 直到世纪之初大酒店的老板请了明生大师做法,在酒店大厅东西角落摆了两个半人高的铁麒麟,酒店才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也不挣钱啊,一直赔钱。前年中秋前后,老板找了个很神叨的大仙过来,在大厅中间又摆了个大蛤蟆,才开始慢慢有了收益。 当时我不信这个邪,觉得都是老板瞎搞。但是现在,我想法变了,因为我见过鬼怪了,还跟个鬼住一块儿。 有时候,有些事儿,信比不信好。多讲究讲究风水,就算带不来好运,能挡厄运也行啊。 我从后门进去之后,顺了件服务员的衣裳。在洗手间换上衣服,然后上楼进了崔敏于的房间。 崔敏于现在在楼下吃饭,得过一会儿回来,正好让我有时间躲起来。 我选了几个位置,最后选择躲进了衣柜夹层。 世纪之初大酒店的衣柜是一绝,从国外请来设计师专门设计的,外表看着普通,但是里面层叠着夹层。夹层多,但是不乱不逼仄,让人叹为观止。 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惊叹了好一会儿,特别想把这里头的衣柜顺回家。 可惜物件太大,偷不走,所以只能过过眼瘾了。 夹层那么小,我贴进去之后,夏渊偏要贴我旁边,弄的地方更窄了。 “你出去等着啊,反正他又看不见你。” 夏渊说:“我靠你身边,能掩盖我身上的味儿。我如果出去了,离你远了,管弯弯就会发现我。” 接着,他解释,“契约定下来以后,我跟在你身边,就能很好的隐藏我身上的味道。” 我嗅了嗅鼻子,“你总说味儿味儿的,到底我们身上都什么味儿啊?” 夏渊说:“活人的味,鬼味,妖怪味。” “是气场吧?” “差不多。” 等了一会儿,我问他,“要是管弯弯不来,那她就不是凶手吧?” 这事儿我没亲自查,所以我有点儿云里雾里的。像是听人笼统讲故事似的,总是抓不住精髓的感觉,没法深入去判断。 “肯定会来。”夏渊说的很肯定。 “要是不来呢?”我有点儿疑虑。 “别废话连篇,我说来,就肯定来。”夏渊说:“如果不是你一定要抓个现场,我们根本不用躲这边来。” “咱不能滥杀无辜是不是?”我抽抽鼻子,“我杀坏的不要紧,死了以后,阎王可能会体谅体谅我。要是我滥杀无辜,到了阎王那儿,我什么辩解的话都没法说。到时候,那得下多少次油锅上多少次刀山啊。” “兴许还会拔你的舌头,因为你吹牛。”夏渊吓唬我。 我别别嘴角,“我一共没吹几次。” “那也是罪过。” “那你更有罪。”我呛嘴。 “我又不下地狱。” 我还想呛,却被夏渊捂住了嘴。 夏渊悄声说:“来了。” 外面陡然传来女人的声音,娇滴滴甜蜜蜜的呼唤着:“出来吧,你们躲在那里面,不难受么?” 我看着夏渊,又透过缝隙,看向外面。从细小的缝隙里,看不见外面站着的人,只能看见一线红,大概是她穿的红衣服。 停了几秒钟,夏渊拉着我从里面出来了。 站在外面的是管弯弯。她穿了一身洋红,脸颊也很红润,整个人像朵盛开的花儿似的,透着股阳光娇艳气儿。 管弯弯咯咯咯的笑,“你们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是看上我了,还是想抓我呀?” 夏渊满身煞气,盯着管弯弯,没吭声。 不等我们说话,她继续说:“咱们哪,应该算是同类了。你们这么盯着我,难道是想和我这个同类自相残杀么?” 我皱眉问她,“崔敏于呢?” “我从来就没准备对他动手,我故意盯着他看,就是想引你们过来。你们哪,连虚套都看不出来,道行实在太浅了。”说完,管弯弯抬手在空中画了个圆圈,“既然你们来了,我也得好好招待招待你们才行。这个房间,已经被冤鬼围住了,不经过我的同意,你们可是没法逃出去喽。” “如果你们愿意改过自新,我就放过你们。如果你们不愿意,那”她卖了关子,说了个半截话。 我忍不住呛声,“我和你不是同类,我是人!我没犯罪,不需要改过自新。要改过自新的,是你。” 管弯弯扬起眉毛,咯咯咯的笑,笑够了,她说:“你是人?真的是人?那怎么一身死尸味儿啊。你闻闻我身上,和你身上的味儿一样。” “我还没死,鲜活着呢。”房间里原先还热乎乎的,这会儿陡然冷的跟冰窖子似的,冻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死,身上怎么那么大的尸体味儿?”管弯弯斜眼挑着我。 我后悔了,我真该信夏渊的话。如果我信了夏渊的话,就不用费这个瞎劲儿查来查去,也就不会折腾成现在这样。 原本我以为我最近只是有点儿反常。我错了,我最近反常的不是一点半点,而是反常到了极点。脑子像是被驴踢了,被羊啃了,智慧都被啃掉了。所以才会发神经,摆善良光明的谱儿,一定要抓现场,再动手。 脑子被羊啃的后果很糟糕,现场没抓着,反而掉进了陷阱里。 ☆、第146章 荆棘树十二 我冲管弯弯说:“就算我身上有死尸味儿,那也肯定和你不一样。”一边说,我一边把手朝装着香灰的裤兜伸,“我这顶多是普通尸体味儿,你那是腐尸味儿,臭水沟里泡了几百年那种,能臭死人。” 在管弯弯被我激怒的瞬间,我掏出香灰狠狠朝她扬了过去。 我失手了,丁点都没撒到她身上, 管弯弯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眨眼间就闪开了,倒立在了顶棚上,冲我咯咯咯的笑了三声。 夏渊,突然朝管弯弯冲了过去,扬手挥掌朝管弯弯身上拍。 管弯弯也不是个熊碴儿,躲过夏渊的攻击之后,一个倒折,朝夏渊冲了过去。 两人缠斗在了一块。 他们打斗的速度特别快,看的我眼花缭乱,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 我朝后退了几步,贴着柜子站着,左手握了把香灰,右手拿着匕首,做防备的姿势。这个时候,我肯定是帮不上夏渊忙的,我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护好自己,不拖夏渊的后腿。 夏渊说过,他的法力比管弯弯高,所以绝对会战胜管弯弯。只是看管弯弯这骁勇善战的架势,夏渊要想胜利,肯定得费些功夫。 我紧张的盯着在屋里乱窜的夏渊和管弯弯,虽然我肉眼凡胎跟不上他们运动的速度,只能看见一红一黑两道光影,但是我却没敢放松,一直紧张的盯着他俩。 在黑光压到红光上头的时候,我左手腕突然被重重击打了一下,疼的我不由自主张开了手。我第一反应是挥舞匕首朝左侧狠刺。虽然我条件反射的很快,却依然刺了个空。 我把匕首挡在胸前,从裤兜里又抓了把香灰出来,胡乱朝四周撒了一通。 香灰洋洋洒洒落在了地上,却一点儿效用都没有。 打我的那个玩意儿,太狡猾了,打了就跑,还隐着形,我根本看不到它在哪儿。 这样让我非常被动,完全处在了挨打的位置。 短短几分钟,我脸上挨了四巴掌,身上挨了一拳,屁股和腿挨了七八脚。我脸都被这喜欢突袭的狡猾玩意儿扇肿了,又疼又麻,像是牙疼时候打的麻针似的。 我又疼又气,快速挥舞着匕首,恶狠狠的喊:“有本事你出来,别藏着躲着偷袭。” 话音刚落下,我突然没法动了,像是被点了定身穴似的,身体不听使唤了。 不仅身体不能动,眼珠子和嘴也没法动,眼珠子只能局限性的朝前看,嘴巴保持张着的状态,没法合起来,更别提出声了。 我在心里头大声喊夏渊,希望他能注意到我,闪过来帮我一把。 喊了几十遍,夏渊也没过来。 我又着急又害怕。 喊夏渊不管用,我就在心里头,可劲儿的念叨着大悲咒。 我在心里念叨的正起劲儿的时候,左脚腕突然被一股凉气儿缠住了,惊的我心脏突的一跳,可怖的像是陡然失重似的。那股凉气像是蛇一样,在我脚腕上慢腾腾的缠绕着,然后顺着我的腿肚缓缓朝上爬。 我恐惧的心脏都要爆炸了。 心脏里头像是涨潮似的,惊涛骇浪。 我宁愿直面一百只血糊流啦的恶鬼,我也不愿经历现在这种情况。 那冰凉的如同蛇一样的东西,爬上我的大腿,沿着我的胯骨,爬到了我的小腹上,在我的小腹盘旋绕动着。 缓慢的,像是水蛭一样,让我毛骨悚然。 我恨不能突生神力,挣脱无形的束缚,将在我小腹上蠕动的冰凉玩意儿扯掉碾碎。 可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恐惧的承受着。 夏渊和管弯弯斗在一块儿,无暇顾及我。 我则被看不见的东西定住了,无法挣脱,像是被木匠完全控制的木偶人。木匠想怎么折腾我,就可以怎么折腾。 这境地,实在太糟糕了,糟糕到了极点。 那冰凉的触手,爬上了我的胸,缠绕着,挠动着,又慢腾腾的缠上了我的脖子,然后爬到我的脸上,在我嘴唇上轻浮的摩擦着。 我承受能力达到了极限,要晕了。 我在心里头大喊:夏渊,你赶紧过来救我! 夏渊和我心意一点儿都不想通,我都喊的那么声嘶力竭了,他却依然没过来。 在我晕过去之前,脑后突然被狠狠拍了一掌,直接把我拍昏了。 醒过来的时候,我躺在自个儿的床上。脑后不疼,浑身也不难受,刚才经历的那一幕,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似的,只余下消散不去的恐惧感。 我刚从床上爬起来,拖鞋穿到一半,卧室门被拧开了。 “夏渊,你把管弯弯解决啦?”我问。 我以为进门的是夏渊,可进门的根本不是夏渊,而是我爸,我那死了很多年的爸。 我爸笑着问我:“夏渊是谁啊?你连老爸都不认识了?睡了一觉,脑子都睡傻了!”他走到我眼前,拍了我脑门一巴掌,“赶紧起来,薛前早来了,等了你快一个小时了。” 我目瞪口呆的盯着我爸,脑子浑浑噩噩的,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头。 “怎么了?傻坐着干什么呢?赶紧出来。”我爸训斥着我。训斥完,他掉头离开了卧室。 我呆在了床边,好一会儿,大脑才开始运转。 刚才那个确实是我爸,或者说,和我爸长的一模一样,只是比我爸死的时候老了一些,也慈祥和善了很多。 以前,我爸从来没对我这样过,跟我说话的时候,不是斜眼就是呲毛瞪眼,完全看不上我的模样。 这究竟怎么回事儿? 我是被怪物拖进了幻境吗?我使劲掐了下胳膊,很疼,疼的我呲牙咧嘴。疼呢,我不是在梦里,是在现实。 看来,我真的是被拖进了奇怪的幻境里。 我正在思考着对策,我爸又把门打开了,让我赶紧出去。 磨磨蹭蹭的出去之后,我看见了薛前,但是没看见我后妈。 薛前笑着调侃我,“昨晚上干什么了,怎么到现在还没起床啊?是不是又熬夜看小说了。” 我“嗯”了一声,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抬头问我爸:“阿姨呢?” 我爸训斥我,“什么阿姨?你真睡傻了。一会儿夏渊一会儿阿姨,看小说把脑子都看坏了。” 薛前乐呵呵的摇了摇头,看我的眼神像是看孩子似的,里面透着股宠爱劲儿。 ☆、第147章 荆棘树十三 薛前和我爸讨论着社会上的事儿,我坐在一边,盯着他俩看。 一会儿,我爸把电视打开了,上面播放着夏氏开子公司的报道。夏渊的爸妈还有夏渊他们都在上面,甚至夏荷也在。 我爸突然说:“这不是夏渊么,你说的是这个夏渊?” 我“啊”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这一瞬间,我觉得现在就是现实,而曾经和夏渊在一起的那一幕幕,则只是我做的一场可怕而又旖旎的梦。 可这感觉,只是一瞬间而已。 因为现在眼前的这一切,太不正常。 这一切,是夏渊没出现之前,我最奢望的情景。没有后妈,我爸严肃而又慈爱,薛前爱我。 可这都是假的,保准都是假的。 我爸就算没死,也不可能像眼前这样。他好吃懒做,在我后妈面前窝囊,在我面前粗横。薛前也不可能这样,薛前不会用这种带着爱的眼神看我。 这一切,都是假的。 假到让我心酸。 把我弄到这个幻境里的妖鬼,太会钻研人心了。 深知道我曾经渴望着什么。 可是,他却没有弄出一个假的夏渊来,大概怕我见到夏渊之后,醒过来。 可正因为没有夏渊,所以我才不信这一切。 我现在渴望的,是和夏渊在一起,而不是薛前。 眼睛看到的会欺骗我,但我的心和我的大脑不会欺骗我。 尽管我知道这是假的,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这个幻境,只能被动的和我爸和薛前互动。 他们说什么,我都嗯嗯啊啊的回应着。 这个地方的白天和晚上交替的非常快,几乎一眨眼,白天了,又一眨眼,晚上了。天一黑,我立马就困,再怎样警醒自己不要睡,眼皮却像是灌了铅一样,覆盖下来,让我不由自主的坠入梦乡。 只要我睁开眼睛,我爸和薛前就会出现在客厅,或者聊着最近的经济,或者聊着我和薛前的婚事。 第三天的时候,我爸说,薛前那边已经把婚礼的事儿都准备好了,后天就让我嫁过去。 薛前把婚纱拿了过来,让我结婚当天换上。 我拿着婚纱,就像拿着丧服似的,又怕又惊,还不能表现出来,得假装镇定。 我有种预感,假如我和薛前结婚了,我就再也无法离开幻境。 但是,我又无力去反抗。 白天,浑身乏力,连大脑都迟钝着,像是灌了浆糊进去。晚上,我就会立马进入梦乡,连梦都不做。 眨眼间,就到了婚礼当天。 我在李春和林小玉的监视下,换上了婚纱,然后被送进了轿车。 薛前等在轿车里头,满脸欢喜。 他穿的和我一点儿都不搭调。我穿的是洁白的西式婚纱,他穿的却是古时候的新郎服,沉黑色的外褂,艳红色的长袍,脑袋上戴着顶黑色的绅士帽,看着不伦不类的。 我上车之后,他拉住我的左手,说:“小相,我们终于结婚了。” “啊。”我反应特别迟钝,浑身发僵。 我拼命的思考着逃跑的方法,可不管怎么想,我都想不到。 我很绝望,开始在心里头大骂夏渊。 夏渊以前掉链子就掉链子吧,可都跟我定下契约了,怎么还继续掉链子啊。 如果我回不去了,变成鬼了,哪天让我找到离开的方法,我一定要去狠狠揍夏渊一顿,打的他猪头狗脑,连他妈都认不出来他。 婚礼是在一个很大的别墅里头举行的,来了很多很多人,我只认得几个人,绝大部分我都不认识。 现代化的建筑,可却要举行古代拜堂式的婚礼。 夏渊的爸妈和我爸一起坐在高座上,都穿着古代的衣服,像是三个土地主。 有人在高喊,“一拜天地。” 我不想拜,可脖子却像是被什么压住了,压着我不得不拜下去。 那人又喊“二拜高堂。” 我还没被压下去,突然半空出来一声暴喊,“我不同意!” 接着,夏渊像是神将一样,从顶棚跳了下来,跳到我面前。 我看到他的时候,嗓子突的就哽住了,眼泪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一劲儿朝外冒。 动也动不了,说也说不出话,只能狠狠的流泪。 夏渊冲我眨眨眼,笑的特别坏。 他冲着周围所有人喊,“我不同意!” 说完,他扯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到怀里头,然后在我脑门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我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瞬间能动了。 眼前那群人在我能动之后,像是灰尘一样,一股股的消散了。 场景也变了,我又回到了世纪之初大酒店的房间。 我处在劫后余生的庆幸当中,泪还没干呢,夏渊突的松开胳膊,我摇晃了一下,差点儿摔地上。 “一眨眼功夫,你就着了这玩意儿的道儿。”夏渊掐了下我的脸颊,说:“还有脸哭,就这么个东西,都能把你给迷了。要不是我及时把你拉出来,你就回不来了。” 我站稳了身子,狠狠擦掉眼泪,瞪了他一眼,顺着他的手朝床前看。 管弯弯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光眼珠子能动,恶狠狠的瞪着我和夏渊。她旁边有一滩水盆大小的黑色东西,是个活物,有一下没一下的蠕动着。 我问夏渊:“这是什么?” 夏渊说:“管弯弯成精之后的排泄物,俗称,屎。” “屎?” “草木成精了,排泄出来的东西,都会沾点儿灵气。稍微修炼,就能成妖。”接着,夏渊解释,说草木成精之后,极少有排泄的,因为排泄会损耗身体的灵力。 管弯弯之所以排泄出这个玩意儿,是想培养个跟班。 “它刚把我弄哪儿去了?”我搓了搓胳膊,想到曾被这玩意儿缠到身上,起了一身白毛汗。 夏渊斜眼瞟我,“哪儿也没去,你一直在这儿。这东西没什么法力,但是能迷惑人。只要心智不坚定,就会被它迷惑,着了它的道行,掉进自己幻想的地方。如果不及时出来,就一辈子出不来了。” 我反嘴,“我心智很坚定。” 夏渊说:“那刚才是谁在嚎啕大哭。” 我不吭声了。 夏渊不跟我废话,让我赶紧办正事儿。他说这屋子被冤鬼围着,所以要赶紧处理了管弯弯,然后在午夜之前出去。要是午夜之前出不去,想出去就非常难了。 ☆、第148章 荆棘树十四 “赶紧取出内丹,我们赶紧离开。”夏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匕首递给我,用眼神示意我对管弯弯下手。 管弯弯还活生生的,我却要对她红刀子进白刀子出,这可真考验我的心理承受能力。 “从,从哪儿下手啊。”我结巴了一下。 夏渊说:“把她翻过去,她的心脏在左边屁股里头。” 我蹲到管弯弯面前,尽量无视管弯弯那疯狂哀求的眼神,将她身体翻了过去。 “然后呢?”我看着管弯弯鼓翘的屁股,抬眼问夏渊。 “先把裤子脱了。”夏渊说:“然后在中间画一刀一厘米深的口子,沿着口子把肉割下来,不用割太多,割开一点儿,你就能看见里面的心脏。” 接着,他叮嘱我,“别割深了,割太深,会划到内丹。” 他蹲到了我对面,盯着我动手。 本来我就很发怵,他这么盯着,我就更发怵了。 我刀子尖刚接触到管弯弯的肌肤,管弯弯屁股就条件反射的颤了颤,我的心肝也跟着颤了颤。 “要不你割,我掏?”我跟夏渊商量。 夏渊眯起左眼,瞅着我,“难道你想让我魂飞魄散?我跟你说过,我要是亲自下手,就会被上面的查到。” 他可真坏,用这一招来逼着我下手。 “我知道。”我心里不舒服,没好气的加了一句,“你可真会为自己着想。” “多谢夸奖。”夏渊对于自己的自私,不以为耻,深以为荣。 我恶狠狠瞪他一眼,咬了咬牙,手一沉,将刀子尖捅到了管弯弯屁股里头。 进去了估摸有一厘米,我把刀子抽了出来。血顺着刀口肆意涌窜而出,看的我有点儿反胃。 我扫了夏渊一眼,在他催促的目光下,用刀子沿着刀口横切,切下了鸡蛋大小的一片厚肉。 厚肉底下,是一个乒乓球大小的圆球,圆球是灰黑色的,表面很不光滑,长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黑色疙瘩。 它隔两秒钟轻轻跳动一下,里面像是躲着一只还没出壳的小鸟儿似的。 “把它拿出来,用刀尖把它外皮划破了,把里面的珠子弄出来,塞我嘴里。”夏渊大老爷似的指挥着我。 我没好气的斥责他,“你是没断奶的孩子么。” “你是我的契约主,你喂我,是应该的。”他脸上挂着坏笑,故意折腾我。 我把荆棘树的心脏从她屁股里头拿了出来,轻轻划开表层,藏在里面的内丹露出了真面目。 这内丹,和老头老太太吃的保健丸似的,黑不溜秋的,和我想象中的内丹完全不一样。 我以为妖怪的内丹,应该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光华四射,放在暗的地方,能像夜明珠似的,发出璀璨的光芒。 可这个内丹,跟个药丸子似的,不仅没光,还有股奇怪的味儿,像是鸡屎烘干后的味儿。 我把内丹扔进夏渊嘴里,然后用管弯弯的衣服把手上的血擦干净。 夏渊吞了内丹,管弯弯的身体立马就出现了变化。皮肤像是脱水了似的,皱巴成一团。 一秒钟之前,她还是个鲜嫩的大美人,一秒钟之后,她就成了一具脱水长黑斑的干尸。她头发也奇妙的慢慢长长,长出了二十来厘米之后,从中间断开了。断离出来的那些头发,集合在了一起,然后渐渐变成一根枯萎的荆棘树枝子。 “现在怎么办?你准备怎么让管弯弯活过来?”我拍拍膝盖站起来,问正在舔嘴唇的夏渊。 夏渊也站了起来,冲着那滩蠕动的黑屎说:“让它去。” “它?”我质疑,“它不是管弯弯的手下么,怎么可能听你的话?” 夏渊拔了根头发,扔到那滩黑屎里头。他的头发像是有生命似的,掉进黑屎里头之后,不停的在里面打转儿。 夏渊嘴唇动了动,朝着管弯弯身体指了一下。 黑屎带着那根不停乱窜的头发朝管弯弯身体里钻,一点点没入,直至全部钻了进去。 管弯弯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眨眼间的功夫,又鲜活了,连屁股上的伤口都消失了。 她拄着地站了起来,低着脑袋,唯唯诺诺的站在那块儿。 夏渊对她说:“你应该知道,出去以后该怎么做。” 她点点头,也不敢吭声,跟受气的童养媳似的。 我震惊而又惊异的看着换了内蕊的管弯弯,问夏渊,“这就行了?它不是管弯弯的跟班么,真的能听你的话?” “它不敢不听。”夏渊这话说的很张狂。 我想问问他,是不是跟那根头发有关系。他却先一步说:“你闭上眼睛,我现在带你出去。” “为什么要闭上眼睛?”我突然醒悟,“啊,你怕我见着冤鬼害怕是吧?我不怕。我又不是没见过,我胆子早就炼成铁胆了。” 夏渊说:“我没说你害怕,我知道你长了个驴胆儿。我担心你又被迷住了,掉进自己幻想的地方,结婚生孩子,永远都出不来。” “不可能。”我说:“刚才被屎迷,那是我一时失策。这会儿我都有经验了,我绝对不会再被迷。” 夏渊很直接的说:“我不相信你。你闭上眼睛,我带你出去。” 我没拗的过夏渊,闭着眼睛,被他拉着手,在他的带领下朝外走。 开门的时候,一股冰冷刺骨的风袭击到了我的肌肤上,激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夏渊手紧了紧,把我朝他身边扯了扯。 也怪,刚才跟在他后头,感觉风特别刺骨。可是一旦到了他身边,风却突然小了,而且暖了不少,像是西北风陡然变成了东南风似的。 夏渊带着我,顺利的离开了世纪之初大酒店。 我们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顺着海岸线溜达着,吹着海风散步。 趁着溜达,我问他,那滩屎是不是被他的头发控制了,是不是会去自首,自首了以后会怎么对警察坦白。 夏渊说那根头发相当于他下的一个咒,让屎不敢反抗他。至于屎自首之后,会怎么说,那他就不知道了。 “它要是说的颠三倒四,说漏嘴把咱俩说出来,或者说的没人信怎么办?”我提出疑问。 夏渊说:“你放心吧,这屎比你都聪明。” 他夸屎聪明,还不忘捎带着损损我。 我横了他一眼,心里头有点儿郁闷。也不知道郁闷些什么,心里头刚才还晴空万里呢,这会儿瞬间就起了一团乌云。 我侧脸看向大海,想陶冶一下我的情操和胸怀。 正酝酿情绪呢,身边过去的三轮车突然朝我这边喊,“小伙儿,帮我一把。” 我看了眼下来推车的老大爷,又左右看看。海岸上,一共就两人一个鬼,其中一个人是我,另一个人就是推车的老大爷。 “你叫的是我?”我疑惑的问老大爷,然后低头瞄了眼胸前的两团肉。 我胸口这两团肉可不是假的,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虽然我是个短发,但就我这长相,这身条,怎么也不可能被错看成一个小伙儿啊。 “你身边那个。”老大爷加大嗓门,跟喊山似的。 ☆、第149章 荆棘树十五 我朝老大爷那边走,想去给他搭把手,帮他把车推上矮坡。他说我身边有小伙子这个事儿,我觉得可能是他年纪大了,天又黑,所以他看花眼,看差了。 边走,我边大声冲老大爷喊:“我身边没人啊,就我自己,你等等,我去给你搭把手。” 老大爷听了我的话,呆了三四秒钟,突然弯下腰,推着车子就朝坡上跑,速度快的跟兔子似的。 我震惊的呆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反过味儿来。 “老大爷刚才看见你了?”我突然折脸,瞪着夏渊。 夏渊努努嘴,点了下头。 “他是阴阳眼儿?”我审视着夏渊,想了想,觉得不对劲儿,“不对啊,他要是阴阳眼儿,那肯定见过不少鬼,不可能撒欢就跑了。” 夏渊拍拍我的肩膀,迈步朝前走。 我紧走两步跟上他,急问:“难道你现在有实体了?是管弯弯那个内丹弄的?” 夏渊点点头,偏脸看我,笑的有点儿邪乎,“嗯,管弯弯内丹里面的灵力充足,能让我维持一定时间的实体。” 我非常不满,“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接着,我愤愤指责他,“你根本就没准备告诉我。如果不是遇见这个老大爷,我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夏渊弯腰垂脸,盯着我的眼睛,“你没问我啊,我的契约主。你如果问我,我肯定会实话实说。” 他这话,可真不对味儿。 我生气了,“我怎么听你这意思,是不是很不满咱俩定了契约啊?” “没有,你多想了。”夏渊嘴里说着我多想了,可脸上的表情却怪里怪气的,明显就是在表达对契约的不满。 我十分愤慨,“契约已经定下了,成定局了,你就认命吧。就算你再不满意,也没用。这是你自个儿同意定的,我没拿刀逼着你。你别跟个委屈求全的怨妇似的,老拿这事儿讽刺我。” 嚷完,我把夏渊甩到后头,迈开步子,气哼哼的朝前走。 夏渊追上来,凑到我旁边,笑嘻嘻的说:“我逗你玩的。” “怎么了,真生气了?”夏渊“啧啧”两声,评价:“你这小心眼儿,连玩笑都不能开了。” 我陡然停了下来,转脸瞪着他,“找人帮忙的时候,你总是把我放在第一位。事儿忙完了,你就把我扔到一边去了。就刚才这个事儿一样,离开酒店的时候,你难道就不能跟我说一声吗。你要是及时的对我说了,我肯定十分高兴。但是你不说,你压根就没想把自己有实体这事儿告诉我。” 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我继续说:“你以后也别拿契约讽刺我了,这契约定了跟没定差不了多少。你和以前一样,从来都没把我当回事儿。还契约主?你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不觉得可笑么?” 我气呼呼的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希望夏渊能低头认错。 可夏渊呢,却一直挂着笑脸,一点儿认错的意思都没有。 他一直这么笑,我更生气了,特别想朝他脸上呼两巴掌。 本来我这几天就燥的慌,被他这么一弄,更燥了。心里头像是烧了一把火似的,手心脚心又热又烫,偏偏发泄不出来。这滋味儿,没法受。 这一气,就气了一整个晚上,觉都没睡的好。做梦都在生气,左边牙根都气肿了。 起床洗刷之后,我到门边换鞋,想下去买早饭吃。 夏渊凑过来讨好我,“想不想吃油条?想吃的话,我出去给你买。” “不用!”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夏渊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扯到沙发上,“你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 夏渊眼一眯,表情严肃起来,“坐好了,听我说,我没准备瞒着你。” 看我不动了,他继续说:“我只知道吃了灵力充足的内丹,能维持一段时间的实体,但是昨晚上,我根本不知道我有实体了。听到那个老大爷的话,我才知道的。” “你骗谁呢!”我冷冷的讽刺他。 夏渊说:“我没骗你。” “你是没骗我,你就是不想告诉我而已。”我冷哼一声,“什么契约,都是虚的,一点儿用都没有。” “有用,很有用。”夏渊拉着我的手,特认真的盯着我,说:“不管做什么,我都想着你,小相。契约是有用的。” 我抽回手,咬牙切齿的冲他说:“你是想告诉我,你之所以想着我,全是因为契约在作怪吗?你这是在夸奖契约好用,还是在嘲讽我啊?” “小相,你钻牛角尖去了。”夏渊摇摇头,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我鄙视的冲他翻了个白眼儿,狠狠喘了口粗气,“没定契约之前,你是个十足十的白眼儿狼。现在呢,你是假装成狗的大尾巴狼,契约就是拴在你脖子上的链子。其实那链子有跟没有一样,哼。” 夏渊耸了下眉毛,“在你心里,我一直是狼?” “别想的美了,你根本赶不上狼。狼多忠诚专一啊,狼的品行是很突出的。你,顶多就是个鬣狗。” 夏渊说:“你这前后有点儿矛盾了,前面明明说我是狼,后面却说我不是狼。小相,你这样可不好。” “我好不了了。”我站起来,不想继续跟他说话。 夏渊冲我喊:“小相,这不过是个小事儿而已,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小事儿能折射大道理,难道你没学过这句话么?” “关键没什么大道理啊。”夏渊无奈的说:“你有点儿无理取闹了。” “我又不是爱情片里的女主角,我没无理取闹那个特权。”我瞪着他,“我是呕心沥血为主子干活,最后却被主子踹一边的大彪子。” “你这几天是怎么了?火气也大,心眼也小,还喜欢无理取闹。我都说了,昨晚上我确实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自己能被人看见,我肯定要告诉你。” 我信他才怪。 对,他说的对,我是有点儿无理取闹,还小题大做。 对他来说,有实体没及时跟我说,不过是个小事儿。 但是对我来说,他这么说,是因为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那个契约,根本没那么好用。要是真好用,他保准儿会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 契约定了,我还以为从此以后,我就能踏上幸福光明的康庄大道了。我错了,其实我还在阴沟里蹲着呢,只是眼前多了个萤火虫,用屁股亮晶晶对着我,让我以为自己看见太阳了。 看见太阳,我就以为我踏上阳光大道了,我真是个大傻冒。 ☆、第150章 荆棘树十六 夏渊跟上来,拉着我回到沙发这儿,让我坐下。他说他真没瞒着我的意思,他当时确实不知道自己有实体,是在老大爷说出来之后,才知道的。 他说,现在对于他来说,我不仅是他的契约主,更是他最重要的人。 看我没反应,他又说:“小相,我们现在日日夜夜都在一起,你应该尝试着相信我。我把一切都交给你了,你却总对我保持着怀疑的态度,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你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我去厨房倒了杯水,灌进肚子,把烦躁气儿压下去。 夏渊凑过来,“小相,下次无论遇到什么事儿,不管我有没有肯定的答案,我都第一时间告诉你,好不好?” “这话我听的太多了,你就会说下一次,下一次。”我没好气的瞪着他。 “好,我以后不说了,你也别继续生气了,行不行?”夏渊跟我商量。 我瞪了他好一会儿,才艰难的点了下脑袋。 这会儿,我气儿消了不少,也懒得跟他计较了。 计较来计较去,也只能赖我自己不好。 要不是我硬要把他留在身边,硬要跟他定契约,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个事儿。 我这完全是自作自受。 这样的事情,以后肯定还会遇到很多。我要是次次都这么生气,哪天说不定就气死了。 我不能这样,我得陶冶一下胸怀,不当一点就炸的火枪桶。 能忍的人,才有前途。 我以前那么能忍,探点的时候,能在垃圾桶里窝一个多小时。现在呢,我的忍耐力一点点减少,眼看就要消失了。 我得把忍耐力拾回来,做个有前途的人。 我深呼吸一口气,对夏渊说:“我不生气了。” “真的?”夏渊一眼大一眼小的看着我,怀疑我话语的真实度。 我很肯定的点了下头,“真不生气了。你别挡着我,我去给彭扬河打个电话,说说管弯弯的事儿。” 电话拨通,不等我说话,彭扬河抢先说:“小相,蒋聪那个事儿,不用你查了。管弯弯昨晚上来自首了,说都是她干的。今天经过我们勘察,确认她供述的都是事实。她就是那个变态杀手。” “啊?”我假装震惊,“真的啊?真看不出来啊。” 彭扬河声音挺轻快的,“真的。等我忙完了,过去给你做饭吃,答谢你帮我这个忙。” “我根本没帮得上忙啊,彭哥。” “怎么没帮,帮了,我说帮了就是帮了。”彭扬河笑了两声,说:“我要去忙了,晚上给你打电话。” “好,你先忙。” 我挂上电话,拄着下巴盯着窗外,猜测着那滩屎对警察都说了些什么。 夏渊坐在一边看电视,不时的看我两眼,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过了一会儿,我懒洋洋的对他说,“你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啊,别欲言又止的。”一会儿瞟我一眼,瞟的时候,嘴唇还跟着动,却一直不张嘴说,弄的我心里发痒,特想知道他要说什么。 夏渊勾着嘴角,“下午咱们出去逛逛?” 我伸了个懒腰,“你要是不怕太阳,咱们就出去逛逛。” “不怕。”夏渊眼里带着期盼的光,那模样,就好似很久没出过家门似的。 我逗他,“你又不是成天窝家里,至于这么高兴么?” 夏渊正了神色,“这不一样。” 我努了努嘴,扫了他一眼,“你这一件衣服穿了那么久,想不想换一件啊?” “这是丧服,换不了。即使换了,也会自动穿到身上。”夏渊解释。 我打量着他,“不过,你穿黑色倒是挺好看的,挺配你的气质。” 夏渊挑眉,“你还懂搭配?” “那当然。”我扬起下巴,摆高傲模特样儿。 夏渊鄙视的扫视了我的裤衩和汗衫,连我的夹脚拖鞋都没放过。扫完一遍,他把目光放回我的脸上,“你上身西瓜红,下身翠绿,红配绿,你这撞色真大胆,很国际化。” “我一向都紧跟国际时尚的大潮流。”我毫不客气的赞美自己。 夏渊说:“再加上你那黑色的拖鞋。” “拖鞋怎么了?”我把脚抬起来,冲他摆了摆,“这叫潮流,你不懂。” “我是不懂,完全没法懂。”夏渊明贬暗褒。 “哼。”我轻哼一声,瞥眼看电视。 看着电视逗着嘴,一眨眼就到中午了。 中午吃的是芹菜猪肉馅的水饺,这我最爱吃的食物,并且百吃不厌。 可今儿,我吃了两个,就再也吞不下去了。不仅吞不下去剩下的那些,还特想把胃里的那两个吐出来,因为太恶心了。这么恶心,都是被夏渊折腾的。 吃饭的时候,夏渊正巧在看医院倒卖胎盘的新闻。我吃了两个饺子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脸,很认真的对我说:“我知道有种饺子最补,用小孩胎盘包的饺子。” 我皱起眉头,胃里瞬间就有了反应。 夏渊无视我变差的脸色,继续给我讲解,“男孩的胎盘最补,我妈就吃过,吃了补气血。”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盯着满盘的饺子,像是盯着一盘子蛆似的,再也没法伸出我的勺子。 夏渊故作无辜的问我:“怎么不吃了?” 捡着我吃饺子的时候,说胎盘饺子,明显就是故意折腾我。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把饺子拿回了厨房,塞进冰箱里头。 “我看你脸色有点儿发青,要不要我帮你弄两个胎盘回来?”我刚走出厨房,夏渊就扬声问我。 我恶声恶气的回答,“不用。我对人类身上的东西,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夏渊微微歪着脑袋,嘴角勾着,眼里满是笑意。 “笑什么?让我吞不下饺子,很好笑是不是?”我用眼神剐他,“心眼儿可真坏。” 夏渊笑着说:“我是为咱们的生活增添点儿趣味,要不然日子就太枯燥了。” “枯燥?”我啃了口苹果,“昨天我才在鬼门关里走了个来回,这还枯燥?我觉得一点儿都不枯燥,特别刺激,一般人顶不住的刺激。” 夏渊笑眯眯的,“我是说咱们两个人之间枯燥,应该多点儿乐趣。” 我斜眼瞄他,“要不你给我跳个脱衣舞,娱乐一下生活,这样瞬间就不枯燥了。” ☆、第151章 附骨血蛭一 “你给我示范一个,我学学样,学会了,跳给你看。”夏渊坏笑着调侃我。 我斜他一眼,“走啊,出去逛逛啊。” 夏渊看了眼墙上的钟,“再等会儿,现在的太阳太烈了,等两点再出去。” 我也没反对,因为我什么时候出去都行,反正我只是个作陪的。 这么热的天,也就他喜欢出去逛,别人都恨不能二十四小时躲空调房里,一点太阳都不见。 夏渊让我陪他一起看电视。 他今天的口味可真复杂,从财经报道跳到选秀节目,过没十分钟,又从选秀跳到婆婆媳妇剧,这会儿,遥控器一按,转到新闻节目上去了。 “你口味还挺复杂的。”我故意找个话茬。 夏渊冲我抻了下嘴角,“多元化,才能紧跟时代的潮流。我这是向你学习。” “你可别学我,你学不来。”我拍拍大腿。 夏渊跟我拌嘴,“是,你油嘴滑舌这一套,我还真学不来。” “我知道你嫉妒。” 夏渊乐了,“我嫉妒的不得了,恨不能把你的嘴挖下来,按在我嘴上。” 他这本来是个斗嘴的话,我却腾然想歪了,想到了接吻上,脑袋里还应景的来了个接吻的画面,弄的我脸瞬间就红了。 夏渊纳闷的瞅着我,“你脸怎么红了?” “红什么呀,你看错了。”我佯装镇定,把眼神转向电视,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都红成猴屁股了。”夏渊提醒我。 我没回话。 夏渊也没紧抓着这事儿不放,看了我几秒钟,就把注意力转到了电视节目上。 我和夏渊正看着电视呢,大门被敲响了。 我冲夏渊使了个眼神,叮嘱他,“咱俩就装国外认识的同学,一会儿要是进来的人问起来,你可别说漏嘴了。” 夏渊邪气的瞄着我,“为什么不说我是你男朋友?” 我反问他:“你是么?” 夏渊理所当然的回答,“我当然是。我们契约不是规定了么,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 这个时候,提契约,可真是让人扫兴。 我横了他一眼,紧步到门口,打开了大门。 敲门的是苗海涛。 他苦大仇深的盯着我,跟吃了苦黄莲似的。 “苗哥,你怎么了这是?”我很纳闷,他为什么弄这么副模样,跟地主家受欺负的长工似的。 苗海涛叹了口气,“我能进去坐着说么?” “能啊,进来吧,苗哥。”我热情的给苗海涛让路,“我男朋友正好在这儿,给你介绍一下。” 苗海涛很震惊,“你男朋友?” 他转头看见夏渊的时候,更震惊了,“这真是你男朋友?” “哎呀,小相,你男朋友可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啊。干什么工作的?哪儿上班啊?看这模样这气质,是个领导吧?” “不是的,苗哥,你听我说。” 苗海涛截断我的话,热情的走到夏渊面前,主动和夏渊握手问好。 夏渊也挺会来事儿的,很有礼貌的和苗海涛打了招呼,还跟他互通了姓名。 苗海涛招呼我过去坐下,“哎呀,小相。你这眼光,可真是绝了。” 他这表情整的,像是我捡了个绝世大宝石似的。 苗海涛拍拍大腿,看了眼夏渊,又掉头看我,“刚才一打眼,觉得咱们小相有点儿配不上你。这会儿细看一下,你俩还是挺般配的。” 我抻了下嘴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 夏渊得意的冲我挑了下眉毛,用口型说:“我比你好看。” 什么叫他比我好看,他可真肤浅。 我们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他属于冷峻型,我属于气质型,类型都不一样,根本没法比。 苗海涛呱呱拉拉说了一堆没用的,叹口气之后,才说了正事儿。 他说,他想为孙婶儿搞一个送葬会。 “她外甥表外甥女不都冒出来了么,不是说要帮孙婶儿处理后事么?那轮得到咱啊。”我递给苗海涛一个苹果,“咱要是去帮了忙,就现在这情况,他们保准以为咱们是去争孙婶儿那个房子的。我可不去,不想沾这个腥。” 苗海涛咬了口苹果,边嚼边说:“话不能这么说。我也不是图她那个房子,我就是看不上孙婶儿这几个一表几万里的外甥外甥女。你说孙婶儿活着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不来啊,是不是?孙婶儿死了,他们倒一个个跳了出来,装孝子贤孙。都冲着钱来的!” 我想说话,苗海涛冲我摆摆手,让我别说,他先说。 他又咬了口苹果,边嚼边说:“孙婶儿平常对咱楼栋这些人,都特别好,我说的对吧,这都是有目共睹的。现今,孙婶儿死了,她一表几万里的亲戚为了房子的分配问题,不给孙婶儿下葬,你觉得这说的过去么?他们不给下葬,咱得给下葬啊,不能让孙婶儿死了以后还这么憋屈。” 苗海涛哩哩啰啰说了一大堆,主要目的是让大家伙凑一块儿,给孙婶儿举行丧葬会。他还顺带说了和林小玉之间的问题,说他很想和林小玉扯个证过日子,可林小玉老耍着他,完全把他当床友了。 他叨叨了一个小时,总算停了嘴。 送他走的时候,他在门口赖着,“小相,我跟你说,你可千万不能反悔。就算孙婶儿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外甥揍咱们,你也别跑,知道吧?” “你放心吧,苗哥。”我推他胳膊,想让他别挡着我关门。 苗海涛把腿别在门里头,还想跟我说两句。 “我和我男朋友还有事儿呢,苗哥。”我苦着脸,扮林黛玉。 “好好好,那我先走了,你约会要紧。你可千万别忘了,明天咱们一定得为孙婶儿举行丧葬会,千万别临阵逃跑了啊。” “不会,绝对不会。” 苗海涛总算是走了,我关上门之后,长呼了一口气。 “他可真能说。”夏渊评价苗海涛。 我走到沙发前,扑倒在沙发上,“这还只是冰山一角。他最厉害的时候,能说个一天一夜。不停嘴的说,把人都给说晕乎了。” “这本事比你还厉害。”夏渊讽刺苗海涛,不忘捎带上我。 我不以为杵的摇动下巴,“他和我可不一样。他虽然能说,但一包一卷,东一头西一头的,让人越听越糊涂。我不一样啊,我都是非常有条理的,就连骂人,里面都带着丰富的内涵,懂吧?” 夏渊讽刺我,我就自我赞美一下,提升自信。 老被讽刺和打击,那可不好,容易让人抑郁。所以我得常常自我表扬一下,这样才能自信光彩。 “出门吧,两点了。”我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夏渊拍了下我的脑门,摆出邀请我的姿势,“走啊,我们约会去。” 我哼了一声,昂着脖子,抢先出了门。 ☆、第152章 附骨血蛭二 从家到小区门口,我被人盯了一路。跟明星走红毯似的,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火辣目光。 这个时候,应该学歌星开演唱会似的喊几嗓子,这才应景儿。 我特想喊:楼洞的朋友,房檐下的朋友,窗口的朋友,我看到你们了,我爱你们。 我知道,大家伙儿肯定和苗海涛一个想法儿,觉得我瞎猫碰上死耗子,村姑撞上了金龟婿,反正我算是飞上枝头了。 嘿,飞上枝头的不仅有凤凰,还有家雀儿呢。 别人假想着我飞上枝头了,以为我抓的是金龟,摇身一变成凤凰了。其实我抓的是金龟子,我飞上去变成家雀儿了。 夏渊得意洋洋的说:“大家都羡慕你找了个好男友。” “你难道能接收到别人的脑电波?”我反问他。 “不能。”夏渊眯眼乐,“但是我能感觉到。你有没有觉得很风光,很有面子?” “没,我光感觉到拉风了。”我没好气的说,“坐拖拉机上吹风,从里凉到外。” 接着,我嘴毒的讽刺他:“别得瑟了,你顶多就是个拖拉机,再怎么漏风,也装不了敞篷跑车。” “我多给你长面子。”夏渊把胳膊搭在我肩膀上,揽着我朝前走。 我晃了下肩膀,没晃掉他的胳膊,只能让他的胳膊继续呆在我肩膀上。 “我脸大小正好,不需要多余的脸面。” 夏渊弯下脑袋,瞅着我两眼,“我看你脸不大。” “那也不小。”我回答。 我俩在别的方面不和谐,但在呛嘴方面特别和谐,你一言我一语的,能呛一路。 乱逛了一下午。 去他家公司门口转了转,刚到公司门口,就和刚下车的夏回来了个面对面。 夏回见到夏渊,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几眼,随后面不改色的进了公司。 我问夏渊:“他是没认出你,还是故意不认出你?” 夏渊脸色很沉肃,似乎在琢磨着什么东西。他仰脸看着楼顶的窗户,眼神特别锐利,跟老鹰似的。 “嗳,走吧,别看了,看了也没用,你又没法重新做人。这公司啊,以后就是夏回的了。”我拉着他的胳膊,拖着他朝南走。 夏渊眼神闪了闪,说:“是啊,财富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啊。” 他说的超脱,可表情一点儿都不超脱,明显在留恋夏家公司呢。 留恋也没用,他再厉害,也挣不来活人的东西。 我俩去市里各个地方窜游了一圈,吃了不少小吃。当然,我负责吃,他负责看。 吃的肚子都肥突出来,我们才意犹未尽打道回了府。 今儿晚上小区里头非常热闹,刚走到小区门口,就听见里面吵嚷的声音了。 特噪杂,有哭有笑还有大声咒骂的,也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 我拉着夏渊胳膊,紧步朝小区里头走,想进去凑热闹看个眼儿。 进去才知道,孙婶儿的尸体被她那些外甥外甥女抬回来了,放在楼洞下面。 她外甥外甥女一共就五个,可外甥外甥女的孩子多啊,孩子再还生孩子,所有聚到一块儿,就成了三四十人的团伙了。 苗海涛和林小玉还有楼洞里其他住户,和孙婶儿的外甥外甥女形成了两派,互相你不让我我也不让你。 林小玉是主力军,骂的不堪入耳,而且不带重复的,还特有创新力。 看了没一分钟,我被苗海涛发现了,他拉着我挤到林小玉旁边,“小相,挡好了,就不让这些贪财的蚂蟥进来。” 孙婶儿外甥外甥女的战斗力很强,但我们这边更胜一筹,最后骂的他们落荒而逃,连孙婶儿的尸体都不顾了。 他们走的时候,站在里面一个白净男孩碰了我手背一下,冲我笑了笑,笑的特别奇怪。 我摸了摸手背,不疼不痒没什么异样,就没当回事儿。 孙婶儿这事儿,我们只是取得了短暂的胜利。后头,我们就一路败退。因为我们毕竟不是孙婶儿的亲属,所以没有任何权利阻拦他们。 孙婶儿被下葬了,她的房子待售中,还没有人买。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买走,卖房子的钱财,则会被那五个外甥外甥女瓜分。 钱,可真是个好东西啊,跟照妖镜似的,能让人原形毕露。 彭扬河案子办完了,过来看我。 去开门的是夏渊,两人来了个面对面。 我听门口没动静,歪头朝门口看,看到站在门外的是彭扬河,赶紧窜起来,冲到门口,把夏渊拉到一边,笑着对彭扬河说:“彭哥,你来啦,进来呀。” 彭扬河蹙着眉头,眼神如炬,盯着夏渊,话却是问我的,“这是谁?看着很眼熟。” 不等我编瞎话,夏渊冲彭扬河伸出手,说:“我姓夏,夏渊。” 彭扬河和夏渊握上了手,也自报了姓名,“彭扬河。” 他俩之间的气氛很紧张,弄的我更紧张。 既担心夏渊说漏嘴,又担心彭扬河看出端倪。 彭扬河问夏渊今年多大,在哪儿工作,家里有几口人,都是干什么的,问的特详细,像是在审查罪犯似的。 夏渊慢条斯理的回答了两句,“我没爸没妈,就我自己。工作么,没有,暂时吃小相喝小相的。” 他这话回答的,跟个吃软饭的二赖子似的,彭扬河听了准得生气。 果然,彭扬河眉头皱了起来,“我给你介绍个工作,再给你找个住的地方,你从这里搬出去。” 夏渊说:“我在这里住的很舒服,没必要搬到别的地方。” 彭扬河问他,“你和小相是什么关系?” 夏渊眼睛微微眯缝了一下,说:“男女朋友的关系,我是她男朋友。” 这本该平铺直述的话,却被他说的跟挑衅似的。两人之间的气氛更紧张了,像是老虎遇上狮子似的,谁也不让谁,都想压对方一头。 虽然两人之间气氛一直很紧张,对话也很刺激,但是彭扬河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夏家的事儿。 这并没有让我松气儿。 因为我知道,彭扬河保准对夏渊产生怀疑了,就算现在不问,回去以后也肯定要查个清楚明白。 ☆、第153章 附骨血蛭三 彭扬河一走,我立马横眉竖目,斥责夏渊,“彭扬河回去肯定查你的事儿,到时候怎么解释你的身份?你和死去的夏渊名字一样不要紧,长的也一模一样,到时候我怎么对彭扬河解释啊?他要是怀疑你假死怎么办?你那会儿脑子是不是脱线了啊,竟然把真名报了出去。” 夏渊脸色不好,特阴沉。 他沉着声音说:“你以后少和彭扬河来往。” “今天主要是你的错。”我指责他,“我和彭扬河来往不来往,都没什么关系。你要是说你叫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彭扬河就不会那个态度。现在他怀疑你了,你却给我闹脸色,让我别少跟他来往。其实追根究底,就是你的错。” 夏渊沉目盯着我,盯的我后背发凉,胆子一点点朝回缩。 我以为他要发飙呢,没想到他大转折了,话音一变,问我:“你左手怎么了?怎么肿了?” 我摸了摸左手背,上面起了个一元硬币大小的肿块,中间有个小红点儿,不疼不痒的,估计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 “可能是被虫子咬了,我一会儿擦点儿药就行了。” 夏渊冲我招了下手,“过来,我看看。” 我顺从的走到他身边,把手背伸给他看。 他抓着我的手指头,又戳又捏的观察着我手背上的肿块。 我看他脸色越来越沉,眉头都蹙起来了,禁不住有点担心的问:“怎么啦?我这难道是什么绝症前期?” 夏渊抬脸挑了我一眼,问我:“你最近和什么人接触过,记不记得谁碰过你的手?” 我想了想,“最近我和苗海涛,李春,林小玉,还有彭扬河碰过面,再就是小区里几个老头老太太,还有和你逛街的时候,碰见了一堆人。” “谁碰你手背了。”夏渊提醒我,“你想清楚了,最近有没有皮肤很烫的人碰过你?” 想了几秒钟,我陡然想起一个人来,“我记起来了。孙婶儿外甥外甥女来闹事那天,夹在他们中间的一个男孩碰过我的手背。我记得他的模样,挺清秀挺干净的一个男孩,挺有气质的。” 夏渊说:“他碰了你之后,你没感觉?” “有啊,被碰的感觉。”我纳闷的问他,“难道你怀疑我手背这个肿包,是他碰出来的?” 我抽出手,摆了摆,“不可能。要是他碰出来的,哪能这么多天之后,才肿起来呢,肯定当天就肿了。” 夏渊沉默的盯着我,眼神特深邃,让我猜不透他的想法。 本来我没把这个肿块当回事儿,可被他这么盯着,我心里开始惴惴不安。 “你说话啊,别老盯着我,盯的我心里发毛。”我拍了他胳膊一下,让他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 夏渊说:“我怕说出来,你会害怕。” “怕什么呀,有什么好怕的?”我干笑两声,“难道,真的是什么绝症前期?这难道是我做那些事儿的报应?不可能吧。” 夏渊摇摇头。 我干巴巴的说:“没事儿,就算是绝症也没事儿,反正死了以后,我也能和你凑一块儿,而且距离还能拉的更近一些。” 夏渊说:“你想的太简单了。” “难道比绝症还可怕?艾滋?”我摇摇头,“艾滋不可能这么个症状啊。你别卖关子了,不管我这是什么病,你都把实情告诉我。” 夏渊沉默了几秒钟,沉着声音说:“你这不是病。” “那是什么啊,你快说啊,别老吊我胃口。”我着急的朝他凑。 夏渊说:“你身体里钻进去一个东西,一个很难除去的东西。” 我打了个激灵,“什么东西?” 夏渊用眼神示意我坐下,“一种专门寄生在人身体里的蚂蟥。” “什么?”我惊的掉出来了,颤着声音问:“你的意思是,我身体里头,钻进去一条蚂蟥?” “嗯。”夏渊解释:“是蚂蟥的一个变种,名叫血蛭,专门寄生在人的身体里头。” 想到身体里面有条蚂蟥,我浑身都不舒服起来,哪儿都觉得难受,都不舒坦。 我艰难的扯了个笑,干咳了一声,“你,你不是骗我的吧?”嗓子也觉得不舒服,里面像是多了块东西似的。那血蛭不会跑到我嗓子眼儿这里透气吧?那实在太渗人了。 夏渊严肃的说:“我说的是真的。” “怎么把血蛭从我身体里弄出来啊,我现在浑身都难受,特别难受。”想到那个血蛭在我身体里窝着,我从头到脚连汗毛都觉得不舒服。 它在我身体里,可以随便爬,可以随便钻,甚至可以钻到我脑袋里头,从我耳朵里爬出来,从我眼睛里爬出来,还可以从我鼻子嘴巴里爬出来个小头,透透气儿。 太可怕了,我现在特想把肚子割开,亲自把血蛭找出来。 夏渊拉着我的手,拍了两下,“不用怕,它现在对你身体没什么伤害,只会从你体内稍稍吸收些养料。” “那我也不愿意留着它。”我紧紧抓住夏渊的手,“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把它弄出来啊?” “强行弄出来,是不可能的。得等到它交配的时候,它会自己爬出来,然后。”夏渊扫了眼我的肚子。 我急切的问,“然后什么?” “然后出来和你交配。你是母的,它是公的,它会在你子宫里留下很多的小血蛭,渐渐在里面长大,成百上千的。你慢慢的就会变成那个男孩那样,把这些血蛭当成自己的孩子,让孩子寄宿到其他人身上。”夏渊挑了三白眼儿,声音压低,像是老巫婆似的,阴森森瞅着我。 我浑身发冷,“你别吓唬我了,你赶紧帮我找找把血蛭弄出去的方法。” 夏渊掐了下我的脸颊,说:“咱们去黑老板那里买本妖鬼大全,看看有什么东西能克血蛭。” 他站起来,接着说:“那个男孩肯定不止放出去一条血蛭,现在估计很多人身上都寄生了这东西。血蛭到了发情期,孕育出下一代之后,就会钻到人的大脑里,控制那个人。” “那个,血蛭怎么和人交配?”我细弱着声音问夏渊。 夏渊说:“如果是女的,就直接钻进子宫。如果遇到的是男的,就会钻进生殖器,把子子孙孙弄到蛋里面,到时候,里面的精子全会变成小血蛭。” “这叫交配?”这分明是自体繁殖。 “在它下崽儿的时候,你会有幻觉以及持续的快感,这不是交配么?” 好吧,算是交配。但是,我希望我永远都不要遇到这样的交配。 ☆、第154章 附骨血蛭四 “走啊,去黑老板那里。”夏渊喊我一起走。 我浑身发虚,“我腿软。” “你不是铁胆么?就这么血蛭,就吓着你了?”夏渊取笑我。 我虚软着呛声,“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要是别人浑身长满血蛭,我肯定能立得住。但是现在那个血蛭,藏在我身体里头啊。” 我抱着夏渊的胳膊,虚靠在他身上,摆出可怜的模样,“我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蚂蟥。小时候过河,我都得检查好几遍脚,就怕蚂蟥钻进我身体里头。我真害怕这个,特别特别害怕这个。” 夏渊摸了摸我的脸颊,跟逗弄孩子似的,哄着我,“别怕别怕,我帮你把血蛭能出来。” “一定得弄出来啊。”他要是不帮我弄出来,我宁愿点一把火把自己烧了,也不让子宫变成孕育小血蛭的巢穴。 “放心,一定帮你把它弄出来。”夏渊轻浮的挑了下我的下巴,“我都没占你便宜,哪能让它先占了。” 要是平时,我肯定会脸红。 但现在,我没办法脸红,太恐惧了,太担心了。我估计我现在脸上肯定惨白惨白的,跟涂了墙灰一样,白的没人色。 “走啊,赶紧去,赶紧想办法把血蛭弄出来。”我纳闷又愤怒,“你说那个男孩是不是有毛病啊,我才第一次见他,他就给我下这么个东西在身上。” “很正常,你的身体气血旺盛,适合血蛭居住。”夏渊解释。 我打了个寒颤,“你别这么说,我现在浑身都不得劲儿。”我紧紧贴他胳膊上,“你说,它现在在我身体哪儿啊?” “胳膊里。”夏渊回答。 我拉住他,“回去拿绳子绑着胳膊根,你用刀子把血蛭弄出来。我保准不喊疼,行不行?” 夏渊断然拒绝,“不行。”他拉住我的手,带着我朝前走,“血蛭潜伏在你骨髓里头,除非断骨,要不然你找不到它。” 接着,他安慰我,“别怕,我会帮你把血蛭弄出来。你现在的身体和别人不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要告诉我一声。不管是被撞了,还是被人拍了,都得跟我说。” “这都是平常的小事儿,生活里天天都有的。”我嗫嚅了几句。 夏渊瞪我一眼,眼神特别严厉,“别我说一句,你顶一句嘴。听点儿话,别成天只知道斗嘴。” 我撇撇嘴,没继续辩驳。 他也是为了我好。 幸亏他注意到了我手背上的硬块,要是他没注意,或者只把它当成一般虫子咬的泡,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我的子宫,以后就会变成小血蛭的乐园。 很久没见到黑老板,我还挺想他的。 不过他可不想我,小心眼的一直记着我弄丢火月那件事情。 见到我以后,黑老板甩了个不屑的大黑脸给我,哼了一声,小鼻子小眼儿的,一点儿肚量都没有。 我主动问好:“黑老板,好久不见啊,哈哈哈哈。”我笑的有点儿干,因为我现在浑身发虚,没有多余的水分,润泽喉咙。 “哼。”黑老板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根鸡毛掸子,鸡毛掸子上面的毛零零落落的,像是被羊啃过似的。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架子上的灰,摆了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夏渊说话了,“黑老板,我们是来买东西的,如果你不欢迎,那就算了。听说西头也开了家杂货铺,货比你还齐,而且还便宜。你要是不愿意卖,那我们就走了。” 黑老板一个箭步窜到我们面前,拦住了路,怒气冲冲的说:“西头那家卖的都是假货,全都是假货!我这才是真货,全部都是真货!” “那只是你一个人的片面之词。”夏渊挑眉,居高临下逼视着黑老板。 黑老板的胸脯起起伏伏的,明显在克制着怒气。 好一会儿,黑老板气哼哼的问:“你们想买什么?” “妖鬼大全。”夏渊回答。 黑老板把鸡毛掸子扔到花纪年面前,“没有这本书。” “要一本能囊括这世上所有妖鬼的书,里面还要有克制他们的方法。”夏渊详细的提出要求。 黑老板拒绝,“没有。” 夏渊说:“要是真没有,那我也不勉强,我去西边那家杂货铺买。顺便,我会帮你宣传宣传,你这里货品不齐全,卖东西也是缺斤短两。” 夏渊阴险的威胁黑老板。 两人唇枪舌战了好一会儿,黑老板败退,从里屋拿了个巴掌大小灰蒙蒙脏兮兮的厚铜片出来。 黑老板说,这个又灰又旧布满划痕的厚铜片儿,就是妖鬼大全。这世上所有的妖鬼,都记录在里面,当然,也包括他们黑氏老鼠家族。 就这么个破旧的厚铜片儿,他却让夏渊用三成灵力来换。 夏渊蹙了下眉头,我觉得他可能不大愿意,就上前一步,对黑老板说:“我来吧,得多少年寿命。” 黑老板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夏渊就一把把我扯了回去,扯到他身后。 “三成就三成。”夏渊豪爽的应声。 黑老板还提了个要求,让夏渊立誓,永远不用这里面的东西,对付他们黑氏老鼠族,还有花纪年。 夏渊答应了黑老板的条件。 灵力是从夏渊天灵盖取出来的,是个乒乓球大小的光球,冒着绿莹莹的光。 黑老板把光球从夏渊天灵盖吸出来,抛进嘴里,直接吞进了肚子里头。 夏渊把厚铜片装进了口袋,拉着我的手,要带我出去。 花纪年叫住了我,抛了个东西到我手上。我接到手之后,看了看,是个红豆大小的小红珠子,莹莹润润的,像是红玉雕刻出来的。 “这是?”我捏着珠子问花纪年。 花纪年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说:“送你的,回去找根线串在脖子上,能帮你挡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谢谢你。”我挺感动的。 “赶紧走吧,别打扰我睡觉。”花纪年摆摆手,把脑袋埋进胳膊里头。 黑老板两眼跟锥子似的盯着我手里的红豆,像是恨不能上来抢似的。 我赶紧把豆儿放进兜里,拉了下夏渊,让他带我赶紧离开。 ☆、第155章 附骨血蛭五 回家之后,夏渊让我找根白色细绳把红豆穿起来,戴脖子上。 我提出异议,“不是都串红绳么,怎么串白绳啊?” 夏渊说,这个珠子是地虫的眼睛,能护着身体,让邪气不进体内。地虫眼睛只能用白色绳子串着,用红绳子,会让珠子变成黑色。珠子一旦变色,就没作用了。 “为什么会变色?”我疑惑。 夏渊斜眼瞄我,“因为地虫天生就会变色,就和陆地上的变色龙一样。” “我是说珠子。” 夏渊瞟我一眼,坐到沙发上,拿出那个厚铜片儿,细细研究着。 我凑到他身边坐下,紧紧贴着他的胳膊,恨不能整个人都窝他怀里。 “你凑这么近不热么?”夏渊侧脸看我。 我摇摇头,“嘿嘿”两声,“不热。” “冷?”夏渊跳高左边眉毛。 “害怕。”我仰着脸,眼巴巴的看着他,“我害怕身体里面的血蛭,我凑你近一点儿,能舒服些。” 夏渊抽出胳膊,冲我张开怀抱,“要不要进我怀里?” 我犹豫了一下,随后欣然同意,“好呀。” 在我扑过去之前,他突然坐正了,正色训斥我,“坐好了,我现在查克制血蛭的方法。” 我被他训的很尴尬,只能讪讪坐好,挪了两下屁股,贴到他身边。 夏渊伸手在铜片边缘正着摸了一圈,又反着摸了一圈,然后仔仔细细把厚铜片摸了个遍。我眼巴巴的看着他一系列动作,以为他这么摸一通,厚铜片就会发出璀璨的光芒。 但是他都来回摸两遍了,厚铜片儿还是原来那样儿,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你是在启动它么?”我疑惑的小声问夏渊。 夏渊“嗯”了一声,几秒钟之后,说:“我在研究怎么启动它。” “你不知道啊?”我把嘴角狠狠别下去,大小眼瞅着他。 夏渊说:“我要是什么都知道,那我早就成仙了,还会在这儿么。” 我从夏渊手里把厚铜片儿夺过来,学着夏渊来来回回的摸铜片,“铜镜铜镜,你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夏渊拍了下我的脑门,将厚铜片夺回去,训斥我:“别瞎整,这个铜镜是有灵气的,能听见你说的话。” “真是铜镜啊?”没想到我还说对了,还真的是个镜子。 “镜书。”夏渊说。 这厚铜片名叫镜书,是一种镜子妖精。镜书什么都知道,上至天文下知地理,没有它不知道的东西。 可启动的方法,却非常难,得看它心情。 有的刚拿到手,就启动了。 有的拿到手几百年,都没法启动。 都得看它心情。 夏渊用手掌捂在镜子上面,用灵力朝镜书里面探寻。 过一会儿,夏渊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猛然收回手,朝手心吹了两口气。 接着,镜书发光了,微弱的黄色的光,像是昏暗的煤油灯似的。 光线越来越大,形成了一人高的圆形光晕。光线的亮度倒是一点儿没变,一直那么昏弱,像是灵力不够似的。 我紧紧盯着光晕中间,中间有个扇呼着翅膀的小东西,像是一只蝴蝶,又像是一只长了翅膀的猪,太模糊了,看不大清楚。 那东西从里面飞了出来,身子大拇指大小,翅膀倒是不小,跟两个枫树叶子似的,而且还是暗红色长了霉斑那种枫树叶子。 它真的特别像一头猪,绿色的猪,猪头猪身子猪蹄子,屁股光溜溜的,没长尾巴。 它飞到茶几上,两脚着地站好,两个小猪蹄插在肥腰上,气哼哼的质问我和夏渊,“谁把我叫醒了?” 不等我们回话,它接着说:“直接对镜子问话不行么?偏要把我叫出来!” “问了,镜子不回话。”我那会儿学白雪公主的后妈问镜子,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可镜子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它气嚷着,“那就多问几句!” 对于把它叫出来这件事情,它非常愤怒,一连吃了三袋饺子,都没有消气儿。 饺子比它身体都大,真不知道它把这些饺子都吃到哪儿去了。 吃饱喝足,它用蹄子搓着脸,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问我:“你是不是想问血蛭的事儿?” “是啊,镜子大仙。”我对它用上了尊称。 它说:“别叫镜子大仙,太难听了。我叫镜子,灵镜唯一的也是最珍贵的儿子。” “镜子。”我冲它眨巴眼睛,等着它赐教。 镜子拿腔拿调儿的说,驱除血蛭就得在血蛭发情之前,找到血蛭的母体,然后将母体灭了。血蛭的母体灭了,这些分散出来的血蛭们,就永远发不了情。这时候,去野外抓一种生活在樟树上的绿色金背甲壳虫,直接吞进肚子里头。这种绿色金背的甲壳虫会进去把血蛭给吃了,吃了之后,它会变成一个茧,会和人类的排泄物一起排泄出来。 镜子说,绿色金背甲壳虫吃血蛭的时候,会有点儿疼痛,但是没生孩子疼。 “会不会在我身体里头钻出几个洞?”我很担心。 镜子摸了摸猪鼻子,“会钻几个小洞,不钻洞,怎么找到血蛭。” 接着,它说,“不用担心,那些小洞会自动愈合的。” “有没有别的方法,不用吞虫子的方法。”我冲镜子眨巴眼睛,求知若渴。 镜子断然回答:“没有,就这一个方法。” 说完,它也没打个招呼,就径直钻回了铜镜里头。 我掉头问夏渊:“这可怎么办?我还得再吞一只虫子,还会在我肚子里头乱窜。”我突然想起个事儿,“它一直说甲虫甲虫,还没告诉我,那甲虫叫什么名字啊。” “没有名字。”夏渊补充,“甲虫没名字,不过我能认出来。” “那就好。”我愁眉不展。 夏渊按着我的肩膀,拍了两下,“有方法了,你怎么还皱着眉。” “多艰难的方法啊,咱们还得先消灭血蛭的母体呢。”我拄着下巴,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想要消灭我体内的血蛭,得先找到那个男孩,然后把男孩身体里的血蛭老妈消灭了。这血蛭老妈窝在男孩的大脑里,把它消灭之后,不知道男孩的智商会不会受到影响。 我感叹,“事情怎么这么麻烦呢。” 夏渊说:“别愣着了,先去抓甲虫吧。” “不是说,等灭掉了血蛭它老妈,我才能吞甲虫吗?”我不理解夏渊的步骤。 夏渊说:“除掉血蛭它老妈的时候用,要不然怎么除,难道把男孩脑袋劈开,从里面把它拿出来吗?” “也是。”我无力的应声。 ☆、第156章 蛭附骨血蛭六 夏渊带我去了西山里头的乱坟堆。 这块儿的坟,基本没人来拜祭,时间长了,就成了长满野草的乱坟堆。 “从这边的樟树抓?”我厌弃的扫了眼周围的环境。这地儿的味可真怪,说臭不臭说腥不腥的,闻着让人脑袋发晕。 “嗯。”夏渊说:“这种甲虫,是从死了一百年以上的尸体里孕育出来的,喜欢在樟树上活动。” 我冲口而出,“那不就是尸虫么。” “不是尸虫,尸虫是血红色的肉虫,有剧毒。这虫子没毒,也没名没姓,是血蛭的克星。”夏渊拉着我绕过一个老坟,来到一棵樟树前。 捕捉甲虫的工作由夏渊来做。 这种甲虫特别鬼灵,对活人的气息特别敏感。虽然我不算百分百的活人,但是我呼吸,只要我呼吸,它就能感觉到我的存在。 而夏渊就不同了,不用呼吸,所以甲虫就不会感觉到他。 夏渊顺利的抓到了一瓶子甲虫。 甲虫和七星瓢虫长的一样,只是颜色不同,七星瓢虫是红色黑点,它是翠绿色金背。 我问夏渊,“这些够了么?” “不够再来。”夏渊把瓶子塞到我手里,让我拿着。 一想到我将会吞进去其中的一只,我就浑身发麻,汗毛都竖起来了。我把瓶子朝夏渊兜里狠狠一塞,说:“还是你拿着吧,我一想到要吞下其中一只,我就难受,现在就特别难受。” 夏渊不以为然,“这个是好的,是救你的,你怕什么。” “它要进我肚子里头,我能不怕么。”我真怕这样的。 身体里隐匿着一个活物,这个活物,随时可以乱爬乱钻,我当然害怕。 夏渊屈指弹了下我的额头,“楼铁胆,现在成了楼没胆了。” 我没好气的回答,“胆子被血蛭吃了。” “你把血蛭当蛔虫,蛔虫也是寄生在人的身体里。”夏渊安慰我,“你想想,其实差不多。” “差多了,差大了。”我站小土堆上,做远目状,“蚂蟥这玩意儿,是我最害怕的东西。” 夏渊把我从小土堆上扯下来,按着我的脑袋,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一边的瘦老头说:“她不懂事,踩错了地方。” “这谁啊?”我盯着老头。 老头恶狠狠的盯着我,眼神绿油油的,跟狼似的。 我突然醒过味儿来,看了看老头,又看了看刚刚被我踩上去的小土堆,赶紧弯腰把土堆上的脚印擦平,“不好意思啊,大爷,没看见这是你家房顶。” “哈哈。”我干笑两声,扯了下夏渊的袖子,冲瘦老头说:“我们就不打扰您了,先走了啊。” 瘦老头不远不近的跟了我们好一阵子,直到我们上了大路,他才消失了。 “至于么,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有点儿愤愤,“幸亏能看见他,要是看不见,被他跟到家里,然后被他这样那样的折腾,那不冤死了。” “谁让你踩了他家房檐。”夏渊取笑我。 我摸了摸肚子,又摸了摸脑门,“我真衰啊。” “我最近没吸你的运气,你的运气正在慢慢回升。” 我叹了口气,“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我自个儿倒霉。被人碰一下,身体里头就钻进来一个蚂蟥。上山抓甲虫,想站个高点儿的地方看看风景,却踩到鬼坟头,还差点儿被跟到家。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 夏渊将胳膊搭到我肩膀上,哥俩好似的,“这些都是意外,不能算在霉神头上。” “我这意外出的,可真叫我难受。”我郁卒的说:“还不如让我掉沟里掉坑里,骨折断腿也行,都比身体里头钻进去个蚂蟥强。” 抱怨了一会儿,我陡然又有点儿想通了。 “算了,人生总得方方面面都经历了。何况我的人生这么的与众不同,那经历的倒霉事儿肯定也得和大家不一样才行。”我看着天边的云朵儿,“以后等我老了,我就可以跟我孙子讲,说我曾经是无名大英雄。” “这跟血蛭有关系么?”夏渊真会泼凉水。 我斜他一眼,“有关系。当我灭了血蛭老妈,这不又是一件为民除害的大好事儿吗。” “这好事是我做的吧?”夏渊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嫌弃的瞟他一眼,“分那么清楚干什么,咱俩谁跟谁。主要是你做,我也是不可或缺的参与者。没有我,你自己哪能办得了,是不是?要是没有我,你根本不可能知道,血蛭又为害人间了。” 夏渊乐的要命。 他的笑点一直很奇怪,很多时候,我说的都是正经事儿,他却能笑歪下巴。 真怪。 我和夏渊赶回了家,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 先得查出那个男孩住在哪儿,然后查查他体内的血蛭是不是母体,查清楚这个,还得查查,有多少人被植入了血蛭。 我陷入沉思,思考了一会儿,拍拍夏渊胳膊,“我觉得这些甲虫肯定不够,到时候我先吃啊。” 夏渊调侃我,“你应该舍己为人,让所有人先吃,你最后吃。你这么做,才是大功德。”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特认真的跟他说:“人首先得爱自己,才能得到别人的爱。所以,我必须先得对我自己好,这样,别人也会同样对我好。我要是舍己为人了,那别人就会认为,我是应该被舍弃的那个人。你懂么?我自个儿都舍弃我自己的话,别人更会把我当成废品。” 我喝口水,评价舍己为人这个词儿,“舍弃自己,成全别人,那是傻子才做的事儿。” 夏渊笑着说:“照你这么说,这世上不定多少傻子呢。” “在我眼里,他们是傻子。在他们眼里,我自私自利。立场不一样,看法就不一样。” 夏渊乐了,“你懂的不少,还知道立场。” 我白了他一眼。 夏渊是逮着机会就讽刺我一下。 讽刺就讽刺吧,再怎么讽刺,我也就这样了,不能升华也掉不下去,都定型了。 该斗嘴斗嘴,该办事儿的时候,我俩也不含糊。我们商量好了,明儿一早就去找那个男孩,抓着他,就把甲虫扔他嘴里。 我想起个事儿,“那镜子不是说,驱除血蛭,得在血蛭发情之前么。可男孩体内的血蛭已经发情了啊,这可怎么整?我有点儿糊涂了。” 夏渊说,他有办法。 “你告诉我一下啊,别老把我蒙在鼓里,弄的我云里雾里的。”我指责他,“我以前办什么事儿的时候,从来都不瞒着你,你太不地道了。” ☆、第157章 附骨血蛭七 夏渊说,说出来怕我恶心。 驱除母体,不仅得喂甲虫,还得挖下男孩右眼,从右眼里把血蛭捏出来。 发过情的血蛭非常难对付,甲虫只能咬住它不放,没法吃掉,所以得我们上手,把血蛭拿出来。 “你动手哈。”我跟夏渊商量。 夏渊点头,“我动手。” 有时候,夏渊真是不错,就譬如现在,答应的这么爽快。再譬如我掉进幻境的时候,他从天而降,把我从里面拉出来。 “你这什么眼神,怎么色迷迷的?”夏渊捏了捏我的脸颊。 我别了下嘴角,“我这是崇拜你的眼神。” “我看你这眼神,像是要把我衣服扒下来似的。”夏渊做个了抱胸的动作,一脸惊恐。 “哼。”我鄙视他,“你就算脱的跟个白条鸡一样,我也不会动你的。放心吧!” 夏渊笑的很是意味深长,“小相,你总是心口不一。你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可晚上睡觉的时候,手总在我身上乱摸。”他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强调,“哪儿都摸。” “不可能!”我断然否认。 夏渊一眉高一眉低,“你要是不信,就在卧室按个监控器,把睡觉时候发生的事情拍下来。” 我别他一眼,去翻抽屉,找白线。 花纪年给我的珠子,我还没串呢,我得找个白线穿起来,辟邪气! 把所有抽屉找了个遍,只找着根乳白色的鱼线。我拿着鱼线问夏渊:“这个也算是白线吧?” 夏渊笑的眉眼都在抖动,浑身跟得了癫痫似的,“行,真不错。” 他的夸奖可真假,都笑成那样儿了,还假装正经的称赞鱼线。 我把鱼线放回抽屉,拿着钱到小卖部,去买白线。 李春今儿穿了一套绿,跟老黄瓜刷绿漆似的,装嫩乎。 “呦,小相,傍着大款了吧?怪不得这段时间没下来买东西。现在买东西都去振华啊这些地方,是不是啊?”李春酸溜溜的用话刺我。 “他没钱。” 李翠送我一个白眼儿,抬高下巴,用鼻孔对着我,“别窝着金山装穷了。看他身上那衣服,我就知道他是个金乌龟。那衣服少说也得个一两万。” 夏渊身上那是丧服,还一两万,白给估计都没人愿意穿。 见我不吭声,李春更来劲儿了,“看这脸白的,擦粉了吧。可惜啊,化妆也得靠天赋。你想化成我这样,那得练他个十年八年。” 我拿着白线,掉头朝外走,懒得跟她扯掰。 李春追上来,拉着我的胳膊,换了副亲热的模样,“你怎么啦,小相,别生气啊。来来来,姐刚才那是跟你开玩笑呢。” 她瘦的跟蟑螂干似的,但是劲儿却不小,拉的我胳膊生疼。 “你让你男朋友给姐介绍个,姐要求低,不用太有钱,长的也不用太帅。”李春扯着我掰扯了很长时间,非逼着给她介绍对象。 直到我再三发誓给她介绍,她才放了我。 上楼的时候,我特感慨。 我算是明白,人前风光人后受罪的意思了。 在别人眼里,我抓着金龟婿,要飞黄腾达了。只有我自个儿知道,我抓的是什么,我将来会怎么样。 夏渊问我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说:“小卖部的李春让给介绍个对象,你有没有认识的鬼兄弟,让他今晚上去会会李春。” 夏渊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李春强烈要求你给她介绍个对象。她说了,不需要太有钱,也不需要太帅的。你要是有认识的,就那样没什么钱长的也丑的,给李春介绍介绍,让他跟李春处处。” 夏渊训斥我,“别瞎胡闹了。那些东西,迎进门容易,送走难。” “你怎么能贬低自己的同类啊。” 夏渊一声不吭的瞅着我,瞅的我有点儿不自在。 我故作自然的咳了一声,掏出珠子,把珠子用白线穿好了。 夏渊说:“过来,我给你带上。” “我自己带。” “过来。”夏渊命令我,“我给你弄个扯不断的死结。” “哦。”我听话的挪到他旁边。 夏渊给我系上了白线,说给白线下了咒,除非我死了,要不然以后这白线会一直缠在我脖子上。 “别啊,你赶紧收回这个咒。”我着急了,“天长日久的,线就会发黄变黑,多埋汰啊。” “不会,会永远都是白的,雪白的。”夏渊拍掉我的手,让我别老扯着白线。 我不置可否的别别嘴角,但是没反驳他。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一直睡不着,因为老是担心血蛭会从我身体某个洞里钻出来,或者钻只出个小脑袋,透气儿。也担心它在我身体里头乱爬,从这儿爬到那儿,或者没事儿啃个洞玩玩。 夏渊见我翻来覆去不睡,用力拍了下我的屁股,训斥:“明天还得去办事,你不睡,你干什么呢?” 我有点儿委屈,“我也想睡,我怕的睡不着。”我抱住他的胳膊,“要是血蛭半夜从我哪儿爬出来透气,这可怎么办?” “别乱想了。”夏渊把我抱进怀里,在我耳边说:“难道蛔虫会从你肛门爬出来透气么?不会的。所以不要乱想了,赶紧睡觉吧。” 他这例子举的可真差劲。 蛔虫当然不会出来透气,因为它根本不爱动弹,就喜欢窝肠子里头吃吃喝喝。而血蛭不一样啊,说不准就爬出来透透气散散心。 “蛲虫会透气。”我想到了蛲虫。 夏渊“扑哧”一声,乐了。 笑了好一会儿,他一边顺着我的头发,一边说:“没事儿,我在这儿。它要是敢出来,我就把它抓住,碾成一节一节,喂甲虫。” 他这么说,我更害怕。我揪着他胸口的衣服问:“会爬出来,是不是?” “不会。”夏渊很不理解我现在的行为,“见着鬼你都没这么害怕,一个小血蛭,你至于吓成这样么。” “当然至于。”谁身体里寄生了这么个东西,不害怕啊。 后头,我也不知道怎么是怎么睡着的,好像是和夏渊说话说累了,直接睡过去的。 睡着了也不安稳,做梦在水里游,身后追着一大堆蚂蟥,还有一只血红色的巨大蚂蟥,脑袋上竟然长了一对蜗牛似的大眼珠子,喊着要我跟它交配。 醒来的时候,我满头大汗,呼哧呼哧串着粗气。 夏渊把纸巾递给我,“做什么梦?怎么吓成这样。” “梦见一大群蚂蟥,还有个红色的大蚂蟥,脑袋上长了一对大眼珠子,喊着要跟我交配!”我拍拍胸口,“幸亏我醒了,要是不醒,就被它追上来了。” ☆、第158章 附骨血蛭八 我再没敢睡,跟夏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等着天亮。 夏渊说刚才趁着我睡觉,出去了一趟,查着那个男孩叫贾林宇,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暂时没工作,在外面租房子住。 贾林宇老家在魔都,但是他因为孙婶儿房子的问题,跟家里人来海城之后,就在海城租了房子,说要留在海诚发展。 家里人拗不过他,就同意让他留在海城。 “他留在这儿,应该是想看到他子孙发展壮大是吧?”我琢磨了一下,“看来他是来海城以后,才开始下崽儿的。” “聪明。”夏渊赞许的点点头。 我欣然接受他的夸奖。 贾林宇住在橡树湾小区,那也是个老小区,和我们红星小区区龄差不多。 我和夏渊也没客气,找到门之后,敲门就闯了进去。 夏渊抓着贾林宇的胳膊,我拿绳子把他捆了,趁着他张嘴,将甲虫扔进他嘴巴里。 不一会儿,贾林宇就惨叫起来,疼的在地上打滚儿,就像是下了油锅的活鱼似的。 夏渊给房子弄了个结界,阻挡声音传出去。弄完之后,夏渊说:“我的实体顶多能维持两天,两天内,我们把这件事情处理完。” “谢谢你啊,夏渊。”要不是他用三成灵力换了铜镜,肯定能维持更长时间实体的。 “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呢。”夏渊摸着我的脑袋。 贾林宇脸和脖子都鼓胀发紫,疼的声音都扭曲了。 我看着他这样儿,浑身也隐隐发疼,“我要是吃了甲虫,不会也这么疼吧?” 夏渊努努嘴,“应该差不了多少。” “到时候给我打针麻药吧?”我跟夏渊商量。 夏渊没搭理我,一个箭步窜到贾林宇面前,蹲下,用极快的速度扣出贾林宇的右眼珠,然后从里面捏了个筷子长一厘米宽的血红色扁条出来。 扁条就是血蛭,跟水蛭长的几乎没区别,只是颜色是血红色,而且块头也粗长很多。 血蛭尾巴上咬着那个甲虫,咬的死紧,不管血蛭怎么搅动反滚,它都不松口。 夏渊把血蛭扔地上,“洒香灰。” 我从兜里掏出香灰,撒到血蛭上,看着血蛭化成了灰沫。 夏渊给贾林宇安眼珠子。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神奇手法,眼珠子安上去之后,一点儿血迹都没有,就好像从没扣下来过似的。 夏渊把贾林宇弄醒了。 不用我们问,贾林宇就把事儿都讲了出来。 他说他知道自己脑子里面有个东西,原本他觉得那是他媳妇,他媳妇还让他把孩子种到别人身上。 他本身不想那么做,但是大脑和行为都不受自己控制。 贾林宇激动的拉着夏渊的手,“谢谢你啊,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们把它弄出来,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夏渊抽出手,冷冰冰的问他:“你都把你子孙下到哪些人身上了?你能记得住么?” “能,都能。”贾林宇说自己记忆力非常好,平时见过一面的人,他都能记得住。 夏渊问贾林宇,是怎么沾染上血蛭的。 贾林宇说,他去年跟人去深山探险,从那时候开始,就觉得身体不对劲儿,可能是在深山里染上的。 我觉得他说的是假话,但是我没提出疑问。 等把血蛭们都收拾了,我再好好查查这件事情。 贾林宇说他一共在十七个人身上下过崽,这十七个都是海城人。说着,他瞟了我一眼,抱歉的冲我笑了笑。 我也回了他个笑,皮笑肉不笑的笑。 贾林宇带着我们去找那几个人,找之前,我数了数瓶子里头的甲虫,里面有三十多只,够用了。 “我还是最后吃吧。”我悄声对夏渊说。 夏渊说:“怎么了,要舍己为人?” “当然不。”我摇头,“甲虫多出十来个,顶够用的。” 夏渊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拍拍我的后背,让我走在前面。 跟着贾林宇转了一下午,找到了那些人。找到之后,还得找借口把他们约到犄角旮旯。我负责骗他们出来,夏渊负责做结界和按住他们,然后我再朝他们嘴里塞甲虫。我俩合作的亲密无间,特别默契。 贾林宇只负责认人,别的都用不到他。 他现在这体格,走两步就喘,一头虚汗,估计连我都打不过,更别提制伏比我壮实的妇女和老爷们了。 直到半夜,才把那些人身上的血蛭都整干净了,整干净还得驱除这些记忆,可真够累人的。当然,受累最多的是夏渊,他的灵气也损耗了不少。 打发走贾林宇,我凑到夏渊身边,“等我体内这个血蛭去了,我去帮你找灵气最好的鬼怪吃。” “真的?”夏渊神情有些疲倦。 “真的。”我举起三根手指头,“千真万确。” 进门之后,夏渊让我赶紧把甲虫吞了。 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张大嘴巴,把甲虫丢尽了嗓眼里。 甲虫一进去,就开始朝肉里钻,像是有刀子在体内乱割似的,疼的我受不了。我蹲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使劲忍着疼痛,要紧牙关不吭声。 疼啊,太疼了,扒皮抽筋估计也没这么疼。 里面像是有无数的虫子在钻来钻去打洞,打穿我的肠胃,打穿我的骨骼,穿破我的骨髓。 夏渊把我抱进怀里,说:“疼的话就咬我肩膀,坚持一分钟,很快就好了。” 我一点儿也不想咬他肩膀,我现在只想像狼一样,仰天狂嚎。 因为白天看过那些人嚎叫的难看模样,所以我坚定信心一定要忍住了,不能让夏渊见到我那种模样。 冷汗,从毛孔里钻出来,汇成一股股的溪流,遍布了我的全身。 体内,像是白草抽芽,绞痛无比。 牙根都快要被我咬断了,疼的我有种灵魂出体的感觉。 我的魂儿好似离开我的身体里了,能居高临下看着我的身体在底下受苦。 短短一分钟,对我来说,却跟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疼痛的感觉总算是消失了,我活动了下胳膊腿,觉得不算太虚,就赶紧推开夏渊,想去厕所把茧排泄出来。 夏渊拉住我,“不用着急,再等一会儿。” 夏渊说,现在茧还在形成阶段,等一个小时,再去厕所。 “不会失败吧?”我很担心。 夏渊摇头,让我放心。这种甲虫是血蛭的天敌,绝不会失败。 ☆、第159章 纠缠第一 一个来小时之后,我去蹲了躺厕所,也没蹲出多少东西来。 能明显看到里面夹杂着一个花生米大小的白色虫茧,我估计那就是甲虫吃了血蛭之后形成的茧。我舒了口气,按了冲水键,把虫茧冲了下去。 冲完之后,我朝马桶里倒了一些八四进去,又冲了两遍,这才勉强安了心。 从厕所出来,我来到沙发前,身子一歪,倒在沙发上。 夏渊让我坐好了,别跟没骨头似的。他最近喜欢耍大家长做派,特喜欢训斥我。 我有点儿担心的问夏渊:“我身体里头就一只血蛭么?” “你还想两只啊?”夏渊反问我。 “当然不,我只是有点儿担心。”我皱着眉头,眼巴巴盯着他。 夏渊说:“放心吧,你现在身体里头很干净,什么也没有。”他把腿摊到茶几上,呼出一口气,斜脸看着我,“明后天我的实体就会消失,我们要尽快想办法,让我吃到灵气充足的妖鬼。我现在已经有点儿饿了。” “这事儿得怪我,要不是我被贾林宇碰了一下,也不会让你消耗这么多灵气。”我对着他,深刻的进行自我批评。 夏渊说:“要是没碰到你,血蛭也不会这么快被连根拔除。等到全海城都染上了血蛭,最后再轮到你,到时候你想拔除血蛭,可就难了。光是找母体,都得十天半个月。” “也对,你说的有道理。”我表示赞同。 我接着提出疑问,“我觉得那个贾林宇有点儿不对劲儿,他说自己实在野外染上血蛭的,我看不像。” “他肯定是在撒谎。”夏渊说的很笃定。 “是啊,血蛭从他身体里弄出来之后,他虽然表现的很激动,但是眼里却特别平静。”我凑到夏渊脸边,“你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接着,我感叹,“海城这地界就是有问题,从古到今,专出歪门邪道。” 夏渊接了一句,“其中就包括你,是不是?” “当然不是。”我义正言辞的说:“我从以前到现在,虽然走的是小道儿,但那条道只是昏暗了点儿,和歪门邪道不沾边。” “别解释了,我都清楚。”夏渊一副什么都知道了的模样。 “我还做了很多大好事儿呢。”我昂起脖子。 夏渊说:“好,好,你走的不是歪门邪道,行吧?” 这场斗嘴一点都不尽兴,因为他最后一句话,明显实在妥协。而且,妥协的非常不真诚。 我冷不丁想起来,我欠古塔寺的钱一直没还,“明天我去古塔寺一趟,我还欠古塔寺3700块呢。” 夏渊“嗯”了一声。 “你没什么感想啊。” “什么感想?”夏渊斜我一眼。 我恹恹的说:“没什么。” 其实我想跟他讨论一下,神的代言人比普通人还会挣钱的问题,可他却不跟我讨论,弄的我也没兴致了。 很多时候我不明白,神的代言人们,一边说着自己超凡脱俗,一边却大手一伸,要钱要的毫不客气。 钱难道是给神花了吗?肯定不是,都是人花了。 神根本用不到钱。 神不吃不喝不排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根本用不上钱这个玩意儿。 我也是没事儿找事儿想,其实这关我什么事儿啊。 我这个成天跟鬼为伍的小偷,肯定是无法理解神和神的代言人的想法的。 老人说的好,鱼嘎鱼,虾嘎虾,乌龟的儿子噶王八。意思就是,什么人和什么人凑一起。凑一起的,想法就必定能差不多,就能说得上话来。 我和恶鬼凑一起,说明我就是个走鬼道的,和神沾不了边。所以,这辈子,估计都没可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和做法了。 我去古塔寺还了那三千七,小和尚收钱的时候,脸上的笑都不一样了,跟张嘴的大喇叭花儿似的。 明生大师叫我过去,说有几句话跟我说。 我聆听他的话。 明生大师规劝我回头,说前面是地狱,后面是天堂,只一念之差。 我这回反驳了他,我说:“既然决定走这条路,我就不准备回头了。不管前面是地狱还是悬崖,我都朝前走。走不了,我就按个翅膀飞。” 明生大师忧虑的看着我,“你好自为之吧。” “我会好好对自己的,明生大师,借您吉言啊。”我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夏渊戴着墨镜,跟明星似的,站在山脚下的凉亭里。 “你还不如打个伞呢。”我给他支招,“你这么戴着墨镜,太引人注目了。人家会以为是哪个明星呢,我看看啊。”我打量了夏渊一番,“你长的是有点儿像某个明星,我就是忘名字了。” 夏渊揽着我的肩膀,带着我朝前走,“明生大师跟你说什么了?” “都老调长谈的话,让我别朝前走了,说前面是地狱,让我回头是岸。”我摇摇脑袋,“明生大师有时候确实挺睿智挺慈悲的,但是有时候也没那么神。我做的那些好事儿,他肯定知道没几件,或许只知道一滴滴。” “他只是和尚,有点儿造化的和尚,不是神仙。”夏渊提醒我。 “也是。”我点点头。 我跟夏渊商量:“要不你去查查哪儿有妖鬼?咱们尽快去活动活动,让你填饱肚子。” 夏渊说:“不着急,先回去休息休息,晚上我再出来。” “还有件事情。”我侧脸看他。 他突然不动了,盯着前头发愣。 我顺着他的目光朝前看,看见了夏回和夏荷,两人说说笑笑的朝我们这边走。 夏回也看见我和夏渊了,冲我们笑了笑,笑的很怪异。 夏荷看到夏渊的时候,像是突然被定住了似的,几秒钟之后,激动的冲到了夏渊面前,喊了声:“哥。” 夏渊没动,没承认也没否认。 我扯开夏荷,小流氓似的,冲夏荷说:“你谁啊,没毛病吧?是不是刚从精神病院出来的啊?别碰着个人就叫哥!这不是你哥,这我男朋友,明白不?” 夏荷根本没把我的话听进耳朵里,扯着夏渊的胳膊,又喊了声:“哥。” “怎么了怎么了?仗着自个儿漂亮就耍赖是不是?”我插进夏荷和夏渊之间,斜眼歪嘴教训着夏荷,“说了不是你哥不是你哥,怎么还朝上凑啊。你这胸都快贴他肚子上了!怎么了,对我男朋友一见钟情想使美人计是不是?” 夏荷激动的说:“哥,哥,你摘下眼镜我看看。哥,我知道你没死,我在医院的时候,你常去看我。哥,哥。” ☆、第160章 纠缠二 夏回过来拉住夏荷,柔声劝着夏荷,“夏荷,这不是夏渊,你认错人了。” “赶紧走啊,别逼我发火。”我横眉怒目。如果有胡子,我肯定会跟张飞似的,把胡子都四张起来,增加我的悍妇气质。 夏荷就是不走,扯着夏渊的胳膊不放。 我很生气,生气的不是夏荷的纠缠不放,生气的是夏渊不做解释。 契约不是定好了么,说他不准对夏荷产生感情。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儿?这明显还余情未了呢。不,或许依旧热情如火,只是没让我知道而已。反正,绝对还有感情,要是没感情,夏渊早冷冰冰的把夏荷甩一边去了。 夏荷完全无视我和夏回,把我俩当成了会叽叽叫的布景,一心扑在夏渊身上。 “哥,你说句话,哥。”夏荷满脸都是泪,那模样,谁见都会觉得心疼。 夏渊站在我旁边,不吭声,也不动,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儿。 我冲夏渊说:“你说句话,别让这疯婆子一直挡路。” 夏渊不吭声。 我有些生气,“说话啊。” 夏渊还是不吭声。 夏回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儿,好像在嘲笑一个感情失败者似的,让我心头更加郁闷了。 我看了看被墨镜遮住一半脸的夏渊,又看了眼扯着夏渊不放的夏荷,脚步一挪,挪到夏回身边站着。 夏回好笑的问我:“你站我旁边干什么?” “她缠着他,我就过来找你。”我没好气的回答。 夏回轻声说:“只要夏渊说,他不是夏渊,这就没事儿了。” “我知道,不需要你专门告诉我。” 夏回笑了笑,说:“可我看,夏渊并不想这么做。他对夏荷。” 他说半截话,卖了个关子。 我本来就心气儿不顺,他却偏要故意刺激我,戳我的痛处。 冲他狠狠别了一眼,我恶狠狠的说:“余情未了是吧,情深意重是吧?就你知道,就你聪明,就你最快。你不说,能憋死吗?” 骂完夏回,我冲夏渊喊:“你爱跟这个疯子缠一起块儿就缠着吧,我走了。你别找我了,一会儿别找我,以后也别找我。” 说一句不认识,就那么难? 这可真是真爱啊,真爱才这么无敌。 即使这么久不见,即使受着契约的约束,却依旧挡不住真爱的脚步。 这一刻,我真的是太沮丧了,对这所谓的感情,特别沮丧。 夏渊没跟上来,这让我更沮丧。 我整个人就像是一条饥饿的落水老狗一样,连脑袋都抬不起来了。 什么契约,都是用来骗人的,对鬼完全没用。 不爱就是不爱,就算有契约,就算朝朝暮暮相对,也没有爱。 夏荷一出现,我立马就被抛在一边,变成了一个布景。我的位置,可真卑贱。 我脑子里头特别乱,心里也很乱,整个人都很乱,都没法去思考了。 肚子还特别饿,像是没吃饱似的,饿的难受。 我没回家,去了美食一条街,从街头吃到结尾,严肃认真的吃了一遍。什么也不想,慢腾腾的认真的吃饭,直到把我自己吃吐了,才从美食街走了出来。 出了美食街,我去了梅香那里。 梅香不在,去外地进货了,只苏南山一个人看着店。客人不少,川流不息的。 苏南山现在是个俊帅小伙儿,吸引了不少小姑娘过来,借着买衣服的机会,和他说两句话。 他走酷哥路线,任小姑娘怎么说,他都保持脸部没表情。那些小姑娘也奇怪,偏偏就吃这一套。越没表情,就越爱朝苏南山身上凑。 苏南山在我面前表情是比较丰富的,常害羞,常脸红。 在店里呆到晚上,我说我不回去了,今晚上就住这里。 苏南山脸红的像是洋柿子,“我,我这就一张单人床。” “我知道。”我说:“我们去买些酒,晚上你陪我喝酒吧。” 苏南山有点儿犹豫,但是并没有异议。 我没什么酒量,两瓶啤酒就倒。喝酒的时候不爱说话,喝醉了就更懒得说话,昏昏呼呼倒在苏南山的床上就睡。 半夜起来上了个厕所,酒醒了七分。我从厕所出来,见苏南山窝在地上,就扯了苏南山,让他一起睡床上。 苏南山原本不乐意,可拗不过我,只能上床,贴边躺着。 “不用忌讳那么多,在我心里面,你一直是那个小男孩。”我第一次见到苏南山的时候,苏南山才长那么一点儿。现在他虽然高高大大的,但是我却仍然觉得他是个小孩儿。 苏南山喘气的声音有点儿急。 我拍拍他的后背,说:“睡吧,别喘的跟牛似的,没什么好紧张的。我睡了,太困了。” 打了个瞌睡,我就睡了过去。 早晨醒来的时候,我窝在苏南山的怀里,他抱着我,睡的正熟。 夏渊站在床边,脸黑沉的像黑芝麻糊,眼睛死死盯着我,像是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我觉得躺在苏南山怀里非常不妥当,虽然我觉得他是个小孩儿,但是他却有个成年人的块头。昨晚上我还醉着,没想到男女有别这一层,现在我想到了,就觉得特不自在。 我从苏南山的怀里出来,撸了撸头发,冷声对夏渊说:“别这么盯着我看,我没对不起你。我昨天走的不是正好么,给你和夏荷相认的机会。” 夏渊气的胸脯一上一下的,像是我对他犯了什么罪似的。他死劲儿盯着我,拳头紧紧握着,看那样儿,像是要揍我。 我不乐意了,“怎么了,难道我还犯错了是怎么着?” 夏渊不说话,嘴抿的越来越用力,都发白了。 “神经病。”我不想跟他说话,掉头想跟苏南山道别,可苏南山睡的正香。估计昨晚上他一直没睡,所以现在才睡这么沉,那我就不打扰他了。 我给苏南山写了个纸条,离开了这儿,坐公交车回了家。 夏渊全程跟着我,用一种狠厉的眼神瞪着我,像是我对他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似的。 到家之后,我掉头赶他:“这我家,这不欢迎你。昨天走的时候我说了,以后你都别找我。我是认真的,不是说着玩的。” “还有,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好像把事儿弄反了,该生气该愤怒的是我,你凭什么生气啊?别闹神经了,赶紧走,我不想看见你,影响我的心情。” ☆、第161章 纠缠章三 夏渊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我走了,你再找个陪睡的?” “什么意思?”我瞪着他。 夏渊冷笑一声,“我不过一晚上不在,你就找到陪睡的了。” “你说苏南山?”我愤怒了,“我乐意找谁陪睡就找谁陪睡,关你什么事儿啊。昨天我让你走你走了吗?你什么话也不说,就一心想跟夏荷纠缠在一起。我管不了你,你又凭什么管我的事儿啊。你是我的谁啊,你谁也不是!我就爱跟苏南山一起睡,我乐意,我爱怎么睡就怎么睡。” 我指着大门,“你,赶紧走。你出去找你的夏荷,跟她凑一块儿去。你别在我面前碍眼,我不想看见你。你俩相爱去吧!” 夏渊阴冷的说:“小相,是你强迫我签了契约,让我留下来的。我从来就没想过留在这儿,更不可能爱上你!” 我的心,咔嚓一声,碎了,接着,洒落一地。 “你,你这是真心话是吧?”我声音都抖了。 夏渊没出声。 我后退一步,靠在餐桌上,深呼吸了一口气,说:“好,那我们去找黑老板,去把这个契约解了。我不勉强你了,咱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见面就当不认识。不,最好不见面。” 定了定心神,我率先朝外走,“走吧,趁早去,早去早了事儿。” 夏渊扯住我的胳膊,皱眉看着我,“我刚才那是气头上的话。” “我分得清哪句是气话,哪句是真心话。”我摔开他的手,瞪着他,“我跟你说夏渊,我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也知道你哪些话是骗我的。我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忽悠着我,因为你想靠我办事儿。事儿还没办完是吧?还有很多事儿吧?你想有实体是不是?我知道你最终的目的!” “刚开始你只是想让我帮你救夏荷,夏荷好了,你就可以安心去投胎。后来,你心眼就越来越歪,你吃了龙内丹,想吸收足够的灵力,拥有实体,这样你就能和夏荷永远在一块儿了。我不是不知道你的想法,我只是不想去计较而已。我定了契约,以为能约束你,但是我错了,那契约根本没有用,只是哄着我玩的东西。算了,我不争感情这个东西了,这东西,不是我想争就能争来的。” 夏渊眼神有点儿痛苦,“小相,我没有想过和夏荷永远在一起。” 我深呼吸一口气,站直了身板,“我这人,虽然偏执爱钻牛角尖,但是我也是会拐弯的。只是在拐弯之前,我会努力的去争取争取,想看看前面的墙能不能穿透。我现在认输了,我穿不透。我准备拐弯了,夏渊。” “小相,你别这样。” “就像我在薛前那里拐弯一样,我在你这里,也要拐弯了。”我心里翻江倒海,难受的要命,脸上保持着平静。 我说:“夏渊,我们好聚好散。现在去黑老板那里,把契约解了。解了契约以后,你找别的人一起合作办事儿吧。我呢,不想再见到你了。” 夏渊的脸,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似的,阴沉,苦闷,纠结。 他狠狠揉了把头发,说:“都是些小事儿,你为什么总是要闹腾的这么厉害。昨天我只是没反应过来,不是想和夏荷和好。等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却跟苏南山睡在一起。难道你做的就对么,小相?” “小事儿?”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在我看来关乎感情的大事儿,在他那里却是小事儿。他就是因为从不在乎我,所以才总是忽略我。而他,却总把这种忽略,当成小事儿。如果我是夏荷,他保准不会这样儿! 这就是有感情和没感情的区别。 “是啊,我是小鼻子小眼儿的,成天喜欢斤斤计较,老是喜欢把小事儿闹大。我这人品行不行,和你不大般配。我这样的,一辈子也没法达到你们那个层次。所以我说么,你别跟我凑一块儿了,太拉低你的档次了。你还是和夏荷一起吧,你们的层次是一样的。她肯定宽宏大量,并且能时时刻刻理解你,不会小鼻子小眼儿的和我一样斤斤计较。”我舔舔嘴唇,继续说:“她还会无私的帮助你。反正和我不一样,和我这样自私自利的不一样。” 夏渊说:“你偏要这么说么?” “不是我偏要这么说,是就是这么回事儿。”我哼了一声。 接着,我说:“咱俩也别吵了,没必要。咱们去解开契约,然后好好的分开。我不爱跟人扯破脸皮,尤其在这样的时候。” 夏渊不同意,“契约定了,没法解。” “蒙我不懂是不是?这世上的东西,有锁就有解,没有解,那不可能。”我明白过来,“你是不是担心解开之后,没人帮你办事儿?” 夏渊眉头皱在了一块儿,沉声说:“你先冷静一会儿,你现在在气头上。你现在说的话,我不想计较。” “别啊,你别跟那块儿歌唱的似的,你利用我,再一笑而过。那不行。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一笑而过,但是得在解开契约之后。”我特别郁闷,“事儿最好公平点,别天平都沉在你那块儿,你不嫌难受啊!” 夏渊说:“我不难受,我和你在一块儿,不难受。” 我斜眼,“别转移话题行不行?我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夏渊特无奈的呼了口气出去,说:“我向你道歉,行吗?我向你道歉。我错了,我昨天不该跟夏荷瞎折腾,我应该直接转身就走。我错了,我真错了,行吗?” “别闹这幅模样,弄的跟我逼你似的。”我不想听他认错的话,“别道歉了,我需要的不是这个。我现在需要的是,解开契约,咱俩从此不见面。” 夏渊把手搭在我肩膀上,低头凝视着我的眼睛,说:“小相,昨天确实是我不对。但是昨晚上,你也有错啊,你和苏南山抱在一块儿睡觉。我们都各退一步,把这事儿翻篇了行不行?” 我斜眼眺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 “以后,我保证不这样。就算夏荷再怎么哭,我也不搭理。”夏渊做出保证。 接着,他又说:“但你也不能和男人一起睡觉。幸亏苏南山老实,如果遇到不老实的呢?” 我继续保持沉默。 我俩不欢而散,他蹲踞客厅沙发,我蹲踞卧室。 刚开始,我确实是想解除契约,尤其在他说他不可能爱我的时候。可后来,我的心又动摇了,又觉得,其实可以再争取争取。 也许,面前的墙能推倒呢? 推倒了,我的爱情就到手了。要是推不倒,那我就拐弯,找别人去。 当然,这么想着,是很简单。现实面对起来,却非常的难。 ☆、第162章 纠缠四 夏渊和我之间的气氛,出现了非常明显的变化。 以前是我老想凑他身边,和他说话。现在是,他想和我说话,而我懒得开口。 往往他说一句,我嗯一声,再就没下文了。 我有点儿倦怠,对于现在的气氛。 甚至,我对夏渊,也有些倦怠了。 夏渊说,他必须要吃妖鬼的内丹了,要不然,他就会吸我身上的运气。 我恹恹的回答:“你去查吧,查好了,谁家有那玩意儿,我就去做。” 夏渊皱了眉,“你要是不想去,我可以自己去。” “没啊,我没不想去啊。”我不仅恹恹,还有点困倦,只能尽力把眼睛睁大一些,“我就是晚上没睡好,困的慌。我很想去,非常想去。你去查吧,查完回来告诉我,我立马就行动。” 夏渊说:“我看你不是很乐意。” “没有,很乐意,非常乐意。”我歪着脑袋,“为你做事,那我是最乐意的。”这话说的,我自个儿都觉得假。 前几天才刚闹了大矛盾呢,这会儿我就说为他什么都愿意,这明显在瞎扯呢。 我有点儿后悔窜出口的这句话,显的我太不靠谱了。 夏渊摆出一副理解我的模样,轻缓着声音说:“你要是觉得累,我们就多休息几天。” “没事儿,我不累,可能是秋天到了,所以有点乏。”我抻开嘴角,“春困秋乏么,所有人都这样。” 夏渊伸手想摸我的头发,我却不由自主躲开了他的手。 他手伸在半空,好一会儿,才收了回去。 我干咳了一声,装着喝水,拿起水杯,抿了一口,侧头看他,“你去查吧,查了咱们就去办。你这个事儿不能耽误,耽误了,对咱俩都不好。” 夏渊很缓慢的点了下头,神色有些晦暗。 我有点儿不忍心,干巴巴的解释着,“我,我刚才。” “我知道。”夏渊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好,小相。” 我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我们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直到晚上,夏渊也没出去。 吃完晚饭,我问他:“你半夜出去么?” 夏渊说:“明天吧。” “哦。” 躺床上以后,我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儿,还有我和夏渊之间奇妙的气氛。 我其实很不喜欢这样。 凑一块儿,最好是快快乐乐的,就算吵架斗嘴,下一秒也能和好,这才是我喜欢的生活。我不喜欢现在这种气氛,让我觉得不自在,尴尬,疲乏,甚至想要逃脱开。 这样不好。 持续下去,会更糟糕。 我的感情路,可真崎岖,还充满着陷阱和雷阵雨,一点儿阳光都没有。我这可怎么走,估计得安个翅膀,飞过去,才行。 我虽然沮丧,但是我始终相信,总有一天,我种下的种子,会发芽,抽枝,开花,结果。那果实,也许带着酸,但势必压不住甜蜜的滋味。 现在没有结出果实,或许只是不到时候而已。 苹果也不是一年就可以结果。任何甘美的果子,都需要年深日久的辛勤培育。我的感情,或许和核桃树一样,需要更远久的岁月,才能结出果实。 半途而废,不好。我也不想和他分开。 我不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我也不是那种遇到障碍就立马拐弯和倒退的人。 如果我家门前有座大山,我肯定会和愚公一样,千方百计的把山弄穿,而不会选择绕远路出门。 想是这么想,但是挡不住沮丧的情绪。 如果我有透视眼就好了,就可以看看夏渊脑袋里面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夏渊进了卧室,躺到我旁边。 他握住我的手,手劲儿很轻,像是怕惊动我似的。 我没动,任由他握着。 好一会儿,夏渊才说:“小相,以后,我们好好的吧。” “哦。”我鼻子有点儿酸。 夏渊用力握了下我的手,“小相,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我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 夏渊说:“我会试着去,”他停顿了一下,“试着把夏荷全部忘了,把她只当成我妹妹。” 我抽出手,翻了个身,背对他。 夏渊也翻身,凑到我脑后,说:“别生气了,你都气好几天了。” 我不想说话,我觉得累,心里累。 他说他会试着把夏荷全忘了。这话他说了不止一次了,可现在,他又拿出来说,说的那么身不由己,仿佛是我逼着他去做似的。 其实换位思考一下,我是能理解他的。 看着他,我就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的。 他怎么迷夏荷,我就怎么迷他。 这是一种身不由己的行为。一种,明知道前面是火坑,还朝里跳的行为。 我难以止步,所以我明白,他也难以止步。 我能换位思考,但是我不想成全他。 我要是成全了他,谁来成全我? 舍己为人这事儿,还是留着别人去干吧。我是那么自私的人,自私的想把感情霸占在身边,一点点都不愿意分出去。 看着他和别人双宿双飞,我做不到。 我说:“这些你情我爱的事儿先放一边吧,先想想该怎么喂饱你的肚子。吃饱喝足了,再想这些吧。” 夏渊问我:“不生气了?” “嗯。”我都没力气去生气了,身体像是在醋水里泡过一遍,酸涩又无力。 “那天,我只是没反应过来,太突然了。我要是早知道能遇见夏荷,我肯定不会像那天那样。”夏渊解释着。 我陡然翻过身,和他面对面,“那你能怎样,一把把她推开?把她推倒在地上,上去呸两声?” 夏渊抻了下嘴角,笑的很不自然,“那肯定不会,那太没素质了。” “你会严肃的跟她说,小姐,你认错人了么?”我冷冷盯着他。如果我的眼睛能射冰锥,肯定在他脸上戳两个大窟窿。 “会,肯定会。”夏渊坚定的说:“下次遇见夏荷,我肯定会说,小姐,你认错人了。” 我不屑的用鼻子喷了股气出去,转过身,把后背留给他。 夏渊摇了我一下,“我说的是真的,小相。”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反正我决定帮你了。以前的事儿,就像你说的,翻篇儿了。”我加重语气,“但是,我不希望有下一次。如果下一次,你再把我丢一边,那咱们立马就解除了契约,从此以后就是陌生人。” 接着,我加了一句,“夏渊,我是个很长情的人,你别改变我,别让我短情了,我不喜欢这样。” ☆、第163章 纠缠缠五 我说:“你利用我,我知道的。但是,我希望你在这份利用里面,加上感情。刚开始,你可以加一点点,积少就会成多。”我呼出一口气,“慢慢来吧,夏渊。” 夏渊将胳膊搭在我的腰上,轻声说:“我会按你说的去做。” “希望会这样。”我嗓子有点儿哽,咽了口唾沫,“我见过的人,都那么短情。因为一件事情,一点儿过错,就会转变想法。我不想这样,夏渊。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也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我希望,你和我,能一直在一块儿。” “就算有一天,我不小心死了,你也能在奈何桥上等着我,把我拉出来,我就不轮回了,我们一起做鬼。如果你魂飞魄散了,我就想尽办法让你恢复,如果恢复不了,我就陪你一块儿。我是能做到这些的,夏渊。我知道现在你做不到,你把我当成一块踏脚石,一个最有用的武器。但是,你从现在开始,慢慢培养对我的感情,总有一天会做到的。这样多好,是不是?” 夏渊轻轻拍了我两下,说:“小相,我知道。” “别让我变成短情的人。”我声音放的很低,近似于哀求。 夏渊说:“放心吧,小相。” 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始终背对着他,尽量平静着语调。 其实我特想流泪,但都被我憋回去了。 我想让他知道,真情,是要用真情来换的。我的付出,都是需要回报的。如果没回报,我会在某一天,截断我的付出。 谁也不是傻子,只是有的人选择蒙蔽自己的眼睛而已。 我没蒙着眼睛,我看的透透的。 但是,我仍愿意和他在一起。 因为,我见识过他对夏荷的感情,我知道那份感情有多么的甜美。我要把那份感情,抢过来,据为己有。 沉默了好长时间,夏渊说:“小相,你和夏荷不一样。我如果以鬼的身份出现在夏荷面前,她不可能像你一样帮我。” “她会规劝我轮回。”夏渊又说。 我刮了下墙壁,“你这是想告诉我,她比我善良么?见到亲爱的哥哥变成鬼了,宁愿忍着心痛,也要劝哥哥去轮回,这多么高尚的情操啊。” 夏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觉得你就是这个意思。”我皱了眉。 刚刚我还挺感伤的呢,被他这两句话弄的,我的感伤直接变成火焰了。 “她没你这么坚强。”夏渊像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没好气的说:“对,我就是铁塔女金刚,她是纯洁小白花。所以,她那么善良那么纯洁。而我,跟地沟里的砖石似的。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渊有点儿急,“你怎么老曲解我的意思啊,小相。” “我觉得你就是这个意思,无所不用其极的赞美夏荷的纯洁。”我忍不住老话重提,“她是你心里的一片净土,不是么?干净的就好像天山水养出来的雪莲一样,不沾一点儿俗气。” 夏渊乐了,有些无奈的说:“你这嘴啊,一般人说不过你。” 我翻了个白眼儿。 说开了,我俩又恢复到以往的相处模式。 我也是个说话算数的,既然都说好翻篇了,那以前的事儿就不提了,就那么过去吧。 也不能太较真儿,太较真儿,难为的不是别人,是自己。 一早,夏渊就出去了,说出去查看查看。 我应了一声,让他查灵力强的,吃一顿能补大半年那种,也省的老出去折腾。 早饭吃了一半,有人敲门。 我凑猫眼那看了看,站在门外的是彭扬河。 “彭哥,你不上班啊?吃早饭了没?没吃的话,跟我一起吃吧。”我热情的邀请彭扬河吃早饭。 彭扬河心情好像不大好,表情很严肃。 他进门之后,先四周扫了扫,然后问我:“你男朋友呢?” 我愣了一下,说:“他啊,他出去有事儿了,得几天才能回来。” 彭扬河“嗯”了一声,和我一起吃了早饭。 吃完早饭,他拉着我谈心。 他让我和夏渊分开,说夏渊心术不正,不是个正经人。他让我长点儿心眼,别随随便便就和男人住一起。 我说:“我和他分开睡的,彭哥。” 彭扬河点点头,“分开睡是应该的。”接着,他语重心长的劝告我,“按理说,这是你的私事,我不该管。但是呢,我一直把自己当成你哥,所以这事儿,我不能不管。听我的话,以后别和夏渊来往了。” “彭哥,他不是坏人。” 彭扬河皱了眉头,“没人会把坏人两字贴脑门上。你听我的,我不会害你。小相,你要是觉得自己住孤单,你可以搬我那里。你要是搬过去,就当自己家就行。” “彭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吧,我和夏渊,我吧,我是真的喜欢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彭扬河说了。 彭扬河说:“你才多大,你现在的感情就是闹着玩。小相,别把感情当好玩,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儿。” “彭哥,我吧,你看看,我吧,其实我没闹着玩啊。”我搓了搓手,“我是真的喜欢他,我也了解他,他对我挺好的。” “挺好是怎么好?挺好能吃你的住你的?对你好,就该他出去挣钱,你在家玩。”彭扬河深呼吸了一口气,认真的对我说:“小相,你好好想想。” 彭扬河正准备再教育教育我呢,有人敲门。 我冲彭扬河抱歉的笑了笑,起身去开门。 这回来的是夏荷,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打扮的跟仙子似的。 我有心把她关在门外,可速度没她快。她伸手拦住门,直接从我身边蹭了进来。 “夏渊呢?哥,哥,你在哪儿?”夏荷跟疯婆子似的,进来就到处乱窜。 彭扬河愣了,我则被夏荷弄出了一头冷汗。 夏荷在那咋呼咋呼的叫哥,这不明摆着告诉彭扬河,我这里的夏渊,就是夏家的夏渊么。就是那个已经死了,现在却又出现的夏渊么! 我冲上去抓住夏荷,扯着她胳膊朝外拖。 彭扬河想上来帮忙,我大声冲彭扬河说:“不用,我自个儿来就行。她疯了,把我男朋友认成她哥了,老缠着我俩不放。你坐着就行,彭哥,我自个儿来。” 好不容易把夏荷推出去,夏荷却不走,在外面狠命的敲门。 彭扬河走过来,狐疑的问我:“这是夏氏集团认回来那个私生女夏荷?” “是,是啊。”我干笑两声,说:“精神不大正常。看着跟仙女似的,其实就是个疯婆子。” “夏渊。”彭扬河的声音上挑,明显在怀疑夏渊的身份。 我赶紧说:“她认错了,真认错了。她说的那个夏渊,早死了,都成灰了。我男朋友是从国外回来的,父母都是华侨。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啊。真的。名字像长的像的人多的是,没办法的事儿,这又不是自己能选择的,是不是?” ☆、第164章 纠缠六 彭扬河把手搭在我胳膊上,“我出去帮你跟她说清楚。” 他用劲儿想把我推开,我朝旁一纵,把门把手挡了个结结实实,“哈哈,彭哥,不用,不用你,我自己来就行。我会跟她好好沟通的,真的,我自己来就行。” 彭扬河用极为锐利的目光盯着我,盯的我心头发虚。 我干笑两声,“彭哥,你是男的,说话肯定没有我这么柔和。她本来就半疯不傻的,你要是说话语气太严肃,刺激到她,那不是害了她么。我不一样啊,我和她都是女的,比较容易交流。你说,是不是?” 彭扬河反问我:“是么?” 我眨巴两下眼睛,“对啊,真的,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行,那你来,我在一边听着。” 我赶紧拒绝,“别啊,彭哥,你在一边,她会紧张的。要不这样吧,你先回去,我和她好好谈谈。等谈好了,我把结果告诉你,行吧?” “我担心你一个人应付不了。”彭扬河皱了眉头。 “能!肯定能!你看她瘦的跟个马猴儿一样,肯定没我劲儿大。就算再来一个她这样的,也不是我的对手。”我曲起右臂,摆了个大力士的姿势。 好不容易把彭扬河说动了,我在心里舒了口气。开门让他走的时候,夏荷却借机冲了进来。她窜的很用力,跟个斗牛似的,也不怕一头冲墙上,撞着脑袋。 “彭哥,你慢走啊,我不送了哈,拜拜。”我快速说完这些话,不等彭扬河回我,就推上了大门。 夏荷像是得了疯牛病似的,从卧室窜到厕所,又从厕所窜到厨房。床底,柜子,只要能藏人的地方,都被她搜了个遍。 我坐在沙发上,一边盯着她,一边啃苹果。 她现在这模样这状态,可真颠覆我以往对她的认知。 以往见到她的时候,她都是文文静静的,像是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可现在,她就是个疯婆子,十足十的疯婆子。 把屋子翻找过一遍之后,她冲到我面前,气势汹汹的跟我要人。 “夏渊?你说的是死了那个?”我斜眼轻佻的瞪着她,“你这不该跟我要啊,你该拿个铁锨,去挖坟,把他挖出来。” 夏荷声音很尖,挺刺耳的,“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你把我哥弄哪儿去了?我哥他为什么跟你在一起?你是不是威胁了他什么?”一堆问句说完之后,她阴狠的警告着我,“我告诉你,你别妄想用任何手段威胁我哥,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你拔这么高的嗓门,是唱大戏还是跳大神儿呢?”我歪眉斜眼的瞅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家里杀鸡呢。” “你侮辱我!”夏荷愤怒的指责我。 我站起来,“我哪儿侮辱你了?我摸你胸还是抓你屁股了?没摸没抓的,我怎么就侮辱你了?你可别瞎冤枉我啊。” “你,你这个贱人!”夏荷死鱼眼气成了三白眼儿,鼻翼忽闪忽闪的,紧紧咬着牙关,像是要扑上来跟我厮杀一场似的。 我逼视着她,“我哪儿贱了?你举个例子给我听听。我既没平白无故跑到你家撒野,也没抓着你男朋友不放,更没装成疯婆子冲你发泼。我什么也没做,我怎么就成贱人了?这些事儿可都是你现在在做的,贱人这词儿,适合套你头上。” 连骂人都不会,还敢冲过来吵吵我,这分明是自取其辱来了。她的脑袋,昨晚上肯定被驴踢了。 夏荷气结巴了,“你,你,你。” “我什么我?没本事你就别摆个瞎谱儿。”我冷笑一声,“一看你冲进门那模样,我就知道你怎么想的。你看我自个儿一个,好欺负是吧。你背靠着夏家,觉得自己特了不起是吧。你以为你闯进来我就会害怕是吧?你威胁我两句,我就会被吓到是吧?” 夏荷脸色变了。 “不服气?你再不服气,那也是我男朋友。”我不客气的说:“虽然一样的名儿,长的也有点儿相似。但是,我男朋友是我男朋友,你哥是你哥,不是一个人!你哥早死了,都成骨灰了。你要是想缅怀,就去把骨灰扒拉出来,别朝着我男朋友使劲儿。这个世界上,长的像的人多了去了,名字一样的人也多了去了,这叫巧合,你懂不懂?你别抓着我男朋友不放,也别来我家装疯卖傻,我不吃你这一套。” 夏荷被我气的脸色苍白,浑身发颤,“你,你,那就是我哥,我能认出来。” “闭上你的嘴,别瞎嚷嚷了。”我逼近她,凶狠的警告她,“别到处瞎嚷嚷,让别人以为夏渊炸死或者起死回生了,这会搞乱我俩的生活!” 夏荷突然抽泣了一声,凶狠的表情消失了,转而换成了委屈痛苦的模样。 这转变,可真快,跟夏渊有得一比。 这难道是夏家独有的变脸特长? 真是,比猴子变脸都快。 夏渊心里的这个净土,在我眼里,真的太不纯净了,还没对门林小玉纯净呢。林小玉,再怎么风流,再怎么泼辣,起码表里如一。 而眼前的夏荷,表和里,差的可真大。 她要是表里如一,那就算铁定认为夏渊是她哥,也会有礼貌的上门,有礼貌的说话。而不是跟个疯婆子似的,横闯进来。 我真怀疑,夏渊心目中纯洁无瑕的夏荷,是他自个儿幻想出来的,并且由大脑深度美化过。 夏荷哭的满脸是泪,“我,我只是太想我哥了。求求你,让我见见他吧,我求求你了。我知道我这么闯进来不对,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太想见到他了。” “你别唱大戏了,行吗?”我说:“你就算把身子里面的水哭干了,变成干尸,我也不会改变说法。我男朋友,不是你哥!我男朋友,不是你哥!” 她扯着我的衣袖,央求着我,“他是我哥,我知道的。” 我狠狠抽出衣袖,“你脑子其实有病吧?你真该去精神科看看去。” 我怀疑她精神不正常。 以前老远看着她的时候,觉得挺正常的啊。怎么遇到夏渊的事儿,就成这模样了?不仅形象全失,还跟唱大戏似的,一会儿演河东狮,一会儿演孟姜女。 她现在这样儿,让我想起以前看过的法制节目,里面就有个和她类似的疯子。 那个疯子是个腼腆斯文的小伙儿,平时看着跟正常人一样,但是遭遇感情打击之后,就变成了偏执的疯子。头天跟踪暴打女朋友,第二天就跑去跪地哀求,反复无常的像是得了精神分裂似的。最后,他把女朋友一家都捅死了,自个儿也自杀了。 我觉得夏荷和节目里头那个疯子挺像,特别像。 ☆、第165章 纠缠七 夏荷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死赖着不走。 她和夏渊真不愧是亲兄妹,不仅变脸一样快,连做事儿方式都一样,都会死赖着不走这一套。 我特别想提着她的脖子,把她从窗口扔出去。但是,我要是真把她扔出去了,夏渊还不定怎么恨我呢。 “你走吧,别在这儿赖着了。”我压着脾气规劝她,“我男朋友这几天在外地,不回来住,所以你赖在这儿也没用。” 夏荷眼睛又红又肿,可怜兮兮的瞅着我,“他去哪儿了?” 我脑瓜子一转,顺口就来,“去魔都了,去谈生意去了。” “魔都哪儿?” “这我不能告诉你。”我摇头,“我要是告诉你了,你肯定会找过去。” 夏荷哑着嗓子说:“我只是想弄清楚真相。如果他不是我哥,那我就不会再缠着你们。” 我皱眉,假装思索,“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夏荷回答的挺急。 我摆出为难的模样,想了好一会儿,才说:“行,那我就告诉你。”停顿了两秒钟,我继续说:“我男朋友确实不是你哥,等你找到他,问清楚,就明白了。” 夏荷点头,一劲儿的感谢我。 撒了个谎,总算把她给忽悠走了。 给她的地址,是我之前跟随谷波去魔都时候,住过的那个地方。她一来一回顶多也就两天,但这两天,能给我个缓冲,让我和夏渊合计合计,商量个完美的应对法子出来。 夏荷刚走,夏渊就回来了。 我斜眼歪鼻子撇嘴,阴阳怪气的对他说:“你捡了个好时候回来啊。” “嗯?”夏渊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你心里的净土刚走,你就回来了。”我别了下嘴角,白了他一眼。 夏渊一听我的话,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紧声问我:“她来了?来干什么了?” “来发疯了。”我回答。 夏渊表情很认真,盯着我,说:“别开玩笑,小相。” 我坐直了身体,“我没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不过,我也猜到你不信我的话。” 夏渊用眼神询问我,想知道夏荷来做什么。 我不屑的横了他一眼,“我要是说,你家净土底下是淤泥,你信不信?” “什么意思?”(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太假了。”我轻拍了下茶几,“我也懒得跟你拐弯,我就直说了,你爱信不信。夏荷今天是闯进来的,跟疯婆子一样。进来之后,找不到你,就冲我要人。一会儿凶狠的威胁我,一会儿痛哭流涕的哀求我,跟唱大戏的一个样儿。闹腾了还不够,还要死赖在这儿,不见到你不罢休。这会儿,被我骗走了。我说你去魔都谈生意,给她了个地址,她才走的。这也就能骗两天,两天后,她肯定还会找上门来。” 夏渊眉头皱成了疙瘩。 “咱两赶紧想想办法,把夏荷这事儿弄顺溜了。”我提出建议。 几秒钟后,夏渊问我:“你说的是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我用鼻子喷了股气出去,“我就知道你不信我的话,你爱信不信。反正两天后,夏荷会找上门。到时候,你自己亲眼看看她那模样,你就知道了。” “夏荷看不到我。”夏渊眉头皱的,都快连成扭曲一字眉了。 “我知道啊,看不见才好,看见了,就没意思了。”我朝他凑了凑,“你不是不信我的话么,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夏渊不吭声了,眼睛盯着我,却又像在看着别的地方,估计在想事儿。 我也想了一会儿,忍不住感叹,“自从遇见你之后,我的生活真是丰富又多彩。” 停顿了一会儿,我又感叹,“你和你妹,很像,特别像。都特别擅长变脸,脸变的比猴子都快。还都有死赖着的精神,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我继续说:“还都表里特别不如一。一打眼看见你,保准觉得你是个冷酷但是有素质的精英,跟善变不沾边。但实际上,你特别善变,一会儿轻浮一会儿冷酷,让人摸不着头脑。夏荷更是表里不如一。表面看,忽略那双死鱼眼,简直就跟天仙似的,一身的仙气。可这仙气仅限于外表,里面却藏污纳垢的。” 等我说完,夏渊问了一句,“那你呢?” 看他那样儿,我就知道,我说夏荷坏话,让他心里不舒服了,所以想找我个茬儿。 “我?”我摸了把头发,“我不是好人,我跟好人不沾边,这么说,你满意吗?。” 夏渊说:“你多想了,小相,我只是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 “别一到这时候,就拿我多想了来堵我。”我瞪着他,“我说夏荷坏话,让你心里不舒服,你可以提出来,我完全可以接受。但是,我不会改的,以后我还是会继续这么埋汰她。” “今儿幸亏我硬气,以前也见识过这种撒泼耍赖的伎俩。我要是胆儿小,一开头就会被夏荷吓住。就算吓不住,心稍微软点儿,也会被夏荷给骗了。你妹这人,心眼儿多着呢,就是实战经验少了点儿,所以骗人的手段低了点。她再练几年,保准儿能变成一代骗子王,得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才能看穿她。” 夏渊说:“你这话说的太过分了,小相。” “我还有更难听的话呢。”我心里的火汹涌朝上冒,“她闯进我家里头,翻箱倒柜的找你,找不到你,就开始威胁我。她背靠着夏家,觉得我一个人好欺负,所以才敢这么闯进来威胁我。威胁不成,又改软的,又哭又求的,弄的跟祥林嫂一样。见我不动手,就死赖着不走。我跟你说这事儿,你还不信。我骗过你么?我哪次骗过你?为什么一到夏荷这块儿,你就这么说不通呢?我确实不喜欢她,但是我没必要说她瞎话!我不屑这么做!” 夏渊拉着我的手,揉了几下,“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她以前不是你说的这样儿,她生气了难受了,只会自己偷偷哭。现在变成这幅模样,可能跟夏回有关,我得查查。” “你昨晚上说什么来着?说要把夏荷全忘了。”我竖了眉毛,“这还没过二十四小时呢,你就反悔啦?” 喘口气,我继续说:“我明摆着跟你说吧,她天生就是这种人,不是别人影响的。你别不承认,你别拿块布自个儿蒙上眼睛,你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比我聪明多了,别说你从来没发现,她的另一面!” 夏渊叹了口气,说:“我不去查了,以后都不管她的事情了。我信你,你别生气了。我跟你说说,今天出去查到的事儿吧。” 我还沉浸在怒火里呢,他突然就转折了,转到另一件事儿上去了。 狠狠翻了个白眼儿,我瓮声瓮气的回答,“好啊,说吧,来吧。” 第166章 杀死对门一 夏渊说,他出去转悠了半天,找着了一个怨气特别重的鬼。这个鬼很特殊,和一般的冤死鬼不一样。 我挺好奇的,凑上去问:“怎么个特殊法?没脑袋的?” 夏渊摇摇头,说:“遭遇很特殊。” 夏渊给我详细讲了那个冤鬼的事儿,听的我既震惊又愤怒,恨不能立马冲过去,帮那个冤鬼报仇。 冤鬼叫欧琴,去年冬天死的。死的时候,刚过完二十一岁生日。她是被住对门的男人杀死的,尸体被煮熟肢解了。尸块现在散落在海里,根本找不回来。 欧琴对门住的男人叫黎强胜,海城本地人。房子是他自个儿的,父母死了以后留给他的财产。他三十岁左右,外表看起来很老实,待人说话也是个老实憨厚模样。他老实的有点儿窝囊,每份工作都干不长,最长的一份工作,也只干了半年左右。 要说黎强胜杀欧琴的原因,一般人绝对猜不出来。 黎强胜杀欧琴,是因为欧琴每次见到他,都笑着和他打招呼。他总是失业,就觉得欧琴对他打招呼,那就是在嘲笑他,所以他就起了杀意。 欧琴过完生日的第二天晚上,他假借借醋的机会,进了欧琴家,把欧琴勒死了,然后把尸体肢解,烹煮,分散扔进了大海里头。 “这人是典型的被害妄想症啊!”我拍了下沙发背,“老觉得别人要害自己,觉得所有人都看不起自己。在公司受气了,不敢反抗欺负自己的人,反而把气撒在比自己弱的人身上。黎强胜,就是这种窝囊的变态!” 欺软怕硬,不敢反抗欺负自己的人,只敢把气撒在比自己弱的人或者动物身上。窝囊废,十足十的窝囊废! “不,他还比不上被害妄想症!被害妄想症,那是不怕硬不怕软,会怀疑所有人。这个黎强胜,明显是捡着欧琴这么个小姑娘欺负。谁对他好,比他看起来弱小,他就朝谁撒气!”这样的事儿,听着真让我上火。 我们小区以前也出了这么个变态,被小区里的老大爷老太太们合伙赶走了。 变态叫梁浩,平常看着也是老老实实的,是个好说话的老好人。也和黎强胜一样,干什么工作,都干不长,老被公司里的人欺负。他和黎强胜不一样的是,他杀的是猫,不是人。 大半夜的,去小区后头,抓猫,然后虐待杀了。 要不是有个老头儿半夜睡不着,听见猫叫的声音不对劲儿,出来看了看,谁也不会发现梁浩是这么个玩意儿。 “我最痛恨的,就是这种欺软怕硬的玩意儿。黎强胜这种,完全就是变态的畜生,不是人。”灌了口水,我问夏渊:“你是想吃了净化后的欧静,还是想让我帮欧静报仇?” 不等夏渊说话,我继续说:“我这人虽然没多少正义感,但是这黎强胜,让我觉得反胃。让我反胃的人,我不折腾他,我睡不安稳。” 夏渊看了我一会儿,说:“欧静答应我,如果帮她报了仇,就把净化后的灵魂给我。” 我皱眉,“这次这事儿,和以往不一样。咱俩改改做事儿的方式,免费帮欧静一次,你觉得行不行?” 夏渊点点头,说:“行,听你的。”他回答的很爽快,眼看也是正义感发作了。 谁遇到这事儿,都会正义感爆棚的。 我问夏渊:“欧琴死了,家里人没来找吗?找不到,没报警?” “家里人来找了,也报案了,但是一直查不出来。警察也查过黎强胜,但是找不到任何证据,只能把黎强胜放了。”夏渊解释。 我厌弃的“啧啧”两声,“黎强胜还住在欧琴对门?” “嗯。”夏渊皱了眉,“黎强胜家门口贴着一道符,能挡一切妖鬼的符咒,连我也进不去他家。” “我还以为他不怕呢。”我别着嘴角。 我跟夏渊商量,“看这样,欧琴应该是没法离开死的那个房子。等下半夜,趁着所有人都睡了,我悄悄进去,跟她见个面。” “我跟你一起。” “嗯。”我正了脸色,“说真的啊,你别吃欧琴的魂儿了,等到时候给你找个更好吃的。你别到时候,背着我把她给吃了。” 夏渊乐了,“难道我就那么没信誉?” “对啊,你有前科。”我斜眼藐视他。 “我现在已经改头换面了。”夏渊掐住我脸颊上肉,狠狠揉了两下,“别老拿以前的眼光看看我,我已经重生了。” “重生?”我鄙视的白了他一眼,“刚才,在说欧琴的事儿之前,你还在帮夏荷说话呢。” 夏渊忽闪了一下睫毛,装失忆,“我绝对没有说过任何一句偏帮夏荷的话。”“难道我幻听了?”我忍住翻白眼儿的冲动。最近我老翻白眼儿,翻的太勤了。老这么翻,哪天说不定就变成三白眼儿了。这样可不好。 “也许是。”夏渊勾着嘴角笑,眼睛也笑眯着。 “夏荷那事儿,你爱信不信,我也懒得跟你吵。事实就摆在那儿,等你亲眼见了,你不信也得信。反正,到时候糟心的是你,不是我。”等他亲眼见了夏荷另一面,净土坍塌成阴沟,看他会怎么办。 夏渊凑过来,勾着我的下巴,“我现在心里的净土是你。” 我别开脸,“别,我可不想当你心里的净土,我也当不了。我就想和你谈恋爱,好好的谈个恋爱。透透明明的,中间不夹杂人,也不夹杂任何利益的恋爱。我知道这很难做到,所以我就退而求其次,中间不夹人,就行!”呼出口气,我评价自己,“我挺好伺候的,不是么。” “是啊,好伺候,只要有饺子吃就行。”夏渊乐了。 我皱眉,“别跟我提饺子,最近这段时间,我不想吃饺子。”他说的胎盘饺子,我还没忘呢,这么想着,我都反胃。 “不吃饺子,你吃什么?”夏渊好奇了。 我“哼”了一声,“我准备买菜做饭,每天做不重样的,锻炼一下我的厨艺,以后可以开个饭店。” 夏渊乐的牙都呲出来了,像是听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笑话似的,“我跟你一起住了这么久,你除了吃饺子,就是扮凉菜。你炒菜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我以后不准备这样儿,我准备成天做饭,一天三顿的做。等厨艺锻炼好了,我立马开个饭店。开好了,我就开连锁,全国连锁。”我畅想着未来。 夏渊摆出领导谈心的模样,拍拍我的膝盖,用中肯的语气说:“你这双手,适合做巧活儿,不适合做厨房的活儿。别瞎折腾,把手给废了。” 我想冲他翻个白眼儿,翻到一半,赶紧把眼珠子朝下撇。我以后得时时警醒自己,别把眼珠子朝上翻。翻上去,变成三白眼儿容易。要是定型成三白眼儿,再想翻下来,变正常,那可就难了。 第167章 杀死对门二 很久没干老行当,我有点儿生疏。 夏渊在旁边笑话我,说我跟个地老鼠似的,走路贴墙跟。要是被巡逻的看见,准会把我当成神经病或者贼,逮起来。 我瞪他一眼,悄声警告他,“我这都多久没干这事儿了,肯定手生啊。” 夏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这么黑的天,你还一身黑,就算你光明正大的走在路上,也没人能发现你。” “我脸白啊。”我嘴快的反驳他。 摸到了欧琴住的楼洞口,我拧直耳环,开了底下大门,悄无声息上了三楼。 左户住的是黎强胜,右户就是欧琴住的地儿。欧琴这房是租的,自从欧琴出事,这房子一直没租出去,到现在都是个空房。 瞄了黎强胜大门一眼,我快速开了欧琴的门,溜了进去。 里面黑洞洞的,一股子陈腐味儿。我眯着眼睛费劲儿的扫视了一遍,房间不大,一室一厅的屋子,卧室和客厅是一体的,进门就一目了然。 我摸出手电筒,打开光。手电筒表面让我蒙了一层纱,光线射出来很模糊,但是能看得清屋里的物件。 “把她叫出来吧。”我侧脸看向夏渊。 夏渊打了个响指,欧琴出现在我俩面前。 我快速打量了她一遍。 她一米六左右的个子,穿着浅色的居家服。圆圆脸,五官挺普通,脑袋上扎了个松散的马尾。 她表情有点儿麻木,眼神混混沌沌的,看着让人发寒。 “你们来了。”欧琴声音木板板的。 “嗯。”我应了一声,“我听夏渊说了你的事儿。” “过来坐吧。”欧琴飘到沙发那块儿,让我过去坐下。 欧琴讲话有点儿跳跃,刚开始讲的是生前的工作还有父母,讲着讲着,突然就跳到了黎强胜那里。 她表情瞬间就变了,特别狰狞,眼神也变的极为狠毒,像是随时会掏出刀子展开虐杀似的。 “我从来没有歧视他的意思,我甚至不知道他失业的事儿。”欧琴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我试探性的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欧琴深呼吸一口气,把出事经过说了一遍,说的断断续续的,间或愤怒的嘶吼,像是受了伤的野兽似的。 她嘶吼的时候,表情狰狞可怖,弄的我心肝乱颤。 “行,事儿我都知道了。”我冷静的盯着她,“你光愤怒没有用,你又进不去他家,根本动不了他。只会加重你的怨气,让你没法离开这个屋子,也没法投胎。你冷静冷静,咱俩合计合计,想法给你报仇,好不好?” 我这语气,跟哄孩子似的。 不过,倒是挺有用。 欧琴慢慢平静下来,深呼吸了两口气,说:“只要你们帮我报仇,我愿意把我的灵魂给你们。” “别,我们不要你的魂儿。”我摇头,“给你报仇了,你了了心愿,你就去投胎。投胎了,就把这辈子的事情都忘了,开开心心过生活。” 欧琴迟疑的看了夏渊一眼。 夏渊别了下嘴角,目光扫向我,对欧琴说:“她说了算。” 我跟欧琴说,我明天就会租下这个房子,然后学欧琴之前一样,遇着黎强胜,就笑着打招呼。 欧琴不明白我的意思,“不是报仇吗?为什么要对他笑。” “报仇,咱得讲究个让自己爽快的方式。”我点醒欧琴,“找出证据报警,只会让他坐牢或者被枪决,那不是太便宜他了么,是不是?” 欧琴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 我摸了摸膝盖,“我听夏渊说,黎强胜门外贴了一道符,那道符能挡所有的妖鬼。这说明他怕鬼,怕你找上门报仇。我琢磨了一下他的心理,他心理素质确实非常高,杀了你之后,还敢继续住在这儿。要换一般人,早跑了。但是,他也害怕,怕鬼,所以弄了道符,贴在大门口。咱们就抓着他怕鬼这个心理,吓唬他,让他自个儿崩溃。分分秒秒都害怕,恨不能把我也杀了。他要是过来杀我,那不就是自投罗网么。到时候,既吓唬他出了口怨气,又能让他绳之以法,这多好,是不是?” 欧琴点了点头,看样儿还是没懂。 我耐心对她讲解,“我住进来以后,每天穿着你的衣服,学你说话的方式,用你常用的表情和他打招呼。他那种神经病,保准会觉得我被你附身了。到时候,肯定害怕。咱得先吓唬吓唬他,让他心理崩溃,你懂吗?只用法律手段报仇,那不解恨。直接杀他,那也不解恨。你受了那么大的惊吓,无缘无故就死了,死了还怨恨了这么久,不能便宜了他。你说呢?” 欧琴这会儿明白了,很用力的点了下头,“我懂了,我明白了。要让他也难受痛苦,要让他活的生不如死。” 我赞赏的点了下脑袋。 跟欧琴谈完,我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欧琴家。 回去路上,夏渊挑了话头,“谁要是得罪你,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我斜眼瞅他,“你暗示我心眼坏是不是?有话直说,别引喻失义指桑骂槐的。” 夏渊摸了把我的脑袋,笑着说:“我这是在赞美你,有心计。” 我想白他一眼,但是为了防止变成三白眼儿,我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小相,其实你很善良。”快到家门口,夏渊陡然蹦出这么一句。 “这是句反话吧。”我两步窜上楼,打开大门。 夏渊跟上来,“真话,发自肺腑的。” 我被他夸的心里有点儿美,脸上也不由自主挂了笑。 窝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我起身准备去冲个澡,凉快凉快。 夏渊叫住我,问:“你真准备住过去。” “嗯。”我点点下巴,“得深入敌穴才行。我最喜欢折腾这种神经病,让他每分每秒都过不安宁。好好个小女孩,被他弄死了,弄死还不够,还给肢解了。关键没怨没仇的,也不是图钱图色,就是自个儿心里犯病,就把人给杀了,这不纯属变态么。我以后要拉门头开个店,上面就写,专治各种变态,免费!” 这黎强胜跟我后妈有同样的一个毛病,就是自个儿不顺心了,就拿别人出气。我到现在都记得,后妈自个儿打碎了个碗,却拿起扫帚抽了我半天,说因为我看了她一眼,所以碗才打碎了。 呸,我要是五大三粗,她敢打我么。就是抓住我瘦小,所以才敢尽情的欺负我。 第168章 杀死对门三 睡觉的时候,夏渊一会儿扯下我的耳朵,一会儿揪一下我的鼻头,得瑟的要命。 “你别折腾我,我困。” 夏渊凑我耳边,问:“你白天是怎么忽悠夏荷的?” 怪不得他一直骚扰我,原来是想知道夏荷的事儿。 他还挺会挑时候的。 白天那会儿,我正在气头上,他就赶紧撇开话题。现在,我心平气和,并且昏昏欲睡,他才把话题扯出来。 “没忽悠她,就是打发她走而已。”我一听到夏荷的名字,耳根就疼。 夏渊问:“你不是说,骗她去上海了么?” “对啊。”我不耐烦的回答,“你要是不放心,就过去看看她,别老问我。我得睡觉了,别再打扰我,明儿我还得租房子搬家呢。” 夏渊不说话了,我估摸着,他肯定会在我睡着之后,去看看夏荷。 “记住你昨晚上说的话。”我提醒他,“还有,以后不准在我耳边提夏荷。一提夏荷,我耳朵就疼。别提,再提我立马翻脸。” 夏渊“嗯”了一声,转身躺平了。 我懒得搭理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睡觉。这都下半夜了,得赶紧补觉,明天精神抖擞的去租房子。 天气预报可真是不靠谱。 昨晚上天气预报报道,今天会是个艳阳天。 我八点多睁开眼睛,屋里屋外都昏沉沉的,弄的我还以为钟表坏了。 天上根本没太阳,覆盖了一层特别厚实的乌云。乌云打着滚儿纠结在一起,像是没搅和好的芝麻糊,特别渗人。从窗口朝天上看,跟电视上演的世界末日似的。 我边吃早饭边跟夏渊絮叨,“咱海城的天气预报,十次有五次不准。尤其春夏秋这三个季节,基本就没有准的时候。” 夏渊笑着摇摇头,没续接我的话。 租房倒是挺顺利的,房东是个四十来岁的妇女。 在海城,这样一室一厅的房子,房租基本都是七百以上。房东租给我四百,说看我人好,就便宜租给我。 我说租短期的,房东也立马一口答应,说短期也四百,每个月月头交钱就行。 房东拉着我说了一堆好话,那模样,像是恨不能把房子塞给我似的。 只交了四百房租,就拿到了钥匙,房东连押金都没收。她的意思就一个,看我人好,押金不要了,光交房租就行。 她把我送到楼洞口,让我自个儿上去,说家里还有急事,不能陪我上去了。 我故意扯住她,“大姨,你得带我去看看房啊,要是我觉得不合适,我肯定就不租了。到时候,你得退钱给我啊。” “不租?”大姨愣了一下,“不租也没事儿,到时候去我家找我,我立马退钱给你。就四百,不值当我占这个便宜。我是真的有急事儿,我得回去了。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就打我出租房那个电话。” 大姨一扭一扯,把衣袖抽出来,扭着屁股嗖嗖嗖就走了。速度特别快,像是有什么在后头追着似的。 上楼的时候,我跟夏渊说:“四百,在别的地方就能租个单间,这边却能租一整套,还不用交押金。这真是便宜到家了。” 夏渊轻笑一声,“这女人,说了那么多话,半个字也没提欧琴的事儿,以前闹鬼的事情也不说。” “她要是说了,这房子还能租出去么?肯定租不出去。”我拿出钥匙,开大门之前,朝黎强胜大门扫了一眼。 进了屋,我继续说:“她也背,好好的出租个房子,却闹出这么个事儿来。” 欧琴早等在屋里,还是穿着那件居家服。 昨晚上,光线特别暗淡,只能看清楚她的模样,但是看不仔细。这会儿,光线好,我发现她脖子那块儿有一道黑红色的疤痕,两个手腕上也有。这痕迹,肯定是黎强胜肢解她弄出来的,显露在了她的魂儿上。 屋里灰尘不少,我找了块抹布,想收拾收拾。欧琴立马抢过抹布,说让她来,让我在那坐着就行。 我抢不过她,只能又找了块抹布,跟她一起干活。 本来我只想粗略擦擦,反正用不了几天,就能办完欧琴这个事儿,我就离开这儿了。可欧琴干的热火朝天,边边角角擦的特别仔细,弄的我也不好意思敷衍,只能和她一块儿干。 收拾完了,也快中午了,我出门去买吃的。 开大铁门的时候,黎强胜那边大门,也恰好开了。 我和黎强胜,来了个面对面。 我扬着轻快的语调,眯眼笑着冲他打招呼,“你好,我是新搬过来的,我叫梁乐。” 黎强胜微不可见的抽动了一下左边嘴角,随后扯出一个极为憨实的笑脸,“你好,我叫黎强胜,你平时叫我黎哥就行了。有什么事儿,就招呼我,我一般都在家。” “谢谢你,黎哥,你这人真好。”我眯眼笑。 下楼的时候,黎强胜问我在哪儿上班,家里是哪儿的。 我说是本地的,但是因为在这边找了工作,所以就临时租了个房子。我说我还得等两天才能入职,工作是会计。 听到我说工作是会计,黎强胜左边嘴角,又抽了一下。他嘴角抽动的幅度特别小,而且速度很快,要是不注意,很难发现他这个微动作。 买了些吃的,回去的时候,又碰见了黎强胜。 我和他聊了两句,就开门回了屋。 下午,我和欧琴学习她说话的方式,还有她活着时候的笑脸,以及她穿衣走路做事儿的风格。学的差不多了,我出门去买衣服。衣服得买欧琴喜欢的类型,重点要买几件她生前穿过的。 这些都弄好了,我就开始施行我的计划。 傍晚,我换上新买的水红色碎花连衣裙等在门口,在黎强胜大门打开的时候,我也拧开了大门。 我冲黎强胜欢快的打招呼,“黎哥,你也出门啊?我也出去呢。” 黎强胜快速扫了眼我的穿着,憨笑着点点头,说:“是啊,我出去买点儿东西。” “去哪儿啊,小市场么?我也去小市场。”我乐眯眯的凑过去。 “嗯,不是,我去朋友那里。”黎强胜笑着回答。 “哦哦,那我先走了,我得去买玄记包子,晚了我怕买不到。那家玄记包子可真好吃,味道真不错。” 黎强胜憨笑着“嗯”了一声,“去吧去吧,小心脚下。” 第169章 杀死对门四 黎强胜不紧不慢的跟在我身后,直跟到小市场道口,才脚跟一撇,走向右侧的路。 “他去哪儿这是?去溜大马路?”我好奇的问夏渊。 夏渊眨了下眼睛,没回话。 在市场溜达了一会儿,买了几个包子一袋冰豆浆,我就急冲冲的回了家。 快速消灭完包子和冰豆浆,我拿出今天刚买的淡绿色连衣裙,握成一球儿,塞进口袋。 夏渊拉住我,“别太着急,等两天再去放衣服。”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把衣服放回了柜子。 我本来想趁着黎强胜不在家,把这件淡绿色的连衣裙放进他衣柜里。等他开衣柜,看见这件连衣裙,保准会害怕。因为欧琴曾有过和这件一模一样的连衣裙,并且穿过很多次。 可经夏渊这么一叮嘱,我觉得太早放衣服并不好,有点儿操之过急。 不能太着急了,得多铺垫铺垫,铺垫好了之后,再去放衣服,那才有效果。 我站在大门口,右眼贴着猫眼朝外看,想看看黎强胜什么时候回来,摸清楚他的活动规律。 欧琴出不了这个屋子,夏渊不能靠近黎强胜的大门,也靠近不了黎强胜,所以一切事儿都得我自己去办。 黎强胜不止在大门口贴了符咒,脖子上也挂了一个,不给鬼怪一点儿可乘之机。夏渊说他非常想帮我,可惜他有心无力,只能和欧琴一样,在一边给我呐喊助威。 我也不挑他的刺儿,因为欧琴这事儿,本来就是我自告奋勇要帮的,和他没什么太大关系。 夏渊凑我旁边,“你这么看,能看出什么来?” 我推他一把,让他离我远点儿,“就这么点儿地方,你别挤我。你站我后头去,别影响我观察敌情。” 夏渊后退一步,站到我身后,“你这样能观察出什么敌情?” “你不懂。”我用肩头拐他一下,让他别打扰我。 夏渊识趣的从我身后离开,坐到欧琴对面。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把眼又贴回猫眼上。 喝!吓我一跳! 就这么一回头的功夫,黎强胜出现在猫眼对面。 他表情阴狠沉郁,嘴角用力下撇,眼睛死死盯着猫眼,像是知道我在这边盯着他似的。 我朝旁边一闪,稳了稳心跳,拿起刚才顺手放在一边的包子袋儿,拉开大门。 “啊!”开门见到黎强胜的时候,我惊呼一声,摆出受惊的模样。 “黎哥,你怎么在外面啊?吓死我了。” 黎强胜在我打开门的瞬间,愣了一下,随后快速弯起嘴角,换上憨实的笑脸。 他摸了摸后脑勺,笑着说:“我刚从朋友那里回来,走到这儿,想就着那边窗口的光掏钥匙开门,没想到吓着你了。呵呵呵呵。” “没事儿没事儿,黎哥。”我眯着眼睛笑,“是我太大惊小怪了。我这人胆儿小,常常一惊一乍的。” 黎强胜掏出钥匙,拿在手上,“你这么晚下去干什么?” “去扔垃圾袋。我刚搬来,还没来得及买垃圾桶。我这人有点儿小洁癖,不喜欢家里有垃圾,所以就下来扔了这个垃圾袋。”我把手里的袋子朝上提了提,给黎强胜看,“刚才吃包子的袋儿,油腻味儿很大。” “那你快去扔吧。” “那我去了啊,黎哥。” 我和他笑着告了别,欢快着朝楼下走。下到一层,听到他关大铁门,我才收起了笑脸。 黎强胜这人,演技可真是精湛,深藏不露。 他这人,有点儿像狈。遇到比它强的野兽,智商就会跟着胆量一起逃回娘胎,只有被吃被欺负的份儿。但是,遇到比它弱小的猎物,狡猾的计策就会蜂拥而出,伪装的高超本领也会全面发挥出来。 狈,虽然狡猾阴狠,却不如黄鼠狼和狐狸。 黄鼠狼和狐狸最会借东风压西风,能跟在强者身边吃香,也能在弱者面前称王,真正的狡猾阴谋家。 狈却不行。 狈是个极为奇妙的动物,有顶尖的头脑,却无法很好的利用自己的才能。 归根结底,就是胆量不够。 见着强者,就腿软肝颤,那肯定办不成事儿。 我一边分析着黎强胜的性格,一边朝楼上走。 走到家门口,掏钥匙开门的时候,黎强胜家门开了,他探了头出来。 “梁乐。”他喊了我一声。 我回过头,扬起笑脸,“黎哥,什么事儿?” 黎强胜冲我招招手,让我过去。 我保持着笑脸,身体却紧绷起来,警惕的走到他面前。 他从门里出来,虚掩上大门,有点儿为难的对我说:“梁乐,有件事情,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 我好奇的问:“什么事儿啊,黎哥?” 黎强胜砸了下嘴,皱眉叹了口气,为难的瞅了我几秒钟,说:“你租房子的时候,房东肯定没跟你提过,你租的那个屋子”他断了话,瞄了我那边大门一眼,压低了声音,接着说:“你住的那个房子,闹鬼。” “啊?”我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真的吗?不会吧?” “好像是真的。”黎强胜摸了摸后脑勺,舒展开眉头,换上憨实的笑脸,“其实我也不敢肯定是不是真的。只是在你之前,有两个租过这房子的人,都见过鬼。那两个人只住了一晚上,就被吓走了,说里面闹鬼。” “不可能吧。”我干笑两声,“这世上哪有鬼啊,那都是人幻想出来的。” 黎强胜说:“我就是告诉你一声,让你心里有个底儿。其实我也不信这个世上有鬼,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多点儿防心总是好的。” “你说的是,黎哥。”我摸了摸胸口,说:“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儿不敢回家了。” 黎强胜抱歉的笑着,用力摸着后脑勺,“我想的不周到,不该这时候告诉你。兴许你住着就没事儿呢。” “肯定没事儿。”我坚定的说:“我觉得他们搬走,肯定是因为别的问题。兴许屋里有老鼠,大半夜跑来跑去啃东西,让他们误以为鬼在闹腾。” “兴许是这样。”黎强胜不停摸着后脑勺。 他摸后脑勺的动作很病态,特别用力,像是要把后脑勺的皮搓下来似的。 “我回去啦,黎哥。”我向他道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情。” “别客气,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是想给你提个醒儿。”黎强胜舔了舔嘴唇,抬眼朝楼道顶棚瞟了瞟。他瞟顶棚时的眼神很怪异,像是屋顶有什么东西似的。 我忍住朝顶棚看的冲动,再三道谢之后,和他告别,开门回了屋。 第170章 杀死对门五 黎强胜主动和我谈了闹鬼的事儿,这对我来说十分有利。我正好可以将计就计,加深他的猜忌和恐惧。 老人有话,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他做了亏心事儿,所以在门外贴了符咒,脖子上也挂了符咒。他害怕,我就得让他更害怕。 我回去和夏渊还有欧琴说了刚才的事儿,合计了一下,定了更确切的计划。 刚开始三天,我天天和黎强胜套近乎,表情和穿着弄的和欧琴一样。 我跟黎强胜说,我家里没鬼,但是晚上睡觉老是做噩梦。总是梦见一个男人把一个女孩勒死,然后肢解那个女孩,弄的厕所全是血。 黎强胜憨笑着说:“可能是因为你压力大,所以做噩梦。肢解都是电视里的镜头,现实里没有这种事儿。”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摸了摸心口是,说:“每天半夜十二点,我都会被吓醒。搬进来三天,吓醒了三天。” 接着,我又说:“可能是我压力太大了,换新环境不适应。” 黎强胜说:“恩,慢慢来。” “谢谢你啊,黎哥,你人真好。跟你说了以后,我觉得舒服多了。”我冲他感激的笑。 “没事儿,有事你就跟我说,能帮的上的,我就帮帮你。”黎强胜拍拍我的肩头,先行下了楼。 下了两层楼梯,他突然转过头,问我:“你的这些衣服是从哪儿买的?我看跟你刚来时候,穿的风格不一样。” 我看了看身上的连衣裙,“我来了以后刚买的,都是地摊货,没花多少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胳膊,我腼腆笑着说:“换了新地方住,想换个新的风格。嘿嘿。” “挺好看的。”黎强胜笑着扫了眼我的裙子,“挺适合你的。” “谢谢啊,黎哥。” 黎强胜冲我笑了笑,掉头下了楼。 我快速回屋换了短衫运动裤,悄悄跟在他身后,先看看他这几天傍晚都去哪儿了。 他低着头在大马路上走着,步子很慢,像是在散步,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不时蹲下来一会儿,扒拉扒拉砖石缝隙里的小草儿。 在大马路上溜达了一会儿,他掉头朝回走。 他掉头特别快,差点儿发现我。幸亏我闪身进了旁边的汽修配件店,要不然准成会被他撞见。 绕小路回家之后,我凑在猫眼一侧观察着外面,等着黎强胜上楼。 黎强胜上楼的步子特别轻,猫似的,近乎于无声。 到了我门外,他站住了,把眼凑到猫眼上,朝我屋里看。 我朝边上侧了侧身子,让他发现不了我。 在猫眼那块儿看了一会儿,他掉头站到自己门口,盯着自己大门发呆,像是罚立正似的。 几秒钟之后,他结下门头上面贴着的符咒,掉头到我门外,在外面比划了一阵儿,似乎是在找地方贴上去。 他表情特别怪异,嘴角下撇的十分厉害,像是皮肤松弛的老妪似的。眼睛却直勾勾的朝上瞪,像是凶神恶煞的蛇妖。 比划了一会儿,他拿着符咒回了屋。几秒钟之后,他拿着符咒和胶水出来了,把符咒又沾回了门头上。 我扫了眼夏渊和欧琴,“他可真能瞎折腾。” 夏渊勾了勾嘴角,给了我个笑。欧琴苦大仇深的盯着这边,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像是随时准备扑出去似的。 贴完符咒,黎强胜掉头冲猫眼诡异的笑了笑,开门回了屋。 “明天我把血衣放进他衣柜里头。”我觉得是时候放过去了。他注意到了我的穿着,对我说的噩梦也十分在意。 今晚上,还来来回回的折腾符咒,肯定认为欧琴的鬼魂附在了我身上。 夏渊和欧琴也觉得是时候了,都赞同我去放血衣。 我买了生猪血,把猪血淋在连衣裙上,然后趁着黎强胜不在家,悄悄潜进去,把衣服挂在了他衣柜里。 回来的时候,我又在墙边淋了几滴血,等着晚上吓唬黎强胜。 黎强胜傍晚溜达回来,进家门不久,那边就传来哐当哐当几声。 我装作关心的跑过去敲门,“黎哥,黎哥。” 好一会儿,黎强胜才过来开门,脸上扯着不自然的笑容,问我:“怎么了?有事儿吗?” “我听见你家有很大的声音,以为你这边有什么事儿呢。” “没什么,不小心撞倒椅子了。”黎强胜说完,注意到我身上穿着的衣服。他瞪圆了眼睛,眼神惊恐,面无人色,嘴唇都哆嗦了。 “怎么啦?黎哥,你怎么啦?” “没,没什么。”黎强胜用力抓着门框,结巴着问:“你,你身上的衣服,从哪儿买的?” 我莫名其妙的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说:“从地摊上买的啊,我上次和你说了呢,黎哥。因为便宜,我就多买了几套。” “哦,哦哦。”黎强胜紧紧盯着我的衣服,眼神闪乎闪乎的,一会儿冒凶光,一会儿冒惊恐的光。 “你要是没事儿,那我就回去啦,黎哥。”我眯眼冲他笑,“要是有事儿,你叫我一声就行。” “恩,恩,你回去吧。没事儿,没什么事儿。”黎强胜强扯着笑脸。 走了一步,我转过头,冲黎强胜说:“黎哥,我昨晚上做梦,那个被肢解的女的,爬到了你家。” “什么?!”黎强胜拔高了嗓门。 我摸了摸头发,不好意思的笑着,“虽然是个梦,可是今天早晨,我发现门外墙根有几滴血,我总觉得有点儿奇怪。” 我指了指墙边,让黎强胜看。 墙边被我弄的那几滴血,早就干了,成了黑色,像是滴了几滴墨似的。 黎强胜说:“那,那不是血,那是墨水,应该是楼上小孩淋洒上去的。你别瞎想,赶紧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不等我跟他道别,他就快速关上了大门。 我假装糊涂的看了眼墙边的血,又看了看黎强胜大门上的猫眼,摸着脑袋回了屋。 回屋我就乐了,“看他吓的那样儿,今晚肯定睡不着。等明天,他肯定会有行动。” 我估摸着,他明天会去找给他画符咒的人,过来驱鬼。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缺德的,帮着恶人做缺德事儿。 第171章 杀死对门六 我美的呲牙咧嘴,觉得已经事半功倍了。 欧琴却突然哭了,哭的稀里哗啦。 我看了眼夏渊,不明白欧琴为什么哭。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眨眼功夫,就泪流成河了,这怎么了这是? 欧琴哭的很伤心,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因为我连她为什么哭都不知道。 我手足无措的站了一会儿,试探性的问:“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哭啊?” 欧琴抽抽鼻子,用双手捂着眼睛,断断续续倾诉着。她说她以为永远都报不了仇了,因为她的尸体葬身大海,没人能捞出来。她又进不去黎强胜家,也靠近不了黎强胜,没法替自己报仇。 她痛哭流涕的感谢我,弄的我十分尴尬。 我真不会处理这种场面。 好一会儿,等她心情平复下来,我说:“别把我当你恩人,我也就是碰巧遇到这事儿。要是别人知道你这事儿,肯定也会帮忙的。你别总这么感谢我,弄的我特别不好意思。” “你看,我走路都快顺腿了。”我顺手顺脚走了两步,尴尬的冲欧琴笑。 欧琴“噗嗤”一声,乐了。 夏渊调侃我,“你只有爬墙的时候,肢体协调。” “平时我肢体也协调啊。”我不服气,“不止爬墙,我还会跳舞呢。” “哦?”夏渊挑眉,“什么舞?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街舞?恰恰?还是探戈?” 我鄙夷的横了他一眼,“我跳的那是民族舞,有几千年传承的。” “扇子舞?”夏渊猜测着。 “你可真孤陋寡闻,只知道这么几种。”我不屑的藐视他。 夏渊摆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东北大秧歌?” “哼!”我点点头,“对,我跟咱小区大妈们学的,都说我跳的好。” 夏渊做老学究模样,摇头摆脑的赞叹:“确实是民族舞蹈,几千年传承的。” 看他那样儿,我就知道他在明褒暗贬。 我懒得搭理他,掉头坐到欧琴旁边,跟欧琴聊我不知道的稀奇事儿。 欧琴做鬼一年多,虽然不出门,但是知道不少稀奇事儿。这些事儿,夏渊也应该知道,可他从来没跟我讲过。 她跟我讲了蟑螂精家闹腾的事儿,说蟑螂精家里人口多,常常搞不清楚谁是谁媳妇,谁是谁老公,所以很乱套,总是出事儿。 她还跟我讲了曾经路过的一个鬼的事儿,说那是个痴情鬼,长的老么帅气了,都死了一百多年了,但是一直不投胎,怕投胎了,就忘了自己的情人。 我这边听的有滋有味,黎强胜那边却水深火热,因为我能隐隐约约听见那边的动静。 那边哐当砰噔,像是在搬东西似的,不时响几声。 我问夏渊:“你说,他会不会过来杀我?” “会。”夏渊和欧琴异口同声回答,都特别肯定的语气。 我点了点头,闷头琢磨开了。 原本,我寻思的是,把黎强胜吓唬够了,在他下手的时候,报警,把他送到牢里面。 但是,我转头又一想,如果彭扬河问起这个事儿,我肯定不好解释。 一会儿,我想着,或许我应该给彭扬河打个电话。反正我这不是做坏事,他应该能理解我。可是打了电话之后,我总不能说,我听鬼说了冤屈,所以替鬼报仇吧。他肯定不信。 我也不能说,我曾经看见黎强胜抛尸。这理由完全不合理,而且不靠谱。 想了一会儿,我下定了决心。 我问欧琴:“欧琴,你想把黎强胜送进牢房,还是想让他死?” 欧琴咬着下嘴唇,“我,我知道把他送进牢房绳子依法是对的。但是,但是我想让他死。” “行,我也是这个意思。”我说:“送进牢,一方面,不解恨,另一方面,我这边不容易脱关系。” 我说,我准备让黎强胜恐惧到自杀,或者直接被吓死。 欧琴狠狠点了下头,“在他死之前,能让我折磨一下他么?” “行啊,到时候,你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但是别留痕迹。外表要平整,就算人发现了,也只会认为他心脏病突发。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你的意思。” 黎强胜已经很恐惧,认为欧琴回来找他报仇了。 我只要再添把火,让他的恐惧燃烧的更厉害,就能达到我的目的。 一清早的,我就起床了,在猫眼那块儿盯了一会儿。等黎强胜打开大门,我也跟着打开大门。 我冲他灿烂的笑,“黎哥,你起的也很早啊。” “恩。”黎强胜精神不济,含糊的应了一声。 我欢快的对他说:“昨晚上我没做噩梦呢,可能是我适应环境了。” “哦。”黎强胜苍白着脸,扯了个笑,“那就好。” “你没睡好吗?黎哥?”我关心的问黎强胜。 黎强胜咳嗽两声,“昨晚上有点儿冷,我盖的少了点儿,可能感冒了。” “对啊,秋天了,早晚温差大,晚上得多盖点儿。我已经盖棉被了,特别暖和。”我笑着眯起眼睛。 黎强胜闷闷的应了一声,转身下了楼。 我跟在他身后,哼着小曲儿。 到了一层,黎强胜慢了下来,侧头问我:“你这歌是跟谁学的?” 我纳闷的想了想,“歌?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两天老是想哼这个歌儿。” 接着,我问:“怎么啦?黎哥?你也喜欢这个歌吗?” 黎强胜摇摇头,说:“就是觉得耳熟。” 他当然会觉得耳熟,因为欧琴死之前,这个歌刚刚流行,她特别喜欢,所以成天哼着这个歌儿。 和黎强胜分开之后,我悄悄跟了他一会儿,看着他上了公交车,我赶紧掉头。 回到家,我照着他门口那道符,画了个一模一样的,把他门口的符咒揭了下来,然后换了我画的上去。 揭下来符咒,我扔进马桶里,按冲水键,冲进了下水道。 做完这些,我对夏渊说:“黎强胜肯定去找那个画符咒的人了,画符咒的人要是过来,我该怎么对付他?黑狗血?鸡血?童子尿?” 夏渊说:“你准备着香灰就行。” 第172章 杀死对门七 香灰可真是万能,遇鬼杀鬼,遇妖杀妖,遇到歪门邪道,还能灭灭歪门邪道的歪风。 歪门邪道来了,跟在黎强胜身后上了楼。 我故意装作出门买东西,和他们来了个面对面。 见到歪门邪道的时候,我愣了愣,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长相。 歪门邪道是个年轻男人,个子很高,估摸和夏渊差不多高,穿着一套灰色的休闲装。面目很俊美,是一种嚣艳凌厉的美,让人不敢多看。 他手里拿了个铜黄色的八卦盘,彰显着他的身份。 见到我之后,他很有深意的看着我,似乎已经知道我准备做什么。 我本来想故作不经意的撞到他,把香灰抹在他身上。可被他这么一看,愣是不敢动手了。 “黎,黎哥,你朋友啊?”我结巴一下。 黎强胜憨笑着说:“不是,是请来的大师,轩辕大师。你不是说总做噩梦么,我就请大师来看看,看看房子是不是不干净。” “哦。”我费力的保持着笑脸,冲轩辕大师问好:“你好,轩辕大师。” 轩辕大师冲我勾了勾嘴角,说:“轩辕红。” 我眨巴了两下眼睛,不明白他的意思。 轩辕红很有耐心的跟我解释:“我姓轩辕,名红,全名轩辕红。” “啊,哈哈。”我干笑两声,“轩辕红。我叫梁乐,横梁的梁,快乐的乐。” 轩辕红点了点头,莫测高深的看着我。 “我,我下去买点儿东西哈。”我干巴巴的冲黎强胜和轩辕红说,然后侧着身子,想从他们身边下去。 与轩辕红擦身而过的时候,轩辕红动了动嘴唇,“楼小相。” 我心脏猛的一跳,抬眼看向轩辕红。 轩辕红弯了下嘴角,嘴唇轻抿着,像是根本没出过声似的。 “轩辕大师?”我狐疑的小声询问他。 轩辕红说:“轩辕红。” “轩辕红,你?”我用眼神询问他。 他冲我挤下了左眼,却并没有跟我多说。 眼见着轩辕红和黎强胜进了屋,好一会儿,我才忐忑不安的下了楼。 走出楼道老远,夏渊出现在我身边。 我紧张的问夏渊:“那个轩辕红是谁啊?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夏渊皱了眉,“是个很难对付的人,很厉害的人,我们没有办法战胜的人。” “你说的具体点儿,别弄些夸张的话。”我摸着胸口,“我现在心里特别虚,总觉着得失败。” “他身上有很强大的气,修炼了应该有一百多年了。他要是想对付我们,会像捏死蚂蚁一样容易。” “他是妖道?”我瞪圆了眼睛。 夏渊摇摇头,“他的气场很纯净,没有丝毫妖邪气。” “既然不是坏的,为什么会帮黎强胜?”我紧追着问夏渊。 夏渊呼了口气出去,“我也不明白。小相,他已经发现我了,我很可能有危险。” “那怎么办?”我着急了。 “走一步看一步,看看他究竟准备做什么。”夏渊愁眉不展,不明白轩辕红会做出什么事儿。 我内疚了,“都怪我管闲事。好好的日子不过,我却来管欧琴的闲事儿。现在闲事没管好,还把你给连累了。” 夏渊说:“别着急下结论。据我观察,轩辕红应该不会帮黎强胜。” “他要是不帮黎强胜,不可能过来啊。”我琢磨不透,急的心脏都要揪成一团儿了。 我和夏渊探讨了好一会儿,怎么也猜不透轩辕红的用意。 夏渊说:“回去吧,回去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我皱眉,“要不你先回家躲躲,我自个儿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夏渊加了一句,“我说过,以后都不会让你自己涉险。” 他这话,让我挺感动的。 但是,我坚持让他回去,因为我怕轩辕红会伤害他。 夏渊摇头,“轩辕红应该不会做什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说:“我这样的,他肯定不能动手。因为我是个人啊,他要是对我动手了,肯定得顾及到报应之类的。但是你不一样,他要是抓了你或者害了你,会说成替天行道。你别冒这个险,你先回去。” 我又说:“这事儿本来就是我惹出来的,杀鱼不成惹了一身腥。我不能逃,因为欧琴还在那边。我也不能连累你,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你回去,我去查看查看,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小相,你别总把事儿朝自己身上揽。”夏渊严肃了脸色,“偶尔,你也得学会,躲在我身后。” “我躲过啊,前阵子那事儿,我不就是让你去干的么。”我认真的对他说:“你别把我说的跟喜欢出头的英雄似的,我不是。我就是不想连累你,你懂吗?这次和那次不一样,完全不一样。我个大活人,都能感觉到轩辕红很厉害,更别提你了。咱得长长久久的,你懂吗?” “我懂。”夏渊一把揽过我的肩膀,“所以,我们一起回去看看。” 夏渊不理我的反对,硬拥着我朝回走。 走到楼道口,碰见了轩辕红。他自个儿下来的,没和黎强胜一起。 轩辕红看了眼夏渊,脸上说不出的奇妙表情,似乎是在微笑,又似乎是在嘲讽。 不等我开口问,他先说话了,“小相,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他就走了。 我愣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上了辆白色的轿车,看着车子开走,直至没有影踪。 “他,他什么意思?”我被轩辕红弄的很迷糊。 夏渊表情深沉,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拥着我上了楼。 走到门口,我看了眼黎强胜门外的符咒。 符咒还是我画的那个,并没有换上新的,看来轩辕红没帮黎强胜。 既然没帮黎强胜,那他为什么过来呢?对我说的那句后会有期,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和我还要再见面? 黎强胜开门出来,脸色好了很多,笑着冲我说:“轩辕大师刚才给了我几道符咒,我给你两张,你贴在家里。” 我道谢之后,接过黎强胜手里的符咒,拿着回了家。 这两道符咒明显没用,因为夏渊和欧琴都能拿到手里,而且丝毫没有受到伤害。 这越发让我不理解了,完全不明白轩辕红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你说,轩辕红是什么意思啊?”我被轩辕红弄糊涂了,“他这是在帮我们,是不是?” 第173章 杀死对门八 轩辕红,就像是大路上陡然窜上来的狼,清水池里猛然钻出来的蟒蛇,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看我的眼神太清透,仿佛把我整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让我无所遁形。 我惊慌恐惧,却因为力量相差悬殊,对他无可奈何。 “他这人玄乎,姓也玄乎。”我皱眉思考,“我以前只从武侠电视剧里面听说过这个姓,现实里根本没听过。今儿第一次听到,真玄乎。” 我拍了夏渊一下,“你说,轩辕红是不是早就算出这码事儿,所以过来帮我啊?” “他是不是看我骨骼清奇,身有玄机,所以想培养培养我,让我得道成仙?”我咂咂嘴,点点头,“可能我就是个成仙的好苗子吧,所以就算窝藏在地气儿不好的地方,也掩盖不住我的光芒。” “是金子,总是要发光的啊。”我长叹一声。 “别胡乱瞎扯,好好想想,他究竟想干什么。”夏渊训斥我,让我别胡说八道。 紧张并且摸不到头脑的时候,我就喜欢逗趣几句,减轻自己沉重混乱的思虑。 夏渊太不了解我,所以不明白我这是在减压,而不是在天外飞仙的瞎想。 琢磨了一会儿,我对夏渊和欧琴说:“我们先不要想轩辕红的事情了,反正已经确定,他不是来帮黎强胜的。只要他不帮黎强胜,那我们就可以把计划进行下去。” 欧琴迟疑着点了点头,“如果这件事情太难办,那,那就算了吧。” “我从不做半途而废的事儿。黎强胜这事情,肯定是要办完的,这你放心。你也别多想,先报仇要紧。咱都走到这一步了,没有朝后退的道理。” 夏渊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黎强胜大门上的符咒,应该不是轩辕红给的。” “难道还有另外一个人?”我皱起眉头,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 “恩,但是那人现在不在海城。要不然,黎强胜肯定会请画符咒那人过来,而不是请轩辕红。”夏渊分析着。 “恩。”我轻拍了下大腿,“黎强胜已经钻套里,咱们先收网,弄死他。等他死了,咱们再去研究轩辕红。” 黎强胜已经被我们逼到了悬崖边上,轩辕红给他的符咒,不过是一根看似结实的绳子。在他退下悬崖的时候,那绳子不会撑住他的身体,只会让他死的更惊恐无助。 人在绝境,有时候,没有希望才是最好的。虚假的希望,只会让人的痛苦加倍。 晚上,在黎强胜拿着符咒躺在床上的时候,欧琴去了黎强胜住处。黎强胜大门上的符咒被我换了,等于给欧琴开了门,让她可以随便进入黎强胜的屋子。 不过,她虽然能进去,却无法靠近黎强胜两米之内,因为黎强胜脖子上依旧挂着符咒。 我没跟过去,因为我已经能猜出欧琴会干什么。无外乎摆出吓人的模样,残肢断腿扭曲着拖动,弄出血腥恐怖的幻境,搭配吓人的言语和动作,吓唬黎强胜。 不到三十分钟,欧琴回来了。 她眼神依旧狰狞着,嘴角却挂着得偿所愿的笑意,“我太开心了,能吓到他,我太开心了。他被我吓晕了,吓的尿了裤子。我要把他吓死,要让他尝尝被肢解的痛苦再死。” 她兴奋的像是一个得到了喜欢玩具的孩子,不停的来回絮叨着,再三重复这几句话。 我侧头问夏渊:“也许,一开始我就该揭了黎强胜大门上的符咒,再扯下黎强胜脖子上挂着的符咒,让欧琴直接吓死他算了。又简单又快,还能让欧琴得偿所愿。” “恐惧是种心病,一点点累积起来的,才最致命。现在这样就很好,让黎强胜一点点掉进恐惧的陷阱里面,这样才能让他陷进去。如果一开始就让欧琴吓他,只会激起他强烈的反抗情绪。”夏渊细致分析着。 “也是。”我点点头,“一刀捅死对方是死,一刀刀割开对方的皮肤,让他慢慢死,也是死。虽然都是死,但是后头那种方法,会让人恐惧的多。” 夏渊摸了摸我的脑袋,“聪明。” 欧琴一晚上去吓了黎强胜无数次,把黎强胜折腾的一夜之间脱了人形,人不人鬼不鬼的,像是随时会倒下去死掉似的。 我在他下楼的时候,上去扶他一把,顺手把他脖子上的符咒换了,换上我画的无用符咒。 换下的符咒,我扔进了马桶,冲进了下水道。 黎强胜想去找轩辕红,却在走到公交站点的时候,晕了过去。我假作好心,招呼了街坊邻居,把他抬回了家,安放在床上。 安顿好他之后,我当着所有邻居的面,接了个提前设置好的来电。接完电话,我抱歉的对跟进来的三个街坊说:“我家里有些事儿,挺急的,我先走一步,黎哥你们先帮着照料照料。我今晚可能回不来了,得明天再回来。麻烦你们了。” “没事儿没事儿,都是街坊,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你忙你的,我们来看着强胜,你赶紧去忙的你事儿去吧。” 我朝外走的时候,里面小声夸奖着我,完全把我当成心地善良的热心小姑娘。 嘿,要不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么。 他们不知道黎强胜是个变态,就如同不知道我憋着坏心眼在陷害黎强胜一样,都是只看表面。 我堂而皇之离开了,剩下的事儿,就交由欧琴自己来办。 我相信,今天晚上,她会让黎强胜好好感受自己曾受过的苦,并且会让黎强胜万分恐惧痛苦的死掉。 回家之后,我问夏渊:“你说,欧琴把黎强胜弄死了,会不会被老天惩罚?” 不等夏渊回答,我接着说:“应该不会。老天都不管欧琴被害的事儿,更不可能管欧琴报仇的事儿。” 夏渊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管怎么样,这事儿算是完了个差不多了。”我感叹一声,把话题扯到轩辕红身上,“你说,轩辕红究竟是什么意思?” 夏渊思索了一会儿,回答:“他会来找我们。” “为什么?”我想不明白。 夏渊也想不明白。 我们两个同样糊涂。 夜晚很快来临,又很快退散。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回了欧琴那个小区。 第174章 杀死对门九 走到楼洞口,我被昨天几个热心的街坊扯住了,七嘴八舌的跟我说着他们昨晚见识到的事情。 他们说,昨天傍晚,黎强胜醒过来了。醒来之后,就开始惊恐的大吼大叫,像是见到了鬼似的。 过一会儿,黎强胜又开始大声求饶,说对不起欧琴,不该杀欧琴。黎强胜说,是他勒死了欧琴,把欧琴肢解了,让他们救救他,让他去坐牢。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黎强胜就开始满地打滚儿,一会儿喊自己的胳膊掉了,一会儿喊自己的腿掉了,最后,陡然打了个嗝,就死了。 他们说,警察来鉴定了,说黎强胜是心脏病突发死的,死时候受过巨大的惊吓。 说完这些,他们压低了声音,说警察询问他们的时候,他们把黎强胜喊过的话都对警察说了。 “我就说么,欧琴那个小姑娘不会走,肯定是死了。” “对啊,我也是寻思这小姑娘是死了,就是没想到,会是强胜干的。平常看强胜,一直是个老好人。真没想到啊,哎。” “咱们也别瞎猜了,等着查出来再说吧。” 他们有的猜测黎强胜和欧琴之间有暧昧,是情杀。有的猜测黎强胜图钱,是谋财害命。就是没人猜测,黎强胜是个无故杀人的变态。 我和他们聊了几句,装模作样的感叹几声,随后就上了楼。 欧琴得偿夙愿,兴奋的像是疯子似的,笑的很癫狂。她说,她把黎强胜吓死之后,把他的魂儿吃了。 还能这样?我有点儿惊奇。转念我一想,夏渊都能吃人的魂儿了,欧琴同样肯定同样能吃,这没什么奇怪的。 欧琴并没有独享黎强胜的灵魂,而是从体内掏出一颗米粒大小的晕黄色的小珠子,递给夏渊:“这是黎强胜的魂魄,已经被我净化了。我也给不了太多,只能给你这个了。谢谢你们。” 夏渊并没有客气,接过之后,就扔进了嘴里,喉头一动,咽了下去。 欧琴说:“我得走了,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我要去投胎了,希望地府还会收留我。” “会的。”我肯定的点点头。 佛祖不是说过么,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只要她释怀了,放开了,阳光就会再次洒满她全身。 她的表情安宁下来,浑身发出晕淡的光芒,然后眨眼间,消失了。消失之前,她留给我一个笑脸。 我有点儿感动。 也许是被此情此景感动,也许是被我自己陡然冒出来的高尚情怀感动。反正,我是感动了,并且有了想落泪的冲动。 泪没掉下来,被我忍了回去,并且很好的掩藏了感动的情绪。 我给房东打了电话,说了对门发生的事情,又说了黎强胜可能是杀害欧琴的凶手。我说我不敢住这儿了,这太可怕了,我得搬走。 房东虽然不地道,租房时没告诉我闹鬼的事儿,但退钱的时候倒是挺爽快的,把所有钱都退给我了。 拿了退的钱,我并没有离开,而是被赶来的警察叫住了,询问了一下黎强胜的事儿。 我把平时遇见黎强胜发生的事儿都说了,房东出来帮我说了几句话,赶过来的街坊们也七嘴八舌的帮着腔。 警察见问不出什么东西,就让我走了。 上了出租车,我松了口气。 见着警察,我总是有点儿紧张,生怕遇见彭扬河。幸亏没把我带到警察局去询问,要不然碰到了彭扬河,彭扬河肯定得怀疑我。 就算不怀疑我弄死了黎强胜,也会怀疑我掺和了一脚进去。 “人活着,真是个奇妙的事儿。”我躺到沙发上,盯着斑驳的天花板,“互相看似亲近,却又互相防备着。前一分钟,关系好的不得了,后一分钟,却能跟仇人似的。邻里应该友好,却很多都闹的很僵。亲人夫妻应该和睦友爱,却常常互相憎恨。老天爷给了我们生命,确实是让我们受苦来了。任何人,大概都想要亲密的家人,善良的朋友,相爱的恋人。可是,因为得不到,所以就会失望。失望就会痛苦,痛苦就会憎恨。人就变质了,就变的畸形怪状。” 夏渊好笑的拍拍我的腿,让我给他让个地方。 我抬起腿,等他坐下之后,把腿搭在他大腿上。 夏渊说:“怎么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一点儿都不像你。” “偶尔,我也是很有想法和内涵的。”我沧桑的叹了口气。 夏渊逗我,“那你变没变质?” 我横他一眼,“我是原汁原味,出自天然。跟金刚石一样,永远不变的。” 夏渊眯了眼睛,不怀好意的问:“什么味儿?像香妃一样的味儿?还是像鱼虾一样的味儿?” “纯净的跟天山雪莲的一样味儿。”我扬起下巴,“真正的天山雪莲。” 夏渊笑着说:“你大概没见过天山雪莲吧?长的像是半截被砍断的包菜,一点儿美感都没有。” “我说的是仙界的雪莲,仙界的。”我嘴硬呛声。 夏渊挑眉斜眼,“你还去过仙界?” “我老家就是那儿,从那儿下来的。”我用鼻子喷了股不屑的气儿出去。 回家还没几个小时呢,夏荷找上门了。 她痛斥我的欺骗行为,并且再三要求,必须把夏渊现在的地址告诉她,如果我不告诉她,她将采取非常手段来对付我。 我听着她在那边咋呼,不时抛个眼神给夏渊。 这就是你家净土的真面目,精彩么?是不是超出了你的想象? 夏渊神情很复杂,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紧盯着夏荷。 “我就是故意骗你,我乐意。”我摆出无赖模样。 夏荷气的脸通红,“你,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楼小相,咱们走着瞧。” “好啊,走着瞧。我等着看你再哭着求我,我真爱看你演哭戏,特别精彩。”我摆出不在意的模样。 “好,你等着,你,你等着。”夏荷恶狠狠的威胁我,“我本来想,如果夏渊不是我哥,我就算了。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就算他不是我哥,我也要把他从你身边夺走。” “夺吧夺吧,你使劲夺吧。”我咧嘴笑。 “走着瞧。”夏荷狠狠瞪我一眼,甩上大门,离开了我家。 我幸灾乐祸的冲夏渊笑,“见识了吧?信我的话了吧?怎么样?是不是对她刮目相看啊?超乎你的想象了?还是你早就知道,但是故意蒙蔽自己啊?” 第175章 五雷轰顶一 夏渊没和我争辩,表情阴沉而带着点儿颓丧感。他像是找不到食吃的饥饿的狼似的,依旧凶狠,却掩饰不住的疲惫。 我努努嘴,自顾自的去了厨房,留给他空间,让他自个儿待着思索思索。 在厨房磨叽了好一会儿,我端着洗了十来遍的苹果,走了出来。 夏渊坐在沙发上,神情莫测,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嘿,别想了。”我拍拍他的大腿,“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儿,你又变成什么样儿,日子都是一样过。她就算变成怪兽,你的日子也不会发生改变。而你,现在变成鬼了,她依旧阳光灿烂的活着。所以,别想了,没意思。” 夏渊点点头,说:“我没想夏荷的事儿,我想的是轩辕红。” “啊?”我有狐疑的瞅着他,“没想夏荷的事儿?” “恩,想了几分钟,就没想了。”夏渊回答的很诚恳,表情也很认真。 我别着嘴角,审视着他,“你在忽悠我?” “没有。”夏渊拉了我的手,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上,“我说的是真的。对于夏荷的事情,我早就不是很在意了。我之所以关心她,只因为她是我妹而已。” “真的?”我不敢信。 夏渊盯着我,脸离我越来越近,近到一厘米左右,突然在我嘴唇上亲了一下,像是蜻蜓点水似的,很快也很轻柔。 我捂住嘴巴,心脏砰砰砰跳的飞快,脸也烫的要命。 “我说的都是真的。”夏渊声音特别柔和,眼神也很柔和。 我假装镇定,“哦,那,那我信你好了。” 夏渊突然邪气的眯了下左眼,坏笑着问我:“你脸为什么红了?” “红了?”我牵强的回嘴,“红表示我气色好,血气充足。” “我亲了你之后,红的。”夏渊朝我凑了凑。 我扬起下巴,色厉内荏的冲他说:“你以为我是在害羞么?不是,绝对不是。亲个嘴而已,有什么好害羞的。我一点儿都不害羞。就算现在咱两一步到位,我也会特别放的开。” 夏渊压低声音,用眼神诱惑我,“要不然,咱们一步到位试试?” 原本我只是脸上烫,这会儿浑身都烫起来了,整个人像是窝进了桑拿房里,焦热焦热的。 热的我都心律不齐了。心脏一会儿奇快,一会儿又慢突突,像是快罢工了似的。 镇定了心神,我舔了下嘴唇,挑眼看着他,问:“你爱我吗?” 我这问话太直接,太不委婉,所以一下子就把夏渊给弄愣了。 夏渊缓了两秒钟,才有点儿不大肯定的点了下头,“爱吧。” “爱还是不爱啊,具体点儿,别模糊。”虽然我知道他说的不是真话,但是我依旧想听。 夏渊说:“爱。” 他话音刚落,我就一巴掌拍在他大腿上。 “你这假话说的,跟地摊上的抹了层铜油的塑料戒指似的。假的不能再假,却硬说成是黄金。啧啧啧。”我别别嘴角,给他一个极度不屑的眼神。 夏渊耍无赖,“现在是有点儿爱,但是以后,会特别爱,特别特别爱。” “是么?”我心里雀跃,但脸上却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夏渊笑着说:“当然。” “今儿我心情好,就信你一回。”我骄傲的扬起头颅,站起来,迈着四方步回了卧室。 一进卧室,我立马扑到床上,把脑袋拱到枕头底下,偷着乐。 夏荷还真是个言出必行的,说了要对付我,还真就下手了,而且伎俩十分拙略。 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找了两个二流子,在小区旁边胡同把我给堵住了。两二流子个儿都不高,精瘦精瘦的,像是刚从哪儿逃出来的灾民似的。别看他俩硬件不怎么好,但是表情特别嚣张,说话语气也十分狂妄,俨然霸王再世。 虽然他们跟营养不良的葱苗似的,但毕竟是男人,怎么着也比我劲儿大,所以我没敢放松警惕。 两人威胁我不够,顺带敲个诈,敲诈的同时,还想占我便宜。威胁我,我可以不当一回事,但是敲诈占便宜,那我忍不了。 不等他俩动手教训我,我就先扬起了脚,一脚踹在长毛的裤裆上,踹的他蜷缩的像个西瓜虫似的,一边抽搐一边惨嚎。 在短毛愣住的那一瞬间,我给他裤裆也补了一脚,让他们兄弟俩凑个伴。 我看着在地上抽搐打滚的两个人,啧啧两声,拍拍手,离开了胡同。 夏荷脑子怎么跟短路似的。 以她的家产和财富,完全可以找个高档次的杀手或者找职业打手来对付我。她不找职业的,却找了这么两个二流子,真让我想不通。 我更想不通的是,她外表那么仙儿,内里怎么会那么龌龊呢。 想到她那两只死鱼三白眼儿,我觉得她的内里其实跟外表也是能挂上钩的,起码跟眼睛挂钩。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她内心浑浊又龌龊,所以就长了一双死鱼吊三白眼。 也亏了她长了这么双眼睛,让她的美打了折扣有了残缺。如果她的眼水灵水灵的,也带着仙气儿,那我铁定争不过她。不,我压根儿就别指望跟她争了。 从今天这事儿,我发现了,夏荷本质是个蠢货,而且是个初出茅庐的蠢货。她这一套威胁人的伎俩,又搓又过时,我小时候就用过了。 找二流子办事,也不是不行,但是得分情况,而且得找靠谱的。就刚才那两个,白给我,我都不敢用。 “楼小相。”有人在后头叫我。 我紧张了一下,以为夏荷还弄了个后招。用两个蹩脚的二流子做障眼法,把厉害的放在后头,打我个措手不及。 紧绷着身体,我快速转身。我得快速打量一下身后的人,如果我打得过,那就打,打不过,那我就跑。 站我后头的不是别人,正是被我和夏渊念叨了好几天的轩辕红。 “你?”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眼神太锐利太清透,让我说不出敷衍的话来。 “我们去你家谈谈,你看怎么样?”轩辕红声音挺友好的,而且带着股奇妙的温和劲儿,就像是春风拂过耳边似的,让人听了特别舒服。 我僵了几秒钟,随后忙不迟的点点头,“好啊,行啊,好啊。”因为紧张,我说话都有些絮叨了。 第176章 五雷轰顶二 轩辕红俊美而又嚣艳的像是一把沾了血的利剑,一举一动,都带着股吸引人的气息。他的声音,却异反常态的温和,像是微风拂过水面的涟漪,又像是春风吹过柳枝的荡漾,极为愉悦耳膜。 “你喝橙汁还是可乐?”我尽量把笑容弄的自然些。 轩辕红温和回答:“白水,我喝白水。” 给他倒了一杯水,我自个儿倒了杯可乐,坐到他对面。 “你找我,是因为黎强胜和欧琴的事儿妈?”我先挑起话题,“那件事情真谢谢你,谢谢你给了黎强胜没用的符咒。” “举手之劳。”轩辕红微微笑着,“我来找你,不是因为他们的事情。” “那是?”我疑惑的看着他,心里有点儿慌。 轩辕红说:“我想让你跟我走。” “啊?”我震惊了,“跟你走?” 轩辕红点了点头,“跟我去修炼。” “我?”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跟你去修炼?” “恩。”轩辕红冲我微笑。 我换了个坐姿,很为难的对轩辕红说:“虽然我也想修炼的有点儿道行,这样遇到鬼怪的时候,一挥手一甩胳膊,就能把对方给灭了。可是吧,我还有点儿心愿没了呢。所以,我现在不能跟你走。我要是跟你走了,我这心愿可就一辈子都完不成了。再说了,修炼这种事儿,一两年是修不出来的,起码得个十几二十年。”琢磨了几秒钟,我跟他商量:“要不,等我享受完花花世界,了结了我的心愿了,再去找你?” 我这用的是缓兵之计,因为我根本不想跟他去修炼。 他没解释个前因后果,也没夸我骨骼清奇什么的,上口突然就说要带我去修炼,这不瞎恶搞么。就算他很厉害,我也不会跟他去的,因为这太扯了。 轩辕红微笑着,毫不留情的直指重心,“你唯一的心愿,就是夏渊。” “算,算是吧。” 轩辕红说:“你去把镜书拿过来,我给你看些东西,你再决定走或者不走。” “镜书?那可是妖鬼大全,是妖鬼的书。你难道是?”我上下扫着他,猜测着他的真身。 轩辕红轻微的摇了下头,“镜书不止可以查妖鬼,还可以看过去三个月发生的事情。” 我把镜书取了出来,递给轩辕红。 轩辕红用手在镜书上轻轻一拂,镜书发出晕黄的光芒。镜书虽然发光了,但是那个名叫镜子的小妖怪却没有窜出来。 轩辕红把镜书放在茶几上,镜书自个儿转了一个圈,随后陡然立了起来,并且像是投影仪似的,将光线投射在墙壁上。 “你想让我看什么?看我过去三个月发生的事情?”过去三个月发生的事情,我根本不用看。我脑子里头记得清清楚楚的,一点儿都没忘啊。 轩辕红说:“我给你看的是真相,夏渊在你身边的真相。等你看完这些,你再决定跟不跟我走。” “真相?”我本能的有点儿排斥,不想去看他所谓的真相,“什么真相?夏渊所有的事情,我现在几乎都知道了。我们定了契约,他不可能骗我。” “莫非你不敢看?”轩辕红勾着唇角,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我当然敢。”我梗着脖子,嘴硬的呛声。 投射在墙上的光幕,像是潘多拉的盒子,让我紧紧抱在怀里,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却又胆怯的不敢掀开盖子。 轩辕红拍了下手,光幕中出现了影像,栩栩如生的影像。 影像里的夏渊,和我平时见到的完全不一样。他和鱼鬼在水底纠缠,脸上的表情阴沉而邪恶。他和鱼鬼说着绵绵情话,像是对待最心爱的恋人。 在我去救他的时候,他却假装沉睡,装作是被鱼鬼胁逼。 与龙搏斗的时候,他打败了龙,却不顾龙的求饶,面目狰狞的切开龙的肚子,掏出龙内丹,吞了下去。 然后在我面前假作受伤,装作不知道龙内丹的效用。 他常常去西头那座山,山巅悬崖下的洞里有个我从没见过的苍白男人。他去询问男人一些事情,怎样练化龙内丹,怎样修炼运气,怎样掩盖气味不被天界发现。 定契约之前,他去了黑老板那里,用灵气与黑老板交换,让黑老板帮他定假契约。 花纪年给我的红玉豆也是夏渊提前给的,能增强我身上的死气,掩盖住他身上的龙气,让天界没有办法发现他。 他吞噬净化的灵气,是为了压龙气,也是为了让灵气旺盛,这样才能度过天劫。 山洞里的男人说,渡天劫的时候,可以用我来挡天劫。因为我戴了红玉,会增强我身上的死气,吸引天雷劈我。而因我做过很多好事儿,让我有了护体的福瑞之气,可以卸掉部分天雷的力量。当天雷劈下来的时候,夏渊把我的福瑞之气导引到他身上。到时候,他有了最强的防护罩,而我则成了个天然的引雷针,成为他的替死鬼。 男人和夏渊交谈着,告诉着他怎样利用我净化妖鬼,怎样挡天雷。 夏渊自始至终没有说过反对,甚至没有变过表情。 影像只播放了短短三十来分钟,是节选着显示的。但是,对于我来说,像是度过了艰难的千万年似的。 我瑟瑟抖着,却冷静问轩辕红,“这些都是真的么?” 轩辕红回答:“镜书从不说谎。镜书一旦说话,就会粉身碎骨魂飞魄散。镜书惜命,从不自毁。而我,也没必要骗你。” 我很慌,拿起杯子喝可乐,手却抖的厉害,根本拿不稳。喝了一口可乐,大半洒在了腿上,像是得了癫痫似的。 没去管腿上的湿渍,我扯出笑,对轩辕红说:“夏渊以前就不好,但是和刚才看的绝对不一样。他以前也骗我,但是害到我的时候,他也是后悔的。可这个影像里的,影像里的,太,太,这不是他。”我有点儿语无伦次,太慌乱了,没法把心里的想法完整的表述出来。 轩辕红说:“人尚且善变,何况是鬼呢。”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没法接受看到的这一切,我觉得跟做梦似的。我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场不敢去回想的噩梦。 “他很贪婪。也许是尝到了快速修炼的甜头,也许是想站到更高的地方。”轩辕红含笑看着我,“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在利用你。” 我哆嗦着,像是掉进了数九寒天的冰窟窿里似的。 冷,冷的刺骨,冷到心脏都快要掉下来了。 第177章 五雷轰顶三 “你跟我走吧。”轩辕红语调很平和,“你和我注定有这一段缘分。” 我急促的呼吸着,像是脱了水的鱼似的,明明被氧气包围着,却总觉得氧气不够用。 “夏渊真的是在利用我?没有一丁点别的感情?”我问轩辕红,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希望他不要毁灭我的希望。 轩辕红笑着摇摇头,“他对你有没有感情,最清楚的是你自己。明生曾经提醒过你,说不要向前走,但是你却偏偏不听。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路上的任何事情,你都很清楚。不要执迷不悟了,跟我走吧。” “我不信,我不信。”我喃喃自语着,紧紧抓着杯子,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似的。 我多么希望轩辕红从没出现过,希望自己从没看过那个影像,希望镜书从来没存在过。我希望现在这一切都是假的,夏渊并没有憋着让我当替死鬼的心思。 “艳丽的花,是有毒的。”轩辕红说:“你养着有毒的花,最终只会毁灭你自己。” “我不会毁灭的,夏渊不会这么对我。”我强硬的反驳着,心里却疼的厉害。 我在夏渊身上栽过很多跟头,但这次最狠,狠的像是把我心脏整个揪掉了,巨疼,却又空的厉害。 “我没有做过大坏事,老天爷不可能让我有悲惨的人生的。我不会有悲惨的人生的,夏渊不可能害我,绝对不可能。”我努力的辩解着,辩解给自己听。 但我也知道,我的辩解有多么的苍白无力。 就算我辩解的再天花乱坠,真相依旧梗在我眼前。 我想去抓着夏渊质问,想揍他,想把他捆起来塞进一个封闭的地方,让他永远出不去。我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想知道真相,想让他说这都是假的,是开玩笑的。 我很慌很乱很痛苦,我的心里很空很疼。 空气都变的阴险,阴冷的舔着我的肌肤,让我瑟瑟颤抖。 “求你,让时间倒流到你来之前吧。”我不想接受这些。 我宁愿被蒙蔽在鼓里,我宁愿被欺骗,我不要知道真相。 但愿我幸福而糊涂的去死,死在雷击之中,永远都不知道真相。 “然后呢?然后一个月之后,天雷到来之时,你以身引雷,做夏渊的替死鬼?难道这样,你就不痛苦了?”轩辕红笑的有些嘲讽。 “说不定你是骗我的,故意骗我离开,然后抓夏渊。”我像是抓住了黑暗中唯一的一点光似的,拼命的想把那点光扯大,奢求着,把这点光扯成一个明亮的太阳天。 轩辕红说:“不管你在或者不在,我想抓他,都轻而易举。你难道能阻挡我么?” 我不能,我阻挡不了他。我也知道,他给我看的影像都是真的,全都是真的。 可是,我太想避开真相了,太想太想了。 “跟我走吧。”轩辕红再次向我抛出橄榄枝。 我迟疑着,颤抖着,痛苦着,慌乱着,像是巨浪里的树叶一样,被水流狂猛的拍打撕扯着。 轩辕红把橄榄枝抵到我眼前,用温和而带着蛊惑气息的声音对我说:“跟我走吧。” “我想知道真相,亲眼看看。”我闭上双眼,狠狠呼了口气出去。在睁开眼睛的瞬间,我又狠狠吸了一口气,给自己鼓劲儿。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听到的,鼻子闻到的,都可能是假的。真相就在你眼前,只是你不敢信而已。”轩辕红残忍的把真相摊出来,让我没法逃避,“夏渊从头到尾都在骗你,即使曾经有过一丝后悔,也被他的贪念所淹没了。自欺欺人,只会害了你自己而已。” 他又说:“我因为与你有一段师徒的缘分,所以才从山上下来。如果你执迷不悟,那我只能强行带你离开。如果你不离开,会被雷劈成怨灵,从此如同行尸走肉,怀揣着怨恨到处祸害苍生。” “天命可违,但是违了,必将被恶果噬其身。” 我茫然的看着他,大脑空白了,疼的麻木了。我觉得不用等到雷劈,我现在就跟行尸走肉差不多。听他说话,像是隔了层膜儿似的,很不舒服。看他也像是隔了层纱似的,有点儿模糊。 我整个人,像是进了一个密封的屏障里头,接受任何讯息,都有点儿缓慢。 “至少,至少我问问他。”我虚软着声音,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似的,浑身都没有力气。 轩辕红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说:“好,我晚上来接你。” 他站起来,很干脆的走了。 我也站了起来,去厨房找了一堆吃的出来,狠狠朝肚子里头塞。 心里慌,胃里也慌,所以我想把胃里填满,这样就能压住一些慌乱。 把胃里赛的满满的,我去洗洗刷刷,把自个儿收拾干净之后,坐在沙发上,等着夏渊回来。 痛苦到了极点,我都麻木了。 或许,我早就意识到了这一切,只是我不敢朝深里想而已。 如果,轩辕红没有出现。那么,我会糊涂着替夏渊去死,我也必定会心甘情愿的替他去死。死后我变成行尸走肉般的怨灵也无所谓,那会儿我都没有意识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也就不会感到悔恨和痛苦。 可现实总是喜欢突出意外,突然冒出的人,突然冒出的真相,突然袭来的痛苦,突然的分岔路。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得做一个选择。 坚持爱情,傻乎乎的任由夏渊欺骗我,然后替他去死。 亦或者,抛弃一切,跟着轩辕红离开,由时间抹平难过。 其实我根本不用再做选择,因为在看到影像的那一刻,我已经做出了选择。我是个对爱情很执着的人,同样的,我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我倾尽全力对他,我希望有所回报,如果给我的回报是有毒的,那我必定会报复。 我总认为,人心是最善变,最狠毒的,比所有的妖魔鬼怪都要狠毒。我以为人变成了鬼,就有了定性,再好,也好不到哪儿去,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总不会有人类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其实我错了,鬼是由人衍生的,鬼和人一样善变狠毒。 所有人类能想出来的毒计,鬼都能想到,并且会设计的更完美无缺。 第178章 五雷轰顶四 夏渊一个多小时之后回来了,见我呆呆坐在沙发上,诧异的问我:“怎么了?怎么这么一副颓丧的模样?谁欺负你了么?” “没有,我只是有点儿累。”我看着他,仔仔细细看着他,看着他的五官,他的表情。 他的眸色很深,像是一汪深潭,里面暗流汹涌。他的嘴角带着柔韧的弧度,笑的时候,弧度会拉长,很迷人。 他有时候会甜言蜜语,有时候会冷言冷语,有时候会说狠辣伤人的话。但,不管什么样的语言,都不是真的。 “怎么这么看我?”夏渊吸吸鼻子,眉头皱了起来,问我:“今天有什么人来过?屋里有修行人的气味。” “轩辕红。”我扯出笑脸,瘫靠在沙发背上,“他来了一趟。” “来干什么?”夏渊眼神忽闪了一下,极快。如果我不细心注意,根本不会发现他眼神的波动。 我懒洋洋的回答,“来收我做徒弟,不过被我拒绝了。” “收你做徒弟?”夏渊不信我的话,用眼神示意我说出真相。 “恩,收我做徒弟。他说他和我有一段师徒的缘分,所以才下山来找我。”我慢慢直起后背,阴测测的盯着夏渊,沉声说:“他还说,你一直跟着我,是因为想利用我净化妖鬼,还要利用我挡天雷。天雷劈下来的时候,我就会变成你的替死鬼,被劈成行尸走肉一样的怨灵。他说,你吞噬龙内丹,是想加快修炼,走个捷径。你的野心很大,并且一直在利用我,对我没有任何的感情,甚至想要我的命。” 夏渊眉心跳了跳,神色愠怒,“他满口胡言乱语!你要是信他的话,那我现在就走,立刻就走。就算我被契约反噬,我也不会留在你身边。” “我本来不信,可他说的跟真的似的,我就有点儿怀疑了。”我拉着他的衣袖,冲他眨眨眼睛,摆出无辜的模样,“你没骗我吧?我都开始怀疑,咱们的契约是假的了。要不然,你怎么一点儿都没有爱上我的迹象啊。” “契约是黑老板盯着立下的,你就算不信我,也得信黑老板。”夏渊很生气,语气中充满了愤怒。 “我信你,我当然信你。”我扯着他袖子,向他求饶,“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你肯定不会害我的。我错了,我真不该信轩辕红的话。他连符咒都能作假,更何况说出的话呢,保准都是骗我的。” “夏渊,你别生气,我道歉,诚恳的向你道歉。” 夏渊叹了口气,把我搂到怀里,摸着我的头发,低声说:“我很在乎你,小相。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是你是我心里最在乎的人。我说过,我不会再利用你的,小相。如果真的有天雷,我会把你护在身下。宁愿我自己被炸的魂飞魄散,我也不会让你出事。”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太好听了,好听的就像是拿刀子一点点割我心脏上的肉似的。 把我心脏削的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整个消失了。胸腔里头空了,啥也没有了。就算痛,也痛不到实处了。 有人说,被嫉妒,其实是一种幸福,这说明自己有高人一截的才能财富或者美貌。那么,被利用,也许也是一种变相的幸福,起码,我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如果我没有被利用的价值,那他也不会掩埋本性跟在我身边。 “夏渊,你别骗我,我是个长情的人,别让我短情了,我不喜欢这样。”我重复着以前曾说过的话。 夏渊的身体僵了短促的一刹那,那瞬间的僵硬,如同昙花一现。 他说:“我不会让你变成短情的人。” 是啊,他不会让我变成短情的人,他会让我直接去死。我要是死了,成了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怨灵,那我的感情,就会被遗弃在过去的时光里,长长久久的梗在那里。 我紧紧贴着他的身体,低声说:“如果你骗了我,我会报复你的。” “不会骗你。”夏渊拍着我的肩膀。 “我信你。”我抬头冲他笑。 夏渊也勾起了嘴角,情深意切的看着我。 我信你,我信你,你说的所有的话我都信你,我信你的虚情假意。 你信我说的话么? 你信么? 你在骗我,就如同我现在在骗你一样。 在夏渊回来之前,我奢望夏渊能说出真相,告诉我,其实他原本是打算利用我的,但是在相处之中,对我产生了感情,所以决定不继续这么做下去。 可是他没有,还是继续着欺骗。 我的感情,可真不值钱啊。 我把自个儿的感情当成重要的宝贝,当成千斤重的黄金。可在他面前,却是不值一提的垃圾,甚至不到一辆轻。 人心叵测,鬼心更是叵测。 我和平时一样和夏渊聊着天,说着话,静静等待着夜晚到来,等着轩辕红。 夏渊时而浅笑,时而讽笑,鲜活而美好,完全看不出他内心藏着狠毒的心思。 如果他是一个会说会笑的木偶该有多好啊,就不会有欺骗和利用,就不会带给我任何的伤害。 我不后悔走上这一条绝路,我只后悔,没在路途中看清夏渊的真面目。 谁都得在感情上栽一跤,栽跤之前都会义无反顾。栽一跤也未尝不好,起码能产生一些抗体,并且会让自己警惕,以后不可以这么瞎眼盲目。 我这一跤,栽的太狠了,狠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负面的感情都不知道藏到哪儿去了。我脑袋有些空白,茫茫然的,脱力的像是进了外太空似的。 我这人,真的不适合多情。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不适合我。我该孤独一个人的,假如我身边有可以让我获取这些种感情的人,那人的感情必定是假的。 “夏渊,如果你是骗我的,就算过了千百年,我也会找你报仇。”我盯着夏渊的眼睛,笑着对夏渊说。 夏渊拍拍我的脸颊,“没有假的,都是真的。” 轩辕红来带我走的时候,夏渊愣在原地。 他似乎是想留下我的,眼神里有着想留下我的渴望。我知道,他这种渴望,是担心天雷掉下来的时候,没有替死鬼替他抵挡。可我宁愿把它曲解成对我的不舍得,牵强的自我抚慰着。 “夏渊,记着我说的话。”我冲他笑了笑,然后跟着轩辕红离开。 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开夏渊,以及这个伴随我无数岁月的房子。 第179章 五雷轰顶五 夏渊在后头叫了我一声,“小相。” 我回头,“你再找个给你挡天雷的吧,我就不奉陪了。我这种天生就该修炼成仙的人,你用不起的。” “记着我说过的话,别被天雷劈的魂飞魄散了。等我修炼好了,我会去找你。”我付出多少,就得千百倍的给我还多少回来。 “小相。”夏渊又喊我一声,但是并没有解释。 他的眼神很痛苦,像是有什么说不出来的苦衷似的。 既然说不出来,那就永远都不要说了,反正我也不想听。 轩辕红带我走出小区,朝外走,走啊走,走啊走,一直走。 刚开始,我沉浸在痛苦里头,忽略了一直在走路这回事儿。可一直走啊走的,身体的痛苦压倒了心里的难受。 我忍不住问轩辕红,“轩辕红,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修炼啊?要是去山上,咱们要不要打个车?” 接着,我问:“你的车呢?” “车是我借的,用来蒙蔽黎强胜。”轩辕红说完,加了一句,“和你借钱一样的借法。”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可累死我了。 我抬头看了眼月亮,月亮都到头顶了。刚出来那会儿,天还透着亮呢,现在都半夜了。 轩辕红说:“到山里。” “东山还是西山啊?”不管东山西山南山还是北山,都得继续走好几个小时。 “山外山,你没去过的山。”轩辕红回过头,朝我笑了笑,冲我伸出右手。 我紧紧抓着他的手,借着他的手劲儿,走到他身边,“咱还是打个车去吧。虽说我是要去修炼的,但是我现在还是肉体凡胎,受不了这个折腾。而且我刚刚遭遇了巨大的打击,内心痛苦万分,你就让我的肉体少受点儿折腾吧。” “肉疼了,心就不会那么痛。你自己选,希望肉疼,还是希望心痛。”轩辕红扔了个选择题给我。 我想了想,“还是继续走路吧。”心痛让我生不如死,而腿痛,只会让我想早点儿到达目的地而已。 “情爱就是水中月,镜中花,是修炼途中的魔障,是成仙途中的劫难。”轩辕红说着寓言一样的句子。 这些句子,说出来多么的简单,可亲身经历才知道其中艰难,比上刀山下火海还要痛苦煎熬。 “我知道你强大你透彻,你什么都看的清楚明白,你是得道高人,对感情不屑一顾。但是吧,我是个大俗人,我还在感情的沟里煎熬着呢。我刚刚才遭受了超级巨大的感情创伤,能这么活跃的跟你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了。我非常了解那些句子的深刻含义,所以,我真不需要别人再说一遍。求你了,你别站在圈外用高人的话指点我,行吗?” 我呼呼喘了几口气,继续说:“你这样,对我来说,跟说风凉话没区别。我本来心里就难受,被你风凉话一说,更难受了。” 轩辕红温声说:“我就是在说风凉话。” 我下巴砸到地上。 “我还可以落井下石。”轩辕红冲我温和笑着,“松开你的手,把你扔在半路。” 我赶紧死死抓住他的手,“别,别啊。” 他要是把我扔在半路,那我就得灰溜溜的返回家。 我那么淡定潇洒的离开,忍着心里的剧痛,并且口出狂言。这要是灰溜溜的回去,那不仅丢人,关键得继续受痛苦煎熬,而且还是加倍的痛苦。 这什么世道啊!连得道高人都开始忽悠人了! “你该不会真的是骗我的吧?那个镜书是假的?”我开始深刻怀疑轩辕红说过的那些话的真实性。难道夏渊是被冤枉的,而轩辕红是个大骗子? 轩辕红摇摇头,“事实就在你的心里。” 是啊,尽管就跟意外横祸一样,但是我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你别落井下石行吗。”我用力抓着他的手,“咱们继续走路吧。” 轩辕红抽了下手,我赶紧加了几成力量。 想从我手里溜走,把我撇下,没门! 我心里痛,腿疼,还提心吊胆的怕被轩辕红这个大忽悠给撇下。我活的可真悲惨,真落魄,连只茅厕里的小蛆儿都不如。 “别在心里骂我,我能听见。”轩辕红似笑非笑的瞅了我一眼,警告我。 我憋着气,停了心中对他的咒骂。 遇到轩辕红,我可真倒霉。 被揭穿了虚假的感情,心痛的要死要活。选择跟他走,以为能走上明朗的大路,却像是跟错了主子的奴才似的,被他完完全全的压制住了。不仅如此,甚至连偷偷咒骂都不能,因为他能听到人心里的话。 “别胡思乱想。既然你跟着我走了,那就不能反悔。只有我丢掉你的份儿,没有你反悔的份儿。” 我瓮声瓮气的“恩”了一声。 刚从狼嘴里逃出来,我以为逃出生天了。没想到,却掉进了蛇洞里。 我的人生真崎岖,崎岖的全是悬崖峭壁。 走啊走,从天黑走到天亮,从天亮又走到天黑。我从干净走到邋遢,从一个洁净的少女,走成一个埋汰的乞丐。 我很想停下来,很累很累。但是轩辕红不让停,说一步都不能停,必须一直走,走上五天五夜,才能走到山外山。 走了三天,我根本就顾不上心痛了,只一门心思的想赶紧走到山外山。 走到第四天,我身体都不想自个儿的了,跟个残疾的木头人似的,一瘸一拐的被轩辕红牵着朝前走。 走过大马路,走过小山路,爬上悬崖,跳下深沟,和野兽擦过肩,同蛇虫会过面,直到第六天凌晨,我们终于到达了山外山。 一路艰难险阻,幸亏我福大命大造化大,要不然早就死在半路了。 在山外山脚下歇息的时候,轩辕红对我说:“第一天,你抛下的是名利。第二天,你抛下的是所拥有金钱。第三天,你抛下的是感情。第四次,你抛下的是自己。第五天,你抛下的是执迷不悟。这些都抛下,才能走到山外山。” 我无力的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一会儿咱们还要爬上去么?” 轩辕红勾起唇角,笑着说:“一会儿我带你腾云驾雾上去。” “有洗澡的地儿吧?”我现在非常关心这个。我浑身都是灰,一身汗臭味,特别难闻。而且浑身发痒,还不敢挠,随便挠个地儿,浑身都会连带着更痒。 第180章 山外山一 轩辕红说山顶有温泉,不仅能洗澡,还能强身健体。 “那咱们赶紧上去吧。”我和轩辕红商量着。 轩辕红拉着我的手,朝上一提,我整个人就离了地。脚底下像是有无形的力托着似的,将我托举到半空,然后被轩辕红牵着朝山上飘。 朝脚底下看了一眼,我赶紧收回目光。太高了,眼晕,特想一头栽下去。 远望山顶,烟雾缭绕,银白的山尖隐匿在烟雾之中,似乎覆盖着茫茫白雪。近了才发觉,那并不是白雪,而是一种长满白色叶子的奇怪大树。树叶累累叠加在一起,远望去,就像是白雪覆盖了山头。 轩辕红带我降到山顶空地上。 这里遍布着绿色的细草,像是白雪围绕的绿洲似的。 沿着经年累月踩出的小路朝前行走,绕过白色叶子的大树,走过跨越湖水的简陋木桥,来到了轩辕红住的地方。 他住的地方很简单,像是农村里的平房。开大门进去,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左右各有一间厢房,正屋有三个房间。厨房和厕所都在房屋外面,两个独立的简陋小房子。刚开始我以为那是两个小鸡窝,经过轩辕红介绍,才知道那是厨房和厕所。 轩辕红让我住在左边的厢房。 里面有床和桌子,还有一个简陋的书架,书架上全是黄皮的书。我随便拿了一本翻着看,里面都是古字,十个里头有七八个我不认识。 “把房子全部打扫一遍,我们去跑温泉。”轩辕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门口,阳光让他周身笼罩了一层光晕,犹如谪仙。 我愣了一瞬,木呆呆的点了点头,“恩。” 轩辕红吩咐我打扫房子,我以为是我俩一起干。没想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全程都是我在干,他则在院子里头石桌旁坐着,边喝茶边指挥,只动嘴皮子而已。 走了五天五夜,本来我就累的够呛,全靠一股气撑着没趴下。现在,连休息的时间都不给我,就直接让我打扫屋子,这纯粹是在折腾我。 我不敢腹诽,因为腹诽他能听见。 憋屈,又累又憋屈,整个人像是塞进了不合适的壳子里似的,呆着浑身勒的慌,想走,却没法脱身。 在轩辕红的指挥下,我总算把房子打扫完了。笤帚放下的一刹那,我也随着笤帚趴到了地上。现在,就算天皇老子下凡,也别想让我爬起来。我就准备这么躺着了,谁都别想动我。 我的骨气只坚持了几秒钟,就被轩辕红用武力瓦解了。 他单手抓着我的后衣领,把我提了起来,带我来到了温泉上头,然后把我从半空丢到了温泉里。 丢下去之前,他把我一直戴在身上的辟水珠摸走了,让我实打实的掉进了温泉水里。 幸亏水不深,要不然,我准会被淹死。 把脑袋从水里钻出来,我怒瞪着优雅落进水里的轩辕红。他扔我下来,像是扔垃圾似的,自个儿却摆仙子模样,飘飘然落进来,我能不生气么。 轩辕红明知故问:“生气了?” 我用鼻子喷了股气出去,摸到温泉旁边凸起的一块滑溜石头,在上面坐稳了,然后把后背舒坦的倚在石壁上。 这温泉水确实不一般,温暖,柔和,带着股隐隐约约的香味儿。这香味儿有点像夏天的冰激凌,甜丝丝的。 “把衣服脱了。”轩辕红让我脱衣服。 我做坚贞不屈状,摇头,“男女授受不亲的,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你衣服太脏了,不脱下来,会污染温泉水源。”轩辕红嫌弃的扫了眼我露出来的衣领。 我看了看奶白色不透明的温泉水,犹豫了一会儿,才磨磨蹭蹭的把衣服脱光。 “内裤内衣也脱了,等泡完,我会给你拿来新的衣服。” 我迟疑了几秒钟,把内裤和内衣脱了下来,放到岸上。 轩辕红打了个响指,从树林里窜了一只黑毛小猴子,迅速窜到轩辕红身边站好。它垂着脑袋,弯着腰,双手也垂在身侧,姿态就像是地主家的管家似的。 轩辕红无声的对黑毛猴子说了几句话,黑毛猴子点点头,拿起我脱下来的试衣服,“嗖嗖嗖”又窜进了树林里头。 “嗳,我的衣服啊。”我着急的看着轩辕红。 轩辕红笑看着我,说:“等一会儿,它会送新的衣服过来。” “它是你的手下?”我好奇的问轩辕红。 轩辕红回答:“算是。” “那莫非,它是你的式神?或者召唤兽?你的族人?” 轩辕红说:“手下。” “哦。”我似乎是明白了,但是还有很多疑问。转头看了看周围那些白叶子大树,我问轩辕红:“这是什么树啊?为什么是白色的叶子?” “白头树,只有山外山才有的白头树。”轩辕红简洁的回答我。 我咂咂嘴,“这地方挺有意思的。” 轩辕红不耐烦我总是提问题,让我闭紧嘴巴。他威胁我,如果我不闭紧嘴巴,他就要用法术让我几天都说不出话来。 形势没人强,我只能乖乖听话。 泡掉一身酸痛和疲惫,我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了似的,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晚上睡在没有任何铺垫的土炕上,我一点儿都不觉得难受,反而有种溶于土炕,融合进周围的奇妙轻快感。我仿佛变成了一块泥土,一缕西风,自在又轻松。 有这样的蛾轻松感,大概是因为温泉水的作用。至于轩辕红说的,五天抛弃五样东西,我觉得那不靠谱。我依旧喜欢金钱,一想到夏渊也依旧会心痛,我也永远都不会抛弃自己。 或许,他让我走上五天五夜,只是希望身体疲累压制住我内心汹涌的情感,这样,我才能走到山外山。这座山,俗人是上不来的,必须脱了俗,才能上来。虚假的脱俗,只为了让我跟他进入这座山。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真相到底如何,只有轩辕红自个儿知道。 来山外山七天,轩辕红完全把我当成特种兵训练,把我当成奴隶来使唤。只要我稍微有点儿反抗的意思,他就会对我施展咒语。他施展的咒语很恶毒,让无形的小鞭子抽打我全身,钻心的疼,却怎么也躲不开。虽然泡温泉的时候,能把痕迹和肿痛泡掉,但却泡不掉我心中的怒气。 第181章 山外山二 星星还挂在天空,太阳还在沉睡之中,轩辕红就让蚂蚁精把我弄醒,让我绕着山顶跑步。 跑步的时候,空中有一只白鸟监视着我,不准我偷懒。只要我偷懒,它就会俯冲下来,用坚硬的嘴,狠狠啄我的脑袋。 这些妖精,全都是助纣为虐。等我哪天要是练成了,我一定挨个儿报仇。如果让我逃下山,那我一定找个厉害的大法师,把这群妖精全都收了。 我在心里恶毒的幻想着,幻想我拿着粗大的鞭子,狠狠抽打轩辕红,疼的他死去活来。 “快跑,快跑。”白鸟在半空吆喝着,声音非常尖利,划破山中的宁静。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迈开步子,加快速度。 “跑这么慢,你是个废物,你是个废物。”白鸟像是复读机似的,无限循环着你是个废物这句话,听的我耳膜疼。 我闷不吭声的朝前跑,在心里幻想着抽打白鸟的画面,聊以自慰。 比起在心里幻想着打白鸟,我更喜欢在现实里打它一顿,但是我不敢。大前天,我被白鸟骂烦了,从地上捡了块石头丢它。它机敏的躲开了石头,狠狠追着啄了我一顿,啄的我头破血流。啄了我还不够,它还去轩辕红那里告了一状,让我受了一顿鞭子。 等我练成了,我一定要把它浑身的毛拔光,把它扔进鸟堆里,让它丢尽鸟脸。然后把它烤熟了,吃掉! 绕着山顶跑了五圈,我被白鸟驱赶到温泉那里,在它的监督下洗澡。 “扁扁身子,扁扁身子,扁扁身子。”它不停的念叨着。 因为我胸小,每次一洗温泉,它那就来回重复扁扁身子这四个字。 是,我是没山北头那个狐狸精的胸大。她那两个大奶子,就跟两个过年蒸的大馒头似的,衣服都兜不住,像是随时要崩裂衣服,从里面蹦出来。 胸大有什么好的,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跑步的时候,是个大累赘,上下颠簸,加重身体的负担。我们小区里有个很肉实的女孩,生孩子之前,所有男人都眼馋她那一对大胸,结婚生了两个孩子之后,胸垂到了肚皮上,像是在胸前吊了两个大拉瓜似的,特别难看。 小胸,多好,形状好,机灵,不碍事,而且生孩子奶孩子以后,不会有垂到肚皮上的烦恼。就算垂,它也只会垂一点点,因为小,再垂也垂不到哪儿去。 白鸟这种窝在山里头的土妖精,没那个远见,不知道小胸的好处。我也不告诉它。等他找个大胸的,结婚奶孩子之后,后悔去吧。 嘿!哼!呸! 还念,还念,也不怕念多了嘴里长痔疮! 成天念叨我这个不好那个差,极尽讽刺之能。就好似它自个儿长的美似的,呵!它也就毛色美,白的跟得了白化病似的。脑袋上光秃秃的,像个白头佬。尾巴也光秃秃,没长尾羽,像是老母鸡。两只脚上的皮皱皱巴巴,一副英年早衰的模样。 还有那两只黑漆漆的乌龟王八绿豆型的斗鸡眼,满眼都是奸诈之气。 它比我丑多了,丑一百一万倍! “小坟堆,小坟堆,小坟堆。”白鸟儿换词儿了,一直念叨小坟堆。 我知道它在影射我胸部小。 为了不挨鞭子,我忍了这口气。忍,我忍,忍到我有能力了,我再收拾它。 我会在每晚睡觉之前,默默对着月亮祈祷,祝愿它未来的媳妇五大三粗,长两个巨大的胸,乳头有栗子那么大,比它眼珠子还黑! “小坟堆,快洗,快洗,轩辕让你赶紧回去,回去,回去。” “恩。”我瓮声瓮气的回答,拿起岸上黑毛猴子送来的毛巾,擦干净身子,然后拿起送来的干净袍子,穿在身上。 “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嘻。”白鸟儿毫不掩饰的嘲笑着我。 每次我擦身体,它都嘲笑我。 可如果我不擦身体,它就不让我穿衣服,并且去轩辕红那里告我的状。我只能当着它的面擦身体,忍受它刺耳的嘲笑。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它这样的妖精,比噪音还让人厌烦百倍! 我常想变身野兽,咬断它的喉咙,把它撕成碎片,然后仰天长笑。 “小坟堆,扁扁身子,黑毛毛,黑毛毛,黑毛毛,你有黑毛毛。”白鸟连我隐私地方的事儿,都拿出来攻击讽刺我。 不长黑毛,那我不成白虎了么。长黑毛很正常,非常正常,十分正常。就算是妖精,也长毛儿,只是颜色不一样而已! 山北边的狐狸精来泡温泉的时候,我可是看过她的身子。她是没长黑毛,但是长了浓密的红毛,跟外国男人脸上浓密的红胡子似的,特别惊悚。 白鸟不敢嘲笑狐狸精,只敢嘲笑欺负我,典型的欺软怕硬! 山南边那个凤凰精,下面还长了羽毛呢,怪里怪气的金色羽毛,就长在下面,挡着他的生殖器。别提多古怪多难看了,比狐狸精的惊悚一百倍。白鸟只敢在凤凰精走后,小声絮叨,不敢当面嘲笑,欺软怕硬,没胆儿! 山西边的老和尚,我倒是没看过他的身体,因为他见到我在温泉之后,吓的大吼一声,掉头鼠窜了。不过,看他那光秃秃的脑袋还有皱巴巴的脸,我就能猜想出,他下面肯定没毛儿,并且皱皱巴巴,像是蒸皱发黑的饼皮儿! 山东边那个假仙儿,男不男女不女,妖里妖气。他外表是个男人,但是下面光秃秃,什么也没有,这才最值得讽刺好不好?可白鸟别说讽刺了,连小声唠叨都不敢! “轩辕,轩辕,黑毛毛回来了,黑毛毛回来了。”白鸟儿大声吆喝着,跟个刺耳的大喇叭似的,像是生怕山里的妖精不知道我长了黑毛。 前几天,它一直喊的是缺头头,缺头头,引的轩辕红和好多妖精,见了我,都偷偷瞄我的胸部。 别看这些妖精没出过山,但是对于这方面,特别敏感。白鸟只喊个缺头头,它们就猜出我哪儿长的不对劲儿。 是,我乳头是很小很小,还陷进去。但这很正常好不好,完全不算是缺陷。有长成这样的,我在网上查过。 等我忍无可忍了,我一定要把白鸟儿扒光了,然后弄个大喇叭,满山喊白鸟儿隐私部位的模样,然后挨个儿起外号! 进院子之后,轩辕红状似无意的扫了眼我大腿根部,弄的我面红耳赤,恨不能把白鸟从天上揪下来,把它舌头拔下来,扔茅厕里! 第182章 山外山三 轩辕红吩咐我去做饭,让我味道弄的重一些,别太淡了,淡了他嫌不好吃。我跟个小保姆似的,领了吩咐,带着黑毛猴子,去了小厨房。 黑毛猴子负责弄菜过来,我负责烹调。 它算是个半妖,灵识混沌,修炼不成能化形的妖精,只能听懂人话而已。它特别擅长种植农作物,负责为轩辕红这里,还有东西南北四处,提供蔬菜水果之类的日常吃食。当然,这些都是免费的。 做好饭菜,我洗把手,上了餐桌。 刚夹了一口菜,还没放进嘴里,轩辕红陡然说:“夏渊后天雷劫。” 我把菜放回碗里,胃口全无,吃不进去一点东西。 “你想下山去帮他么?”轩辕红征询我的意见,仿佛我只要点头,他就会把我送回去似的。 我艰难平复着心中汹涌的感情,“我不下山。” 夏渊可劲儿作践我,把我当成挡天雷的器具。我就算再爱他,也不能和他一样作践我自己,我很惜命的,也很珍惜身体。 天雷,他自个儿挡去吧。希望他能度过天雷,活的长长久久,一定要活到我下山。 轩辕红慢条斯理的嚼着菜,咽下之后,抬眼看着我,“你如果想下山,我送你下去。” “不去。”如果夏渊爱我,那我自然千方百计下山帮他。他不爱我,而且要利用我。我没那么下贱,不会如他所愿,替他去死。 “那就吃饭。”轩辕红用筷子轻轻磕了下我的碗边。 我拿起筷子,麻木的吞咽着饭菜。饭菜像是枯草一样,梗在我的心口,噎的我难受。 吃完饭,洗刷了餐具,打扫干净院子和房屋之后,我有一个小时自由活动的时间。所谓的自由,只是没有白鸟跟着而已,其实并不自由,因为草丛和树间,潜伏着很多的小妖精,它们都是轩辕红的眼线,会把我的一举一动告诉轩辕红。 我找了个背阴的地方,躲在一颗大石头后面,抱着腿,把脸窝到膝盖上。 我听不得夏渊的名字,听了心里就非常疼,比刀割还要疼。 想哭,却掉不下眼泪。眼泪都憋在身体里,酸涩发酵,变成滚烫的如同岩浆一样的液体,腐蚀着内脏,让我剧痛难忍。 “啪”一声轻响,我仰头朝上看。假仙儿落在石头上,弯腰蹲着,像蹲在地头扛着锄头的小老头儿似的。 “嗳,你在干什么呢?”假仙儿每次说话,必定先说个嗳字,这让我觉得很亲切。因为海城本地人,说本地土话的时候,非常喜欢用嗳这个语气字。 “看风景。”我看向山前的景物。片片白叶堆积在一起,像是压盖在树头上的积雪似的,让人觉得悲凉。 我正沉积在悲伤痛苦的情绪里,假仙儿突然蹦了句话出来,“白鸟说你长了黑毛毛,为什么?” 他眨巴着双眼,求知若渴的看着我。表情纯情又无辜,像是懵懂的孩子似的,急于知道未知的答案。 因为他这句问话,我悲怆的情绪丢失了一大半。 我歪鼻子斜眼的瞅着他,不屑的撇撇嘴,“别装了,你又不是没见过。上次我洗温泉的时候,你趴在左边那刻分叉树上偷看。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哼。” “我见过,但是我不知道啊。所以,我才过来问你。”假仙儿无辜的嘟着嘴。一个大男人,嘟着嘴,让我真看不顺眼。我特别想拿刀子把他嘴巴削下来,深度治疗一下他装傻充愣的毛病。 “你没事儿下山去多串串寡妇门,就明白了。要是不行,你就换个,换没老婆的老光棍,让老光棍指点指点你。”我给他出馊主意。 “寡妇?老光棍?”假仙儿歪着脑袋,不明所以的盯着我。 “对!”我坚定的点头,“你就适合找这样的,有技术有经验,能指导你顺利长出该长的玩意儿。” “嗳,真的么?”假仙儿懵懵懂懂的。 我加重语气,“真的!趁着天亮,你快去吧,早去早回。”别在我眼前乱晃碍我的眼了,我需要自个儿呆着,独自伤心痛苦一会儿。 假仙儿不仅没走,反而跳了下来,坐到我旁边,眨巴着眼睛看着我,俨然要与我畅谈一番的模样。 “嗳,要不你教我吧,教我长黑毛。”假仙儿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我一下。 我立即拒绝,“不行,我不能教你。我光有理论,没有实际经验,教不了你。你缺的不止是黑毛,缺的是一整套的排泄生殖系统,这需要一个资深的床上学家来教你。你要是不喜欢寡妇或者老光棍,那就去找狐狸精或者那边的老和尚,这两个都能帮你。” “和尚,我不喜欢。狐狸精,我也不喜欢。我就喜欢你。”假仙儿把胳膊贴在我胳膊上,蹭了蹭。隔着衣服,我能感受到他肌肤上的热气,这让我很不舒服。 我挪了挪屁股,和他保持距离。 “我是要修仙的,不能和你瞎搞。”我严肃警告他,“你要么找狐狸精,要么找和尚,要么下山爬寡妇或者老光棍的床,就是不能找我。” “嗳,为什么?”假仙儿疑惑的看着我,“可是,只有你有黑毛。” “都有,所有人类都有,不只是我!”我不想再跟他谈论黑毛的问题。这么猥亵的事儿,他偏偏用无辜的语气问出来,弄的我浑身都不对劲儿,特别不舒服。 我本来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偷偷伤心痛苦一会儿的。却被他完全搞乱了,我现在一点儿悲伤的感觉都找不到了,只余一肚子闷气。 假仙儿一直缠着我,缠到轩辕红家门口,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他前脚离开,白鸟后脚就来到了我脑袋上,一边盘旋着,一边嘎嘎嘻嘻的叫着,像是在嘲笑着我。 嘲笑吧,总有你吃亏的时候。这几天我刚来,每天锻炼这个锻炼那个,弄的我精力不足,而且被鞭子抽的胆儿有点儿缩。 但是,我现在恢复正常了,恢复到了没上山时候的样子了。我的胆子被夏渊那事儿刺激的回来了,我不担心不害怕,胆子也不缩了。 你喜欢嘲讽和告状,我喜欢用损招让人吃哑巴亏,看谁最后败下来。 第183章 山外山四 轩辕红对我说,如果我想去救夏渊,他可以带我去。在我被天雷击打变成怨灵以后,他再把我弄回来,扔进炉子里面烧一年,把我的怨气烧个干净,然后重新给我塑造个身体。 “我不救他,我为什么要救他!”我皱着眉,“就算天雷在我面前把他劈成灰渣,我也不救他。” 轩辕红说:“你可以救他。” “你为什么一直抓着这个事儿不放啊?我都说了,我不救他。”我怒了,“我又不是天上的狗屎,我没那么善良,不可能在他骗我害我之后,还去救他!” 狠狠吸了口气,我怒斥斥的说:“而且,天雷是劈不死他的!祸害遗千年,他不会死的!” 轩辕红看着我,把手一翻,手心朝上,一条鞭子出现在他手中。 看到鞭子的那一刹那,我的怒气消了一半,胆子也溜回去不少。 我扭着脖子辩解,“是你故意挑话头刺激我的。” “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你,不许顶嘴。”轩辕红讲究的是霸权政策,一切都他说了算。而我,什么都必须得听他的,要是敢不听,那就鞭子伺候。 他这次只是威胁我,并没有把鞭子抽到我身上。 教训了我几句之后,他让我把八无暇这本书找出来,让我三天之内,把里面的所有文字全部背下来,并且要理解文字里面藏着的深意。 这个命令,我估计我肯定完不成,到时候保准得受罚。 我怀疑他这是故意在刁难我。 八无暇,也叫八难,是佛道两家通读的一本书。 八无暇,指的是永远无法修道的八种类型。 开前三种,指的是地域、恶鬼、畜生等三恶道。这三恶道的生灵,永远不能修道。这我能理解,因为佛道都喜欢纯净的生灵,不喜欢肮脏污秽的。 后面那五种,我觉得非常不能理解,让我觉得有些歧视的气息在里头。第一种是北巨泸州,意思是安乐无苦永远欢乐的地方。第二种是长寿天,指的是长寿安稳永远不死的地方。第三种是聋盲暗哑,指的是七窍有残疾的生灵。第四种是世智辩聪,指过分聪明的生灵。第五种是佛前佛后,指永远无法见佛的生灵。 八无暇的大意是,太苦,太乐,残废,过分聪明,没有机会见佛的这八种情况,不能修道,永远和修道建业无缘。 这里面讲解的道理太另类太深奥了,完全颠覆了我对佛道的认识。 我一直以为佛道都是秉持着万物皆平等的原则呢,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带着歧视的讲究在里头。 残疾人凭什么不能修道啊?铁拐李不就是个残疾么,不也修道成仙了么。 太快乐的,有弥勒佛啊,成天乐呵呵的笑。他那么欢乐,按这本书上讲的,应该跟修道无缘才对。可他不止修炼了,而且修炼的比仙还高档,成佛了,天下皆知的弥勒佛。 过分聪明的有孙悟空,后来成了斗战胜佛。 没有机会见佛的,这我不知道,但是保准也有修炼出来的例子。 有那么多神话人物打破了这个书里讲的道理,我觉得,这书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 这就跟歧视同性恋的异性恋似的,极尽所能的恶毒诅咒同性恋,恨不能把所有同性恋都赶尽杀绝。可是,不管他们怎么咒骂诅咒,同性恋们依旧活的好好的,有的官高,有的财广,该放光发光,该扬名扬名,完全不受其影响。 我拿着书去找轩辕红,“轩辕红,我觉得这书不大合理。” 轩辕红神色平静的看着我,用眼神示意我说下去。 我舔了舔嘴唇,说:“这书里讲的八难,就前头三个靠谱,后头那五个,一点儿都不靠谱。” “说下去。”轩辕红让我继续朝下说。 “八难的第六种,说七窍有残疾的人,不能修道。可是,比干还有铁拐李就是有残疾,但都修炼成仙了。八难的第四难,说太快乐无忧的人,不能修道。弥勒佛就非常快乐无忧,一天到晚都美滋滋的,但是他成佛了。还有其他的,我就不说了。总之,我觉得这书很偏激,而且里面有歧视味儿。”我夸夸其谈,说的头头是道,句句在理。 可轩辕红却不这么认为,他说:“我让你仔细看,不是让你一目十行的。你回去,把里面的每个字每句话,全部背下来,理解透了,再来找我。” “可是。”我皱眉。 轩辕红摆了下手,“出去,去把书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一遍。” “我看过了啊。”我已经看了一遍,不想再看了。那么多的字儿,看的我都想吐了。 “再看。”轩辕红一转手,鞭子出现在桌子上。 我扫了眼鞭子,赶紧说:“我现在就去看。” 那鞭子别看小,但是抽打在身上,贼疼贼疼,连皮带骨的疼。 我宁愿把八无暇一页页吃了,我也不愿意挨鞭子。 窝在书桌前,我耐着性子从头到尾翻看着八无暇。 不管我快着看,还是慢着看,我都没法理解出另外的意思。我就觉得这书在瞎扯,而且歧视残疾人。 三天眨眼而过,我没背下八无暇,也没理解其中的深意。 轩辕红让我背八无暇给他听,我磕磕巴巴背了两页,就背不下去了。 “背。”轩辕红把鞭子弄出来,在我眼前晃了晃。 本来我就紧张,这会儿更紧张了,原先影影绰绰显示在脑袋里面的句子,这下全部消失了,无影无踪了。 “少几页,就挨几鞭子。”轩辕红凑到我耳边,低声警告我。 他朝我耳朵吹了口气,激的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想想哈,等等,等我想想。”我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希望他能放宽要求。 想了十来分钟,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轩辕红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想出来了么?” “没有。”我哭悲悲的回答。我连刚背出来的两页都忘了,更别提后面那些。 我恳求着轩辕红,“要不让我学别的啊,我真的不擅长背书。这顿鞭子就别打了,就算你把我打成一滩泥,我也背不下来。” 第184章 山外山五 轩辕红说:“那我试试。” “试试什么?”我很紧张。 轩辕红说:“试试把你打成一滩烂泥之后,你能不能把这本书背下来。” “别啊。”我拉着他的袖子,恳求着,“别打了,咱换别的惩罚行吗?我真的背不下来。我学不来这个,我也没法理解里面的深意。在我看来,这书就是胡邹八扯的。要不,要不你让我学机关吧,我保准能学会。” “机会也得背书。”轩辕红从我手里抽下袖子。 “那,有没有不用背书的?” “没有。”轩辕红斩钉截铁的回答。 我好求赖求,不管我怎么求,都没躲过这顿鞭子。虽然没把我抽成烂泥,但是把我打的满地打滚儿。特别疼,十分疼。这疼不是肤浅的疼在肌肤和肉上,而是连骨头带内脏都疼。 挨完鞭子之后,轩辕红提着我的衣领,带着我去泡温泉。从住处到温泉,虽然不远,但是他一直提着我后衣领,一直勒着我的脖子,勒的我呼吸特别困难。 要不是我一直抻着脖子努力喘气,肯定会被吊死在半路,成为史上最冤的吊死鬼。 温泉有修复身体的效用,泡了没几分钟,身体就不疼了。 以往泡温泉的时候,轩辕红都坐在我对面,和我相隔十来米。今儿,他坐到了我身边,而且贴我特别近。 我不自在的朝旁边挪了挪,屁股下面一滑,差点儿栽倒。 轩辕红扯了我一把,“小心点。” “哦。”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 轩辕红说不管学什么都必须得背书,这让我烦恼了好几天。后头,上手学咒术八卦排阵机关这些东西的时候,我才发觉,其实没我想象中那么难,也根本不用死记硬背书上的东西,只要记住咒语记住前后步骤顺序就行。记住以后,也要学会举一反三。譬如我死门原本设在西南,但由于西南突然闯进一只麻雀,让我死门变生门,那我就要随机应变,加一样物件,转变阵法,重新设一处死门。 学这些东西,就得使劲钻研,钻研透了,然后灵活应变。 要学的东西太多,所以时间排的很满,让我没有杂心思去想别的。 偶尔,突然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我会想起夏渊。 虽然我没有打听过他的消息,但是我知道,天雷肯定打不死他。他现在,肯定好好的活着,并且继续进行着他的计划。 他很能忍,很坏,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他野心很大,做这些事情,也许不仅仅是想修炼,也许还有别的目的。 不管他什么目的,也不管他以后成仙还是成魔,欠了我的,我都要让他还回来。 我正研究机关呢,白鸟过来叫我,说轩辕红叫我过去。 白鸟现在已经不敢当面嘲讽我,只敢背地里偷偷和几个散妖说我的坏话。 因为我阴了它好几次,也因为我法术越来越强,所以它不敢再得罪我。 到轩辕红面前,他用眼神示意我坐下,等我坐好了,说:“你来了也有三个月了。”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难道,他想让我离开了?不会吧。我学的有滋有味的,一点儿都不想离开。而且,我现在虽然什么都学,但是什么都只会一点点而已。 “你很聪明,学的很快,这很好。”轩辕红夸赞着我。 我现在难道是在做梦么?轩辕红竟然夸奖我了,太不可思议了。 “可学的过快,根基就扎不稳。”轩辕红喝了口茶水,慢腾腾的说:“你休息五天,这五天什么也不要做。” 我不理解,“那我干什么啊?” “把学过的东西,多想几遍,记扎实了。” 我真不爱闲着,因为一闲下来,我就容易想起夏渊。可轩辕红下了命令,我不敢反抗,只能闲着。 我在深潭岸边找了块儿干净的空地躺下来,微眯着眼睛看着昏突突的天空,脑子里面回想着学过的咒法还有排阵的步骤技巧。 想着想着,思想就跑歪了,跑到夏渊那儿去了。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过的怎么样。我希望他被天雷劈成残废,从此没法用双腿走路,而是跟蜗牛似的,得爬在地上,蠕动着前进。 希望老天爷能长眼,不要放过他,起码别让他过的风光。 我正胡思乱想呢,潭水一阵翻涌,接着从里面蹦了条金色的鲤鱼出来。 金色的鲤鱼蹦到半空,快速旋转起来,由一条鱼,变成了一个穿着金色长袍的英武男人。 鲤鱼精跳到我身边,和我并排着,躺了下来。 “你在想夏渊?”鲤鱼精直剌剌的问我,一点儿都不委婉。 他之所以知道夏渊,是我犯傻告诉他的。 十来天前,我在深潭边思考人生的时候,被自个儿的情绪感动,就把我被夏渊坑骗的事情对他倾诉了一通。作为交换,他也告诉了我一个他内心潜藏的秘密。 他说,他曾经偷吃过黑毛猴子种的菜。 他让我千万别告诉任何妖,否则,他就没脸在山外山呆下去了。 我没把他的秘密告诉任何妖,因为他的秘密一点儿都没有八卦的价值。 “恩。”我真后悔把夏渊的事儿告诉了他。 自从他知道了这件事情,每次我来,他都会问我这么一句。不管我是来挑水还是来练功,他都会问我这么一句。 “你说,我听着。”鲤鱼精跟知心哥哥似的,用柔善的目光看着我。 我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儿,“我想自个儿思考一会儿。” “我等着你。”鲤鱼精总是那么善解人意,让我不胜其扰。 我跟他商量,“要不你回水里等着?” “你一个人,太孤单了,我陪你在岸上呆着。”鲤鱼精温柔的笑着,笑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不孤单,一点儿都不孤单。”我坐起来,用眼神和动作暗示他离开。 鲤鱼精也跟着坐了起来,“我知道你嘴硬,但是心里特别软。我能看见你的心脏,都受伤了,都流血了。” 我“蹭”站起来,“我得走了,我刚想起来,轩辕红找我有事儿呢。” 鲤鱼精双眼冒着慈柔的光,冲我摆摆手,“恩,下次来,我们继续聊啊。” 我背对着他,挥了挥胳膊,没答复他。 第185章 山外山六 鲤鱼精过分体贴的这一套,是跟他楼上学的。 他楼上,也就是他以前棺材上面那位。 他本体是个用金子雕刻的鲤鱼,巴掌大小,是有钱人放在棺材下面的殉葬品。放金鲤鱼在棺材下面,为的是让后代子孙脚踩锦鲤,跃入龙门,是个昌隆后代的物件。 可选他做殉葬品的那位,运气太差。不仅没保佑子孙后代发达,反而把自个儿也赔了进去。 谁也没想到,殉葬的金鲤鱼身体下面会出现个活泉眼。 靠着活泉眼的滋润,金鲤鱼修炼成了精。刚成精的时候,懵懂又饥饿,他就把楼上那位的尸体当成食物啃了。 虽说,后来他后悔了。但是,在当时,。眼前只有那么一个食物,他当然得吃,不吃才是傻蛋。 可怜他楼上那位,在鲤鱼精修炼的时候,还常常跟鲤鱼精聊天唠嗑。那位肯定没想到,他去投胎没两天,自个儿的身体就被鲤鱼精吞了,连带着把阴宅风水破坏的惨不忍睹。 鲤鱼精那位的身体之后,在坟里安分呆了很长时间。他当时比较傻,以为陪自己说话那位还会回来,所以就一直在里面等着那位。可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好几年,那位也没露头。 鲤鱼精再无无法忍受孤单又寂寞的时光,就从那个坟里钻了出来,去了繁华无比的俗世。 他在人世间游荡了十来年,搞了几场风花雪月。搞来搞去,他觉得爱情其实也就那样,不管爱男的还是爱女的,爱一个,还是爱一堆,都没什么区别。 他不想再搞下去,想潜心修炼,就来到了山外山,在深潭里定居了下来。 鲤鱼精经历那么多,应该有个稳诚性子才对。可他身上,一点儿稳重感都找不出来。一会儿二傻傻的,像是个呆子。一会儿,絮絮叨叨,情意绵绵,像是个天然的大情圣。反正他变来变去,翻来覆去,不管怎么变换,都跟稳重不沾边。 前段日子,我去山西头找老和尚玩的时候,问老和尚鲤鱼精为什么性格那么特殊。 老和尚说,水里的精怪,都轻浮。 我想了想,他这话挺有道理的。话糙,理不糙。 以前那个鱼鬼,现在这个鲤鱼精,都飘着股轻浮劲儿。当然,鲤鱼精没鱼鬼那么放荡,他只是絮叨多情了些,跟爱情电视剧里的情深男主角似的。 我边走边想着鲤鱼精的事儿,不知不觉的,走回了轩辕红家门口。 在要迈过门槛的时候,我把脚收了回来,脚跟一别,上了去山西头的那条小路。 在这座山里头,和我最谈的来的,就是住在山西头的酒肉老和尚。 他这人,荤不过界,素不清高,博古通今却不高傲,嬉笑怒骂但不低俗。 我喜欢听他讲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喜欢问他一些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 不管我问什么,他都毫不保留的告诉我,这点儿最让我钦佩。 学识多,但不藏不掖,即使我偶尔灵光一闪,想到了他所想不到的技巧,他也衷心的夸赞。 可惜我是被轩辕红相中,而不是他。如果是他做我师父,我绝不会遭那么多的罪。 我来到老和尚住的破败寺庙门口,意思性的敲了两下门,就推门走了进去。 我朝里走,凤凰精朝外走,我俩来了个面对面。 “嘿,你要走啊。”我干巴巴的冲凤凰精打招呼。 他瞥我一眼,没接我的话,径直扬长而去。 凤凰精的性格,有点儿像欧洲老时候的贵族,高傲又冷漠,像是国王权杖上的宝石似的,金贵无比,也冷漠无比,永远居高临下藐视着除了国王以外的所有人。 他不仅性格像古代欧洲的贵族,连长相也像。白金色的长发,在后脑勺扎成马尾,额头宽广,脸颊如刀削斧劈,高眉深目,上唇薄下唇厚,有着殷红的色泽和完美的弧度。 这样一个异国风情浓厚的帅哥,要是入了俗世,保准儿会被外貌协会资深会员哄抢。 我感叹了一下凤凰精的容貌和性格,摇了摇头,进了庙厅。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这个时间,你应该在练功才对。过来偷懒?”老和尚抽了抽鼻子,笑着问我。 他鼻头很红,脸颊也泛着红光,不久前肯定喝过酒,而且喝了不少。 “轩辕红说我进速太快了,让我缓一缓,休息几天。”我拖过一个蒲团,坐到他对面。 老和尚点点头,说:“你进速确实太快了,容易打不稳根基。刚开始修炼,就得慢慢来,不能急,不能快。” “恩。”我盘着腿,有点儿无聊的看着他旁边放着的几本书。 老和尚顺着我的眼光看过去,说:“这些书现在你还不能看,容易乱了你的修行。等你修道二重道,我再给你看。” “恩。”我点了点下巴,说:“我觉得我根基打的挺稳的,学过的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没有半点儿遗漏。” 老和尚语重心长的说:“你现在修炼,就和吃急饭一样,能尝到味儿也能塞饱胃,但是时间长了,胃肯定会出毛病。慢慢吃,好好品尝一下饭菜的味道,消化的完全一些,这才是最好的。” “恩。”我点点头。 老和尚拍拍身边的书,评价我,“小相,你很聪明,这对修炼来说,是极好的。可惜,你没有慧根,这又是极坏的。极好和极坏凑一起,如果你修炼的又太快,不能理解其中蕴藏的深意,会导致你走火入魔,进入妖魔道。” 我抽了抽嘴角,“你说反了吧,老和尚。应该是我有慧根,但是没那么聪明才对吧。我要是没有慧根,轩辕红怎么可能把我带上来啊?” 老和尚拍拍膝盖,说:“你和他之间,有师徒的缘分,这是你前世种下的因缘。不管你有没有慧根,他都要把你带回来。” “我觉得我很有慧根。”我很肯定的点头,“非常有慧根。” 老和尚哈哈哈大笑几声,吓我一跳。 笑够了,他问我:“那你学了这么久了,懂八无暇的意思了么?” “那本书有问题。”我坚持以往的看法,我觉得八无暇那本书,编写的非常不好。 第186章 山外山七 老和尚说:“什么时候你明白八无暇的意思,你才算是有了悟性。”他洒脱的甩甩袖子,站了起来,“至于慧根,这你是强求不来的。” “如果你悟不出其中道理,便很容易走上妖魔道。”老和尚叮嘱着我。 我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和他随便说了几句,就跟他告了别,离开了寺庙。 老和尚说我没慧根,让我心里挺不舒服的。我一个修炼的人,要是没有慧根,就好像练武没有内力似的,简直就是个绣花枕头。 到底什么样才算有慧根?我想不明白。 我怀揣着疑惑,回去找轩辕红,“轩辕红,山西头那个老和尚说我没慧根,我真的没慧根吗?” 轩辕红很直接的回答:“你没慧根。” “一点儿都没有?”我深刻怀疑他的话。 “没有,一点儿都没有。”轩辕红回答。 我狐疑的瞅着他,“老和尚说,我这样没慧根又太聪明的,容易走火入魔,修成妖魔道。” “修成妖魔道,也很好。” 我瞪圆眼睛,“妖魔道,那不就是妖魔鬼怪么,哪里好了,一点儿都不好。你该不会?”我审视着他,没把下半截说出来。 轩辕红挑起眉毛,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怎么了?我该不会什么?说下去。” 我闪了下眼珠,壮了壮胆子,“你该不会是想,故意让我进入妖魔道吧?” 轩辕红没回答我的问题,反问了我一句,“你是这么想的?” 我看他神色不对,立马改口,“没,不啊,我不是这么想的,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你肯定不会这么对我的,我知道。嘿嘿嘿。”我干涩的笑了几声,又胆怯又尴尬。 轩辕红说:“你太聪明,本该和修道无缘。太聪明,且没有慧根,如果强行修炼,很容易掉入妖魔道。” 我眨巴着眼睛,等着他继续朝下说。 “本来我没准备收你做徒弟,只想顺手帮你几次,这样,便可以了结我们之间的因缘。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你竟然和恶鬼凑在了一起,并且成了活死人。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只能把你带上山,教你修炼。” “如果你不修炼,长此以往下去,你就会沦入鬼道。死不了活不成,永远在人世间飘荡着。” 我迟疑的插嘴,“那不就是长生不老么。” 轩辕红勾了下嘴角,“是长生不老,浑身腐臭味的长生不老。” “前因后果我已经告诉了你,以后就靠你自己。”轩辕红说:“如果你不想掉进妖魔道,就多看书,多去领悟其中的深意。有了悟性,便可以弥补慧根不足的缺陷。如果你嫌看书麻烦,还想着速成,那势必会掉进妖魔道。我只负责教你,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要不,你指点指点我?”怎么算悟性?哪样算慧根啊?我现在糊涂的就像是掉进了云堆里,前后左右都是云,摸不着出路。 “领悟领悟,就是让你自己去想。我指点了没用,自己想的才有用。” 我挠了挠脑袋,纠结又糊涂。 轩辕红吩咐我给他泡茶。 我把泡好的茶放到桌子上,掉头想回自己屋,去琢磨琢磨悟性和慧根这两个飘渺的玩意儿。 轩辕红叫住了我,让我站到他近前。 他盯着我的眼睛看,看的我浑身发毛,像是大庭广众之下没穿衣服似的,有种被扒光了的难受感。 盯了好一会儿,轩辕红说:“我让你休息,是让你回想学过的东西,不是让你杂七杂八瞎想的。你如果不放下夏渊的事情,会影响你修炼。如果你不想掉入妖魔道,就不要想他。” 我呼了口气,皱眉,“我也不想去想他,可是我控制不了自个儿。一闲下来,我就忍不住想起他。他骗我害我,我得报仇啊,我要是把他给忘了,那就不可能报仇了。” 轩辕红说:“你要是想修炼仙道,就放下夏渊的事情。如果想修炼妖魔道,就记着他,恨着他。” 我没吭声。 他又说了我几句,才放我离开。 回屋之后,我郁郁闷闷的仰躺在炕上,盯着灰蒙蒙的屋顶转动着脑细胞。 轩辕红说的可真容易,就好似我随便一扔,就能把轩辕扔下似的。 要真那么容易,我至于难受么,我早欢天喜地了。 夏渊就是趴在我溃烂伤口上的水蛭,是潜伏在我心底的毒刺,挖不出来,拔不掉。 他那么对我,我不报复回去,我岂不是白活了。 我没那么大的心胸,在被人利用和欺骗过后,还能潇洒的一笑而过。 不当场砍死他,那是我没本事,也没那个能力。但是,我不会忘了这些。我会牢牢记着,然后等有一天,我有能力,我势必要报回去。 我知道,我一厢情愿的爱上夏渊,倒贴上去,这样很不值钱。 他可以拒绝我,可以冷酷的踢开我。但是,不能利用和欺骗我,甚至,处心积虑要我的命。 如果轩辕红不出现,我早就死了,成怨灵了。 那时候,夏渊必定把我当成垃圾,踢到垃圾桶,从此不会记得我分毫。 我不甘心,心痛,无法愈合。 不能忘。 就算掉进妖魔道,我也不能忘。 我对夏渊说过很多次,不要利用我。我也恳求过很多次,别利用我,别让我变成短情的人。 但是,他表面上答应不利用我,背地里却藏着阴险的心思,想知置我于死地。 我不能忘,我不可能忘。 我不是佛祖,我做不出割肉喂野兽的事儿。 我的爱情,被砍的稀烂,碎成了渣渣。 我疼的要命,辗转反侧,伤口溃烂,没有办法愈合。 我心胸狭窄,我必须报复。 世界上有无来由的爱,但是没有无来由的恨。 恩情,是要偿还的。 仇恨,是要报复的。 日子快速的朝后溜走,像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泉水似的。 我的修炼过程,由刚开始的万分顺利,变的艰难无比。 轩辕红让我领悟的那些东西,我总是领悟的有偏差,这让他很不满意。 老和尚不时的点化我,但是我理解不了他表达的意思。 第187章 山外山八 假仙儿偶尔也跟着我一起练习,我背阴阳八卦咒的时候,他也跟在旁边念念有词,背的比我还快。 排八卦阵的时候,他就跟着捣乱,总是破我的阵。 轩辕红看我学的实在艰难,就断了其他几门,让我只需一样,只学阴阳八卦咒,也就是抓鬼收妖的咒法。 我要求学机关,被轩辕红拒绝了。他拿慧根和悟性说事儿,他说我虽然太聪明,但是心太杂,这样反而学不成任何东西。他让我专注于阴阳八卦咒,别的不准再提。 郁闷了好几天,我只能垂头丧气的接受了轩辕红的命令。 因为这事儿,我被假仙儿和狐狸精嘲笑了好一段时间。 狐狸精笑话我蠢钝,说她修炼那会儿,一日千里,无任何阻怠。 假仙儿笑话我学阴阳八卦咒没用,他认为八卦阵和机关是最有用的,因为在乱世之中,这两样在行军打仗时候,有奇效。我凭着这两样本领,可以封侯拜相,甚至可以称王称霸。 我一点儿都不想称王称霸,我就想赶紧学会了,学好了,学的比夏渊厉害,然后气焰嚣张的走出山外山,找到夏渊,把他打个半死不活! 把他打成残废,残疾,打成啥子白痴,打的他变成乌龟窝囊废。 害我的人,别想有好下场。 我面目狰狞的畅想着美好的未来,仿佛已经看到夏渊被我擦在脚底下,我用脚踩着他的脑袋,恶狠狠的咒骂他。 凤凰精冷哼一声,把我从美好的畅想里头惊醒。 他怎么又选在我泡温泉的时候过来了?这让我压力特别大。 早不来晚不来,专拣着我泡温泉的时候过来泡,弄的我都有心理阴影了。 他泡就泡吧,还总喜欢用冷冰冰的目光审视着我,就跟审视犯人似的,让我特别不住在。 再说了,男女授受不亲的,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他一个雄性,根本不该跟我泡一块儿。 虽说他那下面是羽毛覆盖的,跟我不一样,但是他长了男人该长的玩意儿,那就是雄性,就该懂得男女有别。 就因为他老是和我一起泡,弄的我泡温泉还要穿着衣服泡,这就跟隔着套子****似的,缺了很多舒爽感。 为了换衣服的时候,不被看光,我和黑毛猴子花了两天时间,在温泉边上盖了个小木头房子。 那本来是盖给我自己的,为了防止被凤凰精看光。可是,盖好之后,每次我从温泉出来,想进去换衣服,凤凰精都抢先一步进去,在里面折腾好一段时间。 我十分怀疑,他是故意在挑衅我。因为,凤凰精根本不用换衣服,他只要抖抖身体,水就会消失。 法力不如他,气势没他强,所以我只能一直忍着。 没办法,不忍也不行。 他比轩辕红还厉害着呢。 洗完温泉,我去找鲤鱼精。 鲤鱼精说,他在水底下发现一个活泉眼,从活泉眼进去,应该能游到海里。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可以顺着活泉眼,偷偷摸摸出山。 上次说到半截,白鸟儿突然出现,我和鲤鱼精赶紧打住了话题,我也跟着白鸟离开了。 这回,白鸟被轩辕红叫了过去,我正好可以去找鲤鱼精,问问那个活泉眼的事儿。 在深潭外头喊了五六声,鲤鱼精从里面跳了出来,在半空旋转了几秒钟,变化成人,稳站在水面上。 我冲他挤眉弄眼,“你过来啊。” 鲤鱼精踏过水面,走到我面前。 我伸长胳膊,揽过他的肩膀,带着他脑袋朝下压,悄悄问他:“活泉眼那事儿怎么样了?” 鲤鱼精歪了歪脑袋,眼含着笑意,说:“我顺着泉眼朝外游,出口是一口井,那口井在山脚下。” “山外山外头的山脚下?” “恩。”鲤鱼精点点头。 我收回胳膊,摸着下巴琢磨着。 鲤鱼精问我:“你想出去?” “恩,我有点儿事情想查查。你也知道,从山顶朝下走,我根本走不出去。所以,你明白的。” “我知道,我懂你。”鲤鱼精声音太温柔了,弄的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真不适应他这种温柔的调调儿,特腻歪人。说了好几次,让他改改说话的方式,他老是应声说好好好,可答应都好几个月了,也没改一丝一毫。 鲤鱼精抬手拂去我脑门上的乱发,柔声问我:“你想去找夏渊?” 这话被他这么一说,味儿可真怪,就好似我要去找夏渊叙旧情似的。 我加重音量,“我不是去找他,我是想看看他现在活的怎么样。我现在没能力打过他,等我能打得过他了,我再光明正大的去找他。” “你还是忘不掉他。”鲤鱼精远目高空,情圣附体似的。 “我是想报仇,报仇,不是想跟他叙旧。” “我明白你。”鲤鱼精温和的笑着,摸了下我的肩膀,又拍了拍,像是给我鼓劲儿似的。 我觉得他不明白,非常不明白。他肯定把我想成了那种劳模似的女人,被老公欺骗殴打之后,还兢兢业业如同老黄牛一样伺候老公。老公出轨,她则等待老公回头,不怨不恨。即使有点儿小怨恨,在老公回头的那一刹那,也能完全消失。这种女人,太老黄牛了,完全不适合我。 我做不来那种女人,我可以宽容,但是那种宽容是建立在对方同样爱我的基础之上的。不爱我,还想等着我宽容,那太扯淡。 “你能带我从泉眼出去么?”我问鲤鱼精。 鲤鱼精微笑点头,“恩,可以,只要你想,我就带你出去。” “等几天,等我有时间了,我过来找你啊。” 现在我还不能出去,我要是出去了,轩辕红保准发现。就算轩辕红不发现,白鸟还有黑毛猴子也会发现,到时候肯定会打我的小报告。 我可不想挨鞭子,那实在太疼了。 鲤鱼精在我思索的时候,诗兴大发,对着高空抑扬顿挫的作诗。 我脚底抹油,快速溜走,不给他叫住我的机会。 他一作诗,我就头疼。他自己作诗不要紧,还喜欢逼着我一起创作。我连古诗都不知道几首,更别提创作了。 所以,我能溜就赶紧溜,不能溜,就想方设法找藉口,跟他告别。 第188章 山外山九 鲤鱼精这会儿眼尖,在后头叫我,“小相,别走啊,作首诗再走。” 我假装听不见他说话,撒腿就跑,生怕他追上来,逼着我作诗。 鲤鱼精这样的,要是生存在古代,保准儿是个被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憧憬恋慕的风流才子。他会作诗作词,多情体贴,简直就是古代风流才子的标准模板。 可惜我是现代人,眼光和老辈子妇女天差地别,所以完全无法适应他这一套。 回去途中,我美滋滋的琢磨着出山的事儿,悄悄在心里美,表面上不表现出来。 要是表面上也美滋滋的,肯定会被白鸟怀疑,它保准儿会更紧的盯我的梢。只要我有丁点儿不对劲儿,它就会立马去跟轩辕红打小报告。 白鸟就像小学时候的小班长一样的讨厌,眼睛成天看的都是别人的错处,把向老师打小报告当成伟大的职责。 我憋着美滋滋的劲儿回了家,进厨房和黑毛猴子一起做饭。 黑毛猴子烧火,我炒菜。 自从来了山上,我做饭的技术一日千里,比我修炼进步还快。 进步这么快,一方面是因为我在这方面有那么点儿天赋,另一方面是因为轩辕红太挑嘴了,在吃的方面,要求极为刁钻。 真不知道,在我上山之前,他是怎么过的。听说都是黑毛猴子给他做饭,黑毛猴子做饭的味儿我知道的很清楚,因为它做过一次。那味儿,特别寡淡,就跟清水里捞出来的似的,非常不好吃。 我一开始来做的饭,比黑毛猴子做的好吃多了,但轩辕红就是不满意,一劲儿的挑剔,抨击我的厨艺。在他的抨击和刁钻的要求下,我进步了,进了巨大巨大的一步。 我觉得,凭我现在的厨艺,下山到哪个饭店应聘大厨,是完全可以胜任的。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轩辕红和其他妖精还有老和尚都完全不这么想。 老和尚一直觉得他做饭比我好吃,在口头上,我完全压不住他。但我心知肚明,他厨艺奇差无比,比黑毛猴子还差。 就他烤的那个野鸡,烤的跟柴火似的,得用牙使劲儿撕,才能撕下肉来。烤的又老又柴,都黑的跟炭似的,竟然还有腥味儿,非常之不可思议。 明明烤出来的野鸡不咋地,老和尚偏要睁眼说瞎话,拿着烤成柴木的炭黑色野鸡,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厨艺比我好。 狐狸精也是,厨艺更差,而且口味特别重。炖一锅鸡汤,里面能放一斤辣椒,舔一口汤,嗓子都能冒出火来。 她认为她是山外山做饭最好吃的,而且味儿最地道的,最正宗的。 我不屑一顾。 我完全可以大言不惭的拿着大喇叭喊,我是山外山的厨神。 就他们那些做的饭,简直了,没法吃。 而我做的,吃了还想再吃,一吃就停不下来,绝顶的美味儿啊。 谁吃谁知道,谁吃谁明白。 事实胜于雄辩,我就是山外山厨界的无冕之王。我自个儿封的,但保准实至名归。 轩辕红今儿吃了不少,胃口不错。我悄悄瞄了他几眼,看他那模样,心情应该挺好的。 自从跟了轩辕红,我就练就了巨强的察言观色的功夫。轩辕红就是个土匪头子,一个独裁家,一个说话不容许反驳的大家长。 为了能减少被鞭子教育的次数,我不得不弯曲着成长,学会察言观色,时时警醒自己,不许反驳轩辕红的任何话。 在山外山,轩辕红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是对的,轩辕红就没有错的时候。 他就算说树上的知了,是长了壳的蝴蝶,我也会昧着良心鼓掌赞同。 吃完饭,我给轩辕红泡上一壶茶,然后屁颠屁颠的给他拿喝茶时候搭配的小点心。点心也是我做的,绿茶小枣糕,是我照着书学的。当然,不是我自个儿主动学着做的,而是轩辕红要求我做的。 在吩咐人做事这方面,轩辕红是一顶一的好手。 轩辕红喝了一口茶,慢腾腾的对我说:“明天我要下山,你跟我一起下去。” 我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一时间有点儿难以置信。 上山都快半年了,期间轩辕红下山了好几次,没有一次说要带上我。 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要带上我了?难道我出师啦?不对吧,我明明只学了个皮毛而已。就我现在的法力,只能短暂的困住白鸟几分钟,连十分钟都坚持不到啊。 “不愿意?”轩辕红温和笑着。 我最怕他这样。笑的春风拂面,话却跟冬天的西北风似的,刀刀削我的胆子。 “愿意,很愿意,特别愿意。”我夸张的用着语气助词,抒发着情感。 轩辕红说:“你要是不愿意,就留在山上。” “我愿意啊,很愿意啊。”我赶紧接话。 轩辕红拿着杯子,抿了口茶,然后用盖子撩了撩茶烟,喝了小半杯,把杯子轻轻放到了桌子上。 他喝茶一直都特别讲究,又是扇风又是闻,就好像这样弄了,茶就好喝了似的。 我喝什么茶都一个味儿,不管贵的还是便宜的,都是苦的,跟中草药一样苦。 轩辕红直视着我,缓言温语,慢腾腾的说:“我让白鸟给你找了趁手的武器,你收着,就给你了。” “嗳,好,好啊。”我一听到有武器了,激动的心脏都要跳舞了。 我还以为,我以后都得靠着咒语和符咒降妖除鬼呢,没想到,我竟然还有武器。 虽然不知道我这武器有什么用,但是有了总比没有好。 我怀着激动兴奋的心情去找白鸟,要我的武器。 白鸟让我在原地等一会儿,它扇乎着翅膀上了天。 几分钟之后,它从天上落了下来,爪子上抓了个镰刀。 它把镰刀扔到我脚前,尖利着声音说:“这是你的武器,轩辕给你的武器,这是你的武器,你的武器。” 我看了看脚前的镰刀,抬头看看白鸟,再看看镰刀,然后又看看白鸟,“你耍我玩呢吧,这就是个割麦子的镰,怎么可能是武器。” 地上躺着的镰刀,木头把手,灰黑色的镰头,刀刃还是细锯齿的,分明就是割麦子的镰刀。 我扬声,“你要是敢糊弄我,一会儿我烧掉你一身毛。” “这是轩辕给你的武器,就是镰刀,就是镰刀。” “不可能。”我威胁白鸟,“给你一分钟,要是不把真的武器给我,我就让你尝尝碳烤鸟是什么滋味。” “这是你的,轩辕给你的,真的真的真的。”白鸟说着,展开翅膀想溜走。 我右手快速前伸,手掌向上,微微弯曲,嘴里念着束缚咒,束缚住白鸟,让它没有办法展翅。 第189章 山外山十 轩辕红打断了我的咒术,“你的武器就是镰刀,这是最适合你的。” 我呆呆站着,看着轩辕红,实在不敢相信,我的武器会是一把割麦子的镰刀。 轩辕红轻声问我:“不想要?” 他一这么说话,我就肝颤儿。我赶紧摇头,觉得摇头不对,又快速点头,说:“要啊,要。我就是有点儿意外,这武器哈,和割麦子的镰长的太像了,我以为白鸟故意逗我玩呢。” 轩辕红说:“这就是镰刀,割麦子用的。” 我觉得我被歧视了,因为我修炼的不咋地,所以被他歧视了。他给我一把割麦子的镰刀,就是在变相的歧视我。 轩辕红笑着问我,“不要?” “要。”我憋屈的应声。 弯腰捡起镰刀,我把镰刀挂别在腰带上,心里特别难受。 至于表现的这么明显么,我不就是缺点儿慧根和悟性么,那就更应该给我个好武器才对啊,用来弥补我慧根方面的不足。 我没奢望能得到龙吟剑这类兵器,我就寻思着,给我把锋利的剑或者刀就行,给我把长枪也行啊,不给这些,就算给个匕首也行。 什么都比割麦子的镰刀好。这怎么用?难道让我揪着人家衣服,拿镰刀割来割去么? 我要是真那么做,再惨烈的场面,也能被我弄成爆笑喜剧。 “你觉得委屈?觉得这镰刀配不上你?”轩辕红落井下石,估计调侃我。 “没有,我觉得这镰刀和我很般配。”我笑都扯不出来。 “我看你心情不好。”轩辕红笑的很舒畅,明显拿我的痛苦当做他的欢乐。 我摇头,“心情很好。”一点儿都不好,非常不好。我这样的,应该拿一把寒光凛凛的锋利宝剑才对。杀妖除鬼的时候,像是仙女一样从天而降,舞剑的时候,就好似仙女儿跳舞一样美丽。我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可现在,一切都破灭了。 杀鬼除妖的时候,我拿着镰刀登场了。 一把镰刀,割麦子的镰刀,甚至还有小锯齿,这多么可笑啊。 轩辕红说:“镰以首,收魂。镰以身,毁灵。” 什么意思?我用眼神询问轩辕红。 轩辕红心情不错,给我解释了一下,“这把镰刀,是收魂的利器。你用镰刀割人的脑袋,就像是割麦子一样,可以收人的灵魂。用镰刀砍妖鬼的身体,可以破坏他们的修为,刺穿心脏,就可以毁了他们的道行。” 我震惊的看着轩辕红,然后看看腰间耷拉的镰刀,“这么厉害?” “这把镰刀,是冥间流出来的神器。天上地下人间,就此一把。你如果不要,我可以给你换别的。” “我要,我要啊,我很喜欢镰刀,非常喜欢。”我还以为他给我镰刀是歧视我呢,没想到这把镰刀这么厉害,竟然有这么大的效用。 我美的呲牙咧嘴,嘿嘿嘿一劲儿乐。 “你修为越大,镰刀发挥的功用就越大。”轩辕红提醒我,别盲目快乐,“以你现在的修为,这把镰刀,也就只能割割麦子而已。” “我会努力修炼的。”我坚定的表明决心。 轩辕红笑着点点头,转身回了房间。 我爱不释手的摸着镰刀,从把手摸到齿刃,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把镰刀更美的武器了。 宝剑算什么,哪有镰刀这么美的造型。 简单古朴,外面那么普通,但是却极为有内涵。 宝剑虽然华丽,但是绝没有镰刀这么厉害。 这把镰刀确实很适合我,不张扬,但却绝对锋利。 晚上,我抱着镰刀睡的,翻身的时候,差点儿被镰刀戳破脸。 幸亏我即时醒了过来,要不然,我准得毁容,鼻头上肯定会出现一个血坑。 把镰刀轻轻放在桌子上,我摸了一会儿,才满足的上炕睡觉。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因为今天要下山,所以不用跑步锻炼,我在心里偷着乐了好一会儿。 早饭是我自个儿做的,黑毛猴子被轩辕红反派去干别的了,所以没法给我烧火。 吃完早饭,收拾了收拾,轩辕红就带着我上路了。 以往,我自个儿朝山下走的时候,走到半山腰,再就下不去了。明明一直走一直走,但是就好像绕弯似的,又会绕到山顶上。 可今儿跟着轩辕红,就完全不一样了,走到半山腰再朝下走,风景完全变了,像是由春天进入了冬天似的,遍地都是枯萎的草叶,还有秃头的大树。 我呼出口白气儿,在心里算了算日子。我在山外山呆了有五个多月了,眼看就半年了,来的时候九月份,现在这都三月份了,正是冷的时候,怪不得树秃草枯。 虽然气温很低,但是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冷。我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浑身却热乎乎的,没有丝毫寒冷的感觉。 轩辕红催促我,“走快点,跟上来。” “好嘞。”我窜跳了一步,来到轩辕红身边,和他并排朝山下走。 轩辕红斜瞄了我一眼,“你刚才那一招,是跟黑毛学的么?” “没啊。”我才没跟黑毛猴子学动作。 轩辕红的声音温温润润的,说出的话,却特别刺激,“我看你们两个挺像,越来越像。” 你才跟黑毛猴子像,你俩就跟双胞胎似的,长的一模一样。 “怎么?我说的不对?”轩辕红笑着问我。 我憋气回答,“人的祖先就是猴子,我和它有点儿像,也是应该的。” “人的祖先是泥土。”轩辕红来了这么一句。 我以为他说的是女娲捏泥做人这事儿,挺赞同的点了点头。 轩辕红接着说:“万物孕于泥,都是土地孕育出来的。”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说的是女娲捏泥人呢。 我觉得他这是谬论,但是我没反驳,我只敢在心里悄悄发表一下不同的意见。 轩辕红侧了下头,问我:“难道你是从天上倒着长出来的?” 天上倒着长?那是怎么个长法? “我也是从泥里长出来的。”我附和着轩辕红的话。 从泥里长,比倒着长合理多了。 第190章 长恨一 下山之后,经过一个全是木头房子的小村庄,村头站着唠嗑的几个人老是盯着我和轩辕红看,不时交头接耳的嘀咕几句,明显在嘲笑我俩。 不,不是嘲笑我俩,那些村民嘲笑的肯定只我一个而已,因为我穿的太拉风了。 不仅穿的少,而且穿的是黑毛猴子缝的衣服,颜色灰土色,造型就如同古代人穿的长袍内衫。裤子跟古代那种长衬裤差不多,脚腕有松紧带,这样不会磨坏裤脚,也方便跑步。鞋子是黑毛猴子纳的土布鞋,有点儿像老式的千层底,但是比千层底还难看一些,因为前面是个见方的头,看着贼土气。腰间还别着把镰刀,完全不伦不类。 在山上,我没觉得自己造型有什么特殊,因为那些妖怪比我打扮的还另类。至于老和尚,完全是丐帮打扮,身上的衣服跟破麻袋似的。 可下山走到这儿,走到村民之间,我瞬间就被凸显出来。我穿着的太另类,没法融于群众当中,无法低调。就像一锅白米里头的玉米粒子,特别扎眼,一目了然。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轩辕红可以穿着休闲服,而我却要穿黑毛猴子缝的衣服。 轩辕红打扮的看似休闲,其实特别时尚,还有股潇洒潮流劲儿。 而我呢,就像是哪个精神病院窜出来的大疯子似的。 我悄声跟轩辕红商量,“我看前头是个集,要不,咱们去赶集,买几件衣服?” “买衣服做什么?”轩辕红问我。 他肯定明白我的意思,但故意假装不知道。 我扯了下身上的麻布长袍,说:“我这穿的太与众不同了,和社会太脱节了。我得穿的正常点儿,这样也有利于咱俩办事。” “不需要。” 我继续磨嘴皮子,“要是别人把我当成神经病,那肯定会影响到你,是不是?我穿什么样,其实都无所谓,主要是怕影响到你。” “不影响。” “集上的衣服都很便宜,几十块一件,甚至一套。你就垫吧垫吧,帮我买一套吧。” “你身上穿着的就挺好,不需要浪费钱再买一套。” 我着急了,“可别人看着不好啊。你没发觉周围的村民都对我指指点点么,肯定都觉得我精神不正常。” 轩辕红停了下来,侧头居高临下睥睨着我,“你要是介意别人的眼光,我可以把你送回山外山。” “不是啊,我不是。”我用力挠了下头发,在轩辕红清冽的目光下,沮丧的垂下脑袋。 “不满意?”轩辕红问我。 我摇摇头,“没,很满意。我觉得我穿的挺好的,别人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吧。” “我看你不怎么满意。” 我严肃神色,坚定声音,铿锵有力的回答:“满意,非常满意。” 轩辕红笑了,冲我点点头。 穿过村庄,来到另一个村庄。 两个村庄之间隔了条深沟,一座矮山。 前面的叫沟前村,这边的叫沟后村。 沟后村的村民,明显见多识广一些。见了我之后,并没有像沟前村那些村民一样,把我当成稀奇物件打量,而是极坦然平静的扫我几眼,随后就该干什么干什么。 轩辕红带我来到一户人家门前,敲响了大门。 来这家之前,轩辕红对我粗略说了一下这家遇到的事儿,还有他帮这家人的原因。 这家人姓张,家里连小孙子,一共五口人。张大爷,张老太,张大哥,张大姐,还有小孙子张建鹏。 轩辕红和这家的小孙子张建鹏之间,有些因缘,所以才下山来帮他们。 出事儿的是小孙子张建鹏。 三个月之前,张建鹏不小心掉进了池塘里,被救活之后,就变的和以往不一样了。 他白天跟正常小孩儿没区别,晚上却跟行尸走肉似的,见着人就咬,不见血不罢休。如果不把他的牙关掰开,他甚至会把肉咬下来。 刚开始,张家人以为张建鹏落水受了惊,所以才变成这样。他们带他去医院看过,医生说是比较严重的癔症,需要吃药加上家人的开导。可是,治了一个多月,一点儿效用都没有。 而张建鹏,却越来越妖异,晚上咬不到人,就披着床单在院子里头唱戏,跟古代的戏子似的,甩袖悬身,做的是有模有样。他每晚都吚吚呜呜的唱戏,吓的周围邻居根本睡不好觉,也不敢睡,就怕睡着了之后,张建鹏陡然出现在床头。 张家人一看这架势不对,这哪是癔症,这分明是撞了邪了。 撞邪不要紧,可以找巫觋驱邪。 巫觋就是男巫师,天生具有阴阳眼,能与鬼神沟通,擅长驱邪和走阴。 我们海城那边流行神婆,这边则流行男巫,都觉得男巫算的准。 张家人找来了有名的巫觋来驱邪,邪没驱走,还连带巫觋受了伤。 这巫觋是周围赫赫有名的,他都受伤了,别的巫觋就更不敢来了。 张家人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建鹏妖异下去。 时至今日,张建鹏已经半人半鬼,半天躲屋里,晚上出来闹幺蛾子。要么在院子里头像野兽一样窜来窜去,要么披着床单唱大戏,闹的人不得安宁。 张家人没有办法,只能找把大锁,把他锁紧了厢房里头。 轩辕红早知道张家的情况,但是他一直没过来,因为他在等待时机。 我不懂他所说的时机的意思。在我看来,驱鬼就跟治病救人一样,越早治越好,越慢越不容易治好。 扁鹊见蔡桓公的时候,不是说过么,早治,病理只在肌肤,会非常容易治好,而等病理到达骨髓,那就神人无医了。 张老太絮絮叨叨把孙子张建鹏的事儿说完了,然后拉着我的手,再三感谢轩辕红。 她之所以拉着我的手,我估计是因为她不敢碰轩辕红。 轩辕红俊美的太嚣艳,天下罕见,跟开光见血的利剑似的,让人根本不敢靠近他。 轩辕红浅笑,说:“我和张建鹏之间有一段因缘,这次过来,我就是来还这段因缘的。你们放心,我会让张建鹏恢复原样。” 张家女人们抹泪,张家男人们由衷的道谢,这架势,俨然把轩辕红当成救苦救难的菩萨了。 第191章 长恨二 轩辕红毫不客气的接受张家人的款待,吃肉喝酒,好不乐乎。 我则跟个小厮一样,窝在他一侧,专职给他添酒夹菜。 吃喝了一个多小时,白天随着吃喝的时光,一并溜走。 夜幕缓缓降临,黑暗将要覆盖整片大地。 锁着张建鹏的那个厢房,也开始发出奇怪的响声,像是动物在闷吼,又像是老人在呼咙嗓子。 轩辕红让张家人躲避起来,他带着我,来到了院子正中央。 我盯着厢房看,看着那把大锁不停的摇晃着,厢房里面像是股满了风似的,门都凸了出来。 “白天你干嘛不见见张建鹏啊?”我一直没想明白,轩辕红为什么不趁着张建鹏正常的时候,去看看张建鹏。 “之前看过,不需要再看。”轩辕红简洁的解释。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没说去看张建鹏,原来以前看过。 他自己不看,可以让我看看啊,我没见过啊。我可是憋了两个多小时,一直憋着心思想看张建鹏,差点儿把我给憋坏了。 现在可好,一上来就直接见个闹妖的,一点儿对比都没有。 张建鹏虽然闹腾的厉害,可根本晃不开那把巨大的铁锁。 我忍不住多嘴,“他打不开那把锁啊。” “这锁是张家人前几天找人专门打的。” 我点头,“怪不得打不开。”那么大的铁锁,就是来十来个大汉,一起用劲儿,都不一定能把锁扯开。 轩辕红抬了下手,大锁“咔嚓”一声,开了。接着,从里面窜出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一阵风似的,直接窜到了院里的矮树上。 我定睛一看,树上蹲着个脸色苍白的小男孩,瘦瘦小小的,应该不到十岁。他眼神跟野兽似的,泛着红光,整个人处于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像是随时准备攻击我们似的。 张建鹏阴测测的笑着,笑声又尖又细,“轩辕红,这是我和藏元之间的事情,和你没关系,你不要多管闲事。” 轩辕红说:“我这可不是多管闲事,我是来还恩情的。藏元以前帮过我,这次换我帮他。” “你不要插手我们之间的事情,否则,别怪我下手无情。” 轩辕红冷着眉眼,“久娘,藏元已经转世,和上辈子没有任何瓜葛。他喝了孟婆汤,早就忘了上辈子的事情。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子而已。你别执迷不悟,毁了自己的道行。” “他骗了我害了我,我不会放过他。他花言巧语骗我,为了钱,害了我一家十三口。我死的冤屈,我不能放了他。”张建鹏眼里朝外冒着泪水,脸色冷厉狰狞,“他死了一了百了,那我和我家人呢?我家人因为横死,在枉死城煎熬了几十年,我妹妹到现在都没有投胎,依旧在枉死城苦等着。他喝了孟婆汤,忘了自己做过的事情,但是我忘不了,我也不会忘。我要生生世世的折磨他。我要让他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我震惊,转而忍不住的佩服这个久娘。 这才是真正的厉鬼,以往我遇到的那些厉鬼,在久娘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久娘,真真敢爱敢恨。 轩辕红说:“他已经受过惩罚,会倒霉三世。” “他只是倒霉三世而已,我呢,我和我家人呢,惨死过后被丢在乱坟岗,尸体被蛇虫鼠蚁咬的千仓百孔。我要让他尝尝同样的滋味,让他生不如死。” 这藏元可真够狠毒的,杀了也不给人埋一下,一点儿都不尊重尸体。就把人这么扔在乱坟岗,那实在太不地道了。 轩辕红冷着眉眼,说:“乱世之中,本没有几个良善的人。你原本和临县杜家有婚配,可为了能荣华富贵,毁了婚,跟了藏元。你惨死是因为你贪婪,你如果不贪藏元有前程,你又怎么会跟着藏元。” “我不止为荣华,我爱他,我爱他才悔婚跟了他。”久娘凄厉辩解。 轩辕红很冷酷的下结论,“一切都是你和你家人自找。你如果要怨,应该先怨自己太贪。” “你,你。”久娘被轩辕红气坏了,气的都结巴了。 轩辕红说:“你如果离开这里,答应我永远不再来藏元,我就放了你。如果你执迷不悟,那我只能收了你。我劝你不要为了一时愤恨,毁了你十年的道行。” 久娘阴狠的笑着,“我修炼,就是为了报仇。如果不为报仇,我又何必受罪修炼。” 我挺想插句话的,但是一直没敢张嘴。 就我看来,久娘找藏元报仇,天经地义。藏元害了人家上上下下十三口,害的人死后尸体被蛇虫鼠蚁啃咬,害的人在枉死城等了那么多年才轮得到投胎机会,还有妹妹,到现在都没投胎呢,依旧在枉死城呆着。 这些仇加起来,让藏元生生世世不得好死,也不过分。毕竟,是他先让久娘全家不得好死的。 这一报还一报。 我是这么想的,但是我没张嘴替久娘说话。 轩辕红势必是要帮已经转世为张建鹏的藏元的,他这是报恩。他的报恩,和久娘的报仇,并不冲突,只是立场不一样而已。 不过,这轩辕红,也实在有点儿好坏不分,让我越来越琢磨不明白他的脾性。我十分怀疑,他是修歪门邪道的,要不然不可能为了报恩而助纣为孽。 轩辕红和久娘言语不和,终于打了起来。 我站在一边看眼儿,看久娘跟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攻击着轩辕红。 轩辕红轻松自如的与久娘交手,完全没把久娘放在眼里。 打了没几分钟,轩辕红右手结了咒印,嘴里念念有词,朝久娘身上一甩。一个黄色的符咒像是剑一样,射进张建鹏体内,钉住久娘的灵魂。 钉住久娘之后,轩辕红用眼神示意我过去。 他用久娘的灵魂给我实地教学,完全无视久娘凄厉的呼喊和咒骂。 轩辕红说,久娘这种有道行的厉鬼,很善于隐藏自己的灵魂,让阴阳眼看不到她。要想知道人身上有没有招厉鬼,要看那人的耳后。耳后如果有一道红色的横线,从耳后软骨中间出发平直延伸到头发里,那必定被厉鬼缠上了身。 轩辕红边说,边扒拉着张建鹏的耳朵,让我看张建鹏耳后的那道红线。 左右双耳后面都有,很细,但是很显眼。 第192章 长恨三 我悄悄抛给久娘一个同情的眼神。 久娘一点儿都不领我的情,原本只骂轩辕红一个人,这会儿把我也加上了,劈头盖脸的咒骂着我们两个。 轩辕红就像戴了阻音耳机似的,完全无视久娘的咒骂声,镇定自若的给我讲解着。 讲解完了,他抬手朝着张建鹏脑门上轻轻一拍,张建鹏和久娘分离开来。 张建鹏软倒在了地上,而久娘也脱离张建鹏的身体,露出了真面目。 她挺矮的,顶多能有一米五。身材玲珑有致,包裹在嫩黄色的旗袍里。脸蛋我看不大清楚,因为被披散的头发遮住了。 她这造型,挺符合女鬼的形象,披头散发的,还不时发出桀桀鬼叫。 久娘冲轩辕红阴狠的嘶喊:“我不会放过你的,轩辕红,我不会放过你的。” 轩辕红丝毫不把久娘的威胁当回事儿,就像赏花一样,围着久娘的身体转了一圈,自顾自的轻轻点了下头。 我以为轩辕红会杀了久娘,就算不杀,也会把她弄到地府,让她没法出来作怪。 可我猜错了,轩辕红根本没杀久娘,也没伤害久娘。他凑到久娘耳边,悄语了几句,就把久娘放走了。 我眼睁睁看着久娘双脚离地,姿态难看的飞到半空。离开之前,她似哭似笑的嘎嘎嘎了几声,如同一只黄毛乌鸦似的。 轩辕红吩咐我:“把张建鹏抱进屋。” 我慢一拍的反应过来,赶紧应声:“恩,好。” 张建鹏别看瘦小,但身子骨特别沉。抱着他,就好似抱了个实心雕塑似的,押的我都直不起腰来。 这小孩,成天都吃的什么呀,沉的跟个壮汉似的。 我抱着张建鹏朝屋里走,离屋门两步远的时候,张家人从屋里冲了出来,把张建鹏接了过去。 张大哥比较镇定,见张建鹏没事儿,就过来感谢轩辕红。感谢完了,他问轩辕红,缠在张建鹏身上的东西走没走。 轩辕红说,那东西是冤鬼,与张建鹏前世有仇怨。冤鬼现在已经走了,让张大哥放心。 张大哥千恩万谢,泪花在眼角闪烁,转瞬间,眼泪扑啦啦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不停的感谢着轩辕红,像是恨不能把轩辕红供起来似的。 轩辕红说,他只是还愿而已,前世的因缘,今世的果报。 我觉得他果报这个词儿用的不恰当。张建鹏上辈子帮过他,他来报答,应该用报恩这个词儿才对。如果久娘害了张建鹏,到时候就可以用得上果报这个词儿。 我一边腹诽,一边冷眼旁观。 站在局外看局里人说话办事儿,就好似站在台下看戏似的,有种奇妙的感觉。会让我觉得,生死离别爱恨情仇,都不过如此,其实都没什么可计较的。 可一想到夏渊,我就觉得非常需要计较。不计较,日子都没法维持下去。 轩辕红嘱咐了张大哥几件事儿,让张大哥以后不要让张建鹏到河边,也不要接触水井。 张家人再三道谢,还准备了一个大红包,朝轩辕红手里塞。 轩辕红没要那个红包,摆了一副高风亮节的模样,潇洒的带着我离开了。 张家人看轩辕红的眼光,就好似看降落在凡尘的菩萨似的,无比崇敬。 回去途中,我问轩辕红:“你为什么放了久娘?” 轩辕红瞥我一眼,没回答我。 我憋了好一会儿,憋不住了,问轩辕红:“你是不是故意放走久娘的啊?你赶走久娘一次,就算是还了张建鹏上辈子给你的恩情。以后,不管张建鹏再出什么事儿,都跟你没什么关系了。等过了这段时间,久娘还会去找张建鹏,是不是?” 轩辕红无声的轻笑了一会儿,侧头看向我,“有些事情,不能说,老天爷的耳朵是很灵的。” “我猜对了,是不是?”我有点儿兴奋。 轩辕红拍拍我的脸颊,“快走,天亮之前,进山。”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是不是猜对了?”我追着他,想要个答案。 轩辕红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这么一瞬间,我觉得轩辕红心眼儿其实不错。 对他的好感觉持续不到十分钟,就被他给打碎了。 他悠缓的说:“你体力太差,连小孩子都抱不动,以后每天绕着山头跑七趟。” “不会吧。”我哀嚎。他这条老毒蛇,太狠毒了。 以往每天四趟,都累我个半死,要是七趟,那非把我累散架不可。 “五趟吧,七趟有点儿多啊。”我可怜巴巴的跟轩辕红商量。 轩辕红说:“没得商量,就七趟。” 我耷拉着苦瓜脸跟在轩辕红的身后,不停步的朝山外山走。 快到山脚下的时候,遇见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婆婆。她蹲在路边,昏黄的眼珠子木呆呆的盯着大陆中央,两手背在身后,胳膊一动一动的,不知道在捯饬些什么。 深更半夜,深山小路,想也知道这老婆婆不是人。 我快走两步,和轩辕红并排在一起,扯了下轩辕红的袖子。 轩辕红看了我一眼,带着我朝老婆婆面前走。 来到老婆婆面前,轩辕红问:“来一个肉红,要新鲜的。” 老婆婆嘴角划出诡异的弧度,像是笑,又像是哭,看起来特别渗人。 她慢腾腾的把右手从身后抽出来,手里抓着个黑色的麻布袋子,袋子是抽绳的,看着挺粗糙,像是自个儿缝的。袋子鼓鼓囊囊,里面像是装了什么活物,正在里头不停的鼓动着。 轩辕红接过袋子,闻了闻袋子的味儿,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从兜里掏了一叠纸出来,递给老婆婆。我抻脖子眯眼,仔细看了看,那是一叠冥币,专门给死人用的。 老婆婆数了数钱,沙哑着嗓子说:“有缘再做买卖。” 她对着轩辕红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向我,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缓悠悠的点了下头,冲我扯了扯嘴角,似乎是在对我笑。 我也扯了扯嘴角,给了她一个有点儿麻木的笑。我实在没法笑的自然,因为她表情太诡异了,弄的我浑身汗毛直竖,鸡皮疙瘩前仆后继的朝外钻。 虽说我见了不少鬼,也有了基本的除鬼灭妖技能,但是,见到这种诡异的生物,还是会本能的感到害怕。 “有缘就做买卖。我这里,有你喜欢的东西。”老婆婆冲我缓慢的诉说着。 我有点儿僵硬的点了点头,总觉得她惦记着我什么东西,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第193章 眼中刺一 轩辕红招呼我,“走了。” “恩。”我忙不迟的跟上轩辕红。 离得远了,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老婆婆还在路边蹲着,双手依旧背在身后,从远处看去,像是被绑着的受刑犯似的。 身上还残余着不舒服的感觉,我抖抖胳膊甩甩腿,问轩辕红:“刚才那个老婆儿是谁啊?” “鬼婆。”轩辕红回答的特别简单。 “你从她那儿买了什么东西?”我很好奇,非常好奇。 轩辕红冲我招了招手,让我凑他近一点儿。 我凑到他近前,等着他仔细给我讲解一番。 轩辕红眯缝着眼睛,“我上个月让你看的鬼道三十六章,你看完了?” 我脑袋一转,立马明白他的意思,赶紧告饶,“我看是看完了,就是没仔细看。你也知道,上个月” 轩辕红打断我的话,“别找借口。” 我赶紧承认错误,“我知道错了,我愿意受惩罚。” 轩辕红说:“先赶路,回去再罚你。” 希望他回去之后,能忘了这码事儿,我一点儿都不想挨鞭子。 理想和现实总是相反的。 一路上,我一直幻想着,轩辕红回去之后,能忘了我没仔细看鬼道三十六章这件事。 可他不仅没忘,甚至连几天前我犯过的小错儿都记起来了,用鞭子好好收拾了我一顿,收拾的我鬼哭狼嚎。 鬼哭狼嚎那是迫不得已,我也想走矜贵闺秀路线,但是走不了啊。就算我有一副金骨架,也会被那个鞭子抽散了。 惯例,挨打之后泡温泉。 泡不到十分钟,凤凰精一脸倨傲的从天而降,落到我对面。 他在半空就把衣服变没了,赤身裸体没入温泉水中。 “下次,你能不能进水之后再脱衣服?”我心气儿不顺,找他的茬儿。 我这其实也不算找茬,是他太没男女之别了。 虽说他是个鸟儿,我是个人,物种不一样。但是,现在都是人的外形,他是雄性,我是雌性,他应该注意一下,起码把裤裆那块儿挡住了。 那玩意儿上头光有几片柔软的羽毛盖着,根本挡不严实。而且,他每次都从半空落下,不止那玩儿我能看清楚,连蛋带屁股,都会暴露在我的目光之中。 太不讲究了,一点儿都没把我当成一个黄花大闺女来对待。 凤凰精根本不搭理我。他舒展着胳膊依靠在温泉壁上,微眯着眼睛,享受着温泉水对身体的抚触。 “为什么每次我一泡,你就来?”我非常怀疑,他布了眼线在我周围,“不管我早晨泡还是中午泡,甚至半夜泡,只要我泡进来,不到十分钟,你就能过来。” 我皱眉问他,“你说吧,你是不是故意的?” 凤凰精不言不语,脸部表情不变,眼睛也不睁开,完全视我于无物。 本来我就气儿不顺,叫他这么一弄,气儿更不顺了,直接哽在了胸口。 那口气,就跟个痞块儿似的,噎的我难受。 “喂,咱俩商量商量,以后别一起泡温泉了。我是雌性,相当于你们凤凰族里的雌凤凰。难道你见了黄花雌凤凰,也能落进去跟它一块儿泡澡么?咱以后得讲究讲究,行吗?”我跟他商量。 凤凰精这会儿总算有回应了。 他掀了掀眼皮子,“本族没有黄花雌凤凰。” “我这是个比喻,就是还没****的雌凤凰。” 凤凰精声音特别清冽,像是冰泉水击打岩壁似的,“本族雌凤凰,成年以后,所有雄性共享。” “共享?”我目瞪口呆。 凤凰精强调了一下,“共享。” 怪不得他没有男女之别,原来在他们族,雌性都是共享的。 太放荡了,太淫乱了,太神奇了。 我好奇的问:“你的意思是,雌凤凰可以娶好几个雄凤凰吗?雌凤凰当家做主?” 凤凰精轻哼了一声,“本族以雄为尊。” 我忍不住“啧啧啧”几声,用鄙视的眼光瞅着他,“原来你们鸟类,也讲究重男轻女那一套。” 降生在凤凰族的雌凤凰可真倒霉,既得被共享,还没身份地位,太悲惨了。 “你不是我族中人,怎知其中趣味。”凤凰精眯眼瞅着我。 我用力摇了下头,“我永远不想知道你们族里的趣味儿,你不用告诉我,我一点儿都不好奇。还有,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能不能别老说古代的话,弄的我听起来特别费劲。一边听你说话,一边还得在脑子里头分析,太累了。你要是不会现代人说话,你可以去跟鲤鱼精学学。他把古代和现代的话结合的挺不错的,起码我听着不费脑,能听懂。” 凤凰精抛了两个字过来,“啰嗦。” “我那是善意的提醒你。”我润了润嗓子,“你要是学会了,以后下山,也方便不少,是不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不是好人。”凤凰精接话。 我扬声,“我哪儿不好啦,我是十足十的好人。在山外山,我是最好的那个人。” 凤凰精平静着声音说:“你不如无心,轩辕红更坏。” 无心是山西边那个老和尚。我从来不叫他的法号,一直用老和尚称呼他。 不止老和尚,山外山的那些妖精们,我也从不爱叫他们的名字。 他们的名字太奇特,要么肉麻,要么怪异,听着完全不像人名,根本叫不出嘴。 凤凰精名字叫凤栩,这名字就跟言情小说男主角的名字似的。我都不敢叫,就怕叫的多了,会忍不住按照言情小说的套路,爱上他。 为了避免这个意外,我就一直默默的称呼他为凤凰精。 他本来就是个凤凰精,我这么叫着,挺贴切事实的。 山北边的狐狸精,名儿特别拗口,而且一点儿都不符合她的形象。她名字叫映月茵,估摸是自个儿起的。因为狐狸家族百分之百的姓胡,不姓胡的,都是后来自个儿改的。 我叫狐狸精名字的时候,总觉得舌根发直,舌头得使劲儿抵着上颚,才能把她名儿给叫出来。 山东边那个假仙儿,名叫一尾,尾巴的尾。年深日久的,他也记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叫一尾了。 鲤鱼精叫梭,单字的名字。他那天本来想跟我解释一下名字含义的,但是我没听,我跑了。因为他讲解的时候,说先要做一首诗,表达一下心情。我一听他要作诗,立马撒腿就跑。 在山外山,道行深的,基本都有名字。道行浅的,有的有,有的没有。 就像白鸟和黑毛猴子,就没有名字。白鸟就叫白鸟,黑毛猴子就叫黑毛,一听就知道是它俩。 第194章 眼中刺二 凤凰精后一句话,我挺赞同的。轩辕红确实很坏,做事的时候,表面弄的富丽堂皇的,好似在做天大的好事一样。但是,内里却弯弯绕绕,邪气横生,根本不是做好事儿。 就好像张建鹏那件事情。轩辕红是去帮张建鹏的,但是帮的一点儿都不彻底,一点儿都不真心。他要是真心去帮,就该把久娘灭了才对。但是,他只是把久娘驱走了。等他离开,久娘完全可以卷土重来,想怎么报仇就怎么报仇。 轩辕红是个坏人,是个会阴险干坏事的人。是个害了人,还能让人感谢的人。 不过,他虽然坏,但比夏渊强很多,起码他不害我。 而夏渊,一门心思的害我。 想到夏渊,我心里就难受,一抽一抽的,像是扭了筋似的。 我沉浸在怨恨夏渊的情绪当中,无法自拔。 凤凰精陡然问我:“你想不想入我族?” “加入你们族?”我回过神,摇头,“除非我变性,要不然我不会加入你们族的。” 我讲究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讲究的是一对一。他们族讲究的是共享,一个雌性对无数雄性。这样,不仅我心理上受不了,生理上肯定也顶不住。 凤凰精非常不满意的瞅着我,眼神冷的跟冰锥似的。 我没和他继续说下去,我也懒得和他说。 种族差异太大,导致话不投机。他的理论,和我的理论,天差地别,没法好好沟通。 共享?等我哪天脑袋坏了,把我自个儿都忘了的时候,才能赞同这个词儿。在脑袋坏了之前,我坚定的保持对立意见。 我在水里把浴巾包在身上,然后爬上了岸,冲进木屋里,擦干身体,换上了干净衣服。 刚换好衣服,凤凰精就拉开门进来了。他拿起我刚用过的毛巾,擦着身上的水珠,然后变出衣服,穿在身上。 他做这一系列动作,都有条不紊的,非常自然和自在。 我别着嘴,等他慢腾腾拾掇完,我才随在他后面离开了木屋。 他总是这样,要么抢在我前面进木屋,要么在我进木屋之后,紧赶着进来,反正一定要跟我抢。 进来就进来吧,偏要挡住门,让我出不去。 我很怀疑他有暴露癖,所以喜欢别人看他的裸体。要不然,他不可能老在我面前暴露身体。 我觉得我这想法靠谱,十分靠谱,他应该就是个暴露癖。 甩了甩头发,我准备回家。 凤凰精陡然拉住我的胳膊,让我考虑一下他的提议。 我一开始没会过味儿来,等他上了天之后,我才陡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是想让我考虑考虑,然后加入他们族。 我双手围在嘴边,做喇叭状,冲他大喊:“我不考虑了,我永远都不加入你们族。” 凤凰精没回我的话,在半空停了几秒钟,就朝着他住的地方飞走了。 我也没多耽搁,也没多想,掉头就回了家。 我得赶紧回去看看鬼道三十六章,把里面的内容都记下来。一来可以增长知识,以后遇到奇妙鬼怪的时候,能知道出处和应对法子。二来可以避免挨鞭子。 鬼道三十六章,是一本记载各路恶鬼的书。它没有镜书那么全面,但是比镜书方便。镜书虽然好,但是我没那么大的法力,根本启动不了。而且,镜书现在也不在我手里,被轩辕红没收了,说当拜师费。 翻开鬼道三十六章,我先去找了鬼婆,想看看鬼婆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鬼婆记录在阳九路这个章节里头。阳九路,就是阳间的第九条路,专门给鬼走的路。前八条,是人走的,第九条,给鬼走,互不干涉,互相也看不见。 鬼婆虽然收录在阳九路,但是并不局限于在阳九路走动,她只在阳九路卖货而已。卖了手头的货物,她就到其他几条路去收货物,收割够了,再到阳九路去买,循环往复。 她收的是人的鬼魂,有的时候是整条鬼魂,有的时候是不全的鬼魂。整条的鬼魂,一般都是植物人的魂儿,不全的,则是被吓掉的魂魄。 这些魂魄,被鬼婆叫住之后。鬼婆会问,要不要跟她去个好地方,如果回答要,就等于答应了鬼婆的要求,魂魄就会归鬼婆所有。如果回答不要,那鬼婆就对它莫可奈何。 轩辕红那天跟鬼婆买的东西,看来是人的灵魂。 他买人的灵魂做什么用? 我很费解,怎么也想不明白。 我挺想去问问他的,但是我又怕张嘴问了,会被他抓到小辫子,再抽我一顿。 我很纠结,非常想问,但又不敢张嘴。 吃饭的时候,我终于憋不住了,先说了几句话,试试水,“那个,我把鬼道三十六章都看完了,都记下来了。” “恩。”轩辕红点点头,笑着看向我。 他肯定知道我想问什么,但就是不开口会说,就喜欢等着我去问。 他这种性格,实在太折腾人了。 “你那天跟鬼婆买的鬼魂,做什么用啊?”我问完以后,心里十分忐忑,猛个劲儿的回想着鬼道三十六章里面的内容,就怕里面记载了鬼魂的用法,而我眼大漏神没看到。 轩辕红说:“你现在用不着。” “你告诉我吧,好不好?”我冲他眨巴眼睛,用眼神表达我内心的渴望。 轩辕红心硬的跟玄铁似的,“到你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他随口一句,就告诉我了。可他偏不说,偏要吊着我的胃口。 我饭都吃不下了,恹恹吞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你在跟我耍脾气?”轩辕红声音放的很轻,但是威胁意味浓厚。 “没,我没耍脾气。”我冲他笑,“我吃饱了。” “平时吃多少,今天就吃多少。”轩辕红下了命令。 我只能埋头继续吃,吃的没滋没味的,跟啃草似的。 边吃,我边努力猜测着鬼魂的用法。轩辕红弄的那么神秘,难道是用来吃的?难道他跟夏渊似的,靠吃鬼魂和内丹来增长法力? 如果不是用来吃的,那他买鬼魂做什么呢? 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第195章 眼中刺三 拾掇完碗筷,我借口出去溜达散步,溜到了山西边,想找老和尚问问买卖鬼魂儿的事情。 老和尚没藏着掖着,而是坦然的告诉我了鬼魂的用法。 我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有种心窍陡然开了的感觉。 轩辕红买那个鬼魂,是为了炼丹用。世间万物,不管生灵还是死灵,都可以入药炼丹。而鬼魂,是炼某些丹药的必须之物。少了鬼魂,那几种丹药就炼不出来。 “道教炼丹,可真是博大精深。”我感叹。 老和尚呵呵呵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还不赶紧回去,要是被轩辕红抓着你偷懒,可少不了给你顿鞭子吃吃。” 我蹦着站起来,做大义凛然状,抬头挺胸收腹,目视前上方,“我不怕。”话音一落,我就立马改变神色,撒着欢儿朝外跑。 边跑,我边冲老和尚喊:“谢谢你啦,回头给你带鱼过来。” “拿鲤鱼,一定要鲤鱼,别拿鲢鱼过来,我不爱吃。”老和尚大声吆喝着。 送给老和尚的鱼,都是我从河流两侧的水草里抓的。 山外山的妖精们不喜欢动手抓鱼,因为他们一旦有了点儿小道行,就会主动而迅速的脱离野兽行列。但凡能用法术弄到手的,就坚决不亲自动手。这就导致河里鱼儿泛滥,又肥又大,而且特别懒惰痴傻,一点儿危机意识都没有。它们见着我下水了,根本不知道逃命,依旧悠悠哉哉的在水草间游来游去。 得空儿,我就去摸几条。有时候,我把鱼拿回家给轩辕红做菜,有时候,我就拿着鱼去找老和尚,让他做烤鱼吃。边吃鱼边听他讲稀奇古怪的事儿,别提有快乐了。 我哼着小调儿朝家走,曲儿是黄梅戏的曲儿,词是我自己瞎编的,胡乱瞎唱,主要就是图个乐呵。 “小相。”有人在身后叫我,声音挺耳熟。 我本能应了一声,掉头朝后看。身后一个人都没有,除了树就是花草,唯一的生物是几只乱飞的小蛾子。 张望了一会儿,见果然没人,我摸了摸脑袋,转过头,继续朝前走。 刚走没两步,后面又来了一声,“小相。”这一声,比之前那一声清晰很多。 我快速转头,犀利着眼神盯向身后。 身后依旧什么也没有,没人,没妖精,没鬼怪,光有小蛾子。 难道是小蛾子在叫我?我狐疑的瞅着那几只蛾子。蛾子依旧在乱飞,一点儿朝我靠近的意思都没有。 我朝后走了几步,皱眉盯着绵延的小路看了一会儿,然后扒拉了几把左右两边的草丛。 空的,路上是空的,草丛里也是空的,根本没藏着人活着鬼怪妖精。 刚才分明就是有人在叫我,声音挺耳熟的,保准不是我幻听了。 既然她叫了我的名字,我不可能看不见她。即使她有心躲我,速度快的跟风似的,那也会留下一点儿蛛丝马迹。可我观察了路面草丛和树梢,根本没留下任何痕迹,甚至连点儿余味都没有留下。 我摸了摸脑袋,一头雾水的朝前走。走上几步,我掉头看两眼,再走几步,我再掉头看两眼,希望能抓到她。 可直到家门口,她也没再出过声。 怪,真是怪。 叫我的到底是谁?既然叫了我,为什么不和我见面么? 她声音十分耳熟,我以前听过,但却想不起来这究竟是谁的声音。 我一边苦想,一边推门朝家里走。 门被我推开,右腿迈进门的一刹那,我脑后突然抽了一下,疼的我颤了颤,差点儿跌倒在地上。 我一手捂着后脑袋,一手抓住门框,咬紧牙关,等着这股疼劲儿过去。 疼了能有一分钟,疼劲儿消失了。 我用力揉了揉后脑勺,冲着走过来的轩辕红说:“最近看书太累,我都偏头疼了。” “偏头疼?”轩辕红问我。 “啊,对啊。”我转了下脑袋,手掌贴在后脑上,不轻不重的揉着。 轩辕红吩咐我,“你过来。” “哦。”我走到他他面前,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轩辕红让我把手放下来,转过身,背对着他。 他一手按着我的头顶,让我的脸跟身体呈直角。另一只手扒开着我后脑上的头发,手指在我后脑上轻轻按压着。 刚开始按的时候,我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可等他按到右半边的某个地方,那块儿突然就像是被捅了一刀似的,疼的我倒抽一口冷气。 我想挣脱开他的手,不让他碰我脑后那块儿地方。 轩辕红喝斥我,“别动,我把针从你脑袋里面拿出来。” “针?”我咬牙忍着疼,从牙缝里挤了一个字儿出来。 轩辕红回答:“恩,有人给你下了诅咒,朝你脑袋里面插了针进去,想让你先疯后死。” 我疼的脑门上全是冷汗,根本没心思跟他对话,只想让他赶紧把那根针抽出来。 轩辕红猛的在我头顶拍了一下,随后,脑后疼痛的地方一阵发凉,我能明显的感觉到,脑袋里面有东西被抽了出来。 “好了,暂时没事了。”轩辕红让我抬起头,把手指间捏的钢针递给我。 我擦了把脸上的冷汗,深呼吸了一口气,接过钢针。 钢针有我食指长,比普通绣花针粗四五倍,闪着银亮的光,看的我浑身发寒。 “这是怎么进我脑袋里面的?”我想起半路有人叫我名字的事儿,“刚才回来的时候,我听见有个女人叫我的名字,叫了我两次,可我回头看,却看不到人。是不是她把钢针****我脑袋里的?” “要是她插的,我当时应该觉得疼才对,怎么我一点儿都不觉得疼啊?”我很疑惑。 轩辕红问我:“你知道叫你的人是谁么?” 我摇摇头,“只觉得她声音特别耳熟,以前肯定听过,但是记不起来是谁。应该不是山外山的妖精,因为妖精们的声音,我都知道是谁的。叫我的这个女人,应该是我在海城认识的。可是,我就是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声音。” 轩辕红说:“你好好想想,一定要想起来叫你的是谁,否则,你会死。” “为什么?”我吃惊的瞪着轩辕红。 第196章 眼中刺四 轩辕红说,我中的是死咒。解死咒的方法只有两种,一种是,把施咒的人弄死,另一种是,我被死咒折磨死。 死咒,听名儿就知道,是让人去死的咒术。 除非和人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要不然,没几个愿意施这种咒术的。这个咒术,很邪恶,很血腥。 下咒的,需要用全身一半的血来启动咒语。从古到今,使用过这个咒术的,基本都死了。有的贫血几年死了,有的贫血几天死了,反正早晚都得因为贫血死掉。 而中咒的,就更惨了。中了死咒的人,会先从脑袋里面长出钢针,让脑袋成天疼,疼的人疯疯癫癫,恨不能一头撞死。脑袋里面长满了,就开始顺着脖子朝下长,直到全身里面都长满了钢针,人才会被疼死。不长满之前,怎么也死不掉,就算想弄死自己,都不可能。 这咒语,十分阴毒,阴毒到了极点。 下死咒的方式也很血腥,并且十分恶心。 弄到被下咒人的头发,和刚出生就死的婴孩尸体放进一个锅里,熬成黑胶,然后灌进盛满鲜血的瓦罐里。等三十三天过后,把瓦罐里的东西全部倒进锅里熬,熬成黑渣渣。黑渣渣熬成之后,包裹着在血水里泡了十天的钢针,缝到布偶里面。 把弄好的布偶,放进全是鲜血的瓦罐。 布偶放进瓦罐之后,下咒的人,要盯着血水里的布偶,喊两次被下咒人的名字。喊完,如果布偶沉进瓦罐底下,咒术就成了。如果没沉,那就得重新熬黑渣渣。 我苦想了很长时间,想我到底有多少个仇人,哪个仇人会用这种方式害我。在海城的时候,我得罪的人不少。但我下手最狠的,就是对谷波那次。可谷波已经成了傻子,根本没有报仇的能力。 难道他恢复正常了? 如果他恢复正常,并且查到是我设下陷阱害他变成残疾,那以他变态的性格,非常有可能用死咒对付我。他用这种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方式报复我,我一点儿都不会感到奇怪。 可,如果真是谷波,以他的张狂性子,保准会亲自出声叫我,不可能让一个女人叫我的名字。 不对,不可能是谷波。 我觉得这不可能是谷波干的。 对我下死咒的,应该是别人,一个我暂时想不到的人。 轩辕红问我:“你和多少人有仇?” “不多吧,有那么几个吧。”我以前干的行当虽然隐秘,我做事儿也足够谨慎,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时候,即使对方抓不到证据,也会怀疑到我身上来。只要对方认定是我,那就会把我当成仇人。这么算起来,我的仇人挺多,起码几十个。 “最恨你的是谁?”轩辕红问我。 我想了想,“有一个叫谷波的,已经成了傻子。还有几个,已经都死了。再就没有太恨我的了吧?总不能因为我偷他们点儿钱花花,他们就对我下死咒吧。” 轩辕红说:“说不准。”停顿了一会儿,他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偷了他们的钱,就是把他们领向死路。” 我赶紧漂白一下自己的形象,“你不能这么说啊,这么说,有点儿太偏激了。我偷窃,是职业需要。我的职业就是小偷,所以要做好本职工作。我虽然偷东西,但是一直挺讲道义的,只偷有钱的,并且每次只拿一部分钱,从不拿光。哪次我都给人留后路了,从不贪心。” “你觉得光荣?”轩辕红问我。 “没,我没觉得光荣啊。本职工作,本职工作么,没什么光荣不光荣的。”我当然觉得光荣,怎么可能不光荣。我这么高超的技术,不是一般小偷可以比的,这是天赋加后天的努力练出来的,一般人达不到我这个境界。当然,我只闷头在心里自我赞美几句,不会表现出来。我要是表现出来,轩辕红准得找我个茬儿。 他自个儿不是好人,但是一直要求我做个好人,双重标准的厉害。 轩辕红坐到椅子上,盯着我看。 虽然我修炼到现在,已经能给自己建个防护罩,让轩辕红看不到我心里的话。但是被他这么看着,我还是很发憷,总觉得被他看了个底朝天。 我干咳了一声,把话题扯向重点,“那女人的声音我听着太耳熟了,可我真没得罪过几个女人。不管我之前偷东西,还是我之后帮夏源,我都没害过女人啊。有几个女的,和我倒是有点儿仇恨。坐牢那会儿,有个叫欧阳萍的鬼,看我不顺眼,老想弄死我,但是后来我让她魂飞魄散了。她魂儿都没了,应该不可能回来害我。后头有个鱼鬼,也死了,估摸着也不可能回魂儿来害我。再有谁啊?没谁了,我再没得罪过什么女人。” 轩辕红说:“你好好想想,给你下死咒的是人,不可能是鬼或者妖。这种咒,只有人能下,鬼和妖的血,启动不了咒术。” 我陡然想起一个人,“我知道叫我的是谁了,是夏荷,是夏源他妹夏荷。”我激动的拉着轩辕红的胳膊,“我想起来了,是夏荷。夏荷就是这个声音,错不了。” 转而,我又觉得不对劲儿,“她没必要对我下死咒吧,我们也没什么大仇恨啊?” 我们之间的关系,根本算不上仇恨,顶多就是互相看不顺眼而已。她来吵来闹来要人的时候,我虽然说话难听,但是并没有动手啊。从始至终,我们都是口头上吵架而已,没有什么大仇恨。 她不至于对我下血咒吧?这可是两败俱伤的阴毒咒术啊,这对她来说,太不划算了。 “她不至于这样吧?我只是对她说了些难听的话,再就是不让她见夏源而已,她不至于对我下这样的咒吧?”我一肚子疑问,皱眉瞅着轩辕红。 轩辕红抽出袖子,拍了拍被我抓出褶皱的地方,轻声说:“她要是心宽,就不会记恨。如果心窄,那和你之间,就是血海深仇。” “不至于吧。”我完全没法信这个事儿。 “你听过邻居盗斧的故事么?”轩辕红问我。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像听过,我忘了。” 轩辕红很有耐性的给我讲了讲邻居盗斧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姓张和姓王的两家人,两家人是邻居,关系挺好的邻居。可有一天,张家男人的新斧子丢了,而王家男人正好买了把新斧头,堂而皇之的在张家男人眼皮子底下砍柴火。 张家男人到处找不到自己的斧头,就认为是王家男人偷走的。他认为证据很明显很充分,认为王家男人手里拿着的斧头就是他的。 王家男人根本不知道张家男人的想法,还跟张家男人说自个儿新买的斧头好使。 张家男人越想越愤怒,觉得王家男人太不知道羞耻,偷了自己的斧头,还敢在自己面前显摆。 张家男人憋了好几天,越看王家男人越不顺眼。 在王家男人再一次夸奖斧头锋利好使的时候,张家男人爆发了。他半夜提着菜刀进了王家,把王家一家三口都砍死了,然后吧斧头拿回了家。 可在放斧头的时候,张家男人却发现,自家门后,也有一把新斧头。 听完故事,我感叹一声,“小肚鸡肠的男人,不能嫁。” 轩辕红冷眼看我,“你只明白了这个?” “当然不是。”我冲他嘿嘿笑了两声,“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都是些小事儿,不管是斧头,还是人的猜忌心。但是,有的人心窄,就会把小事儿放的无限大,把小仇恨当成血海深仇,不择手段的要报仇。” 轩辕红丢了两个字给我,“半傻。” 我没反驳,也没那个胆儿反驳。 有些时候,我反驳了,他不会当回事儿。但有些时候,我要是敢反驳,那就是找刺激。就譬如现在,他心情不咋地的时候,我要是敢反驳,准得被他收拾一顿。 “要真是夏荷做的,那她可真是个傻子。”我被评价称半傻,我就拉着夏荷垫底儿。如果真的是她做的,那她确实是个十足十的大傻子,傻的没边儿了。她要是想报复我,可以找人揍我,可以给我下个别的咒,没必要下个两败俱死的咒啊。 我看她挺鬼精的,知道在人前装纯洁善良,不是个傻头傻脑的人。做出这样的事儿,估计是因为太偏激,太看重夏源。 夏源这个破鬼,坏的要死,根本不值得夏荷这么做啊。 其实,我没脸说夏荷。 之前,在我不知道夏源要让我死的时候,我也一门心思都扑在他身上。明知道他骗我,还跟牛一样,闷头朝他拱,死活不拐弯。 不管怎么说,夏荷都不该害我。 我不可能因为她被蒙蔽,或者她太可怜,而放过她。 轩辕红说:“今晚你和我一起睡,我帮你挡着咒术。明天我们下山,去找给你下咒的人。” 我很害怕脑袋里面再长出钢针,但是我更不敢给轩辕红睡一块儿。我有点儿为难的看着轩辕红,跟他商量,“有没有别的方法,挡住咒术?” 轩辕红直戳中心,问我:“你不愿意和我一起睡?” “愿意,很愿意。只是我睡相太差了,怕打扰你休息。”我讨好的冲他笑。 “我会用绳子捆着你。”轩辕红说完,手一翻,手掌朝上,掌心出现一条黑色的细绳。 我赶紧说:“用不着绳子,我会警醒我自己,不乱动的。不,我连动都不动,躺下的时候什么样儿,到天亮了,还是什么样儿,一点儿都不变。” 轩辕红握了握手里的鞭子,问:“是么?” “是,真的,我保证不动。如果我动了,你就把我踹地上。”我坚定着脸色。 轩辕红说:“你本来就是要睡地上,难道你以为你睡床上?” “啊?”我赶紧摇头,“不,我当然没想过睡床,哈哈哈,我想的就是睡地上,老老实实的睡在地上。” 第197章 眼中刺五 睡觉的时候,我主动躺到床前的地上,然后瞪着眼睛,眼巴巴的朝床上瞅,用眼神和意念向轩辕红传达我的渴望。 轩辕红冷轻轻的问:“一条席子不够?” “有点儿硬,挺凉的。”我诚恳的回答,希望他能让我上床睡觉。 硬倒是无所谓,我睡的那个土炕就非常硬。 最大的缺点就是太凉了,凉气儿透过席子朝上腾,就算我把自己包成个蚕茧,也抵挡不住从地下渗上来的凉气。 “垫个褥子。”轩辕红扔了个建议给我。 “嗳。”我闷应了一声,爬起来,回我房间拿褥子。 刚站直,准备朝外走,轩辕红叫住了我,“小相。” “啊?” 轩辕红眼睛闪闪发亮,像是夜空里璀璨的星星似的,光华夺目。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钟,说:“拿着被子上来睡。” “嗳?”我朝前抻了抻脖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轩辕红说:“把被拿上来,睡觉。” “嗳,好好,好啊。”我这回听清楚了,赶紧应声。 为了防止他反悔,我飞快的拿起被子,窜上了床。 上床之后,我站在床头,看了看床里面,又看看床外面,不知道自个儿该睡哪儿。 我觉得我该睡床外边,但是轩辕红躺在靠近床边的位置,外边留的地方特别少,我得侧着身子,才能躺下来。如果平躺,那有一半身子得悬空。 可要是躺到床里边,我又有点儿不大敢。 轩辕红动了下腿,“站着干什么?进里面躺着。” “好。”我用力点了下脑袋,美滋滋的躺到床里面。 躺好了,我却睡不着,就好像喝多了咖啡似的,特别亢奋。 “你要是睡不着,就出去跑两圈。”在我翻第二次身的时候,轩辕红陡然出了声。 我赶紧躺平,“我能睡得着。” 轩辕红清冷着声音,“我看你睡不着。” “有那么一点儿睡不着。”我诚实的回答,“我想不明白,夏荷为什么要给我下死咒。” “明天就有答案。” 我有点儿担忧,“明天找到夏荷以后,必须杀了她吗?” 轩辕红翻了个身,就着昏暗的光线,看向我,“不杀也可以。” “不杀她,也可以破死咒?”我挪了挪脸,朝他凑了凑。 轩辕红闪动了一下睫毛,眼神特别冷酷,“你死了,就能解开死咒。” 要是必须死一个,那还是夏荷死吧,我完全没有早死的打算。 我真不明白夏荷是怎么想的。 她是夏家的大小姐,有钱有貌,不用担心吃不饱穿不暖,也不用因为容貌而烦恼,完全可以恣意的享受人生。 她好好的人生不享受,偏偏弄这些鬼头鬼脑的东西,害人又害己。 如果我杀了她爸妈,跟她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她这么报复我,那可以称得上伟大。 可我跟她没什么大仇。我和她之间唯一的矛盾,就是她想认夏渊,但我不同意。 就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儿,就要置我于死地,还把自个儿搭进去,这不脑袋有病么。 “我真不想弄死她。”我小声感叹。 轩辕红冷酷的说:“你也可以成全她。” 我摇摇头,“还是她死吧,这事儿本来就是她挑起来的。既然决定做这种缺德事儿,那她就该有承受后果的能力。如果没有,那也没办法。” “有办法,你可以成全她。” 我不乐意了,悄声反驳,“你怎么话里话外的,都暗示我去死啊。” 轩辕红说:“我看你一直想放了夏荷。” “那是因为我心眼儿好,即使她害我,我也不忍心让她去死。但是,这不表示,我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她啊。”我憋着气儿,小声说:“要是必须死一个,那我肯定得活着。” 轩辕红突然笑了。 我脑袋里头‘嗡’了一声,鬼使神差的把脸探过去,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 亲完,我又木呆呆的把脸缩回来,眼神不受控制的黏在轩辕红脸上。 过了几秒钟,我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似的,倏然回过神儿来。 我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看了看轩辕红的嘴唇,结巴着问轩辕红:“刚,刚我?你?” “你亲了我。”轩辕红平板着回答。 随后,他说:“明晚上,三十鞭。现在睡觉。” 他翻了个身,把后脑勺留给我。 我盯着他后脑勺发呆,完全不敢相信,刚才我亲了他。 我怀疑他对我施展了什么魔法,用笑容迷惑了我,所以让我做出了平常不会也不敢做的事情。 平时,偶尔我也会对他产生旖旎的想法。主要因为他外貌太出众了,而且气质也绝顶的好,让我常常移不开眼睛。 他这样的人,就算放在百万人里头,也会被人一眼揪出来。 太嚣艳,太夺目。 “再不睡,就出去跑三圈。”轩辕红威胁我。 我赶紧把放松身体,闭紧眼睛,放缓呼吸,努力朝梦乡里头走。 刚开始,我怎么也睡不着。梦乡就在前方,但是我找不到大门,进不去。 好一阵子过后,我才找到了一扇窗,钻了进去,达到了半梦半醒的境界。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完全进入了梦乡,做了好几个奇怪的梦。刚开始,我做梦变成了饥渴的女色狼,骑在轩辕红身上,疯狂的撕着他的衣服。还没等到我全部撕开,就转换到了另一个梦里。这个梦里,我成了女侠,轻轻一跳,就能蹦到天上,所有人都崇拜着我。之后,我又做梦自己变成了蛾子,被人用钢针钉在墙上,说一会儿要烤了我当下酒菜。 在我被放到烤架上的瞬间,我睁开了眼睛,从梦境来到现实。 刚才的梦太吓人了,吓的我心脏砰砰砰乱跳,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平静。 我抬手擦掉脑门上的冷汗,轻轻呼了口气,卷着被子,朝轩辕红身边挪了挪。 也没躺上多久,天就露了亮。 我起了床,洗洗刷刷之后,去厨房做早饭。 吃早饭的时候,轩辕红说:“吃完,我们就下山。” “走着下去么?”这里离海城那么远,如果走着去,那得好几天才能到。我冲轩辕红眨巴着眼睛,希望他能带我从天上飞过去。 轩辕红慢条斯理的嚼着嘴里的饭菜,咽下之后,对我说:“要么走下去,要么滚下去,二选一。” “还是走吧。”我别了下嘴角。在他眼神射向我的时候,我赶紧把嘴角朝上抻,冲他呲牙咧嘴的笑。 第198章 眼中刺六 上次下山,我穿着黑毛猴子做的衣服,被人当稀奇怪物看。这会儿我长了心眼儿,找出来山外山时穿的那套衣服,换到身上。 太久没穿汗衫裤衩,我有点儿不大适应,总觉得没黑毛猴子缝的麻布衣服舒服。 甩甩胳膊甩甩腿,我昂首挺胸潇洒的走出屋,来到轩辕红面前。 轩辕红扫视了一遍我的穿着,说:“山下是冬天,你穿夏天的衣服下山,不怕被人当怪物看?” 对啊,我忘了这茬儿,光想着穿的合群,忘了季节问题。 我苦着脸看向轩辕红,希望他能帮我想个办法。 轩辕红说,他让黑毛猴子去给我准备衣服了,一会儿就送过来。 我以为黑毛猴子会送来它自己缝的麻布大衣,没想到,它竟然送来了一套里面带绒毛的运动服。 运动服是纯黑色,穿在身上,既保暖又显酷。鞋子也是纯黑色,板鞋,特别帅气。 我美咧咧的冲黑毛猴子道谢,极尽所能的夸奖黑毛猴子有眼光,即使窝在深山老林,也能紧跟时尚潮流的脚步。 黑毛猴子被我夸的不好意思,连连摆手之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窜跑了。 走到半山腰,我正琢磨着怎么对付夏荷的时候,凤栩陡然从天而降,落在了我身边,吓我一大跳。 “呵!”我朝旁边蹦了半步,指责他,“你突然窜下来干什么啊?吓我一跳。” 凤栩完全没有跟轩辕红打招呼的意思,瞥了轩辕红一眼之后,问我:“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考虑什么?”我紧走两步,跟上轩辕红。 凤栩说:“加入我族。” “我当时就回答你了啊,我不加入,也永远都不可能加入。”我冲他摆手,“你别跟着我,我有大事要去办。” 凤栩不走,“什么事情?” “私事,和你没关系。”我摆出不欢迎他的姿态,希望他赶紧从我身边走开。 轩辕红陡然放慢了脚步,走到我右边,目光越过我,看向凤栩,“凤栩,不要越界。” 凤栩说:“我没有越界。” “小相不可能常呆山外山,更不可能加入你们族。你们族雌性短缺,可以从鸟类里找,不要打小相的主意。” 轩辕红的嘴可真毒,竟然让凤栩去鸟类里面找雌性。 凤栩作为凤凰精,一直觉得自己高贵无比,眼睛长在头顶上,对其他生物不屑一顾。 他连我这个人类,都不怎么看得上,更不可能看上鸟儿。 凤栩冷笑了一声,说:“我族选什么伴侣,和你无关。” 轩辕红慢腾腾的回答:“我只是提个建议而已。你想听,就听,不想听,就闭上耳朵。” 两人之间火药味特别浓,话里话外的,全是刺儿。 他俩之间一直不对付,属于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更不顺眼的情况。 我闷头朝前走,光听不插话。 我要是插话了,肯定会被攻击,还是两边夹攻的那种。 凤栩也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偏要跟着我和轩辕红。 我让他赶紧回去,别跟着我和轩辕红了。我对他说,我和轩辕红要下山去办一件特别大的事儿,不是下去玩儿的,所以没功夫伺候他。 凤栩说,他要帮我去办这个事儿。 “不用你,真不用你。你来了,反而会碍手碍脚。”我说:“我答应你,我会好好考虑考虑,加入你们族的事儿。你给我点儿时间行吗?别跟着我。你要是跟着我,会影响我的情绪的。” 凤栩问我:“你真的会考虑?” “会,真的会。”我坦然说瞎话。 凤栩盯着我的眼睛看,试图看穿我的想法。我坦然面对他的目光,认真的说:“我真的会考虑,真的。你回去,别跟着了,行吗?” 凤栩回去了,我也舒了口气。 我冲轩辕红发牢骚,“我今儿才发觉,凤栩其实是属狗皮膏药的,不达目的不罢休类型。” “我看你很喜欢他。”轩辕红语气有点不对劲儿。 我赶紧表明立场,表明忠心,“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他。在我眼里,他连你的汗毛都赶不上。真的,我发誓。” 轩辕红弯了下嘴角,说:“凤栩相貌好地位高,你要是加入凤凰族,跟了他,就会成为凤凰族的王妃。” “王妃?”我震惊了。 “凤栩是凤凰子的王子,你要是跟了他,不是王妃是什么?难道你想当小妾?” “不啊,我不想当小妾。”我解释,“我就是陡然听到王妃这个词儿,震惊了一下。你也知道,我一直是现代人,只从电视上听说过王妃这个词儿。我没想到,现在还有王妃啊。” 轩辕红说:“你如果答应了他,和他结合之后,就会摆脱活死人的身份,变成凤凰。这样,你就可以省了修炼的步骤。” 竟然有这么好的事儿?我有点儿不敢信。 轩辕红侧头看向我,“心动了?” “没。”我赶紧用力摇头。 轩辕红说:“你好好考虑考虑。跟着我,你就算修炼的再好,也是活死人。跟着凤栩,你会变成凤凰。” “跟着你,我跟着你。”我紧赶着说:“凤凰族的雌性,是所有雄性共享的。我可不想那样儿,我受不了。” 接着,我说:“我不是那种虚荣的人,我是相信真爱的。” 轩辕红笑着拍拍我的肩膀,没再跟我说话。 我也没再开口,自顾自的在脑袋里面想来想去。 在听到可以做王妃,还可以变成凤凰的那一刹那,我有所动摇。但是一想到要被凤凰族的所有雄性共享,我的心脏瞬间就沉稳了。 要是真的加入凤凰族,那我估计,以后我就不用穿裤子了。天长日久的,我保准会变成罗圈腿,八字脚,走路一别一别,跟鸭一样。 这种牺牲我身体,幸福他们全族的事儿,我可不干。 边想事儿边跟着轩辕红朝前走,走了顶多有一个来小时,就到了海城边上。 轩辕红肯定用了缩地的咒术,让我们能够日行千里。 他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报了我家地址。 在车上,我悄悄问轩辕红,“去我家干什么?” 我不想回家,我怕到家之后,碰见夏渊。 第199章 眼中刺七 轩辕红看穿我的想法,皮笑肉不笑的瞅着我,问我:“不敢见夏渊?” “不是。”我矢口否认。 轩辕红说:“夏渊不在你家,你家是空的。” 我踟蹰了半天,忍不住问轩辕红,“夏渊现在在哪里?” 轩辕红丢三个字给我,“不知道。” 我没再说话,盯着车窗外倒流的景物想事儿。 车子到了小区门口,轩辕红交了车前,和我一前一后下了车。 朝家走的途中,遇见不少熟人。他们看见我和轩辕红走在一起,眼神变的特别怪,打招呼的声调儿也怪,明显想歪了。 估计都以为我走狗屎运,傍上了帅大款,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肯定还在心里骂我水性杨花,因为之前他们见过我和夏渊在一块儿。我这么久不回来,一回来,身边换人了,这就是大家伙心目中水性杨花的典型。 这么久没回来,我家里却十分干净,一点儿灰尘都没有,明显有人常常过来打扫。 茶几上留了个纸条,是彭扬河留的,让我回来之后,立马给他去个电话。 我把纸条按原样放到茶几上,然后去抽屉里拿了香灰,装进袋子里。 提着袋子,我想在屋里转悠转悠,缅怀缅怀过去。 轩辕红不给我缅怀的机会,催促着我,“走吧。” 我打消缅怀的念头,紧跟在轩辕红身后,出了门。 出了小区,打车来到近郊的一个别墅区,我们在别墅区门口下了车。 要是我自个儿过来,肯定进不去别墅,因为保安看管的太严实了。 可跟着轩辕红,就没了这个烦恼。 也不知道他对保安施展了什么咒术,让保安在制止过后又迅速改口,恭敬的请我们进去。 我崇拜的看着轩辕红,“你把刚才那一招教我吧。” “都在我给你的书里。”轩辕红看了我一眼。 我皮肉一紧,赶紧说:“啊啊,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见过这个咒术,但是没来得及练。回去我就练,哈哈哈哈哈哈。”我妄图用干笑遮掩过去,但是轩辕红不打算放过我。 他说:“昨晚亲我一下,三十鞭。看书不仔细,十鞭。” “我看仔细了,只是没来得及练,真的。”我信誓旦旦的解释。 轩辕红说:“多说一句,加一鞭。” 我赶紧闭上嘴巴。 轩辕红带我穿过几套别墅,来到一栋刷成天蓝色的别墅前。这别墅颜色挺好看的,和天空的颜色相映成趣。 轩辕红仰头看着别墅二楼的大窗户,说:“夏荷在里面的地下室。” “咱们直接进去?还是委婉一点儿进去?”我问轩辕红。 轩辕红笑着问我:“怎么个委婉法儿?” 我用下巴指了指别墅,小声说:“委婉就是走窗不走门,从监控器看不见的地方爬上去,开窗翻进她家。” 轩辕红挺有兴味的看着我,“你以前常这么做?” “对啊,我就是专门干这个的。”我点头。 轩辕红拍了我肩膀一下,摇了摇头,说:“我们不用委婉,从门里进去就行。” “我开门?”我摸向耳环,想取下来,用来开门。 轩辕红制止了我,“已经有人下来给我们开门了。” 有人给我们开门?谁啊?我警惕的盯着大门。 几秒钟之后,大门开了,余钱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变化可真大,比以前瘦了好几圈,瘦的跟柴火似的。脸色也差,又黄又沧桑,像是被恶狠狠摧残过似的。 早前在疗养院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鲜嫩的小青年模样。这才多久啊,他长的也太着急了,从小青年直接窜成老大爷了。 余钱不仅外表变化大,声音变化也不小。原本是个清脆的嗓音,现在成磨砂的了。 他像是不认得我了,用陌生的目光看了我一眼,问我们:“你们是来找夏荷的么?” 轩辕红回答:“是,我们是来找夏荷的。” 余钱“恩”了一声,说:“跟我进来吧。” 他的反应很奇怪,像是早就知道我们会来似的。他不仅知道我们会来,还知道我们是来找夏荷的。 奇怪,太奇怪了。 我和轩辕红跟在余钱身后。 余钱的背影比正脸更沧桑,完全就是个伛偻老头模样,腿脚很不利索,像是快要撑不住身体似的。 进了别墅,我快速打量了一遍。 别墅里头宽敞又明亮,没有任何古怪的地方,颜色搭配的也很好看,挺招人喜欢的。 余钱说:“你们在沙发上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们倒茶。” 趁着他去倒茶,我悄悄问轩辕红,“他怎么知道我们会来找夏荷?” 轩辕红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解的摸了摸脑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看我。 轩辕红说:“你学了这么久,白学了。” “啊?”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不明白他为什么陡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等余钱端着茶盘过来的时候,我突然明白过来轩辕红光的意思了。 余钱,现在是个鬼魂,根本不是个活人。 那会儿我光注意他的外表,没注意他是不是活人。这会儿我才发觉,他不是活人,是鬼魂。 他身上一点儿活气都没有,也没影子,十足十死人一个。 不等我做出反应,余钱开口了,“夏荷要等晚上才会上来。你们不要着急,坐一会儿,休息休息吧。” 我想问余钱,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鬼魂。 在我张嘴要说话的时候,轩辕红先出声了,“我们不着急。” 他在说话的时候,甩给我一个眼神,让我不要多嘴。 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让我问余钱,但他肯定有他的道理。 余钱给我们倒了茶之后,坐到了我们对面。 他坐稳之后,把目光投向我,“楼小相,我记得你。” 原来他记得我,我还以为他忘了我呢。 我冲他笑了笑,“我也记得你,余钱。” “恩。”余钱扯了个极为僵硬的笑出来,“好久不见,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很好,你呢?”我礼貌而客气的和他寒暄。 我两的对话,要放在平时,那很正常。可放到现在,就显的特别诡异。 说话的时候,我观察着余钱的表情和眼神。 他表情很僵硬,眼神却不僵硬。虽然透着股沧桑劲儿,但却很灵活,会随着对话,变换神色。 “夏荷最近总提起你,说想见你。”余钱陡然把话题扯到夏荷身上,“她说,她很想见你,但是找不到见你的方法。前一段日子,她终于找到见你的方法了。一会儿,你们就能见面了。” “恩,我也想见她。”我微笑着回答。 “夏荷想见你,想见夏渊,就是不想见我。”余钱话音陡然一落,像是从高空掉到地沟似的。他表情也跟着变了,阴惨惨的,挺渗人。 第200章 眼中刺八 “都是离的远了才想。”我做出关怀备至的模样,安慰余钱,“你和夏荷天天见面,早也见,玩也见,哪用的上去想啊。” 余钱看了我几秒钟,慢腾腾的伏到茶几上,双手紧紧抓着茶几边缘。 他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似的,不停颤抖着。汗水从他头发边缘朝外流淌出来,沿着他的脸颊,滴落在茶几上。 我用眼神询问轩辕红,轩辕红高深莫测的看着余钱,根本不看我。 余钱颤抖了能有四五分钟,才平息下来。 他缓慢的直起身,挥袖子擦去脸颊还有脑门上的汗水,沙哑着嗓子咳嗽了几声,向我们解释,“不好意思,最近身体不好。” 我理解的冲他笑笑。 余钱冲我们点了下头,扶着沙发把手,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吃个药,很快就回来。” “嗳,好。”我应了一声。 等余钱身影消失在二楼拐角,我赶紧朝轩辕红身边凑,张嘴无声的问轩辕红:“什么时候去找夏荷?” “等。”轩辕红回了我一个字。 我不赞同的看着轩辕红,希望他能改变主意,速战速决。 轩辕红做了个甩鞭子的姿势,威胁我。 我赶紧收回目光,摒心静气,等着余钱回来。 过了很久,余钱才出现在楼梯上。 他一步一挪的朝下走,像是拖不动腿似的,走的特别艰难。我看着都替他着急,很想上去搀他一把,让他赶紧下来。 余钱就跟只沧桑的老蜗牛似的,慢腾腾挪到我们对面,慢腾腾坐下去。 “夏荷正朝这边走,一会儿就要过来了。”余钱说话速度也变慢了,像是吃了让人迟缓的药似的。 我点点头,看了轩辕红一眼。 轩辕红没反应,表情很冷漠,摆了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我觉得有点儿不妙。 轩辕红摆这幅模样,分明在暗示我,他不准备插手这事儿了。 难道他想趁着这个机会,考验一下我? 我正忐忑呢,夏荷出来了,从厨房那边走了出来。 她穿着白色连衣裙,打扮的跟个仙女儿似的。脸上挂着笑,看起来挺开心的。 夏荷主动跟我打招呼,像是老朋友见面似的,熟稔又热情,“小相,我可把你盼来了。” 我冲她微笑。 她明摆着是在盼我来送死的。 被下死咒的人,离下咒者越近,死的就越快,而且也越痛苦。 夏荷像是看不到余钱似的,完全无视余钱渴望的目光。 她笑眯眯的坐到余钱旁边,问我:“你旁边这位是?” “轩辕红,我朋友。”我简单的对夏荷介绍。 夏荷和轩辕红互相问了好,随后把目光又投到我脸上,问我:“夏渊呢,你怎么没和夏渊一起过来?” 我张嘴想要回答。 她飞速抢了话,“你搬家了是吧?搬到哪儿去了?” “我现在不在海城。”我回答。 夏荷问我:“你现在住在哪儿?夏渊也和你一起么?你今天怎么没和他一起过来啊?” 她跟麻雀儿似的,叽叽喳喳连着问了我好几个问题。 我说:“我和夏渊早就分开了,分开有半年了。你如果想找他,得自己去查,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夏荷神色倏的冷下来,表情变化比翻书还快。 她拿起余钱的茶杯,轻轻晃动着杯里的茶水,晃了几秒钟,猛然把茶杯重重嗑在茶几上。 她来这么一下,正好给了我发作的借口。我早就不耐烦陪她演戏,也没那个耐性陪她演戏。 在我想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注意到了余钱的表情。他一直看着夏荷,目不转睛的看着夏荷。他的眼神,渴望中夹杂着失落,还隐匿着若隐若现的怨恨。 看看余钱,再看看红光满面的夏荷,我脑海里陡然窜上来一个可怕的念头。给我下血咒的,不是夏荷,而是余钱! 如果是夏荷给我下的血咒,那她脸色应该苍白憔悴,不可能这么红润有光泽。反观余钱,枯萎腐朽,明显一副死前失血过多的模样。 我沉下已经抬起来的屁股,遏制住内心的冲动,稳沉坐到沙发上,镇定自若的看着夏荷。这一瞬间,我心里已经有了清晰的答案,也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想给我下血咒的,是夏荷。而施行血咒的,则是余钱。 余钱之所以死了,估计是因为血咒反噬造成的。而他蹲踞在这个房子里,并且保持死前的枯萎模样,一方面应该是因为对夏荷的迷恋,另一方面肯定是因为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心中有怨恨。 而我,得利用他的怨恨,解开我身上的血咒。 如果他没死,我把他弄死,直接就把血咒解了。 但现在情况太诡异太特殊,他竟然在下血咒之后,自个儿死了。这就会导致,血咒从能解开的活扣变成死扣,一个我这边解不了的死扣。即使我用香灰灭了余钱的鬼魂,血咒也不会消失。 现在,仅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开死咒,就是让余钱心甘情愿解开。如果他不愿意,那我就只能眼睁睁等死了。 我快速转动脑瓜子,思索能让余钱主动解咒的方法。 这会儿,我总算明白轩辕红为什么让我等了。他让我等,是因为他从见到余钱那一刻开始,就明白下咒的人是余钱,余钱才是解咒的关键。所以,他让我等,让我仔细观察,然后找到好的应对方法,让余钱主动解开血咒。 此时此刻,要想解开血咒,不能靠武力,不能靠法力,也没法用大义打动余钱,只能靠挑拨离间。挑拨余钱与夏荷之间的关系,让余钱怨恨夏荷,对夏荷绝望,这样才能让他转而靠近我,给我解开血咒。 挑拨余钱和夏荷之间的关系,那轩辕红确实帮不上忙。不是说他没那个脑子,而是他不是这场戏里头的人,没法进行挑拨。 他和余钱还有夏荷不熟,随便就开口挑拨,根本没有效用。兴许,还会出现反效果,让余钱更加维护夏荷。 我面上保持冷静,看着夏荷,内心却巨浪翻滚,大脑也快速运转着,思考着怎么才能让余钱怨恨夏荷。 夏荷砸了杯子之后,表情反而愉悦了。她抽出纸巾,擦掉溅到茶几上的茶水,然后一根一根仔仔细细擦着手指头。 “你知道夏渊在哪里。”夏荷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但用是肯定的语气。 我直视着她,“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夏渊。”我停顿几秒钟,看了余钱一眼,“我跟你说过,我认识的夏渊,不是你夏家的人,不是你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夏渊。你们完全不像是兄妹,像是”我皱眉,不敢肯定的说了两个字出来,“恋人。” 第201章 眼中刺九 这两字从我嘴里蹦出来之后,余钱和夏荷同时看向我。 夏荷浅淡笑着,脸上表情说不出的奇怪,像是陡然放下什么似的轻松了,又像是背负了什么东西似的凝重。一张脸混合了两种极端的情绪,矛盾却又奇异的和谐。 她果然不愧是夏家的人,表情和夏渊似的,变化快,并且能做出别人做不出来的神态。 夏荷笑着看向我,像是自言自语似的,“恋人?” 余钱把目光从我脸上收回,调转到夏荷脸上,有些紧张的等待着夏荷下面的话。 夏荷停顿了几秒钟,说:“你说错了,我和夏渊,是比恋人更深的关系。我们比恋人更亲密,因为我们不仅相爱,而且流淌着一样的血。” 她的想法可真是扭曲到了极点,有血缘应该避讳这种亲密关系才对,她竟然还有种沾沾自喜的感觉。 我看了余钱一眼,问夏荷,“那余钱呢,你之前不是和余钱在谈恋爱吗?” “余钱?”夏荷笑了好一会儿,咯咯咯咯笑着,跟老母鸡上身似的。 笑够了,夏荷说:“是,我是和他谈了一段时间恋爱。” 我迟疑的问夏荷,“余钱现在哪儿去了?” “晚上就来了,你等等,天黑他就过来了。”夏荷回答,“他死活不愿意离开我,我只能让他呆在我身边。” 怪不得她一直无视余钱的存在,原来她现在开不见他,只能晚上才能看见他。 要是能看见余钱,她肯定不会说这种话。 我心里头还是疑惑,“我以为” “以为什么?”夏荷看着我的眼睛,“以为我会看上余钱?他连夏渊一根汗毛都比不上。”她这话说的太刻薄,把余钱直接贬低到了阴沟里。 余钱大口的喘着气儿,像是随时要瘫倒在沙发上似的。 我同情的看了眼余钱,心里却希望夏荷说的再狠毒些,直接把余钱激怒了,然后给我解开血咒。 “既然你看不上余钱,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啊?”我不解的看着夏荷。 夏荷冷嗤一声,说:“是他死扒着我不放。夏渊不在了,我和什么人在一起都无所谓,所以我就答应他了。” “他威胁你,逼你和他在一起?” 夏荷回答:“和威胁差不多,成天说他照顾我时候的事儿,暗示我必须和他在一起。” 夏家人果然不愧是夏家人,不仅表情变化比别人快,连狼心狗肺的模样都如出一辙。 夏渊是这样,夏荷也是这样,都是些不懂报恩的白眼儿狼。 我看余钱像是要散架了似的,身体不停的抽搐着,脸上的肌肉也抽动着,模样真是惨不忍睹。 看着得意洋洋的夏荷,再看看模样惨烈的余钱,我忍不住指了指余钱,故作不解的问夏荷:“余钱现在就在你旁边,你看不见他吗?” “什么?”夏荷惊叫了一声,顺着我的目光,看向身边。 她脸色仓皇了几秒钟,接着,很快平静下来,转过头鄙夷的看着我,“楼小相,你别想骗我,我不信你的鬼话。我早查过你的底细了,你又偷又骗,还曾经坐过牢。你想骗我?呵呵呵。” “我没骗你啊,余钱真的在你旁边坐着。”我说:“刚才我和轩辕红进来的时候,是余钱给我们开的门,也是他去通知你的,不是么?” 夏荷尖锐着声音打断我的话,“闭嘴,你闭上嘴!明明是你开锁打开大门的,我查过你,不管什么样的门,你都能轻而易举的打开。” “真不是我开的门,是余钱开的啊。”我辩解,“你该不会是在故弄玄虚,吓唬我吧?余钱明明就在你旁边坐着,你却说看不见,你当我是二傻子啊。” 夏荷声音拔了尖儿,眼神很是惊惶,“余钱白天不在,他晚上才来,你不要满嘴瞎话,我不信你!你别想骗我。” “你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啊。”我说:“你不信,你问轩辕红,他也能看见余钱,就是余钱给我们开的门,还给我们倒了茶。” “胡说,你们是一伙的。”夏荷有点儿癫狂了,“是我从监控器里看见你,才上来找你的。没有什么余钱,你别想骗我!” “我真没骗你。”我陈恳的看着夏荷。 夏荷双手捂着额头,狠狠摇了下脑袋,喃喃自语着:“你别想骗我,余钱白天不会回来的,晚上才会来。” “他就在你旁边。”我煽风点火的加了一句。 余钱早就停止了喘息,现在的表情阴森可怖,几次想把手掐到夏荷脖子上,却又在快要触碰到夏荷的一瞬间,痛苦的收了回去。 看来,余钱是真的爱夏荷,爱惨了夏荷。即使夏荷这么贬低他,他都不忍心掐死夏荷。 夏荷神经了一会儿,把双手从额头上收了下来,脸色也恢复了平静。她这个变脸的本领,我真想好好学学,真太高超了,让我特别佩服。 刚刚还雷鸣电闪,转瞬间,就风和日丽了,转变神速。 她扯开话题,和我聊起了夏渊,像是平时唠家常似的,语气轻松的聊着曾和夏渊在一起的日子。 我听着她说话,不时插上几句,刺激余钱。 夏荷在拖延时间,想拖到晚上。等天一黑,作为鬼魂的余钱能力就会增强,到时候她就可以利用余钱,来干掉我。 她计策设计的非常好,简直完美。可她不知道,余钱就在她身边,把她所有的话,都听了个清楚明白。 我一边听夏荷说话,一边猜测着,夏荷既然找人查了我,那肯定也查出来我和夏渊之间的事情,甚至连我是活死人,她也查出来了。 正因为知道这些,所以她才会铤而走险,对我下至阴至毒的死咒。 她既想置我于死地,却又不想把自己弄进去,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余钱身上,让余钱作为施咒人,对我下咒。 可怜的余钱,就跟当初被夏渊欺骗的我似的,可怜到了极点。 我看着余钱,就像看着当初的自己似的,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可惜我来的有点儿迟,如果早点儿来,说不准能救余钱一命呢。 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第202章 眼中刺十 夏荷鬼心眼太多,把计策设计的也很好,一环扣一环的。她知道我是活死人,知道我有见鬼的能力,所以给我下了死咒。下死咒之后,她又亲自喊了我的名字,让我怀疑她,进而找到她。 这时候,她就可以利用余钱,顺利的干掉我。 她完全不用自己动手,一切让余钱来就行了。 可惜的是,她算漏了很多东西。她不知道余钱白天也一直在她身边,她以为余钱白天就消失了,晚上才能来,所以才肆无忌惮的说了心底的话。这些话,把余钱这个同盟军,推向了敌人的位置。 她还低估了现在的我。她只以为我离开海城,还做着小偷的行当,不知道我去了山外山,在山外山修炼。 她这样坏心眼的东西,注定得失败,冰并且会败的一塌糊涂。 心够狠,但是太窄,目光太短浅,所以注定成不了事儿。 我任由她拖延着时间,她说的越多,就会让余钱越愤怒和怨恨。 她所有的话都围绕着夏渊,完全不提余钱。余钱在她的眼里,像是一堆垃圾似的,让她不屑一顾。 余钱的表情,越来越阴惨,直至黑的跟锅底灰似的。 在夏荷说到曾和夏渊在海边戏水的时候,他陡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倏然站了起来。 在他发出惨叫的那一瞬间,夏荷惊呼一声,侧头看向余钱,被余钱吓的面无人色。 她颤抖的看着余钱,“你,你不是晚上才能出来吗?” 余钱阴测测的笑着,“我一直在你身边,一直都在。” “你,你。”夏荷你了好几声,浑身上下剧烈抖着,跟筛糠似的。 余钱嘶哑着嗓子质问夏荷,“是我逼你和我在一起的吗?是吗?” “不是,你听我解释。”夏荷想伸手拉余钱的衣袖,手伸出去没有五厘米,又恐惧的瑟缩回去。 余钱根本不听夏荷的解释,愤怒的对夏荷说:“我从来没有逼过你,是你一直说要报答我。是,我是爱你,但是我从来没有勉强过你,更没有威胁过你。是你,说要跟我回家,说对我有感觉。我以为你是真心的,没想到,你竟然一直在利用我。” “你说是楼小相害死了夏渊,让我帮你报仇,让我替你下血咒。我不愿意你弄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你就成天哭。我不忍心看你难受,就帮了你。可是,我得到了什么?我成了鬼,从好好的人,变成了鬼。成了鬼,我也不怨你,因为我爱你。但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一直在利用,一直都在利用我。”余钱咬牙切齿的痛诉着,表情狰狞可怖。 夏荷想要辩解,嘴张了合,合了又张,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抽空冲轩辕红眨了眨左眼,用眼神告诉他,我挑拨离间成功了。 轩辕红冲我笑了笑,继续默不吭声的当台下的看客,不参与进来。 余钱和夏荷闹了好一会儿,才把话题扯到我身上。余钱说,他早知道我不可能害死夏渊,我不是那种坏心的人。他说,他从我给夏荷交住院费的时候,就知道,我是个好人。 他说,他当时被爱迷惑的昏了头,所以才对我下了死咒。他说他已经遭到了报应,把自个儿害死了。 他说,他一直在这里等着我,等我找过来,然后给我解了死咒。就算他没有听到夏荷那一番话,就算他不知道夏荷的真面目,他也会帮我把死咒解了。 他说的这些话,让我有些感动。 我说我能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因为我也曾经被骗过,曾经为了骗子头昏脑涨过,所以我能理解他,并且原谅他。 夏荷几次想插话,都被余钱用狠厉的眼神制止了。她畏畏缩缩的窝在沙发一侧,像是担惊受怕的小童养媳似的。 余钱和我说完这些话,就带着我和轩辕红去了地下室。夏荷想阻止,却被余钱一把推开,跌倒在地上。 夏荷难以置信的看着余钱,仿佛不信刚才是余钱推了他。她可真是太高看自己的魅力了,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接受现实,还以为余钱会帮她。 到地下室之后,余钱当着我的面,砸开盛满污血的瓦罐,拿出被血染成腥黑色的木偶。 他把木偶的肚子撕开,从里面掏出凝固成一团的黑渣渣,然后把那团黑渣渣吞进了嘴里。那团黑渣渣似乎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让他的表情极为狰狞。 咽下去之后,他将木偶扔到地上,用眼神示意我处理了木偶。我赶紧从袋子里掏出香灰,洒在木偶上。 木偶像是老鼠被踩死似的,发出叽的一声,接着冒出一股黑烟。 黑烟散了,木偶也化成了一团灰烬。 木偶没了,余钱也离魂飞魄散不远了。 我有心想救余钱,拉着轩辕红的胳膊,让他想想办法。 轩辕红说,他没有办法救余钱,余钱的灵魂已经碎裂了,很快就会化成灰尘。 余钱在化成灰尘之前,无声的祈求我,让我放过夏荷。 我眼眶涌上一股热流,差点儿就滚出泪来。 夏荷都这么对他了,他还惦记着夏荷。他这样,让我既感动,又想咒骂他一顿,把他给骂醒。 可惜,我没有咒骂他的机会,因为他消失了,灵魂变成了细微的灰尘,充斥在空气中,却又无法被我们所感知。 把难受劲儿压下去,我闷不吭声的跟着轩辕红走出地下室,来到客厅。 与夏荷擦身而过的瞬间,夏荷拉住我的袖子,问我:“余钱,他,他怎么样了?” “你不知道么?”我反问了夏荷一句。 夏荷像是风中的落叶似的,浑身摇摇散散,神情也恐慌无比,“他,他真的。” “对,如你所愿。”我冷笑一声,甩开她的手。 “我不是,我没想对他”夏荷结巴着,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似的。 “是,你只想害死我。”我憋不住心里的愤怒,“我杀了你爸还是杀了你妈?你要是真爱夏渊,你可以想方设法来抢,你至于害死我么?还用这种害人害己的阴毒方法害我。你这种坏到粪坑的蛆,根本配不上余钱。你说错了,你一直都说错了,是你配不上余钱,不是他配不上你。” “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我现在看你就跟看一粪坑屎一样,恶心的想吐。”我严厉逼视着夏荷,“这次我答应了余钱,放过你。下次,你要是再敢用歪门邪道的方法害我,别怪我对你下狠手,直接送你到地府。” 紧跟着,我加了一句,“夏渊从来都是你的,你们真是绝顶的般配!” 第203章 狗皮膏药一 我不想跟她多说,就算我说破嘴皮子,她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她的思想还有性格,早就定性了,没人能改变她。这就好像下种子似的,在地里种下韭菜的种子,之后不管浇的是天泉水还是大粪水,它长出来的都是韭菜,不可能长成莴苣。 有的人,确实会因为被某些事情触动,从而改变自己的做人态度。但是有的人,小的时候,是小坏蛋,年轻的时候,是大坏蛋,老了,也是个老坏蛋,根本改不了。 夏荷,保准就是这种没法改的。 有法那的那种,没这么恶毒。就算再讨厌一个人,也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只有夏荷这种没法改的,才会做出这种恶毒到极点的事情。 轩辕红说:“走吧。” 我点点头,跟着轩辕红离开了夏荷的家。 夏荷在后头又是抽泣又是忏悔,听的我反胃。 她利用余钱对我下血咒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些后果。要么我死,要么余钱死。正因为她知道,所以她才让余钱下血咒,而不是亲自动手。 事后,再做出这种忏悔的模样,有什么用,只会让人恶心而已。 与其这么做作和虚伪,她还不如一直坏到底。 我觉得噎得慌,嗓子那块儿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心里也难受,像是百草抽芽似的,又痒又疼。 我真不想让余钱死,他虽然是夏荷的帮凶,但也情有可原。但是,他不死我就得死,所以我为了自己的命,眼睁睁看着他魂儿都没了。 我咽了口唾沫,侧头问轩辕红,“我这人其实特别自私,是不是?” 轩辕红挑着眉梢,反问我:“这世上有不自私的人么?”接着,他说:“你没有必要为余钱消失难受,他给你下血咒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这样的下场。今天,就算被下血咒的是我,我也会和你做同样的选择。” “可我真难受。” 轩辕红轻笑了两声,“你为什么难受?因为你选择让自己活下来?” “恩。”我停顿了几秒钟,“我不想死,我还想好好活着呢。但是,我也不想余钱消失啊。我这人良心太少,如果稍微多一点儿,说不准就阻止余钱了。” “正好,不多不少。” “有点儿少。”我诚恳的自我评价。 其实我和夏荷没差多少,只是没她那么阴狠而已。她是主动害人,而我,是为了自己牺牲别人。我觉得,真差不了多少。 事后,她虚伪的忏悔。而我呢,明明解了血咒,却一肚子愧疚。 可就算我现在愧疚到了极点,愧疚到能让时光倒流,我也会选择让自己活着。 人活着,真的很矛盾,没法不矛盾。 想善良,就得牺牲自己。选择保全自己,就得牺牲别人,然后闷一肚子的愧疚感。 轩辕红拍拍我头顶,说:“别想太多,好好修炼,回去等着挨鞭子。” 我都这么难受了,他安慰我之余,还不忘那顿鞭子。 他才是最恶毒的! 回山上之后,轩辕红先给了我一顿鞭子,然后把我扔到温泉里头。他让我多泡一会儿,把浑身上下的脏气都泡光了,才能出来。 我在心里大声咆哮着不满,表面却诚恳又虚心,“那我多泡一会儿哈。” 论表里不如一,我也算是个中翘楚了。 泡了没多久,我浑身筋骨就舒坦开了,心里也敞亮了不少。 事儿已经发生了,余钱已经消失了,我再纠结也没用。况且我很了解自己的本性,不可能把活着的机会留给余钱的。 呼出一口浊气,我仰头看着天空。 看了没几秒钟,一道阴影挡住我的视线。 凤栩来了,站在半空,居高临下看着我。 不等我把脸压下来,他就转了个圈,衣服瞬间消失,光溜溜展现在我眼前。 那两白屁股,还有那两颗褐色的蛋,以及那褐色的玩意儿,被我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真想捞旁边的石头砸向他,把他砸到天边去。 太不讲究了,真的太太不讲究了。 就算他们凤凰族开放的跟天体村似的,也不能这样儿啊。我没那么开放,就算我见识多,也没那么开放。 我只在心里有些龌龊放荡的想法,那也只是心理活动而已,从来没有彰显在表面。我的民族,流行的是闷骚,闷在心里折腾,但是明面上,走的是知礼仪懂廉耻路线。 他走的路线跟我南辕北辙,完全不是一条道上的生物。 凤栩特别坦然的落到温泉里,那眼神,那表情,就好似给我看了身体,是对我的恩赐似的。 我憋了一会儿,憋不住了,“真的,啊,我说真的,以后你能不能进了温泉之后再脱衣服啊?” 凤栩对我的建议无动于衷,眼睛直勾勾盯着我。 “行吗?”我执着的又问了一句。 凤栩冷酷的拒绝了我的提议,“不行。” “你真太不讲究了。”我斥责他,“你起码弄块布,挡挡你那玩意儿啊,老故意让我看见。” “你不喜欢?”凤栩问我。 我很肯定的回答,“不喜欢,一点儿都不喜欢。” 凤栩很不理解的看着我,说:“我族雌性都很喜欢,映月茵也喜欢。” “你们族流行雌性共享,雌性要是不喜欢,那能有这个流行么。映月茵是个狐狸精,还是个修炼吸阳气那一套的狐狸精,她当然也喜欢。我不一样啊,我不喜欢这样。” “你喜欢什么?”凤栩问我。 “我?我喜欢两个人,一床被,一辈子。”我冲他比出两根手指头,加重语气,“就两个人,我和我喜欢的那个人,我就看他的身体就行了,他也只看我的,不看别人的,懂吧?” 凤栩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你如果愿意加入我族,我可以满足你这个要求。” 我摆摆手,“不,我不加入。你也别满足我,我对你还有你们族完全没要求。我下山的时候深思熟虑过了,我觉得我不适合加入你们族。一点儿都不适合,非常不适合。” 凤栩冷冰冰的瞅着我,抬了抬胳膊,漾起一道道的细波,从他身前,漾到了我身前。 他说:“你适合我们族,所以我才让你考虑。” “哪儿适合了?我又不喜欢暴露,也不喜欢左拥右抱,我一点儿都不适合你们族。我喜欢的是,两个人,一对一的关系。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他死我就守寡,我死他就独身,这样的关系。”我陡然想到了夏渊,心里抽疼了一下。 第204章 狗皮膏药二 凤栩说:“我给你时间,你继续考虑。” 我皱眉,“我真的不考虑了,真的真的不考虑了。我跟你说啊,说认真的。除非我爱上你,要不然,你就别惦记我加入你们族了。你别看我吊儿郎当的,其实我非常看重感情。有感情了,就算你不是凤凰,是个麻雀,让我加入你们族,我也乐意。到时候,不用你说,我自个儿就拱上来,主动要求加入你们族。但是现在不一样啊,我对你没感情,一点儿都没有。没有感情,我就没必要加入你们族。你懂我的意思吧?” 凤栩眼神有点儿变了,像是看见什么稀奇玩意儿似的,有点儿惊奇,又有点儿不屑。 “加入我们族,你便可以脱胎换骨。此后,与天地同寿。” 凤栩用好处引诱我。 我极其坚定的摇了摇脑袋,“我不追求和天地同寿,那对我来说,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好一会儿,凤栩没说话。直到我爬上岸,换好了衣服,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才叫住了我,说:“我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他可真执拗,比我都执拗。 我都那么说了,那么严肃的拒绝了,他就是不死心。我真不知道他看上我哪一点儿了,一定要我加入他们族。 难道,我有我自个儿没发现的神秘气质?深深吸引了他,让他无法自拔? 还是,我有什么神奇的能力,能带领他们族走向辉煌? 真让我纳闷,真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其实我知道,他根本不是看上我,因为他看向我的眼神,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他也不欣赏我的能力,每次看我锻炼,眼神里都带着一丝不屑。 没看上我,也不屑我的能力,那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怀揣着满脑子的疑问,我嘎拉着鞋子,回了家。 回去就是做饭,做完饭还得锻炼,一时都闲不下来。 我也不敢闲着,要是闲着,轩辕红就会找我个茬儿,加重我锻炼的强度,或者,干脆给我来上几鞭子。 他甩鞭子的时候,特别像虐待狂,而且是超级变态那种。 我疼的呲牙咧嘴,他却笑的跟三月春花全部怒放了似的,愉悦的不得了。我真怀疑他有虐待症,从虐待别人身上,得到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快感。 被他弄的,我也有点儿不正常了。刚开始的时候,被抽了,我会疼的鬼哭狼嚎。现在,我也一样觉得疼,却又参杂了几分诡异的爽快感。 难道,不知不觉中,我走上了被虐狂的路? 这样不好,我得赶紧拐弯,从这条路上下来。 我在胡思乱想中把饭做完,摆上桌,然后恭恭敬敬的请轩辕红出来吃饭。 轩辕红就是个十足十的大老爷,吃饭得用请的,语气必须恭敬。早晨得问好,晚上得请安,就算他半夜心血来潮,想看看我锻炼的痛苦模样,我也得立马从床上爬起来,马不停蹄的朝外跑,按照他的吩咐去锻炼。 轩辕红嫌我今天炒的菜咸了,说再有下次,他就让我把整盘菜都吞进去。 我赶紧解释,“因为我在温泉碰到了凤栩,他又忽悠我加入他们族,弄的我有点儿烦。他还总爱在我面前裸奔,所以” 轩辕红打断我,“咸了就是咸了,不要找借口。” 他把筷子放到桌上,“你和凤栩洗了那么久的鸳鸯浴,还没有习惯?” “哪儿啊,那不是鸳鸯浴,是我先进去,他才进去的。每次我一进温泉,他随后就会进来。我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和他一起泡。但是我又不能赶他,当然,我也赶不了他。我都纳闷了,他为什么老是跟我一起泡啊。”我非常纳闷,纳闷到了极点。 轩辕红抛给我一句高深莫测的话,“有因才有果。” “什么因?”我停下筷子,冲轩辕红眨眼睛,希望他能告诉我。 轩辕红说:“自己想。” “想不到。” 轩辕红站了起来,也不给我留个话,就回了屋。 我真讨厌这种说话卖关子的,还不如不说呢。气的我多吃了一碗饭,涨的胃里难受。 跑步锻炼的时候,我遇见了映月茵。她刚从山下回来,一脸餍足的模样,一看就是饱餐过一顿。 我窜到她旁边,冲她挤眉弄眼,“吃的什么呀?” 映月茵用指头点了下我的额头,慵懒的抻了抻腰,冲我眨眨左眼,“你猜我吃了什么?” 我“嘿嘿嘿”笑了三声,“男人的阳气儿。” 映月茵笑着说:“下次带你一起尝尝?” “我不好这一口。”我拒绝她的提议。 映月茵用鼻子哼了一声,娇滴滴的笑开了。笑了好一会儿,她才掩着嘴停了笑。 “吃一次你就知道,会让你上瘾。”她凑近我,用眼神诱惑着我。 她诱惑人的能力太厉害,勾的我忍不住朝她凑,差点儿跟她嘴碰嘴。在快要碰上的时候,我猛然醒过神,赶紧别开眼睛,不敢继续看她。 映月茵用手指勾着我的下巴,想把我的脸转过去。我直耿耿的歪着脖子,就是不让她得逞。 我俩正扭扯的时候,凤栩陡然插了进来。 他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扯到他身边,阴冷的警告映月茵,“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 映月茵根本不怕凤栩,花枝乱颤的笑着,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似的。 她柔若无骨的依靠在了树上,伸出手指了指我,斜着眼挑衅凤栩,“我要是打了她的主意,你又能怎么样?” 凤栩突出一句杀气十足的话,“死路一条。” “不至于吧。”我插上话,“她就勾搭勾搭我,就死路一条了?” 这也太霸道了吧。 映月茵把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然后把手指指向了凤栩,“如果我打了你的主意呢?” 凤栩声音更冷了,“死无葬身之地。” 映月茵乐了,咯咯咯咯笑着,笑的泪花都出来了。她边擦泪花,边对凤栩说:“凤栩,你也太绝情了,咱们可算得上是老情人了。我们都肌肤相亲了那么多次,你现在才警告我不要打你的主意,是不是有点儿晚啊?” 她用眼神勾着凤栩,“那以前的怎么算?” 凤栩无视她这些话,再次警告她,“你如果再敢打她的主意,就是自寻死路。” “新人进门,旧人进坟。凤凰果然是神兽,做事儿够狠,够绝。”映月茵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笑着,只是笑里夹杂了几分苍凉。 凤栩不理会映月茵的话。 他也没跟我打个招呼,扯着我的胳膊,陡然就把我拉到了天上。我惊叫一声,赶紧抱住他的腰,生怕从半空掉下去。 这要是掉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在带人飞行这块儿,他可真比不上轩辕红。 轩辕红带我上山的时候,飞的那可是四平八稳,完全没有一点儿晕乎的感觉。凤栩带着我飞,就好似坐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一点儿都没有稳定性。 为了我的小命,我由刚开始的抱着他的腰,发展成抱着他的腰,双腿还夹着他的腿,整个儿跟只八爪鱼似的。 我怀疑他是故意在折腾我。 他这样的鸟类,在天上飞就好比人在地上走,应该非常平稳才对。可他却故意不平稳,弄这种颠簸的花样出来,明摆着就是在吓唬我。 好不容易等到他落下地,我直接瘫在了地上,好一阵子,才缓过劲儿来。 撑着膝盖站起来,我怒哧哧的指责凤栩,“你故意的是吧,故意把我扯上天,左边飞一下右边飞一下,吓唬我,是不是?” “你心眼儿可真够坏的,明知道我不会飞,还故意扯我上天!”我喘口气,咬牙切齿的给他盖了个四字大印,“奇坏无比!” 凤栩甩了甩袖子,说:“我只是想带你飞一圈,让你感受下我族的能力。” “就这破能力,你白给我我都不要。飞的东一头西一头的,跟没头苍蝇似的,还不如乌鸦飞的稳。”我怒瞪着眼睛,“幸亏天上鸟儿少,要是鸟儿多了,你得造成多少伤亡啊!你别缠着我了,也别忽悠我进你们族了,我可不去!你还是赶紧回窝去锻炼锻炼你飞行的能力吧!” 凤栩眼神沉了下来,又阴又冷的,“我族飞行能力为万物之最。” “之最?”我歪鼻子斜眼,鄙视他,“夸你们飞行能力是万物之最的,肯定都是在说假话,心里保准不这么想。就刚才飞的那会儿,差点儿把我吓死。幸亏我的胆子大,要不这会儿,我就去地府报道了。你还万物之最,别吹了。你要是万物之最,那轩辕红就是碧霄之王!他带我在天上飞的时候,就跟走平地一样,七平八稳的,一点儿都感觉不到颤乎。你呢,简直了,我还以为我在坐云霄飞车呢。本来不恐高,也被你吓的恐高了。” 我毒嘴毒舌的抨击他。 凤栩说不过我,准备身体力行的再给我来上一次。他伸手抓我的胳膊,想扯着我上天再飞一次。 我赶紧朝后窜,躲开他的手。 “我再带你飞一次,你就会明白。”凤栩锲而不舍,闪身过来,抓住我的胳膊,提着我就上了天。 我哀嚎一声,无可奈何的抱紧了他的腰,恨不能把他拦腰勒成两截。 第205章 黑污一 凤栩带我在天上飞了好几圈,飞的我头昏脑涨,筋骨瘫软,像是被水淹过的泥土似的。 落地之后,他略显得意的问我:“怎么样?” 我有气无力的回答,“果然不愧为之最,真的特别好。” “真的?” 我昧着良心说:“肺腑之言。” 看凤栩那样儿,肯定不信我的肺腑之言。但是,他没戳穿我,也没追问我。 他临走之前,老话重提,让我考虑加入他们族的事儿。 我觉得他有点儿像祥林嫂,老是抓着一件事情反复说来说去,不管别人爱听不爱听。 我说:“好啊,我这回一定好好考虑。” 他腾空飞走了,我也撒着欢儿朝家跑。 家里没人,轩辕红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屋前屋后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他的踪迹,估计去假仙儿家串门去了。 我在屋里坐着歇了一会儿,拿着衣服去了温泉,泡了会儿澡,去掉身上的疲惫气。 泡澡的时候,我一直瞅着半天空,生怕凤栩突然出现,然后光溜溜的落下来。 还好,一直到我洗完,他都没出现。 我哼着小调儿,舒舒爽爽的朝家走。 黑毛猴子从我后头赶上来,学我的声音和模样,也跟着哼起了小调儿。它跟我一样的嘴型,调儿却完全不一样,完全脱离原来的轨道,都快跑到西天去了。 白鸟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到我俩头顶上,嗤笑着黑毛猴子,“傻子,傻子,难听,难听。” 我仰头看了它一会儿,冲它比了个结咒的手势,威胁它闭嘴。 白鸟儿尖锐的叫了一声,不甘心的瞅了我一眼,忽闪着翅膀飞走了。 黑毛猴子没跟我一起回家,到了家门口,它冲我挥挥手,啊啊哇哇了几声,掉头走了。我冲它背影挥手,大声吆喝着,“明天多带些洋柿子过来啊,家里快没洋柿子了。” 等黑毛猴子跑没影儿了,我收回胳膊,拍拍手,推开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回来也不能闲着,得练习咒术。 轩辕红教给我的阴阳八卦咒,我到现在只学了个皮毛而已,浪费的黄纸一堆堆的,都是咒术失败的产物。如果把那些黄纸留下来,估计能堆满我一整屋。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学习咒术方面,我特别愚钝。脑子也不是不转弯,只是转弯的方向不对头,所以不得不面临一次次的失败。 我正认真仔细的学习咒术,门外突然发出一声轻响,大门似乎被推开了。 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没听见脚步声。 进门的应该是轩辕红。轩辕红每次进门都这样,开门有响,走路却无声。 我站起来,开门出去,给轩辕红泡茶。 “我进来拿茶壶。”我站到轩辕红门口,弓着手指,用指关节轻轻敲了两下房门。 门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轩辕红?”我把耳朵贴到门板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有细微的沙沙声,声音很轻。 我右手掌贴到门板上,一边推门,一边说:“我进来啦。”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一道灰色的影子,像是射出来的箭一样,擦过我身侧,‘嗖’朝外面窜了出去。 我大喊一声,“谁!”然后快速转过身,迈开步子,追向那道灰色的影子。 它跑的太快了,快的几乎看不出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似乎是个人,但是比例却失调的厉害。上半身特别长,下半身巨短,胳膊也短的出奇,像是插在身上的两个粗短的小木桩子。 我一边追,一边喊着白鸟和黑毛猴子,希望它俩能赶过来,帮我抓住前面这个怪东西。 黑毛猴子先听见我的声音,从路前面窜出来,堵住了怪东西。 白鸟儿紧跟在黑毛猴子之后出现,它仰头鸣叫一声,身体陡然增长了五六倍。随后,像是一只大老鹰似的,从半空俯冲而下,双爪钳住怪东西的肩膀,将怪东西压在地上。 我加快脚步,和黑毛猴子同时冲到了白鸟儿面前。 白鸟儿像是战胜了敌人的将军似的,得意洋洋的瞅着我。 我冲白鸟儿竖了一下大拇指,真心的夸赞它,“厉害。”以往,我只觉得它聒噪嘴贱,一直特别厌恶它。刚才那一瞬间,我对它改观了,大大的改观了。没想到,它还有这么厉害的一面。 由衷夸奖了白鸟,我拍了拍黑毛猴子的肩膀,然后蹲了下来,观察着被白鸟按在地上的怪东西。 这东西身形和人挺像,只是比例不一样,身子长,腿脚短,十分畸形。它长了一张老鼠脸,眼神贼溜溜的,咕噜噜直转。 “你是谁?到轩辕红房间干什么?”我用严厉的口气审问它。 它摆出哀求的模样,可怜兮兮的说:“我叫黑漆,是地鼠精。我到你那里,只是想找点儿吃的。” 我质疑它的话,“找吃的应该去厨房。轩辕红屋里除了书就是茶,根本没吃的。” “我不知道那个房间没吃的。”黑漆眨巴着眼睛,摆出无辜可怜的模样。 我抻了抻嘴角,冷笑一声,问它:“你鼻窦炎么?” 黑漆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没有鼻窦炎。” “老鼠的鼻子,比狗都好使。你既然没有鼻窦炎,就完全不可能走错地方。”我站起来,冲白鸟说:“把它带回去,等轩辕红回来了,再处理。” 黑漆不停的求着我们,希望我们能放了它。它声音太尖锐太聒噪,刺的我耳膜不舒服。我让黑毛猴子找来绳子和抹布,把黑漆绑结实了,然后把抹布塞进它嘴里,堵住它的声音。 拍拍黑毛猴子的肩膀,我和白鸟儿交换了一个眼神,掉头回屋拿黄纸。 在黄纸上画了定身符,默念着定身咒,等黄纸发出微弱的光芒,我赶紧把黄纸拍在了黑漆脑门上。被弄了定身咒,黑漆就没法变化出原形溜走,只能乖乖呆在这儿。 直到夕阳掉到山下,天空泛出乌气,轩辕红才推开了大门,走了进来。 他横扫了我们几个一眼,随后把目光定在了黑漆身上。 我指了指黑漆,对轩辕红解释,“它是只地鼠精,叫黑漆。今儿傍晚,它偷偷溜进你屋里,好像是要偷什么东西。被我发现之后,它朝外疯跑,被我和白鸟黑毛猴子一起抓回来了。” 第206章 黑污二 轩辕红踱步到黑漆面前,吩咐我:“把它放开。” “啊?”我疑惑的看向轩辕红,“难道你认识它?” 轩辕红没对我解释,用眼神示意我放开黑漆。 我一头雾水,弯腰扯掉黑漆脑门上贴着的定身符咒,解开它身上的绳子。不等我抽出它嘴里的抹布,它自己动手,把抹布从嘴里扯了出来。 扯出抹布,黑漆朝旁边“呸呸”了几口,随后机敏的一跃而起,弯腰弓背,冲轩辕红谄媚拍马,“轩辕道长,好久不见,您还是那么玉树临风容光焕发。” 轩辕红表情很平静,看不出喜怒。他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清冽的盯着黑漆,“你想来拿云珠?” 黑漆眼神贼惺惺的,一刻不停的左闪右转,一看就是个老滑头。 他肩背弯的更厉害了,看起来就像是古代皇宫里的太监似的,“我确实是为了云珠来的,但是绝对没有不告而拿的意思。” 轩辕红甩给我一个眼神,我心神领会,赶紧小步跑到厨房,去给轩辕红烧水泡茶。 紧赶慢赶,我还是漏听了不少东西。我看了白鸟一眼,准备事后跟它打听打听。 轩辕红慢悠悠喝着茶,一边喝茶,一边听黑漆诉苦。黑漆说话又啰嗦又夸张,把他们黑氏三族内部分家的事儿,渲染的比星球大战还要惨烈。 轩辕红不时插句话,但始终没有把云珠借给黑漆的意思。 等黑漆啰嗦的说完,我也把事情分析清楚了。 黑氏老鼠精这个大家庭,一共分为三个种族,明族,空族,暗族。他们划分种族很简单,是按照生活环境划分的。 黑氏明族,是专门在地表上活动的老鼠。黑氏空族,是专门在树上活动的老鼠。黑氏暗族,就是专门在地底下活动的老鼠。 黑氏三族,原本相处的很和谐。可上个月发生的一场意外,打破了这个和谐的局面。 黑氏大族长猝死,死状惨烈,死因不明,直到现在都查不出凶手。 黑氏大族长的猝死,让黑氏内部发生了****,三族之间互相怀疑,并且都想推自己族的人做大族长。 三族族主四天前定下了约定,谁能拿到黑氏宝物云珠,就可以坐上大族长的位置。 云珠是黑氏的宝物,原本镶嵌在大族长权杖上。但因为轩辕红救过黑氏群族,大族长为了感谢轩辕红,就把云珠给了轩辕红,并且立誓,说只要轩辕红拿着云珠找黑氏帮忙,黑氏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黑漆恳求着轩辕红,“我先来一步,是希望我们族主能做下一任大族长。您应该知道我们族主,比其他两位族主都宽厚。如果他当了大族长,那我们黑氏以后肯定会更兴旺。” 轩辕红轻轻吹了吹茶面,喝了口茶,细细品味着茶的香味。 黑漆很着急,眼皮不停的眨巴着,像是抽筋了似的。他说:“您把云珠借给我,只要一个月就行。一个月之后,我必定把云珠双手送回来。” 轩辕红慢悠悠的,不拒绝,但也不点头同意,故意吊着黑漆的胃口。 “求求您了,我替我们黑氏全族谢谢您的大恩大德。”黑漆身子都快完成九十度了,跟鞠躬似的。 黑漆求来求去,一心想把云珠要到手。 轩辕红刚开始吊着黑漆的胃口,估计是把黑漆的表演当成喜剧片来看,娱乐自个儿。后头,他看够了,就直接扔了一句话给黑漆,让黑漆现在滚下山,以后不准出现在他面前,更不准跟他提云珠。 黑漆还想再争取争取,却被轩辕红一袖子挥打在身上,把它打上了半空,跟流星似的,转瞬间就消失在天边。 我崇拜的看着轩辕红,“你把刚才挥袖子的功夫教给我吧,太厉害了。” “你阴阳八卦咒学会了么?”轩辕红站起来,用力掐了把我的脸颊,“什么时候全学会了再说。” 我瘪吃了一下,垂下了脑袋。 其实就算我想学,我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自个儿的能力。我刚上山的时候,什么都学,可进程艰难无比,进三步退两步。后期,专一学阴阳八卦咒,才有了明显的进度,但也进的不快。 轩辕红说的其实挺有道理,我这样的,还是专心学一样比较好,学多了,脑子根本装不下。 我跟在轩辕红屁股后头,问轩辕红云珠还有黑氏的事儿。 轩辕红十问九不答,被我问的烦了,就提着我的领子,把我扔到了门外,然后无情的关上了屋门。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慢腾腾的回了屋。 爬到炕上,钻进被窝,我开始转动大脑,想着黑氏还有云珠的事儿。想了一会儿黑氏和云珠,我又想到了映月茵和凤栩之间的谈话。映月茵实在风流,连凤栩都能勾搭上,凤栩也实在无情,曾经一起滚过床单,却能翻脸不认人。 这山外山哪,和海城差不多,地气儿都有点儿问题。不伦是人还是妖精,性格和作风都非同一般。 我也没敢想太久,琢磨多了,脑细胞太活跃,就容易影响睡眠。 一夜无梦,天微微透亮,我就从炕上爬了起来。 黑毛猴子记着我昨天的喊话,摘了不少新鲜的洋柿子过来。我洗了洗,生啃了一个,又酸又甜,特别开胃。 它还弄了小半篮鸟蛋,正好可以做个柿子蛋汤。 轩辕红挺满意这次的早饭,脸上的表情很舒坦,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隐隐带着几分赞许。 我这人特别不经赞美,尤其这种暗示性的赞美,会让我特别开心。 早饭快要吃完的时候,大门被敲响了,外头有我熟悉的声音在问:“轩辕道长,您在家吗?” 我心里一跳,不由自主的放下了碗筷,站了起来。 刚才问话的是花纪年,曾经帮我救过徐静,却也帮夏渊骗过我的花纪年。 轩辕红看了我一眼,对我说:“坐下,继续吃。”他的眼神很有压迫性,让我不得不按照他的要求坐了下来,拿起筷子,继续吃我碗里剩下的饭。 “轩辕道长,您在家吗?”花纪年又问了一声。 轩辕红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去,放下了筷子,拿纸擦干净嘴和手,才回答花纪年,“进来。” 我赶紧加快吃饭的速度,把碗里的饭快速扒拉进肚子里,然后放下碗筷,转头看着大门方向。 轩辕红警告性的瞥了我一眼。 我眨巴了两下眼睛,摆出乖巧的模样。 大门缓慢的被推开,我的心脏却跳的越来越快,里面像是藏了一只小兔子,快速的蹦跳着,像是要从我的嗓子眼里冲出来似的。 第一个走进来的是黑老板,他还是老样子,万年不换的袍子,神情刻薄刁钻。随后进来的是花纪年,还是那身红色的长衫,还是那副慵懒的模样,一点儿都没变。 他们看见我,没有丝毫惊讶,像是早就知道我在轩辕红这里。 黑老板向轩辕红问好,说了几句之后,两人就进了屋。 院子里只剩下我,花纪年,还有黑毛猴子。 我客气的冲花纪年笑了笑,和黑毛猴子一起收拾碗筷,拿到厨房去刷。 刷碗的当口,花纪年站到了厨房门口,懒洋洋依靠在门框上,“生气了?” 我装作不懂,“生什么气?” 花纪年抬手搓了搓鼻头,打了个哈欠,用力瞪了瞪眼睛,抱怨着,“我还没睡醒,就被黑老板拉起来了。” 我继续刷着碗筷。 花纪年把话题扯了回去,“还在生气我和黑老板帮夏渊骗你哪?” “没啊,我早忘了。”我摆出看破红尘的脱俗神情,“我进山外山之后,就把前尘往事都忘记了。一切过往,对我来说,都跟一场梦一样。进了山,我的梦就醒了。” 花纪年捂着嘴巴笑,笑的跟只花花狐狸似的。 她说:“既然你都看开了,那我就不告诉你夏渊在哪儿了。” 见我无动于衷,不被她话题引诱,她更乐了。 乐够了,她开始跟我解释当初为什么帮夏渊。她说黑老板是商人,是做买卖的,讲究的是有人卖就必须买,这样才容易长远发展。而她,是个小伙计,什么都得听老板的,所以,老板让她干什么,她就要干什么。 我平静的看着她,“我没有怪你们。” 花纪年不在意我的话,继续对我解释。 她说,黑老板和她虽然帮助夏渊骗了我,但是,后头也给我找了条生路。 “什么意思?”我问她。 花纪年指了指轩辕红住的地方,说:“是黑老板找到轩辕道长,让他收你做徒弟的。黑老板不忍心看你被害死,所以就去找了轩辕道长,让他收你做徒弟,救你一命。” 我狐疑的瞅着花纪年,不大信她解释的这些事儿。 花纪年说:“我只是想告诉你真相,信或者不信,由你自己决定。” 我内心有些动摇,问她:“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是黑老板求轩辕红收我做徒弟?” “我刚才所说的,没有半句假话。”花纪年直起腰,身子一歪,又依靠在另一边门框上。 我皱眉想了想,决定等黑老板走了,好好问问轩辕红。 “夏渊没被雷劈死,受了点儿伤,现在应该已经痊愈了。”花纪年把话题扯到夏渊身上。 我努力克制想问清楚的冲动,平板着声音说:“我不关心这些,你不用告诉我。”现在知道了,只会扰乱我的心思,对我一点儿益处都没有。等我修炼好了,我会亲自去查,然后让他欠我什么就还我什么! 第207章 黑污三 花纪年凑到我耳边,撩起我的发丝,朝我耳朵吹了口气,轻声说:“如果你想知道夏渊的消息,就去杂货铺找我。” 我点了点头,侧身走出厨房。 花纪年说的那些话,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很沮丧。 等黑老板和花纪年走了,我踟蹰着,叫了轩辕红一声,“轩辕红。” “恩?”轩辕红看向我。 我咬了咬下嘴唇,问他:“你带我来山外山,是因为” 轩辕红打断我的话,说:“是因为黑和让我帮你。” “不是因为我们在前世有因缘?” 轩辕红说,他所说的因缘,指的不是前世,而是由黑老板搭桥促成的现世因缘。 我情绪瞬间低落到地底下,起了离开山外山的念头。 回屋之后,我在炕边上呆坐着,想了好长时间,想我的过去,想我的现在,想我将来该怎么办。 越想我沮丧,觉得自个儿完全就是个垃圾。 我这样的,一点儿学咒术的天赋都没有,呆在山外山干什么啊?根本没必要呆在这里。 更何况,我来这里,不是因为我和轩辕红之间有什么关系,而是因为黑老板拜托轩辕红收留我。 我就是个寄人篱下的愚钝货。 寄人篱下的感觉让我难受,可就这么走了,我又不甘心。 我不能情绪化,不能离开。 离开了,我以后就别惦记报复夏渊了。 我得加倍努力,把需要学的全部学会,再离开山外山。 黑氏老鼠族内乱,闹的山外山也不太平,多了不少老鼠。不管成精的还是没成精的,都前仆后继的朝山外山窜,俨然要把山外山发展成自个儿家的感觉。 轩辕红这里,更是闹腾的厉害。一天到晚的,老鼠精不断。前脚走一个,后脚紧跟着来一个,长相五花八门,一个比一个会说。 轩辕红一直神神叨叨的,说话表情缝缝不漏,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支持哪一族。 我比较喜欢空族,空族长相最好看,男的俊俏女的美丽,说话办事虽然圆滑,但不让人反感。明族是黑老板的族群,个子都矮墩墩,面相都带着点儿刻薄。 暗族长相最差,像是畸形的小丑儿,说话办事太过滑溜,招人反感。 眼看日子一天天溜走,黑氏三族着急了。他们由刚开始的拜访讨要,发展成进门威胁,威胁轩辕红把云珠交出来。 轩辕红是个软硬不吃的,不管讨要还是威胁,他都不交出云珠。 我觉得轩辕红有点儿过分,但更不齿老鼠族的作风。 这云珠,是他们大族长亲手送给轩辕红的,轩辕红爱给就给,不爱给,那也没错。虽说轩辕红神神叨叨那股劲儿,挺让人牙根痒痒,但真要论起来,他真没什么错。 反观黑氏,刚开始来的时候,那个能说,嘴里像是抹了蜂蜜似的,舌头都开花了。现在呢,更能说了,但却像是抹了毒药似的,舌头也跟毒蛇一样分了叉,毒言毒语。 黑氏也就嘴上有功夫,法力却不怎么靠谱。传言法力最高强的暗族族主,被心情不咋地的映月茵打的落花流水,屁滚尿流的逃窜了。看他那样儿,想也知道其他老鼠精的法力,估计没几个上得了台面的。 映月茵把暗族族主打跑了,心情很不爽的甩甩手,“轩辕红疯了么?招了这么一堆恶心的老鼠上山。” 我别别嘴角,“他难道正常过吗?” “是,他一直就是个疯子。看着挺正常,一肚子烂水儿。”映月茵毫不客气的诋毁轩辕红。 我说:“你说轩辕红是怎么想的?如果不想把云珠交出去,那就明摆着拒绝就行。可他不,不拒绝也不给。我真不明白,他到底怎么想的。” 映月茵踱步到我旁边,把胳膊搭在我肩膀上,斜着媚眼,“你如果明白了,那你也是个疯子。” 我努努嘴,叹了口气。 本来我下定决心,加倍努力的学习咒术。我想的是很好,但外界环境很差,弄的我学不进去。 刚翻开书,就有老鼠敲门。刚抬笔,就听见外面有老鼠骂街。 我有时候怒气上头,想找老鼠对骂一场。可老鼠跑的太快,比兔子还快。还不等我打开大门,他们就全溜了。 我真纳闷,轩辕红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任由黑氏撒泼,却不管不睬。 难道,他喜欢看老鼠唱大戏?尤其是这种现实中的剧情? 我正纳闷着呢,黑老板突然上门了,还带了个跟他长相差不多的男人,只是面相比他厚道些。 黑老板带着男人直接进了轩辕红房间,和轩辕红在里面谈了很久,才把门打开。 出来的时候,黑老板让那个黑壮的男人走在前面,他紧随在后,一脸凝重,像是准备大干一场似的。 黑壮男人右手托着个粉色的珠子,鸡蛋大小,珠子颜色有些浑浊,里面像是掺杂了很多棉絮似的。 他走到大门外,突然发出一声巨喝。 他嗓门很大,声音十分浑厚,震的我耳膜嗡嗡嗡响了好一会儿。 我紧随着轩辕红,来到大门外。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无数的老鼠,有的是成精的模样,有的原形,都圆睁着眼睛,盯着黑壮男人。 黑壮男人再次大喝一声,随后,把珠子举了起来,说:“轩辕道长已经把云珠赠与我,从此以后,我就是黑氏大族长。” 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十分霸气,气场无比强大,震撼人心。 说完,黑壮男人看了黑老板一样,示意黑老板发言。 黑老板神色沉重的扫视着那群老鼠,沉声发了言。他说,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查上任大族长的死因。前天,他终于把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上任大族长,是被暗族族主伙同暗族几个贵族一起害死的。 黑老板说,他已经按照族规,将那几个人关进了地牢,等新任族长即位之后,会在所有族人面前,公开审判和处罚那几个人。 黑老板宣告完这些,黑壮男人接着发话。他让黑氏族人退出山外山,从此以后,不经他允许,不准踏足这里。如果违反他定下的这个规矩,就会被驱逐出黑氏。 老鼠精们如用泄洪一般,前扑后拥的飞速朝山下跑,眨眼间,跑了个干净。 黑壮男人和黑老板向轩辕红道谢,谢谢轩辕红帮他们拖了黑氏族人这么长时间,让他们能够查出真凶。接着,又再三感谢轩辕红愿意把云珠交还他们,并且立誓,即使没有云珠做信物,只要轩辕红有困难,他们黑氏必将为他赴汤蹈火。 第208章 黑污四 我觉得,以后如果轩辕红有困难,黑老板会帮,但是黑氏那群老鼠精,却不一定会帮忙。 这段日子,我可把老鼠的本性看的透透的。不管是俊俏的空族还是阴暗的暗族,都是没耐性,并且翻脸不认人的主儿。求人办事的时候,嘴甜舌灿。如果不帮他们的忙,他们会立马改变态度,牙尖嘴毒。 黑老板临走的时候,看了我一眼,眼神很深沉,像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冲他弯了弯嘴角。 等黑老板他们走没影儿了,我伸了个懒腰,掉头朝院子里走。 轩辕红先一步进了院子,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茶杯,眼睛却盯着我。 我被他盯的心里发虚,走路差点顺脚儿。我抻脖子探脸,问他:“怎么啦?” 轩辕红莫测高深的笑了,冲我摇摇头,回了我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想通了么?” “恩?”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轩辕红说:“你不是想离开山外山么?准备留下了?” 我赶紧表态,“我没准备离开山外山,我要扎根在这里,努力学好阴阳八卦咒。” “你如果想离开,我不会阻止你。” “我一点儿都不想离开。”我说:“我知道我学的慢,不是学咒术的料。但是,我会多加把劲儿,把咒术全部学会的。” 轩辕红轻笑了一声,说:“去做饭吧。” “嗳,好嘞。”我应声,勤快的小步窜进厨房。 傍晚锻炼的时候,白鸟给我带来一个消息,说鲤鱼精病了,快不行了。 我半路拐了个弯,跑到鲤鱼精住的深潭。 深潭冒着一股子怪味儿,像是放久了的馊水似的,熏的我头疼。我捏着鼻子,冲深潭喊鲤鱼精的名字。 “梭,梭,梭。” 好一会儿,鲤鱼精才从潭水里冒出头来。他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费劲儿的离开潭水,站到我面前。 我皱眉看着他,“你怎么成这样了?” 他憔悴的厉害,发枯面黄,两眼无神,脸颊深深凹进去,像是被狠烈摧残过似的。 “都是老鼠精闹的,把我潭水弄脏了。我这几天一直在净化潭水,所以才变成这副模样。” “老鼠精弄脏你的潭水?”我吸吸鼻子,鼻子堵住了,被潭水熏的不透气,“就算所有老鼠精加起来,也不一定有你的法力高。它们怎么敢污染你的潭水?难道聚众在里面洗澡?” 鲤鱼精拉着我的胳膊,大吐苦水,“根本不是洗澡,是在我潭水里面拉屎!聚众拉屎!” “啊?”这太诡奇了。 鲤鱼精说:“我不让它们来喝水,它们就报复我,瞅着我在潭水里睡觉,就拉帮结伙朝潭水里拉屎。老鼠精的屎有毒,一粒都能毒死人,何况那么多粒。虽然我没被毒死,但是我的潭水却被污染了。” “老鼠屎没毒啊。”老鼠和人一样,吃五谷杂粮,怎么可能有毒。 鲤鱼精哭丧着脸,长叹口气,说:“普通的老鼠屎,当然没毒。有毒的是老鼠精的屎,又毒又臭。我都净化这么久了,我的潭水还是一股子怪味儿。”他指着潭边枯萎的草木,说:“你看看,你看看我潭边的花草,全都被毒死了。” “没有别的净化方法么?”我同情的看着鲤鱼精,“你这么耗费法力净化潭水也不是个事儿,你找找别的方法。” “有是有,但是借不出来。”鲤鱼精眼巴巴看着我,明显在打我的主意。 “借谁的东西?”我一眼大一眼小的看着鲤鱼精,问他。 鲤鱼精别过眼,低声说:“算了,还是不为难你了,我用法力净化就行。我这边味儿太臭了,你还是回去吧。” 我抓住他胳膊,“你说啊,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鲤鱼精瞥眼看着我,嘴巴张了合合了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说啊!”我加大音量。 鲤鱼精为难的说:“凤栩身上的羽毛,能净化湖水。但是,他不借给我。” 我立马领悟了他的意思,他这是想让我去帮他借。我问他:“你和凤栩的关系不是挺好的么,他为什么不借给你啊?他这种鸟类,一年到头的掉毛,扯根毛跟你,对他来说,没任何损害啊。” 鲤鱼精可怜巴巴的看着我,低声说:“凤栩说,只有他们族的雌性,才能向他要羽毛。” “还有这个讲究?”我不解。 鲤鱼精解释,“凤凰族确实是这样,只有雌性才能要到雄性身上的羽毛。” “既然这样,那我也帮不上忙啊,我又不是他们族的雌性。”我做出为难的模样,给他出主意,“要不,我找个管子,从别的地方引水过来,给你换换水?” “老鼠屎的毒性都渗进河底的泥土里,换水根本去不掉。”鲤鱼精拍拍我的肩膀,说:“还是我自己来吧,净化一年,也就好了。” “一年也太长了吧。”我瞪大眼睛,“难道这一年,你都住在污水里?” “没办法,这是我家。”鲤鱼精无奈的别下嘴角。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我试试吧,你等着我的消息。你别抱太大希望,我不一定能帮你要到羽毛。” 鲤鱼精瞬间裂开嘴,把我抱进怀里,“小相,谢谢你,太谢谢你了。不管你能不能要到羽毛,我都谢谢你。” 他身上的味儿比潭水味儿更重,鼻子被堵在他衣服上,差点儿把我熏晕过去。 我用力推开他,别开脸,狠狠呼吸了两口气,冲他摆手,“我现在就去问羽毛的事儿,你等我消息啊。” 他眉开眼笑,又准备扑上来抱住我。 我一闪身,离开原地,冲他摆摆手,兔子一样的溜了。 窜到温泉边,我脱下外衣,跳到泉水里,然后眼巴巴的朝半天空看,希望凤栩赶紧下来。 不多会儿,凤栩出现在半天空,旋身弄掉衣服,落进温泉水里。 我酝酿了一下感情,冲他展露热情的笑脸,“你今儿气色真好呀。” 凤栩平静的看着我,嘴巴微微抿着,没有回话的意思。 我保持着笑脸,“你听说了么?” 凤栩还是平静看着我,没有接话的意思。 我只能干巴巴的自己接话,“梭病了,病的挺严重的。”停顿了几秒钟,我继续说:“他住的潭水被老鼠精的屎污染了,他为了净化潭水,耗费了不少法力,整个人都恹恹了。我刚才去看他的时候,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见到的是他爷爷呢。” 凤栩目光冷漠的看着我,就是不吭声。 我干咳一声,“我听他说哈,你的一根羽毛就能净化湖水。”舔了舔嘴唇,我腆着脸问凤栩,“你能不能,借给羽毛给他用用?” 凤栩冰冷又干脆的回答:“不能。” “一根就行,行吗?” 凤栩说:“你如果加入我族,我便把羽毛给你。” 我皱眉,“你身上那么多羽毛,跟我汗毛一样多,你随便扯根下来不就行了。要不这样,我扯根汗毛跟你换,行不行?” “你加入我族,要多少羽毛,都可以。” “我还在考虑呢,能不能别这么着急。你没听过一句话么,性急找不到好媳妇。我这么好的媳妇,天下难找,所以你不能急,得慢慢来。”我坦然自夸。 凤栩说:“我已经给了你很长时间。” “还不到时候,得慢慢来。”我把话题扯到鲤鱼精身上,“咱们先别谈那么远,先谈谈梭的那个潭。” 凤栩言简意赅,“你加入我族,我给你羽毛。” 我虽然想帮鲤鱼精改善生活环境,但是没打算牺牲自己。可我不牺牲,就要不到羽毛,只能闷头想别的办法。 上半夜,我保持清醒。下半夜,万物生灵都陷入梦乡的时候,我悄悄摸出了院子,在树林里左闪右窜的,来到了凤栩住的地儿。 凤栩住在悬崖的梧桐树顶上。 梧桐树有三人合抱那么粗,直耸入天。 凤栩的房子建在树冠之间,就着惨淡的月光,能隐隐约约看见房子的轮廓。 我搓了搓手,手脚并用,朝树上爬。幸亏我以前练过爬树这一手,要不然,还真不一定能爬的上来。 爬到凤栩房子底下,我摒心静气的听了一会儿。听里面没动静,我从怀里掏出从白鸟那里要来的迷药,把木管伸进木缝,鼓一口气,把木管里的迷药全部吹了进去。连吹三管迷药进去之后,我把耳朵贴到木板上,听里面的声音。 为了保险起见,我没敢直接进去,而是多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凤栩被迷晕了,才轻手轻脚的朝屋里摸。 白鸟儿给的迷药确实好使,不负它所说,凤栩跟个尸体一样躺在床上,完全被迷晕了。它给的这个迷药,叫半仙倒,就算神仙闻了它,也会立马晕倒。凤栩是妖,没神仙那么醇厚的神力,自然晕的更快跟深。 白鸟说,妖精如果被迷晕了,不出十分钟就会幻化出原形,任人宰割。 我当然不是来宰割凤栩的,我只是想拿根羽毛而已。 蹲到床边,我盯着凤栩的身体,焦急的等待凤栩幻化原形。 等了十来分钟,凤栩一点儿变化都没有,连个鸟嘴都没变出来。 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 第209章 黑污五 难道迷药不管用?我迅速站起来,别脚准备朝后窜。 不等我窜出去,肩头搭上一把手,惊的我差点儿叫出声来。我一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抓住搭在我肩上的爪子,一抓一拽,把身后那人拽到身前。 我抬起右脚,准备给爪子主人一个窝心脚。 腿刚抬起来,就被爪子主人压了下去。 映月茵用脚压着我的膝盖,笑眯眯的对我说:“小声点儿,别把凤栩弄醒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把他给弄晕的,你别坏了我的事儿。” 我松开映月茵的爪子,指了指凤栩,又指指映月茵,“你把他弄晕的?” “恩。”映月茵拖腔拉调儿的应了一声,眯缝着媚眼,轻声说:“我刚把他弄晕,你就来了,我还以为是谁呢。” “我还以为是我弄晕的。”我拍拍胸口里藏的迷药管。 映月茵不屑的瞅了眼我的胸口,用指尖点了点我衣服前襟,“你那迷药是跟白鸟要的吧?早过期了,不管用。” 接着,她问我:“你来干什么?难道”她审视着我,“你也是来睡凤栩的?” “不是,当然不是。”我赶紧回话,“我是来弄他根羽毛用用的。” “哦哦。”映月茵恍然大悟,“为了梭的潭水是吧?你等等,我给你弄根毛下来。” 她转过身,把手伸到凤栩被窝里,在里面捣鼓了几秒钟,捏了个根白金色的小羽毛出来,递到我眼前。 “他闻了狐香,变化不了原形,身上只有这种羽毛了。”她捏着羽毛朝我眼前送了送,“拿着啊,不要我就自个儿留着了。” 我朝后闪了闪,然后扯开口袋,让映月茵把羽毛放进我口袋里。 映月茵掩嘴笑着,问我:“你还不走?” “那你呢?”我看了看晕在床上的凤栩,有点儿担心他。 映月茵扭着丰硕的屁股坐到床边,双手托了托肥硕的胸部,眼里冒着邪媚气瞅着我,娇声反问:“你说呢?” 我无声干笑着,冲她摆摆手,“那你忙吧,我先走了。” “帮我带上门。” 回手带门的时候,我朝床上瞥了一眼。映月茵衣服没了,光溜溜压在凤栩身上,正在蹭着凤栩的身体。 这景色太刺激了,我鼻子一热,差点儿喷出血来。 打了个热颤,我手脚麻利的爬下了树,嗖嗖嗖朝鲤鱼精那里跑。 捂着鼻子在潭边呼喊了老半天,鲤鱼精才从水里爬出来,像是一条腌咸菜似的,瘫在岸上。 我用脚尖提提他,扯开口袋,“我拿到凤栩的羽毛了,怎么弄,直接扔你潭水里么?” 鲤鱼精像是吃了激素似的,瞬间有精神了,弹着蹦起来,急哧哧的问我:“拿到了?哪儿呢?在哪儿?” 他可真是眼大漏神,长个两个大牛眼,就是看不准目标。 我扯开布兜,用眼神暗示他朝我兜里看,“在我兜里,你拿吧。” 鲤鱼精伸手从我兜里拿出那片短小柔软的羽毛,凑到眼前研究了好一会儿。研究好了,喜滋滋的把羽毛扔进了潭水里,“这是凤凰身上最好的羽毛,能把潭水净化的像是天泉一样纯净。” 羽毛落到水面,在水面上打着旋儿的四处乱跑。窜了好一会儿,它才慢腾腾的淹进水里,沉了下去。 “这样就行啦?”我狐疑的瞅着平静的湖面,没觉得有什么变化。 鲤鱼精拉着我的胳膊,让我和他一起坐到地上,“它正在里面净化呢,得等上一会儿。” 他美的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水面,眼神冒光,像是盯着既然发生质变的稀世珍宝似的。 我没空陪他看水,我得赶紧回去。 拄着膝盖,我站了起来,边拍屁股边说:“我得赶紧回去了。” 鲤鱼精也跟着站起来,挽留我,“着什么急啊,等潭水净化完了再走。我们可以在这美好的月色下,闻着潭水的清冽香味,吟诗作词。”他沐浴在想象中,陶醉的不得了。 “我是偷溜出来的,要是被轩辕红发现了,准得罚我。”我拍拍他的胳膊,“我走了,明天过来找你。” 鲤鱼精扯住我的胳膊,“等等啊。” “还有什么事儿?”我抽了下胳膊,他拉的很紧,没抽的出来。 鲤鱼精问我:“你加入凤凰族了?” “没啊。”我说:“羽毛是映月茵帮我揪的。对了,要是凤栩问起来,你可别把我兜出来。” 鲤鱼精瞬间江湖豪侠附体,拍拍胸口,“你放心,就算凤栩和我动手,我也不会把你说出来。” “我信你。”我用力一拽,抽出胳膊。 鲤鱼精手快的又拉住我,问我:“映月茵怎么弄到凤栩羽毛的?这可是凤凰身上最珍贵的毛。难道,凤栩让她加入凤凰族了?” “这我不知道,你得自个儿问映月茵。”我甩甩手,“别扯着我了,有事儿明天说。” 鲤鱼精松开手,“你赶紧回去吧,别让轩辕红抓着你的小辫子。明天一定要来找我啊,我们很久没谈心了。” 谈心?我一点儿都不想跟他谈心。 我不是情感电台主持人,他也不是知心哥哥,完全没有互相谈心的必要。 关键,也没什么可谈的。 我在感情上的烦恼,他早就知道了。翻来覆去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件事儿,全是和夏渊有关的。他听着不烦,我说的都烦了。 而鲤鱼精的烦恼太多,落了叶子他烦恼,叶子不落他也烦恼。他这些烦恼,我一点儿都不关心,也不耐烦去听。 总而言之,我俩根本不是一类人。 轩辕红没发现我偷溜出去,这让我舒了口气。 但是,我却没睡好。因为我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晃动着两个大肉条,刺激的我浑身发烫,根本睡不着。 我安慰了一会自个儿的身体,解决了一下正常的生理需求,才喘吁吁的睡了过去。 这种私人的事儿,都会做,但是没几个人会说出来。我没想到,轩辕红会拿这事儿说我,弄的我连饭都吃不下去。 吃早饭的时候,轩辕红直剌剌的对我说,让我以后克制一下身体的欲望,最好不要自我慰籍,否则会影响修行。 我面红耳赤的僵在椅子上,根本抬不起筷子。 第210章 重逢一 轩辕红无视我僵硬尴尬的表情,慢悠悠的继续说:“以后,没有我的同意,晚上不准出门。” 眼见着,昨晚上他就知道我出去了,只是没起来收拾我而已。不仅知道我出门,而且还知道我在被窝里做的私密事儿。 肯定是因为我喘气声音太大,让他给听着了。 轩辕红用筷子敲了敲碗边,说:“让你克制自己的欲望,是为你好。你阴气本来就重,如果不克制,阴气就会更重。阴气重的后果,你应该清楚。” 我当然清楚,但是我一点儿都不想接受他这一番好意。 从上山到现在,我只昨晚上做了那么一次而已,至于当面说出来么。弄的就好似,他从来不干似的。 除非他天阉或者太监,要不然保准也做这种事儿。 我憋哧了好半天,才拿起筷子,没滋没味的吃着早饭。 边吃,我边反省着最近的表现。 我以前可是个厚脸皮,而且定性特别好,就算见着一群肉条,也没有任何反应。可现在呢,和以前差了十万八千里。 现在的我,就跟个养在深闺的羞涩小碧玉似的,见着火辣场面就脸红鼻子热,身体也会有反应。 我不该是这样,我不能照现在的模式发展下去。我得重拾昨天的自己,做一个脸皮厚定性强的人。 闷头吃完饭,我快速收拾了厨房,然后紧着脚步去找白鸟。 昨晚幸亏和映月茵撞到一块儿,如果映月茵没先一步迷晕凤栩,我肯定会被凤栩抓个正着。 白鸟不承认迷药过期了,花言巧语的辩解着。它还给我举了例子,说四十年前它用过迷药,一眨眼就把牛妖迷倒了。 “四十年前?都四十年了,那能不过期么!”我怒斥白鸟。 白鸟嗫嚅了半天,倏然展翅,跟一股风似的,飞走了。 剩下我自己,冲着半空干瞪眼。 映月茵因为睡了凤栩,被凤栩到处追杀,房子都被凤栩砸成了坑,黑洞洞的深不见底。也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凤栩飞天遁地的,就是找不到她。 我希望映月茵藏好了,千万别被凤栩找到,要不然保准会丢了小命。 其实照我看,就算凤栩被映月茵睡了,凤栩也不吃亏。毕竟是他多出一块,进了映月茵身体里头,又不是映月茵多出一块。怎么看,都是他占便宜了。 而且,映月茵可是天上地下难寻的尤物。轮床上能力,那绝对是业界翘楚。 凤栩白吃了顿美餐,应该咂咂嘴,心里偷着美才对。 本来,我还想趁着一起泡温泉的机会,劝劝凤栩,让他心宽点,别窄的跟阴沟似的,成天喊打喊杀的。 可后头,我才知道,凤栩追杀映月茵,不仅因为被睡了,更因为那块儿的羽毛被拔走两根。 一听到羽毛这词儿,我立马噤声了。羽毛这事儿我也有份,我可不想被凤栩追杀。 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生活啊,可真爱给我捣乱。 凤栩找到我,问我是不是拿了他的羽毛,去给鲤鱼精净化潭水。 我瞪大眼睛,装无辜,“没啊,我怎么可能拿到你的羽毛。你别冤枉我啊,我最讨厌别人冤枉我。” “梭说,是你给他的羽毛。”凤栩居高临下瞅着我,眼里泛着凛凛寒光。 鲤鱼精这个叛徒,明明答应我不说出去的。答应的时候,表情那么真诚,转过头,就把我给卖了。 我脑子一转,说:“那是我拣的。那天晚上,我出去锻炼,在路上捡的。” 凤栩冷声说:“梭说,是映月茵给你的。” “我怕他不敢要,所以编瞎话骗他的。”我转着心眼,解释着,“真的是我捡的。那天晚上,我出去锻炼,跑到半路,映月茵猛的从我身边擦过去。她一眨眼跑没影了,光剩下根羽毛飘飘悠悠的落在地上。我捡起来一看,这羽毛我见过,就是你那块儿的羽毛。我本来想还给你,但是我又一想,既然都掉了,还给你也没用,你也不能再插上去。我就把羽毛送给梭了,让他净化潭水。” 我眨巴着眼睛,做正义善良状,底气十足的瞪着凤栩。 凤栩盯着我看,眼神特别锐利,目光像是能穿透我的身体,直达我的心脏似的。 我铿锵有力的说:“真的,没半点儿虚假。” 凤栩根本不信我的话,但是他也没揪着不放,因为他根本没证据。知道真相的只有我和映月茵,映月茵现在没影儿,所以没有证人能戳穿我。 一眨眼,三个月过去了,映月茵一直没回山外山。 偶尔我会想起她,猜测着她现在落脚的地方。以她的个性,要是去了古代,那肯定会落脚在妓院。如果是这个时代,那说不准就落脚在红灯区。当然也有别的可能,兴许她突然转了性子,变的痴情专一了也说不定。兴许,还会在贞节牌坊上挂个名,成为悬崖勒马的典型例子。 而我,也迎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轩辕红要踢我下山。 他说,他答应黑老板收留我半年。但因为我资质太差,所以他就多收留了我几个月。但现在,他不想收留我了,所以要赶我下山。 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了,简直就跟太阳天突然劈下来的闪电似的,炸的我脑袋都乱了。昨天还风平浪静呢,今儿突然就巨浪滔天,我完全没法接受。 我强烈要求留下来。 可我好说歹说,求了轩辕红好半天,轩辕红就是不答应,一定要让我下山。 他连个缓和的时间都不给我,让我明儿一早就走。 “好,我走。”我梗着脖子,掉头回了屋,对着桌子上的书生闷气。 轩辕红推门进来,把一直用来抽我的鞭子扔到桌上,说:“这是洗髓鞭,常用它抽打身体,能脱胎换骨。” 感情他之前抽我,是为了让我脱胎换骨呢。 轩辕红说:“用洗髓鞭抽打鬼,可以去了鬼身上的毒气。” “我不要,我也不会给鬼去毒气。”我没事儿给鬼去毒气干什么?我没那么好心! 轩辕红无视我刺毛,看我一眼,掉头走了,一点儿留恋的意思都没有。 他可真够冷酷无情的,不留恋也就罢了,竟然还让黑毛猴子赶我。 黑毛猴子跟在我身后,直到山根,它才冲我呜哩哇啦了几句,摆摆手,窜上了山。 凤栩一直跟在我头顶,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 “喂,你难道要跟着我回家么?”我仰脖子,没好气的冲他喊。 凤栩落了下来,说:“你如果加入我们族,就不用离开山外山。” “不加不加,我也不稀罕留在这儿。”我用鼻子喷了股气儿出去。 凤栩说:“你现在离开,就再也进不了山外山。” “不进就不进,不进我也能活的好好的。”一想到轩辕红赶我走,我就止不住的上火,“以后,就算八抬大轿抬我,我也不过来!” “小相,你想清楚。”凤栩的神情,就好似我放弃了一大块肥肉似的。 “我想的很清楚,不进,不加。” 倨傲的抻直脖子,我跟只孔雀似的,擦过他的身边。 凤栩在后头喊了我一声,我没回答。 他没强迫我,也没再跟上来,只是一直在我身后站着,目光阴刺刺的插在我后背上。他目光这么厉害,即使我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爱盯就盯吧,以后他就算想盯,也没机会了。 不管他为什么锲而不舍的让我加入他们族,都跟我没关系了。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我不伺候,也没法伺候了。 我努力摆出潇洒的模样,哼着不成调的歌,迈开步子走在大马路上。 面上装的兴高采烈,心里却特别难受,有种火烧醋蚀的感觉。 路上,我拦了好几次车,可没有一辆停下来的。那些车开到我身边的时候,不仅不减速,反而加快了速度,像是怕我跳上车似的。 我本来以为车子不停,是因为世态炎凉,没人愿意助人为乐。可转过一会儿,当我瞅到左腰别着的镰刀,猛然明白过来。 怪不得没人拉我。 现在不是割麦子的季节,我腰上却别着把锃亮的大镰刀,谁敢拉啊。 我把镰刀别到衣服底下,再次招手拦车。这回,有车停了下来。车子正好要去海城,一路把我捎了回去。 司机是个健谈的中年男人,一劲儿跟我说他刚出生不久的小儿子,说他小儿子怎么调皮怎么捣蛋。我附和了一路,变着花样赞美那个我没见过的小孩儿,脸上还得扯着笑容。 一路到了海城,我的脸都笑僵了,有种嘴咧坏筋,收不回来正脸的感觉。 对司机道了谢,我上了公交车,回到了小区。 刚走进小区,就撞见了李春。李春打扮的花枝招展,一步三扭的走到我面前,乍惊乍喜的冲我喊:“哎呦,小相终于回来啦。这有半年没回来了吧,哎呦。” “李姐。”我呲牙咧嘴,跟李春打招呼。 李春冲我挤眉弄眼,凑到我耳边,跟我咬耳朵,“你不是跟个漂亮男人走了么?怎么又回来啦?我跟你说啊,你以前的对象一个月前搬回来了,说是要等你回来呢。”她冲我挤了下眼睛,“姐有经验,现在千万别回去,先打个电话给你以前的男人。如果他不生气,你再回来。如果他生气,那你就赶紧躲吧。” 第211章 重逢二 “什么前男人?”我歪脖子,疑惑的瞅着她,“你说的是,彭扬河?” 李春咂了下嘴,“姓彭么?不是吧,你之前不是说他叫夏什么么,叫夏什么来着?夏河?反正不姓彭。你到底勾搭了多少个啊,一时儿这个,一时儿那个的。” 我抓住李春的胳膊,“你再说一遍,姓什么?” “夏啊。” 我惊呼,“夏渊住在我家?” “对对对,叫夏渊,就是叫夏渊。”李春惊喜的拍拍手,又抬手拍了拍脑袋,“你看我这脑子,可真不顶事儿。” 一股气,从我脚底,瞬间冲到我脑门上,刺激的我浑身发烫。 我撒腿朝家跑,冲到楼洞的时候,把镰刀抽了出来,准备进门砍夏渊两刀。 夏渊直觉可真灵敏,不等我拿钥匙开门,他就从里面把门拉开了。门一开,我就把镰刀送了进去,想给他一个血色见面礼。 我镰刀送的快,他闪的更快,眼看早就有所防备。 夏渊嘴巴张开,似乎想说话。我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挥舞着镰刀,朝他身上可劲儿劈,恨不能把他劈成两截。 “小相,你先等等,听我解释。” “呸!”我送他一个字。 他脸皮可真够厚的,竟然敢趁着我不在家,住到我家里面来。见过脸皮厚,没见过他这么厚的,他的脸皮要是切成片,能绕地球一百圈! 我一手挥舞着镰刀,一手从兜里掏之前画好的符咒。我右手一挥,把符咒全部射向夏渊,然后默念咒语,想用咒术弄死他。 夏渊狼狈的躲开所有符咒,可是没躲开我左手的镰刀。他右上臂被镰刀划破一道口子,暗红色的血瞬间淌了出来。 他大喝一声,“楼小相,住手!” 我根本不可能也不会住手。我受苦受累学咒术和武术,就是用来对付他的,现在和他面对面撞上,当然要极尽所能的弄死他。 “你先住手,听我说!”夏渊恼怒了,左腾右闪的躲避着我的攻击。 住手?做梦去吧! 我右手一伸,扯下腰上绑的洗髓鞭,一手镰刀一手鞭子,可劲儿朝他身上招呼。 “你听我说。” 我不吭声,一门心思的要弄死他。 夏渊刚开始一直在躲避,后来,见我越杀越凶,他不躲了,开始朝我进攻。 他动作太快,而且实力太强,弄的我特别吃力。 一个不慎,我被他夺走了鞭子和镰刀。武器没了,我只能赤手空拳揍他。 夏渊不给我揍他的机会,把鞭子和镰刀扔到屋角,飞速闪到我身边,将我囚缚在怀里。 我俩实力相差实在太大,一旦被他抓住,我根本挣脱不开。我的咒术也不管用,根本拿他没辙儿。刚才那堆符咒,对他来说,就跟废纸差不多。明明贴到他身上了,可他轻轻一抖,符咒就跟没用的纸片儿似的,窸窸窣窣全部落到地上。 夏渊伸手招来一根绳子,把我捆好了,放在沙发上,然后坐到我对面。 我两手被捆在身后,双脚也被绑在一块儿,跟个肉虫似的,只能小幅度的艰难扭动身体。 夏渊抬手在右胳膊受伤的地方摸了一把,那地方立马就愈合了,衣服也恢复了原状,完全看不出来之前被砍过一镰刀。 他脸色很凝重,眼神里面掺杂了很多东西,有惊喜有愧疚,还有些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夏渊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沉着声音,感慨似的说:“小相,你总算回来了。”他这表情这语气,就好似见到老情人似的,腻歪的要命。 我仇视着他,咬着牙,紧紧抿着嘴唇。 夏渊无奈而又沉重的看着我,垂了下脸,又把脸抬了起来,正视着我,“我们分开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 他停顿了几秒钟,叹了口气,抬手撸了把头发,“小相,我想对你说的话太多太多,想解释的事情也太多。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确实瞒了你很多事情。但是,我真的没想过害你。我只是想,修炼的时候走个捷径,绝对没有害你的想法。” 我鄙夷的瞅着他。 夏渊很诚恳的询问我,“小相,如果我说,以后我再也不骗你,你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么?” 我眼神更鄙夷了,从心底里鄙视他。他这肯定是又要用着我了,所以想法设法的朝我凑过来。 我又恨又怒,心里头一万个想不明白。我都活成这样儿了,他怎么还一直揪着我不放啊! 夏渊站起来,坐到我身边,把手伸向我的脸。我厌恶的闪了一下,却没躲开他的手。 “再给我个机会,再翻篇一次,行吗?”夏渊恬不知耻的提出请求。 我愤怒的头顶冒烟儿,恶心的想吐,阴毒的讽刺他:“你脸皮怎么这么厚?简直了,刀枪不入。” 夏渊说:“小相,我知道我以前做的确实很过分,我太自私了。” “别虚伪的解释,我觉得恶心。”我冷笑着,“你别在我面前编瞎话了,我不信!都这样了,你还好意思过来见我,还想继续骗我。我真服了,真的服了,你这脸皮,天下难找啊你。” 夏渊竟然赞同的点了点头,完全不感到羞愧。 “小相,你消消气。” 我气的眼前发黑,恨的咬牙切齿,却偏偏没法干掉他。这种憋屈滋味,实在太难受。 夏渊的表情却越来越轻松,真是可憎到极点。 夏渊坚持认为,我之所以恨他,是因为我还爱他。 他说,爱的背面就是恨。如果我不爱他,那根本不可能这么恨他。 呸!这跟爱没关系。 “做梦哪你。照你的意思,那你肯定非常爱贾生。”我不屑的斜眼瞅着他。 夏渊没脸没皮的冲我说:“我爱你。”他停顿了下,接着说:“真的。” 他演技越来越高明了,说我爱你的时候,眼神特别深情,像是真的爱我似的。幸亏我有了被骗的抗体,要不然,准得着他的道儿。 我冷笑一声,不屑的别了下嘴角。 夏渊神情有些受伤,“小相,分开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总算明白了我对你的感情。我真的爱你,不是想利用你,也不是骗你,是真的。” 我觉得特别反胃,冷眼瞟向窗户,不想看他那张恶心的脸。 第212章 重逢三 夏渊锲而不舍的想要让我原谅他,甚至想让我重拾对他的感情。他的想法可真荒谬,荒唐透顶。他太自以为是了,以为他是主角,一切剧情都得按照他的想法走。 我满肚子的憎恨,满脑子的厌恶,胃里一抽一抽的,特别想吐。 如果我能打的过他,该有多好,那现在吃瘪的就不会是我了。 夏渊无视我憎恶的表情,伸胳膊把我搂到怀里,说:“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小相。” 这情话说的,要多假有多假。 神哪,赐我力量吧,让我挣开绳子,把他打到地狱十八层。 他应该上刀山下油锅,拔舌头,砍手砍脚,扔到火焰山,寒冰洞,永生永世不停止的受这些刑罚。 夏渊叹出一口气,拍着我的后背,“幸亏你回来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装吧,你装的再深情也没用,都是假的,全是演戏。我都有抗体了,不会再受骗的! 夏渊说,他之所以让轩辕红带走我,不是因为他打不过轩辕红,而是因为他要经受雷劫。他担心受雷劫之后,没法保护我,所以才让轩辕红带我走。 “直到上个月,我才养好了伤。伤好了,我立马就回来找你。我寻思着,等你两个月,如果两个月之内,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我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经受雷劫的时候,我差点儿就魂飞魄散了。我昏迷了很久,昏迷的时候,一直想着和你在一起时候的事儿。小相,我想我真的爱上你了。” 真恶心,这话假的要命。 “小相,这回真的翻篇吧。” 不可能! “以后,我不骗你,不害你,有什么事儿,我都冲到前头,让你躲我身后。”夏渊轻抚着我的头发,直视着我的眼睛,“以前的事情,就忘了吧,好不好?” 当我是鸡脑子么?记吃不记打。 我恰好和鸡脑子相反。给我吃的,我不一定记得住,但要是打了我,就算过了一百年,我也能牢牢记在脑子里。什么时候报了仇,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事儿划上句号。 “小相,你点个头吧,好不好?”他顺着我的头发,用感伤的语气诉说他的经历,“我昏迷了以后,差点儿就醒不过来了。但我一直想着要见你,要跟你道歉,要和你在一起,所以才睁开了眼睛。” 连昏迷,都在想着折腾我的诡计,这可真不简单,这得多大的执念啊。 “小相,以后我真的不骗你。” 这话,他说了有几十次了,次次都跟真的似的,但都是假的。这次也不会例外,保准是假的。 “对不起,小相。”他再次道歉。 他可真具备言情小说男主角的风范,在狠毒的伤害过别人之后,一句对不起,就想磨灭过去的一切。 做梦呢他,想得美。 别人给我一块糖,我会还别人一个枣儿,或者好几个枣儿。别人捅我一刀,我势必要还别人一刀,甚至更多刀。我一直信奉这种有来有往的原则。 给我什么,我就还什么。不让我还,不行,我必须要还上。 夏渊不停的说着话。 他说他曾经是一直在骗我,并且打算利用我挡雷劫。但是,雷劫要来之前,他却后悔了,所以他才让轩辕红把我带走。 他说,他昏迷的时候,一直在想着我,念着我。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其实早就爱上我了。 他还说,他以往对夏荷也不是爱情,只是深厚的亲情。他故意说他爱夏荷,是为了让我产生嫉妒心,然后爱上他。 他说了很多很多,但我一个字儿都不信。 我不想信,也不敢信。 我被他坑成现在这样儿,我要是再信他,那我就是个十足的蠢货! 夏渊说:“信我吧,小相。” 他眼神里带着哀求。 信你个驴脑袋。 我冷酷的盯着他,即使知道他受伤的表情是装的,但也忍不住感到几分畅快。 “信你?我不敢。”我嗤笑。 夏渊紧了紧胳膊,双手握着我绑在身后的手,说:“你答应原谅我,我就松开你。” “如果我不答应你,难道你要一直绑着我?”我凶狠的瞪着他。 夏渊点点头。 “我答应你。”我口不对心的回答。 夏渊不信我,说:“我们定契约,永远在一起的契约。你答应和我定下这个契约,我再放开你。” “你太卑鄙无耻了!你让我恶心!恶心的要死!”我忍不住破口大骂,“别跟我提契约,我觉得恶心!你以为地球是围着你转的吗?你不想定的时候,就骗我,想定的时候,就威胁我。做你的梦去吧!” 我气的快要爆炸了,用力挣扎着,想要挣开绳子。 夏渊压住我的手脚,制止我,“你别乱动,越动这绳子越紧。” 我大声怒吼,“夏渊,你今儿最好弄死我,要是我不死,你就等着下十八层地狱去吧!” 我没法冷静,没法委婉,我恨不能像金毛狮王一样,有狮子吼这门功夫,一吼就能把夏渊震成碎片。 憋屈,我憋屈的快要爆炸了。 刚被赶下山,就落进了夏渊手里。这是什么人生啊,连缓口气的时间都不留给我。 我用力的呼吸着,想把心里的憋闷气呼出去。 夏渊劝解着我,“小相,我知道我这么逼你,有点儿卑鄙。但是,我如果不这么做,你就会一直把我当成仇人。” “你就是我的仇人!”我凶狠的冲他呲牙。 夏渊挥手在我手腕上拍了一下,身上绑着的绳子随之松了松,但是依旧挣脱不开。 “小相,我不想勉强你,你好好想想。” “不用想,不可能!”我咬牙切齿,“我不可能跟你定契约,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我永远都不原谅你,永远不!” 夏渊叹了口气,表情难过的看着我,“小相,我知道我以前伤害你太深,我也很后悔。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真的和以前不一样。” “你的坏心眼更上一层楼了?”我冷笑着,“那真是恭喜你了。” “小相,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我曲解了吗?我完全是按照实际说话的。”我鄙夷的盯着他的眼睛,“别装了,你装来装去的,累不累?我现在对你来说,还有什么利用价值?没有多少了吧?既然没有了,你就别揪着我不放了,赶紧滚蛋吧。” 紧跟着,我建议他,“对了,你妹夏荷,现在也学了不少装神弄鬼的招数,你要是想积德,你就去找夏荷。她肯定乐意帮你,不,应该是求之不得。” 不等他说话,我抢先说:“我诚实的告诉你,你和夏荷很般配,非常般配。夏荷为了害我,弄死了余钱。你为了自己,差点儿弄死我。你和夏荷,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做出来的,简直了,一模一样。你俩真是,般配到了极点。” 夏渊皱眉,眼神特别受伤, “小相,你说这些,都是没用的。”夏渊摸了下我的脸颊,我闪了闪,没闪开,“我们才是最般配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用眼神和声音蛊惑着我,“你不是一直希望能有天长地久的爱情么,我给你。” “我不要!”我冷笑,“天长地久?真可笑。” 夏渊突然把我紧紧抱进怀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小相。是我把你变成这样的,都是我的错。”他哀伤的叹了口气,说:“是我的错,小相。我不该骗你,不该利用你的感情,不该伤害你。” 这一连串排比句说的,可真溜,跟背好的剧本似的。 我不想继续和夏渊说下去,越说我越觉得反胃。 夏渊耐性十足的伺候着我,给我喂饭,替我擦脸,就是不给我松开绳子。 晚上临睡前,还给我洗了个澡,整的我跟个生活无法自理的植物人似的。 我再三要求他放开我,但他就是不放。他说他怕我跑了,也怕我不分青红皂白的攻击他。 夏渊搂着我,一起躺在床上。 我冷冷盯着他,口出恶言,“你让我觉得恶心,像是跟一堆屎躺在一块儿。” “你会习惯的。”夏渊拍拍我的腰。 我挑衅他,“你真有病。以前,我求着要和你在一起,你偏不乐意。我求你别骗我。你偏要骗我。现在呢,你却死皮赖脸要和我一起,还想定契约。你真有病,病的不轻。” “是,我有病,我病入膏肓。”夏渊好脾气的顺着我。他这语调和他的长相真不般配,就好像阴冷侩子手柔声哄孩子似的,特别违和。 “你别白费心思了,就算你绑着我到死,我也不会再帮你办事儿。”我恶狠狠瞪着他,“我再帮你,我就弄死我自己!” “好,不帮我。”他顺着我说话。 我皱紧眉头,真想变成疯狗,把他咬的稀巴烂。 “小相,我知道,你会原谅我的。”夏渊很笃定的看着我,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感情。 我不屑的冷笑一声,“你挺会自我安慰的。你看看我的脸,再看看我的眼睛,你觉得我看你的眼神和以前一样么?我劝你,赶紧去找夏荷吧,别揪着我不放了。” “小相。”他叹了口气。 我扭动着身体,翻过身,把屁股对着他。 他贴到我后背,紧紧揽着我。这姿态弄的,就好似真的很舍不得我,很珍惜我似的。 鬼才信他爱上我了,我不是鬼,我不信!就算我不幸陡然变成鬼了,我也不信。 第213章 重逢四 夏渊矫情的要命,简直跟言情小说男主角附体似的,恶心的我鸡皮疙瘩前仆后继朝外冒。 我不耐烦的冲他嚷,“你能不能别把情啊爱啊对不起啊这些词儿挂在嘴边,腻歪不腻歪啊你。有意思么?” 能不能说的通俗点儿,不要老用书上的话来说,他又不是知识渊博的老学究。就算老学究,那也是接地气儿的,对着父老乡亲,那也是要说家乡话的。 被他弄的,我说话也特别别扭,就好似念书上的对白似的。 语言上的特性,特别容易传染人,就好像病毒似的。我想起前几年流行港台腔,不仅节目主持人说话带港台味儿,连我们小区里的老头老太太们说话,也随了大流,带了很浓的港台味儿。 夏渊拍拍我的腰,“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我知道。”我压着性子,“你放开我,我们好好谈谈吧。你老用绳子绑着我,也不是个事儿是不是?我要是半夜起来上厕所怎么办?你帮我脱裤子擦屁股啊?” “我帮你。” “别,我喜欢自己动手。”他可真不嫌埋汰,连帮我清理屁股这种事儿,都能这么坦然的说出来。 夏渊意思很明确,只要我真心的原谅他,并且愿意给他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他就立马放了我。 他可真无赖,比兵痞子无赖几万倍。 老人有话,一百个秀才说不过一个兵痞子。其实不是说不过,是没法说。兵痞子属于无理搅三分类型,秀才们这种讲道理的,根本不是兵痞子的对手。别说一百个,就算来一万个秀才,也说不过兵痞子。 我也算是无赖界的一员,兵痞子类型的一个小分支,但是,完全比不上夏渊这种无赖界的领军人物,我真是自愧不如。 “小相,你原谅我,我就把你放了。”夏渊凑我耳边,用舌尖舔了舔我的耳垂。 他舌尖冰凉冰凉的,像是蛇信子似的,弄的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我原谅你,我原谅你,我都说了,我原谅你了!”我大声嚷着,“以前的事儿翻篇了,真的翻篇了!你赶紧放了我!” “这不是你的心里话。” “这就是我的心里话!”我声音拔的太高,都分叉了,“有你这样的么?用绳子绑着我,逼着我原谅你。你说,有几个你这样的?我服了,我真他妈服了!彻底的服了!我不恨你了,我真不敢恨你!你放开我,我原谅你,彻底原谅你!”我服他,我真服了,从脚指甲到汗毛尖全部服了。 他真是厉害,真能耐,真别树一帜! 天上地下独一份的无赖鬼! 夏渊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出声划破安静,“我们****吧。你如果真心原谅我,那我们****吧。” “啊?”我身上的血,像是火山岩似的,朝头顶可劲儿的喷涌!我狠狠呼出一口气,怒声谴责他,“刚让我原谅你,就想睡我,你做梦哪你!你活的可真着急,什么都想紧一块儿来。你别做美梦了,我能原谅你,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你赶紧烧高香去吧!” “你要是真心原谅我,就和我****。” “不做!”我很干脆的拒绝他。 他脑子肯定被雷劈坏了,说话办事儿又矫情又无耻,而且还特别跳跃。 “做,我就放开你,不做,我就一直绑着你。”他无耻的要挟我。 我咬牙切齿,从齿缝里逼出话来,“我说原谅你,已经是极限了。别蹬鼻子上脸,要求提的越来越不靠谱。” 喘口气,我怒哧哧的说:“你要是想发泄,就去找夏荷,她保准会主动躺到床上,四仰八叉等你上。” “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夏渊不想提夏荷。 我“嗤”了一声,“别跟我扯来扯去,提些不靠谱的要求了。你早前说了,我真心原谅你,你就放了我。我现在认真的对你再说一遍,我原谅你了,真心的。” “你在生气。”夏渊摸摸我的脸,指责我的态度。 “换你,你能心平气和啊?我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知足吧。”气的我浑身都没劲儿了,“你放了我,啊?行不行?” 他的脑子肯定被雷劈坏了,要是没被劈坏,绝不可能干出这种缺心眼的事儿来,整的跟捆绑虐恋似的。 可惜,他有当主的欲望,我没有当奴的意愿! 夏渊只嘴上提想睡我,但是没身体力行。现在这个时候,他要是真敢强上了我,那我拼着一死,也得把他拉下地狱。 一晚上,我根本没睡,瞪着眼珠子对着墙磨牙。 我以为夏渊真的会一直绑着我,没想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竟然给我松了绳子。 夏渊揉着我的手腕,笑着说:“你一直很倔,倔的像驴。” 他可真会用形容词,把我跟驴套一起去了。 我被捆了一整个晚上,浑身又酸又僵,短时间内,没法自如的活动。 忍着酸麻劲儿,我抽出被夏渊揉着的手腕,嘲讽他,“比不过你,软的跟稀屎汤子一样。” 夏渊笑眯眯的看着我,抓抓我的头发,掐掐我的脸,“在外面那么久,性子也没变,还和以前一样。头发倒是长了不少,脸也肉乎了。” 我拍开他的手,一个腾跃,从床上跳了下来。我摆了对战的架势,警惕而又恼恨的盯着夏渊。 夏渊随口一句,“成猴儿了。”他好整以暇的侧躺在床上,惬意而又愉悦的审视着我,“小相,你不是说原谅我了么?既然原谅我了,为什么摆这种架势?” “原谅你?”我歪了下脸,鄙夷的斜了他一眼。 “我昨天说了那么多,难道你没动心?”夏渊摆出吃惊的模样。 “动心了,当然动心了。”我怎么可能不动心,我早就动心了,动了杀他的心思。 夏渊说:“小相,你既然都答应原谅我,那可不能反悔。”他把手伸出来,在我眼前松开握紧握紧松开,缓慢的比划着。 我气的快要晕了,怒火快要把我烧成灰了,我快爆炸了。 在我向他扑的一瞬间,他一甩手,手上出现了绳子。绳子像是有生命似的,捆缚住了我的身体,让我再次变成任人宰割的肉虫。 第214章 重逢五 被再次捆住,然后被夏渊絮絮叨叨恶心巴拉念叨了半天之后,我学了乖。我稳着情绪,用真挚的眼神,平缓的声音告诉夏渊,我原谅他了,这会儿是真的。 我们本来有仇,属于仇人。见了面,应该互相仇视,对砍。即使他不仇视我,我单方面仇视他,也该互相对砍。 可被夏渊这么一折腾,我和他之间的仇恨关系,变的不伦不类了。 我都发憷了,我不敢恨他了,真不敢。 有他这么折腾人的么?真让我生不如死。 恨他恨的心脏疼,恨不能把他砍成两半,他却腻歪着跟我讲爱情。去他妈的!我憋不住的在心里一直飙脏话。如果不飙脏话,我肯定得被他折腾的疯掉。 夏渊问我:“你这回真原谅我了?” 我用最诚挚的眼神看着他,认真诚恳的回答:“真的,千真万确。” “真的?” “真的真的。” 夏渊把我松开了。 我从沙发上爬起来,揉手腕甩腿,去掉身上的酸麻劲儿。 夏渊坐在对面,眼神一直黏在我身上。他抬起右腿,叠到左腿上,张开胳膊,搭在沙发背棱上,气质张狂,表情恣意。 我恨的抓心挠肺,但是不敢表现出来。我不想也不能再被绳子绑住,我得好好跟他周旋,想法儿离开他,然后找办法对付他。 夏渊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我身后,根本不给我单独呆着的机会。我蹲厕所,他站门外,我去超市买东西,他跟在身后提袋子,像是贴身小丫鬟似的,亦步亦趋的跟着我。 我现在由衷佩服那些潜伏在仇人家里,伺机报仇的人。平时,他们都是怎么控制表情和心情呢?我真想找个有实战经验的,跟他好好学一学。 我现在真没法控制好情绪。虽然我一直在心里督促我自己,要保持冷静,不准露出愤恨的模样。但是一看到夏渊笑,我就憋不住的愤恨,想砸掉他满口牙,把他的脸砸成坑。 “怎么又生气了?”我脸色稍微不对,夏渊就会开口问我。 我瓮声瓮气的回答,“没,没生气。” “声音都变了。” “嗓子不舒服。” 夏渊体贴的问我:“给你买杯果汁,润润嗓子?” “不用,不想喝。”看着他的脸,我就饱了,根本喝不下去别的东西。 佛教里面有八苦,什么求不得,什么伤别离,都比不上我现在的苦。我苦胆都爆裂了,浑身上下冒着巨大的苦味儿。 老天爷真会折腾我,换着法儿的折腾我。我的人生路,本来就够坎坷的,这会儿更坎坷了。 这是要考验我成佛,还是想逼我入魔啊?! “在想什么呢?嘴都快扭到眼眉上了。”夏渊捏了下我的脸颊,似笑非笑的瞅着我。 他的心理素质可真强,真不一般。骗我那么多次,差点儿弄死我,把我折腾的不人不鬼一身阴气,现在,他竟然还能冲我笑出来,还能坦然自若的调侃我。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怎么这么个表情。”夏渊不放过这个话题,“难道,又在想以前的事?” “没,不想。” 夏渊像是吃了爱说话的药似的,唠叨个没完没了。一会儿问我这个,一会儿问我那个,嘎嘎哇哇的跟只讨厌的乌鸦似的。 我诚恳的提出建议,“你还是变回以前那样吧,又冷又酷,不爱说话。你现在这么能说,我真不适应。” “我们这么久没见,我想把空白的这段日子,都补上去。”夏渊摸着膝盖,像是走黑道的大佬似的。 用话补空白日子?这方法可真新奇,独他一家。 夏渊继续开嘴补空白日子,我左耳进右耳出,尽量无视他聒噪的声音。他说了好一会儿,总算停了下来,放过了我的耳朵。 和憎恨的人住在一起,实在非常人所能忍受。关键,这还不是我自愿的,是被逼迫的。 以前,我总认为我粘人的态度,和蚂蝗一样。我错了,我大错特错。夏渊才是蚂蝗,完完全全就是个活生生的蚂蝗鬼。吸到我身上,就不放嘴了。 我甩不掉夏渊,也踹不走他,只能任由他在我眼前晃。我想过无数方法对付他,朝他撒香灰,半夜弄阴毒的符咒贴在他身上,甚至动过朝他撒狗血的法子,可这些对夏渊一点儿用都没有。 夏渊说,他经历了雷劫,已经是鬼仙了,所以香灰和符咒对付不了他,让我不要再胡搞瞎搞。 他这样的竟然能成鬼仙?上天那些神仙,眼睛都闪了么?!全都是斜眼吗?! 回来的第七天,彭扬河气势汹汹的上门了。他进门就开始教育我,就跟教导主任似的,严厉批评我不告而别,批评我为人处世不谨慎。 我诚恳认错,并且再三表示,以后不会再这么做,彭扬河才停止了对我的批评教育。 彭扬河转而开始表达对我的关心,让我以后有什么事儿,就给他打电话,不管是生活上的问题,还是感情上的问题,都可以找他。 我差点儿让他帮我赶走夏渊,话冲到嘴边,被我用力咽了回去。我脑子还是挺清醒的,知道彭扬河根本对付不了夏渊。 彭扬河在我这里吃了午饭才离开,临走的时候,再次叮嘱我,让我不管有什么事情,一定要通知他一声。 我点了好几次脑袋,直到他满意,才掉头离开了我家。 从进来到离开,彭扬河只和夏渊说了一句话。进门时候,冷漠的和夏渊互相问候的一句话。 彭扬河从始至终,都不待见夏渊。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是正确的,夏渊确实不是个实在东西。不仅不实在,还很阴毒,浑身冒着黑色的毒气。 我腹诽着夏渊,去厨房洗刷碗筷。 夏渊倚在厨房门框上,脸色有点儿不愉快,“你以后少和彭扬河来往。” “这你管不着吧。”我斜了他一眼,“让你住在这里,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你别再得寸进尺了。” 夏渊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话题一直绕着彭扬河打转。我根本不想跟他谈彭扬河,我觉得没必要。 彭扬河是我的朋友,又不是他的,和他完全没关系。 夏渊说,彭扬河对我这么好,绝对不怀好意。 龌龊的人,眼里的世界,一片龌龊。快乐的人,眼里的世界,全是快乐。夏渊这样阴毒的鬼,眼里的世界,污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他自个儿心眼黑,就觉得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全是黑心眼。他竟然大言不惭的对我说,彭扬河接近我,是对我有龌龊的想法。 他可真是乌鸦笑猪黑,看不见自己一身黑毛。 我鄙夷的瞅了他一眼,不想继续听他瞎扯。 在我眼里,最龌龊最无耻最变态最恶心的,非他莫属。爱玩鸡屁股的那个,都比他纯洁一万倍。 我去王海东家的时候,夏渊死皮赖脸跟着一起去。他和老太太说,他是我男朋友。老太太挺喜欢他的,一直拉着他的手,叮嘱他好好照顾我。看老太太笑的那么开心,我就没忍心驳斥夏渊的话。 老太太问我这大半年去哪儿了?她问我话的时候,故意避开夏渊。她处处为我着想,顾我周全,让我眼眶一阵阵发烫。 我对老太太说,我去旅游了,全国各地转了个遍。 老太太拍着我的手背,慈蔼的笑着,“散散心也好,回来了就好,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再到处跑了。” 她让我和夏渊好好相处,早点儿结婚。我梗着嗓子,连连点头。我不敢张嘴说话,一张嘴,保准儿得掉泪。 老太太说,王海东的婚期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 我惊讶的问老太太,不是去年年底么? 老太太说,因为联系不到我,所以把婚礼延期了。 我愧疚的想道歉,还没张嘴,老太太就抢了话:“结婚这么喜庆的事儿,家里人必须都到。” 我点点头,没把道歉的话说出口。 夏渊和王海东挺聊的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的很投机。我看了夏渊背影一眼,摇摇头,觉得越来越看不懂他。 原本我打算,白天在王海东和老太太家,晚上去梅香那里。可是老太太一直留我吃晚饭,我拗不过老太太,就留下来吃了饺子。吃完饺子,老太太拉着我说家常,王海东则拉着夏渊下围棋,两人下的很投入,挺有棋手架势的。 时间不经折腾,尤其是天黑以后,随便折腾折腾,就到半夜了。 老太太说半夜走路不安全,让我和夏渊住下来。 夏渊和王海东睡一间屋,我和老太太一起睡。 老太太在睡觉之前,跟我说了不少体己话。她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母亲,慈爱并且宽容,处处为子女着想。能遇到老太太,是我最大的幸运。 老太太先睡着了,我在老太太略显粗重的呼吸之声中,慢慢睡了过去。 睡在老太太身边,心情得到了暂时的放松,让我睡的特别惬意。 老太太早晨醒的早,天还没亮,她就起床了。她刚起来,我就醒了过来。 老太太让我继续睡。她说,人老了,觉就少,早晨醒的就早,和年轻人不一样。她让我别起这么早,多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我说我睡不着了,想起来运动运动。 第215章 重逢六 吃早饭的时候,天还被混混沌沌的黑气遮掩着,等吃饭早饭,拾掇好了,天也放了亮。 太阳藏在山后,似露非露的透出一点儿黄晕,撩拨着半天空飘荡着的云朵。鸟儿叽叽喳喳,欢乐的唱着歌,到处找虫子吃。 光景真是无限好,让人心旷神怡。 我吧嗒吧嗒跟在老太太身边,和她凑伴儿去公园练太极。 公园里不少练太极的老头老大娘,都和老太太似的,穿着绸子做的宽松练功服,听着收音机里放的太极练功音乐,有模有样的锻炼着。 老太太让我在一边坐着玩,她则提着太极剑,加入了练太极的大队伍。 我兴致上来,从后头树丛里找了根木头棍子,站到老太太身边,学着她的模样,练了起来。 练了不到十分钟,我就退了下来,脱离了队伍。太极的动作实在太慢太慢,我这样的急性子,根本受不了这么墨迹的练功方式。 还是在山外山练的拳脚功夫适合我,讲究快准狠,哪儿致命打哪儿。 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我走到老太太身边,小声告诉她,我准备在公园转悠转悠,转悠完了,就回这块儿找她。 老太太点点头,叮嘱我走路小心点儿,要看着路,别绊着了。 我应了一声,冲老太太摆摆手,选了北边小路,慢腾腾踱步走了进去。 北边这条小路建造的挺有特点,拐拐折折的,像是小时候尺子上面小钢珠跑的路条似的。 我沿着路,左拐右折,来到了一个木头亭廊。 亭廊挺老旧,外皮上的漆斑斑驳驳,被岁月腐蚀的很厉害。里面只有一个年轻女人在,她微微垂着脸,聚精会神看着手里的书。 刚开始进去的时候,我没太注意她,因为她实在太朴素,不管打扮还是长相,都属于埋在人堆里挖不出来的那种类型。 可等到我从亭廊尾部转回来,经过她身后,看到她腿脚的时候,猛然间产生了很强的违和感。 她穿着平底布鞋,却像是穿着高跟鞋一样,踮着脚站着,站的特别稳,像是鬼垫脚似的。 我仔细盯着她身后看,却连个鬼影儿都看不到。 没被鬼垫脚,却能用前脚掌站的这么稳,这可真神奇。 难道,她是跳小天鹅的?所以习惯了用前脚掌甚至脚尖支撑身体?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一边琢磨一边朝外面走。短暂的纠结了一会儿,转过头,我就忘了这码事儿。 上午去梅香那里转了转。 梅香还是老样子,外表看起来冷冷冰冰,内里却一片赤诚。苏南山越发俊朗了,像是大榕树似的,给人一种强烈的可以依靠的感觉。 他虽然外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是性格一直没变。和我说没几句话,脸就红了,跟个纯情小闺女似的。 梅香告诉我,说胖姨大上个月减刑出狱了。胖姨没来梅香这里帮忙,回去做了老本行,继续当拉皮条的鸨儿。 梅香问我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我没和梅香说真话,我说我去西藏了,洗涤心灵去了。梅香一直向往西藏,向往那个天高地广的地方。她说等明年店铺收入稳定了,她也要去趟西藏,开阔开阔心胸。 她把西藏当成洗涤灵魂的天堂了。 其实我有反对意见,但是我没说出口。她有个念想也好,总比一点儿念想都没有要好。 去西藏洗涤灵魂这事儿,我都是听梅香提的。要我看,如果心里狭窄龌龊,就算去天堂游览一百遍,也不会被洗涤的。就譬如夏渊这样的,他就算天天去天堂溜达,心脏也依旧是漆黑色的。 别人是眸若点漆,夏渊是心眼如点漆,心脏则跟锅底灰一个色儿。 我拉着苏南山问了问他身体的情况。他现在每天吃药,靠药物控制体内潜藏的艾滋病毒。 苏南山说他身体挺好的,不疼不痒,没显露什么症状。 我安慰了他两句。 午饭是梅香请的,夏渊恬不知耻的也跟着一起去吃饭。 苏南山很不喜欢夏渊,从他眼神就能看出来。他看夏渊的眼神,特别排斥,就想猫看见狗似的。 我在心里赞美了几句苏南山的表现,默默的希望他再接再厉,争取下次遇见夏渊,直接朝夏渊泼洗脚水。 午饭吃的太多,撑的我胃里难受。我和梅香他们分开之后,先去药店买了健胃消食片,吃了一整板儿,然后招手打车,直奔西山古塔寺。 以往来古塔寺,夏渊都在山下等着,不敢跟我一起上山。因为他这样的鬼,受不住山上明洁的佛光。 可这次来,夏渊却跟我一起上了山。 我皱眉问他,“你不怕上面的佛气了?” 夏渊扬了下眉毛,“我现在是鬼仙,你忘了?” 我忍不住冷哼一声。 进了古塔寺,我交了钱之后,在大厅里等着明生大师的召唤。 没曾想,交钱的是我,被叫进去的却是夏渊。 我不忿的扯住小和尚,“弄错了吧!交钱的是我,是我来算命,你让他进去干什么?!” 指了指夏渊,我问小和尚,“你难道看不出来他是个什么玩意儿吗?” 小和尚从我手里抽出袖子,做了个礼佛的姿势,微笑对我解释,“明生大师叫的就是这位施主。” “那把钱退给我,让他自己交钱。”我气的胃疼。 以前,夏渊没成鬼仙的时候,明生大师一直站在我这边。 可现在,夏渊成鬼仙了,明生大师就立马窜对面去了,成夏渊一派的了。 连明生大师都沦陷了,我还能指望谁!明明是我交的钱,他却让夏渊这个恶鬼进去,这凭什么啊?太欺负人了吧! 看来老人说的,佛仙是一家,是真的。佛祖和神仙,都是一伙儿的。夏渊成了鬼仙,明生大师立马就待见他了,这很好的印证佛仙是一家这个传言。 夏渊从兜里掏了六百给我。 我狠狠抽过钱,塞进口袋,然后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掉头就要朝外走。 也不知道夏渊施了什么法术,让我没法走出去,一直在原地踏步。 我气的冲夏渊嚷:“你放开我!” 夏渊抬手隔空冲我的嘴比划了一下。 我的嘴巴像是被强力胶水黏住了似的,不管怎么用力,都张不开。 夏渊叮嘱小和尚帮他看着我,揉搓了两把我的头发,转头进了内殿。 我凶狠的盯着小和尚,用眼神朝他射刀子。 小和尚镇定到了极点。从夏渊对我施展法术,到现在我用眼神恶狠狠剐着他,他一直都保持着平静。 第216章 重逢七 夏渊进去了能有一个小时,才缓慢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进去的时候,笑的很惬意,出来的时候,却面色凝重,隐隐还透着股哀伤感。 我总算被放开了,能离开原地了,嘴也能说话了。但是,我一点儿都不开心,反而非常愤怒。 我愤怒明生大师向着夏渊,怒夏渊刚才困住我,更怒自个儿不争气,打不过夏渊。 气冲冲的坐车回了家,一路上,我一句话都没说。 夏渊也不吭声,脸色一直很沉重,像是在沉思什么事儿似的。 傍晚,吃完晚饭,夏渊开了口。 他对我说,让我以后不要再从事偷盗这个行业了,让我以后不准再做擦黑边的事儿。他建议我找个正经工作,最好是能帮助别人的工作。 “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用不着你管。”我冷笑着呛他。 夏渊很认真的对我说:“明生大师说,你的寿命已经短到只剩五年。小相,你必须做能够给自己积德的事情,这样,才能活的长久。” “五年?”我很震惊。我在大脑里飞速的计算了一下,算了算我在黑老板那里给出的寿命,然后用总寿命减了一下。 “不对吧。”我冷眼瞅着夏渊,“我最起码能活到五十岁,怎么可能只有五年的寿命。” 夏渊皱着眉,下嘴唇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却难以启齿似的。 我狐疑的瞅着他,“你该不会偷偷吸了我的寿命吧?” 夏渊点点头,又摇摇头,模棱两可的解释着:“虽然不是我故意的,但确实是我的错。” 听他说这句话,我气的浑身都哆嗦了。 帮他几次忙,真是后患无穷。不仅成活死人,浑身冒阴气,现在竟然还把寿命缩成了五年。 夏渊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如果我想寿命变长,就得做助人为乐的好事儿。 做好事儿?我现在恨不能找一堆炸药,把整个海城夷为平地。就算死,我也拉他几十万个垫背的。 当然,这只是想想,过过心瘾罢了。要是真要做,我肯定做不出来。和我有仇的是夏渊,又不是那些无辜的人,我不能搞迁怒。 夏渊像是人事部专员似的,综合分析了一下我所具备的才能,然后诚挚的建议我,让我学刘二姑,当替人驱鬼消灾的神婆。 夏渊说,做神婆,比做别的工作更容易积累功德。 我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那算命的为什么不是瞎子就是瘸子?不瞎不瘸的就断子绝孙。要真像你说的那么好,那算命的就应该飞黄腾达万年不死才对。” 夏渊笑着解释,“那些算命的,都是冲着钱去的,当然得不到好下场。你算命,不要冲着钱去,适当的赚点儿生活费就行。” “你对我说这种话,脸皮不疼么?”他这种黑心肝的人,竟然还敢让我向善。他这就跟拿巴掌抽自己的脸似的,他不疼,我都替他疼。 夏渊故作不解,冲我眯缝了下眼睛,“不疼啊,为什么疼?” “哼。”我冷哼一声。 我一直否定夏渊的提议,不管他说什么,我都对着来。 不按照他提议的法子去做,我也不敢反着来。我怕我要是再敢伸出第三只手,或者小黑手,我会直接嗝屁,连五年都活不了。 我多惜命啊,一点儿都不想早死。我宁愿活成万年老妖怪,也不愿意死的那么早。 不伸出我第三只手,也不伸出小黑手,导致我穷的要命,快要揭不开锅。 我去李春店里应聘当服务员,一月一千二,不仅负责推销商品,还得负责搬货。 干了三天,李春把我给辞退了。 李春说,她观察了这么三天,觉得有服务员和没有服务员没什么两样,所以以后就不准备招服务员了。 行,她是老板,她说了算。 我跟她要这三天的工资,李春算来算去,只给我了四十块。 一月一千二,一天就是四十,三天那就该给我一百二才对。李春把我蹭坏的箱子钱扣去了,一个纸箱子,顶多也就五块钱,她扣二十。还有,我中间跑厕所,一次三分钟,李春说三天有十次,就是三十分钟,这得扣二十。搬货的时候,李春和我一起搬,所以要付给她一些费用,得四十。 这么扣来扣去,我就剩四十了,相当于白干了两天。 李春可真是个会做买卖的,硬生生让我白干了两天。 赶上我这段日子心情不好,李春这么一折腾,正好让我找着地儿出气了。 我连吼带讽的,和李春狠狠吵了一架。 吵的酣畅淋漓,把一身怒气全部撒了出去。 气儿顺了,我也就不介意那点儿钱了。李春还在骂,我却陡然停了下来,掉头上了楼。 李春愣了一会儿,接着,又开始破口大骂。从五点多骂到了七点多,骂的词儿五花八门,不带重复的。 她真不愧是附近吵架第一把手,声音高嗓门大,词儿多种多样,而且耐力强,就跟以前周星驰电影里面的一个鸨母似的,功夫了得。 我舒畅的看着电视,无视李春叫骂的声音。 夏渊乐的要命。 他真会拿我的不幸当快乐,看他乐的那样儿,下巴都快笑掉了。 赶紧掉下来,掉下来的时候,我一定要瞬间上去踩一脚,把他下巴踩个稀巴烂。 服务员这工作没了,但我不能闲着。加上李春给我的四十,我手头只有两百来块,坚持不了几天。 夏渊再次建议我,让我扯门头,做神婆。 其实他提的这个建议挺靠谱的,但是我就是不想照着他说的做。 我膈应他,憎恶他,连带他提出的意见,我都觉得膈应。 转过一天,物业来收水电费,收了我一百七。我摸了摸口袋,里面只剩八十多块钱,不够吃几天的了。 没钱吃饭,还找不到工作,这让我十分苦恼。 夏渊一劲儿的建议我,让我当神婆,在我耳边唠叨着神婆的各种好处。 来钱容易,还能积德,并且能学习很多修炼的法术。 我憋着股恶气,就是不听他的建议。 凭什么,所有事儿都得按照他说的来啊。不行,我不乐意,我讨厌顺着他来。 他想骗我就骗我,他想和好就逼着我原谅他。 现在,他还想控制我的生活,让我当神婆。我就不当,绝对不顺着他的想法来! 我的信念没坚持多久,就被现实击垮了。我没钱吃饭了。 工作没着落,也没钱吃饭,我只能走捷径弄钱了。 为了来钱快,也为了小命着想,我只能按照夏渊的建议,做了神婆。 我本来想去刘二姑那里学习一下经验,可刘二姑小气的要命,一听说我也要当神婆,立马变脸了,拿鸡毛掸子把我赶了出去。 没办法,我只能摸索着来。 闷头在家,是做不了生意的。连幼儿园招生都得到处发传单,幼儿老师都得和家长做业务一样的往来。我这做神婆的,当然也得做业务。 我去找印传单的店,印了一些传单。 晚上,趁着没人,我就到处可劲儿贴。为了照顾高撑天和土行孙这两种类型的人,我细心的连楼道顶还有墙根都贴了,争取面面俱到。 有很大一部分人称我这种小广告,为城市牛皮廯。可要是没有这种牛皮廯,怎么能开张做生意啊,是不是? 我这小广告贴的很有效果,第二天一早,就有人给我打了电话。 第一个打电话来的是个中年男人,非常不厚道的骂了我一顿,从我祖宗骂到我,甚至顺延了我住的小区,连小区居民他都骂了个透彻。 他站在道德制高点,用脏话可劲儿抨击我,觉得自己光明又正义。 刚开始,我还解释了两句,因为我也知道,我小广告贴的挺污染城市环境的。 但是,在他越骂越离谱之后,我不得不挂了电话。 第一个电话过去没多久,第二个电话来了,也是来骂我的,这会儿换成了个中年女人。 性别换了,但是攻击力依旧十足。 我怀疑第一个和第二个是两口子,要不然不可能骂出一样的套路。都是先攻击我的祖宗,然后攻击我,再连带上我住的小区,包括小区里的居民。 第三个来电话的,是个小姑娘。 我第一反应是,这小姑娘是刚才那两口子的女儿。我条件反射的,差点儿挂了电话。 小姑娘倒是没骂我,只是慢条斯理的剖析着我的行为,说我多么多么的不地道,为城市抹黑,还连带剖析了我爸妈是什么样的人。 我掐断电话,不想继续听下去。 第四个电话,与第三个电话间隔有点儿远。 这回来电话的,也是个女孩。 我无奈的叹口气,以为这女孩也是那两口子的女儿。我的预感是错误的,这不是那两口子的女儿,是真正要找我排忧解难的。 女孩在电话里核实了我住的位置,说半个小时就到我家。 半个小时后,她到了我家。 看她第一眼,我觉得很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她。 等她朝我屋里走的时候,看她垫着脚后跟的走路姿势,我想起她是谁了。 她就是我陪老太太练太极的时候,在公园亭廊里遇见的那个女孩。不,应该说是女人。 因为她的声音虽然很年轻,但是长相却很沧桑,眼袋和法令纹很明显,估计得三十多。 她介绍了一下她自己。 她叫姜丹,今年二十二岁。 她年龄报出来之后,惊了我一下。 我把震惊埋在心里,面儿不表现出来,怕戳伤她的自尊心。 第217章 鬼垫脚一 姜丹长的不是一般的着急,是非常着急。二十二岁,皮肤应该特别鲜嫩才对。可她的皮肤,却极为松弛,眼袋又黑又松,法令纹特别深重。表情苦大仇深的,像是封建社会里长期被地主欺压的长工似的。 我向姜丹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问了姜丹要找我处理什么事儿。 姜丹说,她得了一种怪病,脚后跟在几天之内陡然消失了,让她只能踮着脚走路。 她不大好意思的抿紧双腿,把脚后跟的事儿细细跟我说了一遍。 她说,今年七月份,她和公司里的一位女同事,同时被委派到西北的一个县城考察工作。 刚到县城,她那个女同事就被车撞死了。公司派人过来处理女同事的事情,顺便把她招了回去。 她说,女同事死的当天,她的脚后跟就有点儿异样。里面像是钻了刺进去似的,走路的时候,隐隐刺的慌。 刚开始,她没当回事儿。 可过了两天,家里人问她为什么垫脚走路的时候,她才惊惶起来。 姜丹从包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继续说:“如果不是我家里人问我,我根本不知道我在踮着脚走路。因为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不疼不痒的,和脚后跟着地时候的感觉一样。” 她舔了舔嘴唇,把下嘴唇上干翘起来的苍白死皮咬掉,在嘴里用前牙嚼了两下,咽了下去。 把死皮咽下去之后,她干咳了一声,继续说:“家里人带我去很多医院看过,拍了不少片子,可找不出治疗的方法,也说不出病因。他们只是说,我脚后跟的骨头,在短时间内消失了,所以造成我只能用前脚掌走路。” “我觉得,我一直觉得,和我死去的那个女同事有点儿关系。但是我家里人不信,不让我信这种事儿。”她把右手大拇指塞到嘴里,神经质的咬着手指甲。 我探出身体,把水杯朝她推了推,让她喝点儿水。 姜丹喝了两口水,把水杯放到茶几上,“我,我猜是因为车子只撞死了她,她不甘心,所以故意弄掉我的脚后跟。” 我摸了摸鼻头,对姜丹说:“按照你的情况,你应该是遇到鬼垫脚了才对。” “鬼,鬼垫脚?”姜丹颤了颤,眼神四处乱瞟,脸上满是恐惧的神色。 “别怕,别怕,我还没说完呢。”我赶紧出声安抚她,“我的意思是,你这种踮着脚走路的情况,叫做鬼垫脚。但是,你身后没鬼,所以就不是鬼垫脚。” 姜丹迟疑着点了点头,随后急促的说:“大师,你一定要帮帮我,帮我把缠着我的鬼弄走。肯定是她缠着我,肯定是葛颖缠着我的。” “你别慌,你既然都来了,那我肯定会帮你查清楚。”摸了摸下巴,我故作深沉的看着姜丹。 姜丹虽然一脸恐惧,但是挺上道儿的。她从包里掏出一个枣红色的漆皮钱包,从钱包里拿出六张红色的票子,恭敬的双手放在桌子上。 “大师,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您收下。” 收了钱,就得办事儿,还得把事情办好办利索。 我让姜丹先回去,让她在家等着我,我天黑以后,会去找她。 姜丹不理解,为什么要晚上才去她家。在她的认知里,白天才最容易杀鬼。我说,她情况太特殊了,我要是白天过去,不一定能看出来什么东西。晚上阳气弱阴气重,即使最微弱的妖魔鬼怪,也会显露出形状,这样,我就能看见,到底是什么在祸害她。 姜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一而再的跟我重复,让我一定要去找她。 我再三强调,我不是个骗子,我保准会去找她,让她安心回去等着就行。 姜丹还是不放心,把放在茶几上的钱收回包里,说等我晚上过去找她,再把钱给我。 我脸上挂着理解的微笑,心里却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儿。 嘱咐了姜丹两句,姜丹总算是离开了。 姜丹前脚走,我后脚就开始查线索。我在网上查了查姜丹公司,然后查了查姜丹去考察的县城的名字。 县城叫葛杨县,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夏渊说,葛杨县的地气很寡淡,长居的妖怪只有一种,是地底下靠吃草根生存的一种地精。这种地精生性其懒无比,所以基本都没什么道行,不可能害人。 既然不是本土妖怪害人,那必定是横死的冤鬼。 “可能真的是她同事,不甘心自个儿死了,所以拉她垫背。要不然就是她倒霉,碰上了冤死鬼,被冤死鬼缠上了。”我自言自语的琢磨着,“可为什么要弄掉她脚后跟呢?既然不是鬼垫脚,那没必要让她踮着脚走路啊?” 夏渊跟人性化的百科全书似的,一边给我科普,一边给我出谋划策,“或许,因为葛颖死的时候,穿的是高跟鞋?” 我瞅了夏渊一眼,撑着桌子站起来,收拾了一下,决定去葛颖家里查查,看看能不能查到点儿什么。 葛颖是单亲妈妈,有个五岁大的儿子,还没上小学。 她妈妈一直和她住在一起,和她一起照顾她儿子。现在她死了,家里便只剩下一老一小两个人。 我装成社区工作人员,拿着本,到她家进行家访。 她妈妈开了门,眼神凶狠的盘问了我好一会儿,才把我放了进去。 葛颖家里非常杂乱,有股垃圾发酵后的酸臭味儿,熏的我鼻子有点儿难受。 她妈妈语气不善的冲我说:“家访家访,成天家访,不是公安就是保险公司。你们再访又有什么用?能把我闺女还给我么!” “我孙子才五岁,都得靠我一个老太婆来养!你们访了又有什么用,能帮我养孙子么!”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像是机关枪一样,攻击着我,就好似是我撞死了葛颖似的。 “大姨,大姨,我理解你的苦处。”我做理解状,顺着她的毛摸,“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告诉我,我会反应到社区,帮你处理处理。” “我有什么不方便?我一点儿方便的地方都没有。你看看我这个小房子,才一个睡觉的房间,我和我孙子两个人,哪里够住的。我闺女死了,就赔了我十来万,够干什么的。现在上学这么贵,吃饭也贵,还有水电费物业费,你说,我能方便么。你回去跟你们领导反应一下,说说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就我一个老婆子和一个五岁的小孙子,没有劳动能力,只能靠组织发善心帮忙了。” 她说来说去,一直担心没有人能养她和她小孙子。话里话外的,一点儿都没有难过的意思。 死的可是亲闺女,她不表现出伤心,反而一劲儿强调自己和小孙子没人养。 她对葛颖的感情可真冷漠啊。我心里凉飕飕的,跟进了穿堂风似的。 第218章 鬼垫脚二 我一边安抚着葛颖的妈妈,一边用眼角余光四处观察着。 葛颖的妈妈特别能说,说来说去,无非就一个意思,让我跟社区领导反应一下,让社会替葛颖履行挣钱养家的义务。 我连连应声,说一定帮她向组织反应,一定把她的要求落到实处。 离开葛颖家,我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忍不住冲夏渊说:“葛颖她那个妈,一点儿都不像亲妈。她不为闺女死的事儿难受,光惦记着没人继续赡养她这个事儿。” 不等夏渊回答,我自顾自的说:“我也没脸说别人,我爸还不如她妈妈呢。” 本来我想说不如她妈,但是话出口的时候,加了个叠声,这样就不像是骂人的话了。 边走,我边在心里分析着刚才观察到的情况。 进门右侧的鞋架上,凌乱放着老年妇女穿的软脚鞋,小孩儿的鞋子,还有年轻女人穿的皮鞋。那些年轻款式的皮鞋,鞋码比老年妇女那款小好几号,应该是葛颖生前穿过的。 年轻款式的皮鞋里,鞋跟最高的,也只不过三四厘米而已。从此可以看出,葛颖并不喜欢穿高跟鞋,甚至可能根本没穿过高跟鞋。 以此可以推测,即使葛颖死了,也不可能是穿着高跟鞋死掉。 所以,夏渊提出的,因为葛颖穿高跟鞋被撞死,所以害姜丹脚跟骨消失的观点,是不成立的。 她家客厅非常乱,不像是居家过日子的女人住的地方,而像是年轻邋遢男人住的地方。 沙发,茶几,地上,散落着衣服还有垃圾,像是很久没有打扫过似的。 我在听葛颖妈妈说话的时候,眼光扫到沙发边角缝那里,看到一个红色的半透明蕾丝布料。据我猜测,这布料应该是个蕾丝内裤,很骚情的一款内裤。 葛颖是个单亲妈妈,每天除了上班挣钱就是回家忙着照顾老人和孩子,应该没有那个时间穿这种内裤乱搞。即使她有这种内裤,也不可能这么随便的放到沙发缝里,肯定是躲避着她妈妈,偷偷藏起来。 我在心里算了算葛颖死的时间,又想了想那条内裤的成色,不由的摇了摇头。 葛颖死去很久了,而那条内裤,一点儿灰尘都没有,应该是刚塞进去不久。 这肯定不是葛颖的内裤,更不可能是她五岁儿子的。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内裤是葛颖妈妈穿的。 我无法想象,一个满脸横肉,肥硕雄壮的五十多岁妇女,穿蕾丝半透明红色内裤的情景。那肯定特别震撼人心,能直接让人的心脏从胃里吐出来。 内裤这事儿,跟姜丹没关系。但我这人八卦,所以就顺便分析了一下。 去了葛颖家一趟,虽然没感觉到葛颖灵魂存在的痕迹,但让我很深刻的了解了葛颖家成员之间的情况。葛颖妈妈是个刻薄自私凶狠的妇女,亲情单薄,并且不甘寂寞。 这么一想,葛颖可真挺不幸的。 夏渊问我:“想到什么了?” 我回他一句,“关你屁事。”他又不是我领导,我没必要跟他汇报我得出的结论。 夏渊也不生气,在我耳边嘀咕,“葛颖死了以后,应该没回去过,她家里没有灵魂出现过的痕迹。” “不用你说,我知道。”感情他还当我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懂。我在山外山专攻阴阳八卦咒,主要就是驱鬼杀妖。虽说,我学的不咋地,但是该知道的,我都知道,只是施展起来,能力差点儿而已。 我没回家,直接坐车去了姜丹公司。 姜丹公司的胖保安很热情,是个八卦魂儿一直在燃烧的人物。我说我是想来应聘的,他立马拉着我介绍公司的情况,比人事专员都专业。 我问他认不认识姜丹,说姜丹是我亲戚家闺女,是亲戚介绍我来这个公司的。 胖保安小眼儿瞬间锃亮锃亮,像是滴了会反光的润滑油似的。 他明明很想告诉我一些事儿,可却又故作神秘,紧紧闭着嘴,摇脑袋叹气,摆出不能说的姿态来。 我做出着急的样子,问胖保安,“看大哥你的模样,难道这家公司,不要介绍来的员工?” “不是。”胖保安拍了拍我的胳膊,让我进去应聘。 夏渊送我一个眼神,意思是他会从胖保安那里弄到所有消息,搞定一切。 我在姜丹公司里转悠了一圈,来回坐了三趟电梯,过了把电梯瘾。从电梯里下来,我摆出沮丧的模样,朝大门口走。 夏渊和胖保安正在说着什么,等我走到近前,他们正好说完了,互相对了个你知我知的眼神。 “我没应聘上,说我学历不行。”我沮丧的垂着脑袋。 胖保安点点头,“没应聘上,也不一定是个坏事儿。” 夏渊捏了下我肩膀上的肉,暗示我他已经把事儿问清楚了。 既然消息到手,我就不耽误时间,跟胖保安道了别,打车回了家。 一到家,我立马问夏渊,胖保安对他说了些什么。 夏渊慢腾腾的走到沙发上,慢腾腾的坐下,慢腾腾的摆了个叠腿的姿势。他明知道我着急,却故意缓慢着动作,明显是在吊我的胃口。 在我急切不耐烦的目光下,夏渊开口了。 “那个胖子说,自从葛颖死了,姜丹神经了,公司里就一直出怪事儿。有好几个加晚班的,在公司里走廊里,远远看见过葛颖的背影。胖子说,你是姜丹的亲戚,那就最好不要到这家公司上班。因为,姜丹的那个办公桌,在姜丹走后的一个下午,突然四散开了,像是被重物劈过似的。” 我打断夏渊的话,“难道真的和葛颖有关?” 皱眉瞅着夏渊,我说:“我不明白,葛颖如果想害姜丹,为什么不引诱她自杀,而只是弄掉她的脚后跟?难道,她嫉妒姜丹穿高跟鞋?” 女人的嫉妒心,是非常可怕,并且不可理喻的。葛颖如果心灵扭曲,并且嫉妒心深重,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儿来。 夏渊说:“别乱猜了,晚上去亲眼看看,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如果能看见,当然好,就怕去了看不见。”我冷瞅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所以我才费劲儿的到处查。如果能一眼看到,我用得着到处跑么。” 夏渊眨眨眼睛,“我知道。” “知道,你还说风凉话。”我甩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当我不知道你在隐形的嘲讽我是不是?我知道,非常知道。” “我没嘲讽你的意思,我也得晚上去了,才能看见啊。我就是随口一说。”夏渊啼笑皆非的解释着。 我刺他,“我能随口一说,你禽兽不如么?” “如果你这么说了,能感到兴奋的话。说吧。”夏渊摆出欧美那种宽容范儿。 我在心里呸了他一句,掉头进了卧室。 四点多,太阳还在山头上嘚瑟呢,姜丹就来了电话,催我赶紧过去。 她住的小区,在王海东那边,离我虽然有点儿远,但也不用这么早过去。我现在过去,还得等上好一会儿,天才能黑下来。 去的早了没用,只会打草惊蛇而已。 虽说天黑去了,也避免不了打草惊蛇,但起码我能看出点儿端倪来,不像白天,什么痕迹都看不到。 夏渊跟在我身边,我去哪儿,他去哪儿。如果他的气势能猥亵几分该有多好,别人就会把他当成我的跟班。可他气势太强了,比我强多了,所以明明走在前头的是我,人们第一眼注意的却是他。 我招手拦的车,司机却问夏渊去哪儿,明显把我给忽略了。 我内心非常不满,但是一会儿得用着夏渊,所以我就没把不满表现在脸上。 憎恶归憎恶,利用归利用,我得把这个分清楚。我是个成年人,一个社会人,所以得油滑的活着,不能因为憎恶他,就放弃让他帮助我的机会。 这世界,不是黑白的,是灰色的,混沌的,像是乌沉沉颜色浓重的大海似的。我们就是大海里的石头。 刚开始,都很棱角分明,但在海水的摩擦下,渐渐变的圆滑。 不想变圆滑的,就会被海水甩到岸上,和海里其他的石头脱节。 我圆滑的,生活在海水里,和所有滑溜石头共处在海水里,这样才能不脱节。 当然,我也不排斥那种有棱角的,我觉得那是一种个性。但是,我自己没有办法持续这种个性,因为我不喜欢金鸡独立,我喜欢泯然与众。 一路到了姜丹住的小区,按照她说的楼号,找到了她家。 我曲着指关节,敲了敲大门。 刚敲了两下,姜丹就一把拉开大门,大脸随着大门拉开,骤然出现在我面前,吓我一跳。 她跟个乌龟似的,脖子使劲儿朝前抻,把脸抻到我面前,跟我来了个面对面。 我咽了口唾沫,想跟她客套两句。 她比我嘴快,抢先一步,说:“大师,你总算是来了,我等了你大半天了。来来来,你们赶紧进来。” “用脱鞋么?”她家可真干净。白色的瓷砖地板,纤尘不染,亮晶晶的都晃眼。 姜丹说:“不用,不用,你们直接穿着鞋进来就行了。”她引导我们到沙发那里坐下,边给我们倒水,边说:“我爸妈去我二姑家里,家里现在就我一个人,所以我才敢让你们过来。等明天他们回来,我就不敢让你们来了。我爸妈很不喜欢装神弄鬼的,不,我的意思不是装神弄鬼,我的” 我截断她的话,理解的朝她微笑,“我明白你的意思。神鬼妖怪这些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不好意思啊,大师。”姜丹给了我一个抱歉的笑容。 “没事儿。”我宽容的微笑着,学明生大师的慈善模样。 第219章 鬼垫脚三 和姜丹说了两句,我就站了起来,在她家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遍。 她家根本没有鬼,甚至连鬼怪来过的痕迹都没有。 我皱眉摸了摸耳垂儿,悄声问夏渊,“你怎么看?” 夏渊冲我摇摇头,回答:“什么都没有。” 我从齿缝吸了口气,然后从鼻子喷出去,转过头问姜丹,“你家还有没有别的屋子?上面那个阁楼是不是你们家的?一楼有没有草厦子?” 姜丹垫着脚走过来,说:“楼上的阁楼是我们家的,一直做出租用。” “住的是什么人?” 姜丹把杯子放到柜子上,回答:“住的是一对小情侣,今年年初住进来的,刚从大学毕业。”她揪着眉头,担心的问我:“难道我脚后跟消失,是他们弄的?” 我摇摇头,“这我不敢肯定,得亲自去看看才知道。你能带我上去看看么?方便吧?” “方便,方便。”姜丹有点儿着急,先一步朝外走,边走边说:“很方便的。他们五点多就下班了,现在应该已经吃完饭了。” 我看了夏渊一眼,又环视了一遍客厅,跟在姜丹身后朝外走。 上了阁楼,姜丹冲我笑了笑,屈着手指,敲响了阁楼大门。 敲了十来声,大门才缓缓打开,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出现在我们面前。 男人露面的那一瞬间,我差点儿吓的叫出声来。 他身上冒着乌突突的黑气,左边肩膀上挂着三只白色的脚,右边肩膀挂了五只。那几只脚都是从脚腕截断的,断口很不规则,厚厚涂盖着腥黑色的污血。 紧张的抓了把包里放着的镰刀,我定了点神儿,给了男人一个友善的笑容。 男人声音很绵很轻,有气无力的问姜丹:“丹姐,你找我有事儿么?” 姜丹笑的很僵硬,努力摆出热情的模样,“小张啊,这位是楼大师,是专门给人驱鬼的师傅。我最近遇到点儿事儿,所以想让楼大师帮我驱驱邪气。大师说,想来阁楼看看。你看看,方便我们进去么?” 小张把目光从姜丹的脸上移开,移到了我的脸上。他半睁着眼睛,上眼皮遮住了半个瞳孔,目光死气沉沉,像是半只脚跨进棺材的垂垂老朽似的。 “你是大师?”小张问我。 我点点头。 小张肩膀上的脚丫子们,陡然躁动起来,脚趾头像是豆虫似的,飞快的窜动着,像是要从小张的肩膀窜过来攻击我似的。 “大师啊?”小张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轻绵绵重复了一句。 姜丹问他,“小张,能进去看看么?” 小张缓慢的点了点头,侧过身体,让地方给我们进去。 从他身边擦过的时候,我身体瞬间冰冷了,像是陡然浸到冰水里似的,冻的我打了个寒颤。 小张这里住的虽然是阁楼,但是装修不比姜丹家差,收拾也很温馨。从客厅里那些可爱的小摆件能看的出来,小张女朋友细致而又热爱生活。 客厅没什么异样的,没有隐匿的黑气。所有的黑气,都聚集在小张身上。黑气从他身上朝外蔓延,一股股的舞动着,像是美杜莎脑袋上的蛇发似的。 厨房很干净,用具摆放的特别规整。 厕所也很洁净。我朝顶棚上看的时候,发现一块拳头大小的浅色水痕。猛一打眼看,像是没干的水痕似的。细细一看,能看到里面如同灰色棉絮一般的污气。 这种污气,是恶鬼独有的。恶鬼在某些地方停留太久,就会留下这种痕迹。这种痕迹很难消散,至少得一个月,才能消失。 我回头看了眼阴气沉沉的小张,不动神色的扫了夏渊一眼,暗示他看顶棚。夏渊在某些方面,确实跟我很有默契。就譬如现在,我根本没把眼神投射在顶棚上,他都能领会我的意思,仰头朝上看,而不是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马桶。 小张慢腾腾的问:“我家马桶有什么问题吗,大师?” “没有,暂时没问题。”我友好的冲他笑。 小张木呐呐的“哦”了一声。 姜丹也紧跟着问了一句,“大师,这里有问题吗?是不是这里的问题?葛颖藏在这里?” 我让姜丹不要着急,安抚她,“你先别急,不要影响我。” 姜丹蠕动了下嘴唇,又紧张的抿紧了嘴巴。她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太紧张了,像是拉紧的皮筋似的,随时都可能断裂开。 我伸手在姜丹肩膀上拍了一下,拍掉贼摸摸爬上姜丹肩膀的黑气。 “走吧,厕所没什么。”我用余光扫了眼顶棚,先一步朝外走。 姜丹跟在我身边,像是日本小娘们儿似的,垫着脚,飞快迈着小碎步。 书房没有恶鬼来过的痕迹,看来恶鬼并不喜欢这里。 卧室的门紧紧关着,小张说他女朋友在里面睡觉,所以不能让我们进去。 姜丹跟小张商量,“小张,你能不能把你女朋友叫起来一会儿,一小会儿就行。让大师进去看看,看完就走。行吗?” 小张回答的很缓慢,但却很坚决,“不行,我女朋友要睡觉。” 姜丹试图说服小张,“小张,就看一眼,行吗?”她紧张的瞥了我一眼。 我没吭声,但是用表情暗示她,卧室很有问题。 小张脖子缓慢的转动着,目光在我们三个脸上扫了一圈,然后定格在我的脸上。他眼神又冷又沉,还带着股呆板气儿,冷沉沉的对我说:“你不能进去,我女朋友要睡觉。你现在进去,她会生气的。她最讨厌别人吵她睡觉,不能吵她睡觉。” 这种说话方式,要么是神经病,要么就是妖鬼缠身。 很明显,小张是后一种,很明显被妖鬼缠身了。 夏渊突然动了,右胳膊擦着我的脸颊伸出去,食指在小张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说:“醒。” 他用的这招法术,能让人脱离恶鬼的迷惑。我在阴阳八卦咒上看过这招法术,咒语我都记住了,但是使用起来却没有效果,因为修为不够。 小张身体剧烈的抖动了一下,上眼皮陡然抻上去,两眼不再半睁半闭,而是全部睁开。 “你们?我?刚刚?哦哦哦,你们进去,进去吧。”小张说话有点儿凌乱,表情也很乱,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惧。 第220章 鬼垫脚四 小张推了把门,我以为他要帮我们开门呢。没想到,他推门的动作,只是个虚招,手掌在门上推了把,就扭身猛的一窜,窜到了我身后。 他动作又灵活又快,跟猴子似的,带起一股凉风。 我掉头看向窝在我身后的小张,不明所以的瞅着他。 小张尴尬的冲我笑了笑,“那个,我,你,那里面,哈哈哈。”他表达的很不清楚,但是我却懂了他的意思。 看来他早知道里面有恶鬼,并且是很可怕的恶鬼,之前不离开,是因为被控制住了而已。这会儿清醒了,就特别恐惧,所以本能的找安全地儿藏起来。 他肩膀上的脚丫子太寒颤我了,让我胃和心脏都一抽抽的,非常不舒服。我用手指头抵在他额头上,用力推他,歪歪脖子努努嘴,让他躲到夏渊身后。 小张犹豫不决,眼神在我和夏渊脸上来回转。 “姜丹,你和小张一起到夏渊身后站着,别在我身后影响我。”我冲夏渊努努嘴,“你们不用担心,他比我还厉害。” 小张一听这话,立马窜到夏渊身后,窜的比兔子还快。 我抽抽嘴角,转过身,把注意力集中到门板上。 屋内恶鬼的气场已经散发出来,原本挺干净的门板上,短时间内,蒙绕上浅淡的黑气。 我对身后比了个手势,让他们退后。 夏渊叮嘱我,“别用手碰门,黑气有毒。” 我点点头,拉开包,想拿香灰撒上去。 夏渊看穿我的想法,再次出声,“香灰放的时间太长,对这种黑气已经不管用。”接着,他征求我的意见:“我来处理,好么?” “不好。”我硬声回答。话音落下来的时候,我把镰刀从包里掏了出来,握着把手举过头顶,狠狠朝门板劈了上去。 镰刀劈门板,像是劈豆腐似的容易,从中间一直劈拉到了门底。我没停手,手腕一转,朝左上角拉。横着拉,竖着拉,直到门板变成不规则的木板子,散落在地上。 门板消失,卧室内的景色呈现在了我们眼前。 里面并不是黑色的,而是亮着昏黄的灯光。一个长发女人跪坐在床上,身上穿着深灰色的长袍,有点儿像是国外修女穿的袍服。 女人身体里叠加了一个女鬼,因为叠加的太契合了,所以看不大明白女鬼的容貌。 女鬼和女人的头发,鼻子,眼睛,身体,甚至合十在胸前的手指都叠加在一起,有点儿细微重影儿的感觉。重叠的几近完美。 女鬼控制着女人的身体,抬起了头,眼神怨毒的盯着我,嘶声对我说:“就凭你,就想除掉我?哈哈哈哈哈哈。”她表达了对我能力的鄙夷,笑的特别癫狂,跟个乱甩头发的大疯子似的。 “没,我没想除掉你。”我握紧了镰刀,装出轻松自在的模样,“我只是想送你回老家。” “这就是我的家,这里就是我的家,谁也别想赶我走。” “不可能吧。”我边说话,边朝屋里生气最重的方位走。站到生气重的地方,能让我的符咒更有效力。 “啊哈哈哈哈哈哈。”恶鬼笑了,张狂的姿态,有点儿像金毛狮王。 我也轻声跟着笑,走到生气最重的地方之后,对她说:“这是姜丹家买的房子,租给了小张对象两,跟你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是我的房子!我的房子!”恶鬼大声嘶吼着,眼看已经按捺不住恶气,将要攻击我。 我眨巴下眼睛,故意摆出无辜天真的模样,恶心她,“你找错地方了吧?我敢跟你打包票,这真不是你的房子。”不等话音落下,我一甩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出现符咒,我默念了遍咒语,然后用力将符咒射向恶鬼。 我甩向恶鬼的是杀魂符咒,能让恶鬼法力被腐蚀,然后变成普通鬼魂。算的上狠辣,但算不上狠毒,因为给恶鬼留了余地。 符咒有效用,但是效用明显不大,只是烫烂了恶鬼的胳膊。 恶鬼被我激怒了,跟恶狼似的,张牙舞爪的朝我扑了过来。她的武器是锋利的红指甲,挥舞的又刁钻又灵活,杀伤力非常大。 我的武器比她长,但是没有她那么灵活。主要因为我的法力不够,没她厉害,所以压不住她。 恶鬼越打越得意,我越打越狼狈。 恶鬼爪子突然从下朝上撩,插向我的下巴。这一招太刁钻了,我根本躲不过去。 千钧一发的时候,夏渊突然闪到恶鬼身后,一掌拍到恶鬼的脑门上,直接把恶鬼拍成了土墩子。 恶鬼由一米七的大个儿,眨眼间变成不到一米的畸形土墩子。被附身的女人,在恶鬼变成土墩子的瞬间,和恶鬼分离开来,软绵绵的砸倒在地上。 我没心思管倒在地上的女人,甩了下镰刀,削掉恶鬼一部分头发。 恶鬼明显很爱美,被削掉头发之后,唧哇大叫,就好似我毁了她的容似的。被拍成土行孙,她不怒,我削了她一点儿头发,她却怒成这样,明显挑我这个软柿子发脾气呢。 打不过她,但我保准能制服她。 折磨人的手段,我有不少。折磨鬼的法子,我也有很多。我就不信了,不能制服这个恶鬼。 夏渊想插手帮我。 我拒绝了他的帮助,说这我的事儿,主要还是得我自己来。他帮我抓住恶鬼,已经够了,不需要再帮我别的。 不要他帮忙,不是因为我喜欢掌控一切,而是因为我不想和他分享功德。除掉恶鬼积的德,我想自个儿独享,不想分给夏渊分毫。 恶鬼挺有骨气的,软硬不吃。 我无可奈何的对恶鬼说:“你既然这么坚持,看来,我只能用点儿委婉的方法对付你了。” “你这个贱人,我不怕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又笑了。 我用符咒定住她的身体,让她的身体能短暂的维持实体状态。接着,我让小张去厕所蹲个大号,蹲完不准冲水,我要用他蹲的大号,来喂恶鬼。 小张被恶鬼现出的原形吓到了,抖索了好一会儿,才磕着牙齿,“嗯”了一声。 我冲小张背影喊:“别冲水啊。” 小张胆儿还算不错,比姜丹强多了。姜丹在我用镰刀劈门的时候,就晕过去了,到现在都没醒的过来。 恶鬼冲我破口大骂,阴毒的诅咒我。 我闲凉的甩她几句话,“多说一会儿,清清嘴里的口水,一会儿好多吃点。” 恶鬼没反胃,我先反胃了。努力忍着恶心,我继续摆气定神闲的样子,震慑恶鬼。 小张蹲完厕所之后,我让他把屎用勺子舀过来,喂给恶鬼吃。 恶鬼刚开始还嘴硬的大骂,在小张把盛着屎的勺子拿到卧室的时候,她终于改嘴了。表情也由恶毒,改为凄惨,嘤嘤呜呜的哀求着我。 我冲小张摆摆手,让小张把东西拿走。 小张像是得了癫痫似的,哆嗦着身体,脚步不稳的离开了卧室。看他那哆嗦的模样,我真怕他把屎给洒出来。 在恶鬼把事儿说出来之前,我威胁恶鬼,“你要是敢说半句瞎话,我就让小张把屎喂给你吃。你可千万别给我折腾你的机会,我怕你受不住那滋味儿。” 恶鬼吚吚呜呜的讲着自己的来历,以及姜丹脚后跟消失的原因。 恶鬼原本是姜丹家对门,叫卢甜甜,三年前自杀了。自杀的原因,是因为她长相丑,腿脚不利索,偏偏她还特别爱美,所以顶不住长期压抑的自卑心,就用刀子干掉了自己。 她干掉自己之前,先用刀子砍掉了自己的双脚,然后在剧痛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正因为死前压抑了太多的怨恨和痛苦,又承受了剧烈的疼痛,所以她才在死后,直接转化成了厉鬼。 前两年,她道行不够,没有办法折腾人。 道行够了之后,她立马把目标定为姜丹,想弄死姜丹,因为她一直嫉妒姜丹的容貌。 她选择阴气重的小张女朋友为附身对象,控制着小张女朋友的身体,送给姜丹一双白色高跟鞋。高跟鞋被她恶毒的诅咒环绕,穿了它的人,必死无疑。 姜丹推却不过,收了高跟鞋,却没穿它,而是转送给了葛颖。这就造成了,葛颖的意外惨死。 至于姜丹的脚后跟消失,那是因为卢甜甜在高跟鞋上耗费了太多的怨念和法力,所以没有足够的法力弄死姜丹,就只能先弄掉姜丹的脚后跟,找找乐子。 卢甜甜阴毒的说:“我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后来虽然治好了,但是却没有办法正常走路。姜丹以前,常常嘲笑我,笑我长的丑,笑我是个瘸子。” “哈哈哈哈,现在她比我走路还丑,而且永远只能这么走路。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卢甜甜狰狞着笑脸,“可惜我没能在你们来之前杀了她,实在太可惜了。” 我附和她一句,“确实很可惜。但没办法,这就是你的命。” 知道了前因后果,我就没必要留着恶鬼。我走到恶鬼身边,摸了摸镰刀,对恶鬼说:“我送你一程。你放心,这镰刀很快,你不会觉着疼的。” 恶鬼惊恐的冲我嚷:“我都告诉你一切了,你为什么不放过我?求求你,放了我。” 我耐心跟她解释了一下,“这镰刀,虽然是收割魂儿的,但是也有别的用处。就譬如现在,我要是用镰刀砍了你,只会把你灵魂劈两半而已。你充满恶气的那一半魂儿,就会消失。而没有恶气的那一半,就会下地府,等着投胎。”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你下辈子,会投生成个傻子。” 第221章 鬼垫脚五 恶鬼求我放了她,说如果我放了它,它就让姜丹的脚跟恢复原样。 “你不是说不能恢复么?”我拿镰刀尖在她脑袋中间轻轻点了一下,找准方位。 恶鬼狂乱的扭动着,像是落进油锅的豆虫似的。 我朝她脑门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别乱动,我要是砍偏了,你下辈子连傻子都当不上。” 恶鬼嘶吼着,“你不放了我,姜丹那个贱人,一辈子都会踮着脚走路。” 我耸乐耸眉毛,努努嘴,“我觉得挺好的,显个儿。” 恶鬼可真有精神头儿,吼了这么久了,还这么活泼。我就不行,这才说了没几句呢,就觉得嗓子干,特别想喝点儿水润润嗓子。 懒得继续跟恶鬼废话,我挥着镰刀,从她头顶劈道脚底,把她劈成了两半。 她左边的身体,化成一股带着恶臭的黑色烟雾,转瞬间,消散在了空气中。右半边身体,则融合成一个淡青色的光球,在半空飘飘悠悠的飞着。我念了句咒,朝光球吹了口气,让它顺着我这口气指的路,直接去地府报道。 整治完恶鬼,我走出卧室,去找小张和姜丹。小张就站在卧室旁边,像是壁虎似的,后背紧紧贴靠在墙上。姜丹则姿势非常不雅观的倒在地上,到现在都没醒的过来。 我看了眼小张肩膀上那八只脚丫子。脚丫子都恹恹了,像是脱水的咸鱼干似的。我忍着厌恶,从里面找出一对脚,按进姜丹脚里,让这对脚和姜丹的脚重叠在一起。 从小张肩膀上拿下来的这对脚,就是姜丹消失的脚后跟幻化的,用咒语按进去之后,姜丹就可以如往常一样行走。 给姜丹安上脚后跟,我摸出香灰,拍到小张的肩膀上。 小张肩膀上剩下的那些脚,变成飞沫,消散在空气中。他身上的黑气也消失了,整个人的气色好了很多。 小张紧张的问我:“那个,刚才那个,走啦?” “恩,去她该去的地方了。” “大师,你真的是大师啊。”小张激动的抓住我的手,重复来重复去的啰嗦着,“你真的是个大师啊,大师,牛,太牛了。大师。” 我抽出手,“叫一声大师就行了,不用叫那么多。” “嘿嘿,嘿嘿嘿。”小张摸着后脑勺,问我:“以后,她不会再来了吧?” 我故意吓唬他,“说不准。” 小张瞬间瞪大了眼睛,哆嗦了身体,“那,那怎么办?搬家吗?” “你只要别做坏事,她就不来找你。还有,带你女朋友多晒晒太阳。” 小张问我:“大师,你那里有没有什么好用的符咒,给我,不,卖给我几个,多少钱都行。” “有,要驱鬼的还是驱妖怪的?”我从兜里掏出两个叠成三角形的符咒,“你要哪个?” “都要,都要。”小张跟抢似的,猛的从我手上把符咒夺了过去。 不等我报价,他就打开钱包,把里面红色的票子全部抽了出来,塞到我手上,“大师,这给你,没多少,你别嫌弃。” 我也没数,直接塞进口袋里头。 “给多给少都是你的心意。”我拍拍他的肩膀。 小张连连点头,扫了眼姜丹,问我:“大师,她,你准备怎么办?” 我咂了下嘴,走到姜丹身边,蹲下,用力掐向姜丹的人中,硬生生把她掐醒了。 掐的时候不觉得用了多大劲儿,等松开手,我才发觉,我掐的实在太深了,像是在姜丹人中那里划了一道深口子似的。 姜丹刚醒,乌里乌突的,有点儿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几秒钟之后,她才回过神儿来,紧抓住我的手,问我事情怎么样了。 我拉着她,让她站起来,然后把恶鬼的事儿对她说了。 姜丹问我,恶鬼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来了。 我点点头,扫了她双脚一眼,告诉她,她脚后跟的骨头,我已经给她按上去了,磨合几天,就能和以前一样脚跟着地走路。 姜丹惊喜的看着自己的双脚,试探性原地抬了抬脚,然后落下去。她的脚跟,现在虽然还是垫着的,但是明显比之前垫的低了。 她高兴的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圈,才回到我面前。 我对姜丹说,事情我已经给她处理好了,等着她给我结账,然后我要回家。 姜丹早忘了给钱这码事儿,我直通通的提醒之后,她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她给了我两千。这钱估计是她一早就准备好的,放在了客厅右侧的抽屉里。 事儿办完了,钱也拿到了,我也没必要再留在姜丹家。 我和姜丹告别,从她家走了出来。 姜丹住的这个地脚不算偏,但出租车特别少,好半天都打不到车。 拦了半个多小时,费好事拦到一辆出租车,还是个快要下班的,死活不朝我家那块儿走。我只能坐着他的车去市里,然后从市里转车回家。 车子到了市里,停在练歌房和迪厅密布的一条街,特别繁华。 我原本打算直接回家的,但是下车之后,我改变主意了,决定去挥霍挥霍,再回去。 我抬头挺胸,像是个大财主一样,横着朝街里走。 夏渊拉了我一把,问我:“不回家了?” “不啊。”我歪脖子斜眼瞅着他,“兜里有钱,当然要去玩玩啊。” 夏渊有点儿无奈的瞅着我,那表情,像是看撒欢儿的宠物似的。 我嫌弃的冲他撇撇嘴,甩开他,大步朝里走。 选了一家装潢很华丽的练歌房,我推门走了进去。 服务员问我要什么样的房间,我说要个中号的就行,就两人。 我本来想说就我一个人的,但是夏渊直剌剌杵在我身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俩是一伙儿的。所以,话到嘴边的时候,我嘴张大了点儿,把一字变成两。 服务员给我选了个中号房间,然后问我要不要啤酒和果盘。我没要啤酒,我不爱喝那玩意儿,要了两瓶饮料,又零零散散要了干果和鲜果盘,然后让服务员带我们去房间。 房间在三楼最东头,紧邻着厕所。里面不是很大,但也不小,装潢的很不错,对得起它的价格。 第222章 鬼垫脚六 服务员把饮料和果盘都摆进来之后,我开始撒着欢儿的点歌。 夏渊坐在一边,像是娱乐界大佬似的,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我,盯的我浑身难受。 “你要是不唱歌,你就出去溜达一圈,别在这浪费我的钱。”我皱眉斥责他。 夏渊说:“点一个甜蜜蜜,我们一起唱。” “甜蜜蜜?”我别着嘴角,“你自个儿唱吧,我不喜欢这块歌。都这样了,还甜蜜蜜,应该是恬不知耻吧。” 一和他说话,我就忍不住的呛他,用难听的话刺激他,都形成惯性了。 主要是因为我心里窝着火,憋屈的,没有办法发泄出来的火。要是我能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我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儿,跟个刻薄的老娘们儿似的。 夏渊浅笑看着我,把胳膊搭到沙发背上,说:“那就点恬不知耻。” 我刺了他一眼,别过头,自顾自的点歌。 唱歌是我最不擅长的,因为我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还跟不上曲调。但是,我还特别好唱个狂野的,就譬如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 这首歌,是我的最爱,得使劲扯着嗓子嚎,才能嚎出感觉。 我唱的很畅快,夏渊却听的很不畅快,眉头皱的都快要夹死蚊子了。 他越不想听,我就越爱唱,一连吼了三遍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才意犹未尽的唱其他的歌。 润好了嗓子,我又大胆的点了青藏高原,然后扯着嗓子使劲尖叫,把服务员都喊过来了。 “怎么啦?”被服务员打断唱歌,我很不愉快。 服务员不好意思的提建议,“客人,你声音太大了,影响到了别的客人。你看,你能不能换首歌?” “声音大和换首歌有什么关系?难道这里面不准唱青藏高原么?还是你觉得我唱的难听?”我找他茬儿。 服务员挺尴尬的看着我,有点儿手足无措的感觉。 我咧开嘴,冲他笑开了,“我逗你呢。行,那我就不唱青藏高原了,我自己耳朵都听的难受了。” 说完,我挤眉弄眼的凑到他面前,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然后猛的直起身体,笑着问他:“你们这里有少爷没有?” 服务员回答:“我们这里有,只是陪唱,不出台。”他说话的时候,扫了夏渊好几眼,似乎有什么顾忌。看他那样儿,估计把夏渊当成我对象了,所以怕惹出事儿来。 我上道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就是想找个陪唱的。你去给我叫几个过来,我选个喜欢的。”说完,我从兜里掏出一百,塞进服务员的口袋,然后对他解释,“不用担心那个,那个是我同事,和我没什么关系。去吧,赶紧叫过来。” 服务员眉开眼笑的道谢,去给我召唤少爷。 几分钟的时间,少爷们就到了,前后脚进来了五个男人。 这五个长的都不错,但只有最后进来那个顺我的眼,眉目特别俊朗,挺有男人味儿。前面那四个,有两个跟二姨子似的,擦了粉还划了眼线,不停朝我放着电,那眼神,别提多骚情了。另两个,一个有点儿土,村庄帅哥的感觉,不合我口味儿,另一个,就太白净了,跟个白斩鸡似的,白的都晃眼。 我冲最后面那个帅哥招了招手,让其他的都出去。 帅哥不仅脸长的好,身材更好,走路跟模特似的,特有味儿。 “叫什么啊?”我一手摸在帅哥的大腿上,搭在他手背上,色眯眯的盯着他。 “凌俊。”凌俊笑的可真好看,说话也利索。虽然是少爷,但是一点儿都不娘炮和谄媚。 夏渊陡然冷哼一声,冷冰冰警告我,“小相,别太过分了。”他脸沉的跟抹了锅底灰似的,乌漆墨黑的。 我冲他眨眨眼,故作不解的问他:“怎么啦?难道你自个儿在那里坐着,觉得无聊?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公主啊?” 夏渊沉喝一声,“小相。” “我没聋。”我不屑的别了下嘴角。从我要少爷那会儿开始,夏渊就没个好脸色。他出声阻止了我两次,我根本不搭理他。 我无视夏渊,冲凌俊展开笑脸,“点歌点歌,咱们一起唱歌。” 凌俊职业素质很高,一点儿都不受环境的影响,脸上笑容如旧。他柔声问我:“你想唱什么?” 我想了想,说:“甜蜜蜜吧,咱们一起唱甜蜜蜜。” 凌俊笑着点点头,点了首甜蜜蜜。 歌点了,但是我没捞着唱,因为夏渊发飙了,把我直接扛到了肩膀上。 凌俊想阻止,被夏渊当胸一脚,踹了个四仰八叉。 夏渊无视我的挣扎,扛着我到楼下结了账,又扛着我走出去,拦了出租车,把我扔进车里。 我稳住身体之后,飞速朝外窜。 夏渊比我更快,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将我紧紧束缚在了怀里。 他对我施了禁言咒,让我干瞪眼没法说话,憋的我快要疯了。 到家之后,夏渊才把禁言咒解开。 “你有病吧你?!”我愤怒的冲他吼,“你是不是有病啊!那少爷可是四百一个小时的,我还没享受几分钟呢,你就把我弄走了。我那钱花的多冤啊!” “你凭什么把我扛回来?凭什么!你有病吧!有病你就去治,治不好就去死,别折腾我,行吗!” 夏渊脸色奇差无比,像是暴雨前的天空似的,阴云密布,乌云后头,隐匿着滚雷和闪电。 “你找那个少爷,是故意气我的是不是?” 我冷嗤一声,“你谁啊,太高看自己了吧。我找少爷,是因为我想娱乐娱乐,放松一下。我有钱了,腰包鼓了,我当然要适当的娱乐一下。你不爱看,你接受不了,你可以走。你凭什么把我也弄回来?你真的是有病,病的不轻。” 夏渊压着怒气,阴沉沉的警告我,“小相,你最好给我闭嘴。” “有本事你继续对我使那个禁言咒,要不然,别想让我闭嘴!”我像是斗鸡一样,叉腰抻脖子,恶狠狠的瞪着他。 夏渊喉结微微颤动着,眼神阴沉又黑暗。他突然动了,一把把我推到墙上,用身体紧紧压着我,低声阴沉问我:“你娱乐是不是?想要少爷是不是?我陪你。”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我被他压的太紧,根本动不了,只能努力抻脖子,用嗓子震慑他。 夏渊扯了扯嘴角,笑的跟狼似的,两眼也冒出凶狠的光。 他用力挤着我的身体,挤的我呼吸困难,像是要把我挤死似的。 “你放开我!”我冲他大吼。 夏渊盯着我看,用一种沉郁而浓稠的目光盯着我,盯的我心底发寒。 “你放开我。”我做出凶狠的模样,武装着我的气势。 夏渊不放开我,反而低下脑袋,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知道额头与我的额头触碰在了一起。 我浑身汗毛猛然炸竖起来,心里产生一种诡异的危机感。 一种身体会被侵犯之前,猛然窜出来的预警。这种感觉,就像是一见钟情似的,没法用科学的语言来解释。 我直视着夏渊的眼睛,身体进入戒备的状态,准备随时和夏渊搏命。我紧张的等待着,煎熬着,揣测着夏渊下一步的动作。 夏渊似乎并不着急,只是压抑着呼吸,一劲儿盯着我看。他眼神太深沉了,我根本开不穿他的想法。 诡异的危机感持续了一段时间,就渐渐消失了。夏渊也慢慢把额头移开,挺直了脖子。他掐了下我的脸颊,说:“小相,我不是每次都能这么理智。” 不等我呛声,他继续说:“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说了要和你在一起,就不会改变想法。你可以发泄,但是不要做出找少爷这种事情,挑战我的底线。” “我自己娱乐,关你底线什么事儿。”我恶狠狠的说:“你要是觉得看不顺眼,你就找个公主,这不就行了吗!” 夏渊说:“小相,你懂我的意思。” “不好意思,我不懂,我一点儿都不懂。”我歪眉斜眼,鄙夷的瞅着他。 夏渊没继续和我争辩,估计他也知道,他根本说不过我。 他气儿不顺,我的气儿更不顺。白花钱了不说,还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脸。更让我愤怒的是,夏渊太霸道了,什么事儿都想管着。还跟我说什么底限,真可笑,呸! 当初他一而再的打破我的底限,我都忍了。现在轮到他了,他却这样那样矫情的受不了。 嘿,太可笑了,可笑到我脸都抽筋了。 都闹成这样了,夏渊却依旧死皮赖脸的要和我睡一起。他脸皮真的太厚太厚了,厚颜无耻。 他贴在我身后,像是狗皮膏药似的。我朝墙边挪,他也跟着挪,我贴墙上,他贴我后背上,直接把我夹成了壁虎。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儿啊!”我扯着嗓子拔尖喊的,弄的我都破音了。 夏渊稳沉沉的回答:“不能。” “我快被挤死啦。”我用胳膊肘用力朝后顶,让他离我远点儿。 夏渊朝后挪了挪,沉默了一会儿,陡然感叹似的来了一句,“原来欢喜冤家是这么回事儿啊。” 欢喜冤家?他可真敢幻想。 我俩这关系,就是纯粹的怨家,怨恨的怨! 第223章 割头一 夏渊非常有诚意改善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惜我没有诚意和他一起改变。我希望我们的关系持续恶劣,这样我就不会心软,也不会再次掉进感情的陷阱里头。 陷阱里头可没什么甜蜜的糖果,只有竖直向上的尖刀,会把我插成马蜂窝。 我不相信夏渊的话,不相信他是看上我才和我在一起。不管他在我身边有什么目的,想让我帮他办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再帮他,绝不。 夏渊让我早点儿睡觉,别想些有的没的,更不要再想着去找少爷。 我冷哼了一声,盯着墙壁看了一会儿,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梦里,我进入了一条狭窄的小路。小路两边密布着两米多高的灌木,灌木散发着腥咸的气味,像是血一样的味道。 头顶是灰突突的天空,月亮像是一个很久没刷的老盘子,无精打采的藏匿在浅薄的乌云当中。 脚底下的路并不平坦,有很多石子,一不小心就会硌痛脚底板。 我脑袋里面一直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召唤着我,让我朝前走,朝前走。 “你是谁?”我小声的询问了一句。 声音并没有回答我,只是不停的让我朝前走。声音带有某种神奇的魔力,让我不由自主的跟随着她的引导,沿着逼仄的小路,不停向前。 走了很久很久,终于到了小路的尽头。 面前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大花园。花园里开满了艳红色的花朵,正随着微风的吹拂,轻轻的摇曳着,像是在月下舞蹈的美艳女人。 花园用修建整齐的篱笆围了起来,没有可以进入的门。我纵身跳入花园当中,漫无目的的在花园里乱逛着。 这片花园,就像是谷底的盆地似的,被树木围在了中间。我来时的那条窄路,也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被树木悄然掩藏起来。 我边走边问:“这是哪里?你是谁?为什么让我来这里?” 声音回答我:“我在你身边,在你周围,你低下头,就可以看见我。” 我低下头,只看到艳红的花朵。 “割下我的头,把我焚烧成灰烬,埋进土里。” 我伸手拂过柔嫩的花瓣,疑惑的问:“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割下我的头,把我焚烧成灰烬,埋进土里。”声音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复读机似的。 我抬起头,左右看,朗声说:“别故弄玄虚了行吗?我都顺着你的意思来了,你就赶紧出来吧。” “割下我的头,把我焚烧成灰烬,埋进土里。” “喂!别老重复这么一句话行不行?你到底是什么妖怪?为什么把我引到这个地方来?”我双手合十,缓慢的揉搓着手掌,默念着火咒。 “求求你。割下我的头,把我焚烧成灰烬,埋进土里。” 我大声威胁,“你的头在哪儿啊?啊?这里面除了花就是树,你让我割什么啊。你让我办事儿,起码得露个脸是不是,你不露脸就想让我办事儿,你这不扯淡吗。你露个脸出来,啊。我耐性有限,你赶紧的啊。再不露脸,我就烧了你的花园了啊。” “求求你,割了我的头,再把我烧成灰烬,埋进土里,求求你。” “喂!”我一挥右手,一个火球打了出去,落在一朵花上,把那朵花直接烧成了灰。 其他花儿像是有生命似的,在那朵花被烧成灰烬的时候,狂烈的摇动起来,并发出刺耳的尖叫。 我捂住耳朵,大吼一声:“闭嘴!” 花儿的声音消失了,却没有停止摇动,反而摇动的更厉害了,像是被狂风袭击似的。 “求求你,把我的头割下来,再焚烧我。把我焚烧成灰烬,埋进土里。” 看着摇动的花儿,再看看周围的,我琢磨了一下,问她:“你的头跟这些花儿有关系?” “求求你,割下我的头,焚烧成灰烬,把我埋进土里。” 看这情况,估计这东西是被施了不能说实话的诅咒,所以必须拐弯抹角的暗示我。 “你的头如果和这些花有关系,你就让这些花停下来。” 我的话音刚落,花园里的花儿就停止了摇动。 “嘿,还真有关系呢。”我摸了摸脸颊,觉得稀奇。 蹲下来,我瞅准一朵花,盯着它开始研究。这花和牡丹花似的,开的很饱满,枝干却跟牡丹花不一样,有点儿像百合。 我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下花瓣,问它,“你被人施了法术困在这里了?” 没人回答我。 “你要是不回答,那我就走了啊。”我假装要站起来。 花儿猛然抖动了一下,那个声音说:“求求你,割下我所有的头,把我烧成灰烬,埋进土里。” 我咋舌,“所有的头,你几个头啊?”这莫非是个被诅咒了的千头怪?从梦里把我引过来,然后忽悠我释放它? 那声音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一劲儿来回重复那几句话,重复的我都着急了。 按照她的意思,她的脑袋应该就是花。这花园里的花可太多了,起码几万朵,我要是割,这得割到什么时候啊。 关键,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个好的坏的。如果是好的,那我释放它,就是做了个好事儿。如果是坏的,那我就成释放恶毒鬼怪的凶手了。要这样,说不准,老天爷就把我小命砍下一截子,直接送我进鬼道。 “喂,你到底是个什么啊?能不能说的清楚点儿。你什么都不说,我哪敢帮你啊。”我拍拍花朵。 那声音还是那么一句话,让我割下她的脑袋,焚烧了,埋进土里。 我砸了下嘴,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被施展了禁止说真话的咒语真可怕,想找人释放自己,都得找个聪明的。要是遇到个蠢的,根本就听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不说,我只能自己查。 我站直了身体,抬眼看了下乌沉的月亮,双手交互搓了搓,然后伸出右手,手心向着月亮,闭上眼睛,召唤着镰刀。 召唤咒,我会,也用过,但是这次不知道能不能管用。 召唤了三次,我才把镰刀召唤到手上。 第224章 割头二 我用镰刀尖划破左手食指,挤出两滴血,抹在眼皮上。闭上眼睛,念了遍清目咒之后,我睁开了眼睛。 原本呈现在我眼前的花儿都不见了,换变成了一个个的头颅。这些头颅长的一模一样,都瞪着眼张着嘴,像是死不瞑目似的。 “喝!”吓死我了。 这哪个缺德的,这么神经病,竟然种了一花园的脑袋,而且还是一模一样的脑袋。 这些脑袋都没长舌头,明显是为了防止她们说话。我问刚才一直问的那个脑袋,“这些都是你?” 脑袋不吭声,只死不瞑目的盯着我。 “嘿,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啊。”我真害怕啊。胆儿再大,我也承受不了,被上万个脑袋死不瞑目的盯着。 鸡皮疙瘩一层层的朝外冒,我胆儿都快缩成黄豆粒了。 幸亏有好奇心撑着,要不然我早撒腿跑了。 “求求你,把我的脑袋割下来,焚烧成灰烬,埋进土里。求求你,结束我的命运。” 我特别为难的盯着这堆脑袋,咬了咬下嘴唇,“你事情的前因后果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啊,你说是不是?” 我正等着脑袋回答呢,身后陡然传来个声音,“你不能帮她。” “她是恶鬼,你不能帮她。” 我快速转身,握紧镰刀,警惕的看着突如其来的男人。 他站在头颅上,像是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亮似的,特别光洁耀眼。他从头到脚都是白的,白色的头发,白色的衣服,白色的鞋子。满头白发,不仅不显老态,反而显的脱俗又俊俏,有股特异的美感。 男人言简意赅的自我介绍:“臧瑟。” “臧瑟?”我跟着重复了一句,疑惑而警惕的瞅着他。 臧瑟踏着头颅,朝我走了过来,边走边说:“藏式青族,你应该知道。” 藏式,我知道,豹子精统一姓藏。藏式青族,是专门走修炼成仙这条路的。按人类世界来说,就是混白道儿的。 “这些头是?” 臧瑟走到离我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从头颅上轻轻落到地下。他伸手抚摸着头颅上的长发,“这是我抓获的一只千年恶鬼。” “千年恶鬼?”我看不像啊。我用表情和眼神,表达我的疑惑。 臧瑟收回手,笑盈盈的看着我,说:“活了一千年的恶鬼。因为她怨气太重,没有办法让她魂飞魄散,所以我只能把她囚困在泥土和花里。” “怎么长出这么多?”我很纳闷。 臧瑟说:“她试图逃跑一次,就会分裂一次。一分二,二分四,分了几百年,变成现在这样。” 我扫了眼花园,心里暗暗咋舌。 臧瑟劝我回去,让我不要听信恶鬼的话,以免放出恶鬼,让她祸害人间。 我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被臧瑟送出了这片花园,也离开了梦境。 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亮,屋里阴沉沉的,就像是梦里的天空似的。 夏渊眨巴着眼睛盯着我,眼睛贼亮贼亮,吓的我抖了抖。 “你不睡觉,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我不需要睡觉。”夏渊回答。 我推了他一把,“不睡你还躺过来。床本来就不大,你一上来就占了三分之二,隔应不隔应啊你。” 夏渊说:“不膈应,我觉得很好。” 我觉得不好,非常不好。 翻过身,把后背留给他,我闭着眼睛思索着梦里遇到的事儿。 豹子精的青族非常有名,数目特别少,几百年能出两三个,而且走的都是成仙这一条路。他们就好似一出生就进寺庙的小童男,吃素念经当和尚,圆寂之后成佛,一路顺畅到天庭。藏式青族,一出生,走的就是一条光明圣洁的道路。 臧瑟身上的光芒很圣洁,看他的模样,估计过不了几十年,就能成仙了。 按理说,他说的都该是真的。 但是,我却有种奇妙的感觉,觉得事情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那个被囚禁在花里的女人,不像他说的千年恶鬼。 就算是千年恶鬼,也不用把她种植成花儿,并且下那么恶毒的诅咒。一旦逃跑,就会分裂成两个。这样,就算女人想消失,也得把所有的分身都一起弄死才行。 这咒术下的,恶毒到了极点,完全不像是混白道儿的人能干出来的。这分明是老巫婆才能做出来的咒语。 可要说臧瑟是坏的,也不可能,因为他特别圣洁。要说是好的,咒语却下的那么恶毒。 难道,那女人害过他? 我可劲儿的胡思乱想着,特别想再去一趟,查个究竟。 不过,下一次去,肯定不会这么容易。被臧瑟发现了一次,他肯定会修补那个地方的漏洞,让我找不到进去的路。 希望那个女人能再召唤我一次,把我召唤进去,让我查清楚真相。 我实在太好奇了,好奇的要命。 夏渊拍了拍我的肩膀,“怎么不睡了?” “正在睡呢。”我没好气儿的回答。 夏渊轻笑了一声,说:“睡了还跟虫子一样,拱来拱去?” “这我的风格。” 醒过一次,再睡,就挺难。尤其脑子里面还有事儿,就特别不容易睡着。 我盯着墙上的陈年老疤,盯的眼珠子发疼,才勉强有了一点儿睡意。就着这点儿睡意,我赶紧闭上了眼睛,努力让自己再次进入梦乡。 这次睡着,我有意识的想去寻找那个花园。可是我只能梦到大森林,在大森林不停的走啊走,一直走到醒。 刚从床上爬起来,还没来得急刷牙洗脸,电话就响了。 我窜到沙发上,拿起电话,“喂,你好。” “嘿,嘿嘿,大师,我是小张。” “哦,是你啊。大清早的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儿么?”我打了个哈欠。 小张结结巴巴的说:“大,大师啊。我女朋友昨晚上醒过来了,但是有点儿不对劲儿,一直木木呆呆的,像是傻了一样。她,她该不会是” “一会儿领她去晒晒太阳就好了。她被恶鬼附身那么久,沾的阴气太多了,所以才傻呆呆的。你带她多晒晒太阳,就没事儿了。” “诶,好,好。谢谢你啊,大师。” “没事儿。你还有事儿么?没事儿的话,我就挂了。” “没,没有了,您忙,您忙。” 我还以为是生意上门了呢,白欢喜一场。 夏渊问我早饭想吃什么。 我不搭理他。 夏渊又问了一声。 我斜了他一眼,说:“我自个儿买,不用你。” 夏渊略带警告的扫了我一眼,掉头开门出去了。 给我买早饭?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早饭吃到一半儿,电话又响了。这回我没着急,把嘴里的饭咽下去之后,才慢腾腾的走过去,接了电话。 来电话的是个老大爷,说话声音含含糊糊的。他嗓子里头像是堵了口痰似的,听的我耳朵难受。 老大爷说,他是从下水道盖上看见我小广告的,问我能不能去给他看看。 他说他没有多少钱,问我能不能少收点。 他还说,他住的地方不怎么好,希望我能体谅他。 说了好半天,他也没说重点,没说要我去干什么事儿。 “大爷,你打错电话了吧?我这不是给人通下水道的,我这是给人排忧解难的。你要是找通厕所或者下水道的,我给你找个电话号码,行吗?”我耐心给老大爷解释。 老大爷咳嗽了两声,说:“我不是要通下水道,我是找算命的。” “给你算?”老大爷这岁数,都知天命了,还算什么呀,这不白花钱么。 老大爷乌吞吞的吭哧了几声,又咳嗽了一会儿,才说:“你上面不是写的,能驱鬼除邪么,我就是要你来帮我驱驱邪的。” 我问老大爷,“大爷,你说,我听着。” 老大爷说:“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还是过来一趟吧。我在林河小区,你过来找我吧,我在家等着你。” 老大爷给了我楼栋号,让我去找他。 我答应了老大爷,说一会儿就过去。 吃完早饭,我拾掇利索了,就出门直奔林河小区。 林河小区离我这里不算太远,打车十五块就到。本来想做公交车,但是早晨出门的大爷大妈太多了,还特别能挤,我根本挤不过他们。 老大妈都五六十的年纪,说年轻不年轻,说老也不老。个个膀大腰圆的,一巴掌就把我推一边去了。我只能看着大妈大爷挤上车,然后无奈的伸手招了辆出租。 林河小区不大,是个老小区,房子都挺旧的。一路走进去,能看见不少早起遛弯的老人。很多都拿着收音机带着狗,惬意的边遛狗边听歌。 我找着老大爷说的楼栋,上了六楼,敲响了西户大门。 敲了老半天,大门才“吱嘎”一声开了,一个鸡皮鹤发的干巴老头儿出现在我眼前。 “大爷,你好。”我礼貌的跟老大爷问好。 “你是?”老大爷年纪太大,眼珠子十分浑浊,得使劲凑到我眼前,才能看清楚我的模样。 “我是你早晨打电话那个,来给你驱邪的。”我稍微加大了点儿音量,怕他耳朵不好使,听不见我说话。 老大爷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让出地儿,让我们进去,“哦哦,是你啊,进来吧。” 第225章 割头三 老大爷家里有股老人味儿,这是老年人独有的味道。内脏和表皮衰老的味儿,洗澡也除不掉。 这味儿不难闻,会让人有种唏嘘岁月的感慨。 老大爷让我们去沙发那块儿坐下,他哆哆嗦嗦的去厨房提了个红色暖壶出来,放到矮木桌子边上。 放完暖壶,他说:“你们等等,我去给你们拿个杯子。” 我赶紧把屁股抬起来,说:“不用,不用,你别忙了,我们不渴。” “喝点儿热水,暖暖胃。”老大爷很坚持的去了厨房,拿了三个军旅用的戴把铁杯子出来。 老大爷把杯子放好,落座了,我才跟着坐了下去。 他把手伸向暖和,想给我们倒水,我赶紧抢过暖壶,给我们三个杯里倒上水。我可真不适应被老人服务,浑身都不舒坦。抢着倒了水,我才舒服了一些。 老大爷慢腾腾的拿着杯子,吹了吹,抿了一口,又慢腾腾的把杯子放到桌子上。 “我啊,有点儿事想让你帮帮忙。”他睁着浑浊的双眼,看看我,又看看夏渊,有点儿拿不准的问我:“会抓鬼的是你?还是他?” “是我,大爷,是我。”我咧嘴冲老大爷笑,“你想让我做什么,你说。” 老大爷叹了口气,说:“我有个闺女,今年四十多了,从二十岁开始,就一直瘫在床上。这么多年了,找不少医院看,也找了不少算命师傅看,都看不出她是怎么了。医院跟我说,说她没毛病,身体很正常,说我闺女跟植物人一样躺着,是因为心理有病。我闺女心理怎么可能有病,一点儿病都没有。” 他缓慢的娓娓道来,“我闺女就是突然就躺下了,躺下的前一天,还笑着跟我说,说她学校组织旅游,能带家属,想带我一起去。要是她心理有毛病,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个话,是不是?” 我点点头,应声,“是,大爷。”扫了眼紧关着门的侧卧,我估摸他闺女就躺在里面。 老大爷轻点了下下巴,长叹口气,“前天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就起不来了,腿脚不能动,眼也睁不开,光会喘气。把我吓的啊,哎。什么法都想过了,就是治不好。算命师傅也找了好几个,有的满嘴胡扯,就是想骗钱。有的就直接说,没毛病。眼看我这就要死了,我真怕我死的时候她都醒不过来,到时候,她可怎么办啊。” “要是再治不好,我死之前,就得把她也弄死。要不然,我走了,她自个儿也活不了。” “是啊,吃喝拉撒的,都得个人伺候着。哎。”我沉重的叹了口气。这老大爷,这辈子可真苦,生个闺女,本该受闺女的孝顺才对,可他却得一直伺候着闺女。 老大爷说:“哎!我闺女这病怪啊。二十多年了,一口饭没吃过,一口水没喝过,一趟厕所没去过,人不变老也不瘦。去医院查的时候,我没敢跟医院的人说这个事儿,我怕他们把我闺女弄走做研究啊。” “不吃不喝?”我很诧异。 “是啊,哎!”老大爷重重叹了口气。 这确实怪,怪到了极点。这有点儿像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一下子睡很多年,不吃不喝却不变老,能一直保持清丽的容貌,只能王子把她吻醒。 当然,这只是童话故事而已,现实肯定不是这样的。 老大爷没着急带我去给她闺女看看,而是絮絮叨叨的给我讲了,找我来的原因,“前几年,我听说古塔寺出了个有点儿门道的和尚,就去了一趟,想让他帮我闺女治治。那和尚挺灵的,知道我闺女出生是在哪年哪月哪日,连时辰都说准了。他说的都很准,但是不愿意帮我。他说,我闺女这个事儿,必须得等到有缘人出现才行。他说,他不能插手,他要是插手,反而坏事。他送了我四个字,楼前踩水。我一直没琢磨透这四个字,是个什么意思。昨天也巧,我出去买旱烟,去的时候天还晴着,回来就下毛毛雨了。赶走到楼洞口,被水滑了下,差点儿摔一跤。幸亏被滑了这么一下,我才看见你贴在下水道上的小广告。我仔细这么一看,看上面你姓楼,还贴在下水道上,这不就应了楼前踩水这四个字么。所以啊,我就给你打了电话,让你过来。” 明生大师竟然还能未卜先知,这道行,确实高深的厉害。他道行高是高,就是懒了点儿,能别人动手的,他就不动。还爱故弄个玄虚,和佛祖有同样的毛病。 老大爷岁数太大了,所以极为啰嗦,絮絮叨叨的,把事儿说完了,换着方式又絮叨了两遍。 幸亏他思路清晰,说话也不颠三倒四,要不然,准备把我唠叨烦了。 眼看他喝口水之后,还想再絮叨。 我抢先一步开口,说:“大爷,事儿我都明白了。要不,你带我去看看你闺女?” “好,好,你明白啦?”老大爷嗓子里头唔隆了两声,紧跟着咳嗽了几秒。 老大爷右手拄着沙发,用胳膊使劲,撑着身体,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我两步迈到老大爷身边,想搀扶着他。夏渊比我快了两秒钟,先一步扶住了老大爷的胳膊,然后狡黠的冲我眨眨眼,跟只黄鼠狼子精似的。 我冲他别了下嘴角,用鼻子喷了股气儿出去。 老大爷是个好强的,虽然身子骨不大好,但是不喜欢被人搀扶。他抽出胳膊,拍拍夏渊的手臂,说:“小伙子,你不用扶我,我自个儿能走。” 夏渊冲老大爷笑了笑,理解的让老大爷先走,他跟在老大爷后头。 我走在夏渊身边,冲他呲了下牙,小声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夏渊快速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然后冲我得意的笑。 我本来想打过去,但是老大爷开门以后,回头瞅向了我。把已经碰到夏渊胳膊的手收回来,我笑着对老大爷解释:“他胳膊上有个小虫,我给他拍了。” 老大爷“哦”了一声,说:“进来吧,我闺女就住在这个屋子里。” 第226章 割头四 屋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咸味儿,一会儿能嗅到,一会儿嗅不到,像是故意在调戏着我的鼻子。 窗帘拉开着,阳光照射进屋里,让屋里亮堂一片。 屋里东西摆放的很整齐,眼看老大爷经常打扫规整这个屋子。 我快速扫视了遍屋子,跟在老大爷身后,走到床侧。 在看到老大爷女儿的瞬间,我惊呼了一声,趔趄了一下,左脚绊右脚,差点儿摔个屁股蹲儿。幸亏夏渊拉了我一把,让我站稳了身体。 床上这女人,虽然没瞪眼张嘴,但绝对是让我割下她脑袋的那个半人半花的东西。 老大爷问我:“怎么啦?你是不是看到我闺女身上有什么了?” “大,大爷。”我结巴了一下,“我暂时没看出来,你等等,我再看看。” “那你刚才那是?”老大爷用浑浊的目光,审视着我。 “我不小心崴脚了。”我睁眼说瞎话。 还查清楚真相之前,我不想把梦里的事儿告诉老大爷。老大爷知道了,只会徒增恐惧和烦恼而已。这么大岁数了,实在应该颐养天年,而不是成天为儿女发愁。 老大爷说:“你看我闺女。”他弯腰,把被子朝下抻了抻,让他女儿的脖子露出来。 “你看看,都二十多年了,她还是跟二十岁的时候一样。”老大爷陡然红了眼眶,“你看看,我这闺女啊,可真命苦。我不是不想给她治,卖了以前的房子也卖了车,钱都霍出去了,但就是治不好啊。要是有法给她治,就算要我的老命,我也愿意啊。” 看老大爷这老泪纵横的模样,我心里特别难受,差点儿跟着一起掉泪了。 “大爷,大爷,你别难受了。你先坐一会儿。”我让老大爷坐在床边,“大爷,你放心吧,我保准帮你女儿治好了。你就瞧好吧,我还你个活蹦乱跳的闺女。”我忍不住的夸了口。 老大爷拉着我的手,“你一定要帮我救救我的闺女啊。要我的命换,我都愿意啊。” “不用啊,我哪儿能要你的命,你管我几顿饭就行了。” 安抚了老大爷两句,我就把注意力放到了他女儿身上。 我翻了下她的耳朵,耳朵后面没有恶鬼附身的红线。翻了翻眼皮,眼皮底下的眼珠,黑白分明,但一点儿都不转动。我从被窝里把她的左手拿出来,观察了一下她的手腕,手腕光洁细嫩,没有隐匿的妖线。 从表象来看,还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我直起身,看了夏渊一眼,用眼神征询他的意见。 夏渊微微蹙着眉,冲我摇摇头。他摇头的同时,上嘴唇轻轻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我对老大爷说:“大爷,我先回去一趟,去拿点儿东西过来。” 老大爷紧张的拉住我的袖子,“你还回来么?是不是我闺女没救了?” “有救,绝对有救。你放心,我保准让你闺女醒过来。我先回去拿些施法用的东西,然后去古塔寺一趟,问明生大师一些事儿。我今儿肯定还会过来,最晚七八点钟,就来了。” “真的?”老大爷一脸哀求,眼看是怕我糊弄他。 “真的,千真万确。”我肯定的对老大爷说,用表情和眼神,让他相信我。 “一定要来啊,我等着你。”老大爷不放心,再三重复着这句话。 老大爷送我们到家门口,还想送我们下楼。我推辞了半天,才打消了他送我们下楼的念头。 走出楼洞,我抬头朝上瞥了一眼,老大爷正站在窗口,低头看着我们。 我冲老大爷挥挥手。 老大爷也冲我挥了挥手,打着嗓门呼喊,“你们赶紧过来,我这边在家里等着。” “好嘞,我们很快回来。”我扯着嗓门冲老大爷喊,让老大爷安心。 我没回家,打车直接去了西山古塔寺。 在车上,我在一直思考着梦里的事儿。夏渊几次想跟我说话,都被我用眼神顶了回去。他看了看前头看车的司机,再看看我,摇头把视线调往车窗外头。 到了西山脚下,我交钱下了车,夏渊紧步跟在我身后。 我皱眉想了一会儿,决定把梦里的事情跟夏渊说说,多个帮忙的,也能多条思路。 我现在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光知道我梦里见到的那朵人头花,和老大爷闺女耿赛云长的一模一样。 这绝不是个巧合,绝对有很深重的联系。 再加上老大爷说的事儿,我有百分之七八十能肯定,这耿赛云,就是那个人头花。 她如果不是恶鬼,为什么会被臧瑟囚禁在花里,还对她下那么恶毒的诅咒?这实在让我想不明白。 我把梦里遇到的事儿对夏渊说了。 夏渊沉吟了几秒钟,说:“臧瑟对耿赛云下的应该是裂魂咒。这种咒术,会把人的灵魂囚禁在植物里面。灵魂被囚禁的人,身体能不死不朽,永远停留在灵魂离体的那个时间。这种咒术十分恶毒,一旦被囚禁的灵魂,试图逃走,那它就会在痛苦中分裂两半。” “既然没法逃走,她怎么可能召唤我?难道是顶着分裂的痛苦,把我召唤进去的?”我一肚子疑问,“她那句,把她的脑袋割下来,烧成灰烬,埋进土里,是什么意思?是想让我把她的灵魂毁灭么?” 夏渊说:“被下了裂魂咒,只有一个方法能够解脱,那就是让它魂飞魄散。” 我皱紧了眉头,“臧瑟明明是豹子精里面的青族,身上的光特别圣洁,按理说,他不可能下这么歹毒的咒语才对。”我吸了口气,觉得脑子里面特别乱,像是一滩浆糊似的。 夏渊努努嘴,“圣洁的七仙女,还能下来偷情呢,何况只是圣洁的精怪。” “你的意思是,这臧瑟是心里黑?”我觉得夏渊猜的靠谱,这臧瑟,应该就是个心里黑的。表明光洁如明月,内心污黑锅底灰。 其他的疑问,我只能去问明生大师了,让他解答。 希望他这会儿能够直白点儿说话,别拐弯抹角的,专弄些深奥的话,让我去猜去领悟。 到了古塔寺,接待我们的,还是上次那个小和尚。 小和尚对我和对夏渊的态度明显不一样。给我的笑脸,是怜悯慈爱的。给夏渊的,却是恭敬内敛的笑容。 夏渊虽然是鬼仙,但也脱不了鬼这个词儿。他也就是个上了档次的鬼而已,那也是鬼,小和尚竟然对鬼比对我还好,可真会差别对待。 明生大师让我和夏渊一起进去。 上次我不知道,他和夏渊说了什么,光明白他对夏渊的态度和以往不一样了。 这回亲眼见到了,才发现,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 以前老暗示我,夏渊是个恶鬼,让我千万要躲着夏渊。 可现在呢,明生大师竟然站起来迎接夏渊,而且笑的跟个弥勒佛似的。 “大师。”我阴阳怪气的叫了明生大师一声。 明生大师笑着对我点点头,然后让夏渊先坐下,他才坐下。 我忍不住开口,“大师,你不是已经脱离红尘了么?” 明生大师慈笑着回答我,“我身在红尘,也不在红尘。心在红尘,也不在红尘。” 这绕口令可真有意思,一般人理解不了。 我别别嘴,想问他老大爷还有耿赛云的事儿。 明生大师不等我开口,主动把事儿跟我说了。他说,三年前,那个老大爷来找他的时候,他算出来,我是老大爷闺女的救星,至于怎么救,他并没有算出来。 至于那四个字,明生大师说这是上天的指示,他只是把指示传递给老大爷而已。 我问他臧瑟为什么给耿赛云下那个裂魂咒。 明生大师慈笑着说:“这些的答案,只有你自己去找,才能找到。” “你能不能给点个醒。”光跟我说了老大爷那个事儿,那我这六百块,岂不是白花了。 明生大师摇摇头,坚持让我自个儿去查。 他也赠送了我四个字,事在人为。 我心有不甘的离开了古塔寺,和夏渊一起朝山下走。 “这老和尚,越来越狡猾了。以前花钱找他,他起码会点个醒,把事情怪外抹角的说一半出来。现在,他连个醒都不愿意点了。”我郁卒的唠叨着,“还跟我扯绕口令,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还我在红尘内,也在红尘外。这是想告诉我,他有点儿精神分裂倾向么。” 夏渊拍了下我的脑袋,“嘘,有些话不要乱说。” “那我的钱,为什么可以乱收啊。”我摸了摸口袋,里面就剩几张红票子了。刚挣了几千,还没捂热乎呢,就一股脑儿倒出去了,我能乐意么。钱花的多怨啊,没享受到少爷的服务,没听到想听的消息,我这完全是白花钱。 夏渊说:“今晚我和你一起过去,一起去见见臧瑟,还有那片花园。” 我没好气的说:“你当那么容易进去啊。我也是被耿赛云召唤,才能进去的。臧瑟为了预防我再次进去,肯定会设下更大的屏障,让我们找不到入口。” 夏渊冲我好整以暇的笑了笑,“我带你进去。” 第227章 割头五 “你能行?”我很怀疑的看着夏渊。 夏渊挑挑眉梢,“为什么不能?” 我歪了下嘴巴,“好啊,那晚上你带我一起进去,一块儿找臧瑟问清楚。” 夏渊点点头,笑的跟跟刚要开口的喇叭花一样,明明很得意,却又半隐半藏的。 我想了想,既然夏渊能带我去找臧瑟,那不如白天就去。 夏渊说,必须晚上去才行。白天去了,根本看不到那种人头花儿,只有当月亮升起来的时候,人头花才会出现。 看来,臧瑟把裂魂咒给改良了,更加具有隐蔽性了。 既然人头花白天不出现,那我就没必要那么早去老大爷家。 我寻思了一下,决定晚上再去。 天刚落黑,我就和夏渊出发了,来到老大爷家。 老大爷见我们来了,松了口气,说:“我真怕你们不来了。”老大爷是个实在人,说话特别淳朴。 “大爷,你就放心吧。”我笑着安慰老大爷。 我问老大爷吃没吃饭,吃了的话,今晚就呆在卧室里,尽量不要出来。 老大爷很理解的点点头,“你们放心,我不过来打扰你们。” 和老大爷说了几句话,我就和夏渊进了耿赛云的房间。 关好了耿赛云的屋门,到床前观察了耿赛云几秒钟,我问夏渊,“你现在带我去?” 夏渊摇摇头,说:“等一会儿,等月亮再升一升。” 夏渊说,人头花现在还没开,枝子上的头还没长出来,等长出来了,我们再过去。 “那就等等吧。”接着,我问他,“假如臧瑟不合作,咱们怎么办?” 不等夏渊回话,我继续说:“如果他不合作,那我肯定得动手。到时候,你帮我么?” 夏渊笑着说:“我肯定要帮你。” “记住你现在说的话,别又食言了。”他总是嘴上说的好听,但一到关键时候,他保准会掉链子。希望他这次能说话算数,别掉链子。 等了小半个钟头,夏渊冲我招手,让我站到他身边。他拉着我的手腕,让我闭上眼睛,说现在带我过去。 我闭上眼睛,用除了视觉之外的感官,感觉着周围环境的变化。 身周的温度由高变低,鼻间又嗅到了那股浓郁的腥咸味儿,味道太浓重,像是永远也化散不开似的。 夏渊说:“我们到了,睁开眼吧。” 我顺着他的话,睁开了双眼。 眼前的景色,和我昨晚上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天空的颜色还是那么惨淡,月亮像是垂垂老朽似的,半死不活的挂在半天空。艳红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散发着腥咸的气味。 我想掏镰刀,把手划碎,弄点儿血抹眼皮上。夏渊制止了我的动作,伸手在我眼前一拂,“好了。” 他这一拂的效果,比我清目咒好用多了,简单便利,还不用出血。我琢磨着,等回去一定得让他教教我。 艳红的花朵,变成了一个个的大脑袋,还是那种死不瞑目的模样,看着极为渗人。 夏渊气定神闲的看着眼前一片片的大脑袋,一点儿害怕的神情都没有。 我也做出气定神闲的模样,还大胆的摸了摸身边脑袋上的头发,问夏渊:“是不是必须得把这些脑袋都割了,烧成灰,埋进土里,才能解开裂魂咒?” 夏渊点了点下巴,“就这么一个破解的方法。” “假如臧瑟主动解咒呢?”既然臧瑟能精改裂魂咒,那说不准也能在不伤害耿赛云灵魂的情况下,解开咒术。 夏渊摇摇头,说:“那也只能把所有的头都割下来。”他掐了下我的脸颊,“今天,不管查到的真相是什么,都不可能让耿赛云的灵魂回到身体里。我的意思,你明白么?” 我皱紧了眉头。 我当然明白,也知道裂魂咒的歹毒。 不管怎么样,我得使劲争取争取,只要有一点点希望,我也得把耿赛云的灵魂带回去,安到她身体里。 我正在想着怎么把耿赛云的灵魂好好带回去呢,臧瑟从对面踏花而来了。 乌沉沉一片暗景中,他就好似谪仙一样。 臧瑟好似认识夏渊,过来就叫了夏渊一声,“夏渊?” 夏渊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你认识我?” 臧瑟笑着说:“由鬼成仙的人,这世上没有几个。” 夏渊浅笑,神情虽然放松,但是气势很霸道的散发了出来,像是要把臧瑟压下去似的。 臧瑟也不多废话,直接跟我们说,让我们不要管这个闲事儿。 “活儿我们都接了,就不会半途而废。”我皱眉瞅着臧瑟,“我就不明白了,你好好一个青族的,为什么要对耿赛云下这么毒的咒啊。她哪儿得罪你了,至于么。” 臧瑟说:“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现在也是我的事儿。”我很坦然的威胁他,“今天,要么,你把前因后果告诉我们,然后放了耿赛云。要么,我们把你打残废了,然后用点儿手段,从你嘴里掏出你对耿赛云下咒的原因,然后把耿赛云带走。两条路,你选吧。” 我威胁话说的底气十足,因为夏渊法力比臧瑟高很多,再加上我,肯定能把臧瑟打败。 仗势欺人,狐假虎威,这两词儿被我发挥的淋漓尽致。 臧瑟丝毫没有被我的话威胁到,脸上表情不变,“你要想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也可以。也许你听完了,就会改变主意。” 我本来想用怎么可能这四个字来反驳他,但是话到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 我不能一下子把话说的太满,假如真相反转了,那实在太尴尬。 臧瑟在花丛中,对我们缓慢而条理清晰的诉说着,他和耿赛云之间的关系。 耿赛云转世投胎之前,也是豹族的豹子精。她为了躲避臧瑟的追杀,才跳入了轮回台。 至于臧瑟和耿赛云之间的仇怨,得从臧瑟还没出生的时候说起。 豹子精一族,讲究一夫一妻制。一旦两个豹子精结合在一起了,除非其中一个死了,否则永远不准分开,也不准勾三搭四找其他的豹子精。 臧瑟的父亲是个花花豹子,一点儿也不具备豹子精专一的感情态度。他在臧瑟的母亲怀孕的时候,勾搭上了耿赛云。 原本,他只是想勾搭勾搭而已,没想过长久发展。可没想到,耿赛云根本不满足偷情的行为,占有欲特别强,想把臧瑟父亲据为己有。 耿赛云为了让臧瑟的父母分开,就设计弄死了臧瑟的母亲。当时,臧瑟还在他母亲肚子里,差点儿随着他母亲一块儿死了。幸亏他父亲及时到了,把他从他母亲肚子里剐了出来。 没人知道是耿赛云害了臧瑟母亲,所以耿赛云顺理成章的和臧瑟父亲结合在了一起。 刚开始,耿赛云很会装,对臧瑟还有他父亲都很好。时间一长,耿赛云善妒占有欲强的恶毒本性便暴露出来。 因为不满臧瑟父亲对臧瑟太好,就常虐待毒打臧瑟。臧瑟当时太小太弱,不敢反抗,于是只能默默的忍受。 耿赛云不仅善妒,而且十分风流。她渐渐不满足只和臧瑟父亲在一起,勾搭上了另一个豹子精。 为了能顺利和那个豹子精在一起,她故技重施,害死了臧瑟父亲,还想弄死臧瑟。 幸亏臧瑟诈死,才逃过一劫。 第228章 割头六 臧瑟被一个豹子精收养长大之后,去找耿赛云报仇。耿赛云为了逃开臧瑟的报复,悄悄潜进地府,跳到了轮回台里,就有了现在的耿赛云。 臧瑟说:“她投胎之后,我找了她二十年,才查到了她转世后的身份。”他不再说话,把目光转向我,等着我下结论。 我很纠结,挠了挠头发,“你报仇,没有错,一点儿错都没有。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但是吧,耿赛云现在的爸不知道这些,一心想让他女儿醒过来。”咂了下嘴,我问臧瑟,“有没有折中的方法,既能让你报仇,又能让我把耿赛云带回去的方法?” 臧瑟好笑的摇摇头,“耿赛云被我下了裂魂咒,解脱的方法只有一个。这个方法,会让她魂飞魄散。” 我看向夏渊,希望夏渊能出个主意。 夏渊那表情,明显支持臧瑟。 好一会儿,我憋出一句话,“你不会是骗我吧?” 臧瑟说:“我没必要骗你。” 也是,他确实没必要骗我。 但是为了确保臧瑟说的都是真的,我悄悄捅了夏渊一下,让他用法术算算。 夏渊冲我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意思臧瑟说的全都是真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这事儿实在太难办了。 假如我没答应帮老大爷,那我肯定百分百支持臧瑟报复耿赛云。耿赛云对臧瑟做的那些事儿,用裂魂咒根本不解恨,得用更狠毒的,让她连解脱机会都没有的恶毒咒术才行。 可我现在是老大爷这一边的,就不得不为老大爷着想。 “要不?”我也没了主意,试探性的和臧瑟商量。 臧瑟眼神明亮睿智,微笑看着我,说:“我知道你们来的目的,所以早就想好了解决的方法。只是,耿赛云的灵魂,我不会给你们。” “你先说说你的方法。”我紧嘴冲臧瑟说,等着臧瑟说出他的方法。 臧瑟说,他可以让身边一个地精,钻进耿赛云的身体里,代替耿赛云活下去。 “这方法好,很好,非常好。”这方法确实好,而且也正和我的心意。 虽然我答应了老大爷,但是我也不想勉强臧瑟。我很欣赏臧瑟这种有仇必报的性格,所以绝对不会对他进行规劝,反而会给他添把火,大家赞美和鼓励他的行为。 臧瑟召唤来一个簸箕大的灰土色癞蛤蟆,说:“它是我说的地精,你们走的时候,带它一起回去。回去之后,它知道该怎么做。” 我看着簸箕大的癞蛤蟆,连连乍舌。 这种体型庞大的地精,实在太罕见了。更罕见的是,它还是个原生态,而不是像别的地精那样,具备部分人类形态。 “它长的挺有特点啊。”我干笑着夸奖地精。 臧瑟笑着说:“它虽然体型有些大,但是很灵活,也很聪明。它一直生活在这片花园周围,所以知道耿赛云一切的习惯,去代替耿赛云活下去,最适合不过。” 我点点头。 夏渊对臧瑟告别,说事情都清楚了,就没必要再这里呆着了。 臧瑟也不挽留我们,明显不大喜欢我们呆在这里。 和臧瑟告别之后,我和夏渊带着地精,回了耿赛云卧室。 地精一进到卧室,就立马蹦到床上,庞大的身体压在了耿赛云的身体上,很快的融合进了耿赛云身体里。 融合期间,地精和耿赛云的身体同时发出莹莹粉色的光芒,挺梦幻的。 刚融合进去,耿赛云就睁开了眼睛,说:“好了,我醒来了,你们去叫我爸过来吧。” 地精适应的可真快,瞬间就跟个真人似的,说话表情还有动作,都没有一点儿违和感。 我愣了愣,才“嗳”了一声,紧赶着拉开门,呼喊老大爷过来。 老大爷见到活生生的耿赛云,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要不是我快速搀扶了老大爷一把,他肯定会软到地上。 把老大爷搀扶到耿赛云床边,父女俩抱着头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呜呜咽咽的诉说着。我对耿赛云使了个眼色,然后拉着夏渊悄悄离开了。 天空月亮高高挂着,倾泻着银白色的光芒,冷眼瞧着人世间的一切。在月亮眼里,我们人类的悲欢离合,估计和电影差不多。它看的太多,已经麻木了,所以不管人世间有多大的悲惨灾难,都不会影响它的状态。它永远冷艳的挂在天空,像是高岭之花一样,让人无法企及。 我叹了口气,说:“没想到啊,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臧瑟的说的事情?”夏渊问我。 “恩。”我咂嘴摇了摇头,“我就说么,看臧瑟那圣洁的模样,不可能无缘无故给人下那么恶毒的咒术。果然,里面有猫腻。幸亏我们事先听了臧瑟的故事,也幸亏臧瑟愿意说。如果我今儿正好心情不好,跟刺头儿一样,懒得听他说话。亦或者,他是个懒得解释的。那我们肯定会打起来。打成了仇家,那他就更不会说了。”我絮絮叨叨的分析了一通。 夏渊说:“我以为你会为了耿大爷,劝臧瑟放下以往的仇恨。” 我掐断他的话,抢着说:“怎么可能!我不是佛祖,也不是雷老虎,不讲究以德报怨那一套。我很佩服臧瑟,我觉得他做的非常对。杀父弑母这种仇,就得报,必须报。就算隔了一千万年,遇到仇人,也得报仇。” 夏渊乐了,笑的跟二傻子一样。 “这有什么好乐的,神经病。”我这么严肃的表明我的态度,他却乐了,这明显在拿我当笑话呢。 横了他一眼,我用鼻子喷了股气出去,迈开步子朝前猛走,想把他甩掉。 夏渊是属癞皮狗的,别名狗皮膏药,所以我根本甩不掉他。 没走几步,他就追上来了,死不要脸的贴我身边,一定要蹭着我胳膊走路。他可真会装,假正经。胳膊在我胳膊上蹭的特别欢溜,脸上表情却冷酷又正经,简直了,就是个人皮怪兽,斯文败类。 也许我该用人面兽心来形容他,这样更贴切一些。因为他身体里面有的不是心脏,而是龙内丹,也就是个兽心。 假如夏渊身体里面是个狼心,那就更贴切了。最好再换个狗肺,组合起来,正好符合他的本性,狼心狗肺。 老大爷这个事儿,算是办完了。虽说带回来的不是原本的耿赛云,但是对于老大爷来说,没什么区别。他看不到耿赛云的灵魂,所以也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只要现在的耿赛云,能一直完美的伪装下去,那老大爷直到死,也不可能知道真相。 我觉得那个地精,确实很聪明,应该能非常完美的完成臧瑟交给它的这个任务。 回家之后,我洗了个香喷喷的澡,冲掉了身上沾着的腥咸味儿。 那味儿很不好闻,像是新鲜血液混合着蛇皮味儿似的,还有点儿些微的膻气,味儿很怪,闻多了会觉得反胃。 夏渊不用洗澡也不用洗衣服换衣服,带有自体清洁功能。看他那样儿,就算进屎汤子里泡上一整天,出来甩一甩,也不会沾上丁点儿屎味儿。 我擦着头发,坐到夏渊对面,问他:“你把你对我使的那个清目咒,教教我。” “清目咒?”夏渊想了想,了悟的点点头,笑着说:“那只是让你阴阳眼全部打开的一种方法,不需要专门学。等你修为到了一定时候,自动就会了。” 我歪眉斜眼瞅着他,“你该不会是不想教我,所以糊弄我吧?” “我不骗你。”夏渊很认真的看着我。 “不教拉到。”信他才怪。 吹干头发,我就回了卧室,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把床占了四分之三。 不一会儿,夏渊进来了,站到床前,用眼神示意我给他让地方。 “你不是不用睡觉么,那就别和我抢地方了。”我指了指天花板,又指指窗户,建议他,“你可以吊天花板上,也可以贴到窗户上,随便哪儿都行,别老抢我的床。” 夏渊冲我勾起嘴角,眼睛也眯起来了,表情邪里邪气的,像是正在打什么坏主意的狐狸精似的。 他摸了摸下巴,轻飘飘的丢给我一句,“你如果不想给我让地方也行,我可以躺在你身上,反正我也没什么重量。” “那不行。”我挺身坐了起来。 夏渊说:“要么,我们一起躺着,要么,我躺你身上。” “都不行,你吊在天花板上。”我指指天花板,态度很坚决,就是不想和他躺在一起。 争来争去,争的我都上火了,也没争过夏渊。 气哼哼的贴到墙壁上,我让出一大半床给夏渊。 留那么大的地方给他,可他偏喜欢朝我身上贴,膈应死我了。 “你再这样贴过来,我就不睡了。”我气的冲他嚷。 夏渊朝后挪了挪,在我俩之间留了点儿位置。那位置特别窄,我轻轻动动胳膊,都能碰到他身上。 我口气很冲的对夏渊说:“你再挪挪!” 夏渊又挪了挪,挪了估计能有一厘米,再就不动了。 我狠狠别了下嘴角,没辙儿的盯着墙壁,自顾自的生闷气。 第229章 腋下黑芝一 老大爷这事儿过去之后,空闲了两天。 我其实不爱空下来,空下来对我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空下来,就只能和夏渊干巴巴呆在一起,真的非常不舒服。 何况我还缺钱,所以就更不能空着了。 两天时光匆匆而过,溜走的非常完整,连点儿渣渣都没给我留下来。 眼看第三天也过去一小半,我坐不住了,拾掇了一下,准备去再整些传单,重新贴一遍。 夏渊问我:“你出去干什么?不等电话了?” “我贴的那些广告,估计都被人刮了。我出去再整些,今晚上重新贴一遍。”这一趟趟的贴小广告,虽然能招来客儿,但是太麻烦了,而且容易招惹神经病。等把传单拿回来,我得好好想想,想个更好的招客方法。 夏渊站起来,说:“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又不远。”去哪儿他都跟着,真腻歪人。 夏渊坚持要跟着,我只能由着他,让他跟着我一块儿去整传单。 这回我要了两百份,设计内容还是和上次一样,所以打出来特别快。 拿了弄好的传单,我掉头要走,打印店的小老板却叫住了我,“嗳,我看你那个广告,是给人驱鬼的?” “是啊。”我冲他点了下头。 小老板搓了搓胳膊,皱眉想了想,问我:“那你这个,有用么?” “有用啊,当然有用啊。要是没用,我怎么可能朝外打广告。我可是有口碑保证的,让我去驱鬼的,就没有不成的。”我夸夸其谈,毫不吝啬的夸奖着自己的能力。 小老板擦了把额头,“你要是管用,那能不能帮我亲戚个忙。” “你说,你先说说是个什么事儿。”我朝小老板走了两步,然后侧身,屁股卡在桌边上,凝目看着小老板,等着小老板把事儿说出来。 小老板说:“是这么回事儿。我表妹儿,就是姨夫家的闺女,夹起窝长了两个怪东西,上哪儿都治不了。你要是有时间,就帮看两眼。” 小老板土话土的很正宗,一点儿普通话口音都没有。现在稍微年轻点儿的,都没有叫夹起窝的,都叫腋窝。他一说夹起窝,我瞬间就有了种特别亲切的感觉,有点儿他乡见了老乡的奇妙感。 不等我回话,小老板抢话,“你就给看看,能治好呢,就治,不能治好呢,就算了。当然,你要是能治好,就我姨夫那人的性格,绝对包个厚实的给你。要是你治不了,也不亏了你,肯定得塞你几张。” 我还没点头答应呢,小老板就快速从兜里掏出了电话,拨通了他姨夫的电话号码。 小老板跟他姨夫说了我的事儿,没挂电话,直接问我:“你现在有时间么?有时间的话,我姨夫过来拉你。” “有时间。” 小老板对我点了下头,然后对着电话吆喝:“姨夫,这算命的姑娘有时间,你过来吧。” 挂了电话,小老板让我把打印出来的传单放下来,“你把这些传单先放我这儿,我给你保管着。等你从我姨夫那里回来,过来拿就行。” “那我放这了啊。”我把传单放到桌子上,跟他招呼了一声。 小老板挠了几把脑袋,冲我咧嘴笑了,“我说实话,真看不出来你是算命的。尤其你旁边这哥们,真不像是能跟你混一块儿的。这你男朋友是不是?真够俊的,跟电视上的男明星一样。” 夏渊坦然接受小老板对他的夸奖,冲小老板微笑。 我斜了夏渊一眼,对小老板说:“这不是我对象,这是我朋友。” 小老板冲我挤眉弄眼,贱兮兮的笑着,“我懂,我懂,现在不流行搞对象,流行朋友。” “真是朋友,特别普通那种。”我觉得小老板肯定是想歪了。 小老板挥挥手,“我明白我明白。” 他两眼都冒光了,贼惺惺的,肯定没朝好道想。 算了,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吧。我努了下嘴,侧头看向门外,等着小老板他姨夫的车过来。 小老板见我不说话了,凑上来,问我了些算命的事儿。 他好奇心挺重的,对于我说出来的事儿,觉得很惊奇。但也看的出来,他并不是很信这种事儿,问我这么多,只是图个新奇而已。 在小老板嘎嘎啦啦的问询声中,小老板姨夫的车到了。 小老板姨夫开了辆挺老旧的银色轿车。车外表老旧,里面更老旧,后排中间座位上的垫子,破了个拳头大的洞,灰黑色的海绵都漏出来了。 他长的还行,虽然干巴巴,但是挺斯文的。只是,他穿的有点儿另类,太复古了。黄褂子黑裤子,脚下一双千层底的黑面布鞋,有点儿像是刚建国那会儿的先进工作者。 “我姓郝,你叫我老郝就行。”老郝长相非常斯文,但是说话很豪爽。 “我叫楼小相,后面那个叫夏渊。”我冲老郝呲牙微笑。 光看老郝外表,会误以为老郝是个不拘言笑的斯文人。只听老郝这个代号,会错以为老郝是个那种蔫儿蔫儿的老好人。必须得听到老郝说话,才能知道,老郝其实是个豪爽的汉子。 说话豪爽,开车的架势豪爽,笑的声音也豪爽,哈哈哈哈哈咧嘴大笑,像是一下子能吃两斤牛肉喝三坛酒的江湖豪客一样。 他在路上把他闺女的事儿对我说了。 他闺女叫郝意蕴,今年十七。 老郝叹口气,说:“我这闺女,真不该生在我家里头。她遗传了她妈那边的狐臭,遗传了我家这边的龅牙。小时候,狐臭味儿还没散出来的时候,那会儿她牙也不爆,我就一直想着,希望她几年后,别有那种狐臭味儿。我是闻惯了的,不觉得有个什么,但是别人受不了啊。” 我点点头,说:“我听说,可以做手术把里面的臭腺割掉,狐臭就没有了。” 老郝说:“我媳妇就割过,但是不管用啊。她割了之后,也就一年没味儿,过了一年,又开始有味儿。要不,凭我媳妇那模样,怎么可能跟着我,就因为她身上有味儿,没人受得了,才跟了我。” 接着,老郝不好意思的侧头对我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是能受得了那个味儿,我是小时候被锅底下喷出的烟,燎坏了鼻子,鼻子不怎么好使,才能受得了我媳妇。” 第230章 腋下黑芝二 老郝砸了下嘴,“我继续跟你啊。意蕴长到十三岁的时候,就有味儿了,味儿比我媳妇的还重。我媳妇带她去开了一刀,但是没多久,又开始冒味儿。没办法,就只能天天擦药,暂时性的把那个味儿压下去。” “还有意蕴那个牙,也是十三岁的时候开始越来越爆。小时候,跟我老爹他们一样,是个上龅牙,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长着长着,成了地包天,嘴还歪。我看了她这么多年,但是冷不丁扫一眼,还是觉得丑啊。嗳。” “现在整容手术挺发达的,让意蕴去整整,就好了。”我给老郝推荐了整容这条路。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去年意蕴夹起窝下面长了两个东西,她连门都不敢出了,更别说整容了。” 唠叨了半天,老郝总算说到重点了,我在心里舒了口气。 老郝说,去年有个赤脚医生,走到他们村那块儿,免费给人看病。这赤脚医生,看病挺灵的,一看就好。 他听别人说了这个事儿,就赶紧找了赤脚医生,想让赤脚医生给郝意蕴治治狐臭。 赤脚医生只在郝意蕴腋窝底下摸了两把,郝意蕴腋窝下的味儿就没有了。这可把老郝一家高兴坏了,给了赤脚医生不少钱。 可等赤脚医生一走,郝意蕴身上的味儿就冒出来了,而且浓的都能看见她两腋下有两团浅色的黑烟儿。 接着,慢慢的,郝意蕴两边腋下开始长出木头一样的东西。刚开始,只是一点点大,后来,越长越大,最后长成了跟灵芝一样的玩意儿。 这玩意儿不疼不痒,但就是去不掉。特别硬,比金刚石都硬。拿刀子砍,都砍不动,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 老郝说:“村里有个懂点儿门道的老婆儿跟我说,说意蕴这是招了邪气,找医生没有用,就得找会看会算的才行。我到现在,找了不老少,但没有一个能治的。今儿我把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希望你能把意蕴这个玩意儿弄掉了。当然,要是实在弄不了,那也没办法,我照样给钱。” 这句话说完,他家也到了。 他家是个普通的二层民居,装修的很简单。 老郝家的味儿,确实很冲。他拉开厅门的时候,一股特别浓郁的狐臭味儿扑向我,冲的我差点儿吐出来。 我施了个小咒术,隔绝这种刺鼻的狐臭味儿,然后又压了压反胃的感觉,跟在老郝身后走了进去。 夏渊脸上表情一直很轻松,估计早有准备。 见我看他,他冲我眨了下眼睛。那表情,跟逗弄亲昵的宠物似的。 我白了他一眼,和老郝媳妇问好之后,跟着老郝上了二楼,去看郝意蕴。 郝意蕴刚开始不开门,在里面歇斯底里的尖叫。老郝很有耐心,在外头一直劝啊劝的,终于让郝意蕴开了门。 郝意蕴的屋可真乱,乱的跟狗窝一样,东西这一坨那一堆的,根本不像是个小姑娘住的地方。 她披散着头发,支棱着两条胳膊,蹲在床边,像是个大疯子似的。 老郝说:“你赶紧起来,爸给你找了厉害的。你看看你这模样,这头发都多少天没洗了,跟粘了灰的驴毛一样。一会儿,等看完了,去好好洗洗。” “我不洗,让我洗,我就去死!”郝意蕴又开始尖叫。 老郝赶紧说:“好好好,不洗不洗,那你把袖子撩上去,给大师看看你夹起窝里。” “不,根本治不好。不要看了,谁都别想看。”郝意蕴哭的很惨烈。 老郝劝了郝意蕴好一会儿,总算劝住了郝意蕴,让她撩开了袖子。 看到郝意蕴腋窝长的东西的时候,我心里惊抽了一下,接着就是狂喜。这玩意儿天下罕见啊,是绝世无双的能起死回生的好东西。 我在轩辕红给我的书上,看过这玩意儿。这玩意儿叫做黑芝子,培育的方法极其苛刻,而且必须是灵芝精下种才行。 要想培育出黑芝子,要千年的灵芝精,下种在人身体上最臭的地方,用人体臭气培育。越臭,黑芝子的颜色就越黑,效用也就越厉害。这种黑芝子,比死人身上长出的血芝子,效用厉害百倍。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确实就是黑芝子,是灵芝精亲自下种种出来的黑芝子。 “这个能治么?”老郝有点儿担忧的问我。 我把惊喜压下去,铿锵有力的回答,“能,保准能治。一会儿我就给你闺女治好。” 老郝很惊喜,连连问我是不是真的。 我回答了好几遍,他才惊喜的冲出去,把这消息告诉他媳妇儿。 夏渊也明白黑芝子的效用,冲我挤挤眼睛,意思让我赶紧动手。 也该着我能得了这宝物,要是再过几天,黑芝子完全成熟,那就肯定会被灵芝精过来取走。 灵芝精吃了这玩意儿,能平白增长三百年的道行呢。 我要是吃了,那我就可以直接摆脱活死人的状态,甚至,一步成仙都有可能。 把黑芝子完好无损的取下来,我自个儿肯定没法完成,得需要夏渊的帮助。 我让老郝在外面等着,让他不要打扰我施法。 关好门,我对房间施展了禁锢咒,让人无法进来。施展完了禁锢咒,我站到郝意蕴面前,盯着她的眼睛看,让她沉入无意识的睡眠当中。 “我把镰刀召唤来,你朝我镰刀施咒,让它能把黑芝子切下来。”我看向夏渊。 夏渊点点头,微微勾了下唇角。 我蹙眉,努力了两次,把镰刀召唤了过来,递给夏渊。 夏渊朝镰刀上加了咒术,让镰刀变成了血红色,像是沾满了鲜血似的。 我接过镰刀,弯腰蹲到郝意蕴身边,紧了紧手,然后狠劲儿朝着郝意蕴左边腋窝挖了进去。 镰刀插进去三厘米左右,我弯了下镰刀头,一个使劲儿,把左边这个黑芝子连根挖了出来。 黑芝子挖出来以后,我赶紧用白布包好,放进口袋里。 郝意蕴右边腋窝的黑芝子,我也用同样的方法挖了出来,用白布包好,放进口袋里。 挖出来了黑芝子,我施展咒术,让郝意蕴的两个腋窝恢复如常。 摸了摸鼓囊囊的口袋,再看看地上躺着的郝意蕴。她长的确实太丑了,有点儿像猿猴,或许比猿猴更丑。 我盯着她,想了想,对夏渊说:“从她身上得了这么两个好宝贝,那咱也还她点儿东西。” 我让夏渊给她施法,把她下龅牙之后,然后给她根绝她的狐臭。 夏渊手法可真残忍,直接把郝意蕴的脸皮撕开,然后徒手捏造着郝意蕴的下巴。 “喂,你能不能别弄的这么血糊流啦的。”我不满夏渊做事儿的方式。 夏渊回头朝我笑了笑,“这样才能弄好。” 我别别嘴,拿出黑芝子,用镰刀从上面切了绿豆大的一点儿下来,然后把剩下的继续包会白布里。 等夏渊帮郝意蕴弄好了,我把切下来的那点儿黑芝子喂给郝意蕴。 郝意蕴的脸皮,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的变化,快速并且完美的粘合在了一起,一点儿疤痕都不留。 她现在的模样,虽然算不上是个大美女,但是绝对清秀。 我挥了挥手,把血迹弄消失,把镰刀送回去,然后拍拍郝意蕴的脸颊,让她醒过来。 郝意蕴发现腋下的东西不见了的时候,大声尖叫起来。在她尖叫的同时,我把禁锢咒撤了。 老郝和老郝媳妇,同时冲了进来。他们想冲到郝意蕴面前,可冲到一半,又停了下来,难以置信的指了指郝意蕴,结巴着问我:“这,这是?” “我顺手帮她整了整下巴。”我冲老郝微笑。 老郝媳妇先一步走了过去,哆哆嗦嗦的弯下腰,捞起郝意蕴的裤腿儿,看到她小腿上的红色胎记之后,猛然抱住郝意蕴的双腿,嚎啕大哭起来。 郝意蕴也蹲到了地上,和她妈妈抱在一块儿,对着哭。 这娘俩眼见是高兴坏了,所以才止不住的嚎啕。 老郝还算镇定,但眼里也泪汪汪的,像是随便一抖,都能掉下一串泪珠子似的。 他拉着我和夏渊的手,结巴着说:“我,我真是找对人了。真没想到,没想到啊。谢谢啊,你真是我们老郝家的大恩人,大恩人哪。” 我被他感激的话弄的都不好意思了,笑都干在了脸上。 夏渊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老郝说:“你要是想感谢我们,以后多给介绍几个顾客。” 老郝抹了把眼睛,“一定一定,我一定要把这事儿告诉四里八乡的亲戚。” 好不容易从老郝哪里脱身,我拿着两个黑芝子,还有老郝塞给我的一千块钱,美颠颠儿的回了家。 回家之后,我把两个黑芝子放到茶几上,盯着它们傻笑。边笑边琢磨着,一会儿吃哪个,怎么吃,不吃的那个,要藏到哪儿。 夏渊也凑过来,跟我一起盯向黑芝子。 我赶紧把黑芝子拢到怀里,警惕的瞅着他,警告他,“你别打黑芝子的主意。黑芝子在,我在,黑芝子要是被你弄走了,我就把你啃了!” 第231章 腋下黑芝三 夏渊很乐意的把胳膊伸到我嘴边,笑着说:“啃,给你啃。” “拿一边儿去。”我把黑芝子谨慎的包好,放到口袋里,“你别打这两颗黑芝子的主意。” 夏渊故作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这个对我没有用。” 鬼才信他的话。在把黑芝子吃下去之前,我得把黑芝子看紧了,以免被他偷走。 说到吃这个黑芝子,要想效用最好,那就得干吃。可干吃实在太恶心了,那可是腋下狐臭培育出来的,虽然脱离人体之后,没了狐臭味儿,但是我心理上还是有点儿接受不了。 可要是炖汤呢,就会跟喝中药一样,又苦又涩,我这种怕苦的人,肯定吞不下去。 我正琢磨着怎么吃掉黑芝子呢,有人敲响了我家的门。 走过去,凑猫眼那里朝外看,外面站了个从没见过的年轻男人。男人个儿不高,穿的挺朴素,一身棕土色布衣。棕黄色短发,富态满月脸,脸型虽好,但五官却极为丧气,眉毛眼角嘴角都朝下使劲儿撇。 陌生男人冲着猫眼儿微笑,笑起来跟哭似的,特别别扭。 这陌生男人身上的药味儿可真浓,铁门都挡不住。 这么浓的味儿,这么大富大丧的长相,加上找上门的时间,我基本已经确定了门外人的身份。 我用力闭上眼睛,转了下眼珠子,去掉眼珠上的浊气,然后再次睁开,从猫眼朝外看。 外面男人在我眼前显了原形,是一个雨伞大小的灵芝,起码两千年的修为。 歪着脑袋想了想,我回头看了眼夏渊,又摸了摸兜里放着的黑芝子,迟疑着打开了大门。 男人冲我点头,跟我问好的时候,眼神在我口袋上停留了两秒钟。 他自我介绍,叫芝良,是姚华山上成了精的灵芝。 芝良估计早知道我和夏渊的底细,所以没藏着掖着,很明摆的把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 “我来,是想求两件东西。”芝良说话的时候,眼神从我兜上滑过。 我假装不明白,冲他眨巴了两下眼睛,问:“什么东西?” 芝良苦笑了一下,说:“我就不说那么多虚套话了,我来求的就是你刚得到的那两个黑芝子。那是我去年种在郝意蕴腋窝里的,这眼看还有几天就成熟了,没想到,却没你们拿走了。我希望你们能把黑芝子还给我。” 我摆出刁钻的模样,“黑芝子确实在我手里,可这上面又没刻你的名字,凭什么还给你啊。再说了,你把黑芝子种在郝意蕴的腋窝里,这属于伤天害理,所以,这黑芝子绝对不能给你。” 芝良打出感情牌,说他种黑芝子,完全是为了他媳妇。当年渡劫的时候,他渡劫成功过了,而他媳妇,却被天雷劈的半死不活。为了让他媳妇快速恢复,所以他假作赤脚医生,到处寻找身上有巨臭的人,想把黑芝子种出来。 他在很多人身上下了种子,但成活的只有一个,就是郝意蕴。 “可没想到啊,竟然被你们先一步拿走了黑芝子。”芝良叹口气。 我蹙眉眯眼,“你再怎么想救你媳妇,也不该骗人啊。” 芝良说:“我们妖界确实有不能主动害人的法则,我也一直遵守着。郝意蕴这个事儿,是她先找上我的。我在下种子之前,跟她说过,会有很大的风险,会有后遗症。她确定能承受后遗症,我才给她下了种子。” “不管怎么说,你都不地道。你这就是打法则的擦边球。”我指责他。 芝良长叹口气,“我也实在是没办法,再有半年,我媳妇就要死了。我们这类妖精,死了以后,没有灵魂,只会灰飞烟灭。我想救我媳妇,所以,只能铤而走险,走到这一步。” 我很为难,我一点儿都不想把黑芝子还给芝良。如果我吃了黑芝子,那我就不用再给人算命积功德,以后想干啥就干啥,没有短命暴毙的烦恼。要是把黑芝子还给芝良,那我就得天长日久的给人算命驱鬼积德,很累,而且不自由,不是我喜欢过的生活。 芝良苦巴巴的看着我,希望我把黑芝子给他。 我脑袋里面纠结的厉害,一边在喊着,还给芝良还给芝良,让芝良救他媳妇,一边喊着,吃了黑芝子,吃了黑芝子,不要便宜了不认识的人。 夏渊突然出声,“你说了这么多,我们怎么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芝良愣了一下,把衣服扣子解开,露出胸膛,让我们看。我们看的时候,他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念叨,他胸口像是镜子似的,出现了画面。 画面里是他和他媳妇在一起的情景,两个并蒂成长的灵芝,从羊屎豆儿大小,渐渐长成了两把巨伞。随着岁月的流逝,他们有了人形,相知相爱,共同度过雷劫。芝良度过了雷劫,他媳妇却被天雷劈成了两半,奄奄一息。 芝良想各种办法救治他媳妇,从深潭乌龟精嘴里听说,黑芝子能让他媳妇身体恢复,他就下了山,伪装成赤脚医生,到处给人看病。 在看病的途中,把种子种植在身有奇臭的人身上,希望能把黑芝子种植出来。这些身有奇臭的人,有的脚臭,有的裤裆臭,有的狐臭,有的口臭,还有的全面发展,全身都臭。 下了那么多种子,唯有郝意蕴的成活了,而且长势良好。 可在黑芝子完全成熟的前几天,我和夏渊出现在了画面里,把黑芝子弄了回来。 灵芝精的前胸显造出来的窥视镜,是完全不会作假的。这镜子,就好比轮回台的功过镜一样,都无法造假。 我摸了摸鼻头,“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可我也需要这个黑芝子啊,不能说给你就给你。” 芝良笑的越发苦涩了,“我也知道我这个请求不地道,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所以只能厚着脸皮上门了。” “你要是愿意把黑芝子给我,那我愿意把我身体的一部分给你。我的身体,虽然没黑芝子有效,但比普通的灵芝效用好。” 我真讨厌这种情况,我需要的东西,对方也需要,而且对方的情况比我困苦,这就会让我非常纠结。 不给他吧,我难受。给他吧,我也难受。 真是的,真让我没法选择。 我想了想,问他:“给你一个行不行?” 芝良说:“一个的话,只能给我媳妇吊一口气而已。” 我可真为难,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刚到手的宝物,还没捂热呢,就有人上门来求了,还那么苦情。 太难抉择了。 早知道,我就该在半路就把黑芝子啃了,就没现在这个烦恼了。 第232章 腋下黑芝四 夏渊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说:“你要是不想给,就留着。” 我别了下嘴角,甩掉他的手。 苦情主儿都在对面了,我哪能留得住?我也只能暂时留一会儿,过过瘾而已。 这黑芝子,到我手里,也就是走了个过场。给了我一个巨大的希望,接着,这个巨大的希望就跟肥皂泡一样,破啦一声碎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磨了两下牙,我从兜里把白布包着的黑芝子掏了出来,小心翼翼放到茶几上。 “你拿走吧,赶紧走吧。”我现在已经非常不舍得,再多看几眼,我贪婪的心思会更重。 芝良拿起黑芝子,对我千恩万谢,说以后要是用着他和他媳妇的地方,他们绝对全心全力的帮忙。 “不用,不用,你赶紧走,别让我再看见黑芝子。你再不走,我就不给你了啊。”我已经开始反悔了,并且很想把芝良手里的黑芝子夺下来。 芝良听了我这话,快速道别,快速离开,眨眼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来的时候,跟人似的,从大门口进来。走的时候,为了途快,直接从我们眼前消失了。 我郁卒的皱着眉头,从心脏到皮肤,从脚底到头顶,没有一块儿舒服的地方。 夏渊也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不跟我一样愁苦就算了,竟然“噗嗤”一声乐了,而且越来越乐,像是喷洪似的,俨然有种止不住的趋势。 “好笑吗?!”我‘唰’站了起来,气吼吼的冲他喊:“看我吃不到黑芝子,好笑是吧?高兴是吧?你可真够黑心黑肺的,看我难受,你就那么开心啊!你笑吧,笑吧,笑死得了!” 夏渊止住笑,眼里却蕴藏着浓厚的笑意,“我笑你太有意思了,明明不舍得,却又狠心把黑芝子给了芝良。给了也就得了,眨眼功夫,你就后悔了,把芝良直接给吓跑了。” “我就是不舍得,我就是后悔,我乐意。”我呼出口恶气,警告他,“你要是再笑,我就出去找彭扬河睡,我看你还能跟着我。” 夏渊果然不笑了,乌云直接盖在了眼皮子上。 他阴郁着声音警告我,“小相,有些话,你最好不要随便乱说。” “我没乱说,我一直这么想的。”我说话比朝天椒还要呛,“我就是不爱跟你凑一块儿,不爱跟你睡一块儿,所以那会儿我才去找少爷。少爷你能阻止,我就不信你能阻止得了彭扬河。除非你闹鬼吓他,要不然,你就在门口干瞪眼吧!” “你最好不要再说下去了。”夏渊脸变的特别黑,眼神虚眯着,眼里朝外射着冷光。 我鄙夷的瞅着他,“我真不明白,你老在我面前装吃醋,有意思么?你装的再好,再痴情,也没用,一点儿用都没有。我不可能跟以前一样,上当受骗,帮你做事儿。所以,你没必要再这么装了,没意思,真的没意思。” 夏渊眉头皱起来,跟两条大蚕虫一样,窝在他眼皮上。他抿了抿嘴,“我说过,我不是骗你。” “嘿,信你的话,我还不如信太阳是蓝色的呢。”我歪鼻子斜眼,小流氓似的抖了抖腿。 夏渊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瞅着我,用身高和气势压迫我,“我再说一遍,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仰脖子瞅着他,“我也再说一遍,我一个字儿都不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会在你身边。”夏渊放缓了语速,凝视着我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从现在,到永远。” “永远?哈哈哈,太好笑了。”我夸张的笑了几声,眯眼皱了下鼻子,讽刺的笑着冲他说:“你和我,永远?你别搞笑了行吗?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我现在看上的不是你,是别人了,我干吗要跟你永远?这太扯淡了。” 接着,我仰脖子斜眼瞅着他,“你要是愿意当我的跟班,那永远一下,也行。要是你有别的什么花花心思,那还是早点儿把那心思掐死吧,因为完全不可能实现。” 我说了这么多,夏渊光听了一句,而且追着不放。 他问我,我现在看上的是谁,连问了我四五遍。 我学外国人,耸了下肩膀,轻佻的说:“这人你知道,轩辕红。” “轩辕红?”夏渊声音很轻,但却很冷,眼神也冷的要命,像是练了寒冰功法似的,从身体各处朝外散发着超强冷气流。 “对啊,轩辕红。”我睁眼编瞎话,“在山上的时候,我们两个亲亲爱爱甜甜蜜蜜的住在一起,甜蜜的不得了。” 夏渊不信我的话,提出质疑,“既然你们两个都那么甜蜜了,那按照你的性格,根本不可能离开山外山。” “我离开山外山,是有原因的。至于原因是什么,我不可能告诉你。”我挠了下脖子,“不久之后,我就要回山外山,和我的轩辕红团聚。” 夏渊还是不信我的话,继续提出疑问,“既然你们这么甜蜜,那你离开山外山这么久,为什么不和他联系?” 我眨巴了两下眼睛,瞎话顺口就来,“因为他最近在天庭啊。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他在天庭现在估计也才过了几个小时而已,没必要这么频繁的联系吧。再亲密,也是要有私人空间的。”私人空间这词儿,是我从港台片上学的,这会儿用着正好。 “哦?”夏渊脸上渐渐雾收云霁,有种乌云散去太阳渐渐降临的明媚感。他眯着眼睛,眼角勾出一道线,像是钩子似的,想要勾住我的魂儿。 幸亏现在我定力好,警惕性高,并且有了很好的抗体,才能不受他蛊惑。这要是换到以往,他这么眯眼瞅着我,我保准心跳如鼓,并且冲动的想要投怀送抱。 “小相,你真是越来越会撒谎了。”夏渊明褒暗贬。 我认真的对他说:“我没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发自肺腑的,全部都是真话。” 夏渊挑了下眉梢,勾起左边唇角,“你大前天晚上做梦,一直叫我的名字。” 我心里慌了一下,“这说明我特别恨你,在梦里,都想着弄死你。” “是么?”夏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有种什么都在他掌握之中的感觉,“你叫了我的名字之后,接着说,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难道是恨我的意思吗?” “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说不要离开我这句话。就算说,那也是对着轩辕红对着彭扬河对着任何人,就是不可能对你。”我争辩着,“我那么辛苦的学习咒术,挨了那么多鞭子,受了那么多苦,天天晚上睡觉都煎熬着,就是为了向你报仇。我打不过你,没法报仇,但是我绝对不会忘了我曾经受过的罪,这些都是你造成的。我绝不可能对你喊出那种话,就算是在梦里,我也只会想弄死你。” 夏渊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问我:“你真的那么恨我?” “你别问我这种奇怪的问题行吗?你换位思考一下,把你和我的位置颠倒一下,你试试你恨不恨?”我皱紧眉头,憎恶的盯着他,“我恨你,却拿你没辙儿,不得不每天忍受你在我眼前晃,这才是最难受的。我每天都这么难受,做梦的时候,怎么可能让你不离开我,这多可笑啊。你下回编瞎话,编的靠谱点儿,别弄些不靠谱的,让我觉得可笑。” 夏渊说:“我说的是真的,你确实说了这样的梦话。” 我侧了下头,讽刺的笑了笑,“你先把你我的位置调换一下,好好想一想,再跟我说话。” 夏渊又沉默了,不知道是在默默的换位思考,还是在默默的想着花招折腾我。 管他的,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反正不管他怎么折腾,我都没辙儿,只能口头上讨点儿便宜而已。 夏渊沉默了一整个晚上,一直没跟我说话。他这种表现,正和我心意。 我也不想跟他说话,我到现在都心疼黑芝子的事儿,不止心疼,还肉疼,全都火辣辣的疼。 下次再遇到这种宝物,我一定要当场吃掉,就算有后作用,我也要当场吞到肚子里。放的时间稍微长点儿,就会横生枝节,就譬如芝良的苦情告求。 我心也太软了,软的我都有点儿看不起自己了。 越长大,应该越心硬才对,因为见识的悲欢离合太多,就会看的平常。可我却反其道而行了,岁数越大,心越软。这样不好,太不好了。 心硬的人,才能成事儿。心软的,一般都被心硬的圈在后宅或者踩在脚底下,永远干不过心硬的。 我得锻炼锻炼,让我的心硬回去,不能老这么软着,跟个没有主见骨的软塌小娘们儿似的。 一晚上很快就过去,闭上眼天黑,睁开眼天亮。早饭我自己去买的,因为夏渊还在沉思当中,跟个雕像一样,坐在沙发上。 出门撞见了苗海涛,我和他问了个早儿,结伴一起去买早餐。 走到二楼,苗海涛一脚踏空,从二楼滚到了一楼,直接把右边锁骨给摔断了。我赶紧招呼林小玉,和林小玉一起,把苗海涛送进了医院。 苗海涛一个大老爷们,却一点儿疼都忍不了。医生板着他的身体,给他对其锁骨断口的时候,他嚎的跟杀猪似的,特别凄厉,把我浑身鸡皮疙瘩都激起来了。 第233章 借刀杀人一 林小玉被苗海涛嚎的六神无主,一会儿咬指头一会儿掐胳膊肘,但就是不敢进去看看。 我劝林小玉,“玉姐,你要是担心,就进去看看苗哥。你光在外面着急,没用啊。” 林小玉神经紧张的对我说:“你当我不想进去啊,我是不敢。我要是敢,我能不进去么。我最怕胳膊腿儿断了的,太渗人了。” “苗哥是锁骨断了啊。” 林小玉掐了我一下,疼的我抽了口冷气。她纠着眉头对我说:“我看见是锁骨断了,都快从肉里刺出来了。锁骨断了我也不敢看啊,我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她不敢进去,我也没办法,只能陪着她在外面熬着。 熬了一会儿,我有点儿熬不住,实在不想听苗海涛惨嚎的声音。 其实我在这儿呆着,也没什么作用。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的,有我没我都一样,所以我还是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我对林小玉说:“玉姐,我家里还有点儿事儿,我就不在这陪着你了。我先走了啊,要是有什么事儿你用着我,给我打电话。” 林小玉想挽留我,“你不再等等?” “不啦,家里还有事儿呢。”我摇摇头。 林小玉犹豫了一下,说:“那好,你先回去吧,有事儿我给你打电话。” 走出医院,离开消毒水包围的地方,我深呼吸了一口气。 外面的空气虽然不新鲜,但总比消毒水的味道好,让我呼吸舒畅了不少。 闲散着溜达了一会儿,我才坐公交车,回到了小区。 小区门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男孩穿的破破烂烂,表情有点儿紧张和神经,畏畏缩缩的,有点儿怕见光似的。 我进小区的时候,经过他身边,他立马窜了一步,紧张的贴在墙上,恐惧的瞅着我,像是我要害他似的。 我停了下来,问小男孩,“喂,你住这个小区么?在这边干什么这是?” 小男孩嘴唇哆哆嗦嗦的,好半天,也没挤个声儿出来。 我想了想,换了个模样,挂上温暖的笑脸,柔声问他,“小朋友,你在我们小区门口干什么呀?是住在这个小区里面吗?还是走丢了,不知道怎么回家啊?” 小男孩摇摇头,又点点头,就是不吭声。 我别了别嘴角,不再继续问他,自顾自的进了小区。 他的打扮和表情,像是被逼着偷窃的流浪儿似的,让我忍不住生出了一点儿同情心。 本来我想着,他要是被逼着强入伙的,那我就拉他一把,帮帮他。可他那嘴,一直不张开,我也就没什么耐性继续问他,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我自个儿的事儿还忙不来呢,没那么多好心去忙别人的。 个人命,个人事,各自自个儿忙去吧。 我一路琢磨着门口那个小男孩的事儿,一会儿猜他是个被逼着偷东西的流浪儿,一会儿猜他只是家里穷,所以才穿的邋遢。 不管我怎么猜,我都不准备回头继续去问他。 我得把多余的善心收起来,用在自个儿身上。老把善心用在别人身上,就跟个傻大憨一样,没用,只会坑自己而已。 只扫自己门前雪,不管别人瓦上霜,这才是我的做人原则。 刚进门,夏渊就跟我说,说有个小男孩打电话找我,说让我帮他杀狐狸精。 “小男孩?”我想到了门口的那个小男孩,不会是他吧?我已经出现了预感,觉得打电话的就是小区门口徘徊的那个。 夏渊说:“恩,他问了我地址,现在估计已经快到了。” “早到了,就在门口。”我斜了一眼窗外,“那小孩儿精神不大对劲,肯定受过刺激,压根儿不敢正眼看人。” 夏渊点点头,问我:“苗海涛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儿,就是锁骨断了,对上去等着长就行。”我想到了苗海涛那凄惨的嚎叫,忍不住抖了抖。 我去厨房接了杯水,灌了半杯下去,然后又跑了趟厕所,才出门准备把那个小男孩接进来。 夏渊跟在我身边,要跟我一起去。 我本来不想让他一起去,但是想想那小男孩的神情,我觉得还是让夏渊一起去比较好。假如小男孩突然情绪躁动神经病发作,还可以让夏渊把小男孩强制扛回来。 小区门口的小男孩,确实就是给我打电话的那个。 把小男孩带回家,我给他倒了杯果汁,问他找我做什么。 小男孩酝酿了好半天,才哆哆嗦嗦的开了口。他事情说的语无伦次,颠三倒四,我在大脑里归纳整理了一番,才把事儿弄明白了。 小男孩叫王戎,今年十三岁,家住海城西华小区。他本来有个非常美满幸福的家庭,爸爸妈妈都非常爱他。 可这样的幸福,并没有持续多久。 两年前,他爸爸和秘书勾搭在了一起,开始常常不回家住。去年,那个秘书,给他爸爸生了个儿子,他爸爸就更不回家了,偶尔回来,不是打他就是骂他,而且一定要和他妈妈离婚。 今年六月的一天傍晚,他在卧室写作业,他妈妈在厨房做饭。他爸爸突然敲响了门,带着那个秘书一起来闹,说一定要离婚,要不然就把这个房子卖了,让他和她妈妈没地方住。 他爸爸和那个秘书一起骂他妈妈,他妈妈为了保护他,就把他关进了卧室里。 过了十来分钟,他听见外面惊叫了几声。 等他出来的时候,客厅已经没人了,他爸爸和那个秘书跑了,而他妈妈已经从阳台落到了楼下。 他妈妈落下去之后,当场死亡。 警察来的时候,他吓坏了,没有办法说出发生了什么事情,见过什么人。 事后再对警察说的时候,警察却因为他年龄小,受惊过度等原因,不相信他的话。 王戎眼里射出仇恨的光,“是,是我爸和狐狸精把我妈推下去的,我知道,是,是他们。” “你”我刚说了一个字,王戎抢了话,“我妈死了以后,每晚都过来找我,说是我爸和狐狸精把她推下去的,我知道,就是他们。可是所有人都不信我的话,都觉得我岁数小,是在撒谎。” “我信啊,我信你的话。”我真信,因为人要是冤死的,执念会非常重。即使灵魂投胎了,也会有一些残念,入到活人的梦里,时时刻刻的提醒着活人自己的仇怨。 仔细看,能看到小男孩眼睛里有一丝黑线,极细极细。这应该就是他妈妈的执念,想让他替自己报仇。 第234章 借刀杀人二 我装作无意的朝他眼前拂了一下,去了他眼里那丝黑气。 “你这个事儿,应该找警察,或者侦探社,不应该找我。我是帮人驱鬼算命的,不帮人查案。”我跟王戎解释。 王戎有点儿天真的说:“我妈妈说,我爸爸找的是狐狸精。你驱鬼算命,肯定会杀狐狸精的,是吗?” “你妈妈说的那个狐狸精,是个形容词儿,不是真的狐狸精。” 王戎神情又紧张起来,紧紧咬着下嘴唇,把嘴唇上的皮都咬破了。 “你别咬了,赶紧松嘴。”我拍了下王戎的肩膀,让王戎把牙松开。他再不松开,嘴唇就好冒血了,到时候血糊流啦的,又渗人又埋汰。 王戎眼神飘忽飘忽的,似乎准备要走。 我在他要抬屁股之前,喊住了他,“你这小孩儿,怎么一点儿耐性都没有。我还没说帮不帮你呢,你就准备走了。你这样的,怎么可能替你妈报仇。” 王戎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你,你要帮我杀狐狸精么?” “恩,等我先查查。要是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爸和狐狸精真是凶手,我就帮你,好不好?” 王戎用力的点了两下脑袋。 我问王戎,为什么穿的这么破烂?难道他以前的衣服都是他妈妈洗的? 王戎摇摇头,说他从上一年级开始,就学着洗衣服了。他现在穿的这么破烂,不是故意的,是因为没有别的衣服可换,也没有地方住,所以才把衣服弄成这样。 “你爸不让你回去住?”我皱起来眉头,想起了我那个心眼歹毒的后妈。 王戎摇摇头,说:“我爸把那个房子卖了,也不让我住到他现在的家。” “那你没别的亲戚了?” “我有个小叔,但是小叔听我爸的,撵我走,不让我住在他家,连他家门口都不行。他还拿棍子要打我。”王戎表情特别委屈,委屈中透着几分阴狠。 他特别像以前的我,我爸刚死那会儿的我。被逼到了绝路,不得不反抗,所以面目和眼神中都透着掩饰不住的阴狠。我曾经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到过,那种表情和眼神,就好似一个狠毒的陌生人似的。我用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平和下来,然后一点点学会了圆滑,学会了不为难自己。 我拍拍王戎的头,说:“我去给你找几件小号衣裳,你暂时先穿着。这几天,你就住在我这儿。” “你会帮我么?”王戎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会啊。我明天先去查查,查清楚了,再说,好不好?”我征询他的意见。 王戎点点头,“那如果真的是我爸和狐狸精杀的我妈,那你能帮我杀了狐狸精吗?” “这我不能,我要是杀人,那是犯法的啊,会坐牢的。”我审视了一下他的脸蛋,问他:“你今年多少周岁?到不到十四?” “我现在十二周岁。”王戎诚恳的回答。 我脑子一转,冲口就要蹦句话出来。夏渊截堵了我的话,抢先说:“你先去洗个澡,洗完澡,好好睡一觉,别的事儿交给我们去做。” 王戎胆怯的点了点头。 他挺怕夏渊的,估计是源自对强壮雄性的本能恐惧。 我给王戎找了几件小号的旧衣服,又给他了一条新毛巾一个新牙刷,让他进去好好洗个澡。牙膏我让他先用我的,等明天再去给他买一管儿。 把王戎送到浴室,我回到沙发上坐下。 “有些话,最好不要对孩子说,孩子会记在心里的。”夏渊教育我。 我不服气,“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他指的是我那会儿冲动下要蹦出来的话,不过没蹦出来,因为被夏渊抢话截堵在了嗓子眼里。 夏渊很了然的冲我笑着,说:“你想告诉王戎,未成年杀人,不会坐牢,是不是?” 我死不承认,“不是。” “真不是?”夏渊朝我凑了凑,观察着我的眼神。 我被他看的头皮都麻了,硬着头皮点点头,说:“不是,真不是,绝对不是。” “那就好。”夏渊坐了回去,胳膊打在了沙发棱上,跟黑道大佬似的。他冲我微微点了点头,说:“小孩儿的心智没成熟,很容易冲动。如果知道了这些,说不准就会干出点儿血腥事。” “不用你教育我,我都知道。”我不爱听他说这些,这些我都知道。 “你有时候,也跟个小孩儿似的。”夏渊评价我。 我抗议他这个评价,“你哪儿看出来我像小孩儿了?我比你成熟多了好不好?对比你,我简直熟的都快烂了。” “烂了?”夏渊扯起了嘴角,乐了。 “你才烂了,你可真会抠字眼儿。我就是个比喻而已,反正我比你成熟。” 夏渊笑着摇摇头,一脸明媚,像是四月春花满山的暖春似的。 他特别喜欢拿我的不快乐当做他的快乐,恶略至极。他这种人,就是典型的从里坏到外,从脚坏到头,从骨髓坏到汗毛尖,就没有一点儿好的地方。 我不想再跟他呛嘴,气哼哼的站起来,去给王戎收拾客房。 王戎精神不是很好,一会儿表情平静,一会儿紧张兮兮,和正常人很不一样。他这精神状态,肯定是被他妈妈的死吓的。被吓之后,又遭受亲爸的折腾,双重剧烈的打击下,精神就变异了。不过他现在这样还算好,不疯不傻的,顶多有点儿精神分裂,算不错了。 我把王戎送到客房之后,在客厅呆了一小会儿,就回了卧室。 夏渊紧跟在我身后进了卧室,舔着大脸躺在我身后。 “如果真的是他爸害死他妈,你会怎么做?”夏渊陡然问我。 我瓮声瓮气的回答:“什么也不做。” “恩?”夏渊疑问了一声。 我说:“又不是你的事儿,你有什么好关系的。明天的事儿明天再想,现在我要睡觉,懒得跟你说话。你别打扰我啊,我已经要睡着了。” “睡着了,你还说这么多?”夏渊轻快着声调,调侃着我。 我不耐烦的说:“我不是说了么,我要睡着了,不是已经睡着了。” “好,那也跟你一起睡。”夏渊好脾气的应和着。 我“哼”了一声,朝墙壁挪了挪,与夏渊保持距离。 和仇恨的人成天呆在一起,一点儿都不好。 如果他不知道我恨他,那我的仇恨,肯定会越来越浓烈。可现在这情况是,夏渊知道我憎恨他,但是他却一直朝我身上贴,这就会不间断的一点点消减我的仇恨值。 原本我的仇恨值是一百,现在已经被他磨到了七八十。 如果我能打得过他,那就没现在这个烦恼了。正因为我打不过他,所以才不得不忍受他,并且被他死皮赖脸的消减着仇恨值。 偶一瞬间,我狂妄的猜想着,猜想他或许是真的爱上我了。可是这猜想持续不到十秒钟,就被我自个儿用锤子砸烂了。 这种猜想决不可有,一旦有了,就会重新燃起感情的小苗子。 一定要把这种小苗子和猜想掐断在源头,绝不能让它们东山再起。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我就和夏渊出发了。我没带王戎,带着不方便,让他呆家里自个儿玩。 按照王戎说的地址,找到了王戎之前住的地方。打听了无数了小区居民之后,终于从一个老大爷嘴里听到了真相。 老大爷说,他亲眼看见是秘书把王戎他妈妈推下楼的。 我怕老大爷这是吹牛,就再三确认是不是真的。 老大爷拍着胸口打包票,说自个儿说的保准是真的。他说他本来要去局里作证的,但是儿子媳妇不想惹事,不让他去,所以他才没去。 我和夏渊对看了几眼,装作撩头发,在老大爷眼前晃了晃手指头。 老大爷瞬间迷糊了,进入了说真话的状态。 我问他刚才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老大爷木噔噔的说是真的,都是真的,是那个秘书把王戎她妈妈推下楼的。 我打了个响指,让老大爷清醒过来。 对老大爷道了谢,我和夏渊离开了这个小区,坐车到了王戎他爸住的那个地方。我装作小区物业查天然气的,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天然气卡和天然气本子,敲响了秘书家大门。 敲了七八声,大门开了,秘书穿着酒红色的真丝睡袍,风情万种的出现在我面前。 她可真有情调儿,穿睡衣窝家里看孩子,都能画个大浓妆。那苍蝇腿儿似的长睫毛,那血红的大嘴唇儿,也不怕吓着孩子。 秘书轻佻的扫了我一眼,接着把眼神凝聚在了夏渊脸上,问他:“哥,你是?” 她可真不见外,见面就叫哥。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把手里的天然气卡还有本子在她眼前晃了晃,抢话说:“我们是物业的,来查天然气。” “你们是新来的吧?”秘书一点儿都没有怀疑我们的身份,完全被夏渊的美色迷住了。 夏渊点点头,露出蛊惑人心的笑容,用美色诱惑秘书。 我则尽责的去了厨房,查看了一下天然气。 等我出来,秘书已经被夏渊用咒术迷惑住了。 我拍了下夏渊肩膀,“早知道你要用这招儿,我就不用装收天然天费的了。” 夏渊说:“这本来不该用的,违反仙界法则。但是这会儿情况特殊,所以我才用了下。” “你的意思是,以后你都不用了是吧?” “看情况。”夏渊说:“对人,是尽量不要用。对鬼或者妖怪,那就没有顾忌了。” 我白了他一眼,问了秘书王戎他妈妈那个事儿。秘书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听的我牙根痒痒,恨不能抽她两巴掌。 秘书刚说完,主卧传出婴儿的哭声,接着有个老妇人的声音冒出来,在哄着孩子。 我和夏渊对了个眼色,冲秘书打了个响指,让她在我们离开之后,清醒过来。 第235章 借刀杀人三 王戎妈妈是秘书故意害死的,这毋容置疑。 至于怎么整治秘书,放她一条生路还是让她血债血偿,这个就不是我该考虑的,得王戎下结论。 夏渊问我是怎么想的。 我说:“如果我是王戎,别说秘书了,就连我爸,我也都得弄死。至于那个小婴儿,就不该我管了,我都未成年,没法顾及他。” “我觉得王戎这孩子,应该能跟我想一块儿去。”我咂了下嘴,点点头。 夏渊摇摇头,“或许他会为了那个小婴儿,放秘书一马。” “不可能。”我很肯定的回答,“在这个世界上,对王戎好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妈妈。秘书杀了他妈妈,他肯定是要报仇的。他绝对不可能为了一个没见过的婴儿,为了一点点的血缘关系,就放过秘书。他爸和他也有血缘关系,怎么不好好对他。那么现在,也没人有权利,让他好好对那个婴儿。” “你别太入戏了。”夏渊责备我,“你这么激动,就好像是你要报仇似的。” “我就是替王戎打个抱不平。”我当然激动,因为我也经历过差不多的事儿。后妈一进门,亲爸成路人。我后妈进门之后,我的日子比王戎还难过。不过我比他幸运一点儿,那就是我爸死的早,而我在最后来了狠毒的一下子,震慑住了我后妈。 我希望王戎恩怨分明,有恩就报恩,有仇,也必须报仇。 王戎没辜负我的希望,他很坚定的要报仇,一定要让秘书去死。 虽说我支持他的决定,但是有些事儿,我还是要跟他说清楚的。我拉着他坐到沙发上,看着他的眼睛,拍了拍他的膝盖,语重心长的对他说:“王戎,你替你妈妈报仇没有错。但是,你应该替秘书的孩子想一想。她孩子才一点点大,要是妈妈死了,他以后该怎么生活呢,是不是?” 王戎很激动,鼻翼呼扇呼扇的,“他们都不替我和我妈妈想,为什么我要替他们想。他们害死了我妈妈,让我没有地方住,没有学上。他们是我的仇人,我为什么要替我仇人的孩子想。” 我安抚着王戎的情绪,心里暗暗对王戎竖起一个大拇指。我平静着语气对王戎说:“如果你下定了决心,那我就帮你。但是,人命不是那么好背的,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后悔。” 王戎激动而又坚定的说:“我不后悔,我要为我妈报仇。” 我觉得他将来肯定会后悔。 因为他肯定不会像我一样,独自生活,而是会融合在一个社会环境当中。一旦融合进去,就会被那种所谓的真善美思想所影响,到时候,他自然而然就会后悔。 人生在世,最痛苦的情绪,莫过于后悔。 因为不能回到过去,无法把已经发生的事情改过来,所以会一旦后悔,就会无尽无穷的后悔下去。 后悔这种负面情绪,很可怕。它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爬进脑海;会在情绪低落的时候,朝情绪上再倒一盆污水。 我愿意帮他办这个事儿,报这个仇,但我同时也衷心希望,他将来不要后悔。 王戎问我,准备怎么干掉秘书。 我挠挠下巴,“等我明天再去查查,查清楚了,再告诉你计划,好不好?” 王戎问我:“我明天能和你一起去查吗?我,我以前的理想,是,是当警察。” 我好笑的拍了下他的脑门,“我做的可跟警察不一样,警察是光明正大的,我得偷偷摸摸的。你以后要是当了警察啊,遇到和我一样偷偷摸摸的,就一定要抓了,就会立大功,知道吗。当然,不准抓我。” 王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轻着声音问我:“你是神婆是吗?” “当然不是。”我快速回答,“神婆都是招摇撞骗,我呢,和神婆完全不一样,我都是真才实学。我这样的叫”大师?也不好听,想了想,我给自己定了个词儿,“我这样的叫代理,对,就叫代理。” “代理?”王戎眨巴着眼睛,不明白这词儿的意思。 “你找我办事儿,你自己不亲自处理,我替你处理,那不就是代理么。是不是?” 王戎也不知道懂没懂,傻不愣登的点了下脑袋。 我甩甩手,“你甭管我是干什么的,只要我能帮你办事儿就行,是不是?” “恩。”王戎点头。 “你要是觉得代理怪,就叫我大师,反正别人都这么叫的。”我拍腾了下抱枕儿,冲王戎乐。 王戎有点儿胆怯的张开嘴,“那我能叫你姐么?” “能啊。”我冲他眨巴下眼睛,“你喜欢的话,就叫姐。” “姐。” “嗳~” 我挺喜欢王戎的,觉得王戎非常合我脾气。我甚至产生了,让他一直在我家住着的念头。 这念头刚冒出来,还没热乎呢,就被夏渊用冷水泼了下去。 夏渊揪了下我的耳朵,“你以为养个孩子那么容易么?” “我没觉得容易。”我蹭着枕头,用力扭了下头,“我刚才那话,不是征询你的意见。我只是告诉你一声而已,让你识趣点儿,赶紧离开我家。” 夏渊恬不知耻的说:“这是我们家。” “你的脸皮,是不是忘在棺材里,忘带过来了?”我狠辣的嘲讽他。 夏渊凑到我耳边,呼吸喷洒在我耳朵上,惹的我浑身都发痒。我用力推了他一把,让他离我远点儿,别凑我脸边。 夏渊声音里带着笑意,“我的脸皮一直在脸上,不信,你来摸摸。” “不摸,没兴趣。”我冲墙翻了个白眼儿。 夏渊轻笑出了声,他拉住我的手,扯着我的手,朝他身上摸。 我后背对着他,他再怎么扯,也扯不到脸上啊。就算我正面对着他,我也没兴趣摸他的脸。 他扯着我的手不放,我使劲抽手,我俩较上了劲儿。 扯着扯着,一不小心,我的手碰到了他裤裆,碰到了他那玩意儿上。 那玩意儿,像是瞬间长了筋骨似的,只一两秒的功夫,就膨胀起来,坚硬的顶到了我的手指头。 “喂,松手!”我心里砰砰砰乱跳,手指间像是摸到了个炸弹似的,恨不能赶紧躲开十万八千里。 夏渊不仅不松手,反而加了劲儿,让我手和他那玩意儿贴的更紧了。 第236章 借刀杀人四 在我忍无可忍,要爆发的前一瞬间,他松开了我的手。 抽回手之后,我狠劲儿的在被子上擦着,希望能把那种怪异麻羞的触感擦掉。 夏渊倒是好心情,戏谑的调侃着我,“早晚有一天你要见到,现在正是时候。” “就算我要见到,也不是你的那个。”我厌恶的驳斥他。 夏渊说:“可惜了,你这辈子,只能见识我这个。” “不会,绝对不会!”我怒哧哧的翻过身,狠烈瞅着他,“如果我这辈子,只和你有这种缘分,那我就出家。” “你出不了家。”夏渊很笃定的冲我笑着。他的眼睛,闪着锐利晶亮的光芒,像是潜伏在草丛中,准备扑向猎物的野狼似的。 “如果寺庙道观不收我,那我就去深山老林里,建个屋子,自个儿在那里呆着。”我呛声。 夏渊乐了,“你上厕所怎么办?挖个茅坑?” “对啊,难道我能跟野兽一样么。”这不废话么。 夏渊说:“反正只有你自己,你完全可以跟野兽一样,把任何地方都当成厕所。” “滚蛋。”我气的瞪了他一脚。 他抬腿,夹住我的脚,故意用小腿肚在我脚心脚背上摩擦着。 “我赶紧放开。”我使劲抽了下吗,没抽出来,严厉着声音警告他,“我明儿还要出去办事儿,没时间跟你折腾。你赶紧放开我的脚,我要睡觉。” “我们一起睡。”夏渊这话说的很暧昧,透着股色情劲儿。 我赤裸裸抨击他半夜发骚的无耻行为,“你能不能别发骚了,你要是实在忍不住,就去找李春。就楼下开小卖店那个,她住在旁边楼栋三楼。她早就对你有意思,我看你们挺配的,凑一块儿特别合适。” “咱两最配。”夏渊笑眯眯的看着我。 “松开我的脚,我要睡觉。”我把眼睛瞪的跟牛眼一样,眼角都有点儿疼了。 夏渊缓慢的张开腿,让我把脚抽出来。他用一种很肯定的语气,对我说:“我不想勉强你,但是我忍不了多久。” “你爱忍不忍的,关我什么事儿。”我反胃的用鼻子喷了股气出去。 好一会儿之后,我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一件事情。 “喂,你身子应该是凉的才对吧,怎么现在是温的了?”他那玩儿很热,他的手也很温和。 夏渊有点儿无奈的说:“我现在是鬼仙,自然会有温度。” “不对啊,你刚回来的时候没温度啊,前几天也没温度啊。”我做起来,侧头狐疑的瞅着他,“你是不是半夜吸我的灵气了?” 夏渊也坐起来,屈指弹了下我额头,“我这几天,修为精进了,自然就有温度了。前几天没有,是因为修为还不够。” “你这段日子根本没修炼,也没做积德的事儿,怎么可能精进修为?”我怀疑他偷吸了我的灵气,或者,偷了我最近积的功德。 夏渊说:“我一直在修炼,只是没摆修炼的造型而已。至于为什么精进了,一方面因为我每天都在修炼,另一方面,我陪你做事儿,顺带也能积累一点儿功德。” “你是不是把我的功德都抢走了?和以前一样,都嫁接到你身上了?你太坏了,比阴沟里的老鼠还坏!”我蹦了起来,气的都哆嗦了。 “我没动你的功德,我也不需要那么多的功德。”夏渊严肃着脸,跟我解释。 “你这个老骗子,又过来骗我!”我压根不信他的话。 夏渊沉下脸,“坐下来,小相。” “我凭什么听你的啊,你这个骗子。”我张牙舞爪的想扑到他身上,揍他一顿。可是,考虑到我俩能力的差距,我就消了揍上去的念头,只能冲着空气瞎比划。 夏渊强行让我坐了下来,好一顿给我解释,说他没动我的功德。 他解释的再好再明白,我也不敢信他的话。即使我知道他的解释是真的,但我本能的就是不信,不想去信,也不敢去信。 我被他骗怕了,真怕了。 不敢信他的任何一句话,觉得他嘴里的任何话都是假的。 我平静下来,很认真的对夏渊说:“夏渊,我们的关系太让我难受了,你放过我吧。我不敢信你的话,每天都担心着你会害我,你让我太难受了。夏渊,你放过我吧。你看看我,你看看现在的我,像个更年期的妇女一样,说话尖酸刻薄,常常发火。我不喜欢这样,夏渊,你放了我吧,让我安安静静的。” 夏渊眼里充斥着哀伤的情绪,“小相,我知道你现在这样,是我造成的。我很对不起你,我知道。但是,小相,我真不会像以前一样骗你了。你信我,好不好?” “我真不敢信,你放了我吧,我求你了。”我太痛苦了。夏渊对我来说,像是一只豺狼,一条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咬向我的脖子,要了我的命。我本能的防备着他,无法松懈神经,这让我很累。特别难受。 “我不能放开你。”夏渊盯着我,盯的我想哭。 我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无力的躺了下去。 日子啊,总是在极尽所能的为难着我,让我不能安逸,不得安宁。 睡了醒,醒了睡,煎熬着夜晚的时光,在第三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总算是亮了。 夏渊早就起来了,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我去洗刷的时候,看见王戎也起来了,正跟在夏渊旁边,看夏渊在厨房忙活着。 凑到厨房门口看了眼,夏渊正在熬粥。 撇撇嘴,我去了厕所。 洗刷完了,粥也好了。 我和王戎坐在餐桌上,一人一碗粥,两个鸡蛋,三根油条。 王戎问我:“姐,那个哥哥不吃吗?” “不用管他,他不吃,你吃就行。”我看了夏渊一眼,夏渊正好也朝我看过来。我和他的眼神碰撞在了一起,心里猛的一跳,忍不住就慌乱了。 心脏慌乱的像是进了一只跳蚤似的,在里面不规律的快速蹦跳着。 我也不知道我慌什么,也许因为他眼神太深邃太深情,也许因为我起的太早气血不足。 吃完早饭,我叮嘱了王戎两句,拾掇了点儿东西,就开门出发了。 刚下了两层楼梯,王戎就拉开铁门,说有电话找我。 我转过头,回去接了电话。来电话的是个年轻男人,让我帮他去驱鬼。我要了他的地址,说明天过去他家,让他在家等着就行。 男人想让我今天就去,我说我今天还有别的事儿,不能帮他,让他再熬一晚上,我明天一早就过去。 男人很不情愿的挂了电话,挂电话之前,再三要求,让我明天早晨一定去找他。 王戎在一边畏畏缩缩的,眼神一直朝我身上瞟。 我在他脑袋上抓了两把,把他头发抓成鸟窝,“我帮你这事儿办完了,再去帮他。” 王戎嗫嚅着说:“我没有钱给你。” “从见到你第一面,我就知道你没钱。”我掐了下他的脸颊,“我会在你爸那儿顺点儿钱当你办事的费用的,你啊,就别老胡思乱想了。” “恩,谢谢你,姐。” “客气什么呢。你好好看家,我出去了。要是有电话找我,你就让他们晚上再打过来,或者记下电话号码,等我回来打过去。” 王戎点点头。 今儿太阳挺大,有点儿烤人,我蹭着墙根,找阴凉的地方走。墙根这边阴凉是阴凉,但陷阱太多,有垃圾袋还有狗屎,稍微不小心,就会一脚踩上去。 我们小区就这一点儿不好,老头老太太养狗的多。他们每天闲着就遛狗,让狗在外面墙根或者花园里拉屎。狗拉完了,他们也不给拾掇一下,就让屎在那儿摆着。 “有的人是越老越慈祥,有的人呢,越老越刁,没法治这个。”我看着前面那两滩狗屎,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扫了夏渊一眼,我接着感叹,“你这样的,幸亏死的早。要是你不死,等到了七八十岁,保准是老刁民一个,谁都治不了。” 夏渊乐了,“我是刁民,你就是刁妇,我们正好凑一对儿。” “别把我和你凑一起,我俩完全两个类型的。我这样的,老了就会变成一个慈祥的老太太,小孩儿特别喜欢的那种。你呢,小孩儿看见了,回去之后肯定会做噩梦。” 夏渊低笑着,愉快的像是书上叽叽喳喳的麻雀儿。 看着树上的麻雀儿,我想到了山外山的白鸟。也不知道白鸟和黑毛猴子它们怎么样了,应该早忘了我了吧。 哎,可真够无情的。 到了秘书住的小区,我找到了昨天查到的那个神经病的家。 神经病住在小区最后那栋楼的一楼,以前很富,现在很穷,穷的揭不开锅。 神经病是个精神分裂患者,父母都死了,家里就他一个人。他过的特别穷困,吃了上顿没下顿。周围邻居都只知道他傻,但不知道他精神分裂,所以没把他当回事儿,都只把他当成个惹人讨厌的傻子来看。 社区和物业本来想赶走他,可因为他是这里的户主,有居住权利,所以没法把他赶出去,只能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 我得查查这个神经病过去发病的时候,害没害过人,害过人的话,那我就利用他。如果没害过人,那我只能另找别的方法,替王戎妈妈报仇。 第237章 借刀杀人五 神经病早前儿不住秘书这个小区,是后期搬过来的。早前儿他住的那个小区出过血案,两个小孩儿被砍死了,那就是他干的。 他砍死小孩儿之后,在精神病院里住了三年,然后被他父母接了出来,直接搬到这了个小区。 他父母算有钱,但是没仁义,只赔偿了那两个小孩儿的父母不到十万,然后把那边的房子卖了,在这里买了新的房子。 也没过几年,他父母就死了,一个心脏病突发,一个突发脑溢血,都是急病。他们成天为儿子担心,负面担忧情绪太重,郁结于心和大脑,肯定会得这种心血管之类的毛病。 神经病见不得紫色的鳄鱼,只要看见紫色的鳄鱼就发疯。他这样,是因为小时候被一个精神变异的虐待狂抓走,虐待狂脖子上就挂了个紫色的小鳄鱼。疯子成天虐待他,虐待了一年多,看他还没死,才把他给放了。 他这辈子,活的可真够跌宕起伏的。 我把手从他的脑门上挪开,拍拍他的脸颊,对他说:“明天,你帮我个忙,等你死了,我帮你个大忙。” 神经病摇头晃脑的哼唧着,像是在唱歌,又像是在念经。 我不管他听懂听不懂,继续说:“帮完我这个忙,你死了以后,我给你安排个好地方投胎,让你顺遂过一辈子。” 神经病还在哼唧,痴痴傻傻的。 夏渊说:“你说了他也听不懂。” “我是说给老天爷听的。”我在墙上擦了下手心的汗,勒了我一手灰白色的灰。我对着拍打了几下手,把白灰拍掉。 “你这是自欺欺人。”夏渊说:“你不该帮王戎。” “他都找上门了,我难道把他撵出去?让他继续在街上流浪吗?”我斜眼瞄着他,“还是,你想让我用正义的手段帮助他?去帮他申请让父母抚养,他回到他爸身边之后,被秘书虐待?” 夏渊说:“帮王戎这个事,会消了你已经积下的大半功德。” 我想了想,甩了下手,“计划都定好了,疯子也查了,我就不想半途而废。我都能忍痛把黑芝子还给芝良,更何况之前积下的那点阴德。” “你想好了?” “恩。”我闷回了他一声,低头朝外走。 夏渊紧赶着追上来,再次问我:“想好了?” 我点了下头。 “还有一晚上的时间,你再考虑考虑。”夏渊规劝着我。 我很坚决的回答:“不考虑。” 都下定决心了,再考虑那么多,没意思。我以后也不应该想太多,既然决定做什么了,当时想好了,以后就不要再反反复复的多想,想多了,只会让自己纠结。 尤其是感情方面,我以后就一点儿都不该想。这段时间,我纠结着夏渊的问题,弄的我情绪浮躁,反反复复,满脑子都被你恨我爱的充斥了,都快魔障了。 这很不好。 不管我想不想,事儿都在那里,夏渊也都紧跟着我,我还想来想去的干什么?没用。 我啊,还是少想多做,避开你恨我爱的感情问题,扎扎实实朝前走,为自己积累功德,然后争取成个仙。嘿,说不准,哪一天,我还真就能成仙了呢。 不能被你恨我爱拖住脚步,我得朝前看,朝上看,朝老天爷腿前跑窜。 夏渊说:“小相,你别犯傻。” “我没犯傻。”我说:“别假惺惺了。你要是有心,早就该劝我了。你现在才劝我,这不马后炮么。” 夏渊又说:“我是为你好。” “别,我不需要。” 王戎在家里眼巴巴的等着我,也不看电视也不吃东西,就愣干干在沙发上坐着。 见我们这么早回来,他眼神左右瞟,嘴唇蠕动了好几下,才虚着声音问我们:“你们,回来啦?” “恩。”我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咔嚓”啃了一大口,嚼了满嘴甜酸汁儿,然后满足的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王戎心思太重了,估计在担心我们半途而废不帮他,所以一直小心翼翼的用眼睛余光瞟着我。 “你爸的小秘,明天就会遭到报应的。”我拍拍他的胳膊。 王戎问:“你要帮我杀她吗?” “当然不,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会干杀人放火的事情。”我做正义凛然状,问王戎:“你记得我的职业么?” “代理,大师。”王戎怯着声音回答。 “我是算出来秘书明天会有报应的,懂了吗?”我摇摇头,“说了你也不懂,这个需要天赋。” “那我有做代理的天赋吗?姐。” “你没有,你还是相信科学不迷信吧。” 王戎很失望,眼神就好像突然从近景拉到远景似的,特别空茫。 “我明儿给我一当警察的朋友打个电话,让他帮你处理一下你爸抚养你的这个问题。如果你不想在你爸眼皮子底下,你就选择寄宿学校。” “我不想跟我爸在一起块儿。”王戎眼巴巴的瞅着我,把念头打在我身上。 我撺掇他,“你要花他的钱,念好书,将来青云直上,当个官或者开个大公司。到时候,你就尽可能的嘲笑他。让他后悔。” 王戎好像是懂了,眼里闪出几点小光芒。 “明天见了我朋友,如果他问你怎么认识我的,你就说你流浪到了我们小区门口,我好心收留你了,懂吗?”我希望他能懂,这样才不会给我惹不必要的麻烦。 “姐,我懂。” “恩,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聪明的孩子,才有前途。 至于怎么详尽干掉秘书,我就不跟王戎解释了。他已经知道人间险恶,心里的阴暗思想已经不少,我不需要再给他添点诡计。要是告诉他我的做法,他学会了,以后学以致用,变成一个阴险恶毒份子,那我就成他人生路上的潘多拉了。 干掉秘书,我用了点儿小幻术。明天中午三点左右秘书会出门,因为她要去美容院做美容。我给神经病下了幻术,让他也那个时间出去,在遇到秘书的时候,会被幻术控制,看到秘书身上有无数条紫色的小鳄鱼。 神经病必定会发疯,到时候,秘书不死也得残废。 这计策挺歹毒,但是有仇报仇,就得这样,不能宽容,也没得通融。 第238章 前门湖一 我给彭扬河去了电话,把王戎的事儿跟他说了。 彭扬河说他立马就过来。 我推辞了半天,推不过彭扬河,只能答应他,让他下午过来领人。 挂上电话,我对王戎说,让他收拾一下,一会儿跟一个叫彭扬河的警察叔叔一起走。王戎放不下报仇的事儿,胆怯但又执拗的问我,是不是真的算准了,明天秘书会造报应。 我拍了下胸脯,又拍拍他的胸脯,“你尽管放心吧,后天秘书这事儿肯定上报纸。到时候,你爸把你妈抛弃了,还把你扔在外面的事儿也会爆出来。” “真的吗?” “真的,千真万确。” “那我就可以上学了?” “恩,爆出来以后,你爸不敢不送你上学。你会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好,因为会有很多人替你妈妈监视着你爸。” “谢谢你,姐。” “别客气了,记住了,一定要做个聪明的孩子,千万别说漏嘴了。” “我知道,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秘密。”我看着他眼里闪动着的天真,觉得有点儿心酸有点儿好笑。 彭扬河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 我本来想送送他和王戎,却被他摆手拒绝了,说他车就在楼下,他会把王戎送到局里,把王戎的事儿处理好了。 “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啊,彭哥。” “你回去吧。”彭扬河下了两个楼梯,又转过头,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他最终没说出话来,只意味深长的瞅了眼我身后,然后拉着王戎径直走了。 我穿上拖鞋紧追了两步,下楼梯,出了楼洞,可只看见个喷着废气的车子尾巴。 在心里祝福了王戎两句,我去李春那里买了两大桶果汁,抱着果汁,慢腾腾上了楼。 空闲了一下午,我却一点儿都没有轻松的感觉。 明明躺在沙发上,我却觉得累得慌,心口像是压了什么东西上去似的。 夏渊跟我说话,我爱答不理的,懒得张嘴回话。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着,直到我去见了那个鬼缠身的男人。 那男人身上缠着的东西太恶心人了,像是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的烂皮黑章鱼。那东西一股浓烈的恶臭,熏的我胃里不停翻腾。 我让男人离我远点儿,别靠我太近。 男人让我们坐沙发上,拖了个椅子,坐到离我们五米远的墙边。 他报了姓名,说自己姓越,叫越采光。 越采光介绍完名字之后,苦笑了一声,搓了搓脸,“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被鬼缠上了。大师,你能看见我身上的鬼吧?我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她就缠在我后背上,每天压的我难受。” 我问他:“你什么时候被缠上的?” “两个星期前,我去前门那块儿钓鱼,一不小心滑进了池塘里。从池塘里爬出来,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身后老像是压着个东西,晚上还能听见她小声跟我说话,一劲儿让我去死。” “前门?西市口那边?”这地儿我耳熟,在小区一个老头儿那里听说过。老头儿年轻时候,在西市口附近的村子里住,知道不少前门那块儿的事儿。 西市口解放前是个土匪窝,这些土匪虽然干的是抢劫的勾当,但是却不欺负老百姓。偶尔抢的多了,还会施舍给老百姓一些,博了不少美名。 解放后,土匪被造反派们一窝端了。那些土匪都被杀了,脑袋扔到前门湖里,身子扔在了乱葬岗,埋野兽。 从那之后,前门湖就老出怪事儿。 有时候,湖水会莫名其妙的变成血红色,像是一湖血水似的,还冒着腥咸的血味儿。有时候,大半夜的,湖水会发出蓝盈盈的亮光,像是一面晶莹剔透的镜子似的。站在岸边,能看见湖里穿梭游动的金色大鲤鱼。 下雨之前的一个小时,前门湖必然会有叮叮咚咚,像是风铃一样的美妙生硬。 冬至前后几天内,湖水温度会变高,像是温泉一样,冒着汩汩热气。 老人都忌讳着前门湖,怕触怒了前门湖里土匪们的怨灵,不敢到前门湖附近折腾。年轻人们却不吃这套讲究,都是讲究科学的主儿,所以根本不把老人们的话放在心上。 前几年,兴起钓鱼热,被故意遗忘的前门湖,一时热闹起来。 老钓客们知道前门湖的历史,所以不敢到这里来钓鱼。年轻钓客们却不讲究这些,把前门湖当成了钓鱼圣地,常常三五成群的结伴去前门湖那里钓鱼。 从钓鱼热兴起,到现在,前门湖淹死过三个,却依旧挡不住年轻钓客们的脚步。 像越采光这样的,被水里怪物缠身的,也不少。有的找到寺庙,不知不觉干掉了怪物。有的只以为自己身体不好,跑医院呆着,被怪物吸光阳灵,衰弱而死。 这种怪物,没名没姓,因怨气而生,需要纯洁的正气才能将它消减,让它消失。去寺庙转一转,在里面呆上半天,就会把这个怪物弄死。 越采光特别苦恼的说:“是啊,就是西市口前门那边的前门湖。去年朋友带我认识了那个地儿,之后隔三差五的我就会去钓鱼娱乐一下。我两星期前,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滑水里去了,特别邪门。岸边也没滑溜地方,都是粗沙子,但我却像是被什么拖着似的,滑进了水里。幸亏我朋友反应快,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拉了上来,要不然,我肯定得淹死。” 我对越采光说:“行了,你不用说了,事儿我已经明白了。你哪,一会儿收拾一下,去西山古塔寺呆上白天,哪儿有和尚念经,你就杵在哪一块儿,不出半天,就好了。” “大师,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身后那个东西,怕寺庙里和尚念的经。你去呆半天,就能弄死它。” “那,那我身后是个什么东西?” “脱了皮烂了的臭章鱼。” “章鱼?” “我就是个形容词儿。” “哦哦哦,那我去寺庙呆半天就行了哈?” “对。”我直视着他,等他跟我意思意思。 他可真是个木头疙瘩,我的眼神都那么明显了,他也不明白我的意思,木愣愣的问我:“大师,你还有什么事儿么?” “你说呢?”我扫了眼他裤子口袋。 他顺着我的眼光朝口袋看,后知后觉的“哦哦”了几声,把口袋里的钱包掏出来,打开钱包,准备抽钱跟我。 刚开始抽了好几张红票子出来,抽出来之后,他迟疑了一下,塞回去了一半,把另一半抽出来递给我,“大师,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给你一半,另一半就等我从寺庙回来,治好了再给你。” 我看了眼手里的三张红票子,甩了甩,塞进口袋里,“行,等你好了,直接把钱送到我家。知道我家地址吧?” “知道知道。”越采光连连点头。 “别靠我这么近,你身后那玩意儿太臭了。”我站起来,“那东西消失之后,你会陡然觉得很轻松。什么时候轻松了,什么时候离开寺庙。” “好,谢谢你啊,大师。” 第239章 前门湖二 在越采光家的时候,夏渊一直没说话,就跟个人肉布景似的。 等从越采光家出来,下到楼梯口,他才出了声,“现在去前门湖?” “恩,要是能净化前门湖,肯定积不少功德啊。”这样的好事儿,我肯定不会放过。 夏渊犹豫了一下,说:“我得去办件事情,不能陪你一起去了。” “你?什么事儿?”我狐疑的瞅着他。 “我去见一个朋友,他下午要闭关,我得赶在他闭关之前,见他一面。”夏渊平视着我,眼神挺坦荡的。 “哦,你去吧,我自个儿就行。”我潇洒的冲他摆摆手。 夏渊让我一切小心,千万别逞强。不管发现了什么,都要等他回来一起处理。 我敷衍的点了点头,让他赶紧去,别在这边磨磨唧唧浪费时间。 夏渊走了之后,我觉得浑身轻松,像是洗掉了一身陈年老垢似的,爽快的不得了。 我没着急去前门湖,先去好好吃了顿,吃饱喝足,才挺着肚子去了西市口。 西市口这边的村子没开发,也没有建筑商愿意过来开发。早前有个眼瘸的开发商,一眼看中西市口的荒山野林,愣是把荒山野林看成了三面围挡西市口的聚宝盆壁。 他以为自己有一双慧眼,这双慧眼肯定能让他找出真宝地,让他发大财。现实给他了一巴掌,打的他鼻青眼肿,最后灰溜溜卷着钱跑国外去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当初他开工的地方是离前门湖一里地远的地方,据那些工人说,开工第一天,就出事儿了,挖掘机出毛病,无法正常运作。一台出毛病,那是正常问题,两台出毛病,那叫巧合,五台都出毛病了,那只能用邪门来下定义了。 可那个老板不信邪啊,他只信他的慧眼。他打电话调来了新的挖掘机,新挖掘机倒是好使,但是一铲下去,不仅挖出土坷垃,还挖断了好几条活鱼。活鱼都是被懒腰斩断的,血粼粼腥刺刺,又难闻又难看。 这不是挖河,这是挖泥土地。从泥土地里一铲子下去,能挖出活鱼来,这太稀奇了,邪门到极点。 工人们都怕了,连连劝老板别挖了,说这是土地爷显灵,不让动这片儿的土地。 老板还是不信邪,让挖掘机继续挖,一铲子又一铲子挖下去,挖的土还没有鱼多。老板一看,这情况实在不对,就让挖掘机停了作业,让工人们休息一天,明天再挖掘。 遇到这样的邪门情况,肯定得请个得道高僧来做个法请请愿。 也该着老板时运低,一请就请到了个假大师真神棍。那神棍装模作样的做了个法式,说了些安抚人心的话,就拿着钱溜了。 老板和工人还以为这法式有效,就又开始挖掘。 挖了没几分钟,挖掘机轰然倒了,直接把就近的三个工人砸成了人肉饼。 一下子死了三个工人,老板慌了。他赔偿了三个工人家里一些钱之后,就卷着包袱跑出国了,把拉到的投资款一块儿卷着跑了,现在没人知道他在哪儿。 从这个老板之后,再没有敢来开发西市口的,这就造成了西市口的落后。 村子是老式格局,前后房贴的很近,中间走人的路很逼仄。第一次来的人进去之后,会有种误入迷宫的感觉,弯弯绕绕的,找不到出口在哪儿。 我没闲情逸致窜胡同,沿着村子外边的路朝前门那块儿走。 半路遇见个赶羊的老大爷,拿着鞭子,扯着羊绳儿,哟呵哟呵的赶着羊。没长角的羊,倒是听话,长了角的那个,非常不听话,一会儿窜左边一会儿窜右边。它像是兔子似的,陡一下,就蹦过去,再陡一下,又蹦回来。 我贴这边走,想躲避开那个长角的羊。 可我越是躲,它越朝我使劲儿,左突右窜的,就是想撞我一下。 在长角羊要撞上我的时候,老大爷一鞭子抽上去,抽的长角羊咩咩长叫几声,给我解了危机。 老大爷憨厚的冲我笑着,“别怕,没事儿。” “嘿嘿嘿。”我冲老大爷笑。 老大爷说:“你是城里的闺女吧?” “是啊,大爷。” 老大爷甩了个空鞭,用鞭子指了指前门湖的位置,“去前门湖那边?” “恩,是啊,大爷,我朋友说那里鱼很肥,我就来看看。” 老大爷看了看我的装扮,把目光转到我的脸上。他朝后扯了下草帽子,眯夹着小眼儿,对我说:“闺女啊,那个湖不是个好地儿啊,你还是回去吧。” “我今儿不钓鱼,我就是去看看。”我笑着应声。 老大爷叹口气,摇摇头,赶着羊径直走了。 我揪了根长叶草,在手指头上卷着玩,边玩边欣赏着周围的风景,很快的,来到了前门湖边。 前门湖被三座大山圈绕着,湖水碧绿澄清。风吹过湖面,漾起一层层涟漪,像是少女被微风吹皱的裙摆。 岸边草绿花艳,景色极为优美。 我扔掉长叶子草,闭上眼睛,在眼皮上使劲揉搓了两下,默念几遍清目咒后,再次张开眼睛。 眼前的景色有了巨大的变化。 湖水不再碧绿澄清,像是被铁锈污染了,呈现出褐红的色泽。湖水浑浊不堪,湖面上冒着若隐若现的黑红色烟雾。湖面上不时的攒冒出几个浑浊的褐红色白透明水泡,刚露出湖面,就爆裂开,像是恶魔煮在锅里的汤汁似的。 岸边钓鱼的那几个人,有一个手里的鱼竿头压了下去。他用力抽杆,将鱼线快速抽出水面。 鱼钩上挂着一个似鱼非鱼的东西,胖嘟嘟黑乎乎,身上布满了恶心的粘液。 那男人高兴的冲身边的人显摆,“看,我又钓了个大的。” 这怪物应该是变种的鱼,一直浸淫在充满怨气的湖水里,所以变异成了这种恶心的模样。 来回来这里钓鱼,并且经常吃这种变异鱼的,不会有什么影响么?起码得拉肚子吧? 不过也不一定。 现在的人,吃了太多的地沟油漂白粉敌敌畏还有福尔马林,肠胃早就锻炼的跟铜墙铁壁一样。就算吃了这种怪鱼,也能选择性的只吸收有营养的部分,其他部分,会全部排出体外。 第240章 前门湖三 湖水里不仅有变异的鱼,还有变异的螃蟹。一会儿工夫,一个男人掉到了一个螃蟹样的怪物。黑不溜秋的,浑身长满了刺儿,眼睛血红血红,像是得了红眼病一样。幸亏这些人看不出这些怪物的真面目,要不然,肯定能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越采光身上的八角怪物,应该不仅仅只凭怨气凝聚而成,原本肯定有个实体。这是湖,又不是海,根本不可能有八爪鱼。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呢? 难道是虾?有点儿像,兴许是。 我走到水边蹲了下来,两手互搓一下,招来一根香。我捏着香,讲其中一头伸到水里,刚伸下去,香就冒烟了,烟味特别刺鼻,跟烧轮胎一个味儿。我捏着鼻子,继续把香朝水里深。香进到水里一大半,便再也捅不进去。 我看着露在水面的香,在心里计算着湖水中心的深度。计算好了,便松手,让香完全落入了水中。 一条黄绿红斑驳的条叶状生物从我眼前的水面游过,那长度,那姿态,跟水蛭一模一样。我抽了抽嘴角,快速站起来,朝后撤退几步,离湖面远了些。 这条变异了的水蛭,让我想到曾经窝进我身体里的那个血蛭。我头皮一紧,浑身汗毛全部竖了起来。 在岸边转悠了一会儿,我又去以前那个老板开发的地方看了看。 这里离前门湖虽然有点儿远,但却是前门湖那些冤鬼的领地。五厘米之下的泥土,全被前门湖的湖水腐蚀了,都变成了褐红色。一打眼看,会误以为这是肥沃的红泥土,因为和红泥土的颜色形状完全一样。捏一点儿到鼻子底下,闻一闻,才能知道这只是浸染成了褐红色,而不是真正的红泥土。 这种类似红泥土的土壤,有一种形容不出来的腥味儿,像是羊奶混合着鱼腥,极为难闻,熏的我胃里直抽抽,差点儿吐出来。 我召唤来镰刀,在旁边树皮上割了一刀口子,把那块树皮扯下来。 树皮底下,原本黄白色的树干,成了褐红色。失去树皮的这块儿,不停朝外分泌着褐红色的浆汁。 前门湖的怨灵可真了不得,污染力可真是一顶一的强。 我都有点儿佩服了。 见识过那么多诡奇的妖魔鬼怪,但没有一个,有这么强的污染力。离他们老窝一里地远的地方,他们都能给污染占据了。 果然不愧是土匪,挺会占地儿的。 那个老板其实没看走眼,这里确实是个风水宝地,三面山,一面河。西南北三面山,形成了聚宝盆壁,挡风聚财。东面河,河不远不近,带来生机,却无虑水患,能让住在此地的人,生机盎然财源滚滚,并且福泽后代。 可惜了,这地儿早就被土匪的怨灵们占了,要不然那个老板,肯定能发个大财。 我摇摇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估摸了一下时间。 太阳快要偏到山后头去了,现在估摸三点多快四点了。再有一个来小时,天就黑下来了,那些钓客们肯定也就离开了。 等钓客们全部离开,我就跳进水里,好好查探一下。 我估摸夏渊今天不可能回来,他那朋友要闭关,闭关第一天,最凶险,身边必须有人护着。 夏渊肯定得留在那里,给他护法,让他能不受杂念侵扰,顺利度过最凶险的一天。 第一天过了,杂念全摒除了,那之后的日子,就可以和天地树木合为一体,直到出关的那一天。 把镰刀别到腰间,召唤来洗髓鞭,我找了个避风的地方,远远遥望着那些钓客们,等着他们收摊离开。 天黑之前,那些钓客们陆陆续续离开,只有一个钓客坚持到了天黑之后,才意犹未尽的提着满当当的篮子走了。 我在他站起来之前,窜到了树上,等他走到树下,我就可以看到他篮子里面的怪物。 他篮子里面怪物可真不少,有异化的鱼,有异化的螃蟹,还有个异化的老鳖,正一伸一缩的玩着自个儿的脑袋。 这老鳖有点儿妖气,估计快成精了。我悄默默朝下扔了个刺心咒,把老鳖钉死了,让它没法像越采光身上的怪物一样害人。 钓客走没影儿之后,我从树上跳了下来,来到湖边。 我双手结印,施展护身咒,然后走进了水里。 进水之后,我伸出右手食指,朝食指上吹了一口气,食指上出现一簇亮光,如同夜明珠一样,照亮了四周。 一脚深一脚浅的到了湖底,还没来得及跟土匪怨灵会面,我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漩涡,吸了进去。 这漩涡来的太突然太快,我根本来不及施展咒语进行对抗。 漩涡卷着我旋转了很久,转的我头昏眼花,要不是我神智坚强,早就被转晕过去了。 我被漩涡卷着扔到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头。这个宫殿,有点儿像海龙王的龙宫,鱼儿在周围懒散的游来游去,墙壁上雕着繁复的花儿,镶嵌着珍珠,美到了极致。 扶着身边的一块石头,我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还没站稳,我就晕乎乎的摔了个屁股蹲儿。 折腾了两三次,我才站稳了身体。 刚站稳,就有虾兵蟹将过来,请我过去见他们龙王。 嘿,这虾兵蟹将还真是有模有样,跟真的似的。一群淡水怨灵,能把虾蟹训练成这种模样,实在不简单。 我装糊涂,将计就计跟着他们朝前走。 左拐右绕,走到一处大殿,我被虾兵一推,推了进去。 外面景色就够美的了,没想到,里面更美。 各色宝石,奇美的雕花,把宫殿装饰的如同仙境。 大殿除了我,就两个。一个是坐在最前方龙座上的白发酷男,一个是站在一边的龟丞相。 龟丞相这形象可真经典,跟电视上演的一模一样,扁扁铁铲脸,斗鸡眼,塌鼻子,老鼠嘴,嘴上两撇小胡子。身后明明没有背龟盖,却跟个罗锅似的,抻脖子弯腰,特别滑稽。 龙坐上的男人很酷,很霸气,很有点儿龙王气概。看我的时候,我也能感觉到威压,但是不纯正,明显速成的,前劲儿猛烈,但后劲却不足。 第241章 前门湖四 “你是哪儿来的妖道,竟然敢擅闯龙宫!”龟丞相吹胡子瞪眼的质问我。 我眨巴两下眼睛,装懵懂,“这是龙宫吗?我明明进的是前门湖。” 龟丞相挥着羽毛扇子,尖声说:“这当然是龙宫!这位是我们的龙王敖顺。” 敖顺?竟然敢姓敖,法力不高,胆子倒是不小。 龟丞相质问我:“说,你是哪儿来的妖道,擅闯龙宫要干什么?如果说不出理由,那就格杀勿论。” “别啊,别杀我啊。”我摆出焦急的脸色,解释着,“我不是妖道啊。我进的真是前门湖,进去之后,还没来得及见怨灵呢,就被旋涡吸到这里来了。你要是不信,你可以用回溯镜看一看啊。真的,一句假话没有。” “前门湖与我龙宫根本不相通,你不要瞎说八道。”龟丞相就像是敖顺的代言人似的,敖顺一个眼色过去,他立马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发话。 我朝前走了两步,想离他们近一点儿,好好看看他们的面目,感受一下他们身上的气息。 “我说的全都是真话。”我拍了下脑袋,恍然大悟似的,对他们说:“肯定是前门湖里那些土匪怨灵作祟,把我给弄到这里来了。” 敖顺歪了下身子,把右腿曲起来,踏到椅子边上。他这造型一换,气质立马就变了。原先就像是一个王霸一方的土匪头子,现在像是一个风流不羁的邪教教主。 龟丞相说:“不可能,怨灵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 不等我解释,敖顺先一步出声,声音特别有磁性,“我看你气息纯正,修的肯定是仙道。我暂时详细你的话。” “谢谢龙王,谢谢龙王。”我摆出惊喜模样,大声道谢。 “不过。”敖顺语音一拐,“你得在这里先呆上几天,让我的兵将去查查你的底细。如果你真的是误入我龙府,那我就放你出去。如果你是有目的而来,那这里就是你的” 他留了个悬念,让我自个儿猜。 我抬袖子擦汗,摆出紧张模样,连连点头,“我懂,我懂。” 面上我肯定要答应的好好的,这样才能顺利留在这儿,而不用受苦。但是我不能留太长时间,留的时间太长,我会被这里的水给污染,变异,最后会变成怪异的异形,就像那些变异了的虾蟹老鳖一样。 我得赶紧找到土匪头骨,焚烧成灰烬。 只有这样,我才能离开这个幻境,并且让前门湖恢复澄净。 敖顺从龙座上走了下来,走到我面前,睥睨着我。 他这身高,起码得有两米。我得把下巴抬很高,才能跟他对上眼神。 我以为敖顺要用眼光威慑我,没想到,他用冷傲的目光看了我一会儿之后,竟然笑了。他这一笑,就好笑昙花一夕盛放,说不出的迷人。 我的内心太不坚定了,在明知道对方是怨灵变化的情况下,也忍不住的着迷了。 嘿,这么好看,就算是怨灵,那也是个美型的怨灵。这么美型的怨灵,我可真舍不得弄死。 “既然来了,不如跟我到龙宫到处逛逛,看看我龙宫的风景。”敖顺邀请我。 他的邀请正和我心意,我摆出矜持的笑容,眼里却露出兴奋的光芒,“好啊,如果不麻烦的话。” 我这模样挺矫揉造作的,但我觉得敖顺会喜欢。因为敖顺这种纯爷们,最喜欢的就是纯娘们。我短头发的形象,离纯娘们有点儿远,只能从语气神态上做弥补。 敖顺眼睛眯了一下,挺欣赏我的矫揉造作的。他像是怕吓着我似的,说话声音都轻了三分,“来,我先带你到花园逛逛。” “恩。”我害羞的笑着。 敖顺被我这么一笑,笑饥渴了,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 跟我说话的时候,不经意的就把眼神撩到我胸前。他眼神扫过我胸前不过短短一秒,但目光却极为热辣,就好像我衣服底下藏了让他趋之若鹜的奇珍异宝似的。 我娇羞的冲他笑,心里却可劲儿的摇头晃脑。 敖顺眼看饥渴太久了,一直没见到正经的女人,所以我就成了他眼里的香饽饽,恨不能一口把我吞进嘴里。 想想湖里那些怪鱼怪虾,即使修炼成精了,模样肯定也极为磕碜,入不了他的眼。 而来钓鱼的全都是男人,他估计没玩屁股的癖好,所以只能一直饥渴着。 “你闻闻这花儿,这是海底龙宫才有的花,一百年开一次。”敖顺带我走到一株洁白色的花前,让我闻闻花的味道。 这花我在书上见过,是极其罕见的沼泽迷魂花。它长的像百合,却比百合小,内蕊只有三根,艳红色,细长细长,像是某种昆虫的触角。 必须凑到近前,才能闻到香味。一旦闻到香味,就会坠入梦乡,睡足一个月,才能醒过来。 敖顺把我当二傻子了,用迷魂花忽悠我,想让我着他的道儿。 估摸着他也看出来我的修为比他高,并且有两件宝器,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陪着我一起演戏。 这回儿,憋着坏心眼,让我去闻迷魂花,想让我沉睡,然后干掉我。 他想的美。 “没有味儿啊。”我微微弯腰,呼吸了一口气,不解的侧头看向敖顺。 敖顺说:“你凑近点,再闻闻。” “恩。”我弯下腰,在朝迷魂花凑近的时候,屏住了呼吸。 等鼻尖触到迷魂花触角上,我立马侧倒,装作沉入梦乡。 我倒下了,敖顺立马把手放到我胸口上,恶狠狠的抓了两把,“妈的,差点儿被这个娘们坏了老子的好事儿。” 龟丞相也放开了性子,“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今儿咱们几个都得魂飞魄散呢。” “别他妈废话,这娘们现在昏了,正好给咱们当鼎炉,让咱们早点儿化成成龙。”敖顺一点儿都不讲究,原地就想把我给半了。 我本来想装睡,趁着他们把我关起来的时候,悄悄到处查找,找到土匪们的头骨。我没想到,他们竟然想把我当成鼎炉,促进修为。 这群龌龊玩意儿! 装睡是不行了,再装下去,我就得失身了。 我一个腾跃,原地站了起来,把变化出来原形的敖顺还有龟丞相吓了一跳。要不是看到其中一个上嘴唇上有两撇小胡子,我根本认不出他俩谁是谁。 俩都长的跟合同似的,身上不着寸缕,双腿间的那玩意儿,跟驴的一样,又粗又大,直直的指着我。 太难看了,实在是太难看了,比驴的还难看。 “你,你怎么没睡?”龟丞相声音抖着。 “你们那点儿小伎俩,我早就看穿了。本来想跟你玩一玩的,但没想到,你们竟然打我身体的主意。”我扫了眼他们腿间瞬间被吓软的玩意儿,忍不住啧啧了两声。竖着丑,软了更丑,跟个长满毛的黑皱皮细口袋似的。 我抽出镰刀,刚想朝他们砍,脑后突然袭来一股冷风,我赶紧朝左一闪,躲避开来自脑后的偷袭。 赶来的土匪怨灵们,和敖顺还有龟丞相站在了一起。他们长的几乎一模一样,都跟河童似的。 我数了数,一共九个。 扔到这个湖里的土匪脑袋,少说得有三四十个,那些没成怨灵的,估计想的开,所以早投胎了。剩下这九个想不开的,成了怨灵,年深日久的,有了道行,变化成了河童的模样,并且妄想成为龙。 龙哪有那么好成,起码得有点儿龙气。他们身上半点儿龙气都没有,连点儿蛇气都没有,还妄想成龙。这九个脑袋瓜子,可真够异想天开的。 这就跟蛇想要修炼成凤凰一样,完全不可能的事儿。 我不跟他们废话,左手镰刀,右手鞭子,威胁着他们,“你们要么活着告诉我,你们脑袋埋在哪儿。要么,你们就魂飞魄散,我自个儿找你们的脑袋。” “你找到我们的头骨,我们也一样会魂飞魄散。”敖顺恶怒着面孔。 我坦然的眨巴一下眼睛,“对啊。不过,你们如果主动告诉我,就可以多活一会儿。” 土匪的怨灵们不等我话音落下,就一哄而上,准备合伙欺负我。 我哪是那么好欺负的,别说九个了,就算是九十个这玩意儿,我也能全干掉。我手里的镰刀,割别的可能钝了点儿,但是用来割魂儿割脑袋,那绝对顶尖的快。这镰刀本来就是用来收魂的,现在用来割怨灵,用的正是地方。 没几个回合,我就把这些怨全割成了肉块。这些怨灵,妄想把肢体粘合到一块儿。可这根本不可能实现,因为被镰刀割了的魂儿,除非我念咒,否则,凭他们自己,绝对整合不到一块儿去。 虽然把他们割成了肉块,但是他们消散不了,还是会活着。只有找到头骨,把头骨焚烧成灰烬,他们才会从人世间消散。 一边找土匪们的头骨,一边清理着怪鱼怪虾怪螃蟹,把我累的够呛。这些怪模怪样的虾兵蟹将,可真多,杀了一波又来一波,像是永远也杀不光似的。 好不容易杀光了一波,我赶紧朝已经变成破烂石头屋的大殿里面冲。冲进去之后,我震开地上铺着的所有石头,在最中间的位置,发现了土匪们的所有头骨。 第242章 鬼障一 我招来灭魂真火,点燃所有头骨。在土匪怨灵的尖啸声中,头骨化为灰烬,融进湖底淤泥。 周围的幻境也随之消失,显现出原本的湖底景色。 我从河里窜了出来,落到岸上。 抖了抖身体,我盘腿坐到地上,双手合十,默念着净灵咒,净化湖水以及湖里变异的生物。 念了大半宿的清灵咒,屁股都坐麻了,我总算是把湖水净化完了。湖里那些变异的生物们,全部去了地府,准备等待下一次的轮回。周围被怨气污染的土地和植被,也已经恢复了原样。 长吁了口气,我拍打了两下屁股,摇了摇酸涩的脖子,感慨的望着澄净的前门湖。 湖面像是一个宝石镜子,倒映着天上的景色,美的像是桃源仙境。 我抬头看向天空。 月亮像是个羞涩的小姑娘,半遮半掩的藏在灰蓝色的云朵后头。星星们,像是调皮捣蛋的一群小伙子,争先恐后的在月亮面前眨闪,希望引起月亮注意。 我也学着星星,冲月亮使劲眨巴了两下眼睛,想勾引勾引她。 刚眨巴完,月亮就整个儿躲到云彩后面去了,给我了个闭门羹。 无奈的别了下嘴角,我拖着疲倦的身体,离开了前门湖。 我在西市口路边蹲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拦到一辆车。不是车不拉我,是根本没车。 这地儿太偏了,别说出租了,就算是卡车,也不走这片的路。 我施展净灵咒耗费了太多的法力,没法再施展瞬移的咒术,所以只能拖拉着酸软的腿脚,慢腾腾朝家的方向走。 路灯之间的距离特别远,两盏路灯之间起码得有个四五十米。灯光昏昏黄黄的,像是挂在杆子上的火柴苗儿似的,根本起不了照明的作用。 路两边繁茂的大树和野草,用灰蒙蒙的影子把道路遮掩的严严实实,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这地儿,特适合拍鬼片,也特别适合练胆儿。 走了没多久,我发觉了不对劲儿,我一直在两个路灯之间转悠,显然是遇到鬼打墙了。 按理说,我是不该遇到鬼打墙的,因为我本身就跟鬼同宗族。只是我比他们高级些,能喘气能吃饭,能跟活人一样活动。但我本质是个活死人,是鬼那一系列的。 可我这会儿却遇到了鬼打墙,怎么也走不出去。 灵气低,我没法看出真的道路,也没法破除鬼障,就只好原地不动。 刚停下没多久,就听见一个男人“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的笑。笑声一会儿远一会儿近,鬼里鬼气的,让我心里烦躁。 “喂,出来。”我不客气冲着周围喊。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男人不出来,一劲儿的笑。笑声非常难听,像是嗓子里面梗了玻璃碴子似的,听了浑身不舒服。 这鬼一直笑,是为了迷惑人的心智,让人恐慌。遇到鬼打墙,一定不要害怕,越害怕就越容易着道儿。不怕不动摇,他就没辙儿。 “别彪笑了,赶紧出来吧。”我聚了残余的灵气,汇聚到眼睛上,让我能够查看到这个鬼所在的位置。 我看了看周围,周围没鬼的踪影。我抬头朝上看,在左边路灯顶上,看见了一团黑影儿。 “看见你了。”我冲鬼喊。 鬼倏的收了笑声,几秒钟之后,虚里虚气的问我:“你真看见我啦?” “对啊,你没看见我的眼珠子对着你么。”我冲他招手,“你下来啊,赶紧下来。” 鬼从路灯上轻飘飘落了下来,落到我面前。 看他这若隐若现的模样,肯定是个新鬼,看样儿死了还不到一个月呢。 鬼朝我凑两步,又朝后躲两步,来回了好几趟,看的我烦躁。 “你别来回动,你站好了。” 鬼站好了,呆了好几秒,问我:“你是怎么看到我的?别人都看不到。”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鬼,“我眼神好。” “这样啊。”鬼声音发虚,听他说话,就知道他是个没主见的。 他这个子,估计连一米五都不到,完全没长开的感觉。 光看个子,会以为他是个小孩儿。光看脸,会以为他是个帅哥。长了这么标致一张脸,却配这么个身体,小胳膊小腿儿的,违和感太强了。 鬼虚里虚气的问我:“那你,是在哪儿看到我的?” 这话问的,真缺心眼。 “我从路灯上看见你的。”我指了指我的眼睛,又指指他眼睛的位置,“刚才咱们两个对眼了,难道你忘了?” “是哈。”鬼一脸纠结,脸皱皱在一起,像是吃了个黄连似的。 “你这是第一次设鬼障?”我问他。 “恩。”鬼点点头,很认真的说:“我听说,这样能让我赶紧投胎。” “你听谁说的啊?”谁那么缺德,竟然这样骗他。 鬼嘟嘟囔囔了好几声,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我抻着脖子竖着耳朵,也听不清他说的什么。 “你大声点儿,你这才死了不到一个月,至于这么虚弱么。” 鬼抬高了点儿嗓门,比蚊子声音大了点儿,“我听,听,我自己寻思的。” “你寻思的?”我歪嘴斜鼻子,好好打量了他一番,“你家前门村的?”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鬼又摆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像是我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似的。 这太明显了。前门湖被怨灵污染了之后,前门村开始接二连三的出怪胎,要么长的怪,要么脑子怪,怪的比正常的多。 “你怎么知道的啊?”鬼追问了一句,然后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袋,“我知道了,你是妖怪是不是?” “不是!”我挺胸收腹,“我一身正气,正宗道家嫡传子弟。” “你是道士?难道是来杀我的?”鬼怕的浑身发抖,抖的跟筛糠似的。 他这一惊一乍的,跟演大戏似的,脑子完全不正常。 “你以后别弄鬼打墙,我就不杀你。”我指了指草丛,“你以后就老老实实在草丛里呆着,哪天看见有手里拿着链子的鬼差经过,你就赶紧冲上去,就能下地府投胎了。” “真的呀?” “对呀!” 鬼小声问我:“那我能不能先跟着你?” “不能!” “我其实不大想投胎,我也想当道士。” “不行,你赶紧把鬼障给我撤了,然后钻草丛里蹲着。”我一眼大一眼小的威胁他。 “哦。”鬼垂头丧气的朝草丛走,刚蹲进草丛,又站了起来,眼巴巴瞅着我,“我真的不能跟着你么?” “不能!” 第243章 鬼障二 鬼沮丧的窝到草丛里,跟草丛融为一色。 我继续朝前走,可依旧在这两条路灯之间徘徊。 “你没撤鬼障?”我问蹲在草里的鬼。 鬼摇摇头,又点点头,“其实,其实这个不是我弄的。” “刚才你明明说是你弄的。”这才几分钟,他就推翻了之前说的话。这也太快了,明显在耍着我玩呢。 鬼委屈的摸着脑袋,“是别人弄的,我在这儿看着。” “这还能看着?”我可以肯定了,这小鬼儿就是在耍我。 我怒瞪着眼睛,掏出镰刀,指着鬼,“你别再给我耍花样儿,赶紧给我撤了鬼障,要不然,我就把你砍的稀巴烂,让你永远投不了胎。” “我已经稀烂了。”鬼特别委屈。 “别跟我瞎扯别的,赶紧撤了。”要不是我现在灵力被消耗了,我早就一把撕开屏障,顺带把他也撕成两半,哪可能让他一而再的忽悠我。 “真不是我弄的,是花菜弄的,让我在这儿看着。”鬼哭丧着脸,“她让我保密的。” “花菜?你怎么不说头菜!”我气的血都沸腾了,前门村的人怪,鬼更怪,说话一点儿谱都没有,连花菜都出来了。 “真的是花菜。”鬼很委屈,一副我冤枉了他这个大好人的模样。 “你家种的啊!” “她不是菜园子里的花菜,是花菜,长的很漂亮的花菜。”鬼眼神认真的跟我解释,就好像我是个连花菜都分不清楚的傻子似的。 我正想吼鬼,右后方突然传来“噗嗤”一声,接着传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笑的声音。 我一个旋身,把脸转到笑声传来的方向,用镰刀尖指着那边。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漂亮姑娘从黑漫漫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一边大笑,一边朝我面前走。 “嗳嗳嗳,你别拿镰刀指着我,我不是麦子。”姑娘还挺幽默的,眼神特别灵活,有种古灵精怪的感觉。 她身上鬼气浓郁,是个死了起码有五六年的鬼,已经有了很大的修为。凭我现在的能力,根本干不掉她,甚至可能被她干掉。 “小苗没骗你,我就是花菜,这鬼障是我弄的。”花菜一点儿都不害怕我的镰刀,擦着我刀尖走过去,来到草丛边,拍了几下小苗的脑袋。 这两个的名字,可真有特色,一个叫花菜,一个叫小苗。前门村难道都是按照菜名起的人名?看这样,还真有可能。 我不跟花菜废话,“你撤了鬼障。” 花菜扭了扭腰,“那可不行,你可是我这个月唯一的猎物。我要是撤了,我就得继续挨饿。” “你想吃我?”我冷笑。 花菜朝我抛了个媚眼儿,“难道我吃不得?” “凭你?”我摆出狂妄的模样。其实我底气一点儿都不足,但是气势上不能输给她,让她不敢轻易对我下手。 花菜笑的像风吹铃铛似的,声音特别清脆,可表情却妩媚又邪气,“当然不止我一个,还有他。”花菜扯着小苗的耳朵,把小苗提起来。 小苗摸着耳朵,小声说:“她是道士,吃了不好。” 花菜伸出食指,点了下小苗的脑门,笑着训斥小苗,“你个傻子,道士才最好吃,滋补又养颜,还能增加修为。你呀,多跟我学学,别老是这么傻。” 花菜训斥完小苗,接着话音儿一转,斜眼瞅着我,对小苗说:“面前这个,可不是个真道士,是咱们一路的。” “妖道?”小苗天外飞仙的蹦出两个字。 花菜一巴掌拍到小苗脑瓜上,把他拍的趔趄一下,差点儿摔倒。小苗赶紧站直了,跟个小奴才一样,怯懦而又听话的站到花菜身边。 “跟咱们一路的,怎么可能是妖道。”花菜用指头点着小苗的脸颊,“咱们是鬼,她是活死人,跟鬼一样。” 我冷声对花菜说:“人分三六九等,鬼也分二八阶层。你这样的恶鬼,属于最低层的,谋命夺舍,猪狗不如。你和我怎么比?能比呢?” “我们自然比不上你。”花菜邪笑着,舔了舔鲜红的嘴唇,“比不上,但是吃得上。只要吃的上,就好。” 她一句话说完,接着说:“活死人我吃过一个,味儿虽然不好,但是特别滋补身体,让我平白多了一年的修为。” “今儿你吃不上了,以后你也吃不上了。”我右手抽出鞭子,左手握紧镰刀,准备随时应战。 花菜嚣张的笑了起来,笑够了,眯眼瞅着我,说:“如果你没在净化前门湖,死的肯定是我。可惜了,你在前门湖那里耗光了灵气。所以,今儿绝对不是我死,是你死。” “做你的梦去吧。”说完,我挥着镰刀朝她冲了过去。 我灵气所剩无几,所以得先下手为强,争取速战速决。时间拖久了,只会对我越来越不利,我还不想死,所以她必须魂飞魄散。 即使我先下了手,也打不过花菜。她施展的是鬼术,我用的是实打实的镰刀,根本没法比。 没几下,我就被花菜堵在了一个树下,身上缠满了鬼气凝聚成的触手,缠的我透不过气儿来。 花菜迈着步子,像是戏耍老鼠的猫似的,慢悠悠笑盈盈朝我走了过来。 明明来要我的命,却做出柔情蜜意的模样,像是要来亲我似的。 我念遍了能用的咒术,可灵力有限,根本施展不出来。镰刀虽然能砍断鬼气,但是我手腕被压制住,根本挥不动。右手的鞭子也是如此,完全无法施展。 花菜的手伸向我,一点点靠近我的脖子,掐到了我的脖子上。 她的嘴也慢慢变大,朝两个耳根咧,牙齿变成尖利的锯齿,闪着寒光。她嘴越长越大,然后朝我脑袋上靠拢,要咬掉我的脑袋。 我要紧牙关,闭紧眼睛,准备承受被咬掉脑袋的痛苦。 今儿我看来必死无疑了,等我死了,我一定要掉头来干掉花菜,把花菜掏成空心菜,把她变成粪坑里的石头,永远被屎尿掩埋,永世不得超生! “没用!”轩辕红的声音陡然出现。 他声音出现的同时,我浑身的鬼气消失了,人也恢复了自由。我赶紧睁开眼睛,看向轩辕红。 轩辕红背对着我,挡在我右前方。他手一挥,点燃两个道符,直直射向花菜和小苗。 花菜和小苗同时被燃烧的道符射中,浑身燃起火焰,眨眼间,烧了个干净。 干掉了花菜和小苗,轩辕红转过身,冷着脸看着我,“我教了你那么多,你就只会等死?” 我既感动又委屈,“我没等死啊,我灵气消耗太多了,没” 轩辕红打断我的话,“我不想听你解释。你明知道自己没天赋,还不努力。你下山这么天,一点儿修为都没增长。楼小相,你要是继续这样下去,还不如重新投胎。” 他说话也太歹毒了。 我揪着眉头,特别想解释解释。但是我转念一想,其实他说的也没错,我下山这么多天,一心光想着积德了,根本没再继续修炼。 “我,我以后努力修炼。”我抬眼看他。 轩辕红脸还是冷着,像是被冰封住了似的,一点儿表情都没有。他眼神也特别冷,看的我心里发慌。 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他一直都是挂着笑脸,要么浅笑,要么眼里含着笑,总会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第一次这么冰冷,冷的像是冰刀子似的,让我特别胆怯。 轩辕红冷着声音说:“你修炼,不是为我,是为你自己。你如果想尽早投胎,你就别修炼了,一直这么混下去。” “我不想早死。”我声音很虚,眼神也虚,左右乱飘着,不敢直视他。 轩辕红说:“我只救你这一次,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我不会救你。” “恩。”我闷应了一声。 轩辕红腾然腾空而起,准备离开这里。 “别,你先别走。”我赶紧叫住他。 轩辕红低眼看着我,“你还有什么事?” “没事,我就是”我卷了卷舌头,下半截话,有点儿不敢出口。 “是什么?” “我就是挺想你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之后,眼眶突然就热了,特别想掉泪。 我用力睁了下眼睛,把泪顶回去。 “想我?”轩辕红站的太高,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想你,还有黑毛猴子和白鸟。”我加上了黑毛猴子和白鸟。其实我最惦记的就是轩辕红,但是我只说想他,有点儿太暧昧了,我怕他会露出不屑的表情,不屑我对他的想念。 轩辕红说:“以你现在的修为,进不去山外山。” 说完这句话,他就消失了。 剩我在原地,眼巴巴看着天空,心里各种滋味参杂在一起,说不出的感觉。 过了几秒钟,我陡然回过味儿来。轩辕红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分明是在告诉我,如果我修为到了,就可以找到进山外山的路。 这让我瞬间有了干劲儿,像是吃了增长气血的灵丹似的,精神立马抖擞了。 我暗暗下定决心,我一定得好好修炼,争取早点儿回山外山。 在山外山里呆着的时候,没觉得有多好。但是离开了之后,才发觉,那里非常好。越回味,就越觉得那里好的不得了。 我得回去,我一定得回去。 加紧修炼,不仅能回山外山,还能摆脱夏渊,一举两得。 第244章 童子庙一 轩辕红前脚刚走,夏渊后脚就来了。 夏渊脸色很臭,像是穿新鞋踩了大便似的,一脸不爽快。 我很惊诧的看着他,“你不是去你朋友那里了么,怎么过来啦?” 夏渊语气不善的回答,“你不想让我来?” “我什么时候说不想让你来了?”我瞪眼,“你吃枪药啦?一上来就朝我开火。” “我看你就是不想让我来。”夏渊意有所指的朝天空看了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到我脸上。 “有病!”我丢了两个字给他,掉头朝家的方向走。 夏渊紧步跟上来,微微侧脸看着我,但是却不吭声。他盯了我很久,盯的我心里烦躁,恨不能给他一拳。 我恼了,“你不看路老看我干什么!” 夏渊挤着眉头,嘴唇动了动,但是却没把话说出口。 我白了他一眼,快走几步,把他甩到后头去。 走了二十多分钟,终于看见了一辆车,我赶紧伸手拦车。司机让我上了车,顺路把我捎到了开发区。和司机道谢之后,我下了车,然后打了一辆出租车,一路回了家。 到家之后,我拿着换洗的衣服,一溜烟的窜进了厕所。在厕所里洗了个舒畅的热水澡,擦干净头发,我扑到了床上。 在床上可真舒服啊,舒服的我都想唱歌了。 我正快乐的感受着舒服的滋味,夏渊沉着脸进来了,杵到床边,死盯着我看。 横了他一眼,我关上了灯,翻个身,面对着墙壁,准备好好睡一觉。 过了一小会儿,夏渊也上了床,贴在我身后躺着。 我太累了,懒得挪地儿,就任由他贴着我,就这么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自然醒,虽然没钱数,但是也开心。我心情愉悦的从床上爬起来,早餐过后,我就盘腿坐到床上,修炼咒术。 夏渊则占据着沙发,也看电视也不看书,就那么干坐着,也不知道他坐个什么意思。他模样摆的像睿智的沉思者,其实就是个二傻子。 我还没修炼多久呢,电话就响了。 来电话的是个老大姨,声音含含糊糊的,像是嗓子里面堵了口痰似的,听着很不舒服。 她说,听她侄儿孙女说我道行很高,是海城最厉害的大师。 我谦虚了两句,心里却挺美的。 老大姨又赞美了我几句,然后把她孙子遇到的事儿告诉了我,让我帮帮她,让她孙子清醒过来。 我跟老大姨要了地址,说下午去她家,帮她孙子看看。 老大姨的孙子叫令厚,今年才十八岁。令厚爸妈都死了,和老大姨两个人相依为命。 令厚原本是个聪明俊俏的小伙子,可自从今年夏天去山上野营了一晚上之后,他就变了。变的越来越暴躁,越来越偏激,整天咒天骂地摔摔打打,和以前天差地别。 老大姨刚开始以为令厚到了逆反期,所以才会这样。可时间一常,她觉得不对劲儿起来。因为令厚不仅暴躁,还会在半夜对着墙壁自言自语,有时候还嘻嘻嘻嘻的笑,像是和谁在谈话似的。 老大姨找过神婆去看,可神婆刚进门,就被令厚一个杯盖砸到了鼻子上,把鼻梁砸断了,鼻血横流。砸了这个神婆,就再没神婆神棍敢上门了。 前几天,老大姨给表亲打电话,听说我会算命,所以就瞅着今天令厚不在家,给我来了个电话,想让我帮帮她。 照老大姨说的这个情况,令厚应该是中邪了。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是什么情况,得我亲自去看看才知道。 挂电话没多久,越采光就上门了。他提了两个大果篮送给我,一劲儿的冲我道谢,说我告诉他的方法太好用了,他现在浑身轻松,就好像重新投胎了一样。 越采光给了我五百,比原先定好的三百尾款还多了两百。 我没矫情的推来推去,看了一眼,就直接塞进了口袋。 越采光极尽所能的赞美着我,把我夸的跟神佛下凡一样,听的我都汗颜了。 他可真能说,光夸我就用了十多分钟,几乎不带停嘴的。 我听不下去了,制止他,“行了行了,别吹我了,你再吹我就膨胀成牛皮气球了。” “应该的,应该的。”越采光两眼冒光的看着我。 我委婉的暗示越采光,希望他别再说了,赶紧离开。他没理解我的委婉,把我的委婉当成了谦虚,又可劲儿的赞美了我几句。 我不耐烦了,“行了行了,你要是没事儿,就回家躺着睡觉,要是有事儿,你就去办事儿,别在我这里呆着了。我还有别的事儿要忙,不能陪你聊了。你先回去吧,啊,有事儿了再来找我。” 越采光愣了一下,笑容尴尬起来。他搓了搓手,僵笑着对我说:“那,那我就不打扰了。” “你要是再遇到邪门的事儿,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来我家找我。没事儿的话,就多晒太阳。阳气多了,邪气就不容易缠到你身上。” 越采光哈腰点头,“谢谢你了,大师,真的谢谢你,我以后一定多晒太阳。那我先走了啊,你” 看他这架势,明显准备在门口和我再畅谈一番。我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关上了门,把他挡在了门外。 我真不爱跟这种啰嗦的人说话,通篇基本都是他在说,旁人根本插不上嘴。这样的人,还特别喜欢掌控话题,什么话都必须绕着他的话题打转,要不然他就会抢话。就譬如他刚才夸我,我委婉的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他瞬间就扭转回来,继续的夸我。 我还是喜欢话少的,没那么聒噪。 中午,我懒的做饭,就叫的外卖。 吃饱喝足,收拾了一下,我就出了门。 夏渊还是保持沉默,像是一个思想家一样,即使走路,都不停止的在思考着。 我估计他肯定在想着和我有关的事儿,因为他不时的就扫我几眼,眼神特别耐人寻味。 出了小区门口,坐上了一一三路公交车。 老大姨住的地方在一一三路公交车的终点站,从我这坐过去,少说也得四十分钟。所以我没坐前面,而是走到车子最后头,找了个座,坐了下来。 夏渊坐我旁边,还是那么一副沉思者的模样,不时的瞟我两眼,像是打着我什么主意似的。 第245章 童子庙二 去老大姨家之前,我以为老大姨生活肯定很贫困。因为她在电话里和我说,她和令厚祖孙俩,相依为命十年了。 一个老年妇人,一个孩子,想当然,我就以为他们生活条件很差。 我猜错了,大错特错。 他们的生活不仅不贫穷,反而特别富裕。老大姨家住的是独门独院的两层小别墅,外观是仿欧式的,特别精致。她家前后左右都是这种别墅,明显是富人扎堆的地方。 按了门铃,报了姓名,老大姨下来给我们开门。 见老大姨的第一眼,我心里骤然泛起一股烦腻感,本能的对她感到反感。 她个子挺高,干瘦干瘦的,上身穿着紫黑色绣红花的夹袄,下身穿着大红色的宽松妇女裤,脚上穿着红色的棉布拖鞋。她这身打扮,比我们小区四十多的大嫂穿的都艳。艳的我很不舒服,说不出的别扭。 衣服穿的再好,再艳丽,只能遮掩苍老的身躯,遮掩不住脸。 她长了一张大驴脸,老么长的,下巴朝前弯钩了一下,从侧面看,跟猴儿脸似的。头发很黑,黑的跟墨水似的,一看就知道是染的。额头很窄,横着好几道深刻的褶子;眉毛高高扬着,但却特别稀疏;眼窝很深,眼球却朝外凸的厉害;白眼珠多黑眼珠少,很典型的一个三白眼儿;鹰钩鼻子蛤蟆嘴,嘴边还有个米粒大小的媒婆痣。 老大姨外貌虽然很不咋地,长的刻薄又磕碜,但是对我们挺热情的。 她把我们迎进门之后,给我们倒了两杯水,就开始直奔主题,让我们上去看看令厚。她说令厚这几天一直憋在屋里,白天不出门,晚上却挨个房间的溜达,让她非常担心。 她一脸担心的模样,让我们一定要帮她治好令厚。 我看着她的脸,心里有种很强的违和感,总觉得她担心的表情是假的,是作出来的。 “你们上去帮我看看吧,只要能治好令厚,钱不是问题。”老大姨很是慷慨。 我说:“我得上去看看你孙子的情况,看看我能不能治。如果是撞鬼了,那我能帮上忙。如果是精神方面的问题,那我就没法帮你了,你只能带你孙子去看医生。” “我明白的。”老大姨站起来,带着我们朝楼上走。 她家客厅和楼梯,就像是两个分层似的。客厅那里一点儿鬼气都没有,楼梯这边却鬼气浓郁。 这鬼看来挺挑剔的,也许有点儿强迫症,只喜欢固定的路线,在楼梯这里来回溜达,一步都不到客厅那里去。 夏渊突然轻触了我手指一下,我侧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动了动嘴唇,暗示我多注意前面的老大姨。 我眨了下眼睛,意思是我知道了。 到了令厚房门口,老大姨苦笑着对我们说:“你们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我一进去,他就发火。哎,我下去了,在楼下客厅等着你们。” 我点点头,“好。” 老大姨冲我们苦涩的笑了笑,掉头离开了这边。 我和夏渊互看了几眼,拧转门把手,打开了令厚的屋门。 这屋里鬼气比外面浓郁数倍,里面阴冷阴冷的,像是深秋的野外似的。 我和夏渊一前一后进了屋,关上了屋门。 屋门关上的一刹那,令厚显露出了身形。他阴森森的站在床侧,两眼血红血红的,充斥着怨恨,一看就是含冤而死的冤鬼。 令厚想攻击我,却被夏渊用法术束缚住了,让他根本冲不过来。 我对令厚说,我是老大姨请来帮他的,不是来害他的。等令厚平静下来,我问令厚,他是被谁害死了,死了之后,为什么一直徘徊在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未了。 令厚张大了嘴巴,嘴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模样急切,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走到他近前,看了下他的嘴。 他嘴里根本没舌头,里面空洞洞的。 夏渊走到我旁边,说:“他舌头是被童子拔的,就算用法术,也接不回来。” “童子?修行的?”我疑惑的问夏渊。 夏渊把童子的来历告诉了我,听的我极为震惊。 我所以为的童子,是修行的,像是太上老君身边的小童子一样。可夏渊嘴里的童子,却是邪恶的鬼灵。 童子是死于非命的阴年阴月阴日生的小男孩做成的。小男孩死了之后,把他的尸体烧成灰,搅和在泥水里,做成一个泥娃娃。把这个泥娃娃供奉在专门的小庙里,享受香火供奉。 这种小庙儿,当地人称呼其为童子庙。 里面的泥娃娃,就是童子。 童子因为能满足人的愿望,所以被人们神话了起来,当成了神明一样的存在。 “童子为什么拔他的舌头,难道怕他把凶手说出来?”我问夏渊。 夏渊摇头,说:“令厚的尸体应该是被凶手埋在童子庙里,凶手让童子压住令厚的魂魄,让令厚不能回来找凶手报仇。而令厚,为了能回来报仇,就让童子拔了舌头,交换自由。” 令厚张大着嘴巴,嗓子咯咯咯咯的冒着声音,急切的点着头,用眼神告诉我们,夏渊猜的完全对。 我看看他着急的模样,脑子陡然灵光一闪,想出了个法子。 “你不会说,肯定会写吧?”我问令厚。 令厚呆了一秒钟,明白我的意思之后,头点的更狂烈了。 他从桌子里拿出纸笔,准备把事儿写给我们看。可他的笔尖刚接触到纸,纸就烧了起来,眨眼间,那张纸成了灰烬。 “咦?”夏渊问令厚,“你是不是答应了童子,永远不把谁是凶手说出来?” 令厚看着手里的笔,再看看已经烧成一滩灰的纸,悲伤的淌了两条血泪下来。他缓慢的点了点头,瞬间颓丧下来。 “这童子可真够霸道的。”我想了想,“要不这样吧。先去端了童子庙,然后再解决令厚的事儿。你觉着呢?” 夏渊蹙眉思考了几秒钟,说:“照你说的办。” 令厚窜到我面前,又咯咯咯咯叫了一通。 我虽然听不懂他的话,但是我却奇妙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放心,我现在不会告诉你奶奶你已经死了。等事儿都办好了,我再告诉她。” 令厚缓慢的点了点头,又流出两条血泪。 我拍拍他的胳膊,“行了,你就放心在这边呆着吧,晚上也别出来闹幺蛾子了。你这么闹腾,吓不着凶手,光吓你奶奶了。” 令厚眼里淌出了汹涌的血泪,像是血崩了似的。 我看着令厚淌血泪的模样,脑子里腾然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等离开了老大姨家,我把想法对夏渊说了出来,“我一说到老大姨,令厚就流血泪。当我说让他不要吓到老大姨的时候,他血泪流的更凶了。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老大姨杀了令厚?” 我这个大胆的设想,得到了夏渊的肯定。 接着,我把我第一眼见到老大姨的感受,也对夏渊说了。 夏渊说他和我感觉一样。 我有点儿激动,“她说担心令厚的时候,我觉得特别假。当然,她装的倒是挺真的,根本看不出来一点儿假。” 夏渊赞同的点了下头。 我说:“如果真是老大姨杀了令厚,她图什么啊?。她都这么大岁数了,有个孙子比没孙子好,有孙子可以养老啊。现在剩她一个,孤苦伶仃的,要是得个病,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就算有钱能请到照顾她的保姆,也不如自己孙子贴心啊。” 夏渊把手搭在我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不一定是她杀的。” “也是,我这么一想,我又觉得不像是老大姨杀的。”我甩甩头,“如果真是老大姨杀的,那令厚完全可以弄死她,没必要在家里逛来逛去的,是吧?” 我眼巴巴看着夏渊,等着夏渊的回答。 夏渊侧脸看着我,“即使是老大姨杀的,令厚也没法报仇,因为令厚不止被童子拔了舌头,让他说不出凶手是谁。童子还在令厚身上加了禁术。” “你意思是,童子还让他没法报仇?”这童子太恶毒,简直恶毒到了极点。这样给了令厚自由,还不如不给呢。每天面对着仇人,却不能说,不能报仇,只能干瞪眼看着仇人吃香的喝辣的,这太煎熬了。 “童子是至阴至毒的邪灵,做事儿向来做绝。它能满足人的愿望,但是会拿回来更多。”夏渊再次给我科普有关童子的知识。 “这玩意儿,太坏了。”我别着嘴角,摇晃了一下脑袋。 我跟着夏渊朝山上走,一路边走边说,不知不觉的,就到了童子庙门口。 这小庙,可真小,就一间屋子。门特别窄,估计只有正常大门的一半宽。不仅窄,而且门头很低,估计也只有一米七左右的高度。 这小破房子,一点儿特殊的标识都没有。如果不是夏渊告诉我,我根本不会想到这是童子庙。 我要是在山上看见这么个房子,肯定会以为这是看山老大爷住的临时房。或者是看果园子看西瓜地的,盖的临时屋。 我根本不可能想到,这是个庙,还是个供奉着邪灵的庙。 不等我们开门,门自动开了,像是有人在门口狠劲儿拉了一下似的,“砰噔”一声砸在了墙上。 这陡然的一下子,吓我一跳。 第246章 童子庙三 童子在里面召唤着,“进来呀,进来呀。”他声音挺清脆的,可语调却极为轻浮,像是在楼门口召唤恩客的****似的。 我和夏渊对看了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门口。 童子庙没窗户,没有光线照射进去,里面黑洞洞一片。即使门开了,也看不见里面的摆设。 “进来呀,进来呀。”童子热情的唤着我们。 我别了下嘴角,看了夏渊一眼,说:“进去吧,在外面也没用,什么也看不见。” 夏渊表情很严肃,“里面不比外面,里面是童子的地盘。在他的地盘上,就算你和我再厉害,也很难施展。” “那怎么办?”我皱眉思索了几秒钟,“要不,找些柴火过来,把这个童子庙连着童子一起烧了,怎么样?反正令厚的尸体被埋在地下面,烧不着他。” 夏渊嘴角勾了起来,有些赞叹又有些无可奈何的对我说:“你的想法,总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征询他的意见,“怎么样,能不能烧?” “能,当然能。”夏渊给了我肯定的答案。 夏渊说:“要想烧掉童子庙,我们必须得去古塔寺一趟,去弄些香灰过来。” “古塔寺的香灰,作用可真是广泛。”我忍不住咂了下嘴,感叹了一句。 无视童子婉转轻浮的召唤声,我和夏渊快速下了山,坐车去了古塔寺。 里面小和尚像是早知道我们要来干什么,不等我说话,就主动提了两大袋子香灰给我。 夏渊把香灰接了过去,对小和尚道了声谢。 我也学着小和尚,双手合十,冲他弯了下头。 小和尚说,明生大师让他带了句话给我,让我万事不要做绝,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问小和尚:“明生大师只让你带了这么一句话?有没有别的?” 小和尚摇摇头。 明生大师给我这句话,像是在暗示我放童子一条生路。可童子那么阴毒,如果我放了它,那它就会继续害人。 我歪着脑袋别着嘴,琢磨着明生大师那句话的深层含义。 夏渊叫了我一声,“车来了。” “哦,哦哦。”光顾着寻思明生大师给我的话了,差点儿误了公交车。 我问夏渊:“你说明生大师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让我们放了童子?” 夏渊说:“童子是非常阴毒的怨灵,不能放。” 我赞同的点了点头,“如果放了它,它保准会找我们报仇。不能放,得杀了。” 这种邪恶的玩意儿,如果我放了它,它不仅不会感谢我,反而会更加仇恨我。它会像夜晚潜伏在草丛里的毒蛇一样,在暗处一直盯着我,随时会要我的命。 我和夏渊的意见达成了一致,决定把童子烧成灰烬。不给童子活路,也不给自己留后患。 山里夜晚来的快。 在山脚下的时候,太阳还懒洋洋的窝在云霞之中,挂在山头上。可等我们到了半山腰,太阳像是陡然被砸了一下,瞬间落到了山后。 天迅速黑了下来,满天空布满乌黑色的阴云。 “你走在我前面。”夏渊让我走在他前面。他招来一簇灯火,让灯火悬浮在半空,给我们照着路。 我回了下头,对夏渊说:“烧了童子,灭了火之后,咱们赶紧跑。现在不让在山里烧火,要是被抓到了,得罚很多钱。” 夏渊眼里盈满了笑意,在灯光的照耀下,很明媚温暖。 他极少会有这种温暖明媚的表情,让我很不适应,觉得他像是被什么东西俯身了似的。 夏渊勾了下眉梢,笑着说:“到时候,我带你从山上飞下去。” 我努努嘴,调回头继续赶路。 童子可真是个好客的,我们离童子庙还有十来米远呢,它就把庙门打开了,然后声声切切的呼唤着我和夏渊。 就童子这表现,如果去做一楼一凤,保准发大财。勤劳,好客,叫声还妩媚婉转,勾的人心里发痒,恨不能冲进去搂着泥娃娃狠狠捣几头蒜! 我和夏渊一人一袋香灰,沿着童子庙撒了一圈。撒完之后,夏渊用法术,让两袋香灰悬浮在童子庙上头。 他打了个响指,两个袋子像是花洒一样,把香灰洒在童子庙上面。 等香灰将要撒完,夏渊招来真火,点燃了香灰。 香灰发出炽白的光芒,眨眼间把童子庙包围起来。我只能看见一个巨大的炽白火球,根本开看不到童子庙的模样。 短短十几分钟,童子庙就被焚烧殆尽,连带着童子,也被烧成了灰。 从童子庙开始燃烧,到燃烧成灰烬,童子一声惨呼都没有,就好像根本不知道疼似的。也许因为身子是泥塑的,所以没有疼痛的神经。估计是这样。 我迈开步子,走到庙中间的位置,用镰刀起开石头地板。 朝石板下的泥土挖了不到一米,就看到了一具已经腐烂的尸骨。尸骨散发着独有的臭味,熏的我鼻子疼。 我捂着鼻子站起来,然夏渊帮我把尸骨弄出来。 尸骨被弄出来之后,夏渊解开了尸骨上童子下的禁咒。 我将一道符咒贴在尸骨上,盘腿坐在尸骨旁边,默念着咒语,召唤着这具尸骨的灵魂。 五分钟过后,我站了起来,神色凝重的看着尸骨正北方的位置。用招魂术,灵魂都会从北方过来。 一道隐约的影子从北方徐徐而来,他越靠越近,我也看清了他的面目。 来的是令厚,这果然是令厚的尸体。 令厚走到近前,悲哀的看着自己的尸骨,然后把自己遭遇的事情,告诉了我们。 杀他的果然是他奶奶。他奶奶杀他,是不想让他分走他父母留下的遗产。 他爸妈死后,留下了一大笔遗产,还有巨额的死亡赔偿金。这些钱,会在他满十八周岁的时候,划到他的名下。可他奶奶起了贪心,想把所有钱据为己有,和自己的老情人享受生活,根本不想还给令厚。 令厚因为多次要不到钱,就和他奶奶起了争执。他奶奶的老情人撺掇着他奶奶,在他的早饭里下了老鼠药,把他给毒死了。 第247章 童子庙四 他死了之后,他奶奶和老情人把他弄到了山上,埋到了童子庙底下。 当时跟童子许愿的是老情人,老情人让童子镇压着令厚,让令厚永远不能找他们报仇。 童子答应了老情人的愿望,但收回的东西更多。老情人现在成了植物人,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活着还不如死了。 令厚说他不会要那个老情人的命,他要让那个老情人一直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 他说,他也不会要他奶奶的命,他要一直跟在他奶奶身边,让他奶奶日夜受惊吓。他要让他奶奶和那老情人一样,都生不如死。 这报仇方法挺狠的,不过我很欣赏。 我有些疑问,“你奶奶既然知道你的魂儿在家里,完全可以搬出去,为什么还要继续住在那个房子里?” 令厚笑了,笑的特别阴狠,“我虽然没法报仇,但是,我能设下鬼障。只要她想离开房子,我就会设下鬼障,让她找不到出去的门。” “怪不得呢。”我点点头,“不过你奶奶胆子挺大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她害怕。” “她都是装的,她最会装。”令厚咬牙切齿的说:“为了我爸妈的钱,她一直装着对我好。为了毒死我,她装着后悔,却把掺了老鼠药的饭给我吃,毒死了我。” “你奶奶也真够想不开的。”我摇摇头。 令厚说,他要赶紧回去了,他担心他离开的太久,他奶奶会趁机逃跑。 我摆摆手,“你回去吧回去吧。” 令厚拜托我帮他尸骨埋起来,不要让他暴尸荒野。 我答应了他的要求,在他走后,和夏渊一起挖了个大坑,把他尸骨丢了进去。 站在坑外,我看着令厚尸骨,摇了摇头,“林子大了,真是什么奇特的事儿都有。为了钱和老情人,把亲孙子都杀了。”我叹口气。 夏渊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我斜眼瞄他,“这是你的人生信条是吧?” 夏渊笑着摇摇头,油嘴滑舌的讨好我,“我的人生信条是,我为你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真假,真肉麻。”我把嘴角使劲朝下别,别成大猩猩嘴,强烈鄙视他。 我看了看时间,都快九点了。 “咱赶紧把他埋了吧,埋完了,回家睡觉。”我说完,脑子一转,突然想起个重要的事儿,“我这还没收到钱呢。不行,一会儿我得去把钱要回来。” 夏渊好笑的看了我一眼,率先朝坑里埋土。 我蹲下来,准备用镰刀横扫一片土进去。刚蹲下来,还没蹲稳呢,就听见“吱”的一声,接着我两眼珠被像是被硫酸击中了似的,奇疼无比。 我紧紧捂着眼睛,咬着牙根,疼的根本站不起来。 夏渊怒喝了一声,“你这是找死!”他喝完,我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闻到一股焦糊的臭味儿。 “本来想给你留条生路,你竟然敢动她!”夏渊很愤怒,声音里带着浓烈的杀意。 我听完这一句,就在剧痛中厥过去了。 感觉像是晕了几百年似的,其实我只晕了短短几分钟而已。夏渊焦急的呼唤着我,“小相,小相,赶紧醒过来,我带你回去,帮你去了眼里的毒。” 我伸手想摸摸眼睛,却被夏渊抓住了手。眼睛已经不疼了,但是什么也看不见,眼球上像是罩了层黑布似的,不管怎么转眼珠子,眼前都乌黑乌黑的。 夏渊把我抱了起来,“别碰你的眼睛,没事儿,我回去给你治。” “你放我下来。”我挣扎了一下,可身上一点劲儿都没有。 “别闹脾气,我们得赶紧回去。”夏渊紧了紧胳膊,让我不要乱动。 我皱了眉,想到晕倒之前听到的话,已经明白了个大概。我问夏渊,“你知道童子没死,藏在令厚的尸体里头,但是故意不告诉我,想放走童子是不是?” 夏渊身体僵了僵,声音里充满了愧疚,“我不是想给童子生路,是不想你造的杀虐太多。你做的事情,虽然能积功德,但也造出不少杀虐。杀虐多了,对你有害无利。” 夏渊说,他原本没想过放走童子,但是在焚烧童子庙的时候,他想到了明生大师带给我的那句话,所以就想宽宏大量一次,放童子一条生路。他解释,他不是因为宽容,而是为了我,所以才放童子一条生路。 “咱们烧之前是怎么说的,必须杀了童子。因为童子是个怨灵,我们放了它,它根本不会感激,反而会找我们报仇。”我喘口气,“你明知道这些,却还放了童子。我真怀疑你是故意的,故意想养个小恶鬼儿,帮你办事儿。” 夏渊不承认,他再三解释,说放童子是为了我,是不想我造杀孽太多。他说如果我杀虐太多,就会被扔到地狱十八层之下的杀戮场,日日夜夜与其他恶鬼厮杀,完全不得喘息。 “杀孽,你这是在搞笑吗?”我觉得气儿有点儿不够用了,呼吸系统有点儿衰竭的感觉,我虚弱着声音讽刺夏渊,“我又没上战场杀过人,没杀过好人。我杀的要么是恶鬼怨灵,要么是坏的妖怪。这也算杀孽,这也算吗?” 夏渊说,不管我杀的是什么,只要杀了,就会造成杀孽,会被记在功过薄上。 “记吧记吧,爱怎么记就怎么记吧。”我都瞎了,喘气都困难了,我哪儿还管记不记杀孽。 我没力气跟夏渊争辩了,只希望自己能坚持住,呼吸系统别完全衰竭,能坚持到有人把我治好。 还有我的眼睛,千万不要瞎。如果瞎了,我就用禁术,把夏渊的眼珠子抠下来,按在我的眼睛上。 夏渊一直跟我说着话,让我千万不要睡过去。 我知道他深层次的意思,要是我睡了,就死了,就直接变成鬼了。 不睡,肯定不睡,不能睡啊。我在心里一直嘀咕着不要睡这句话,嘀咕到最后,就好像催眠咒一样,差点儿把我给催睡了。 过了很长时间,也可能是很短,我已经没法分辨了,因为我太累了。 我闻到了熟悉的味儿,是我家里的味道。 夏渊把我放到床上之后,去外面翻腾了一会儿,然后很快回到了我身边。他好像是拿了一碗醋进来,酸味儿特别特别重。 “醋?”我声音低的跟蚊子叫一样。 夏渊“恩”一声,说:“一会儿,我要用醋给你洗眼,你忍着疼。” “醋?”用醋洗眼,那不得疼死啊。 不等我摇头拒绝,夏渊就扒开我的左眼皮,把醋倒进了我眼里。 疼,巨疼,疼的我浑身发抖,比刚开始被童子喷了毒都疼。 “疼。”我虽然奇疼,但是浑身瘫软的厉害,连转脑袋这个动作都做不出来,只能干受着这种痛苦。 浇完左眼浇右眼,疼的我都想咬舌头弄死自己了。 好不容易等他浇完了,他出去了,在外面翻腾了一会儿,回来了。 夏渊安抚着我,“再浇一次,就行了。” 去他爷爷个大猪腿的,我还以为一次就行了呢,没想到还有一次!我试着咬舌头,可牙齿特别酸,根本咬不动舌头。 我连咬舌头自杀都做不到,只能干熬这种剧痛了。 这次比上次更疼,疼的眼泪一劲儿朝外冒。夏渊还连连制止我,让我千万别流泪,忍住了。他站着说话不腰疼,都这么疼了,还让我止住泪,我根本止不住,这是本能的生理反应。 两只眼睛,总算是洗完了。 我在心里呼了口气,眼前也模模糊糊有点儿点光影,晕乎的像是用远景镜头看近景一样。 夏渊摸了摸我的脸颊,软着声音对我说:“我再去弄一碗醋。” “别。”我费力挤出一个字儿。 夏渊说:“再洗一次,就行了。” 他这话说过一遍了! 欺负我现在眼瞎身体弱,没法驳斥他,他就可劲儿的忽悠我! 他奶奶个大鸡腿儿的! 用醋洗眼睛,一次比一次疼,第三次疼的我都想吃人了。我特想窜起来,张开我的血盆大嘴,一口叉掉夏渊半边脸,然后咔嚓咔嚓把他的肉啃光,把骨头也嚼的稀巴烂,咽进肚子里。 连洗了五次,总算是真的洗完了,我也能看见东西了,身上也有了些微的力气。 我浑身都是汗,衣服全湿了,跟只刚被浇了雨水的落汤鸡一样。 夏渊主动要求帮我洗澡,我断然拒绝了他。 我让他把我扶到厕所,我自己洗就行。 夏渊把我扶到厕所,给我把换洗的衣服拿进来,然后给我拿了个塑料小凳子进来,让我坐着洗。 我有气无力的冲他挥挥手,让他出去,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小凳子上。 身体太乏力,我根本没心思好好洗。胡乱冲了遍,我扶着墙壁,抖着胳膊腿换上衣服,推开了厕所门。 夏渊等在门口,一见我出来,立马扶住我的胳膊。那紧张的模样,就好像我是个虚弱的残废似的。 他把我扶到床上,我软塌塌的躺了下去,任由他给我盖上了被子。 我现在没心思跟他说话,疲乏的只想好好睡一觉。 夏渊也跟着上了床。 他把胳膊垫到我脖子下面,然后把我搂到了怀里。 “小相,我又做错了。”夏渊低声来了这么一句。 我懒得搭理他,晕突突的睡了过去。 第248章 童子庙五 我还以为,一觉醒来,我身体就会恢复健康呢。没想到,我还是瞎的。昨晚被醋洗过之后,只是短暂的光明了一下,今儿还得继续用醋洗。 “有没有别的方法治眼啊?”用醋洗眼实在是太疼,就跟抽筋拔骨似的疼。 夏渊说:“只有这一个方法。” 我皱眉问他,“那得洗几天才能好?” “今天洗五次,洗完就好了。” “五次?”这是想让我活活疼死啊。 我跟他打着商量,“要不你问问认识的鬼,有没有别的治眼的方法。用醋洗眼实在是太疼了,就跟抽筋扒皮一样疼。” 夏渊声音放的特别软,“只有这一个方法。你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要不你把我痛觉神经给切断了吧。”我摸索着茶几,想拿起水杯喝口水。 夏渊把水杯塞到我手上,“你想要什么,跟我说,我给你拿。” 我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我就一个要求,一会儿给我洗眼的时候,把我痛觉神经切了。” “切断你的痛觉神经,就没法治好你的眼睛了。”夏渊解释:“用醋能冲掉你眼里的余毒,还能刺激你眼睛收缩,把深处的毒逼出来。你咬牙忍忍,忍过去就好了。” 忍吧,不忍也不行,谁让我中毒了呢。为了我的眼睛能够重见光明,我只能忍着剧痛,让夏渊用醋冲洗我的眼睛。 五次下来,我整个人都虚脱了。有种灵魂离开身体,飘在半空俯瞰着我自己的感觉。 我浑身轻飘飘的,感觉神经迟钝的要命,皮肤全部都麻了。 夏渊扒拉我的眼皮,朝我眼珠子上看,看了几秒钟,把我眼皮放了下来。 他说:“好了,余毒都清理干净了。” 我艰难的撑起身体,弯腰勾着茶几下面的盒子,从里面找到素鸡老汤店的外卖电话,拨了过去,“喂,你好,是素鸡老汤店么?” “您好,我们这里是素鸡老汤店。” “现在能送外卖么?能的话,给我来个红参老母鸡汤,再来个山药乳鸽汤。” 素鸡老汤店的店员说现在能送外卖,记下了我要的东西。 我把地址报给他,让他快点儿送过来,我这边紧赶着要吃。 挂了电话,我进卧室拿了换洗的衣服,去厕所洗了个战斗澡。打了遍香皂,用水冲冲我就出来了。身子太虚,不敢洗太长时间,怕被蒸汽给熏晕了。 夏渊打开了电视,在那儿有模有样的看着。 我吹干头发,走到他旁边,问他:“有没有鬼看的电视台,有的话,找个出来,让我看看。” 夏渊摇摇头,“没有,鬼没有电视台。” “妖怪有没有电视台?” “没有。” 我别别嘴,“没电视没电脑,业余活动太单调,怪不得他们会出来害人。” 夏渊没和我争辩。他因为童子的事儿,对我心怀愧疚,所以眼神里憋着股愧疚和忍让味儿。 我别别嘴角,觉得没意思,就不再继续找他的茬儿。 素鸡老汤店的老母鸡汤是一绝,好喝的不得了,老母鸡也好吃的不得了,吃了上瘾。我满足的啃着老母鸡,喝着老母鸡汤,间或喝口山药鸽子汤,浑身热气腾腾的,精神气充足了不少。 吃饱了,把剩下的放进冰箱,我擦干净手和嘴,边穿外套边对夏渊说:“我得出去一趟,去令厚家把钱拿回来。” “什么钱?”夏渊愣了下。 我努努嘴,“当然是找我驱鬼的佣金啊,我总不能白干吧。遭了这么多罪,眼睛都差点儿瞎了,最起码也得给我个一两万吧。” 夏渊乐了,“你胃口不小啊。” “那是,我胃口和嘴一样大,大嘴吃四方,小嘴跟腚望。我就是吃四方的,你就是跟腚看眼却吃不着的。”我夸奖自己的同时,不忘埋汰一下夏渊。 夏渊看了眼我的嘴,微微眯缝着眼睛,“我的嘴比你的大。” “是么?那是你的错觉。”我挺胸昂首,“东施还觉得自己比西施美呢。” “你是东施还是西施?”夏渊不怀好意的问我。 “我是黄药师。”我停顿了一下,“的曾曾徒孙。你最好别再祸害我,小心我给你下毒。” 夏渊给我提了个猥亵的建议,“毒药对我没有用,要不,你给我下点儿春药试试?” “等哪天你跟老野猪关在一起出不来的时候,我保准会给你下春药,让你一尝所愿。” 夏渊抿着嘴乐,两眼眯着,神情说不出的邪气。 我和夏渊斗了一路的嘴,到了令厚家门口,才停了下来。 抬头看了看乌黑的天空,我满意的点了点头。月黑风高,正适合做些苟且的事儿。 我顺着外墙爬进去,悄悄摸到二楼,开了令厚房间的窗户,钻了进去。 令厚正在房间里徘徊着,像是在纠结着什么事儿似的。他见到我爬进来,很惊讶的问我来做什么。 我直通通的告诉他,说我是来拿钱的,来拿找我办事应该付的佣金。 令厚“哦哦”了两声,给我指点了他奶奶藏钱的保险柜。 我摸到了他奶奶的房间,用咒术让他奶奶进入熟睡当中,然后开了保险箱,从里面拿了一万出来。 本来想多拿点儿的,可令厚一直在旁边盯着我看,让我有点儿束手束脚的感觉。我的小黑手也不好意思张太开,只拿了一万,就把保险箱关上了。 揣好一万块,我和令厚告别,美滋滋的顺着令厚家外墙爬出了令厚家。 夏渊很不理解的问我:“你为什么不从大门走出来?” 他说的对啊,令厚奶奶被我施了沉睡的咒术,我完全可以大摇大摆的从大门走出来,我干嘛爬出来呢? 我心里知道自己这事儿干的挺蠢,但是面上我是坚决不承认的,“我想锻炼一下我的身手,我乐意。” “你身手和以前一样灵活,爬上爬下窜的跟猴儿一样。”夏渊特别喜欢用猴儿来形容我。 “没你厉害,长了一张马脸,冷不丁一看,还以为马精呢。”我歪嘴斜鼻子。 夏渊摇摇头,嘴巴张了张,但是没接得上话。 看他接不上话的模样,我有种胜利了的感觉,心情愉悦了不少。 第249章 龙鳞渠一 夏渊让我把这一万块存起来,别乱花了。以后要是有个什么突发事件,就可以取出来应急。 我没存钱的习惯,也不觉得有存钱的必要。有钱了我就花,没钱了,我就去摸点儿。钱对我来说,来的很容易。就算我哪天遇到急事儿,我也能立马弄到钱应急。 夏渊很不赞同我的生活观念,让我改改。 我不改,我就喜欢这种生活方式,我觉得恣意又舒畅。分分毛毛算计着钱活着,是一种活法。我这样的,也是一种活法。各有各的好处,没必要为了随大流,就跟风存钱。 夏渊拗不过我,只能无可奈何的摇头。 他觉得我在某些方面太执拗了,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个好事儿。他希望我能改了执拗的毛病,以免以后在这方面栽跟头。 我嘲讽着他,我说我早在他身上栽了巨大的跟头了。 夏渊很认真的对我说,说他不会让我再栽跟头,让我要信他。 说到这里,又绕到了老话题上。他想让我相信他现在不是在骗我,是真的喜欢我,是真的想和我一直在一起。但我就是不信,我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拒绝相信他的话。 我不想和他谈这个话题,我觉得没必要谈。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把情啊恨啊放一边去,把人生的目标放在修炼上,争取先回山外山,然后修炼成仙。 成仙才是人生真谛,比情爱好几百万倍。 想到成仙这码事儿,我凝着眼神审视了夏渊几秒钟,皱眉问他:“不是说成了仙之后,就没有七情六欲了么?” “神仙也有七情六欲,只是心比做人的时候宽了些。”夏渊给我解释。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也是,七仙女也是神仙,却下凡勾搭上了牛郎。” 夏渊问我:“你想成仙?” “恩。”我坦然的回答:“我要成仙,做仙女儿。” 夏渊眯着眼睛笑,“你,仙女儿?” “怎么,不行啊。”我挑衅的看着他,“我不修成仙女,难道修成仙男么。” “仙女可不是你这样的。”夏渊指了指我放在柜子上的镰刀,“这把镰刀以前的主人,也是从人类修炼成仙的。你知道她修的是什么仙么?” “什么仙?” 夏渊说:“修的是鬼仙。” “她不是人么,怎么修的鬼仙?难道修炼到半截,死了?”我摸了摸袖子,“还是,和我一样是活死人?”难道活死人修炼成仙之后,成的也是鬼仙?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一定得让自己变成人,然后再成仙。 夏渊意味深长的瞅着我,说:“仙界和人界一样,位阶高的,分配的工作就轻松。位阶低的,分配的工作就重一些。她修炼成仙的时候,正好奈何桥上割人头的那个鬼差不干了,上天就直接把她分配到奈何桥上,每天盯着黄泉水,只要哪个恶鬼敢从黄泉水露头出来,她就冲过去割掉恶鬼的头。” 她这工作,可真够枯燥的,而且还得练眼力劲儿,一时都放松不了。 我看看镰刀,“她镰刀现在在我手里,那她怎么割恶鬼脑袋?” 夏渊说:“她干了三百年,上界一直不给她换工作。她一气之下,从地府冲到了人界,把镰刀扔了,然后找了个地儿,当散仙儿去了。” 我感叹了一声,“她还挺能忍的,忍了三百年,要是我,一年都忍受不了。” 夏渊意有所指的看着我的镰刀,朝我凑了凑,说:“你要是成了仙,说不准就得接替她的工作。” 我瞬间有了危机感,“她的工作现在已经有人做了吧?” “是有当职的,但肯定没有这把镰刀主人做的好。”夏渊说:“这种神器是会认主的,它认了你,就等于肯定了你的才能。” “我的才能很多,但绝对不包括盯着黄泉水割脑袋。要是我成仙的时候让我干这个,我直接就把镰刀扔了,也当散仙去。”我问夏源:“你也是散仙吧?” 夏渊点点头,“是啊。我就算不想当散仙都不行。” “什么意思?” “我成仙用的方法太取巧了,上界不愿意收我,所以我只能当个散仙。” 他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用的方法明明很恶毒,他却说成了取巧。 我白了夏渊一眼,搓搓鼻头,“反正我要修炼成仙,不管成仙以后会做些什么,那都是将来的事儿。我现在就一个想法,努力修炼。” “恩,我也希望你能成仙。”夏渊邪气的笑着,朝我这边凑。大脸朝我脸上贴,我费好事儿才把他的大脸推开。 被推开他也不在意,反而乐呵呵的。他说:“你要是成仙了,咱们正好做一对神仙眷侣。” “我和你?”我不屑的笑着,斜眼瞅着他,“你继续做你的美梦,可惜这永远是梦,成不了现实。” 夏渊很自信,“事在人为。” 我嘲讽他,“可惜你不是人。” 夏渊很快回嘴,“我曾经是人。” 我火辣辣的呛他,“苍蝇曾经还是蛆呢,但是它长翅膀了以后,就没法活着沉到茅坑底下。” 夏渊被我呛住了。 呛嘴其实挺锻炼口才的。 就譬如我,小时候是个木讷不会说话的瘪挫孩子。后来,慢慢喜欢上了和人呛嘴,口才在一次次的呛嘴中锻炼了出来,越呛口才越好,接话越快。当然,虽然我口才挺不错的,但对比李春和林小玉,我还是略输好几筹。她们是专精于这一行的,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电话响了,有个老大爷打电话进来,让我给他算算他丢的小猫去哪儿了。 我跟老大爷说:“大爷,我是专门给人驱鬼的。” 老大爷很生气,“怎么了,驱鬼怎么了?驱鬼就不能给我找猫了么?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这个老头子,是不是?我跟你说,别看不起老人。看不起老人,你迟早得吃亏。” “我没看不起你。”我跟老大爷解释:“你猫丢了,可以在窗外挂根鱼,它保准儿很快就回来了。”猫要是跑了,要么是因为家里没好吃的,要么是因为发春出去风流。现在还不到猫发春的时候,所以老大爷家的猫,肯定是因为家里没有好吃的才跑出去的。 “呸,你个小杂碎。”老大爷骂了我一顿,很大声的挂断了电话。 我呲了呲牙,把电话放回去,“这大爷,可真霸道。” 天落黑的时候,电话又响了,我看了看来电显示的号码,很像是白天那个老大爷打来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我才慢吞吞接起电话。 我没说话,等着那边先出声。 那边比我耐性还好,愣是一句话不说,只能听见喘气的声音,很粗很粗,像是重感冒鼻子堵塞时候的呼吸声似的。 等了三分钟,那边光喘气不说话,我就挂了电话。 电话挂上没几秒钟,又嘀铃铃响了起来,来电显示还是那个号码。 我接起电话,“喂,大爷,你至于么,为了猫骚扰我。” 我话音刚落,那边就说话了,“我是来求你帮我解除咒术的。”她的声音竟然和我一模一样!我浑身一凛,浑汗毛全竖起来了。 “你是谁?”我严厉着声音质问她,“为什么学我的声音?” 夏渊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我身上,朝我凑过来,示意我把电话给他。我冲他摇摇头,用眼神示意他等一会儿。 那边说话了,用和我一样的声音,惊惶的解释:“我不是故意用你的声音,我只是借用一下。如果我不借用,我就没有办法说话。”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皱眉,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说:“我原本是洛阳清河里的一条蛟龙,一心只知道修炼,不管外界的事儿。在我还有两年要化身成龙的时候,却被宇文恺抓住了。他用铁索穿过我的鼻子,驱赶我在清河和东都宫殿之间钻出了一条水渠。钻完水渠之后,他拔下我的鳞,铺满水渠四壁,抽出我的筋骨,炼化成三份,压在宫殿花园里的三座山下。而我一身血肉,都被宇文恺吃进了肚子里。” 她说的是昏君杨广那个时代的事儿。 杨广篡位之后,为了彰显自己比自己老子厉害,就让越王杨素还有将作大匠宇文恺去给他建造东都宫殿。 杨素命不好,在京城被虬髯公刺死了,建造东都的事儿就落到了宇文恺一个人的脑袋上。 宇文恺是个残暴不仁的主儿,有杨素在的时候,还能收敛点儿,没了杨素,他完全恣意发挥,想怎么残暴怎么残暴。 我挺同情这条蛟龙的遭遇,“你这遭遇,确实挺惨的。但是这时代太久远了,我不一定能帮得了你啊。” 蛟龙急切的说:“你能帮的,只要你想帮,就能帮的。” “难道我是你命中注定的救命恩人?”冲她这急切劲儿,我不由自主的就朝这方面想了。 蛟龙赶紧应声,“是,只有你能救我。” “你跟我说说,需要怎么样救你。如果我能帮得上忙,我就救你。”我给她搁了话。 “能帮的,只有你能帮我,只有你能救我。”蛟龙声音特别急促,像是生怕我不帮她似的。 第250章 龙鳞渠二 我问蛟龙在哪儿打的电话,为什么跟丢猫老大爷的电话号码差不多。 蛟龙说,她是用仅存的灵力连线上我的,不能支撑太久。 她让我去洛阳一趟,到龙鳞渠那里,帮她把三份尸骨从山下挖出来,弄到一块儿。然后把龙鳞渠里的鳞片全揭下来,和尸骨放置到一起。放到一起之后,用梧桐叶子覆盖住,再施展咒术,就可以让她血肉重生。 蛟龙答应我,事成之后,会把她的犄角送给我。我吃了她的犄角,就可以摆脱活死人的身份。 她挺会处事儿的,不等我问报酬,就主动把价码报了出来。 我一口答应下来,说明天就会启程,到洛阳一趟,帮她把尸骨还有鳞片收集起来,让她重生。 挂了电话,我跟夏渊把情况说了。 夏渊让我不要去,说东都里的旧皇佞臣虽然已经作古,但是造就的无数怨灵,却无比强大,不是我所能抵御的。 说完,他家了一句,即使加上他,也无法对抗那些怨灵。 “不能硬抢,我们可以智取啊。”为了能变成活人,我势必要冒这个险。这种机会就好比那个黑芝子一样,可遇不可求。错过这个时机,下次就不定什么时候,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我要成仙,但不要成鬼仙,所以我必须去做。 夏渊努力扯我的腿,让我不要去。他说,如果我想变成活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慢慢积累功德。 他说,不要妄想一天吃成个胖子,这是个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我歪鼻子斜眼,不屑的瞅着他,“那我一下子变成活死人,这算是个什么事儿。” 夏渊沉默了,好长时间过后,沉郁的说:“以前的事情,我们能不能不要再提了。” “能,当然能。”我站起来,“那你也别在我面前拽大道理。” 道理是对的,但是说道理的人不对。他害完我之后,还妄想着给我讲大道理,让我慢慢修炼,不要走速成的路子,这太讽刺了。 夏渊语重心长的说:“我不是给你讲大道理,我是为你好。” “我最反感的就是听到为我好这三个字,每当你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我就浑身难受。”我嘲讽的冲他笑着,“你每次这么说,都在窝着黑心眼。” 夏渊说:“我是真的为你好。” “你要真的为我好,就离开我家,离开我身边,别在我身边出现。”我“呵”一声,呼了口气出去,“就因为你说为我好,所以我才变成现在这样。你竟然还敢说这句话,你好意思么,啊?” “你成鬼仙了,得意了,所以就可以站在山顶上对我说风凉话。你不感到羞愧么?你看着我这样,不愧疚么?”我斥责他,“你不要再跟我说这种话,我不爱听也不想听。我决定走的路,决定做的事情,不管你说什么,都挡不住我。” 我强调了一句,“以后,不要跟我说这种话,我受用不起!” 夏渊不说话了,但是一直用深沉的眼神盯着我,暗示我不要去洛阳。 我无视他的眼神,径直打电话定了机票,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 机票我定了两张,因为夏渊肯定会跟我一起去,而我也需要他的帮助。 我以为到了洛阳,可以直奔东都遗址,买了门票进去之后,就可以混在里面,趁夜色把蛟龙的骨头和鳞片弄到手。 可我的设想落了空,东都宫殿早就不在了,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我用八卦演算出东都宫殿花园的位置,然后找来公鸡血一碗,线香一根,把线香用鸡血染红,然后用咒术点燃。 线香燃出细微的红色烟线,指引着尸骨的位置。 在尸骨以及龙鳞渠的位置留下记号,我便离开了这里。 我去附近村庄,找到二零零零年十二月十二日十二点出生的小男孩。这男孩是帝王星转世,他的血可以帮我增强法力。 我对男孩父母说,男孩是帝王星转世,将来能成大事儿。我让他父母不要声张,不要让人知道,否则会坏了男孩的运道。 夸赞完男孩,我语气一转,说男孩虽然帝王星转世,但生平多舛,需要做一道法,保他一生平安。 我说见面即是缘分,我愿免费为男孩做法一场,保他一世安宁。 男孩父母原本半信半疑,当听我说要免费为男孩做法,便信了大半。在我随意泼洒鸡血,便泼出八卦图形的时候,他们便完全的信任了我。 我让他们关紧大门,然后取了男孩大拇指上的血,染在线香上。染血的线香,一根我自己留下来了,留着晚上用。另一根我认真的施了法,让线香化成灰沫。我把灰沫放到符咒上,把符咒叠成四角元宝形,用手招来一根红绳,拴住符咒,挂在男孩的脖子上。 我对男孩父母说:“这道符能保佑他度过劫难,平安到十八岁。十八岁之前,千万不要摘下来。” 这个男孩,确实是帝王星转世,可惜是耗损的帝王星,所以极其容易夭折。如果他能活过十八岁,之后必定飞黄腾达,有一番作为。 我借了他的血,也就顺手帮他一把,让他度过十八岁之前的劫难。 男孩父母关注在男孩的命运上面,被我的法术弄的眼花缭乱,一脸崇拜,完全没注意到我拿走了染有男孩血的线香。 夏渊赞我好手段。 我把染了男孩血的线香小心的收好,很坦然的接受了他的夸奖。 夜晚很慢的拉开帷幕,天空乌黑一片,像是被墨水覆盖住了似的。偶尔有漏出灰蓝色天光的地方,也很快被墨色的乌云覆盖住。 我和夏渊一脚深一脚浅的朝前走,来到白天做过记号的地方。 现在正好十二点整,我赶紧把染了男孩血的线香拿出来,让它直竖在半空。 线香还未点燃,怨灵先一步闹腾起来。它们在我周围呜咽嘶嚎着,无数血红的大眼珠子在我身前身后飘荡,考验着我的神经。 夏渊给我护法,阻挡着那些怨灵,让我能专心的对线香施法,让线香燃烧起来。 线香燃烧的那一刹那,发出耀眼的金光,把我和夏渊包裹其中,让那些怨灵四散逃开。 我感叹着,“帝王星的血,果然非同凡响。” 第251章 春梦一 男孩血染的线香虽然效用很大,但是却只能坚持一个小时。在这一个小时之内,我必须把蛟龙的骨头还有鳞片全弄出来。过了这一个小时,怨灵们就会冲上来,把我撕成碎片。 我和夏渊分工合作,我挖骨头,他收集鳞片。 伸手召唤来镰刀,我用咒术指挥着镰刀,让镰刀劈开土地,将埋藏在地底深处的蛟龙骨骸挖掘出来。 夏渊则施展法术,召唤来无数的拇指大的小鬼儿,钻入原本龙鳞渠所在的底下,快速采集着龙鳞片。 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就把蛟龙骨和龙鳞片弄齐了。夏渊收起小鬼儿,甩手做了个奇特的姿势,然后指向堆成一座小山的骨骸和鳞片。 天空如同落雪般,朝蛟龙骨骸和鳞片上落着梧桐树叶。 眨眼间,梧桐叶把骨骸还有鳞片厚厚掩埋在了下面。 我和夏渊对看了一眼,一起施法,让蛟龙血肉重生。 眼前那座小山,发出昏红的光芒,随着时间增长,光芒越来越盛。在光芒最盛的那一刻,陡然灭了,我和夏渊也停止了施法。 全身布满火红鳞片的蛟龙出现在我们面前。它盘坐在那里,硕大的头颅上挂着两颗灯笼般大小的血红眼珠子,鼻孔像是两个小山洞,分叉的舌头一伸一缩,像是在做着进食前的口腔清理工作。 蛟龙恢复了原本的声音,声音极其低沉,“谢谢你们让我得到了重生。”说完,它一甩硕大的脑袋,把脑袋上的犄角甩到我的面前。 我把犄角捡起来,快速打量了一番。 这个犄角,和尖角小窝窝头一样大小。形状和独角兽的犄角很像,颜色却不同。独角兽的是灰黑色,而蛟龙的犄角是火红色,像是被烈焰渲染过似的。 蛟龙让我现在就吃下去,否则便会失了效用。 我抽了下嘴角,“直接啃?” 蛟龙声音里带了笑意,“入口即化。” 我看了夏渊一眼,拿起犄角,就要朝嘴里送。 夏渊快速拉住我的手,皱眉说:“别着急吃。” 我当然着急,我可不想像黑芝子似的,还没捂热乎,就被要走。 夏渊坚持的扯着我的手,让我不要吃进去。他用眼神暗示我,要我谨慎一些,不要轻易相信蛟龙的话。 我犹豫了一下,有点儿拿不定主意。 蛟龙说:“犄角离开我的身体,会很快失去效用。” 蛟龙的犄角,离开身体,确实会很快失去效用,这我在书上看过。我觉得蛟龙没必要骗我或者祸害我,就算蛟龙欺骗了我,那吃了犄角,也不会有什么害处。 我犹豫了几秒钟,猛的把蛟龙犄角塞进了嘴里。蛟龙犄角就像是顶级冰激凌一样,入口就化了,变成甜丝丝的水儿,沿着喉管,落进了我的胃里。 我浑身洋溢起一股特别舒服的滋味儿,轻盈又美妙,像是成了仙似的。 眼前弥漫出彩色的光线,美妙极了,愉快的我都想唱歌了。夏渊叫着我,我却听不太清楚,和他之间像是隔着玻璃罩子似的。他在玻璃罩子外面焦急的呼唤我,而我在玻璃罩子里面享受着美妙的滋味儿。 太美好了,不想离开这里啊,我在心里满足的感叹着。 蛟龙的声音在我脑海里清晰的响起来,“为了报答你救了我,我把犄角给你,再满足你一个愿望。” 我不由自主的微笑着,满足的缓慢摇晃着脑袋,“愿望?”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蛟龙用声音诱惑着我。 我大脑有些凌乱,完全被美妙的滋味侵蚀了,不想去思考,只想沉溺在这种美妙的滋味里面,“我想一直这样。不,不,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犄角的迷幻作用,让我太痴迷,只能短暂的清醒,紧接着,又让我沉醉进迷幻的景象当中。 “我可以让你拥有天底下最多的财富,可以让你拥有你想拥有的一切。” “财富,一切。”我缓慢的呼吸着,极为缓慢的抬起了脑袋,看着眼前这些轻盈舞动着的五彩线条。 我喃喃的说:“我都想要。”不等我说,我要成仙,蛟龙就说了话,“我满足你的愿望。” 蛟龙话音落下,五彩线条全部缠绕到我的身体上,将我卷入一条明亮的隧道。隧道四壁有着各种画面,有各种各样的人,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像是一个立体的屏幕似的,那些人在屏幕里演绎着各种生活。 五彩线条卷着我,穿过隧道,轻飘飘落到一个偌大的花园当中。 等我踏到实地,我也从迷幻中恢复了神智。 我转了一圈,警惕而又慌乱的看着陌生的景色,用心念力呼唤着蛟龙。 蛟龙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我已满足你的愿望,以后的事情,靠你的造化了。” “等等,你别走啊。那个愿望是半截的啊,你重新听我说一遍行不行?”我焦急的用心念力呼唤着蛟龙。 蛟龙说:“我只能满足你一个愿望。我要飞升了,等你成仙,天上见。” “喂!喂!”我焦急的呼唤出了声,蛟龙却再没有半点儿声音。 我用心念力呼唤着夏渊,心念力却如泥牛入海,根本没有丝毫回音。 找不到夏渊,也呼唤不出蛟龙,我只能靠自己,离开这里。 我默念的咒术,想循着那个通道,想要回去。可我震惊的发现,我的咒术全部消失了,根本不起任何效用,不管我怎样施展,都没丁点儿效用。 这条脑袋坏掉的蛟龙,到底把我弄到了什么地方啊,为什么我的咒术全部都消失了?我抓了把头发,非常后悔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把蛟龙的犄角吞了,更后悔在进入迷幻状态时候,不能保持清醒,许下最好的愿望。 我知道吃蛟龙犄角,会如同吃了迷幻花一样,能让人短暂的陷入迷幻状态当中。但是我以为夏渊在身边,不会出什么事儿。完全没想到,我会在迷幻状态中,许下愿望,更没想到,蛟龙只听了个半截,就满足了我的愿望,把我送到了这么个奇怪的地方。 我正纠结着呢,四周突然如同白天般亮堂起来。紧接着,从前后左右涌出了众多穿古代士兵服装的男人,手持着刀剑,围堵住了我。 看到那么多闪着寒光的刀剑,我在心里惨叫一声。蛟龙这个二把手,不仅听话听半截,肯定连地儿也弄错了,把我送到了人家的地盘。这回可好,肯定是把我当成刺客了。 我以为我会被乱刀砍死,正绞尽脑汁的想着救命的法子呢。周围那些士兵突然全部跪了了下来,喊着:“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我?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跪伏一地的士兵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宫女们,然后低下头看了看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的紫色宫装,脑袋里面像是塞进了一堆淤泥似的,堵塞住了神经,完全无法正常思考了。 半个小时之后,我被宫女们请到了皇后住的宫殿,一边吃着宫女剥的橘子,一边吩咐宫女把宫里的事儿都说一遍。 我掉到了大隋朝,还成了杨广的大老婆,正宫皇后。 而我今天之所以在御花园,是因为我与杨广闹别扭,自个儿跑那儿藏了起来。 我膛目结舌的听着宫女的诉说,难以相信,在我来之前的皇后,竟然那么幼稚。堂堂皇后,应该能忍人所不能忍,做事特别靠谱才对。可听着宫女说的,我觉得这皇后特别不靠谱,跟个三岁孩子差不多。闹别扭了,竟然跑到御花园躲起来,她难道不怕别的妃子设毒计杀了她吗?还是这个朝代的后宫特别和平,所以造就了这么单纯的皇后? 我一边听着宫女的话,一边思索着离开这里的方法。 听宫女说,隋朝有国师,还是个极为厉害的家伙,能够让死人复活。我打定了主意,必须得找到这个人,让这个人送我回去。我得在皇后被找到之前找到这个人,借他的力量离开这儿,要不然我肯定会在这里丢了小命。 来到了隋朝,我已经很震惊。见到和历史书上记载的完全不一样的隋朝,我更震惊。震惊到了极点,我反而平静下来。必须得平静,让大脑能够清晰思考,这样才能留着小命离开这个鬼地方。 再三被震惊过后,我以为我已经能适应了,以后不管看到什么奇特的景象,我都不会再震惊。 可等看到皇上杨广的时候,我下巴瞬间砸到地上,差点儿软倒在地。 杨广和夏渊长的一模一样,而他身边那个受宠的荣贵妃,简直就是夏荷的高仿版! 为什么会这么像?难道这是蛟龙制造的幻境?我皱眉思索着。思索的太投入了,我连给杨广行礼问安都忘了。 杨广气的一甩袖子,大踏步离开了。荣贵妃朝我得意而又狐媚的笑着,然后娇滴滴追上了杨广。 杨广刚走不久,就有人来通报,说国师要来拜见我。 我正想见他呢,赶紧让宫女带他进来。 见到国师的那瞬间,我的眼珠子差点儿从眼眶里蹦出来。国师完全就是轩辕红的翻版,不仅长的一样,甚至连脸上的笑容都一模一样。 “轩辕氏拜见皇后娘娘。”国师笑的如风吹三月杨柳。 “轩辕红?”我忍不住蹦出了这三个字。 国师眼里滑过一丝惊讶,“轩辕红在此,皇后有何吩咐?” 真的是轩辕红,竟然真的是轩辕红!这究竟是幻境,还是真的回到了隋朝。 如果是回到了隋朝,那轩辕红为什么在这里当国师? 一切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让我大脑思绪极为混乱,找不到清晰的头绪。 第252章 春梦二 我让两旁的宫女全部退下去,然后围着轩辕红打转,想看看他究竟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轩辕红。 轩辕红笑着问我:“皇后娘娘,您这是?” “你真不认识我?”我狐疑的瞅着他的眼睛。 轩辕红回答:“自然认得,您是皇后娘娘。” 我皱眉盯着他,“你知道山外山吗?” 轩辕红的眉梢微不可见的抖了抖,“山外山?” “是,山外山。”我肯定的回答。 轩辕红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反问我:“皇后娘娘为何知道山外山?那里并不是我等俗世中人能去的地方。” 我沉默了一会儿,决定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他:“你既然是国师,那应该看得出来,我并不是你们这里的人。” 轩辕红丝毫没有露出惊讶的模样,但也并不愿意承认我刚才的话,“皇后娘娘,您肯定是在昨晚在花园里受惊了,所以才” “不是。”我截断他的话,“我没有受惊,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 “假冒皇后,可是灭九族的重罪。”轩辕红低声警告着我。 “我没有冒充,一来就成了这副模样。”我指指身上的衣服,再指指他,“这身衣服,是我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换上的。至于你,如果这里真的是隋朝,那么将来的将来,我会做你的徒弟。而你,会住在山外山。” 轩辕红微微蹙眉,“皇后娘娘,您所说的这番话,让我实在惶恐。” “你没我惶恐,我来了这里,见到的都是老熟人,但却没一个人认识我。”我丧气的甩了下脑袋,“你能不能把我送回去?” “皇后娘娘,如果把你送到未来,那谁来做这个皇后?”轩辕红给了我一个难题。 是啊,如果我去了将来,那皇后之位悬空了,轩辕红势必会受到牵连。如果杨广一怒之下,把他脑袋砍了,那么轩辕红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历史也会改写。当然,历史改写的前提是,这是真的大隋朝,而不是幻境。 轩辕红应该已经发觉我与原本皇后的不同,但是他不能让我离开。因为我如果离开了,后宫必定大乱,并且会牵涉很多人,会闹出很多的人命。 “嘿,要不这样吧,你和我合作,快点儿把原来的皇后找回来,然后你再把我送回将来。”我和轩辕红打着商量。 轩辕红敛着表情,“如果你真的不是皇后娘娘,那么,我又怎知你是不是刺客呢?” “刺客?我?”我冲他呲了呲牙,“轩辕红,没想到你在古代这么啰嗦。” 我脑瓜子转了转,想到了我学的阴阳八卦咒。我问轩辕红,“你现在学的是不是阴阳八卦咒,就是最基础的那个咒术?” 轩辕红眼神里闪过一道光,略显警惕的问我:“这是我家族密事,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也练过。我练这个,还是你教给我的。要不是我到这里之后,没法施展咒术,我早就自个儿回去了。”我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嗓子,“不仅阴阳八卦咒,还有被的东西我也都学了一点儿。可惜当时你说我没天赋,所以撤掉了其他的,只让我专精阴阳八卦咒。” 我即兴给轩辕红背了几段难的,证明我说的全是真的。 “你莫非真的是从未来而来?”轩辕红还是有所怀疑。 “你摸摸我的脉搏,你摸摸。”我撸起袖子,朝轩辕红手上捶,让他摸我的胳膊。 轩辕红连连躲避,嘴里嚷嚷着,“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 “我让你摸我脉搏,又不是让你摸我的胸,你躲什么啊。”我扯过轩辕红的手,硬拉着他按在我的脉搏上。 轩辕红手碰触到我的脉搏之后,脸色陡然一变,眼神变的极为凛冽,“你脉搏跳动太快,似死人又似活人。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如此古怪?” “我是因为吃了蛟龙的犄角,脉搏才跳动的这么快。吃犄角之前,是活死人,再等几天,犄角完全消化了,我就成活人了。现在呢,应该算是半死不活吧。”我抽回胳膊,拍拍轩辕红的上臂,“这回你信了吧?我真不是你们这里的人。” 轩辕红问我:“我将来会和你见面,做你的师傅?” “如果这里不是幻境,是真的大隋朝,那将来你肯定会碰到我,并且救我一命,把我带到山外山,教我学习咒术。当然,我得像丫鬟一样的伺候着你。稍微有点儿不如你意,你就会用鞭子抽我。”我想起了洗髓鞭,问轩辕红:“你踹我下山的时候,给了我一把镰刀,一个鞭子。镰刀肯定不是你家传的,但鞭子兴许是。那鞭子名叫洗髓鞭,就在我手里。不过现在我召唤不来,因为我咒术不灵了。” “我把家传洗髓鞭给了你?”轩辕红有点儿难以置信。 “对啊。”我坦然承认。 可能我说的太多了,所以轩辕红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脸色特别纠结。 “喂,轩辕红,你帮不帮我啊?”我问出了重点。我现在特别着急回去,我不能一直呆在这块儿,这不是我该呆的地儿。 轩辕红说:“你容我想想,容我仔细想想。” “快点儿想,别想太久啊,我得尽早回去才行。”我催促着轩辕红。 轩辕红想回去想,我拦着他,让他就在这块儿想,尽快下决定。 过了好一会儿,轩辕红才犹豫着点了点头。 “我思来想去,你所说之话,句句无假。”轩辕红说:“我可以和你合作,一起找回皇后,让你回到你来时的地方。但是,我希望你把记下的阴阳八卦咒,全部告知与我。” “你家不是有吗?我知道的就是你给我的啊。”我表示不理解,忍不住的产生了怀疑。难道这真是幻境,而他是蛟龙演化出来的,故意骗我的阴阳八卦咒? 轩辕红说:“实不相瞒,我家族的确有阴阳八卦咒,但是却只一半而已。” “一半?不可能啊,给我的时候,明明是一整本。”我怀疑的瞅着他。 第253章 春梦三 轩辕红跟我解释,说阴阳八卦咒以前确实是一整本,但在他爷爷那辈的时候,后半本被偷走了。 “偷走了?”我不大信他的话。 轩辕红说:“确实是被偷走了,所以我只学了前半本,只能一直做国师。我家族先人曾说过,如果阴阳八卦咒全部学会,并且能参透其中玄机,便能去山外山,然后修炼成仙。” “你如果真是轩辕红,那肯定会去山外山的,而且那里会成为你的地盘。”我想了想,觉得把阴阳八卦咒的下半部分告诉他,其实也没什么。 如果他是真的轩辕红,那我等于拉了他一把,这对于我的将来也是有好处的。也说不准,我就该着来这里一趟,然后把阴阳八卦咒告诉轩辕红,让轩辕红能进山外山,最终救了我一命。 如果他不是轩辕红,而这里只是幻境,那即使我把阴阳八卦咒的下半截告诉他,他也学不会。因为基础都在上半截,学了上半截,才能知道下半截该怎么运用。 我蹙眉摸了摸鼻头,“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一定要把我完好无损的送回去,送到我来的地方。” “只要我把阴阳八卦咒的下半截学会,我自然有能力把你送回去。当然,我们还要合作找到真的皇后。”轩辕红眼里漾起了几分欣喜。 我打击他,“别高兴的太早了。假如真的皇后死了怎么办?” “等我学会下半截,就算皇后已死,我也可以做个傀儡出来。”轩辕红很自信的看着我。 学会阴阳八卦咒,还能做傀儡?我怎么不知道啊?里面也没写啊。我果然没那个天赋,连这个都不明白。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特别废。 轩辕红说他不能久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让我今晚把阴阳八卦咒的下半截写出来,明天他会过来拿。而他,今晚就点香做法,尽力找到皇后的位置。 我点点头,让他一定要找出皇后。 轩辕红离开后不久,杨广过来了,说要和我一块儿睡觉。 我说我来月事了,不能陪他睡觉,让他去找那个荣贵妃。我诚恳的让他别跟我睡,去跟荣贵妃睡,却被他认定为我在争风吃醋,说我完全没有做皇后该有的度量。 我本来就不是皇后,当然没度量。 杨广心情不错的来,怒气冲冲的离开。临走的时候,抛下狠话,说以后不会再进我宫殿的大门。 我在心里对皇后默默道个歉,希望她能原谅我破坏了他们夫妻之间的和谐关系。 半夜,别人都在睡觉,我在绞尽脑汁的想着阴阳八卦咒上记载的字和图案,写错的废纸球扔的满地都是。 这里写字用的是毛病和宣纸,我用着特别不顺手。毛笔软,宣纸薄,只要停顿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儿,宣纸就会晕染。 本来我的字就不好看,用毛笔写起来,更加难看,完全惨不忍睹。我觉得即使我写出来画出来了,轩辕红也不一定能看得懂,说不准还会以为我是在故意折腾他呢。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才把下半截全部写了出来。 虽然一晚上没睡,但我并不觉得困,反而有种精神过度亢奋的感觉,特别想出去跑两圈嘚瑟嘚瑟。 当然,我也只能想想而已。我现在的身份是皇后,如果嘚瑟着出去跑两圈,准备被误以为得了癔症。 古代的规矩就是多,宫里的规矩更多,让我觉得特别束缚。虽然有宫女伺候着,有数不尽的好吃的,但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幸福,总觉得不管做什么事儿,都有很多人在盯着。也确实有很多人在盯着我,宫殿里有宫女和太监盯着,随时等着我的吩咐。殿外有侍卫守着,随时关注我的安全问题。这些人相当于人肉监视器,比机器的厉害一百倍。 等啊等,盼啊盼,日头都爬上半天空了,轩辕红也没来。 轩辕红没来,那个荣贵妃到来了。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像是换了新羽毛的小野鸡儿似的,恨不能大声告诉所有人,我最美丽我最闪亮。 看她那嘚瑟样儿,我就知道她是来显摆的,显摆杨广昨晚上到她那里去睡觉了。 被男人干了一晚上,有什么可嘚瑟的。能被同一个男人,干一辈子,并且这个男人只干她,那才值得炫耀。这种粗俗的话,我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嘴里是不会说出来的。 荣贵妃拐弯抹角的显摆,故意不小心把手腕上的镯子碰到茶杯上,碰上的时候还娇嗲的“啊”了一声,生怕我没把注意力凝聚在她身上。 碰了之后,她赶紧抽出手绢儿,仔细擦着手腕上的那个大绿镯子,一边擦一边自责,说这个大绿镯子是杨广昨晚上赐给她的,是从西域贡献进来的,全天下只有两个,一个戴在皇太后手腕上,一个戴在她手腕上。 她这是在暗示我,她得到了杨广所有的宠爱,所以很快会坐上我的位置,然后一脚把我踹一边儿。 我估计她以为她这么说了,我肯定会嫉妒会恼怒,会恨的咬牙切齿却强颜欢笑。可惜我不是真的皇后,所以我压根儿没这种感想。 我有种的赞美着她的镯子,把能用到的形容词儿全用上了。什么晶莹剔透,什么绝世无双的好玉,说的我自己都牙碜。 荣贵妃没被我夸的心花怒放,反而被我夸怒了。她小性子来的可真快,根本不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瞬间就给我甩了脸子。 她恼怒的甩脸子,我就摆出明媚的笑脸。 我笑容越开心,她越生气,最后气呼呼的跑了。她这是仗着皇帝宠爱,就放肆闹腾后宫的典型,这样的一半都死的早。 也幸亏我是假皇后,如果是真皇后,肯定没我这么好说话。 就冲着真皇后和杨广闹点儿别扭,就躲到花园里,让所有人找她这一点儿,我就能猜出来,真皇后也是个骄纵性子。骄纵又幼稚,所以不能和荣贵妃似的,得到杨广的宠爱。 荣贵妃虽然持宠而骄,但是在杨广面前能装娇媚的小女人样儿,所以才能讨得杨广的喜欢。 皇后真该和荣贵妃学学,如果她愿意学的话。 轩辕红近中午才过来找我。 他眼底下挂两个大黑眼圈儿,一看就知道一晚上没睡。 我让宫女太监们劝退下去,然后走下榻子,来到他面前,问他:“找到皇后啦?” 轩辕红表情很凝重,“皇后已经死了,现在沉尸湖底。” “恩。”其实我早就猜到了这一点儿。皇后既然一直不出现,那要么是被人抓住关起来了,要么就是死了,肯定不可能自己躲着不出现,任由我装她。 我揪着眉头,“如果她死了,那凶手肯定知道我是假的。你得赶紧送我离开,要不然那凶手即使不戳穿我,也得弄死我。”说完,我拿出写好的阴阳八卦咒,递到他手上。 轩辕红刚开始接过去的时候,还是挺欣喜的。等看到我那比螃蟹爬还凌乱的字儿,还有那一般人看不懂的图形,脸色纠结了起来。 他有很多看不懂的,不只是因为我写的字难看,还因为我写的是简体字,而他这个时代用的是老古字。 没办法,我只能从头给他读着顺了一遍,让他自个儿回去再写一份下来,有什么不明白的,再过来问我。 轩辕红点点头,说现在就回去,把这下半截的阴阳八卦咒写下来,如果有所疑问,就过来询问我。 他掉头要走,我拉住他的袖子,问他写完之后,什么时候能学会了。 轩辕红想了想,说五天。 “五天?真的?”我太震惊了。想当初,我在山外山呆了那么久,也只学了点儿皮毛,他竟然五天就能全学会。难道这就是有天赋和没天赋的差别吗?这也太打击我了。 轩辕红见我表情震惊,迟疑了一下,说:“如果你着急,三日也是可以。” 三天?我受到的打击更大了。 我冲他摆摆手,让他赶紧去学习,别在我面前晃荡,刺激我的脑神经。 三五天的我应该能坚持下来,不会被凶手处理掉。我也要尽量小心,半步都不踏出宫殿,只在宫殿里面活动,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时间过的也快,转眼间三天过去了,可轩辕红却没来找我,只找人带了口信给我,说还需要一天的时间。 那就再等一天,不过二十四小时而已,很快就会过去的。 我正盯着月亮,热切盼望着月亮赶紧落山,白天赶紧来临,杨广来了。 他喝的醉醺醺的,直奔我而来,大嚷着,说要和我生个儿子。 去他个大鸡腿的,就凭他长的那张夏渊脸,我也不可能让他睡。 我想是这么想,但却反抗不了酒醉的杨广,因为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了。而那些宫女和太监们,早在杨广进来的时候,就全部退出去了,没个敢上来帮我的。 杨广把一把把我扛起来,无视我的咒骂和踢打,扛着我朝寝宫内室走。进去之后,他粗鲁的一把把我扔到了床上,差点儿把我屁股摔成两半。 第254章 春梦四 杨广像是很久没吃过肉的恶狼似的,两样冒着邪恶浑浊的光芒,猛的一窜,扑向了我。 我快速打了个滚儿,夺过他的扑击,然后一个回身,狠狠甩了杨广一巴掌我这巴掌,把他给抽懵了。他用力眨巴了两下眼睛,面目迅速狰狞起来,像是被激怒的毒蛇似的,连呼吸都朝外吐着毒汁。 杨广一手把我双手压在头顶上,另一只手快速撕扯着我的衣服。我越是挣扎,他就越粗鲁,像是几百辈子没碰过女人的老光棍儿似的,饥渴而又急切。 他脱扯我衣服的速度特别快,眨眼间的功夫,我就被他扒光了,像是脱了毛的白条鸡一样,陈在他的面前。 “喂!你别碰我!”我又急又怒,大声冲杨广吼。 杨广像是被我吼懵了,又像是发现了什么奇妙的事儿,所以停下了动作,盯着我胸前两团肉发呆。 “你赶紧放开我!”我嗓子都喊哑了,痛苦而又恐惧。 杨广跟个色情的二傻子似的,伸出手指头在我胸尖儿上点了点,歪着脑袋自言自语,“咦,怎么变小了?” 他碰我那一下,让我恶心的都快要吐出来了。 杨广皱眉迷瞪着眼睛,问我:“你原来和葡萄一样大,现在怎么变成小米粒了?” 根本没变,我没长大奶头,是因为我不是你媳妇。我很想把我不是皇后这件事情说出来,可我担心我说出来之后,会被杨广砍掉脑袋。可如果不说出来,那我窝藏了二十多年的那块儿膜,就会在今晚被捅碎。 膜儿重要还是性命重要?那肯定是性命重要。但要是被不喜欢的人捅碎那块儿膜,那余下的日子,我都得在恶心和后悔之间度过了。 我还在纠结贞洁和性命到底哪个重要,杨广却不纠结葡萄和米粒了。 他用一只手和屁股压着我,另一只手把自己的衣服全脱了,然后扯开我的双腿,就准备硬上。 不行!我受不了这个。我宁愿丢了性命,我也不能忍受被杨广捅碎那层膜。 在杨广要捅到我身体里之前,我闭着眼睛大吼一声:“我不是你的皇后,我是假的!” 杨广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他那根火棍似的玩意儿,停在我身体外头,用那玩意儿的头顶着我下面的洞口。 我僵着身体,浑身止不住的细细抖着。 “你说什么?”杨广眼神特别清明,像是根本没有醉酒似的。 我想朝后蹭蹭,和他那玩意儿拉开距离。可他使劲压着我,让我根本动不了。 杨广再次问我:“你说什么?” 我抿了抿嘴唇,“我说,我不是你的皇后。当然,我也不是刺客。我是从未来过来的,不小心落到你们花园里,被误当成了皇后。” 杨广眼里冒出杀气,右手掐到我的脖子上,嘴唇凑在我的嘴边,问我:“谁派你来的?” “没人派我,我真的是从未来过来的。” “未来?”杨广冷笑了一声,根本不信我的话。 他说他早就怀疑我,虽然我和他的皇后长的一模一样,但语气动作却完全不同。他放任我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看看我想要干什么。 他说他知道我和国师密谋,想要篡位。 最后,他阴毒的告诉我,国师那里已经布满了兵马,等他杀了我之后,国师就会随后被砍掉脑袋。 杨广右手朝我脖子上使劲儿,下面那玩意儿则朝我身体里使劲儿,想要钻进去。 他这个死变态,杀我还不够,还想玷污我。 在他那玩意儿的头即将捅破我的膜儿的时候,他突然白眼儿一翻,晕了过去。 不等我从他身体下面爬开,他突然就醒了,然后朝前使劲儿一捶,胳膊一伸,把我死死扣进怀里。 他捶之前,那玩意儿还在我洞口杵着呢,被他这突然的一捶,直接戳了进去。 “啊。”我惨叫一声,身体像是被刀子戳开了个洞似的。 杨广身体僵硬了,比他那玩意儿还要赢硬。他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喃喃说道:“小,小相,我,你。” 我抽了口冷气,咬着牙根忍着疼,狠毒的盯着他,恨不能把他给撕成两半儿。 “小相。”他的眼神有些愧疚,比愧疚更多的是压抑不住的欲望。他额头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儿,太阳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费力的忍耐着欲望。 他又叫了我一声,“小相。” “夏,夏渊?”我震惊的看着他,“你附在杨广身上了?” 夏渊像是干多了苦活儿的老黄牛似的,费力的点了点头,然后崩溃似的低喊了一声,“我忍不住了。” 说完,他的脸就压了下来,用火烫的嘴唇堵住了我的嘴巴,舌头带着火焰,在我嘴里搅拌翻滚着。 他的双手在我身上揉弄着,那玩意儿像是捣蒜似的,从我身体里抽出来,又用力的杵进去。 我被他的舌头还有双手弄的晕晕乎乎的,他嘴里的唾液像是带了春药似的,让我浑身发烫,身子骨发软,随着他的动作一起浪着。 夏渊折腾了我两次,才喘息着停了下来。 我浑身汗淋淋的,虚弱,满足,疼痛,幸福,后悔,反胃,各种感觉掺杂在一起,让我脑袋十分混乱。 不可否认,我的身体得到了很爽的体验。但我在做完之后,却后悔了。 夏渊一脸餍足,像是吃饱了的老猫似的,“小相。”他柔情蜜意的叫了我一声。 我觉得累,觉得烦,不想面对他,也不想面对现实。 “小相,一会儿我带你回去。”夏渊手掌在我身上轻轻抚摸着,从胳膊外侧抚摸到屁股。 我扯开他的手,不想让他碰我。虽然刚才最亲密的干过两场,但我现在不想让他碰我。 夏渊把整个身体贴到我后背上,那玩意儿又竖了起来,顶着我的屁股沟。 他浪荡的用那玩意儿摩擦了一下我的股沟,凑到我耳边,用诱惑性十足的声音勾引我:“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们再来一次?” “不。”我快速拒绝了他。 夏渊把手放到我屁股上,揉了两把,然后把我紧紧搂进怀里,“幸亏我来的及时。” 我胸腔闷了一口老血,呕的要命,上不去下不来,快把我给呕死了。 第255章 春梦五 早前儿,在我没上山外山之前,我确实幻想过和夏渊滚床单的场面。那时候我爱他,所以我就想和他这么做。但是那会儿,他不爱我,所以一直不愿意和我发生身体上的关系。 现在,我对他没什么感情了,也完全不想和他有身体上的接触的时候,却和他滚了床单。 我懊恼着自责着,恨不能时光倒流,亦或者找个能擦掉过去的橡皮擦,把和夏渊滚床单这一段擦掉。 夏渊美的要命,眉开眼笑的,像是捡了几百斤的宝石似的。 他说要带我离开这儿,回到原来的世界。 我让夏渊把我来过的痕迹抹掉,让皇后复活,一切恢复原样。 虽然擦掉了我来过的痕迹,但是我没有把给轩辕红的那半本阴阳八卦咒带走,而是留给了他。 我有种奇异的感觉,觉得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把那半截阴阳八卦咒给轩辕红,让他能够修习到完整的咒术,然后到达山外山。 如果没有我写下的下半本阴阳八卦咒,那轩辕红很可能就到不了山外山,那我,也就会稀里糊涂被夏渊害死。 夏渊拉着我,从甬道里直接到了家。 “你去床上躺一会儿吧,我给你买饭去。”夏渊像是太监伺候太后似的,小心翼翼的扶着我的胳膊。 我想抽开胳膊,可身上没什么力气,只能任由他扶着。 夏渊把我扶到床上,让我躺着休息一会儿,他去给你买饭。 他把被子扯开,却没盖在我身上,而是盯着我的屁股。 我皱眉瞅着他,没好气的问他:“看什么?” 夏渊温着声音对我说:“你裤子上有血。你把裤子脱下来,我给你用水泡着。” 我太阳穴跳了跳,“你把被子给我。” 从夏渊手里抢过被子,盖在身上,然后在被子下面脱下裤子。 我把裤子用脚提到床下,在夏渊弯腰想捡起来的时候,大喝一声,“你别动,我一会儿自己洗。” 夏渊无视我的话,弯腰捡起裤子,冲我暧昧的笑着,“我给你洗。” “不用,你放下来!”我急的浑身发烫,满脸通红。 夏渊说:“你好好休息,我先去给你买饭,回来给你洗裤子。” 我恼羞成怒的扯过被子,狠狠蒙在头上,整个人像是蚕茧里的虫子似的,紧紧缩在被子里头。 心里头杂乱的很,我恨不能一直缩在被子里头,永远也不出来。 我以前以为我很了解我自己,我以为我是一个执着专一并且坚贞于感情的人。可今儿我发现,我并不坚贞,不仅不坚贞,甚至有点儿放荡。 被夏渊吻几口摸几下,我就软了,就浪了,就跟他一块儿激情四射的折腾了。 我就跟个几辈子没见过男人的饥渴荡妇一样,被夏渊稍微撩拨一下,就叉开双腿了。这太可怕了,让我都没脸活下去了。虽然我欣赏那种坦诚的荡妇,但我不想朝这方面发展啊,我想走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路线啊。陡然穿梭到相反的路上,我很惶恐,并且觉得没脸继续活着。 痛苦纠结了好一会儿,我突然想到了杨广,想法瞬间转变了。不对啊,我要是骨子里放荡,那我应该迎合杨广才对,而不该为了我那块儿膜说出真相。 我当时为了保住我的膜儿,可是连命都准备丢了的。 想到这儿,我心里突突抖了两抖。 难道,我还喜欢着夏渊?难道这种情绪,隐匿在厌恶和痛恨的后头?隐匿在心脏的最里头?所以平时发现不了,但关键时刻,就能突然窜出来,发挥巨大的效用。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更接受不了了。 我纠结的要死,痛苦后悔的要命,恨不能回到小时候,从头再活一遍。 夏渊像是看不到我的后悔和痛苦似的,一劲儿的冲我献殷勤。给我做饭洗衣了还不够,还要给我按摩,说要给我舒舒筋骨。 我很坚决的拒绝他,让他离我远点儿,别凑我太近。 夏渊根本不照顾我的情绪,我越让他滚远点儿,他凑我越近,手也越来越不老实。 刚开始,他只是温柔却不容拒绝的按摩我的太阳穴和脖子,按了一会儿,手就开始朝我胸口那块儿摸。 我拉开他的手,用力挣开他的胳膊,从他腿上爬起来,怒瞪着他,“喂,别乱摸我!” 夏渊笑眯眯的看着我,眼神特别邪气,带着股子黏糊劲儿,“你现在是我媳妇,我摸哪儿都是应该的。”他可真敢说,真大言不惭,真敢乱扣关系。 “呸,不要脸,鬼才是你媳妇儿。”我皱眉冷瞅着他,“我们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就当是一夜情了。你别那么老封建了,以为睡了一觉就必须当夫妻。我跟你说,我根本没当回事儿,就当自个儿找了个少爷。” 夏渊脸色沉了下来,警告着我,“小相,有些话能说,但有些话,你最好永远都别说,也别有这种想法。” 我嘲讽着他,“你什么意思?难道真以为睡一觉,我就是你媳妇了?你也是生在新社会,跨过世纪的人,思想不至于那么老土吧?。我跟你说,我真没把这个当回事儿。你也最好别当回事儿,咱们也就是身体上亲密交流了一下,灵魂没法共鸣,所以扯不到夫妻这个关系上。” “楼小相!”夏渊陡然加大音量,吼了我一声,吓了我一跳。 我皱紧眉头,也加大了音量,“我没聋!” 夏渊盯着我看,眼神深沉的像是两潭乌水似的,让人看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把声音缓了下来,“你先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我执拗的盯着他,“没必要,现在就可以说清楚。” 夏渊用眼神警告着我,让我不要太放肆,“先睡觉,不管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不行。”我上来了驴劲头,执拗的一定要和他说清楚。不说清楚不行,不说清楚我根本睡不着。 夏渊说:“我们做过爱的床还没凉呢,你就这么着急把我推开?” “着急,特别着急。不止着急,我还特别后悔。”我怒瞪着眼睛。 夏渊摸了下我的脸颊,用一种了然的目光看着我,说:“小相,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杨广强迫你的时候,你一直在反抗。可等我附到杨广的身体上,你认出了我,却立马就停止了反抗。小相,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你一直都在爱我。不管我是不是骗过你,你都爱着我。” “别说的那么肉麻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眶有点儿热,眼里有种想要流水的感觉。我努力把眼里的水压下去,直梗着声音对夏渊说:“我和你****,是因为我骨子里放荡。我不爱你,我恨你厌恶你,见着你就反胃,我恨不能永远都看不到你。” 夏渊问我:“你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愿意迎合我,而不愿意迎合杨广?” “杨广更让我恶心,所以我不愿意!”我牵强的解释着。 夏渊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充斥着柔情的眼神,蛊惑着我,“小相,忘了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吧。从今天开始,我们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不好!我又不是鸡脑子,所以永远都不会忘了你骗我害我的事情。我只想忘了一件事,就是和你睡过的事情。” 夏渊用隐忍且无奈的眼神看着我,“小相,就算我们不发生关系,我们也一直睡在一张床上,跟普通的夫妻没什么两样。难道,你从来没想到这些么?你如果真的恨我,又怎么会和我躺在一张床上呢?” 我厌烦听他说这样的话,我厌烦看到他,我不想再听他说话,我不想听他扭曲事实,我厌恶眼前这一切。 我恶狠狠的冲他说:“你别在我面前充当情感哲学家,别想骗我。我和你睡一起,是因为你死赖着不走,而我打不过你。你别妄想扭曲我的想法,你不配!” “小相。”夏渊眉头紧成了一团儿,“别再说了。” 我瞪着夏渊,“我们就当在隋朝的事儿,没发生过。” 夏渊上嘴唇动了动,随后把我拉到他眼前,和我面对着面,“你能忘了我欺骗你的事么?你如果能忘,我就能忘了在隋朝发生的事情。” “不一样,这不一样。”我推开他,“这完全不一样。” 夏渊说:“你要是能忘,我就能。如果你不能,那就别勉强我。” 我和他互相瞪了半天,最终我败下阵来。我不是败给他的坚持,而是败给我自己的纠结。我脑子里很乱,心里很乱,浑身上下每根神经都纠结在一起,完全无法清晰的思考。 心里窝着火,脑里堵着血块儿,我都快被自己折腾疯了。 我努力的安抚着我自己,少了膜儿就少了吧,有那层膜也没什么用。 我得忘了和夏渊滚床单的事儿,不能再纠结这个。我得让心静下来,不去想感情之类的事情。 就算少了层膜,也没什么,只要不阻挡我修炼成仙,那就没什么。 我像是念咒一样,在心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着,希望能让我的情绪恢复平静。可夏渊的存在一直干扰着我,让我根本静不下来。 他虽然没有紧贴在我身上,但我却比以前敏感了几百倍,即使隔了一段距离,我也能感觉到他身体的任何一个微小动作。 夏渊突然说:“你迎合我,也许是因为你体内的蛟龙犄角。在我附身在杨广身上的时候,犄角正好发生了效用。” 不等我问话,他继续说:“别想了,好好睡一觉。你要是希望我们把这件事情忘了,那我就忘了。” 他突如其来的善解人意,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第256章 春梦六 我没吭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吭声。他要是呛我,那我会反击一大堆的话。可他这么善解人意为我着想,反而让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盯着墙壁上隐隐约约的陈年疤痕,我无言的沉默着。 夏渊动了下身体,把手轻轻搭在我的肩膀上,“睡吧,什么都按你说的来。” 我半睁半闭着眼睛,浑身有种特别不得劲儿的感觉。我真不适应现在的状况,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夏渊不该这么温和,也不该顺着我,他应该和我呛起来,完全不动摇他的观念才对。 我觉得茫然,甚至有点儿不真实,像是从隋朝那个幻境又掉到了另一个幻境里。 “咱们忘了在隋朝时候发生的事情吧。”我嗓子有点儿沙哑,干巴巴的,像是风干了的咸菜互相摩擦发出的声音似的。 夏渊隔着被子拍拍我的肩膀,“恩,睡吧。” 我也“恩”了一声。 虽然得到了夏渊的明确答复,但我却没放下心来,总觉得心悬在半空,空落落的,说不出的滋味儿。 脑子虽然挺乱,心里也乱糟糟的,但是并不影响我睡觉。得到夏渊答复没多久,我就睡着了,还睡的特别香甜,一夜无梦到了天亮。 夏渊准备的早饭,亲自熬的小米粥。他把小米熬的恰到好处,软糯香甜,让我胃口大开,一气儿喝了三碗。 擦了擦嘴,我还想再喝,夏渊制止了我,“别喝那么多粥,吃个鸡蛋。” 我别别嘴角,接过他扒好的鸡蛋,三两口吞到肚子里。 吃过早饭,我有点儿疲乏的窝到沙发上。 明明睡的挺好,早饭吃的也营养又饱足,但我就是提不起劲儿来。浑身软塌塌的,只想找个舒服的地儿窝着,别的什么也不想干。 我估计这是因为昨天和夏渊在床上折腾的太激烈了,身子骨被折腾的够呛,所以现在才这么酸乏。 夏渊见我懒洋洋的,主动请缨,说要给我按摩。 我慢腾腾的摇头,有气无力的说:“不用了,我这么窝着就行,挺舒服的。” 夏渊眼睫毛朝下垂了垂,眼里泄了邪气出来,左边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难道你担心我会非礼你?” “担心什么?我不担心。”我用力睁大眼睛,“昨晚上不是都说好了么,隋朝的事儿就当没发生过。既然没发生过,那我们就从来没有过亲密的肢体接触,你也就会和以往一样,有分寸的对我。难道你没分寸?” “有是有,不过?”夏渊扫了眼我的身体,意有所指。 我被他那一眼扫的特别不自在,动了动身体,“别用浪里浪气的眼神儿瞅着我,我汗毛都起来了。” 夏渊乐了,“那我该怎么看你?” “正了八经的看,别一脸****,像是几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我皱着眉头,凶恶的盯着夏渊。 夏渊无可奈何的摇摇脑袋,“你啊你。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把注意力专注到了电视上。 等娱乐节目插播广告的时候,我转头看向夏渊,问他是怎么知道我掉入了隋朝,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夏渊说,在我吃了蛟龙犄角之后,整个人像是傻了似的,眼珠子都涣散了,一个瞳仁在最左边,一个瞳仁在最右边,一看就知道我被蛟龙犄角给迷幻住了。 他说他知道蛟龙犄角有迷幻作用,但是没想到我会被迷的这么深。 本来他也没当回事儿,只寻思着把我扛回家,让我睡一觉,蛟龙犄角的迷幻作用也就过去了。 可他没想到,我会瞬间从他眼前消失,让他连点儿痕迹都找不到。 “那你怎么找到我的啊?”他前头啰嗦了那么多,一直没说到重点。我有点儿不耐烦的打断他,让他把重点说出来。 夏渊说,他费了很大劲儿找到蛟龙,从蛟龙那里问出了我所在的位置。然后,他就尽快的穿越了时空隧道,找到了我。 我把蛟龙让我许愿,我愿望许个半截,蛟龙就急匆匆把我扔到隋朝的事儿跟夏渊说了。然后赌气似的说:“等我要是成了仙,在天上遇到那个蛟龙,一定得好好折腾折腾他。我被他犄角迷的三晕五倒的,刚费劲儿说出一半的愿望,它就把我扔隋朝去了。它可真不地道,我非常怀疑它是故意在折腾我。” 说到这儿,我想到了杨广和荣贵妃的长相。审视了夏渊一会儿,我纳闷的问夏源:“杨广为什么和你长的一模一样啊?” 夏渊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在你瞳仁的反光里,看到杨广那张脸的时候,我也特别惊讶。” “那个隋朝是真的历史上的朝代么?还是蛟龙弄的幻境?”我问夏渊。 夏渊说那是真的隋朝,历史上记载的隋朝。 “原来是真的。”我皱眉自言自语了一句,接着,我冲夏渊眨巴了两下眼睛,“杨广有个特别宠爱的妃子,叫荣贵妃。她啊,简直就是夏荷的双胞胎姐妹儿。你说,你上辈子会不会是杨广啊?夏荷是荣贵妃?所以你们才?难道你们是上辈子的情人,所以这辈子虽然逆伦也是天生的一对儿?” 我觉着我的猜测挺靠谱的,但是夏渊却非常不赞同我的猜测。 他问我:“那你呢?你和杨广的皇后肯定也长的很像,所以才能伪装成皇后。如果我是杨广的转世,那你就是皇后的转世,比夏荷和我的关系更要亲近。要说天生一对,应该是我们才对。”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的下结论。 虽然我在隋朝呆了没几天,但是,我非常明显的感觉到,杨广喜欢的是荣贵妃,而不是那个和我长的一样但性格幼稚的像是个皮孩子的皇后。 所以,就算我们都是隋朝那几个人的转世,那天生一对儿的肯定不是我和夏渊,而是夏荷和夏渊。 我和夏渊争了半天,也没争出个胜负。他一直坚持,如果我们是隋朝人转世,那天生一对的就是我和他。而我则一直坚持,天生一对的是夏渊和夏荷,并且不遗余力的把夏渊和夏荷推做堆。 嘴皮子上说的再厉害,也改变不了历史。我和夏渊究竟是不是杨广和皇后的转世,无从考究,所以也没长时间争辩的必要。 争辩一会儿,看一会儿电视,等到天落黑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已经没了争辩的兴趣,把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第257章 春梦七 夏渊陡然问我轩辕红的事情,问我隋朝那个轩辕红,和把我带上山外山的轩辕红是不是一个人。 我也很疑惑这个问题。 如果是同一个人,那么轩辕红可活的够久的,比老鳖精寿命还长,而且样貌一点儿没发生过变化,像是永远都不会衰老似的。 我觉得应该是同一个人,一个我在隋朝势必要遇到的人。也或许,我去隋朝这一趟,就是为了遇见他。 我去隋朝给他送了下半本的阴阳八卦咒是,所以他才会救我,带我到山外山。这个因果关系看似简单,却也复杂,是佛祖才能梳理明白的,我这样的俗人,只能肤浅的看到表层。 夏渊冲我可劲儿的打听轩辕红,我真一句假一句的敷衍着他,不告诉他全部的真相。我不由自主的防备着夏渊,怕夏渊知道轩辕红的事儿太多,会去害轩辕红。 轩辕红虽然抽了我不少鞭子,但他用的是洗髓鞭。洗髓鞭抽到身上奇疼无比,但可以渐渐改变我的筋骨皮肉,比少林寺的易筋经还要好。 他打我,表面看非常变态,而他也确实很变态,但本质上是为我好的。 而夏渊,对我那是从头坏到尾,连骗带蒙,差点儿要我的命。 一个对我好,一个对我坏,我当然要为对我好的着想,并且时刻维护着对我好的那个。 夏渊问我在想什么,为什么一会儿斗鸡眼,一会儿左右眼。 我歪过脑袋,瞅着他,“你是不是在打轩辕红的主意?” “没有啊。”夏渊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我不信他的话,眯着眼睛审视着他,“那你为什么老问我轩辕红的事情,还一直问我隋朝的那个轩辕红和山外山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我只是好奇。”夏渊坦然的看着我。 我别了下嘴角,歪嘴斜眼瞅着他,“别蒙我了。你一直讨厌轩辕红,怎么可能对他好奇。你肯定是打着什么坏主意,所以才一劲儿的问我。” “没,真没有。”夏渊强调了一下。 我用鼻子喷了股气儿出去,语气不善的警告着夏渊,“我不管你有还是没有。只要你想害轩辕红,那我就绝对不放过你。” 想到我和他之间实力相差悬殊,我又铿锵有力的加了一句,“就算拼着一块儿死,我也得把你干掉。” 夏渊脸色沉郁下来,像是明媚的天空陡然笼上一层乌沉的黑纱似的,特别压抑。 他虽然脸色很坏,但是并没有出声警告我,只是用乌突突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看。 我翻过身,把后背留给他。 盯着墙上的陈年老疤看了一会儿,我渐渐合上了眼睛,堕入梦乡之中。 睡到半酣,我觉得浑身燥热,从里到外都燥的慌。身体里头像是燃起了一把大火似的,烧的我特别难受。渴望能有清凉的水,滋润我干燥的喉咙,更渴望能有一块儿冰贴到我身上,给我降降温。 虽然燥热的厉害,可我却睁不开眼睛,有种被梦魇住了的感觉。 我扭动着身体,蹭到了一块儿凉东西上。那东西很凉很凉,凉的我特别舒服。我紧紧的抱住那块儿凉东西,在它上面使劲儿的磨蹭着。 不仅手脚肌肤要贴紧那东西,舌头我也伸了出来,在那东西上猛劲儿的舔着,要不是块儿太大了,我保准会把它吃下去。 那东西刚开始一动不动的,后来,随着我磨蹭的越来越厉害,它动了,并且动的特别猛烈。 我被压住了,然后被扒光了衣服,被揉弄着身体,被捅穿了身体。 这一切,就像是一个极为美好的春梦,一方面解决了我身体的燥热,另一方面,解决了我体内莫名的饥渴。 春梦,应该在醒后了无痕迹才对。可是,我的春梦和别人的不一样,不仅有痕迹,而且痕迹特别多。 双腿间酸胀酸胀的,身上有很多红色的痕迹,不用仔细看,我就知道我这根本不是春梦,而是实战过。 夏渊身上也好不到那块儿去,一道一道的血红色抓痕儿,像是和发疯的野猫狠狠打过一架似的。 不等我发怒,夏渊先一步解释,说是我主动凑到他身上,并且主动的摸他,把他摸硬了,摸的受不了了,才和我做的。 我隐约有着印象,是我因为太燥热了,所以死劲儿的朝他身上磨蹭。纠结了好半天,想发火却又觉得自己没理儿,一口火窝在胸口那块儿,窝的我想吐血。 夏渊见我脸色不好,小心翼翼的安慰我。他说我这么饥渴,是因为蛟龙犄角在改变我的身体,让我的身体渐渐变成活人。 我沉着脸问夏渊,有没有办法压制住蛟龙犄角的副作用。 夏渊摇摇头,“必须发泄出来。如果不发泄出来,身体就会爆裂。” 怎么听着跟吃了邪教的极品春药似的,要是不给人干或者干人,身体就会自爆。这蛟龙犄角,明明是极品的好东西,不应该和邪教春药一样吧? 我狐疑的瞅着夏渊,觉得他这是在骗我。 夏渊说:“如果你不信我的话,你可以问问轩辕红,他肯定也知道这些。”接着,夏渊跟我说,并不是每个人吃了蛟龙犄角都会发春,只有个别体质特殊的,才会像是吃了了不得的春药似的,发春发的厉害。只要发春了,就不能压制,因为如果不把体内燥热的灵气发泄出去,就会逐渐膨胀,就会让身体爆裂。 “你早前儿怎么不告诉我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啊?”我恼怒的斥责他。 夏渊说:“我以为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很生气,有种被骗了的感觉,“我光知道吃了蛟龙犄角会短暂的陷入迷幻当中,根本不知道还会发春。要是知道会发春,那我肯定不吃啊。” 夏渊安抚着我的情绪,“既然都吃了,就不要再想了。” “我能不想吗,啊?”我不时的就得违背心意发个春,然后浪荡的和人滚床单,这我完全接受不了。 夏渊猜出我心里的想法,像是勇于做好事儿似的,对我说:“只要你有需要,我就会帮忙。” 帮忙?他可真大言不惭。他这明摆着借机会干我呢,还不要脸的找了个那么富丽堂皇的借口。 “以后我发春了,你别碰我。”我皱眉警告着他。 夏渊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别说的那么吓人,也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明明是借机沾我便宜,却整的像是奋不顾身救我似的。”我恶狠狠的瞅着他,呲牙警告他,“别大尾巴狼穿白棉袄,强装老绵羊了,你装的根本不像!” 夏渊无奈的看着我,“我没装,我是真的想救你。我要是想占你便宜,早就占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我瞪圆了眼睛,鄙夷的瞅着他,“你承认了吧,你就是想占我便宜。” 夏渊像是看无理取闹的屁孩子一样的看着我,目光里带着宽容和隐忍。他叹了口气,妥协似的说:“好,你说了算。下次你再这样,我不帮你,好不好?” “好,当然好,你早就该这么做了。” 既然知道了发春的原因,那我得赶紧找解决的方法,不能任由自己这么浪下去。 虽然夏渊说,除了和人滚床单,没别的解决方法。但我仍旧要找找,说不准就能找到一个解决的好法子。 忍着两腿的酸软和腿间的酸胀,我穿好外出的衣服,准备去黑老板店铺一趟,看看他那里有没有可以克制蛟龙犄角副作用的东西。 我很久没见过黑老板和花纪年了,再次和他们面对面,有种奇妙的激动感。 黑老板还是老样子,说话尖酸刻薄,时时刻刻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花纪年也是老样子,穿着一身红色的纱绸子衣裳,没筋骨似的懒洋洋趴在柜台上,眼睛半睁半合着,一副半梦半醒的模样。 我问黑老板他这里有没有能克制蛟龙犄角副作用的东西。 黑老板一听我问这个,立马就明白了所有的事儿。他说蛟龙犄角的副作用,任何东西都不能解决。 我苦着脸看着他,希望他努力再想想,想想有什么方法。 黑老板斩钉截铁的摇头,说没办法,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让我一定要发泄出去,要是不发泄,身体就会像吞了炸弹一样,炸成血肉渣渣。 垂头丧气的离开黑老板的杂货铺,我低着脑袋,闷突突的朝前走。 夏渊在一边安慰着我,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让我不要想的太复杂,一切有他在,他会帮我。 他这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用那么一套套的大道理安慰我,一点儿用都没有,反而让我更加郁卒了。 我让夏渊别说了,越说我越难受,他要是再说上一会儿,我说不准就想不开一头撞到墙上,撞死我自己。 夏渊说:“蛟龙犄角的副作用持续不了太长时间,顶多一个月。” “一个月?”我连一天都忍受不了,竟然还得忍一个月?难道这一个月里,我发春了,都得和夏渊滚床单吗? 滚床单还是身体爆炸,这个选择题,这可真难住了我。这问题,比在隋朝被杨广干还是维护贞操,让我更难抉择。 第258章 阴街一 我和夏渊说话的功夫,从西边天空冒出一丛丛的乌云。乌云滚着卷儿在天上奔腾,眨眼间就侵占了天空,把太阳堵在了后头。 天地间陡然黑暗了几分钟,接着,大雨像是爆裂开的水龙头似的,倾盆而下。 我和夏渊躲在服装店门前,准备等雨停了再回去。 站了几分钟,我觉得有点冷,就拍了夏渊肩膀一下,让他和我进服装店溜达溜达,暖和暖和身子。 我率先转过头,准备朝店里走。 还没迈开步呢,我就愣住了。 眼前根本不是什么服装店,而是一个卖死人物件的祭品店。店里面堆满了烧给死人用的纸制品,还有很多很多的纸钱,原本看见的那两个年轻女店员也不见了,只有一个拿着鸡毛掸子的老太太站在里头。 我看了夏渊一眼,“这?” 夏渊了然的和我对了个眼色,“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 我拉在夏渊的衣袖,“刚才明明是个服装店,怎么成了卖死人东西的?” 夏渊抽出袖子,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刚才确实是服装店,只是在我们转身的时候,被扯进了另一个空间。” “另一个空间?”我皱眉。 夏渊放低了声音:“阴间。”他用眼神示意我朝街上看,“你看看街上。” 我转过头,朝街上看。 街上的景色变了,和我那会儿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原本天地一片昏暗,大雨倾盆。现在,天色也很暗,但却没有一滴雨,灰突突的天空上挂着灰蓝色月牙儿,月牙儿虽小,却散发着蓝汪汪的光芒,光芒暗淡而又妖异。 原本石头铺筑的大街,变成了泥土的,街上行走着三三两两的行人,全部都打着伞,看不到他们的长相。 “这是阴间哪里?”我小声问夏渊。 夏渊说:“这是阴间做买卖交易的地方。” “谁把我们拉进来的?”我警惕的左右看。脸朝左转的时候,左边没人,脸朝右转的时候,猛然一个大脸杵到我右边,吓的我朝左窜了出去,蹦出去一米多远。 拍着胸口站稳了身体,我哆嗦着手指,指着那个陡然出现在我脸边的老太太,“你,你干嘛?” 老太太板着脸,声音也木板板的,“既然都到了门口了,就进来看看吧。” “我们不需要这个。”我摇头。我又不是死人,如果拿了死人的东西,就会被死鬼缠上。被鬼缠容易,把鬼赶走那可就难了,我可不做这种二缺事儿。 夏渊对老太太说:“我们一会儿就进去。” 老太太木板板的点点头,胳膊腿儿像是不会打弯儿似的,直挺挺的回了店。 我紧凑到夏渊面前,“这既然是阴间,那这个老太太卖的不应该是这种东西啊。这种纸人纸车,对鬼来说都是未成品,他们根本穿不上吧。这得咱们活人给他们烧好了,他们才能穿上吧。” 夏渊摇摇头,给我解惑,“这虽然是阴间,但在这条街上开店铺的,却不止是鬼。” “你意思是,还有活人在阴间开店铺?”我恍然大悟,“你说的是能在阴阳界随意穿梭的阴阳师傅,是吧?” “恩。”夏渊用眼神朝店铺扫了一眼,“刚才那个老太太就是。” 我沉了下嘴角,“我还以为她是死人呢,走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夏渊说:“既然她把我们弄到了这里,肯定是有事要我们帮忙。我们先进去问问是什么事情吧?” “恩。”我点点头,赞同夏渊的看法。 我们进去的时候,老太太正在用鸡毛掸子扫着一个纸人身上的灰尘,她下手有点儿重,几下就把纸人的外皮给刮碎了,露出里面的木头支架。 不等我们问话,老太太主动对我们说,请我们来,是有事儿要我们帮忙。 老太太姓徐,叫徐策燕,家里祖祖辈辈都是阴阳师傅。他们家族的阴阳师傅和别的家族不一样,别的家族的阴阳师傅干的是驱鬼捉妖,或者给死人领路的工作。但他家的阴阳师傅,却不干这些,而是另辟捷径,在阴间卖东西。 徐策燕说,她在这天阴街上干了一辈子了,一直没出过什么差错。 可两周之前的发生的一件事情,打破了她小店的平静。 徐策燕说,两周之前,有个年轻的阴阳师傅来买纸人。那个阴阳师傅把纸人买走之后,当天晚上,就出事儿了。 出事的是买走纸人的阴阳师傅,他死在阴阳分界口那里,身体被撕成了两半,灵魂不翼而飞。而他手里拿着的纸人,却一点儿血都没有溅上。 徐策燕说,阴阳师傅这件事情,她以为只是个巧合。因为阴街这边常有恶鬼闹事儿,所以她并没有太过在意。可阴阳师傅死后的几天,接连来了四五个阴阳师傅,都是来她店里买纸人的。 他们买了纸人之后,要么被撕裂在阴阳分界口,要么被撕裂在阴街的小巷子里,灵魂全都不翼而飞。而他们购买的纸人,则都干干净净的在他们身边,离他们那么近,却没溅上一点儿血。 “我做的纸人,下的是最平常的复阳咒,这会让纸人更灵活更听话。我从没对纸人下过恶毒的咒术,因为这是会报应到我孩子身上的。为了我孩子的安康,我也不会做这么恶毒的事情。”徐策燕的眼神挺激动,但是脸却依旧是板着的,声音也木板板的,和眼神一点儿都不配套。 “鬼差给了我一个期限,让我在一个十天之内查出谁是凶手。如果查不到,就拿我顶罪。”徐策燕叹口气,“我虽然是阴阳师傅,但法力极为低微,根本查不到凶手是谁。所以,我把你们请了过来,想让你们帮帮我。” 接着,她很上道儿的对我们说:“如果你们能在十天之内帮我找到真凶,我会送你们一斤黄金。” 一斤黄金?这可真是大手笔啊!我在心里惊叹了一声。 不等我答应,夏渊先一步开了口:“徐策燕,你如果不把事情全部说出来,那我们不能帮你。” 难道徐策燕还藏着掖着了一些?我审视着徐策燕,想从她的眼神中看出端倪。 第259章 阴街二 徐策燕眼神忽左忽右的,像是在躲闪着什么东西似的。 夏渊把我拉到他身边,“她不能在阴间久待。你要是不想说,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 我想抽出被夏渊拉着的胳膊,夏渊手却用了力,握的更紧了。 徐策燕沉吟了一会儿,长叹口气,说:“我说。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问徐策燕。 徐策燕说:“你们答应帮我,我就说。” 她这个先决条件一出来,我心里就有谱了。她肯定是得罪了很厉害的东西,所以才藏着掖着不敢告诉我们,怕我们听了之后,就不帮她了。 我抻了下眉毛,“那算了。我们还是不勉强你了,你还是留着你的秘密吧。” 说完,我抖抖胳膊,想要离开这里。 徐策燕紧忙着叫住我,“别走,我说。但我说了之后,我希望你们能看在我家里孩子的份儿上,帮帮我。” “那得看看是什么事儿。”我没给她肯定的答复。 徐策燕咽了口唾沫,眼神很艰涩也很羞愧,嘴唇蠕动了好一会儿,才把事情告诉了我们。她说,遇见现在的事情,完全是她的报应。 她因为从小就跟着她爸在阴间做声音,沾染的阴气太多,所以成年结婚之后,极难受孕。为了能生孩子,她试验过无数的法子,但都不管用。后来,她在另一个阴阳师傅的嘴里听了个歪邪的方法,用那个方法顺利的孕育出了孩子。 “什么方法?”我好奇的看着徐策燕。 徐策燕愧疚的摇摇头,叹了口气,把那个方法说了出来。找到出生一百天的小猫,把它从中间劈开,然后与蛇胆人骨油以及施了咒术的符咒一起熬煮,煮成一碗浓汤,趁热喝下去。每三天杀一只小猫,熬一万浓汤,喝十次之后,就会有身孕。 徐策燕双手捂住脸,“我当时太着急了,只要能让我生孩子,我什么都愿意做,所以才做了这么歹毒的事儿。” 我琢磨着问她,“你的意思是,杀掉那些阴阳师傅的是猫妖?” “肯定是它们,它们死后变化成了妖精,来找我报仇。” 我摸了摸鼻头,“要是找你报仇,应该直接找你或者你孩子才对啊,怎么可能去杀那些无辜的阴阳师傅?我觉得不大可能。”我侧头看向夏渊,征询他的意见,“你说呢?” 夏渊对着我点点头,然后问徐策燕,“除了杀猫吃猫,你还做过什么?” “还有事儿没说?”我扬起了眉梢,瞅向徐策燕。 徐策燕右手揪着衣服下摆,看起来挺紧张的。她听到夏渊的问话之后,右手陡然收紧,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没有了,再没有了。”徐策燕摇摇头。 夏渊说:“你如果不说出来,我们不能帮你。” “我可以给你们很多很多的黄金。”徐策燕用黄金引诱我和夏渊。夏渊不稀罕这玩意儿,因为他不需要。但我稀罕啊,稀罕的心里一直流哈喇子。 很多很多黄金能换数不清的钱,有了那些钱,能让我一跃成为顶级富翁,从此过上贵族般的奢侈生活。 夏渊说:“黄金对我们来说,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我瞪着夏渊,用眼神抨击他武断的话。 对他是没用处,但对我有用,大大大大大的有用。他都没暗示我一下,就把我给代表了,这太不地道了。 夏渊拉着我的胳膊,带着我一起朝外走。 眼看快要走出这家店,徐策燕在后面喊了我们一声,“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只要你们帮我,我什么都说。” 我眼前一亮,赶紧别过脚尖,扯着夏渊走到徐策燕面前。 当然,我不是因为急于知道她隐藏的秘密,我是想拿到黄金。 徐策燕像是发泄一样,一股脑儿的把事儿都倒了出来。 她除了为了怀孕吃了很多小奶猫,还把她老公也吃了。他老公在她怀孕的时候搞小三儿,不顾她怀有身孕,对她拳打脚踢,逼着她离婚。 “我太生气了,太难过了,就杀了他。我把他的身体像是砍猫一样,从中间砍开,然后分成很多块,放到冰箱里。他的肉不好吃,但是和着符咒吃下去,能滋补我体内的孩子。我吃了很久很久,直到我把孩子生下来,也没吃光。剩下的那些肉,我扔给野狗吃了。” 徐策燕声音似哭似笑的,听的我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的灵魂被我扯成很多很多份,封在了我做的纸人里头,所以我做的纸人最灵活最好用。” “是他的灵魂有了灵性,杀了那些阴阳师傅,是他,是他们杀的。他变成很多个,会杀很多的人。” 我问徐策燕,“你既然知道凶手是被你封印在纸人里面的灵魂碎片,那你为什么不告诉鬼差啊。让鬼差把那些带有灵魂碎片的纸人全部毁掉,不就没事儿了么。你完全没必要找我们啊。” 她知道凶手是纸人,也知道那些纸人都卖给了谁。她要是想完结这件事情,那她把纸人全部焚毁了就行了,根本用不着我们。 她找我们的这个举动,有点儿脱裤子放屁的感觉,多此一举了。 我觉得她思想挺怪异的,自己不处理也就罢了,找我们处理却藏着掖着,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却不告诉我们。她该不会是脑子坏掉了,疯了吧。 徐策燕对我们解释,说她处理只会把他老公灵魂撕成一片片的,但是没法毁灭。正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毁灭他老公的灵魂,也不想让她老公的灵魂回来找她复仇,所以说她才把她老公的灵魂分裂成很多的碎片。 她希望我们帮她处理了那些碎片,让他老公的灵魂整合起来,但不能恢复神智,就这样交给鬼差。 “你意思是,让我们帮你把你老公的灵魂整合完整,然后把他灵魂弄成个白痴。让白痴去鬼差那里认罪?”我鄙夷的瞅着徐策燕。 徐策燕眼珠子左转右瞟的,不正眼看我。 我也不想正眼看她了,因为我觉得她心眼儿太歪,太黑了。 为了生个孩子,就吃猫的小孩儿。因为老公不爱她了,就把她老公杀了吃了。杀了吃了之后,还把她老公的灵魂撕成碎片,封到纸人里头。 她这作风,堪比人肉包子店的老板娘,心狠手辣到了极点。 我可以理解她杀她老公的那种情绪,因为我憎恨夏渊的时候,也恨不能把他给弄死。但是,我无法理解她为了要一个孩子,就害死那么多小奶猫的行为。这都不能用可耻来形容了,这太丧心病狂了。 “我们不要你的黄金,也不能帮你。”我很坚决的拒绝帮她。 在听了她所有的秘密之后,我却这么坚决的拒绝她,其实很不地道。但是再不地道,我也要拒绝。 只听小奶猫那一件事情的时候,我还没觉得什么,觉得她为了要个孩子实在是不容易。可两件事儿一起听完,我就觉的特别不舒服。 她分明是天生歹毒,所以才能一而再的下毒手。 如果是个天生善良的人,就算再怎么想要孩子,也不会干出杀奶猫吃奶猫的事儿。老公在她怀孕期间出轨,就算激动之下把老公杀了,也不可能吃了肉还撕碎灵魂。 “你找错人了。”我不想呆在这儿了,我现在逆反情绪很严重,特别想替天行个道。 徐策燕一劲儿的求着我们,说如果我们不帮她,就没人能帮她了。她认识的所有阴阳师傅都不敢帮忙,只有我和夏渊能帮她了。她让我们看在她孩子的份儿上,帮帮她。 “你孩子都四五十了吧,就算你死了,也不影响他的生活啊。”我忍不住呛声。 徐策燕噎了一会儿,继续恳求我们。 她说,如果我和夏渊不帮她,鬼差们查到了真相,就会把她和她孩子全拉到阴间。她孩子是逆天出生的,要是被查出来,肯定会没命的。 “这叫因果报应。”我让夏渊带我离开阴间,不想继续听徐策燕哀求。 她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些后果。到现在才这边哭那边求的,没用,一点儿用都没有。 只是可怜了那几个无辜的阴阳师傅,就这么横死了。肯定因为封在纸人里面的灵魂碎片怨气太重,所以要杀人才能泄恨。 夏渊带我离开了阴间,回到了大雨滂沱的服装店门口。 “你是不是早知道真相啊?”我问夏渊。 夏渊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一直问她?” 夏渊说:“徐策燕说话的时候,她后面的那个被她抽碎的纸人,眼里一直在朝外流血。我本来想听听纸人要说什么,但它邪恶气虽然很重,但是却一片混沌,根本没法儿对上话。” “所以你一直榨徐策燕的话?” “恩,徐策燕把杀他老公的事儿说出来之后,纸人就不流泪了。”夏渊微有些得意的看着我,跟我显摆他的智慧。 “希望那些鬼差能聪明点儿,别只顾拉徐策燕抵罪。他们要是不好好查,那以后肯定还得发生纸人撕碎人的事儿。也不知道徐策燕到底卖出去多少纸人?” 我咂了下嘴,“她脑子肯定有病,有疯病。时髦点儿来说,就是精神分裂。平常人哪干得出来吃人肉的事儿啊,还一吃就好几个月。” “做阴阳师傅的,没几个正常的。”夏渊下结论。 我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是。” 接着我评价徐策燕,“她算盘其实打的挺好的,让我们帮她查,等我们查到灵魂碎片上,她就会忽悠我们,让我们把她老公的灵魂还原。还原之后,她肯定想方设法让那个魂儿变傻子,然后再编个理由骗我们。” 夏渊点点头。 第260章 阴街三 我原以为徐策燕这个事儿只是躲雨时候的小插曲,可没想到,她竟然缠着我不放,一定要让我帮她收集她老公的灵魂碎片。 不仅她缠着我,连她那老儿子也找上了门,土财主似的先给了我两块金砖。徐策燕的老儿子说这只是一小部分定金,如果我帮了他们,事成之后,他们会给我余下的四十八块金砖。 金子晃的我眼晕,晃的我小心脏蠢蠢欲动。 可理智压过了贪念,我拒绝了徐策燕的老儿子。 请求不成,他们就开始威胁我,说如果不帮助他们,就会把我是活死人的事情报告给阴差,让阴差把我也拉到地狱里。 不等我发威,夏渊先怒了。他阴森森的警告着徐策燕还有她的老儿子,说如果他们敢这么做,那就是自找死路。 徐策燕和老儿子很畏惧夏渊,被吓跑了,再没敢上门,估计也没时间上门了,因为离阴差给的既定日子只剩三天了。 夏渊跟我说,让我不用怕那些阴差冤鬼,有他在身边,他会保护我周全。 他这话说的挺真诚的,我表面上做了相信他的模样,心里却是丁点也不信。 我跟夏渊分析着徐策燕的这个人,“徐策燕歹毒是歹毒,但是脑子不怎么好使。脑子要是稍微好使点儿,就不会把杀她老公的事儿告诉我们,你说呢?” 夏渊点了下头,微笑着赞同我的意见。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世界大了,什么人都有。人类的大脑太复杂,所以什么样的变态都有。 有爱恨情仇极为分明智商高达两三百的变态,有低智商脑袋瓜子像是被狗啃过的变态,什么样的变态都有,各有各的个性。 我不敢称自己是百分之百的正常人,但绝对和变态不一样,也很难理解他们的思想。像那个杀了对门小姑娘的变态男人,脑子里面细胞的活动轨迹肯定和我们不一样。这个徐策燕也是,大脑细胞组合的肯定和我们这种普通人有区别,狠的要命却也蠢的要死,偶尔能干出一两件聪明的事情让人惊艳一下:就譬如她杀了她老公,然后为了掩盖罪行防止她老公报仇,把她老公灵魂弄成碎片封到纸人里。她做的这件事情让我觉得很惊艳,觉得这是个极其聪明并且好用的法子。 可惜她只聪明了那一回。 她是注定要受到报应的,连带她那个本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儿子,都会被老天爷给收回去。 以前不是不报,而是时候不到。现在时候到了,就算她躲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这场报应。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我意有所指的看着夏渊。 夏渊领会了我话里隐含的意思,笑眯眯的对我说:“我的报应就是那场雷劫,现在已经过去了。” 我别别嘴角。 在家呆了这么几天,一直没有电话来找我。我估计是因为我贴的那些广告都被撕掉了,所以才没有电话打过来。 没有电话打来更好,这也就省得我亲自去撕那些广告。 我现在已经成了活人,活生生的人,所以没必要再去做那些行善积德的事情。我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好好修炼,然后去山外山。 夏渊偶尔会指点我几下,让我修炼的进速能快捷一些。我确实不是个修炼的好苗子,或者说,我根本不适合修炼,所以进速极为缓慢,比蜗牛爬还慢。 我这样的,只能靠勤奋弥补资质上的不足,不气馁不放弃,才能走到目的地。 夏渊见我练的辛苦,劝解我不要太苛求自己。 我已经进速缓慢的像蜗牛了,如果像他说的那样,放任自己慢悠悠的去学,那等我躺进棺材里,也去不到山外山。 眨眼间三天过去了,这三天我一直闷头修炼,想让自己的咒术法力能够更上一层楼。当然,我也没忘了徐策燕的事情。 今儿就是阴差给她的最后期限,她和她那老儿子肯定得完蛋。当然,前提是这个阴差是个明察秋毫的,而不是个二乎的。 我正猜测着徐策燕和她老儿子的下场呢,两个黑脸黑衣的阴差押着徐策燕上来的。 他们和我刚打上照面,徐策燕就急切的对阴差说:“她,就是她,是活死人。” 要是她前几天举报我,那我肯定得被阴差抓到地府。可现在我已经转化完全了,是个活生生的人了,所以阴差根本不能抓我。他们要是敢抓我,那可就乱了阴阳界的规矩,到时候肯定得受处罚。 我坦然的面对两个阴差的审视,故意在他们面前转了个圈儿,让阴差能一百八十度无死角的观察我的躯体。 夏渊从屋里走了出来,面色严肃,一身威压,气势凛然的质问那两个阴差,“你们来干什么?” 左边阴差不卑不亢的回答夏渊,说徐策燕举报我是活死人,他们只是上来看看,查明真相而已。 夏渊问他们:“你们看清楚了?” 左边阴差回答:“看清楚了,她是活人。” 两个阴差带着瞎嚷嚷的徐策燕消失在了原地,只余下一股儿有点儿冷的回旋小风儿。 我冲夏渊边点头边说:“我就知道,那个徐策燕肯定会举报我。幸亏我现在是活人了,要不然,我就得下地府当苦力去了。”活死人下了地府,得先去做三年苦力,然后才能投胎。 夏渊说:“我不会让你去做苦力。” “我也不会去。”我坐到沙发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洋洋的看着夏渊,“要是让我去做苦力,那我就逃跑,然后大闹地府。恩。”我想了想,“说不定我还能闹个天宫,成为美猴王第二。” “美猩猩王。”夏渊嘴快的抢话,说完他就乐了。 “你才美猩猩王。”我没好气的甩给他个白眼儿,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夏渊坐到我旁边,盯着我一劲儿的乐,明显在大脑里把我幻化成了大猩猩。 我忍不住呛他,“凭我这长相,最起码也得做个花仙子吧。” 夏渊摇摇头,做若有所思状,缓缓开口,“你要是不想做美猩猩王,可以选择做猴仙子。你上墙爬树特别灵活,确实很像个猴子。” “神经病!”我推他一把,“你离我远点儿,别把神经病传染给我了。” 第261章 舌怪一 蛟龙犄角的副作用发作起来的时候,我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像是饥渴了几万年的老妖婆儿似的,见着个雄性动物就朝上扑。 不仅发作的一次比一次猛烈,而且发作的时间也越来越不规律。 以前是只在晚上发作,大半个月后的现在,发展到了,在大白天都能发作。 发作之前,我正在小区里闲逛。我故意支开夏渊,让他不要跟着我,想自个儿在小区里溜达溜达透透气。 走到小区拐角一个紧窄胡同的时候,蛟龙犄角的副作用毫无预兆的发作了。当时那个胡同里只有一条流浪的公狗,我循着气味儿就猛一劲儿的朝公狗身上扑,把公狗吓的呜呜呜呜夹着尾巴一直哭号,像是要被霸王硬上弓的黄花小闺女似的。 我扑到公狗身上,正准备对公狗下手,夏渊及时出现了,把我弄回了家,和我翻云覆雨无数回,让我恢复了正常。 恢复正常之后,不等我好好喘几口气,他就把我扑公狗的行为说了出来。 我坚决不承认,义正言辞的对他说,我绝不可能做出强迫公狗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儿。 夏渊说如果我不信,他可以把那条流浪公狗找过来,让它阐述一下它当时的悲惨遭遇。 “你别瞎扯了,我不可能干出这种事儿来。你就编吧你,我不信。你就算把流浪狗弄过来,我也不信,它肯定会被你逼着做说假话,和你一起骗我。”其实我隐隐约约是有印象的,当时我热的要命,闻到狗身上有冰凉凉的清甜味儿,就可劲儿的朝上扑。但我可以发誓,我绝对不是想玷污流浪狗的清白,我只是问问它的味儿而已。 夏渊啧啧嘴,摇摇头,用一种很不赞同的眼神瞅着我,评价我那会儿的行为,“我真没想到啊,小相。” “没想到就别瞎想。”我踹了他一脚,“你赶紧滚下去,别影响我睡觉。”在他缓悠悠下床的时候,我警告他,“你不准再瞎说八道,我根本没对狗做任何事情。” 夏渊起身的瞬间,衣服服帖的穿到了身上。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眼里饱含深意。 “我不喜欢人兽。”我恶狠狠的加了一句。 夏渊挑了下眉头,“哦”了一声,明白着不信我的话。 “哼!”我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到脑袋上,不想再搭理他。 被子里面充斥着****过后独有的腥味儿,扑头盖脸的包围了我的脑袋。我赶紧掀开被子,狠狠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吃了蛟龙犄角,好处是很大,能让我非常快的变成活人,但我遭的罪更多,不仅掉到了隋朝,差点儿被弄死,回来还一直被蛟龙犄角副作用折磨。 这副作用也邪门儿,不是发狂发癫,而是发春。 发春就发春吧,还没法克制。今儿要不是夏渊即使出现,那我肯定会没有理智的把流浪狗给糟蹋了。 现在人都喜欢拍照,不管路上遇到个什么事儿,都喜欢照下来,发网上。假如当时有人撞见了我糟蹋狗,那我可就没脸见人了。 我问夏渊,他去找我的时候,附近有没有人。 夏渊垂着睫毛,做出思索的模样,三四秒钟过后,他抬起了睫毛,看向我,“应该是没有。” “你仔细再想想。”我让他仔细想想,别给我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让我心里不安稳。 夏渊又想了一会儿,才肯定的回答我:“没有,路上肯定没有。但” “但什么?”我着急的快速截断夏渊的话,问他:“但什么呀,你快说啊。” 夏渊故意吊我的胃口,慢腾腾的说:“但不知道楼上有没有人在窗口站着看。” 我愁闷的咬着下嘴唇,“那条窄胡同对着的楼里住着几个喜欢撺掇事儿的老大姨,如果被她们在窗口看见了,她们肯定会迅速把这事儿传遍整个小区。” 夏渊安慰我,“那个时间,她们应该在小区里打麻将,不会在窗口站着。” “是么?”我不敢肯定的询问夏渊。 夏渊说:“是。” 我十分希望那些老大姨没看见我扑狗的行为,但是我的希望落空了。傍晚去李春小卖店卖东西的时候,李春拽着我不让我走,说有件事儿想跟我聊聊。她眼里冒着诡异的光芒,既兴奋又带着点儿厌恶,嘴唇激动的都哆嗦了。 我抽出胳膊,“下次吧,下次再聊。” 李春快速再次扯住我的胳膊,“别下次啦,就现在谈谈啊。”她隔着柜台,把浓妆艳抹的大脸杵到我面前,冲我挤眉弄眼,“我听前四楼的刘姨说,你今天晌午在那边小胡同和三十多条公狗玩那个?” “什么?!”我震惊的瞪圆了眼睛,心脏砰砰砰快速跳动着,“没,怎么可能啊!刘姨可真敢说瞎话,这种不靠谱的瞎话都敢编出来。我得去找她去,找她说说理儿。我今天根本出过门,更没去过那个小破胡同!” 李春被我激动的反应吓到了,连连摆手,“你别冲我急啊,又不是我编的瞎话。我是听刘姨说的,我根本就没信。”她摆出知心姐姐的模样,瞬间从我的对立面占到了我一边,“我还不了解你么,我根本不信那个刘姨的话。她的嘴,就跟尿罐子一样,什么都敢瞎说。以前因为瞎说老林头和儿媳妇扒灰,被老林头堵着整整骂了一个多月。” “她也太敢瞎说了。”我义愤填膺的拍了下桌子,“说老林头睡他儿媳妇,那也比说我和狗强!还三十多条,她可真敢说!咱们小区一共不到三天流浪狗,她竟然敢说三十多条!我一定得找她说个理儿去,不能让她继续瞎说八道埋汰我的名声。” 李春拉住我,“你等等,等等。你要是去找了刘姨,那刘姨就知道是我对你说的了,这以后谁还敢找我说话啊。你给姐个面子,别去找了。等赶明儿刘姨来了,我帮你说她,好好说她一顿,让她以后嘴上挂个拉链。” 我非常愤怒,“姐,那我就给你个面子。你告诉刘姨,让她以后说话靠谱点儿,别东家长李家短的瞎诌胡扯!今儿我给你面子,姐,要是下次她在编我的瞎话,我一定不放过她!” “呸”了一声,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太恶心了,这瞎话编的实在太恶心了。刘姨这成天都在家看的些什么东西啊,竟然能编出我和那些狗。太恶心了,我都说不出口!” 李春拍拍我的胳膊,理解的看着我,“等我帮你说说她。” “行,姐,那事儿就交给你了。”我沉着脸皱着眉,气冲冲的走向楼梯。 等身子整个进了楼梯,我才把表情放松了下来,使劲儿在胸口按了两下。 快速冲回家,不等把东西放下,我就窜到夏渊面前,“我扑狗那事儿,被前四楼的刘姨看见了。她跟李春瞎说,说我和三十多条公狗在小胡同里干那啥。”刘姨肯定那种小电影看多了,所以幻想力才那么丰富。一般的老头老太太,见到有人扑公狗,顶多想到是要抓狗回去杀了吃肉,或者抓了去卖,根本不可能有刘姨那种邪淫的想法。 不等夏渊回答,我狠狠别着嘴角,继续说:“小区里一共不到三条野狗,剩下的难道是她养的啊?!” 夏渊问我:“要不要让我去帮你处理一下?” “处理什么?把刘姨处理掉?”我摇摇头,“不用了。小区里都知道她是个瞎话篓子,说的瞎话数不胜数,没人会信她的。”呼出口气,我接着说:“而且她说的太夸张太离谱了,肯定没人信。” 我懊恼过后,又有点儿庆幸。幸亏是被瞎话篓子刘姨看见了,要是被别的老大姨看见,那我的名声,可就彻底完蛋了。 “她这瞎话编的,确实太离谱。”夏渊抿着嘴角憋着笑。 我皱眉横了他一眼,“岂止是离谱,简直离谱到了极点。” “别生气了,事儿这不是被你处理好了么。”夏渊憋着笑安慰我,显的一点儿都不真诚。 我斥责他,“你想笑就笑,不想笑就别笑,别弄那么一副要笑还死憋着的模样,膈应我。” 夏渊板起了脸,眼里却藏不住笑意,“我不笑。” 我用鼻子喷了股气儿出去,气哄哄的回了卧室,坐在床边发呆。 夏渊倚在卧室门口,笑看着我,“我要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我语气不善的问他。 夏渊说:“以后你不会随便发春了。” 我‘蹭’站了起来,瞪圆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蛟龙犄角的副作用已经没有啦?” 夏渊回答我,“至少发春的副作用是没有了。” “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别的副作用?”我的心脏一会儿跑到天上,一会儿落到地下,很紧张的盯着夏渊,很怕他嘴里蹦出个坏消息。 夏渊思索了几秒钟,说:“蛟龙犄角里带了半神兽的灵气,那些灵气现在已经融合在了你的血肉里。但是,以你现在的修为,根本压制不住那些灵气。” “我需要加快速度修炼,是不是?”我紧张的抢话。 “恩,这样做也可以。”夏渊回答。 第262章 舌怪二 以我的资质,现在这修炼速度,已经是顶级了。简直就像是给蜗牛安装了风火轮一样,已经进速飞快了。要想让我再快,那有点儿不大可能。 夏渊说:“你必须得让修炼的进速再快一些。” “我已经到顶了,再没法儿快了。”我尽力了,没法突破了。打破记录这种事情,那都是有天赋的人做的,不是我这种挣扎在最后一名的人能做出来的。 如果修炼是马拉松,那我肯定是那个吊车尾的,死赶活赶,也只能吊在最后一名,保证不落下大队伍而已。 夏渊说这事儿他不能帮我,就得靠我自己。 我知道得靠我自己,但是关键我自己也靠不住。我到小公园去思索人生,后背倚在树干上,盯着天上黑里透着青的云朵。 夏渊站在我旁边,和我一块儿瞅着那块云。 我瞅了一会儿,觉得眼酸,揉了揉眼睛,对夏渊说:“你回去吧,反正我那个副作用也没有了,再不会出洋相了。” 夏渊双手朝兜里一插,“我陪你一块儿想想。” “要不你把你的法力匀点儿给我?”我抽抽鼻子,空气太冷了,冻的我清鼻涕都快下来了。 夏渊摇摇头,“这办法不行。” “你不乐意?”我立马皱眉歪嘴,用眼神表达对他的不满。 夏渊叹口气,说:“我要是把法力匀点儿给你,那你就又变成了活死人。你这蛟龙犄角,就白吃了。” 我咂了下嘴,“原来这样。” 夏渊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我,“我真没想到,你对修炼竟然一窍儿不通。”他摇摇头,”你这资质,真的不适合修炼。”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绣花针。”我冲他呲牙,瞪着他。 夏渊说:“修炼不是打铁。” “我会修成天仙儿的,保准会,不用你操心了。”我抢话。 夏渊莫可奈何的笑了笑,侧脸朝半天空看。 我和夏渊在这边陶冶情操,后头小亭子里,刘姨和几个老大姨凑一起,嘀嘀咕咕的说着话。 她们像是老鼠聚会似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我耳朵尖,把她们说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基本都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家常八卦。 刘姨最能说,话头一般都是她挑起来的。她一会儿说老张家儿媳妇偷汉子,一会儿说老李家孙子搞破鞋,一会儿又说亲眼看见老梅婆子和老更头儿凑在草厦子里面干龌蹉事儿。 老大姨们闲着也没事儿,就爱听这种带着香艳色彩的八卦。脸上做出嫌弃的模样,眼里却冒着光,恨不能亲眼看看这些事儿是怎么发生的。 说着说着,话题就说到了我身上。刘姨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悄悄摸摸的对几个老大姨说,“那边那个,楼家那个小闺女儿。” 其他几个大姨七嘴八舌的紧着问她,“怎么了,怎么了?小楼儿有个啥事儿?” 刘姨把声音压的特别低,“那天晌午我在家里看电视,看着看着,就听见后窗那块儿有狗叫。我呀,就去阳台看了看。你们猜,我看见什么了?” “什么?看见什么了?” “你快说啊,别神叨叨的,赶紧说。” “早前儿那会儿,我听说小楼儿和她楼上的老张头儿搞一起去了,听说她就喜欢老头儿。你是不是看见她和哪个老头儿,在那边耍乎?” 刘姨咳嗽一声,“你们听我说啊。我看见小楼儿和十来条狗挤在后面那个胡同里。小楼儿啊,没穿衣服,和那群狗扑在一起。” “什么?真的?” “我不信,你别瞎说了。这人和狗,怎么行。” “怎么不行,这事儿多了去了。东星小区那里不就出过这么个事儿么,有个小媳妇和她家养的大狼狗弄一块儿去了,扯弄不开,最后没法儿,抬医院里去了。” 我原本还准备假装听不见,但是听这几个老大姨越说越离谱,我沉不住气了,掉转头,气势汹汹的来到她们面前。 她们瞬间噤声,故作平静,眼神儿却左飘右闪,都不敢正眼看我。 我对刘姨说:“刘姨,你跟我说说你亲眼看到的那十来条狗的模样。” “什么狗?”刘姨装傻,“你说的什么狗?我不知道啊。” “你亲眼看见的,你不知道?”我瞪着她。 刘姨气儿怯,“我,我那不是那么个意思。” “前天你跟李春说,说我跟三十多条狗在那个胡同里干不要脸的事儿,今儿你又跟这帮子老大姨说我跟十来条狗。另外那十来条呢?被你吃了?啊?”我恶狠狠的质问刘姨。 刘姨眉眼贼兮兮的挤弄着,不安的搓着手,“我,我,其实没那么多狗,就一条。我就看见你和一条狗在胡同里面。我看见你把外套脱了,然后朝狗扑过去,狗吓的直叫唤。” “它一直跟着我,我脱衣服想教训教训它。”我逼视着刘姨,“吓唬狗,都能让你想成这样,一般人还真想不出来这码事儿。你该不会成天在家看这种片儿吧?啊?” 刘姨紧快着解释,“我没看过这种片儿,我就是听说过。我看走眼了,我那会儿真看走眼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个老婆子计较。” 几位老大姨也劝着我,让我不要和刘姨计较。 我警告刘姨,让她不准再造我的谣,要是再敢这样,我就把她家给拆了。 “刘姨,我说到做到。” 刘姨脸色变了,躲闪着眼神,点了点头。 警告完刘姨,我就回了家。 夏渊让我别计较这些流言蜚语,计较了也没用。 他说人长一张嘴,只有三个用途,吃,说事,说是非。 我心不在焉的冲他点点头,把心思又转到了修炼上。 傍晚,我家来了客人,是凤栩。 他也不知道从哪个窗缝门缝钻进来的,一眨眼功夫,就出现在我们面前。 “你怎么来了?”我挺惊喜的。 凤栩冷漠的扫了夏渊一眼,把目光移回我脸上,“带你回山外山。” 我心花怒放,“轩辕红让你带我回去的?” “不是。”凤栩说:“我来带你回去。” “你?”我警惕的瞅着他,“你该不会又想让我加入你们族吧?” “你如果加入我族,便可脱胎换骨,入到仙籍。” 第263章 舌怪三 “入仙籍。”我情不自禁跟着凤栩重复了一句。 凤栩点头。 夏渊站起来,语气不善的插话,“即使入了仙籍,也脱不开畜生的身份。” 凤栩神情凛冽,冷声说:“我族乃神兽,非人类所能比。” 夏渊说:“神兽也是兽。” “放肆!”凤栩冷斥一声,抬胳膊就想动手。 我赶紧何止他们两个,“都住口,等我想想。给我点儿时间,让我想想。” 凤栩说:“我给你三天时间,这三天,我在这里等你。” “你住我家?”我很惊讶。 凤栩说:“只有三天,无需来回奔走。” “好吧,那你就住这儿。”我看了看客房的门,“那边有客房,里面什么都有,到时候你睡那里就行。” 夏渊阻止我,“小相,他不能住进来。” 我转头问夏渊:“为什么?” 夏渊说:“你知道他为什么来么?” “知道啊,想让我加入他们族当凤凰。”我在山外山就知道这事儿。 夏渊冷笑一声,说:“凤凰族面临灭族之灾,着急找个能替他们繁衍下一代的牺牲品,所以才找上你。” 我心里陡的一惊,看向凤栩。 凤栩冷着脸,但是并没有反驳夏渊的话。 我皱紧眉头,问凤栩:“夏渊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想找个替你们繁衍孩子的牺牲品?”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喜欢把幼虫下在青虫体内的某种蜜蜂,蜜蜂的幼虫会在青虫体内慢慢长大,把青虫的身体当成成长时期的粮食。被蜜蜂幼虫寄生的青虫,直到被吃光所有内脏的那一刻,才会真正死去。 想到青虫和蜜蜂的幼虫,我不寒而栗,觉得身体特别不舒服,里面像是钻进了活虫似的。 凤栩说:“你加入我族,只需和我在一起便可。至于繁衍后代,那是我们势必要完成的使命。” “我和你一直生孩子?” 凤栩凝视着我,“一个便可。” 夏渊又是一声冷笑,拆凤栩的台,“只要一个,就可以打破你们凤凰族所受的诅咒。如果半截流产了,就得继续怀胎,直到生下来一个为止。” 我疑惑的看看夏渊,再看看凤栩,“凤凰不是能在梧桐木里重生吗?就算你们族不繁衍,人口也不会减退啊。” 不等凤栩回答,夏渊先一步说话:“是不会减退。凤凰重生的前三次,会达到生命的顶峰。但如果继续重生下去,只会越来越衰弱。” 凤栩严冷着声音,“我族之事,岂容你插嘴。” 夏渊冷冷回话,“我说的全都是事实。” 我问凤栩:“如果你们想找个能生的,为什么找我?”我一来屁股不大,二来法术不高,三来还是个刺儿头,完全不喜欢顺从他们那个族的规矩。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选上我。 夏渊像是江湖百晓生似的,任何事情都知晓的清清楚楚。他替凤栩回答:“他找上你,是因为你生死薄上记录了无数功德。” “功德深厚,阎王都要体谅通融三分。上天众神仙更是喜欢你这样的,所以势必会帮你一把,顺带也就帮了凤凰族。” “我的功德深?”我很吃惊。 夏渊解释:“从我遇到你开始,让你做的那些事情,都记录在了你的生死薄上。” “不是功德都被你嫁接走了么?”我有点儿糊涂。 夏渊说:“但是你做过的事情,都会记录在生死薄上。” “哦哦,我懂了。”我恍然大悟,“我做了好事儿,得好处的是你,但是记录在案的是我。所以我虽然没得到什么好处,但是阎王会特别赞赏我,是吧?” 夏渊点头。 我有点儿美,没想到我还是个功德深厚的人呢。 既然我功德深厚,那么,上天可不可以给我走个小后门,满足一下我急于成仙的愿望? 我满怀希冀的看着夏渊,“要是这样,那我是不是能快点儿成仙?” 夏渊一盆冷水泼过来,“不能。” 我恹恹了,把目光掉向凤栩。 凤栩被忽略了很久,像是个布景墙似的,冷冰冰杵在那儿。他被夏渊戳穿来的目的,却一点儿尴尬的情绪都没有,也不找借口掩盖事实,而是倨傲的站在那儿,仿佛并不把夏渊说出来的话当回事。 我搓搓手,“我觉得吧,我还是不答应你了。” 凤栩说:“有三天时间你可以考虑,不急。” 夏渊冷硬的插嘴:“她不需要考虑。” 凤栩无视夏渊,对我说:“你加入我族,对你我都有利而无害。你可以免去修行,直升入仙籍,而我族则可以破除诅咒。” 他说的也挺对的。这事儿要是答应下来,对我并没有什么坏处。 夏渊说:“加入你们凤凰族,确实可以入仙籍。但是,除了几个王族,其他凤凰,要想在仙界有点儿地位,就必须做神仙的座驾。” “座驾?”我重复了夏渊的话。 夏渊冷笑着点头,“做神仙的座驾,被神仙驱使着。神仙出行的时候,会踩在或者坐在你身上。遇到什么事儿,会让你冲锋陷阵。” 就我这小身子骨,即使成了凤凰,那也是个瘦骨嶙峋的小凤凰。我这么点儿的身子,还得给神仙当座驾,要是遇到个肥头大脑的,那我保准被他压的从天上摔下来,变成肉渣渣。 就算我变身凤凰之后,膘肥体壮的,那我也不愿意给神仙当座驾。我只想骑神兽,绝不当被骑的那个。 凤栩言简意赅的说:“你跟我在一起,做王妃。” 我懂他的意思,做王妃了,就不用给神仙当座驾。 这会儿我没着急拒绝他,“不是还有三天时间么,等我好好考虑考虑。” 夏渊很不满,“你还需要考虑什么,难道你真的想做神兽?” 我斜眼瞅他,“这又不是你的事儿,你着什么急。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瞎操心。” 夏渊嘴角抖了抖,像是在按捺着什么情绪似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什么时候和你成一家人了?”我别别嘴角,“行了,大家都别争了,我得去打坐修炼了。” 指指客房,我对凤栩说:“你要是不爱和夏渊一起呆在客厅,你就去客房呆着。我要回卧室打坐了,都别打扰我。” 我平静的走进卧室,把卧室门关上之后,窜到了床上。 在床上滚了几圈,我盘腿坐了起来,摆着打坐的姿势,却没进行修炼,而是思索着要不要跟凤栩回山外山加入凤凰族这个事儿。 加入凤凰族,对我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仅可以让我免受蛟龙犄角上灵气干扰的痛苦,还能让我一步进入仙籍。最重要的是,能让我彻底离开夏渊。 我和夏渊的关系现在不清不楚的,让我有点儿焦虑。这么一直和夏渊呆一块儿,我觉得终有一天,我会软化下来。 可我不甘心软化,要是软化了,那以前被欺骗坑害的过往就成了个大笑话了。 但就这么加入凤凰族,我跟代理孕母几乎没什么区别。代理孕母是为了钱给人生孩子,我是为了成仙给人生孩子,异曲同工。 不行,绝对不行,我不想当代理孕母。 想了很久,我叹了口气。假如我在山外山看上凤栩就好了,那别说让我生一个孩子,就算让我生一百个,我都乐意。 可我没看上他,所以别说给他生孩子了,就算给他摸一下,我都不乐意。 夏渊进了屋,坐到我旁边,“别装了,我知道你没修炼。” 我睁开眼,“我没装,我就是喜欢这么盘腿坐着而已。” 夏渊紧着眉头,盯着我的眼睛,“你想跟凤栩走?” 我回答他,“我想回山外山,但我不想跟凤栩走。” “我也可以带你去山外山。”夏渊说,“如果你真的想去,我就带你去。” “你?进得去吗?”我怀疑的瞅着他。 夏渊说:“硬闯。” “那算了,轩辕红肯定会生气。他要是生气了,以后我就甭想回去了。”我不敢闯,我怕惹恼轩辕红。到时候即使进了山外山,也会被他给赶出来。 夏渊脸上表情有点儿奇异,“你很在意轩辕红?” “对。要是没有他,我早被你害死了。”我用话呛他。 夏渊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我能早点儿醒悟,我绝不会利用你。” “如果我早知道楼上进来的是你,打死我也不引那些猫上去。” 夏渊低叫了我一声,眼里隐藏着后悔和哀伤的情绪,“小相。” 我不爱看他摆这种模样,不耐烦的冲他摆摆手,从床上下来,“我出去看会儿电视。” 夏渊在后头说:“小相,我希望你考虑清楚。” “甭提我操心,我脑子清醒着呢。”我没回头,直接出了卧室。 凤栩坐在沙发上,俨然有种这是他宫殿的感觉。他霸气的坐在沙发正中央,见我出来了,丝毫没有让地儿的意思。 我暗示的冲他眨眨眼睛,让他识趣一些,别雀占鸠巢,“这是我家。” 凤栩回答:“我知道。” 我指着他坐的地方,“这是我喜欢坐的位置。” “你坐这里。”凤栩不让地儿,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让我坐过去。 第264章 舌怪四 我歪了下脑袋,依照凤栩的话,坐到了他旁边。动了动腿,我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侧头问凤栩:“梭他们还好吧?” “好。” “他们知不知道你来找我?” “知道。” “他们没让你给我带个话?” “没有。”凤栩说:“你既然想念他们,不如跟我一起回山外山。” 我掩藏着心里的情绪,“不想,我一点儿都不想。我这人冷清,只要分开,立马就会把对方给忘了。” 凤栩冷平着声音,用极其肯定的语气说:“你记得。” 我狡辩,“记得他们是因为我记忆力好,并不代表我想他们。” “轩辕红曾提起过你。”凤栩眸色冷清的像是玻璃珠子似的,有点儿像布偶娃娃的眼睛,让我手指头有些发痒,特别想用指尖点点他的眼珠子,看看是不是和我猜想中一样冷滑而又坚硬。 我故作不在意的问:“说我什么?” “他说,放你在这里,不如留你在山外山。” “不可能吧。”我别着嘴角,歪掀着上嘴唇,“他肯定不会说这种话。” “可能。” “不可能。”我把左腿叠到右腿上,“因为就是他亲手把我赶下山外山的。” 凤栩说:“他自有原因。” “那他的意思是,让我回去?”我按捺着心中的蠢蠢欲动的情绪。 凤栩摇头,“你要想回山外山,只有两条路。我带你回去,或者你自己走回去。” 我塌软着身体,虚靠在沙发背上,“我自己是很难回去了,至少短时间内回不去。我六根不清净,法力不够深,根本走不到山外山的山脚下。至于跟你回去,还是让我好好想想吧。” 凤栩说:“不急。”他仿佛笃定我会答应他似的,说的相当平静却也极为笃定。 我给了他一个笑脸。 夏渊沉着脸坐到了对面,像是一块儿黑色的乌云似的,不仅挡住了电视,也破坏了我和凤栩之间还算友好的气氛。 夏渊不友好,凤栩更不友好,两人像是针尖儿对麦芒似的,互相看不顺眼。 我很友好的站起来,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说我要回屋睡觉了,让他们自己玩儿。转身走了两步,我掉过头,对已经站起来的夏渊和凤栩说:“你们要是觉着看电视没意思,可以下棋。客房柜子里面有跳棋,你们可以拿出来下着玩。” 凤栩说:“不用。” 夏渊说:“我也睡。” 我抻抻眉毛,“好吧,你们随便,我要睡觉了。” 其实我不困,我就是懒得夹在他们之间,受两股不同的冷气侵害。 我前脚进屋,夏渊后脚就跟进来了。他摆了个死人脸,像是我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他不说话,我更懒得说话。我麻利儿的爬到床上,掀开被子,窝进去,舒舒服服的喘口气,闭上眼睛就准备和周公约会。 夏渊慢腾腾的掀开被子,躺到我身边。 过了一小会儿,夏渊说:“你不要答应凤栩。” 我咂咂嘴,翻了个身,假装已经沉在熟梦当中。 夏渊轻叹口气,轻轻抬起我的脑袋,把左胳膊放到我脖子底下,然后把我抱进了怀里。 这种冷天,有人抱着睡觉,确实舒服,有种窝在温暖的蚕茧里的感觉。我舒服的呼了口气,把脑子里头杂乱的思绪踢出去,专心勾搭周公。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醒呢,就听见夏渊和凤栩在客厅说话。等我搓着眼睛开门出去,他们却同时停了嘴。 “这天还没亮呢,你们吵什么啊?”我没睡够,心情极度不爽。 夏渊走到我面前,“没什么,你继续睡吧。” 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我拍开夏渊伸向我的手,“再吵把你们全部赶出去。” 夏渊说:“不吵了,我们进去睡觉。” “你别进来,你就在客厅呆着就行了。”我推开他,把他关到门外。 关上门之后,我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想清醒清醒,可上下眼皮像是抹了胶水儿似的,一直想黏在一起。搓搓嘴,我上了床,把被子全都卷到身上之后,朦朦突突的又睡了过去。 夏渊买来早饭之后,把我叫了起来,让我起床洗刷。 等我洗刷完了,坐到餐桌边,凤栩早就坐了过来,并且在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饭。 我很惊奇,“你吃这个?” 凤栩咽下嘴里的食物,“偶尔吃,无妨。” 夏渊说:“只怕你不消化。” 凤栩抬眼看向夏渊,两人的目光像是刀剑一样,在空中交合了无数个来回,火花四溅,难分胜负。 我趁着他们斗眼,拿起筷子,紧速吃着早饭。 吃完早饭,我要下去溜达溜达,凤栩想跟着一起去。 我赶紧制止他,“你千万别出去,你这造型,还是在家呆着吧。” “我的容貌,你不喜欢?”凤栩盯着我。 “我喜欢你的容貌。”我坦然承认我对他容貌的喜欢,“但是,你这长相太好看了,还有你那毛发的颜色太特殊了,会吓着我们小区的老大爷老大妈的。” “既然你喜欢,他们也该喜欢。”凤栩把我当成了人类审美代表。 我摇头,“你还是在家里呆着吧。我出去散步,主要是为了想要不要加入你们凤凰族的事情。如果你跟我一起去了,那我就没法专心思考了。” 凤栩说:“好,我等你。” 我把凤栩撇在家里,但是撇不开夏渊。 他跟在我身后,和我一前一后下了楼,走向小公园。 还没到公园入口呢,我就遥遥看见了刘姨。她和两个老头儿凑在一块儿,贼眉鼠眼嘀嘀咕咕,估计又在编排瞎话。 我无奈的对夏渊说:“人说膈应什么就会来什么,我最近特别膈应刘姨,可偏偏不管走哪儿,都能撞见她。” 夏渊说:“两次。” “啊?”我一时间没听明白夏渊话里的意思。 夏渊解释,“昨晚见了一次,今天是第二次,这只是巧合。” “巧合,算是巧合。”我敷衍似的应声了两句。 大清早的,我本来想出来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却没想到,出门就能撞见刘姨。我美好的心情被破坏了,没心思散步,脚尖一别,准备回家窝着修炼。 第265章 舌怪五 夏渊突然扯住我的胳膊,低声说:“快,你看刘姨的嘴。” 我眯缝着眼睛,把目光聚集起来,顺着夏渊的眼神,看向刘姨的嘴巴。刘姨长了一张尖细老鼠嘴,嘴唇皱皱巴巴,像是烂掉的紫甘蓝叶子似的。她嘴唇张张合合,残次不齐的大黄牙不停的在大家眼前显摆着,看着有点儿反胃。 我收回眼神,揪了下还在专心盯着刘姨嘴唇看的夏渊,“刘姨那嘴,你也喜欢?” 夏渊皱着眉,眼皮半垂着,遮住了一半瞳仁,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根本没把我的话听进耳朵里。 “醒醒,别太陶醉了。”我用劲儿拍了他一下。 夏渊掀开眼皮,眼神很沉肃的看着我,问:“你看到了么?” “刘姨那口鬼牙?”刘姨那口鬼牙,像是日本有些人嘴里的牙似的,有的朝下长,有左刺,有的还别一下,像是故意给压在底下的牙挡风似的。牙齿不仅残次不齐,还大小不一,有的跟兔子门板牙似的,有的跟老鼠细粒牙似的,还有两块儿地方没牙,也不知道是被磕掉了,还是根本没长。 夏渊说:“我说的是舌头。” 我摇头,“我没看见。” 夏渊让我仔细再看看。 我盯了夏渊一眼,然后按照夏渊的意思,弯腰抻脖子眯眼,专心观察着刘姨的嘴。 看了没到一分钟,我发现了异常。 在刘姨张嘴说话的某个瞬间,她舌尖两边突然抻出两个蜗牛触角似的玩意儿,抻出来短短半秒钟,又快速缩了回去。 抽动了下嘴角,我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问夏渊:“刘姨那舌头,难道成精了?” 夏渊微微歪着头,思考了几秒钟,说:“我们回去再说。” “恩。”我点点头,扭脸又看了眉飞色舞说八卦的刘姨一眼,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快步跟上夏渊。 刚进门,我就紧着问夏渊,刘姨舌头是怎么回事儿。 夏渊摇头,“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她舌头似乎是活了似的。” “难道,因为刘姨老是编瞎话,所以她的舌头活了?”我大胆的进行猜测。 夏渊垂眸沉思,我也皱眉苦苦思索。凤栩作壁上观,只用眼神关注着我俩,完全没有出口帮忙的意思。 想了一会儿,我又冒出了个更大胆的想法,“你说,会不会是这样?” “什么?”夏渊看向我。 我抹了下嘴角,咂了下嘴,“你知道有种寄生在鱼嘴里的寄生虫吧?那玩意儿一打眼看,会以为是鱼的舌头,其实是一种喜欢寄生在鱼嘴里的变态寄生虫。那种寄生虫,一旦寄生到鱼嘴里,身体的下半部分就慢慢和鱼长到一块儿,而头,就像是舌头一样,在鱼的嘴里窝着。” 夏渊赞同了我的猜测,“我也猜那并不是她的舌头,是寄生在她嘴里的妖怪。只是,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妖怪。” “我也没见过,我光知道鱼嘴里会长这种东西。”我搓了搓胳膊,想到变态型的寄生虫,我就冒鸡皮疙瘩,“世界这么大,肯定有特别多奇形怪状的妖怪,就好像未发现的生物似的。碰上了,才能知道有这玩意儿的存在,要是碰不上,那肯定想不到会有这个。” 夏渊点头,“可惜我那朋友闭关修炼,要不然可以找他问一问。” “你那朋友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什么都知道。” 夏渊回答:“散仙,一个无名散仙。” 我别别嘴角,把话题引回刘姨的舌头上,“你对刘姨那个怪舌头有兴趣?” 夏渊说:“这东西很奇特。” “是奇特,但是我没什么太大兴趣。”我摆出意兴阑珊的模样,“你如果有兴趣,你就自个儿查查吧。我呢,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要专心修炼。” 凤栩插了两字,“剩两天半。” 我瞥了凤栩一眼,说:“还有思考要不要加入凤凰族这个事儿。” 夏渊没勉强我和他一起查,我也不想帮他,亦或者帮刘婶。我现在既不需要积累功德,也不需要帮别人积累功德,所以我就没那个心思到处发善心做好事儿。我自个儿的事情还没做好呢,哪有心思帮助别人。 先把自己家门前的雪扫干净了,再去扫别人家门前或者大马路上的雪。自己家门前的雪不扫干净,却屁颠颠的先扫别人家门前的雪,那纯属二缺。 我不要做二缺,所以只专心扫我门前的雪。 我以为夏渊说对刘姨的舌头有兴趣,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没想到,他还真钻进去了,不仅查了那个鱼嘴里寄生虫的事儿,还去黑老板那里打听了一下,把刘姨嘴里那玩意儿的名字给打听到了。 夏渊说,刘姨嘴里的那东西,叫做舌怪,是一种上古的妖怪。上古时期,因为这种妖怪喜欢寄生在其他妖怪的嘴里,引来所有妖怪的痛恨。那些妖怪联合起来,将舌怪杀了个干净。仅有两三条藏匿在地底深处,还未孵化出来的小舌怪,逃脱了这场屠杀浩劫。 我问夏渊,舌怪是怎么孵化,又是怎么繁衍和找计生目标的。 夏渊详详细细给我讲了舌怪的繁衍,还给我讲解了舌怪的效用。 舌怪是靠自体分裂繁衍的,性成熟之后,就会分裂成两条。大的那条,就自动成为了小的那条的母亲。大的那条,会继续留在宿主的嘴里,充当宿主的舌头。而小的那条,则会被大的那条驱赶出去,落入泥土,然后像是虫子一样,钻进地底深处。 钻到合适的位置落脚之后,小舌怪的表皮会结出一层青黑色的后壳,包裹住身体。小舌怪在表皮的包裹下,陷入沉睡当中。 它当然不是单纯的沉睡,而是一边睡,一边吸收着土里的养分和地下的灵气。等到它吸够了充足的养分和灵气,就会破开表皮从地底下钻出来,寻找宿主,寄生到宿主的嘴里。 别看舌怪是个寄生怪胎,让人厌恶恐惧,但是却有极大的药用价值。把舌怪弄死之后,晒干了,碾成粉末,就是顶级外伤仙药。甭管哪儿割碎了,只要把舌怪粉末敷上去,不出半天,伤口就会复原,不逊色于太上老君的仙丹。 夏渊的诉说,让我连连咋舌,“这玩意儿,可真慎得慌,跟猪肉绦虫似的。” 我问夏渊:“刘婶这么能编瞎话,都是舌怪弄的吧?” 夏渊点了点头,“被舌怪寄生的宿主,都会和刘婶一样。这也是舌怪被灭族的最大原因。” “妖怪也讨厌瞎话篓子啊。”我扫了眼凤栩,想征询一下凤栩的看法。 凤栩说:“我不是妖怪。” 我没出声,但是在心里却默默的把凤凰族和妖怪挂了钩。 夏渊说他要把舌怪抓过来,然后炼药。 我大力支持他的行为,但是却不准备给他搭把手。 夏渊天一落黑就出发了,我在家里心不在焉的打坐,期盼着他能把舌怪带回来。我想看看舌怪的全貌,还想着等舌怪成了粉末,从夏渊手里顺一些出来,留着以后出事儿的时候用。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都一个多小时了,夏渊也没回来。 我有点儿沉不住气了,心里七上八下的。 在我抬起屁股下床,准备去找夏渊的时候,夏渊凭空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扫视了一遍他全身,问他:“舌怪呢?” 夏渊纠着眉头,“舌怪不在刘姨嘴里了。”他抿了抿嘴,看向我,“从黑老板那里打听来的消息有些不准,也可能是舌怪进化了。” “什么意思?难道舌怪长腿跑了?” 夏渊说,按照黑老板的消息,除非舌怪自体分裂,要不然是离不开宿主的,因为舌怪的下半身会像是舌头一样,和宿主血肉融合在一起。一旦分裂出来,就会因为气血快速流失死掉。 可夏渊去找刘姨的时候,却眼睁睁看着舌怪,像是一条灵活无比的短蛇似的,从晕过去的刘姨嘴里窜出来,然后钻进了墙里面。 夏渊说:“它速度特别快,根本抓不住。” 我看了眼四周的墙,不由自主的朝夏渊靠了靠,说话的时候,嘴唇尽量只张开一条缝,“它跑哪儿去了?会不会找在找下一个目标啊?” “恩,肯定要找。”夏渊:“宿主是它营养的来源,它要是没有宿主,就和没了食物一样,会活活饿死。就算它进化的再好,也是个寄生的妖怪,离不开宿主的供养。” 我警惕的瞟着墙壁,问夏渊:“舌怪报复心重不重?” 夏渊嘴角弯了弯,眉梢微微挑动了一下,“你爬它钻进你的嘴里?” “怕啊,当然怕。它连妖怪的嘴都能寄生,更别提我这种了。”我皱眉拍了下手掌,“不行,我得给家里下结界,让它穿不了这边的墙。” 寻思了一下,我跟夏渊商量,“还是你下吧,我法力不行,弄的结界没那么严实,而且坚持时间也不持久。” 夏渊安抚我,“我在这儿,它不敢钻到你嘴里。” “它肯定敢。”我斩钉截铁的说:“连妖怪都敢寄生,舌怪绝对是胆大包天的主儿。我估计,它连凤栩的嘴,都敢钻进去。” 第266章 舌怪六 夏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黑老板提过,上古时期,确实有凤凰被舌怪寄生过。” 我吸口冷气,咋舌,“咱们得采取点儿措施,以免舌怪悄悄钻进咱们嘴里。” 舌怪这玩意儿神出鬼没的,能寄生在活物嘴里还能钻墙钻地,而且不管去哪儿,都不留踪迹,非常难抓。 我问夏渊有没有抓舌怪的好方法。 夏渊摇摇头,说:“舌怪是受到我的惊吓才钻进墙里,所以肯定会来找我。”看来舌怪还是个报复心很强的主儿。 找不到舌怪行走的踪迹,也只能等舌怪找上门来。但是这太有风险,因为它太神出鬼没,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舌怪钻进嘴里头。 我和夏渊分析了一下,预测着舌怪下一步会做什么。 如果舌怪不能在外面呆太长时间,那就会尽快找到一个宿主。它对宿主的要求不高,只要躯体是活的血是热的就行。 如果舌怪能在外面长时间呆着,那就会来找夏渊。因为它是受到夏渊的惊吓,从刘姨身体里脱身出来的。舌怪仓皇脱离宿主,身体肯定会有一定程度上损伤。以舌怪无事生非的性格,绝对回来找夏渊报这个仇。 我建议夏渊这几天到外面去住,把舌怪干掉之后再回来。 夏渊说他得留在家里保护我,因为我身上沾了他的味儿,舌怪这种脑细胞不是很发达的妖怪,肯定会把我错认成他。 我对他的说辞不屑一顾。 他留在家里,绝不是因为舌怪,而是担心凤栩趁他不在的时候大力忽悠我,把我忽悠到凤凰族。 夏渊他太小看我的人品,也太高看凤栩的魅力。虽说我很想一步成仙,但是我绝对不做代理孕母。 如果成仙的必要条件是要做代理孕母,那我宁愿在俗世半死不活的熬着,慢腾腾的像老龟一样的修炼。等我鸡皮鹤发的时候,一脚迈进棺材里,另一只脚,肯定能迈到仙界边上。 夏渊让我不要担心,说他会处理好舌怪这件事情。让我该吃吃该喝喝,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 我也想恣意有点儿,可我不敢,我怕舌怪‘刺溜’钻进我的嘴里,把我当成它的宿主。 夏渊好笑的拍了下我的脑门,“你说话的时候,起码得把嘴张开。你上下嘴唇合一起,声音呜呜突突的,都听不明白你说的什么。” 我上下嘴唇抿在一起,说话时候嘴唇动着,但是绝不张开。我瞪他一眼,呜呜突突的说:“我怕舌怪钻进来。” 夏渊勾着嘴角,摇摇头,“你这胆儿,有时候大的出奇,有时候又小的出奇。” “这叫风格。”我推了他一把,“你赶紧查舌怪的事儿,早点儿把它抓出来。被你弄的,我都不敢睡觉了。” 夏渊在我脑袋上揉了两把,把我脑袋揉的像鸡窝一样。我拍开他的爪子,瞪着他,“赶紧处理舌怪的事儿啊,我不想每天睡不好觉。” 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感叹似的呼出口气,然后用一种异样的让我肉麻的目光看着我,声音柔的不可思议,“你啊。” 我等他继续说下去,他却一直不说下面的话,吊着我的胃口。 “说啊。”我直勾勾瞅着他。 夏渊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什么。” 鬼才信他没什么,绝对有什么。如果没什么,他不可能像是琼瑶男主角附体似的,摆出那么肉麻的表情和眼神。 他不想说,那我也就不问。 我出卧室,把舌怪的事情对凤栩说了,让他小心点儿,在我家呆着的这几天最好别张嘴巴。如果他晚上睡觉有张嘴睡的习惯,那就找个口罩蒙着嘴,以免舌怪钻进他的嘴里。 凤栩冷淡的点点头。 他根本不在意舌怪的事情,只在意我能不能跟他回山外山,替他繁衍个孩子。 夏渊把水杯递给我。 我盯着水杯里的水自己看了一会儿,确定里面除了水没别的东西,才微微张开嘴巴,紧紧贴着水杯,把水灌进了肚子里。 擦擦嘴,我把水杯放到厨房,就回了卧室。 打坐修炼的时候,我一直担心着舌怪的事情,没法专心。就算夏渊在我身边守着,我也专心不下来,总觉得舌怪藏在墙壁后面偷窥着我,并且随时都准备钻进我的嘴巴里。 夏渊拍了下我的肩膀,让我别打坐修炼了。他说我心思太杂,这样容易走火入魔。 心思太杂的时候,确实不适合修炼。刚才打坐的时候,我身体里面气血一直沸腾着,像是烧开了的水似的,有种憋不住要朝外喷涌的感觉。 在我张开眼睛的时候,夏渊愣了一下,接着神情紧张的盯着我的眼睛,让我不要动。 难道舌怪跑到我眼睛旁边啦?我浑身汗毛瞬间刺了起来,从嗓子里挤出话问夏渊:“舌怪在我头上?” 夏渊摇摇头,双手扶着我的脸颊,盯着我的眼睛看。 他的神色特别凝重,像是见到了棘手的大问题似的。 “你别光看不说,怎么了呀?”我急了,顾不得舌怪的问题了,把上下嘴唇分开,噼里啪啦的问他。 夏渊很慎重的说:“以后你打坐的时候,一定要专心。你体内蛟龙犄角的灵气,现在很混乱。如果让它继续紊乱躁动下去,后果很严重。” “会怎样?”我担心的看着夏渊。 夏渊说:“最好的情况是你变成疯子,最差就是你身体爆裂开,消失在这个世上。” 我知道神经过于纤细的人容易变成疯子,练武走火入魔的也容易变成疯子,没想到吃了个决定的好东西,竟然也有变成疯子。 对于吃了蛟龙犄角的事儿,我有点儿后悔了。我就不该贪快,想一步就变成活人,这副作用实在是太大太多了。 “我估计我得疯。”要想压住蛟龙犄角的灵气,那我就得加快速度修炼。可我资质有限,所以在加快速度的时候,就特别急躁。一旦急躁了,心思就会杂散。这是一个非常不好但却不得不进行下去的循环,我已经有了变成疯子的觉悟了。 夏渊拉起我的手,“我不会让你变成疯子。” 我抽出手,“你又不是老天爷。” 第267章 舌怪七 夏渊耍帅似的抬手抚了下额头,“老天爷要管很多人,我只管你一个人的平安就行。” 他可真会说话,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如果他做起事儿来,也像他说的这么好听,就更好了。 我撇撇嘴,“等你真的能帮到我的时候,再说吧。你现在说了没用,都跟吹似的。” 夏渊浅笑看着我,有股子成竹在胸的感觉。 我根本不把他这种话放在心上,前车之鉴告诉我,这种话最好左耳进右耳出,不能信,谁信谁傻蛋。以前我当过太多次傻蛋,现在不能继续傻蛋下去了,得做个有思想有内涵的人。 “刘姨没事儿吧?”我这会儿才想起刘姨。早前我一直惦记着舌怪,完全把刘姨这人给遗忘了。 夏渊说:“没事,就是没了舌头。” “舌头被舌怪吃了?”我问夏渊。 夏渊点头,“舌怪钻进宿主嘴里的时候,会快速把宿主的舌头吞下去。” 我咋舌,问刘姨会不会出别的事儿。 夏渊说,除了舌头没了,不会有别的影响。 我点点头,在心里对刘姨的情况表示同情,并且暗暗叮嘱自己,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自己的嘴巴,能不张嘴就不张嘴,以免舌怪钻进来。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翻箱倒柜的找口罩,找了半个多小时,从柜子最底下的犄角旮旯找了两个口罩出来。 这两个口罩也不知道这是哪年买的,都长黄色的斑了,看着特别脏。 我闻了闻,一股子霉味儿,根本没法儿戴。 家里的口罩戴不了,我只能跑到李春的小卖部,买了三个口罩。 本来我想的是我们三个一人一个,可他们两个都不戴,那我只好独享这三个口罩。 夏渊笑我买的口罩丑,说上面两个老鼠头,像是黑老板和他媳妇似的。这口罩确实丑了点儿,黑底上面两个卡通的老鼠头,不仅不显的可爱,反而特别粗糙猥亵。也不知道李春从哪个小作坊进的货,流水线似的,三个口罩除了底色不一样,都一样的图案,同样难看。 我把口罩戴上,有种在枪林弹雨中穿了防弹衣的感觉。戴着确实有安全感,但也有不好的方面,太憋热了,热的人中发痒。 隔着口罩挠了挠人中,我问夏渊:“黑老板有媳妇?” 夏渊意味深长的瞅着我,冲我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最近老喜欢这样,给我个带有含义的表情,让我自个儿去猜。这太烦人了,太让人气儿不顺了。 我皱眉,又问他一遍,“黑老板有媳妇了?” “你平时很聪明,怎么到这种事情上这么糊涂。”夏渊无奈的摇头,感叹似的说:“怪不得你一直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 “你别卖关子东拉西扯的行吗?”我不耐烦了。 夏渊反问我,“你难道看不出来花纪年和黑老板之间的关系?” “花纪年和黑老板?”我瞪圆了眼睛,然后猛力摇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黑老板长那样儿,和花纪年也太不般配了。” 黑老板的个子还不到花纪年的腰,而且长的就是个老鼠模样,完全就是个直立行走的大肥老鼠。 花纪年不管是放在人界还是妖鬼界,都是十足十的大美女,魅力四射呐那种。这两放在一起,完全不般配。 这就好比把一颗钻石配给一只黑土豆,这根本不是一个分类的。 夏渊说,花纪年和黑老板真的是一对儿,只是两人之间有些说不清的矛盾,所以关系才这么别扭。 他说,黑老板化成人形之后,潇洒帅气,绝对是一枚标致的帅哥。 我不信夏渊的话,“黑老板现在就是人形了,根本就不帅,还很丑。” 夏渊说:“黑老板以前并不是这样,是遭遇了一些事情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他说,黑老板四百多年前的时候,是黑氏老鼠族鼎鼎有名的大帅哥,帅名远播。不止老鼠族的大姑娘小媳妇爱慕他,很多其他族的大姑娘小媳妇也爱慕着他。 但黑老板却独独喜欢一个人类的小寡妇,就是当时还活着的花纪年。 花纪年和黑老板好了好一阵子,一直以为黑老板是人,没想到黑老板是妖怪,还是人类最不齿的老鼠药。 要是黑老板能一直瞒着自己是老鼠妖的事儿,那也就能陪着花纪年恩爱到老。 可是呢,天公从来不作美。一个老道趁着黑老板不在的时候,找上了花纪年,把黑老板是老鼠妖的事情对花纪年说了,并且蒙骗花纪年,说黑老板找到她,是为了让她受孕然后吃掉她肚子里的婴儿而来。 老道教给花纪年一个方法,让她晚上趁着黑老板熟睡,用镜子反射月光到黑老板身上,就能看到黑老板的原形。 花纪年试了老道教给她的方法,毫无意外的看到了黑老板的原形。 花纪年以为黑老板就像老道说的那样,是来害她的,所以就按照老道的方法,下药给黑老板吃。 黑老板吃了掺了药的饭之后,化出了原形。 老道即刻出现,不仅掏出了黑老板的内丹,还把花纪年也一并杀了。 “黑氏大族长从老道手里抢回了内胆,让黑老板重新有了肉体,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夏渊说,花纪年横死之后,知道了真相,因为悔恨,所以不想投胎。她听说黑老板还活着,就从枉死城跑了出来,偷吃了鬼差的灵丹,成了活死人。 至于后来地府抓人,黑老板开始不管不理,后来又救了花纪年这些事情,夏渊没细说,一句话带过了。 我有点儿震惊,“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夏渊很肯定的点头。 我趁他张嘴的时候,对着他舌头看,“舌怪该不会到你嘴里了吧?”我担心他这么能说,是因为舌怪寄生进去了。 夏渊屈指,弹了下我的额头,让我不要瞎乱想。 看时间不早,夏渊让我早点儿睡觉,他会守着我,让舌怪不敢靠近我身边。 我觉得他不一定能守护好,为了保证我的安全,我戴了两个口罩,并且把口罩带子卡的特别紧,防止舌怪从缝隙里钻到我嘴里。 因为担心,所以我一直睡不着。 好不容易睡着了,刚要做梦,就被一阵刺刺啦啦的声音吵醒了。声音很细微,但因为我耳朵贴在了墙壁上,所以听的格外清楚。 我仔细听了一下,墙里声音一会儿又一会儿没的,像是有什么活物在里面。 浑身一凛,我想到了舌怪。 悄悄把耳朵移开墙壁,我慢动作的转身,想把墙里有声音的事儿告诉夏渊。 不等我说话,夏渊先动作了。他按住我的肩膀,制止我转身的动作,然后轻飘飘的从床上起来,飘在半空站着。 我的姿势很别扭,处于转身在半路的姿势,又累又不舒服。我想放下身体,弄个舒服的姿势,却又担心被舌怪听见,只能暂时这么撑着。 夏渊眼睛贼亮的盯着墙壁,像是盯着猎物的恶狼似的,特别凛冽凶狠。 在墙壁里又一次出现窸窣声音的时候,夏渊右手出现一把闪着亮光的刀子,极快****了墙壁里头。 他手一翻一挑,把唧唧乱叫的舌怪从墙里挑了出来,然后在半空给舌怪开膛破肚,切成了好几片。 舌怪被夏渊直接给弄死了,连个求饶都没来得及说,就死了。 我赶紧开灯,从床上蹦下来,盯着地上的舌怪尸块。 舌怪的尸块,像是切成块的熟猪舌头似的,颜色和模样都特别像。 看了一会儿,我仰头问夏渊:“这就行了吧?” 夏渊摇头,“这个舌怪来之前分裂过。” “你的意思是,还有一只?”我紧快把口罩再戴上,警惕的扫了一遍四周的墙壁。 夏渊说:“不用戴口罩了,那个分裂出来的,已经钻进了土里,得一两百年才能钻出来。” “那你摇头什么啊,吓我一跳。” 夏渊说:“我摇头是因为它刚分裂过,所以支药效没那么好。” “有的用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的。”我用老大妈的口气,语重心长的教育他。 夏渊把舌怪的尸体收拾起来,放到了一个黑匣子里头,说等明天太阳好的时候,拿到阳台上晒成干。 我打了个哈欠,钻到了被窝。 舌怪没有了,这下我可以睡个好觉了,不用戴那个憋闷的口罩,也不用担心,会被舌怪钻进嘴里。 夏渊把黑匣子放好之后,也上了床,很自觉的把我搂到怀里。 “别搂着我。”我不想让他搂着。 “暖和。”夏渊说话的时候,嘴里呼出的气儿打在我头顶上,吹的我头顶发痒。 我抬手挠了两下,甩了甩头,让他别朝我头顶吹气儿。 夏渊死皮赖脸的抱着我,就是不松手。 不松不松吧,我懒得跟他计较,因为我陡然被困意侵袭了,只想睡觉。前半夜一直担心着舌怪的事情,所以我一直没真正睡过去,这会儿舌怪被处理了,我也安心了,睡意就像是大浪一样,瞬间就席卷了我的大脑。 沉入梦乡之前,夏渊在我耳边嘟囔了一句,可我没听清楚。 他说的似乎是凤栩的事儿,我光听清楚了三个字儿,凤栩要,其他都没听清楚。 本来想着第二天早晨起来问问他的,但是早晨醒来,我却懒得问他了,觉得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 第268章 别离一 夏渊处理舌怪尸块的时候,特别细致。 他在阳台那里,微垂着头,将舌怪尸块在太阳底下摊平。阳光在他身周笼罩出一层淡薄的光晕,把他渲染的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似的。 暖色的阳光下,他的手显的特别苍白,毫无血色,带着某种诡异却吸引人的美感,让我转不开眼睛。 凤栩陡然问我:“你喜欢他?” “恩?”我茫然的回头,看着凤栩。几秒钟之后,我才反应过来,用力摇了摇头,“不,当然不。” 凤栩看着我的眼睛,“还剩一天。” “一天半,不止一天。”这才中午,还有一天半的时间呢。 凤栩说:“你若想和他在一起,必有一死。” “恩?”我不解的看着凤栩,“必有一死?他已经死了啊。我不和他在一起,不会的,不想也不需要。” 凤栩用一种看透一切的目光看着我,看的我心中莫名慌乱。我避开了凤栩的眼睛,眼神移转到夏渊身上,却正好与夏渊对上了眼。 夏渊的目光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让我难以移开注意力。我费力的移开眼睛,眼睛左转右瞟,不知道该落到哪里才好。 夏渊出声问我:“怎么了?” “没事儿,没什么。”我声音有点虚,生硬的把话题扯到吃饭上,“我在想,晚上吃什么。” 夏渊走过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买。” “不用了。”我站起来,两只手在裤缝儿那里搓了几下,找到了口袋,塞了进去,“我下午去看看梅香和苏南山,不在家里吃了。” 夏渊说:“我和你一起去。” “别,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心里特别不实靠,“你和凤栩在家呆着,我自己去找梅香就行了。我想,恩,去散散心。” 夏渊没坚持和我一起出去,但也明确表示不想和凤栩呆在一块儿。 凤栩一直用一种了然的目光看着我,看的我极为不自在,恨不能赶紧离开这里,找个地儿稳稳情绪。 拾掇了一下,我和夏渊凤栩招呼了一声,坐车去了梅香的服装店。 梅香正在筹备把旁边那个店面也租下来,然后把服装店扩大经营。 我从山外山回来的时候,她想把我离开那段时间的分红给我,我没要。除了开店提供了一点儿资金,后期我什么也没做过,所以我不想拿那些分红。 梅香一定要让我拿着,我推却不过,就让她把那些钱留着扩张店面。 我只是找个不拿钱的借口,没想到她听进了心里,真的准备扩充店面。 苏南山拖来一个凳子,让我坐到梅香旁边。梅香把账本递给苏南山,让苏南山把剩下的算完,然后拉着我上了二楼。 接过梅香递过来的饮料,我关心的问:“扩充店面的钱够吗?” 梅香说:“紧巴点儿,但是够了。” “等几天,我送些钱过来。” 梅香阻止我,“不用了,你那些分红就不少,投进去就行了。别再送钱过来了,有钱你就攒着,这边有我和南山就够了。” “恩。”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已经打算着给梅香送钱的事儿。 梅香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为什么看起来不开心。 我摇摇头,想把山外山的事儿跟她说说,但又觉得这些事儿她不一定能理解。话到嘴边,我又咽了下去。 “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梅香关心的问我。 我咧嘴笑着,“没,我就是来看看你和苏南山。” “我很好,苏南山也很好,我会帮你照看着苏南山。”梅香拍了下我的手背。 我和梅香聊了一会儿,说起了胖姨。 梅香说胖姨现在混的不错,虽然干的还是拉皮条的老行当,但是混进了大酒店,成了酒店统管小姐的经理。 胖姨的儿子对她还是那么个态度,没什么改变,只是花钱不那么厉害了。 “那也好,希望他儿子以后能理解她。”我衷心的这么希望着。 梅香点了点头,“胖姨不容易。” 我让梅香联系联系胖姨,晚上一起聚聚,吃个饭。 梅香给胖姨打了电话过去,胖姨一口应承下来,说她找地方,今晚她请客。胖姨在电话里跟我咋呼着说了两句,说她现在就定地方,订好了给我们来电话。 挂了电话,我嘴巴都合不拢了,“胖姨还和以前一样,特豪爽。” 梅香也弯起了嘴角。梅香很少笑,但是每次笑都让我特别惊艳,有种闭合的不起眼花苞,陡然绽放的艳丽美感。 为了晚上一块儿吃饭,梅香提前关了店。 苏南山本来不想去,说在店里整理货。我拉着他,让他跟着一块儿过去,他满脸通红的被我拉了出来,一起去了胖姨定好的饭店。 胖姨等在饭店门口,穿的像是个富态贵妇,眉目间满是笑意,嘴巴大大咧着,像是中了彩票头奖似的。 不等我走过去,她就快几步迎了上来,使劲把我搂在怀里。 “小相哟,好久不见了。”胖姨虽然咋呼的笑着,但是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我双手用力拍了几下胖姨的后背,“胖姨,好久不见。” 胖姨松开我,双手抓着我的肩膀,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意,眼里却含着水光,“总算是见着你了。” 我莞尔,“胖姨,你这么煽情,我都要哭啦。” “你呀你。”胖姨无奈的摇摇头。 朝饭店里走的时候,胖姨跟我絮叨着,说她出来之后,因为重操旧业,所以不好意思见我。她虽然操着就业,但心里还是挺放不开的。 我冲胖姨眨着眼睛,“胖姨,我也重操旧业了。” “你呀你。”胖姨展颜,笑的和弥勒佛似的,特别喜庆。 进了包间,我们四个落座之后,胖姨开始叽叽喳喳讲起了工作时候的经历,以及我们离开牢房之后,她在牢里发生的事情。 胖姨话里不时夹杂几句粗鲁的黄话,我和梅香早已习惯,苏南山却听的面红耳赤,脸一直通红,像是被炉子烤熟的红壤地瓜似的。 胖姨说话间隙,冲我挤挤眼睛,又意有所指的看了看苏南山,凑我耳边悄声问我:“我看梅香店里的这个小伙儿对你有意思,长的不也错,干活也利索,我觉得挺好的,你不考虑考虑?” “扯哪儿了啊,胖姨。”我嗔怪的拍了下胖姨的胳膊,“他比我小啊。” “年纪不是问题,看他那个头和长相,根本看不出来比你小。要不,你就试试?”胖姨猥琐的冲我挤了挤右眼,“要是我年轻二十岁,我保准追他。” 第269章 别离二 我和胖姨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因为在安静的包间里,所以梅香和苏南山都能听见。 苏南山原本的脸是通红的,渐渐白了,白的有点儿惨淡。 看苏南山那模样,他肯定在瞎想,觉得我看不上他。胖姨不知道他有病的事儿,所以我不好当着胖姨的面安抚他。我用眼神安抚了他一下,准备等吃完饭,和他说说,让他别有什么误会。 我捅了胖姨一下,胖姨机灵的扭转了话题,又扯到了她带的那群小姐上。她手下带的小姐,不仅有专门出来卖的,还有很多兼职的女学生女白领。 女学生女白领一般都是出来坐台不出台,虽然挣钱少,但是容易撞到金主。她们也主要是为了金主而来,有了金主包养,就可以安心的做二奶,享荣华富贵。 我有点儿不理解这种找金主的行为,既然有这种姿色,那完全可以找个单身的,直接结婚多好。二奶岂是那么好当的,一来名声不好,二来正妻挡道,三来还要时刻栓紧金主,以免金主厌烦了自个儿。 现在又不是古代,古代流行小妾,小妾一般都得宠吃香。现在是一夫一妻制,二奶完全是礼法之外的称呼,没名分没地位,金主只要烦了,就可以一脚蹬了,完全不需要付什么责任。 胖姨和我的想法完全不一样,她就很支持找金主儿的行为,因为她认为男人不可靠。她认为,有那个姿色,还不如趁着年轻,在金主儿那里多捞些钱,好好享受享受。等捞够了,想停岸了,再找个老实男人过日子。 我不敢苟同胖姨的思想,这太先进了,比我都开放。 但我也不反对,因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只要开心就好。有的人开心当正妻,有的人开心当二奶,还有的人开心当野花偷情,都是个人选择的生活方式。 不同的生活方式多了,才组成这个社会。要是单一了,那社会肯定会很枯燥。 这样挺好,为我们添加了很多茶余饭后的消遣。 一顿饭吃的特别开心,胖姨是个闲不下来嘴儿的,除了吃就是说,把气氛炒的特别热乎。我笑着附和着胖姨,梅香偶尔插句话,苏南山虽然不吭声,但也配合着偶尔笑笑。 吃晚饭,胖姨想拉我们去唱歌,我们拒绝了胖姨,说下次再一块儿唱歌,今儿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 胖姨意犹未尽的和我们分了道,她打车回了酒店。 我和苏南山还有梅香站在路边,准备招车回去。等车的时候,梅香来了个电话,是个女人来的电话,声音挺欢快的。 梅香挂了电话,看了我们一眼,犹豫了一下,又把眼神撇开了。 我问梅香:“谁来的电话?” 梅香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扇合了一下睫毛,“对面店里的。” “你们?”我冲梅香促狭笑着。 梅香犹豫着点了点头,看样儿是害羞了。 拍了梅香胳膊一下,“你去找她吧,我和苏南山正好有点儿事儿要说呢。” “我和你们一块儿回去。”梅香摇摇头。 “别了,你先走,我和苏南山在路边溜达溜达,说说话。”我扯了下苏南山的袖子,把苏南山扯到身边。 苏南山看我一眼,对梅香点点头,“梅姐,你先走吧。” 把梅香送走之后,我和苏南山沿着路边溜达,溜达到旁边的海景公园。在岸堤上找到了木头椅子,我拉着苏南山一起坐了下来。 苏南山在我身边和在别人面前完全不一样,他在别人面前的时候,说话办事都很爽朗。在我面前,却像是折断了爽朗那根神经似的,特别拘谨,还特别容易脸红。 酝酿了一下,我侧脸,看向苏南山,准备说话。 话还没出口,就看见苏南山的脸颊,急速的红了,脸皮下的血管像是陡然爆裂了似的,红的吓人。 “你,你没事儿吧这是。”我碰了碰他的脸颊。 苏南山双手放到脸颊上,眼神飘飘闪闪的,“没事儿,太冷了,脸冻红了。” “哦。”我点点头,挠了挠后脑勺,“刚才我和胖姨说的话,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她以为你看上我了,我只是想告诉她,你没看上我。我没别的意思,你别想歪了。” 苏南山点点头,脑袋微微垂了下来。 咽了口唾沫,我对苏南山说:“你那个病吧,好好调理着,其实也没事儿。你定期吃着药,把它稳定下来,就没事儿。要是真到了出事的那一天,也别怕,我会过来陪着你的。”想了想,我继续说:“如果有哪个人看上你,或者你看上哪个女的了,你就大胆的去追。她要是能接受,你就做好防护措施,和她该结婚结婚,该生孩子生孩子。要是不能接受,你也别难过,那是她没胆量没眼光,绝不是你的错。” 我跟知心姐姐似的,大力安抚着苏南山。 苏南山原本一直低着脑袋,在我话音落下的时候,他突然转头看向我。他的眼睛贼亮贼亮,像是海上的探照灯似的,晃的我都有点儿不敢看他了。 “我,我,你,我。”苏南山结结巴巴吐了四个字儿出来。 “什么?”我朝他凑了凑,不明所以的盯着他。 他嘴巴张张合合,努力了大半天,在我以为他要说出话的时候,他却颓丧的把脑袋低了下去。 “怎么了?是不是你有看上的人了?”我拍了下他的肩膀,鼓励他说出来。 苏南山瓮声瓮气的回答:“恩。” “我认识么?”我好奇的朝苏南山凑了凑。 苏南山缓慢的摇了摇头。 我扯了下他的耳朵,“你呀,喜欢就去追么,别老这么窝着瞎想。追的时候,一定得看看那个姑娘人品怎么样,还得把自己的病跟她说说。” 苏南山点点头。 “我过段时间,可能是要离开海城。到时候,我会把房子转给你。你有个家,也就能在海城落根了,到时候娶老婆也容易些。”我早就在琢磨着把房子转给苏南山这件事情,这会儿时机正好,我就说了出来。 苏南山猛的抬起头,问我:“你要去哪儿?” “去一个很好的地方。”我摸了摸下巴,琢磨着要不要把山外山的事情说给苏南山听。 苏南山很激动,拉着我的胳膊,“你,你,别,别把房子给我。你留在海城,别走。你别走。” 第270章 别离三 “短时间内走不了,还得等等。”我抽出胳膊,让他别那么激动。 苏南山一劲儿让我别离开海城,模样特别紧张着急,弄的我都跟着紧张起来了。 我抽抽鼻子,揉了揉冻麻的鼻头,“我吧,看上了一个人,得跟着他到别的地方去。”我想了想,没把山外山的事儿告诉苏南山,而是编了个半真半假的瞎话。 苏南山神情由紧张变的沮丧,脸色由红变白,眼神儿特别失落。他低声说:“你就算离开海城,也别把房子给我。你要是给我了,你就不回来了。” “回来啊,当然回来,我得回来看你们啊。”我虽然这么说,但是我也不大敢肯定我能不能回来。要是我去了山外山,肯定就不想回来了。除非这边出了什么大事儿,否则我肯定是不下山的。我得在山外山好好修炼,朝着成仙那条路努力使劲儿。 苏南山颓丧的摇摇头,“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回来,真的回来。”我使劲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苏南山不相信我走了以后会回来,所以坚决不要我的房子。 我对他说,如果他不要,那我就把房子卖了。 苏南山一听我要买房子,眉头纠结的跟疙瘩似的,很痛苦的点了点头,说如果我把房子转给他,他会帮我好好看着房子。不管我什么时候回来,都一定要回房子里住。 “好啊,就当你帮我看房子吧。”我冲他眯着眼睛笑。 苏南山心情很低落,也影响了我的情绪,弄的我笑容干巴巴的,自个儿都觉得笑的假。 “你去哪儿?”苏南山低声问我。 “去国外。”我坦然骗着苏南山。 苏南山像是被水淋了的大狗似的,垂丧着脑袋,“恩”了一声。 我站起来,拍拍屁股,“走吧,咱们该回去了。” 苏南山慢腾腾的站了起来,垂丧着脸,跟在我身边,一块儿朝车站那边走。 临分开之前,我让苏南山先保密我要走的事儿。 苏南山闷闷的点了点头,想送我回家。 我没让他送,上了公交车之后,拉开车窗,冲他摆摆手,让他赶紧回家。 夏渊在小区门口等着我,脸色很不好看,像是抹了一层黑灰似的,特别沉。 “怎么等这儿了?”我顺口问了一句。 夏渊没回话,只是沉沉扫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好像我犯了什么错似的。 我别别嘴角,懒得跟他说话,紧走几步,把他甩到身后。 甩开没两秒钟,夏渊跟了上来,问我:“晚上吃的很开心?” 他这话说的平常,但是语气却藏着一股挑衅味儿,像是故意找茬儿似的。 我斜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回答:“对啊,吃的很开心,非常开心。” 夏渊不吭声了。 我轻“哼”了一声,先一步进了楼洞。 夏渊在小区门口等着我,凤栩则在家里等着我。凤栩以为我出去思考加入凤凰族的事情了,我刚进门,他就问我考虑好了没有。 我摇摇头,“还有一天呢,等我再想想,明儿早晨给你答复。” 凤栩点头,说希望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估计他是得不到满意的答复了,因为我虽然很希望快点儿成仙,但是特别不想当代理孕母。所以,他百分之九十九,是会失望而归的。 刚洗刷完躺到床上,夏渊就紧赶着问我,是不是准备和凤栩一起离开。 我瓮声瓮气的回答:“没啊,我还没想好。” 好一会儿,夏渊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你要是真的想去山外山,我送你上去。” “你?还是算了吧。”我说:“山外山不欢迎你这样的。你要是送我去了,轩辕红肯定会把我连着你一块儿踹下来。” 接着,我放低了声音,“我啊,其实想跟着凤栩回去,但是,我不想和他在一块儿。”咂了下嘴,我挺为难,“这世上就没个两全其美的事儿。” 夏渊用下巴揉了下我的脑袋,“我送你一起上去,轩辕红要是敢踹你,我就把他踹下山外山。” “你打不过他。”我很客观的评价。如果轩辕红真的是隋朝时期的人,那活到现在,法力肯定无边。夏渊就算是鬼仙,也绝对打不过轩辕红。 夏渊轻叹口气,“要是你想去,我打不过也会打。” “你说的总是比唱的都好听。”我撇嘴,不信他的话。 过了一会儿,夏渊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我送你去山外山。” “不用。”他脑神经估计被凤栩刺激坏了,所以一门心思的朝山外山使劲儿。 夏渊语气里隐藏着担忧,“你体内蛟龙犄角的灵气很乱,而你修炼的速度太慢。如果你不能尽快的压制住蛟龙犄角的灵气,就会” 我截断他的话,“会什么,会疯?”动了动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不会的,我肯定不会疯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虽然这段时间,我身体里的血气总是翻腾,但是能控制得住,不会让它上脑的。” 接着,我问他:“你怕我疯了,干掉你?” 夏渊好笑的摇摇头,“我不怕你干掉我,我怕你疯了以后,就醒不过来了。” “我不可能疯。”我很铁定的回答。就算我疯了一下,那我也会很快的醒过来,绝不会一直疯癫下去。 夏渊很担心我会疯掉,我却不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明儿早晨该怎么拒绝凤栩。 我如果直统统的拒绝,那我这两天模棱两可的态度,就好似在耍凤栩似的,肯定会惹怒凤栩。如果委婉的拒绝,那得讲究方法,不能让凤栩留有希望。 拒绝人,也是门学问,我道行不够,学问不精深,所以十分烦恼。 晚上想事儿就是不好,特别影响睡眠质量,连做梦都是在跟凤凰打架。我在梦里变成了一条黑不溜秋的龙,和凤栩变化出来的凤凰,你咬我一口,我抓你一下的,野蛮厮打着。 从我睡着开始,一直打到我醒过来。 做了一晚上打架的梦,醒的时候,我浑身都酸了,就好像真的打过一场似的。 第271章 别离四 我在床边酝酿着情绪,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和凤栩说。 夏渊从屋外进来,说他买了豆浆,让我快点儿出去吃,再不出去,豆浆就凉了。 我闷突突的应了一声,默默蹭蹭的穿上拖鞋,小挪着步子朝屋外走。 凤栩早就等在外头,我一出门,他就迎面走过来,直勾勾的看着我,等着我的答案。 我摸了摸脑袋,打了个哈哈,说我先去趟厕所,一会儿出来和他说。我不是故意吊他胃口,我是有点儿不知道怎么说。 洗刷完了,我搓搓手,从厕所走了出来,先到客厅找凤栩,准备把事儿说清楚,然后再去吃早饭。 凤栩问我:“你跟我回山外山。”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我摇摇头,说:“我吧,昨晚上好好想了想,我还是不跟你一起回去了。我准备自个儿慢慢修炼,等修炼好了,时候到了,再回去。你们凤凰族寿命长,现在要是找不到适合的,就等两年再找,肯定会有更适合你们凤凰族的人出现。” 凤栩的眼珠子像是无机质的玻璃珠子似的,冷漠的看着我,“你体内有妖兽的灵气,凭你自己,无法克制住它。” 我摸了摸嘴唇,“不一定克制不住,事在人为么。”接着,我又说:“你也从别的地方找找,肯定会有比我更合适的。” 凤栩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我,“你别后悔。” “不后悔,我不会后悔的。”我想冲他咧嘴笑笑,但因为刚洗了脸,脸上没擦东西,脸皮紧干着,所以嘴角扯不大起来。 凤栩深看了我一眼,又扫了眼在一边自来美的夏渊,对我说:“你和他在一起,你们其中,必死一个。” 这话凤栩曾经说过,这回他又说了一遍,弄的我心中陡然惴惴不安起来。 我嘴硬的回答,“我不会和他一块儿的。” 凤栩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就陡然消失了,连根羽毛都没留下,也没有遗留点儿让人遐想的美妙气味儿。他来的时候,突然,走的时候,也突然,就好似从来没出现过似的。 夏渊心情很不错,眉飞色舞的,就差哼小调儿了。我的心情却不怎么样,心里有点儿不安,总觉得会出点儿什么事儿。 吃饭也没滋没味的,吃油条就像是啃枯草似的,干巴巴的有点儿塞嗓子。 夏渊眼里带着笑,轻声来了一句,“你是不是舍不得和我分开?” “别自作多情了。”我斜了他一眼,灌了口豆浆,顺下卡在嗓子里的油条,“我是不想去凤凰族当代理孕母,所以才拒绝凤栩。如果加入他们族,不用生孩子,那我肯定就跟着凤栩走了。” 夏渊很肯定的说:“你不会。” 我没好气儿的呛他,“你当你是我啊,你根本不了解我的想法。” “我了解。”夏渊很笃定的看着我,眼里笑意都快满溢出来了。 我用力别了下嘴角,“别吹了,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成天在我面前吹牛儿。” 夏渊笑着摇摇头,问我接下来是不是要安心修炼。 我说:“不啊,我得去干一票,弄点儿钱回来。梅香要扩充店面,手里的钱估计不够,我得给她送点儿过去。” “又偷?”夏渊挑高了左边眉梢。 我斥责他,“我这不叫偷,这叫借。” “借?”夏渊抿嘴乐。 我抬头挺胸收腹,做正义英雄状,“当然是借。借有钱人的不义之财,然后散给穷人们花。我这样的,要是放到古代,保准儿是老百姓们爱戴的侠士,劫富济贫的江湖豪杰。” 夏渊说:“那我就是武林盟主。” “别扯淡了,就你还想当盟主。你这样的,绝对是进宫当太监的命,而且是那种心理变态喜欢玩小宫女的老太监。”我大力贬低着夏渊。 夏渊笑着说:“如果你是小宫女,那我愿意当太监。” “干看吃不着,浑身发痒,就那儿不痒,是吧?”我扫了眼他裤裆,“蹲着小便,还分叉,常常尿裤子,嗓子跟公鸡似的,不时的还翘个兰花指,涂涂胭脂。” 夏渊说:“你难道歧视太监?” “不歧视,你哪儿看出来我歧视了,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正义凛然的看着夏渊,“我歧视的是你,你要是做太监了,我保准儿歧视。别的太监,我不歧视,那也是门职业。职业无分贵贱。” 夏渊说不过我,笑着摇摇头,用一种莫可奈何的眼神看着我,跟看撒欢的宠物似的。 和夏渊斗了会儿嘴,我们就出门去踩点儿了,为借钱做事前的准备工作。 好久没偷了,我踩点儿的能力有点儿后退。我盯上了开连锁饭店的富豪苟卉,在她别墅旁边转悠了一圈,还没踩好点儿呢,就被保安发现了。 保安拿着黑棍子,很不客气的把我和夏渊撵了出来,说我们不是小区的居民,不准在这儿转悠。 保安看我们的眼神,就好像富贵狗看乞丐似的,把狗眼看人低发挥的淋漓尽致。 要说我穿的便宜,他看不起也就罢了。夏渊可是穿的人模狗样的,他竟然也看不起。他这眼光,可真长到脑门子上了,直冲冲只朝天看。 我调侃着夏渊,“看来你也不怎么上档次。” 夏渊笑看着我,脸色被阳光渲染的特别明媚,阴郁气质一扫而光,弄的都不像他了。 撇撇嘴,我遥望着苟卉家的房子,感叹着,“她可真的太有钱了。才三十二,连锁饭店就开了三家,还有三栋别墅,三个情人。”都是三?我歪脑袋想了想,“她真挺喜欢三这个数儿的,干什么都弄三个。” 夏渊补充了一下,“养了三条狗三只猫,还有三辆车子,三个保姆。” 我转过头,冲夏渊眨巴了下眼睛,“什么数都弄成了三个,这肯定是找人算过,而且找的肯定是歪门邪道。” 正道修炼,喜双不喜单,尤其不喜欢三和九这两个数字。 思索着点点头,我说:“苟卉开的饭店,吃死了两个人却没事儿,肯定也是受歪门邪道指点了。” 夏渊点头,“恩。” 我问夏渊知不知道是谁给苟卉算的,夏渊摇头,说要是他朋友不闭关,他可以去问问他朋友。可他朋友闭关了,所以这事儿只能我们自己去查。 第272章 别离五 查清楚苟卉家的事情,只用了小半天的时间。 我没亲自去查,而是用了咒术,找了张纸,剪了个纸人,用咒术让纸人有了血肉躯体,让纸人代替我去把苟卉事情查了清楚。 对比我以前偷的那些人,苟卉可谓善良。她一不乱搞小孩儿,二不搞畜生,三不祸害人命。她干什么都用钱来打发,甭管是饭店里客人食物过敏或者食物中毒死了,还是找情人,都拿钱朝上压。 她很好的发挥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词儿。 给她算命的是一个老太太,姓蒋,是和刘二姑差不多那种,都属于不走正道儿的神婆。不过,她比刘二姑厉害多了,刘二姑算的常常不准,请仙儿也十请九不来。蒋老太请的是胡仙儿,一请就来,而且特别好说话。 她请的胡仙儿不是狐狸精也不是黄鼠狼精,而是胡琴修炼成的妖精。 这胡仙儿虽然是个妖怪,但是身上有股细微的仙气,曾经应该是某个仙人的所有物。 胡仙儿帮蒋老太,是因为蒋老太的祖先曾经接过她的琴弦。蒋老太请胡仙儿算命,只是为了挣钱,过日子。 她们虽说是歪门邪道,但并不害人,所以我也就没必要去骚扰她们。 其实我也没打算充当正义使者,去灭掉她们替天行道。我查她们,只因为我有点儿好奇。现在查清楚了,我也就了了心思。 我是个喜欢求同存异的人,喜欢看见百花齐放,而不是单独只看一种花怒放满园。香的花,臭的花,美的花,丑的花,全部都盛开,那才叫万紫千红。单单只开一种,那肯定没法称得上万紫千红这个华贵的词儿。 这世上,各样人都有,那才是俗世。如果单单只有好人,只有修炼正道的道士,那不叫俗世,那就是佛界了。 我是不想充当正义使者,而夏渊,是完全跟正义不沾边,所以就更不可能骚扰到蒋老太和胡仙儿。 我俩在蒋老太大门口转了一圈儿,就回去了,也没进去看看。 其实我挺好奇蒋老太的长相,我琢磨着她应该马脸高颧骨,可夏渊说蒋老太长了个倭瓜脸,而且挺慈眉善目的。 我表示不信,“你看过刘二姑了是不是,长的就像东北大虎妞儿似的,大鞋拔子脸。我觉得蒋老太应该和刘二姑差不多的长相。” 夏渊笑着说:“你想象力太差。” “我不是想象,我是根据神婆的长相规律,分析出来的。” 夏渊摇头,“照你这么说,那凤栩应该长了鸟嘴才对,浑身上下都是羽毛。” “嗨,你还真说对了,他还真就是下面长着羽毛。”我一拍手,“他那玩意儿上面,盖的真的就是细绒羽毛,鸟一样的毛,跟人的不一样。” 夏渊挑眉眯眼,“你见过?” “见过无数回。”想到以前泡温泉时候,总见到凤栩的大白屁股,我沉重的点头。 夏渊“哦?”了一声,眼睛眯的更细了,都快成一条缝儿了。 我解释,“山外山上有一块温泉,进去泡着可以解除身上的疲劳和疼痛。每次我一去泡,凤栩随后就会到。他紧赶着跟我一起泡不要紧,还总喜欢在半空就把衣服脱光,光溜溜的钻进温泉里。别说他毛了,他哪儿我都见过。” 夏渊阴阳怪气的问我:“好看么?” “你说呢?”他语气不咋地,我语气更不咋地,“不都两瓣屁股两个蛋么,他没多长一瓣屁股也没少长个蛋。” 夏渊说:“有的黑有的红,有的长有的短,有的毛多有的毛少。” 我抢着截断他的话,“行了行了行了,别一说这个你就来劲儿了。你心思可真黄,老朝这边儿使劲。” 夏渊抬手遮挡了一下太阳,“你先提的话头。” “明明是你先提的。”我不乐意了,“是你先说凤栩应该浑身上下都是鸟毛,所以我才跟你说了他下面长细绒毛的事儿。” 我呲毛瞪眼,准备和他在斗嘴上一较高下。夏渊放平眉毛,温和了眼神,先一步妥协,“好好,我错了,是我先挑的话头,我不对。” “你别这样儿行吗,真让人上火。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是我不对,但你懒得和我计较似的。”我更不乐意了,觉得他这话说的特别别扭。 夏渊无奈的扶了下额头,“我真的不对,不该挑这个话头。” 我“哼”了一声,一把拉上窗帘,把阳光挡在窗外。 心情不好,我连晚饭都懒得吃。不吃也不饿,有点儿辟谷成仙的感觉。 半夜去苟卉家保险箱里顺了六万,出来后在海边吹了会儿海风,我和夏渊才慢悠悠的回了家。 钱到手了,我就想一就儿给梅香送过去。 一清早的,从床上爬起来,洗洗刷刷,啃了两根油条,我就急匆匆的朝梅香那里赶。 夏渊让我别急,没必要着急,这又不是个急事儿。 我斜他一眼,“出门再晚点儿,就得跟老大妈抢座儿了。到时候,别提座,连车都上不去。” 我们小区早起去市场抢便宜菜的老大妈们,快头儿都很大,身子都跟门板似的,又宽又壮。抢着上车的时候,比壮汉还有劲儿,等上车了,就恹恹了,立马就老态龙钟了,让人见了根本都不好意思在她们面前坐着。见了这种颤颤巍巍的老人,那势必是要让座的,不让座,就会有很强的愧疚感。 以前,我偶尔碰巧和老大妈们同一个时间等车,根本挤不上去,要么被老大妈用屁股顶下来,要么用胳膊扒拉下来。就算上车了,也坐不安稳,因为下一个小区,保准儿还有一群赶早市儿的老大妈们,所以势必要让座。 为了不跟老大妈们撞上,所以我才紧赶着这么个时间坐车。 我这时间赶的刚刚好。 我刚上了公交车,就看见那群大妈们提着篮子走出小区门口,三五凑一块儿,边说边朝站点这边走。 一个老大妈看见了公交车,冲公交车招手,似乎想赶上这辆车。司机麻利的关上车门,把车子开出了站点儿,我也悄悄输了口气。 夏渊在一边盯着我乐,跟吃了乐呵药似的。 我懒得搭理他,转脸看向窗外,看着沿路灰突突的风景。 这几年海城污染越来越严重了,路边的花草树木都蒙了一层灰,天也常常灰突突的,像是遮掩着散不开的薄雾似的。 早前几年,海城特别干净,曾经被评为世界上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城市之一。那时候,海城山清水秀海美,夏天也没有大肠杆菌超标的情况。 哪像现在,每年夏天报纸都大幅度报道着,海水浴场大肠杆菌超标,污染严重,不适宜洗海澡。 可甭管怎么报道,都有特别多人去洗。十个去洗,八个会留下垃圾,循环污染,把大海弄的荤突突的,像是搅乱的泥水儿似的。 车子一路行驶,到了梅香店门口,我和夏渊一前一后下了车。 店里只有梅香在,苏南山不在。我把放钱的包递给梅香,问她苏南山哪儿去了。 梅香说,苏南山从那天吃饭回来,就一直发烧,到现在也没好,所以她让苏南山去医院看看。 “发烧?”我记得艾滋病发作,一般都是从不停止的发烧开始的。 梅香点头,担心的说:“他的情况有点儿不好,嘴里也烂了好几个地方。昨晚上我看见他流鼻血了,可能。” 我心里突的跳了一下,对梅香指了指包,“那里面有六万,你留着扩充店面用。我先去看看苏南山,回头过来找你。” 说完,我着急的朝外走。 梅香在后头喊我,“你怎么又拿钱来了,小相,你留着自己存着。” “咱们是一起开店的,我出钱是应该的。梅香,我先去看看苏南山,回头和你说啊。”我掉头应了梅香几声,转身着急的朝外走。 梅香喊:“你等等啊,你知道苏南山去哪个医院吗?” 是啊,我光顾着着急了,根本不知道他去的哪个医院。我停下脚步,转身问梅香,“他去的是一直检查拿药的那家医院么?” “不是,换了另一家。原先那家是私立的,他嫌贵。他找了公家开的,在门前路那块儿。”梅香把医院的名字和地址告诉了我,让我别急,小心路上的车子。 夏渊拉着我的胳膊,让我走路别跟没头苍蝇似的乱闯,“你着什么急,他只是去检查检查身体,又不是得了重病。” “他这恐怕是发作了。”我皱眉盯着路上的出租车,用力的招手,拦住了一辆空车。 “艾滋病发作了?”夏渊也皱起了眉头。 我沉重的点头,拉开后车门,先一步钻了进去。夏渊随后钻了进来,跟司机报了地址,然后握住我的右手人,用眼神安抚着我。 抽了抽手,夏渊却握的更紧了,他低声对我说:“不用担心,不会有事儿的。” 我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似的,特别沉重,闷的我都有点儿喘不过气儿来。 苏南山是我从古都带出来的,我对他有一种义务感,希望他过的好。 第273章 别离六 苏南山的病,早晚都会发作的,这我知道。但是,我没想到,他的病会发作的这么快,这么急。 我赶去医院,在病房那里找到了他。 苏南山见我来了,惊了下,问我怎么找过来了。接着,他笑着对我说,他只是感冒了,没什么大事儿。 我皱着眉,坐到床边,神色凝重的看着他,“发作了是不是?” 苏南山笑容干在了脸上,沉默了几秒钟,缓缓点了下头。他手朝我这边伸了伸,似乎是想搭到我手上,可伸到半截,又瑟缩的收了回去。 我抓住他刚刚放下的手,安慰着他,让他不要担心,现在医疗技术很发达,绝对能让他平平安安从医院出来。 苏南山说他并不担心,因为他早就知道,终有一天,艾滋病是要发作的。现在发作了,他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我拍拍苏南山的肩膀,让夏渊照看苏南山一会儿,我出门去找了苏南山的主治医生。 医生年岁很大,表情很严肃,但声音很温和。他说苏南山免疫系统已经发生大面积的病变,让苏南山呆在医院接受治疗。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也可以及时的进行救治。 我让医生用最好的药物,一定要控制住苏南山的病情,让他的情况稳定下来。 医生让我不要担心,他会尽量救治苏南山。 我很担心,非常担心,心里七上八下的,像是窜进去了两群跳蚤似的。一群一劲儿朝上窜,一群一劲儿朝下钻,让我心脏摇摇晃晃的,特别不稳当。 回病房的途中,碰见个刚死的病人,被白色的床单蒙着,家人在旁边大声的哭号。 我别看眼,侧身从他们旁边穿了过去,紧步回到了苏南山住的病房。 苏南山见我回来了,说要回店里去,不想在医院呆着。他觉得自己这病根本治不好,所以呆在那块儿都一样,呆在医院还耗钱,不如在外面呆着好。 我让苏南山乖乖在病房呆着,这样有个什么事儿也可以及时叫医生来。 苏南山拒绝呆在病房,他说,呆在病房里,会让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特别压抑。 我听了他这句话,心里酸抽了一下,不再强迫他在病房呆着。 苏南山让我不要担心,挺宽心的安慰我,说人都会死的,他也不例外,只是可能会死的早一点儿。 我光想着他的病了,还没想到他会死这一步上呢。他这么一说,就像是朝我脑子里面投了个小炸弹似的,炸的我耳朵嗡嗡嗡直响。 苏南山扯了个笑出来,“你们别替我担心了。” 我也不想担心,担心会让我吃不好睡不着,但我就是控制不住的担心。 我希望苏南山能好好的,艾滋病永远都潜伏在他体内,不发作。可是我的希望落空了,因为它发作了,并且来势汹汹,让我手足无措。 把苏南山送到店里,我想陪他一起呆着。可苏南山不让我陪在这块儿,他说他想自己呆着,想想事儿。 我原本想强硬的留下,可看他强忍着悲伤扯出笑脸,我硬生生把想要留下陪他的话咽了下去。叮嘱他好好休息,有事儿给我和医院打电话之后,我和夏渊便离开了。 夏渊说:“苏南山这么活着,其实不如死了的好,重新投胎,有个新的生活。他这辈子没做什么坏事儿,下辈子就会投个富裕的家庭,会有新的生活。” 夏渊说的对,但我听着不顺耳。 我认识和担心的是现在的苏南山,苏南山要是死了,重新投胎了,甭管是投胎成贵族还是乞丐,都和我没关系,我不会担心分毫。 我希望苏南山别死,别这么早死,再活几十年,像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孩子,然后变成了小老头儿,再安静的步入死亡。 可现在呢,不是这样的,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的。 他体内的艾滋病发作了,所以他面临的,不是痊愈,而是死亡。就算侥幸不死,也会被病痛折磨的瘦弱体虚。那时候,他肯定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 “别担心了,看我,变成鬼了,也没什么的。”夏渊拿他自己举例子。 我呲毛瞪眼的对他说:“做人和做鬼怎么能一样,做人有做人的滋味儿,做鬼有做鬼的滋味儿。他就算终有一天要做鬼,那也得先享受享受人世间的生活才行。他也就这辈子叫苏南山,还没来得及谈个恋爱生个孩子,就死了。这算是人生么,这不叫人生,这叫撇土,人和生字都被砍了一截,就叫撇土。” “撇土?”夏渊嘴角抽了下,眼看要勾上去,他适时的在下巴那里撸了一把,把嘴角又扯了下来。 夏渊捏了下我的肩膀,“那我也是撇土。” “你不是,你跟苏南山,根本没法比。你当时在心里都开辟了一片净土了,就算成鬼了,也不忘那个净土,一心救她帮她。苏南山没有啊,苏南山就像是一张白纸,比你纯洁一万倍。”我火辣辣的呛声。 夏渊死皮赖脸的说:“我和苏南山一样的。难道你没看出来,他有喜欢的人了么?”他意有所指的看着我,眼神特别有深意。 我别着嘴角,“我知道,但那又怎么样。他这是初恋,是真正纯洁的暗恋。你呢,你那叫********,能一样吗。” 气头儿上,我话说的听难听的。 夏渊却不生气,眼里甚至漾了点儿笑意出来,像是把和我斗嘴当成一种乐趣了似的。 我推开他,“你闪开,我进去睡觉。” 夏渊扯过我的胳膊,“一起啊,一起睡。” 我白了他一眼,用鼻子喷了股气儿出去,脚步一别,窜进了厕所。 在厕所磨蹭了大半天,一边洗刷,我一边在思索着苏南山的事儿。 我寻思着,或许我可以学着用咒术治好苏南山。这应该是可行的,应该是。我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点点头,转身走出厕所,到卧室找夏渊,询问他用咒术治疗艾滋病的方法。 夏渊摇摇头,让我不要异想天开,坏了苏南山的命数。 他说,我要是违背天意治好了苏南山,苏南山这辈子可能会过的好,但是下辈子肯定得遭殃。 我问夏渊:“难道就没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么?” 夏渊似笑非笑的瞅着我,“阎王要人三更死,谁能活到四更天?” “你啊,你本来该被天雷劈死,现在不还活的好好的么。”他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死里逃生的最好例子。 第274章 别离七 夏渊大言不惭的对我说:“老天爷眷顾我。” “眷顾你?你哪儿美啊你。”他可敢吹,连被老天爷眷顾这话都能吹出来。 老天爷要是真眷顾他,那肯定让他一辈子荣华富贵,而不是让他半截被人害死,成鬼之后还得坑蒙拐骗嫁接功德,死里逃生的修成了鬼仙。 “我想治好苏南山,我决定了。”我斜眼瞅着夏渊,“你要是不告诉我治好苏南山的咒术,我就去问黑老板,他肯定知道。” 夏渊挑起眉梢,“他知道,但他不会告诉你。” “他开门做买卖,我付得起价钱,他肯定会告诉我。”我呛声。 夏渊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回到了我的脸上,“你付不起价钱。这一次交换,起码得要你十年寿命,你有吗?” “我”说了个我字,我就说不下去了。这我还真没有! 就我现在的情况,根本活不到三十岁,所以拿不出十年寿命,交换让苏南山恢复健康的方法。 要是用个一两年交换,那不算个事儿。就算用五年交换,也没什么大问题。 可需要十年啊,我根本拿不出来,就算卡在边上能拿出来,我也肯定是不愿意的。 要是我把十年寿命换了治好苏南山的方法,那到时候,苏南山是好了,但我可就直接一跃成鬼了。 那我之前做的那些事儿,就成白用功了。那我之前那么折腾有个什么意思?没意思。我也根本没必要吃蛟龙犄角,也不用遭副作用带来的罪,更不用紧赶着奋力修炼,遏制蛟龙犄角上灵气带来的气血躁动。 我怀疑的瞅着夏渊:“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夏渊摇头,“我这还是说的少了,十年寿命,是最少的。你要明白,你想要学的,不是普通的咒术,而是逆天改命的。想要学到这样的咒术,不仅要用寿命交换,还会损害你积累下的功德。” 我狠狠揉了下鼻头,“那我再想别的办法。” 窝到被子里,我闷头想着治好苏南山的办法。夏渊却事不关己似的,一会儿挠挠我的耳垂,一会儿顺顺我的头发,可劲儿的骚扰我。 我心里本来就烦乱,被他弄的,更烦乱了。 狠狠踹了他一脚,我让他离我远点儿,别骚扰我。 夏渊“恩”了一声,却一动不动的,根本没有离我远一点的意思。 =我又烦又燥,愁的舌头发苦,这么愁着愁着,竟然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可能是短短几分钟,也可能是好几个钟头,我陡然从梦里惊醒了。就像是被谁推了一把似的,倏然就醒了过来。 我心脏砰砰砰乱跳,不安的像是钻进了一只活兔子似的。我努力平静心脏的躁动,掐着指头算了算,一算之下,我震惊的打了个颤。苏南山的寿命断了,终止了,在我醒来之前,他离开人世了。 扯了夏渊一把,“快起来,苏南山出事儿了。” 夏渊像是早就知道苏南山会出事儿似的,根本不像我这么惊惶。他表情特别平静,就好似在说,事儿本该就是这么发展的,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我已经没有耐性坐车过去,施展了缩地的咒术,一步来到了苏南山住的店面二楼。 寂静黑暗的小房间里,苏南山被一根粗绳子吊在横梁上,早就失去了生命的迹象。他的魂魄,早被快速赶来的鬼差带走了,不给我跟他说句话的机会。 我和夏渊一起,把苏南山的尸体从绳子上弄了下来,放到了床上。 看着苏南山青紫色的脸,我说不清楚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很难受,却也奇异的有些平静,像是早明白苏南山会选择这条路似的。 苏南山知道自己这病治不好,所以不想呆在医院,不希望浪费钱,也不喜欢连累别人。综合这些,我就该明白,他肯定会自杀。 也许,我早就知道今晚不会平静,只是我故意忽略了这种预感,亦或者,我怀着某种美好的希冀,希冀我的坏预感不会成真。 在医院的时候,我不敢看盖了白布的尸体,送苏南山回来之后,我没有坚持陪他,回家之后,我心里一直惴惴不安。这些已经是预兆,只是我没有把这种坏预兆放在心上,或者,我不敢放在心上。 夏渊一直把胳膊放在我的肩膀上,在这种时候,他这种举动像是给了我某种坚固的支撑似的,让我能够站稳了站直了,而不是腿软的跌坐在床上。 拿起床边柜子上几张纸条,最上面的那个纸条是给我的,只寥寥四句话。 ‘我喜欢的是你。谢谢你把我从村里带出来。我不想连累你。对不起。’ 看到这四句话,我眼泪猛的就落了下来。抖着手,我把纸条折了两下,放进口袋,然后擦掉脸上的泪水,给梅香拨了电话过去,通知她苏南山自杀了。 梅香在电话里惊呼了一声,接着快速的询问了几句,说现在就过来,匆匆挂了电话。 我拿起苏南山写给梅香的纸条,上面也只寥寥几句话。 ‘梅姐,对不起,我不该死在你店里,我知道这不吉利。我把这里当成家了,所以活着的最后一分钟,也想留在这个地方。梅姐,对不起,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剩下那些纸条,都是空白的,上面有着很多折痕,像是被来回折叠过似的。我想,那时候苏南山应该在想该怎么下笔,该写些什么,所以把这些纸条折来折去。还没下笔,纸条就折出了印痕,于是他就换张新的。 梅香赶来之后,见到苏南山的尸体,瞬间瘫软在了地上。她向来冷静镇定,但也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死亡。 她肯定也像我一样,想不到苏南山会死的这么早。前几天才一块儿吃的饭,说说笑笑的,今天就得面对一具冰冷的尸体,这是任何人都难以接受的。 梅香好半天才吐出口气,扶着床,站了起来。 我把苏南山留给梅香的纸条,递给梅香。梅香接过纸条,看的特别慢,像是难以消化似的,整张脸都揪扯在一起,表情似怒非怒,似哭非哭,难看到了极点。 过了好几分钟,梅香才看完了纸条。 梅香没像我一样落泪,但是表情比哭还难看。 她和苏南山一起工作这么久,早把苏南山当成了亲人,他们的关系,比苏南山和我还要亲近许多。我都无法接受苏南山的自杀,更何况梅香。 梅香情绪都压在心里,整个人有种熟透葡萄的感觉,不碰她,她强撑着完整,但只要稍稍一碰,果肉就会喷溅而出,接着稀巴烂的掉落到地上,我希望梅香能把情绪发泄出来,而不是窝在心里。窝在心里,会把人憋疯憋坏。 可梅香表情却越来越平静,冷静的掏出手机,有条不紊的拨打着电话。 警察来了,医生来了,帮助抬尸体的工人来了。 不过半个晚上半个半天的时间,苏南山的尸体就到了火葬场,很快就要进行焚烧,变成灰尘。 梅香很冷静,不哭不怒。我亦冷静,只是心里窝了一团带着酸楚滋味的火,怎样也不能发泄出来。 夏渊更冷静,他是鬼,自然无所谓人世间的生生死死。他和苏南山也并不亲近关系,也不会对苏南山的死有什么感觉。 苏南山的骨灰,被撒到了海里,这是梅香做出的决定。她说苏南山是喜欢大海的,因为苏南山一有时间,就会到海边去走走逛逛。 我不知道苏南山喜欢大海,但是我觉得,骨灰撒在大海,比埋藏在土里要好。埋在土里,地方太窄了,而大海,那么辽阔,可以带着他的骨灰去任何的地方。 苏南山的事情,并没有耽误梅香扩张店面。 苏南山虽然死在店里,但梅香并不准备换地方,而是继续租着这个店面。她依照老方案,把旁边的店面一起租下来,准备把中间打穿了,把店面扩充增大。 我想给梅香帮两天手,梅香不让,让我回家休息几天。她说我面色太差了,应该多休息。 梅香脸色比我更差,但却一点儿都不闲下来。即使帐算完了,也到处拾掇,一会儿扫扫地,一会儿整整新放到架上的衣服。她应该是不敢闲下来,一闲下来,就会想到苏南山,所以不敢闲着。 我本想陪着梅香,但是她女朋友来了,帮着她一块儿拾掇着。 她女朋友是个很清秀的小姑娘,极为开朗,做事儿也利索。有她和梅香在一起,安慰帮助着梅香,我就放心的和夏渊回了家。 回到家,我一声不吭的上了床,牙不刷脸不洗,就窝到了被窝里。 闭上眼睛,我什么也不想,就睡了过去。 夏渊躺到我身边,虚抱着我,把我圈到了怀里。他这几天一直帮着我们忙活着,处理着苏南山的事情,也受了不少累。 最忙活的是梅香,再就是夏渊,我却没做多少,多数时间,都在沉默着。心里熬着火,哭不出来化不掉,不敢说话,说话就想哭,但却就是哭不出来。这滋味,特别难受,难受到了极点。所以我只能沉默,一直沉默。 第275章 秃头记一 也不知道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早晨起床的时候,我发现枕头上掉了不少头发。头发半长不短的,微微卡着卷儿,像是没撸直的****似的,一看就知道是我的头发。 我把掉的这些头发全都捡到手里,一根一根数着,一共七十八根。 夏渊看我在属头发,凑过来问我:“怎么扯下这么多头发?” 把头发搓成一个毛球儿,扔到垃圾桶里,我抬头看向夏渊,“这是我昨晚上掉的头发,不是我扯的。” “怎么掉这么多?”夏渊扒拉我的头皮看,扒拉几下,又落了几根下来。 我赶紧让他停下,“别动了,别动了,我还是去诊所看看吧。” 捡起落在腿上和床上的头发,扔到垃圾桶里,我连早饭都顾不得吃,就匆匆去了诊所。 我走到诊所门口的时候,诊所的大夫正巧来开门。 诊所大夫眼看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洗刷就过来了。他左边嘴角有晚上睡觉口水淌过的白痕儿,眼角有两粒眼屎,鼻毛也刺刺啦啦的戳出来,像是细荆棘刺儿似的。 我跟在诊所大夫的身后,进了诊所的看诊房间。 大夫做事儿拖拖拉拉磨磨唧唧,一点儿都不在意我这个眼睛都急的突出来的疑似病号。 他踱步到窗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站窗口深呼吸了两口早晨新鲜的汽车尾气。伸展了两下胳膊,他转身到桌子后面,从抽屉里拿出一袋子茶叶,将茶叶倒进茶杯里,然后慢腾腾走到饮水机那里,朝杯子里灌开水。 端着茶杯走到桌后坐下,他垂着鼻子到茶杯口,深呼吸了一口冉冉冒腾的热气,又小抿了一口茶水,才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 “一清早的,哪儿不舒服?”他下巴抬的有点儿高,语调阴阳怪气的。 我跟他说了我的情况,说我早晨起来掉了不少头发。 不等我说完呢,诊所大夫来了一句,“鬼剃头,是鬼剃头。” “大夫,鬼剃头是全秃,我这只是多掉了几根头发。” 诊所大夫身子侧起来,翘起了二郎腿儿,颠颠儿的,看着特别欠揍。他斜眼看着我,目光睥睨着我,就好似他档次比我高很多似的,“鬼剃头,也有慢慢剃的,不一定一晚上全剃光。你这种情况,不用治了,治不好,不管到哪个诊所医院,都治不好你这种情况。” 光听我说了几句话,就下了结论了,这医生当的,可真轻松。 我阴沉着脸站起来,忍着想把茶缸子扣他脸上的冲动,别脚朝外走。 诊所大夫在后头阴阳怪气的哼唧着,“大清早的,膈应人。” 我没回头和他呛嘴,走出诊所大门之后,我右手在底下捏了个小咒术,给他诊所招了一堆老鼠蟑螂大蚂蚁,让他诊所多点儿生气。 他这么阴阳怪气儿的,说话做事儿就跟地主家不受宠的小妾似的,一看就知道忌妒心太强性子太孤僻。我给他多招点儿活物进去,让他每天和活物们活泼的相处在一起,不出几天,保准能把他的小妾性子治疗好,让他摇身一变,成为一点就爆河东狮吼的正妻性子。 夏渊看我脸色不佳,安慰着我:“有我在,没有鬼敢来剃你的头。” 我眼眉怒挑上去,眯着眼睛盯着他,阴惨着声音,冲他说:“我觉得是你干的。” “我?”夏渊乐了,“我希望你头发越密越好,好看。” 接着,夏渊扒拉了一下我的头发,居高临下瞅着我的头顶,说:“你这可能是前几天没睡好,累的掉头发。” 他这话说的有那么点儿道理,前几天我基本就没怎么睡,一直在梅香那里,整着苏南山的后事。 我摸了摸头发,有摸下来三根。吹掉手上沾的头发,我歪头看着夏渊,“可能真是因为休息不好。” “这几天多睡觉,就没事儿了。”夏渊笑看着我。 我听了夏渊这些在理儿的话,就没去医院,而是掉头回了家。 在家好睡好吃的养了四天,不仅没养好,头发反而掉的更严重,左边额角那里都秃毛了。我脸上还接二连三起了好几个痘,屁股上也长了很多粒痤疮,还有点儿便秘。身体很燥热,气血翻腾的厉害,根本压不下去,有点儿像月经期似的。 眼看我就要脱发成瘌痢头了,我坐不住了,必须得去找个靠谱的医生给治疗了。 我去了一家口碑很不错的老中医门诊,老中医慈眉善目的,看着就觉得是个靠谱的好人。他捏着我的脉搏,捏了好一会儿。捏了左手腕换右手腕,捏完右手腕又换左手腕,眉头越揪越紧,我的心也随着越提越高。 “不对啊。”老中医疑惑的收回手,仔细的打量着我的脸。他打量了我一会儿,又抬头看站在一边的夏渊,眼露困惑一直摇头。 我被他这幅模样弄的心惊肝颤,“大夫,我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啊?” 老医生摸了摸下巴,说:“病,倒是没什么病。只是你这脉,左手像是要死的老人,右手却像是身强体壮的青壮年。而且,左手是男人的脉搏,右手是女人的脉搏。稀奇,真是稀奇。难道,你是变性人?” “啊?”我被老中医这几句话惊到了,“我就是个女的,从娘胎里就是个女的。” 我狐疑的扫视着他的手和脸,十分怀疑他是个三把手,对中医只是略知皮毛,名声其实都是找人吹出来的。 就他诊出来的这个脉象,这能是人的脉象么。照他这意思,我左半边身子是个老男人,右半边身子是个年轻女人,还带点儿人妖属性。这多稀罕啊,比变性人和双性人还稀罕呢。 老中医那表情,比我还困惑,就好像碰到了事业上最大的难题似的。 他抬头问夏渊:“小伙儿,你能不能让我给你诊诊脉。”他野心太挺大的,连我都没诊好呢,就想着多拉一个,把夏渊也诊诊了。 我替夏渊拒绝老中医,“他没病,不需要诊脉。” 老中医打量着夏渊,“从他一进门,我就注意到了他的脸色。他这种气色。”老中医说了半截话,下半截没说出来,困惑的摇着脑袋。 夏渊也就是脸色惨白了点儿,死人都这样儿。 老中医估计以为夏渊得了快死的大病,所以一直想给夏渊看看。 我把话题扯到我身上,“大夫,你给我开点儿药,治治我的脱发。” 老中医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提笔给我写了药单。把药单递给我的时候,他提醒着我,“我活这么大岁数,第一次见到你这种脉象,所以我也不敢给你开药。我给你开的这药,是滋补的,但是也不要多吃,先吃一副看看。你要是吃着不舒服,就过来再找我。” “谢谢你,大夫。”这老中医虽然医术不靠谱,但对人倒是挺好的,所以我由衷的感谢了他。   第276章 秃头记二   夏渊拿着药单去拿药,老中医瞅着夏渊不在这会儿功夫,悄声跟我说:“你这朋友,你最好还是避着点儿。你这朋友的气色,有问题。”   老中医说的还挺委婉的,估计是对鬼神之类的事儿,有过一定的接触。   我点点头,用眼神告诉老中医,我会把他的话记在心上的。   老中医很欣慰,目光越发慈祥。   从中医诊所出来,我和夏渊边走边说话。   夏渊说这老中医有点儿门道,捏的脉算是准。我驳斥他的话,我觉得这老中医不准到了极点,把我都诊成阴阳人妖怪胎了。   夏渊说:“你体内有蛟龙犄角的灵气,混乱了你的脉象。这老大夫,能诊出这样,已经很厉害。”   被夏渊这么一说,我越发后悔吃了蛟龙犄角。早知道这么后患无穷,我还不如慢腾腾的修炼,就算等鸡皮鹤发半只脚踏进棺材才能修成活人,那也比现在这样儿好。   不仅让我没了那块膜儿,还一直捣乱我体内的气血,整的我跟更年期似的,成天看什么都不顺眼。   别妄想一口吃成个胖子,这话还真是有道理。一口吃成胖子的,一般都是打了激素,被催成了大胖子。一旦打了激素成了胖子,那要是想瘦下来,海了难了,几乎不可能。   爱吃急饭的,喜欢吃烫的,容易得胃癌。性子急的,每天疾驰火燎的,就容易得肝癌。   急不行,真不行,还是慢了好,慢慢一步一步来,才是正道儿。   否则,得不偿失。   我一边走,一边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要是能像某些极端减肥的女人,扣嗓子眼儿把蛟龙犄角吐出来,那我保准会蹲马桶前面儿,可劲儿扣。   夏渊让我不要担心,他坚定地认为,我是不会秃头的。   他说话一向没准儿,不仅过去没准儿,这次更是没准儿。   一副苦药下去,脸上痘消了三个,屁股上痤疮也疼了点儿,不那么痒了,但是我头发依旧不停歇的朝下掉。   原本我头发也没怎么浓密,现在直接成初冬的草地了,黄蜡蜡的头发稀疏的遮挡着头皮,却完全挡不住头皮那惨白的颜色。   我现在这形象,比地中海还难看,还不如秃头呢。   在家里我都不想露出我的头,找了个帽子扣在头上,遮挡我那快掉光毛的头发。   以前我总是不理解,痴迷于头发种植和再生的那些老爷们老娘们。现在,我深刻理解了他们的心情。不是为了挡头皮,而是为了挡脸面。头上没毛,就好似脸上皮掉了一半似的,都不好意思见人。   夏渊倒是不嫌弃我,还挺会扯的,愣是从我秃头这码事儿扯到了我老了以后,跟他一块儿散步聊天看夕阳那场景上。   他想的是挺美的,但是这绝对不可能实现。   虽然我现在就要奔向秃头大军,但是我可是一心走在修炼的道路上。只要我持之以恒的修炼,窜到山外山,我就不会老。既然我都不老了,就绝不可能出现夏渊幻想的那个场景。   为了让我头顶上秃毛的地方重新长头发,我又去找了老中医。在老中医明确表示他治不好的时候,我去了各大医院,还去了专门让头发焕发新生机的店面。   不过,我就在店面里溜达了一圈,就走了,没敢脱帽子给服务员看。里面一共三个客人,都是肥头大耳大肚子地中海的五十来岁老爷们儿,我一个年轻小姑娘,要是把秃头露出来,绝对会被他们当成稀奇事儿围观。   为了避免被围观,我在里面逛了一圈,挨了服务员好几个白眼儿之后,又拉达拉达出来了。   夏渊说我这么一直掉头发,是因为蛟龙犄角的灵气闹的,让我不用老去医院转悠了。他说,要想让头发长回来,就得赶紧修炼,把蛟龙犄角的灵气压下去,转化为身体的能量。   他说起来容易,我做起来却奇难无比。   就我这资质,这修炼速度,等我成大秃头了,也不定能把蛟龙犄角的灵气压下去。   没头发是个烦恼,满脸痘也烦恼,便秘烦恼,屁股上全是痤疮更烦恼。本来我也不是美女,现在就更不美了,不仅不美,还丑的冒泡儿。   昨天出门的时候,碰见前楼一家老太太带着小孙子在外面玩儿,她小孙子一见到我,就喊蛤蟆脸。   这小孙子,嘴可真欠。老太太也不知道训小孙子一下,反而哈哈嘿嘿的跟着附和小孙子。   幸亏我是个有原则的人,不打小孩不打老太。如果今儿嘴欠的是个年轻货,在我这么烦恼的时候,我铁定得喂他个砖头。就算不明着喂,晚上我也得去   我气的冒烟儿,夏澜却乐的冒泡儿。   他把我秃头长痘的事儿,当成快乐的根源了。不止小孙子说我蛤蟆脸的时候笑,在家里的时候,他也常瞄我几眼,就偷偷的笑几下,整的我火冒三丈。   为了恢复我原本的模样,我坚定了信心,一定得找到好方法,让我头发和脸蛋以及我的屁股,恢复原样。   夏澜阻止我继续治疗,他说我现在秃头一脸痘是个好现象,就说明,蛟龙犄角的灵气正在从这些途径慢慢的朝外散发掉。如果我强行治好头发和脸,就阻断了蛟龙犄角灵气散发的途径,这等于逼着自己发疯。   我斜眼瞅着他,“前一阵子,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前一阵子,你一会说我压力大,一会儿说我内分比失调,还说我蛟龙犄角灵气这样发作的不好,最好赶紧修炼,让头发长出来。这才几天,你就大反转了,你当我是鸡脑子的傻子啊。”   夏澜说:“我昨天下半夜去找黑老板问了问,他说你现在这情况,是蛟龙犄角在主动找途径散发灵气,这是个好现象。所以最好不要遏制,如果阻断了蛟龙犄角灵气散发的途径,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问他:“黑老板有没有说别的?我什么时候头发能长出来?”   夏澜摸了摸下巴,“他说,如果蛟龙犄角灵气散发完了,你还是没长出头发,那就得去蚂蚁女王那里,偷点她珍藏的万年花酿抹在头上,就能长出头发。”   “真的?”我像是看见了希望之光似得,双眼瞪圆看向夏澜。   夏澜莞尔,“真的。”   “你帮我看看,什么时候那些灵气能散光。”我把胳膊伸向夏澜,撸起袖子,让他帮我诊诊,查查我什么时候能散光蛟龙犄角的灵气。   夏澜跟个大仙儿似的,有模有样的给我把三根指头放到我手腕上,给我诊着脉。   诊完脉,他说,估计四五个月就散光了。   “这么久?”那我岂不是一直得当个秃头。   秃头这事儿弄得,我都没心思修炼了,真是烦心。   夏澜建议我把外貌置之度外,要更多关注自己的内心。他这种黑心眼儿货,竟然大言不惭让我关注心灵美,他可真敢说。   我对他的建议不屑一顾,“等你心灵美好了,再来跟我说这种话。”   夏澜眨巴眼睛,装纯净水儿,“我心灵已经在成仙的时候得到了净化,现在非常美好。”   “行了,别说了,我已经想吐了。”我用手挡在嘴前,做出想吐的模样来。   夏澜笑着弹了下我的手心,让我赶紧修炼,早点儿离开秃头一族。   最近这几天,我对夏澜的看法改观很多。   他虽然坏到彻底,但也有点儿可取之处,起码没嫌弃我的样貌。他不是做作出来的不嫌弃,而是完全不觉得我秃头满脸痘和不秃头光滑脸面有什么不同。   我好奇的问他:“你不觉得我难看么?”   夏澜说:“我刚见你的时候,你也不漂亮。现在都看习惯了,更不觉得难看。”   我气冲冲的指指头,又指指脸,“我是说我现在的头和脸上的痘。”   “你就算长一脸痘,也是你,不难看。”夏澜笑着看着我。   他这话,让我有那么一瞬间的感动。我自己都嫌弃我现在的模样,他都不嫌弃,有点儿患难见真情的味儿。   感动没一会儿,我就想到以前发生的那些事儿,立马把感动的情绪压了下去,心里哇凉哇凉的。   记忆就是有这么一个大好处,能时时刻刻的警醒着我,让我不要被短暂的好给蒙蔽了,要记住教训。   四五月对我来说太漫长了,我得加紧修炼,把秃头得日子缩短。   除了吃喝拉撒,其他时间,我都用在修炼上。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也闲着,梦里都在打着坐,俨然修炼成魔了。   夏澜不适的提点我一下,给我点儿建议,让我在修炼上少绕弯路。只是他修炼的是鬼道成仙,我是人道,不一样的途径,方法就不同,所以指点不了太多。   他还去黑老板那里弄了个促进修为的黑药丸子回来,让我就着酒吞下去。   这药丸挺好用的,吃下之后,打坐修炼的时候,身体轻快了不少。希望它能帮助我缩短秃头的时间,最好缩成几天,这样我就能赶紧脱下脑袋上的帽子,让我的头皮也透透气儿。 第277章 秃头记三 短短半个月,我头发全掉光了,脑袋比电灯泡还要亮,连个毛根都没有。脑袋光亮的炸眼,脸上却痘连着痘,除了眼皮和鼻头,其他地方全被红凸的痘占满了。 我现在这形象,根本没法出门儿。谁碰着我,都得吓一跳,保准以为我得了什么奇怪的传染病。 这连着七八天没出门,也不是个事儿。虽然我也挺不喜欢我现在的形象,但是总得出门透透气儿。 为了不吓着人,我选在晚上出去,到小区溜达溜达,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戴着帽子和口罩出了门,我跟贼似的,贴着墙边溜达。 夏渊和我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他就跟悠闲郊游的公子哥儿似的,双手抄在兜里,专拣能被月光沐浴到的地方走。而我呢,专拣月光照不到的地方走,特别考验我的眼力劲儿。 今晚上几乎没有出来溜圈儿的,我和夏渊沿着小区溜达了一圈儿,统共就碰见刘姨一个人。 碰见刘姨的时候,她正闷头闷脑的蹲在自家开辟的小菜园儿那里,用根小树枝子在掘土。 她现在这样儿挺可怜的,完全没以前八卦时候那股活泼劲儿了,整个人像是被霜打的老茄子似的,又黄又恹恹。 我抛给她几个同情的眼神,就贴着墙根走了,没准备帮她把舌头按上去。 刘姨舌头没了,未尝不是个好事儿。她活到这么大岁数,八卦的瞎话太多,如果现在不掉,等死后到了地府,那肯定得受拔舌头的刑罚。 地府拔舌头,可不像人类世界这么简单,拔一下子就行,而是拔完立马就长回去,再拔再长,无线循环。就刘姨这样的,少说也得在地府拔个二三十年。 夏渊帮我整了下帽檐儿,垂脸问我:“要不要买点儿饮料回去?” “不喝饮料。”想了想,我侧脸看他,“买点儿黑芝麻糊吧。你去买,我回家等你。” 没东西的事儿,就交给夏渊了。我先一步回了家,趁着他不在,窜到厕所里,用湿巾好好擦了擦被帽子捂了一天的脑袋。 我都不敢看镜子,完全没法接受里面那个丑八怪是我。那不是我,那兼职就是个蛤蟆精。 蛤蟆精也不定有我这么丑,蛤蟆成精化成人形的时候,疙瘩肯定就隐藏了,绝不会像我这样,满脸密密麻麻的疙瘩。不仅脸上有,屁股上更多。屁股长痘比脸好的一点儿是,能理所当然的藏到内裤里。而脸,却没法理所当然的藏着。 现在天冷了,戴个口罩出去,还不算太怪异。要是夏天,戴个口罩,肯定会被认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传染病。 夏渊提了两大袋子的黑芝麻糊上来,里面七八包,够我喝半年的。 买了这么多,夏渊还问我够不够。 我没好气儿的回答:“够了,足够了。” 夏渊笑着说:“不够我再去买。”接着,他说:“其实你没头发也挺好的,脑袋光溜溜的,晚上摸着舒服。” 我扯高眼尾,怒瞪着他:“你晚上摸我头了是不是?!”他肯定趁着我熟睡,扯下我的帽子,偷偷摸过我的脑袋。 夏渊看着我,装的跟没事儿人一样,“没有啊。” “你刚才明明说,晚上摸着很舒服。你要是没摸,怎么知道是光溜溜的?”我怒斥他。 夏渊回答:“是我猜的。” 我怒瞪着他,“你肯定摸了。” “没有,真没有。”夏渊双手搭到我肩膀上,轻轻按了两下,又放到我帽子两边,帮我整了整帽子,“我真没摸,真的。” 看他这贼眉鼠眼却装正直善良的模样,保准儿摸了我的脑袋,脱不了。 我很生气,气血沸腾的特别厉害,燥热的很,让我想撕光身上的衣服。我浑身发烫,眼珠子也烫,眼前像是蒙了一层红色的薄雾似的,看东西都有些模糊。 本来我就燥的慌,看不清楚让我更烦躁。 心里冒腾出一股恶气,想毁掉眼前一切的恶气。我努力握紧拳头,要紧牙关,扇动着鼻翼深呼吸,想把这股恶气压下去。 越压,恶气沸腾的越厉害,我浑身越燥热,眼前也越来越模糊,像是被泼了血似的,看什么都红彤彤一片。 这燥热的恶气来的太诡异,太突然,我很想克制住。明知道这如同洪水一样奔腾而出的毁灭欲望是错的,可我却根本控制不了。我的大脑,我的四肢,都像是被注射了激素似的,被燥热的恶气充斥着,鼓动着我毁掉眼前的一切。 夏渊呼喊着我,但我却根本听不清楚。他明明就在我眼前,双手搭在我的身上,我却像是和他隔着很厚的玻璃似的,感受不到他手掌的温度,听不清楚他的声音,也看不清楚他的脸面。 我脑袋里面有巨大的声音在呼啸着,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仿佛只有杀了他,我才能得到平静,才不用忍受这种极度焦躁的感觉。 在夏渊把手放到我额头上的时候,我最后那根克制冲动的神经断了。 召唤来镰刀,我疯狂的朝被红雾围绕的夏渊砍。带着一种发泄的强烈快感,我越砍越快,越砍越爽。夏渊被我砍伤胳膊,红色的血液溅射到我的眼皮和嘴唇上。 血液的颜色让我感到兴奋,像是得到了绝世珍宝似的,兴奋的我哈哈哈哈癫狂大笑。 夏渊被我逼的左闪右躲,身上被我砍了很多口子出来。在我要把镰刀砍到他脖子上的时候,他右手突然伸出来,抓住镰刀刃,左手狠狠击打在我胳膊上,从我手上把镰刀夺了过去。 镰刀没了,我就抬手,对夏渊下咒。 夏渊动作比我快,不等我结完咒术,就先一步下咒,将我用无形的绳子捆了起来。 被捆缚住之后,我无法再朝夏渊进攻,也无法发泄出身体的燥热。我体内的血气,越来越烫,它们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滚烫的野兽,在我体内翻滚灼烫着。 这种痛苦,比任何一种疼痛都难以忍受。 我喘息着,嘶吼着,绝望而疯狂的瞪着夏渊。恨不能把他撕裂,连血带肉全部吞咽进肚子,用以解除体内的燥热感。 夏渊双手紧紧掐着我的肩膀,想要朝我体内灌输灵气,可任他怎么努力,灵气都灌输不进来。 他重叹一口气,用镰刀割碎了十根手指的指腹,将血粼粼的手指紧紧贴在我肩膀上,用血气催动着灵气,才把灵气灌输进了我的身体。 他的灵气很凉很舒服,渐渐压制住了我体内躁动的热气,让我缓悠悠的睡了过去。 第278章 秃头记四 夏渊被我这一番发作,折腾的狼狈不堪,血气和灵气都消耗了不少。 我清醒过来之后,他并没有埋怨我,而是很担心的问我哪里不舒服。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适应他这么关心我,我还是比较适应他躲着我或者欺骗我,我觉得那才是真正的他。 夏渊很担心我的身体。 他说我体内蛟龙犄角的灵气,原本挥散的只剩一点点,现在却比没发散的时候更强盛了。蛟龙犄角灵气强盛,造成了我亢奋无法控制自己,昨晚上那一番闹腾,就是那些灵气躁动造成的。 夏渊说:“你发作一次,蛟龙犄角的灵气就会强盛一辈。”他皱紧眉头,“这种情况太罕见了,只凭修炼不管用。” 他很疑惑,弄不明白本该渐渐消失的蛟龙犄角灵气,为什么无故就翻番儿了。我比他更疑惑,因为我更不明白,明明气血渐渐顺畅,昨晚为什么又陡然扭曲沸腾了。 我和夏渊想了好一阵子,夏渊得出了个似是而非的结论。他认为我的体质很特殊,和一般人不一样,所以才造成现在这种不可收拾的局面。 “也许是因为别的?”我秉承着巨大的怀疑精神,不止猜想了我自己的体质,还猜想了夏渊以及昨晚碰到的刘姨。 想来想去,只有夏渊提出的这个想法比较靠谱。 我很苦恼,想尽快解决这个大问题。我不想再受那种焦躁灼烧的痛苦,更不想像个武疯子一样滥杀滥砍。 我问夏渊:“怎么办?你有没有办法?” 夏渊眉头揪的很紧,眼神特别凝重,“没有。” 我痛苦的看着夏渊,“我该不会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变成疯子吧?”不等夏渊回话,我摇摇头,接着说:“不行,疯了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昨晚上其实我脑子挺明白砍你不对,但是太亢奋了,觉得砍你太亢奋了,所以就控制不住自己。” 夏渊让我别想了。他说我现在最好别生气也别太开心,否则容易引发蛟龙犄角的灵气,再次出现昨晚上那种情况。 我赶紧舒展眉头,努力让平复着心情,让自己别那么痛苦和愁闷。 夏渊说他会想办法,让我体内蛟龙犄角的灵气消失。 我问他准备用什么办法。 他摇摇头,说要去到处打听打听,不管打听到任何办法,他都会去试。 我被他这种态度弄的很不自在,浑身都不对劲儿。 他这种一心为我,只要能把我治好,就愿意去赴汤蹈火的态度,根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我盯着他,审视着他,总觉得眼前的夏渊不是我早前儿认识的那个,而是只是披着夏渊的皮囊而已。 夏渊问我:“怎么了?”他揉揉我的头发,把我朝他怀里带,一边拢我的身体一边说:“别担心,我会找到办法的。” 我用力挣脱开他的胳膊,大胆的猜测着并出口询问:“你该不会是?” 夏渊不接的看着我,“什么?” 我眯着眼睛审视着他,接着前面的话继续说,“你是夏渊?” 夏渊神色凝重的冲我伸出手,拉起我的胳膊,捏着我的脉搏,替我诊脉。他一边诊一边问我:“你身上哪儿不舒服?” 我抽出手,“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夏渊问我:“你刚才那句话的意思,难道你以为我是伪装的?” 原来他听懂了,我还以为他没听懂我的意思呢。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你这前后反差太大了。” 夏渊说:“有什么反差?”他有些无奈的看着我,那模样,就好像是我在无故猜忌无理取闹似的。 我揉了揉鼻头,摸着下巴,直直盯着夏渊。我虽然怀疑他,但思来想去的,嘴巴一直没张开,因为我说不出个道理来,反正就觉得眼前这个夏渊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以前认识的那个自私又坏,可现在这个,好的出奇,反差实在太大。 要说他在被雷劈的生死关头突然明白自己以前错了,于是性格上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也是能说通的。但说不通的是,为什么在我从山外山下来之后,他就陡然对我产生了那么深刻的感情,各种讨好和表白,生怕我离开他似的。 以前我还没觉得有多不对劲儿,光觉得他的感情来的太突然了。可他从昨晚上到现在的表现,让我觉得很不对劲儿,十分不对劲儿。 昨晚上,他宁愿受伤也不朝我动手,为了帮我,还把血气和灵气一直灌注到了我体内,现在又摆出这种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去做的姿态,这感情深厚的又突然又突兀,就好似洋葱叶子上长了个大红辣椒一样,简直不可思议。 对眼前夏渊的身份产生了怀疑,顺其自然的,我怀疑昨晚上的事儿也是他搞的鬼。表面上他是在救我,实际上是怀着某种恶毒的目的,在利用我。 夏渊很是聪明,见我游移不定的,一直不张嘴,结合我问的那句话,立马就猜出了我的想法。 他特别无奈的弯着嘴角,扯了个苦笑出来,叹口气,“你啊,怎么就是不信我呢。” 我皱着眉,盯着他,“信你,得拿命去信才行。” “那是以前,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夏渊眼神极端无奈,“你不信就不信吧,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不会再骗你。” 我挑高了右边眉毛,眯缝着眼睛,紧盯着夏渊,“你真的是夏渊?” “真的是,千真万确。”夏渊说:“如果我不是我,那我为什么来你身边,完全没必要是不是?你好好想想。” 他说的也有道理。 夏渊让我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在他找到方法之前,不要再打坐修炼,以免触动蛟龙犄角的灵气。 “修炼不是能克制么?”我很不解。 夏渊摇头,“按理说,是能克制的。可是,你的情况太特殊了。为了安全,你最近还是别修炼了。等我找到方法,散了你体内的灵气,你再继续修炼。” 他坦诚的对我说,他没多少把握能治好我,但是只要有方法,不管是任何方法,他都会帮我治。 真由不得我不怀疑他。 他这番话说的,也太情深意重了,太不正常了。他说的这些话,我以前迷恋他的时候,偷偷幻想过,但完全没想到,真的能听他从嘴里说出来。 幻想成了真? 这不可能。 完全不可能。 我一边为蛟龙犄角灵气的躁动烦恼,一边为夏渊到底是不是真的烦恼。特别烦恼,但又不敢烦恼的太厉害,怕昨晚上那种癫狂的情况再次发作。 这又想思考,又不敢思考的状态,实在是太不舒服了。这就好像,在饥渴的时候,看见一盘有毒的蛋糕似的,又想吃却又不敢吃。这滋味,真难受。 夏渊为了帮我,把他闭关的朋友都给请了出来。 见到他朋友之前,我以为他朋友是个出尘脱俗的帅哥,跟江湖百晓生一样,带着股子灵气。见到他朋友之后,我为我的肤浅汗颜,并且深刻明白了气味相投这个词儿的意思。 夏渊气质阴沉冷酷,他朋友比他更甚。不过,他朋友确实是个帅哥,苍白薄弱的跟纸片子一样的帅哥。五官身高都很好,就是太瘦了,瘦的跟个片儿人似的,总觉得一阵风吹过来,都能把他给吹折了。 他朋友没姓,单字高。我觉得他的名字和他这个人很不般配,他应该叫片,或者条,亦或者叫冷,沉,阴,反正不该叫高。 高,这字儿听着就强壮,看字体,那就更透着一股强壮劲儿。高本人,那可丁点儿都体现不出他名字代表的含义。 高闭关还没几天呢,就被夏渊揪了出来,差点儿就走火入魔了,所以他心情很不好,并且看我很不顺眼。 他见我面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就为了这么个丑东西,差点儿害死我?” 我本来面带微笑的欢迎他,一听他这话,我不乐意了。我刚想张嘴刺激刺激高,夏渊就抢了话,把我的话堵在嗓子里头,“她原来不是这个模样,现在这模样,都是蛟龙犄角的灵气闹的。” 高用一种很不礼貌的眼神,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遍,“就算好了,也只是勉强能看。” 我的光头和疙瘩脸本来就是我的心病,我都不敢照镜子,他可好,一直刺激我,抨击鄙视着我的外貌。 “你当你帅顶天啊?长的跟个片儿汤一样。”我这一怒,体内气血立马翻腾起来。 高眉眼一挑,凌厉的盯着我,“我看你很好,不需要我帮你。” “帮我?”我燥热的难受,又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不等我说下去,夏渊截断我的话,“小相,别生气。” 我努力克制着,可根本没用。 高轻哼了一声,手指在我印堂、太阳穴、人中、以及左右两肩快速各点了两下,瞬间将我体内躁动的血气压制了下去。 他嘴欠到了极点,但确实很有能力。刚才只点了我几下,就把我体内躁动的血气压了下去。 我有点儿佩服他了。 第279章 秃头记五 高看我非常不顺眼,就像看一只蟑螂或者一只屎壳郎一样。 他就刚进门的时候用正眼看过我,进门之后,再就没正视过我。说话的时候,要么斜眼藐视我,要么用眼角余光鄙视我,明显把自己看的过高把我看的过低。 我也不跟他计较,因为他确实有本事,进门露的那一手,让我挺佩服的。我还指望着他能让我恢复正常呢,所以得暂且忍一忍,让他过过当贵族的瘾。 高说我这情况基本是没救了,不出两个月,就会加入疯子大军,并且是那种深度疯癫,无法治愈。 夏渊让他别吓唬我,让他把知道的方法说出来。 高说我的体质太特殊,由人变成活死人,又吃了蛟龙犄角变成人,满身功德却又满身罪,所以才造成蛟龙犄角灵气无法疏通。 我很震惊,“我不是光有功德么。”早前儿凤栩来的时候,明明说我功德很高,阎王都会让我三分。 高不屑的勾了勾嘴角,苍白的手指头在膝盖上轻拍了两下,“你建的功德是和杀戮连在一处的,怎么可能只有功德。你功高,阴债也高。” 我不解,“我以前做的可都是好事儿啊。” “那些事情本来不该你去做,你抢了该做的人的功劳,还加重了罪人该受的惩处。这么做,确实功德高,但阴债也不少。”高缓缓悠悠的跟我解释着。 我怒瞪向夏渊,“你又骗我!你明明说只有功德。” 夏渊赶紧解释:“你先别生气,我确实只知道功德。我要是知道有阴债,我也不敢让你做这些,因为我当时嫁接功德时候,自然也会把阴债嫁接一些过来。” 高插话,“你受的雷劫,就是因为阴债。” 我努力压着怒气,沉声问夏渊,“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受雷劫。” “我真的不知道。”夏渊苦大仇深的解释,“我以为那是成仙之前老天爷给的劫难,也确实就是这样,我真不知道这跟阴债有关。” 高说:“夏渊确实不知道,因为我没告诉过他。这天上天下的事情,我们风族都知道,但不一定会讲出来。” 我用眼神斥责他:以前不讲,今天干吗讲出来,分明是故意刺激我生气。 高看穿了我眼神所代表的意思,“我就是想让你生气。” 他这心眼可够坏的,黑锅底似的。明知道我不能生气,偏故意刺激我生气。 我闷着不吭声,等着高继续朝下说,把治疗我的方法说出来。 夏渊也催着高,让高不要在拐弯抹角,把法子赶紧说出来。 高还是老话,说我这情况,真的没救儿。他看见我之前,以为我只是单纯的无法融合蛟龙犄角的灵气,但见了我之后,看见我身上那些功德和阴债,知道我这情况无药可医,只能干等着发疯。 “这世上有病就要医,不可能无药可医。”夏渊坚信高知道方法,紧盯着高。 高摇头晃脑,“真没有,我不会骗你的,夏渊。” “高,看在我曾近救过的份儿上,你帮我这个忙。”夏渊苦眉惆眼。 我的目光从夏渊脸上扫到高脸上,完全想不到,夏渊竟然还救过高。 高神色凝重起来,“夏渊,如果我告诉你方法,我就还了你救我的恩情,以后你不要再找我。” 夏渊几乎没有犹豫的张开了嘴巴,“好。” 高很失望,“夏渊,我没想到你为这么个丑东西,竟然愿意答应不再找我。你应该知道,这天上地下的事情,我无所不知。你好好想想,再答复我。” “不用想了。”夏渊看了我一眼,很坚定的对高说:“你告诉我方法。以后,如果你不想见我,我就不去找你。但不管你有什么事情,找我帮忙,我都会帮。” 我觉得这样义气又重感情的夏渊太陌生了,根本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就好像秦桧大奸臣陡然变成了关公似的,违和感极重。 高对夏渊说:“我今天累了,要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再告诉你们方法。”他也不管我同不同意,径直去了客房,进门之后,反手关上了屋门。 我对他的行为目瞪口呆,他可真不见外啊。 夏渊说:“高就是那种脾气,习惯就好了。” “他刚进门,我就习惯了。”不习惯也不行,又不能逼着他对我正眼相看。天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就好似我得罪了他似的。我明明这只是第一次见他,却硬生生被嫌弃了,我真愁闷。 夏渊冲我笑着,“你啊。” “你真不知道阴债这个事儿?”我极度怀疑夏渊,老觉得他在骗我。我觉得他什么地方都假,整个皮囊都是假的,像是被人夺舍了似的。 夏渊摇头,说:“真不知道。你想想,要是我知道了,那我以前怎么可能嫁接功德。就想你说的,我那时候自私自利,怎么可能伤害我自己。再说了,我最开始可是为了救醒夏荷,我不会让夏荷出一点点意外的。要是我知道会有阴债,我绝不可能把功德嫁接给夏荷,让她醒过来。” 他说的挺有道理。 想想夏荷醒来之后,那心眼儿越来越狠毒,做的事儿越来越匪夷所思,兴许也是因为阴债作祟。她身上嫁接过去的功德,让她醒过来。她醒过来之后,身上就只剩阴债了,所以就造成了现在这个情况。 我这么想着,觉得这些事儿也能说的通,没有什么别怪的地方。 至于夏渊,我还是不敢信他。尤其在他尽心尽力对我好的时候,我更不敢信,觉得他简直就跟被夺舍了一样。他的皮囊里头似乎是换人了,原先是秦桧,现在成了关公,还是痴情版本的。 夏渊让我回屋多休息,能坐着就别站着,能躺着就别坐着,怎么懒怎么来。他意思是,这样能减缓我气血的流动,降低发作。 我很赞同他这几句话,因为他说的确实有道理。我躺着的时候,气血是最顺畅最缓慢的,也是最舒服的。 回屋里躺了下来,干巴巴瞪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现在也就五点多,根本不到睡觉的点儿,所以我也睡不着,只能冲着天花板干瞪眼。 我家天花板过于老旧了,上面斑驳着黄色灰色黑色的水纹似的圈,看着特别埋汰。我寻思着,该整整天花板了。可转念一想,整了也没用,也不能送给苏南山了,就这样吧。 等哪一天我要是回山外山,就把房子卖了。钱呢,就散一散分一分,反正我去了山上,留钱也没什么用。 第280章 秃头记六 阴债那个事儿,我并不是很明白。但我知道,我做的那些所谓的好事,确实是带着杀戮性质的。 事关性命,都会有阴债。 凤栩当时没说,估计是觉得没必要,因为他不需要跟我解释这些。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我加入他们族,破除他们族的诅咒。 怪不得他一直说我们互利互惠,原来他说的话里还包括了阴债,只是当时我不知道而已。他的意思肯定是,我的功德能破除他们凤凰族的诅咒,但是他们凤凰族帮我成仙的同时,也能解了我的阴债。 这么看来,我是占了大便宜的,可惜我那时候不明白,只一心拒绝当代理孕母。 我说不清楚心里的滋味,有点儿后悔,也有点儿奇妙的愉悦感。后悔,我没答应凤栩,要是答应了,就不会有发疯的危险。至于愉悦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估计是担心到了极点,情绪上有点儿变态,所以演化成了愉悦。 就如同悲伤大了会哈哈大笑,笑大了则会流眼泪一样,我现在的愉悦感应该跟这两种情绪类似。 夏渊进屋的时候,看我勾着嘴角笑,以为我想到了什么快乐的事儿,“开心什么呢?” “没什么。”我把嘴角收了回来,意兴阑珊的回答。 夏渊拖鞋上床,掀开被子,和我挤到一个被窝里。 我表示不满,“你又不怕冷,别老和我挤一个被窝。刚刚才捂出来的热气,都被你掀没了。” 夏渊笑着说:“我给你暖被窝。” “不要。”我冷瞅了他一眼,“冷了我可以插电褥子,不用你暖被窝。” 夏渊把大脸杵到我面前,鼻尖都快贴到了我脸颊上了,“我死皮赖脸给你暖被窝,你要不要?” “不要,你就算千层脸,我也不要。”我没好气的呛他。 夏渊翻个身,平躺好了,然后胳膊一伸,插到我脖子下面,让我枕在了他胳膊上。我动了动脑袋,本想把他胳膊推出来,但是想了想,还是没动。因为就算我推出去了,一会儿他还是会伸进来,要不就是等我睡着了,把胳膊插到我脑袋下面。 躺了一会儿,我问夏渊,“你说高会说出什么方法来?” 夏渊叹息似的说:“他说的肯定是最好的方法。” “为什么?”我侧了侧脸,为夏渊。 夏渊说:“因为他是风族,说一不二的风族。他说出来的话,只真不假,只对不错。如果不是我凑巧救了他,我根本不可能从他嘴里听到那些消息,也不可能请他出关,过来帮忙。” 我不解,问夏渊风族是什么,还有他什么时候救过高。 在山外山看的种族里面,根本没有风族这个记载。风妖倒是有,那种妖精是汇聚了恶气而生,每每出现,必定会生灵涂炭,饿殍遍野。 夏渊说,风族其实是散仙的一个小族群,因为不想到天上任职,就留在了人世间。风族这种族群,是汇聚天地灵和之气而生,以风为耳,生来便知天地间所有的事情。风族人数极少,仅有三个,而高就是其中一个。 他救高那次,纯属偶然。那会儿他刚死,还是个新鬼,每天只知道懵懵懂懂的蹲在自己的墓碑上,苦苦思索自己为什么死了。 高那会儿被一个美艳的风妖欺骗,掏了体内的内丹。他从半空跌到了夏渊坟边,绝望的等待灰飞烟灭那一刻的到来。 夏渊从坟里钻了出来,好奇的问高在干什么。高一看到夏渊,知道自己有救了。他让夏渊去找来芨芨草和万花精,避免了自己灰飞烟灭。 “后来,他去找回内丹了?”我好奇的问夏渊。 夏渊点点头,“是啊。” “那个风妖死了吧?”我陡然想明白一件事儿,“我知道了,让你过来找我,肯定也是高指点的。” 夏渊冲我眨了眨睫毛,眼里带着几分笑意,“他只是告诉我,让我找体虚的人附身,控制着那人多积功德,这样就能救夏荷,也能让我增加修为。他不知道我找了你,也不知道我做的那么过分。” 我哼了一声,“别替他脸上抹金了,顺带还拐着弯的给自己擦灰。” 夏渊笑眯眯的说:“你就不能朝好的地方想想。你想啊,我终于浪子回头改邪归正了。” “你,你可别这么说,我汗毛都起来了。”我夸张的搓搓胳膊,“你再说上几句,我就该给你立块贞洁牌坊了。” 夏渊无奈的叹口气,说:“小相,你看看我们现在,和夫妻其实没区别。” 我呛声,“有区别,很大的区别。夫妻那都是两厢情愿的,咱两可不是。而且夫妻都是扯证的,咱两也没有。再说了,夫妻那都是恩爱的,就算不恩爱,那也有亲情维持着。咱两呢,什么美好的感情都没有,光有丑恶的感情在维持着关系。咱两要是夫妻,那老母鸡都能上房打鸣了。” 夏渊一本正经的说:“真有能上房打鸣的老母鸡,我可是看过这方面的报道。” “那也跟咱们之间的关系没关系。”我坚决不同意他的说法。 夏渊说:“日久你自然知道我的心。” “我知道的太久了,不用更久。”我狠别了一下嘴角,用鼻子喷了股气儿出去,“你心黑的跟锅底灰一个样儿。” 夏渊笑着叹了口气,“你呀你呀。” 我问夏渊能不能猜到高说的方法,夏渊摇头,说猜不到。 夏渊说,不管什么方法,他都会去试的。 我心里突的跳了跳,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是感动,更多的又似乎是惶恐,总之心里突来突去,空落落的。 夏渊让我别担心,一切有他在,他绝不会让我变成疯子。接着,他加了一句,说就算我变成了疯子,他也不会嫌弃我,到哪儿都带着我,一定把我治好。 我不信他的话,用眼神表达对他的不信任。不过,转念想一想,我又觉得他这话可信。看我现在这秃头满脸痘的模样,他都不嫌弃,还凑我这么近,老想着跟我亲近,那我要是真疯了,说不准他还真的到哪儿都带着我。 “你说啊,别反悔。”我说:“要是我疯了,你不带着我,那我第一个就杀你。” “不反悔。”夏渊笑着用鼻尖磨了磨我的脸颊,正好碰到我脸上的痘,疼的我抽了口冷气。 夏渊说:“等把你体内蛟龙犄角的灵气压下去,这些东西就会消下去了。”顿了两秒钟,他接着说:“你屁股上的那些也会消下去,头发也会像以前一样。” 我“恩”了一声。 夏渊小心的搂着我,尽量不碰到我的脸,凑到我耳边,问我:“如果我治好了你,你就忘了以前的事情,好不好?我们从头儿开始。” 我没吭声,因为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忘掉。 忘掉过去,这对我来说实在太难,因为以前的事儿带给我的伤痛太大。我那么尽心尽力的对他,他却一心谋害我的命,这让我耿耿于怀。 夏渊叹口气,近乎哀求似的说:“忘了吧,小相。” 我有点儿忧伤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夏渊。 夏渊说:“就算不能这么快忘了,那你慢慢忘也行。”他态度放的极低,请求着我遗忘以前的事儿。 我呢,多么希望以前的事儿没发生过啊,或者剧情是不一样的。那时候,夏渊没有想利用我当雷劫,没有想害死我,那我们也就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我很诚实的回答了夏渊。 夏渊拍拍我的胳膊,再没说话。 我被夏渊最后这几句话,弄的心血沸腾,差点儿绷不住又疯起来。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给自己催眠,把自己给催睡着了。 睡的早,醒的也早。六点来钟我就醒了,去厕所洗刷,然后坐到餐桌上,等着夏渊买饭回来。 高对于我起床太早表示不满,一清早的就用斜眼瞅我,拉达着大长脸,像是我欠他几百万似的。 他嫌弃我起的早,还弄声音吵他,这绝对是故意找茬儿。 明明夏渊出去买油条关大门的声音最大,而我,也就是关了一下厕所门,根本没弄多大声音出来。高不怪夏渊,只怪我,这分明就是搞针对。 我在这边吃早饭,高却把夏渊拉到那边去,把救我的方法告诉了夏渊。高说话的声音很低,我听的不清不楚的,根本不知道他说的都是些什么。 高把方法告诉了夏渊,又跟夏渊说了些什么,然后拍拍夏渊的肩膀,就从窗口离开了。他把身体化成无形的风,穿过窗户,消失在了外头。 我赶紧放下碗筷,来到夏渊旁边,问夏渊刚才高说了什么方法。 夏渊脸色很沉重,有点儿欲言又止。 我急切的追问着他,“说啊,是不是没法治了?你别不说话啊,你说出来,让我心里有个底儿。” 夏渊沉叹口气,说:“我明天去蟾蜍山那里,给你找来蟾蜍妖的毒液和内丹,压制你体内蛟龙犄角的灵气。” “这就是治疗方法?”我总觉得他藏着掖着一些东西,不想告诉我。 夏渊点头,说:“这就是方法。暂且只能用蟾蜍妖的毒液和内丹压制你体内的灵气,没有别的方法。” “如果压不住呢?不能根治?”我皱紧眉头。 夏渊说:“暂时先压着,我会再找找别的方法。” 第281章 危途一 我对夏渊说,让他去蟾蜍山的时候带着我,我想去见识见识。 夏渊不带我去,说我现在的情况最好不要受任何的波动。他天不亮就出发,半夜十一点多才返家,把蟾蜍妖的毒液和内丹全部带了回来。 蟾蜍妖的毒液那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那个味儿,就好似放了好几个月的屎汤子似的,又臭又冲。 它的内丹乌黑黑的,跟个黑屎蛋似的,坑坑洼洼,奇臭无比。 我让夏渊把蟾蜍妖的毒液和内丹放到窗口那里,别放在客厅中间,实在是太臭了。夏渊把东西放到窗边之后,来到我面前,让我把胳膊伸给他,他要查诊一下我现在的状况。 夏渊说我现在的情况还不是很糟糕,所以不需要耗费太多蟾蜍妖的毒液和内丹,只需要一点点就行。 “吃下去?”我苦着脸。 夏渊摇头,“放在浴缸里,泡澡用。” 他说蟾蜍妖的毒液和内丹都是剧毒无比的玩意儿,不能吃,只能外用,用来以毒攻毒。 为了能让我泡澡,他整了个浴缸出来。放满热水之后,他把放在玻璃瓶子里的蟾蜍毒液倒了三分之一进浴缸,然后把蟾蜍内丹扔了进去。 说来也怪,蟾蜍毒液和内丹单独放在外面的时候,奇臭无比,可混合进热水之后,却散发出一股怪异的香味儿,有点儿像是栀子花混合着薄荷的味儿,特别怡人。 夏渊让我脱衣服躺进去,在里面泡一个小时。他说完,却一点儿走的意思都没有,用眼神示意我赶紧换衣服。 我指指厕所门,“你出去啊,难道要看着我泡澡啊。” “恩。”夏渊点头,很严肃的看着我,“你泡澡的时候,我得一直在这儿,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他说,这蟾蜍毒液和内丹混合的水,虽然能将我体内蛟龙犄角的灵气压到一个角落里,但是同时也会压制我自身的灵气。他必须在一边看着,只要出现一点儿差错,他就可以迅速用灵气帮我做个调整。 我努努嘴,“那你先背过去,等我躺进去了,再转过头来。” 夏渊微微弯了下嘴角,转过身,背对着我。 等我躺进了浴缸里头,喊了他一声,他才把身体转过来,然后拖了个马扎,坐到浴缸前。 浴缸里的混合型热水,颜色虽然黑沉沉的,但是并不刺激皮肤,跟普通的热水没什么两样。 我动了动屁股,又摇动了下脑袋,给脑袋和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泡了有五分钟了,我还是没有任何感觉。我侧脸狐疑的瞅着夏渊,“你该不会是弄错了吧,怎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夏渊帮我把额头上水湿的头发抚弄到头上,“再等等。” “你是不是把青蛙看成癞蛤蟆了?”我觉得挺有可能的。 夏渊笑着弹了下我的脑门,“韭菜和麦苗我可能分不清楚,但青蛙和蟾蜍我分的清。” “真的?”我瘪瘪嘴。 “真的。”夏渊浅笑看着我,“我不会拿你的事儿开玩笑的。” “恩。”我别嘴,学外国人,耸了耸肩膀。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渐渐有了感觉。刚开始,只是觉得有冷气朝脚底钻,顺着脚心的涌泉穴钻入脚中,然后沿着身体的脉络,直奔到脑袋。这些冷气,在我脑袋里打了个回旋儿,回到了肚子,在丹田的位置缓慢转动着。 接着,我的手心和肚脐也被冷气侵入了进去,同样在身体所有脉络转了一圈,回到丹田,和从脚底进入的那团冷气汇聚到了一起。 刚开始,只一团冷气的时候,我并不觉得难受。可三团冷气汇聚到一起,让我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一样,冷的要命。 这可真的是,由内到外寒彻心扉,透心透骨的冷。 我有点儿受不住,想钻出来,暖和一会儿再继续泡。 夏渊阻止了我的动作,把右手放到我手腕上,朝我体内灌输着灵气。 他的灵气进入我的体内,引导着汇聚成了一大团的冷气,流向我的肺部。刚进入肺部,蛟龙犄角的灵气就躁动起来,似是想要把冷气驱赶出去。 我体内像是有两个军队在打仗似的,一边如火焰一样的炙热,一边如寒冰一样的冷。对仗了半个多小时,冷气赢得了胜利,把蛟龙犄角的灵气逼到了我左边第二根肋骨骨尖,暂时把灵气封存到了那里。 夏渊收回手,把我从水里捞了出来,擦干净身体,放到了床上。 我被那两股气儿折腾的够呛,内脏仿佛被用铁刷子清洗了一遍,酸疼酸疼的。骨头和筋脉也隐隐发着酸,像是干了很多体力活儿似的。 也顾不上没穿衣服,我就昏昏突突的闭上了眼睛,直接堕进了梦乡里。 等我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了。夏渊扶我起来,先给我诊查了身体,然后扶我出去喝了碗小米粥。 夏渊忧心的看着我,“蟾蜍毒液和内丹的效果,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 “挺好的啊,把蛟龙犄角的灵气都逼到肋骨尖儿上了。”我觉得蟾蜍毒液和内丹泡澡这法子挺好用,能把蛟龙犄角的灵气封到肋骨尖儿上。 夏渊神色凝重的看着我,“现在已经窜满了你整根肋骨。” 我惊了一下,赶紧打坐察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蛟龙犄角的灵气,果然和夏渊说的一样,已经蔓延到了整根肋骨。 夏渊愁的眉间出现两道很深的竖纹,“我再想别的方法。” 原先我还觉得自己有救,现在,看这发展趋势,还是没救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把水杯放到桌子上之后,转头看向夏渊,很认真的对他说:“算了,就这样吧,你也尽力了。” 不等夏渊说话,我继续说:“我要是真疯了,你呢,要是真的觉得以前很对不起我,想帮我一把,就想办法把我扔到山外山。” “山外山?”夏渊眉头揪的更紧了。 “恩。”我拍了下大腿,“就把我扔到山外山。” 夏渊说:“我不会让你疯的,就算你疯了,我也会带着你,不会把你扔掉。” 第282章 危途二 “我不是担心你把我扔掉,我是希望你把我扔到山外山,也拜托你一定要把我扔到那里。”我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闹成现在这样儿,都是我贪快惹的祸,不能怪别人,要怪只怪我自己。现在没法治了,你也尽力了,我也找不到办法,那就这样吧。我自己上不了山外山,只能你带我去,等我疯了的时候,再把我扔过去。” 舔了舔干涩的下嘴唇,我继续说:“轩辕红看起来冷酷,其实心眼儿还是挺不错的。我清醒的时候回去,他可能会把我踢下山。但要是我疯了,他肯定会帮我的。他只要肯帮我,那我总有那么一天,会清醒过来。你懂我的意思吧?” 夏渊眼神深沉,脸色沉郁的像是满载着仇怨似的,“用不到轩辕红,我就可以帮你治好。” “你有这个心,我挺感谢的。但是,咱们还是得从实际出发,量力而为才好。”我指指我自己,“就像我,我现在知道自己没法治了,就很实际的想着后事,而不是异想天开找治疗的方法。当然,我以前也很喜欢异想天开,特别急于求成,所以才闹成现在这模样。我就是我自己还有你的前车之鉴啊,可别走我这条老路,这就是条黑路。” 我觉得我说的挺有道理的,还带着点儿学者味儿,可夏渊完全听不进去。他不同意把我送到山外山,说就算我疯了,他也要带在身边。 他也不愿意接受我会疯这个事实,整的情深意重的,像是恨不能代我受罪似的。 我总是没法摸清楚他的思路,以前老被他骗,现在就老被他震惊。事实摆在眼前,我都不得不接受了,他却死咬着不接受,就好似要疯的是他似的。 就算我疯了,只要把我送回山外山,我相信,轩辕红总有方法把我治好的。我把希望寄托在了轩辕红身上,夏渊要是不把我扔到山外山,那我可就真的没什么一点希望了。 我用力拍了下大腿,瞪着夏渊,“你怎么就不懂呢!” 夏渊脸色沉沉,“你要是觉得轩辕红能治好你,我现在就送你去山外山。” “我了解他,现在去的话,他肯定不帮忙。等我要是真的疯了,你再把我送过去。到时候,你扔了我就走,他就保准会治好我。只有这样,他才会帮我,你明白吗?”我觉得现在的夏渊,倔的简直跟驴一样,一点儿都说不通。 夏渊阴着脸,“然后你就留在山外山,和轩辕红一直在一起。” 他这话说的阴阳怪气,里面冒着弄弄的酸醋味儿。 “他看不上我,你放心吧。”我翻了个白眼儿,“他压根就没有人类的感情,不可能看的上我。” “说不准。”夏渊像是钻进了牛角尖的小媳妇儿似的,别扭的厉害。 我呛他,“就算他看上我了,那也是我的事儿啊。夏渊,你呢,别老这么一厢情愿的行吗?”话瘾被夏渊激了上来,我忍不住从以前开始数落,“你看看你,从来没考虑过我的想法。以前呢,我就老想着和你好,但是你说看不上我。你看不上我,就完全不给我一点儿希望。现在呢,你说你看上我了,就完全把我当成了你媳妇一样。你从头到尾,从来没尊重过我的感情。咱能对等着来吗?别只你那边的天平上加砝码,我这边老是空的。这我能乐意么?我肯定不乐意啊!” 夏渊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了我一句,“你能像以前一样么?” “不能。”我皱眉,“我要是和以前一样,那你也跟以前一样行不行?你看你这要求提的,总是那么不对等。” 夏渊觉得我太冷酷,对他太残忍了。 我非常震惊,因为他竟然把冷酷和残忍这词儿用在了我身上。我要是冷酷残忍,那他简直就是魔王毒尊。 夏渊还想跟我说,但我懒得再跟他掰扯下去。 不管怎么掰扯,都不能改变我确实会疯这个事实。 我这个最该难受痛苦的当事人,都坦然接受了,他却一而再的拒绝接受真相,这太匪夷所思了。 我狐疑的瞅着他,“你是不是还想利用我办什么事儿啊?你怕我疯了之后,没法帮你是不是?” 夏渊神色很受伤,“小相,事到如今,你还是不信我?” 我摸了摸上嘴唇,又挠了挠头顶,“我不是不信你,我是被你骗的太多了,没法儿信。”顿了顿,我挠了下额头,“好吧,我说真话,我确实不信你。你得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我以前差点儿害死你,你敢信我么?肯定不敢信啊。要不你可以想想夏荷,你现在敢信夏荷么?你肯定不敢信是不是?” 夏渊说:“但是我一直信你。” “你当然会信我,因为早前儿一门心思的对你好。”我拍拍膝盖,站起来,“你别和我比,也别妄想着我能忘了以前的事儿。这些都是不可能的。现在只有一件事情是可能的,也是必定会发生的,那就是我肯定会疯。” “你不会。”夏渊很坚定的看着我,“我不会让你疯。” “这你说了不算。”我摇摇头,“这事儿,蛟龙犄角那些灵气说了算。” 夏渊还想说,我阻止了他,转身去了厕所,蹲在马桶上思考以后该怎么办。 刚醒来那会儿,听到夏渊说我体内蛟龙犄角的灵气扩散到整根肋骨的时候,我挺震惊也挺难过的,因为这等于明摆着告诉我,我肯定会变成疯子,并且变成疯子的那一天会很快到来。 我压着难受劲儿,做出坦然的模样,接受了这个真相。我坦然了,夏渊倒别扭起来了,就是不愿意接受事实,就好似是他病了,而我是局外人似的。 难以理解,真难以理解。 在厕所蹲了半天,我也没想出个什么道道来。我一会儿想着早晨吃米粥的事儿,一会儿想着泡澡的事儿,脑子像是陡然老化了似的,一劲儿的重复循环着刚刚发生过不久的事情。 至于以后该怎么做,我根本没想,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去想。 我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夏渊费尽心机的想着办法,一会儿折腾来死人的骨油,一会儿折腾来黄鼠狼的皮子,一会儿又折腾块血粼粼的王蛇肉回来,想尽办法想治好我。 可这些东西,都和蟾蜍的毒液和内丹一样,只能短暂的压制住蛟龙犄角的灵气,并没有多长时间的效用。 我让夏渊别再去整这些东西回来了。 夏渊却坚持去找,说一定要治好我。 我觉得我就挺执拗的,没想到,现在的他,比我更执拗,一门心思的想治好我。 “真的,别再去找了。你每次冒那么大的风险把这些东西弄回来,也就只能让我坚持几天而已,不值当。咱们实际点儿,剩下的时间,就一起到处溜达溜达玩一玩,吃点儿好的喝点儿好的,别老浪费时间在没用的地方了。”我特别认真的看着夏渊。 夏渊握住我的手,“小相。” “咱能不能别那么悲观啊。”我抢话,“我不是跟你说了么,到时候就把我扔到山外山,轩辕红保准儿能治好我。要是我被治好了以后,恰好忘了以前的事儿,那么,我们就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啊。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再骗我了啊。” 夏渊眼圈有点儿发红,眼神特别难过,“小相,我不会送你到山外山的。” “你怎么了你啊,你要是到时候不把我送到山外山,那我真就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我摆出苦情脸,希望能打动夏渊,让他别再固执己见,断了我最后的希望。 夏渊眉头跳了几跳,“你如果疯了,轩辕红也救不了你。高说,你一旦疯了,你的灵魂就会直接散掉,身体会变成行尸走肉。” 我脑里“砰”的一声巨响,炸的我耳朵一嗡嗡的。我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问夏渊:“你说什么?” “轩辕红帮不了你,小相。”轩辕红紧紧握着我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像是要把我手上的骨头握碎似的。 “真的?”我被这消息炸的眼前发晕,“你之前怎么不说啊,为什么现在才说?你骗我的是不是?你肯定是骗我的。你为了不让我回山外山,故意找这种可怕的理由骗我。” 夏渊说:“我没有骗你,小相。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疯的。” “先别说话,让我缓一会儿。这消息太吓人了,我得好好缓缓。”我觉得气儿有点儿不大够用,呼吸都有点儿困难了。 夏渊把我抱到怀里,拍着我的后背,像是哄孩子一样的哄着我,“别怕,小相,我不会让你疯的。” “嘘,别说话。”我让夏渊不要说话,我现在不想听到任何的声音。 缓了好长时间,我才回过劲儿来。 我推开夏渊,直勾勾看着他,“你再没别的更坏的消息了吧?” 夏渊摇摇头。 “下次说话,一次性说完,别一截一截的,又不是拉屎。你这一截一截的冒真相,太让我闹心了。”我心里翻江倒海的闹腾,特别想愤怒的发泄一场。但是看到夏渊这苦情模样,再想想他这段时间为了我,做了那么多危险的事儿,我就什么火也发不出来了。 第283章 危途三 夏渊一边安慰着我,一边信誓旦旦的保证,说绝不会让我疯掉。 我根本都听不进去他的话,脑子里面乱糟糟的,心里像是梗了个大痞块儿,噎的我都快窒息了。浑身发虚,还气短,简直跟肺痨末期似的。 “行了,别说了,你先出去,让我自个儿呆会儿。”我得好好消化消化这个消息,得单独的思考一阵子。 夏渊不想出去,担心我会想不开。 我再三赶他,他才一步三回头很不放心的离开了卧室。他离开了卧室,却不敢关上卧室的门,像是担心我想不开似的。 我绝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人,即使知道我绝对会疯,我也不会提前干掉我自己。我不是苏南山,我就算还有三秒钟时间可以活着,那我也要活够这三秒钟才行。 想了很久很久,我下了个决定。 既然我必定要疯,那就没必要瞎折腾着治疗,不如把治疗的时间节省下来,到处溜达溜达玩一玩,舒畅快乐的过完这段时光。 到要发疯的时候,在最后一刻,我会用仅有的神智,干掉我自己,避免我变成行尸走肉。 我跟夏渊说,让他不要再帮我找那些压制蛟龙犄角灵气的东西了,让他陪着我到处玩一玩,逛一逛,和我一块儿乐呵的过完这段日子。 夏渊不同意我的做法,坚决不同意,极端执拗。 我也执拗起来,“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就自己到处去玩。” 夏渊眉头皱成了疙瘩,好一会儿,才极为勉强的点了点头,“我陪你到处玩,但是,我找来的东西,你也必须要用。”他跟我提条件,还是坚持让我用那些可以压制蛟龙犄角灵气的东西。 他做了妥协,我也不再坚持,同意了他的要求。 剩下的时光不多,我不想计较太多,只希望每分每秒都快快乐乐的。 我先去了房产中介,把我的房子交给了房产中介出售,价格要的很低,只希望快点儿脱手。 处理了房子的事情,我又去了老太太那里,在老太太家里住了一晚上。 王海东和凌晓荷一直没办婚礼,刚开始是因为我不在,所以朝后拖了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凌晓荷家里出了点儿事情,又朝后拖了一段时间,所以一直拖到现在也没办。 老太太说,准备帮他们把婚礼办在明年二月,说找人算了,二月是最好的月份。 老太太叮嘱我,让我必须出厂,要是我不出现,她就不让王海东和凌晓荷结婚了。 我连连应和着老太太,鼻子酸的要命。偶尔的一瞬间,我特想抱着老太太哭一场,告诉老太太我快疯了,说不定哪天就没了,以后他们都见不着我了。但是看着老太太那慈祥的笑脸,我根本说不出这个极坏的消息。 老太太是个感情极厚重的人,年岁又大,根本经不住这种噩耗。我不想老太太伤心,所以准备一直瞒着她。 我已经找好了欺骗老太太和梅香她们的借口,我会和她们说,我要和夏渊去美国了。这样,就算我消失了,她们也不会为我难过。 第二天,我直接从老太太家去了梅香那里,跟她聊了会儿天。她女朋友中午头的时候过来了,和我们一起吃了午饭。她女朋友和她很般配,吃饭的时候,不时给她夹菜,看的我心里热乎乎的。 从梅香那里离开之后,我和夏渊没着急回家,而是到了海边公园,坐在长椅上,欣赏着大海和蓝天。 上次过来,坐在我旁边的是苏南山。好似只眨眼的功夫,身边就换了人了,就变成夏渊了。一切都跟梦似的,身边的人出现了,又消失了,现在则轮到了我。 也许某天,夏渊和某个人坐到这个位置,也会和我有一样的感受。 夏渊神色很沉郁,眼里盛满了化不开的悲伤。 现在,我愿意相信他是真的爱上我了,即使这是假的,我也愿意相信他。如果是假的,希望他能假装到最后一分钟,给我的人生划上一个美好的句号。 夏渊叹了口气,“如果我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你会想我么?” 我想了想,回答:“不会,我不会想你。想了又见不到,只会让我难受。如果我不见了,你也别想我。” “忘了也好,忘了也是好的。”夏渊感叹着。 我勾起了嘴角,“是啊,忘了吧。” 夏渊先一步站了起来,朝我伸出手。他脸上挂着浅笑,神情也轻松了,像是把事儿全想通了似的。 “去哪儿?”我把手伸向他,拉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夏渊微笑着说:“去西山古塔寺看看明生大师,我有些事情想问他。” “嗯,我也想去看看他。”我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譬如功德,又譬如阴债。隋朝还有轩辕红的事情我也想不明白,那是个奇妙的循环。 到西山古塔寺的时候,天已经落了黑,寺庙却没关门,小和尚就在门口站着,似是早就知道我们会过来。 明生大师先见了夏渊,和夏渊谈了有一个多小时,才让夏渊出来。 夏渊出来的时候,神色很轻松,像是如释重负似的。他冲我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让我进去见明生大师。 明生大师还是老样子,脸上挂着慈怜的笑容,盘腿儿坐在蒲团上。 他跟我说,一切事情有因有果,不管是我遇见夏渊,还是我被轩辕红所救,都是有因果原由的。 我问明生大师,老天爷是不是早就定好了让我发疯? 明生大师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让我坦然接受一切的果报。 没问到想知道的事情,我怀着遗憾离开了古塔寺。 夏渊揽着我的肩膀,“想不想飞回去?” “你也会飞?”我侧头看着他。 “当然会啊。”夏渊笑眯眯的瞅着我,“我从来没带你飞过,今天带你在天上飞一圈。” 夏渊带着我绕海城飞了一圈,才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落了下来,牵着我的手,慢腾腾的溜达着朝家走。 我挺享受现在的气氛,我和夏渊像是恋人似的,手心贴着手心,暧昧而又甜蜜。我决定扔掉过去,在最后的时光里,让我自己做一场美梦。 第284章 危途四 晚上躺到床上,我慢慢凑到夏渊面前,把嘴唇触碰到他的嘴唇上,在他僵楞的时候,我伸出了舌尖,舔了舔他的唇角。 夏渊被我的动作弄愣了,身体僵硬的像是木头似的。 我把嘴唇移开一些,叹息了一声,低声说:“就剩这么几天了,我们在一起吧。我到现在,最爱过的是你,最恨的也是你,所有的感情都是绕着你转的。夏渊,只剩这几天,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们好好的谈个恋爱吧。”我想在最后一段时光,给我自己织个美梦,让我不留遗憾。 夏渊陡然抱紧我,把嘴唇贴到了我的嘴唇上。 他很珍惜的吻着我,我闭上了眼睛,生涩的回应着他。 我和夏渊像是真正的恋人一样相处着,白天手牵着手到处去玩,晚上睡在一张床上。我们只能接吻,不能****,因为****会让我气血翻腾,这是唯一的遗憾。 夏渊并不计较这些,他很开心,眼里总是充满了深情。他似乎也想明白了,所以不像以往那么费心的去找那些东西,而是尽量的陪着我,陪我到处去玩,陪我聊天。 我体内的血气躁动的越来越厉害,渐渐的,就算吃了夏渊找来的东西,也没有了效用。 我只能强压着这种躁动,希望疯狂的时刻来的晚一些,再晚一些。 就算再努力克制,疯狂的那一天,终究是来了。夏渊似乎早就掐算到了这一刻,所以早早的将我绑在了床上。 任我像野兽一样的嘶吼着,恼怒的咒骂着,也没办法挣脱开夏渊绑在我身上的绳子。挣脱不开绳子,我就不能施咒弄死我自己,只能变成行尸走肉,这让我感到绝望。 我不想变成行尸走肉,我宁愿灰飞烟灭。 夏渊坐到床边,用袖子擦着我脸上的汗水。他像是听不到我嘶吼的声音似的,弯腰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轻声说:“小相,你会长命百岁的。” “你杀了我!你赶快杀了我!”我大声冲他吼叫着。 夏渊摇摇头,“我不会让你疯了的。”说完,他看着我的眼睛,柔声说:“你记得我们在海边时候说的话么,如果我不在了,你忘了我吧。别爱我,也别恨我了。” 我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我的眼前一片血红,身体里像是被三昧真火灼烧着,疼痛而又燥热。我脑袋里面的细胞不停的膨胀着,像是要涨破我的脑壳,从里面爆发出来。 很痛,很燥,很烫,我已经不能自控了。 一片血红中,我看到夏渊站起来,做了个很奇怪的手势,他的身体燃起了光焰。光焰越来越盛,把他整个人包裹其中,渐渐的,他像是被光焰烧化了似的,只剩下一个拳头大的光球。那个光球在半空停留的几秒钟,就倏然钻到了我的嘴里,沿着我的食道,滑进我的胃。 在光球滑落到我胃里的时候,我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费了好大劲儿解开绳子,我飞快的跳下床,想去找夏渊,却在跳下床的那一刻,又跌坐在了床上。 我记得我要疯癫之前的那一幕,夏渊把自己焚化了,内丹钻进了我的肚子,将蛟龙犄角的灵气一举摧毁了。 运功从肚子里将夏渊的内丹逼出来,握在手心里,我愣愣的盯着夏渊的内丹看。 我突然明白了夏渊那时候在海边说的话,也突然明白了他那时候的表情。他早在那时候,就决定了要帮我,他知道帮我之后会消失,所以才那么对我说。 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他说不会让我疯掉,他说我会长命百岁,都是真的。 我把夏渊的内丹贴在心口上,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我不该怀疑他的真心,如果他是骗我的,不会为了救我,焚化了自己。 难过了很久,我把夏渊的内丹小心翼翼的放到口袋里,然后连夜去了西山古塔寺。 我敲门找明生大师,向明生大师寻求让夏渊复生的方法。 明生大师说夏渊这一切只是果报,因为他的修为来源于我,现在只是还给了我而已。明生大师让我莫强求,说一切事情顺其自然,否则还会再种孽缘。 我不能让一切顺其自然,我必须要强求,我不能让夏渊为了我消失。 在明生大师这里找不到答案,我就去了黑老板那里。 黑老板仿佛早知道我会来找他,他闭门不见,让花纪年给我带话,说没有任何办法帮我,说一切都只是夏渊自作自受。 在黑老板这里碰了壁,我带着夏渊的内丹,到处去找高。找了很多地方,总算在山中的某个洞窟里,找到了他。 高也如同黑老板一样,似乎早就知道夏渊会有这个结果。高很生气,把我当成了祸害,觉得夏渊变成个只剩丁点灵气的珠子,全是被我害的。 我问高,夏渊救我的方法,是不是高告诉夏渊的。 高说是。高说我是个睁眼瞎,两只眼白长了,夏渊那么一心一意为我,我都看不出来。 他骂够了,就把我赶下了山,让我以后别来找他。他说这一切都是夏渊自愿的,他没办法帮夏渊,让我别再上他在的这座山。 我兜里揣着夏渊的内丹,茫然的站在山脚下,不知道该去哪儿,不知道该怎么救夏渊。 天地很大,大的空旷,大到我找不到任何能帮的上我的人。 呆站了很久,我慢慢回了神,决定去山外山。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走到山外山,但我总要试一试,这是我最后的一点儿希望。 山外山的方向我知道,沿着这个方向,我走了七天,却根本走不到。也许是我的心不诚,也许是我的修为不到,所以一直走不到山脚下。 但我坚持朝这个方向走,我觉得,总有一天,我会走到山外山的。 在我走向山外山的第九天,轩辕红出现在我面前。 他对我说:“你不要朝前走了,你永远也走不到山外山。” “我想让夏渊活过来,你帮帮我,轩辕红。”我把夏渊的内丹掏出来,递到轩辕红面前,希望轩辕红能够帮帮我。 轩辕红冷冷的看着我,“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 “明白什么?”我不解的看着轩辕红。 轩辕红说:“你想不透,就永远也走不到山外山。”他留下这句话,就消失了。 我不明白轩辕红的意思,他想让我明白什么?我该明白什么? 我不懂。 我只想让夏渊复活,希望他能好生生的站在我面前,而不是一个死气沉沉的珠子。 坐到地上,我盯着珠子发呆,想着轩辕红的话,想着明生大师的话。明生大师告诉我,一切都是因果,我和夏渊,我和轩辕红,都是有因有果的。夏渊利用我,获得了一身修为,也让我成了现在这样,所以最后势必要把这些修为还到我身上。 轩辕红救了我,所以我才能回到隋朝,把那半本阴阳八卦咒教给隋朝时期的轩辕红,让他能够到达山外山。 这一切,像是一个巨大的圆圈儿似的,有着循环性的因果关系。 一切都是势必出现的,不管是夏渊,还是轩辕红,还是我。如果夏渊不出现,那我就去不了隋朝,就帮不了轩辕红,轩辕红就不会存在这个世上。 如果轩辕红不出现,那我就死了,也就不会出现在隋朝,轩辕红也不会活到现在。 老天爷,像是个给我设了个很大的局似的,一环扣一环的,环环都惊险。 我即使想明白这一切,我也不明白轩辕红的意思。 他想让我明白的,和我明白的,绝不是一样的东西,所以我才走不到山外山。 我从白天坐到晚上,一直想啊想,却越想越是糊涂。 轩辕红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站在半空,居高临下冷酷而又怜悯的看着我,“你还没想明白么?” “我不知道我该明白什么。”我恳求着他,“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想让我明白什么?” 轩辕红飘落到地上,站到我面前,抬手擦了擦我的脸颊,然后嫌弃的问我:“你几天没洗脸了?” “七八天,也可能是半个月吧。”我也不记得了,反正从我离开家门那一天开始,我就没洗刷过,也没换过衣服。 轩辕红扫视了一下我的身体,“身上也没洗?” 我摇摇头。 “吃饭了没?”轩辕红问我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滑过一丝光亮。 我摇摇头,摸了摸肚子,并不觉得饥饿。 “一直没吃饭?”轩辕红加问了我一句。 “没有,一直没吃饭,没觉得饿。”我傻愣愣的回答着轩辕红,一边回答,一边奇怪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怪事儿,我既没辟谷也没成仙儿,这都快半个月了,一口饭都没吃,怎么一点儿都不觉得饿呢?应该早就饿坏了才对啊。 轩辕红问我:“没喝水?” “没有。”对啊,我也没喝过水,也不觉得渴。 “还不明白?”轩辕红皱了下眉头,像看一个绝世大蠢货一样的看着我。 “明白什么?”我把夏渊的内丹又掏了出来,可怜兮兮的瞅着轩辕红,“你想帮我救救夏渊吧,好不好。” 轩辕红一甩胳膊,升到半空,冷冰冰的对我说:“等你想明白了再说。” 第285章 仙路一 轩辕红又消失了,神出鬼没的,让我琢磨不透他的意思。他这一次次的过来,到底要我想明白什么呢? 该想的,我都想过了,也知道都是有因果联系的。难道还有什么我想不到的?应该没有了才对。 我叹口气,把夏渊的内丹收回了口袋。 刚想弯腰坐到地上,好好思考一下轩辕红说的话,轩辕红“嗖”的出现在我面前,吓的我一个趔趄,摔了个屁股蹲儿。 轩辕红很生气,脸色冷沉的要命,“我都提醒到这里了,你还想不明白?” 我弯腰抻着脖子,小心翼翼的跟他商量,“要不,你提醒的再确切点儿?” 轩辕红说:“你好好想想,你最想要的是什么。你想明白这个,就能到山外山。” 不等我说话,轩辕红又说:“我带你来山外山的时候,跟你说过,到山外山要抛弃七情六欲。你如果抛不掉这些,就永远到不了山外山。” “我知道。”我上前一步,着急的对轩辕红说:“我到山外山是来找你的,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就算走不到山外山,也没关系。” “我不会帮你。”轩辕红很明确的拒绝我,“除非你到山外山找我,否则,我不会帮你。” 轩辕红走之前,对我说,如果我到不了山外山,他就永远不再见我,更不可能帮我救夏渊。他让我好好想想他说的那些话,想想进山外山的条件,想想我最想要的是什么东西。他说,我想明白这些,我就能到山外山。 我糊涂了半响,在月亮被一片乌云遮住的时候,我脑袋像是被狠狠击打了一下似的,猛然间明白了轩辕红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我现在不需吃饭喝水,已经近似于仙,只要抛弃了对夏渊的感情,不止可以进到山外山,更可以直接加入仙籍。 可我进山外山,就是为了夏渊,我又怎么能抛弃对他的感情呢。 我挣扎了很久很久,想了很久很久,从晚上想到白天,从白天又想到了晚上,直到我想无可想。 看着夏渊失去光华的内丹,我紧了紧手,然后把手松开,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我把内丹放进口袋,然后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 我决定放弃对夏渊的感情,放弃对他的爱,也放弃对他的憎恨,把对他的感情彻彻底底的全部丢弃。 在我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我已经到了山外山的山脚下,山外山赫然矗立在眼前。 轩辕红正站在前方不远的树下,冲我浅笑着。他向我伸出手,“你终于想明白了。” “恩。”我微笑着,脚步轻松的走到他面前,把手放到他手上。 轩辕红握了下我的手,便放开了,拍拍我的肩膀,让我跟他上山。 如同第一次来山外山一样,我们是飞上山的。只是第一次来,是他带着我飞,这次却是我自己飞。有了仙体,也便自动有了飞行在半空的能力。在半空中走路,像是走在陆地上一样平坦,让我感觉特别新奇。 轩辕红把我安排在以前住的屋子里头,里面东西和我走的时候一样,一点儿都没有变过。我翻过的书,没有被合起来,故意弄乱的铺盖,也还是那副乱草堆模样,没有丝毫改变。 黑毛猴子和白鸟儿看见我回来,都很开心。黑毛猴子拿了两个大南瓜和一堆西红柿过来,说要给我做它新发明的菜。白鸟儿絮絮叨叨的在我头顶上唠叨着,说着我离开后山外山的那些事儿,连着说了近一个小时,它也不觉得累。 我因为有了仙体,所以浑身特别轻松,大脑也轻松,看什么都觉得美好,听什么都觉得悦耳。以前听白鸟的声音,会觉得烦闷和聒噪,现在却丝毫不觉得,反而能理解和宽容白鸟。 成仙是好的,能让人心胸开阔到极致。成仙也有一点儿不好,那就是没有了俗世里该有的感情,譬如爱恨,譬如愁闷。 我虽然放弃了对夏渊的感情,但是紧紧记着夏渊的事情,希望能把夏渊救回来。 轩辕红让我不要着急,他说夏渊的内丹放不坏,所以不管早一天救还是晚一天救,都没有什么区别。他让我先多修炼,并且学习抵抗雷劫的咒法。 轩辕红说,任何生物成仙,都是要经历雷劫的,我虽然有了仙体,但是必定要经历了雷劫,才能上天庭,得到受封,真正成仙。否则,则只能退回为俗人,亦或者变成一个仙法低微的散仙儿。 我笑着回答轩辕红,“当散仙也不错,挺自由的。” “以你现在的身体,只会退回成俗人,不会成为散仙。”轩辕红毫不留情的朝我泼冷水。 我重复老话题,再次提出要求,让他先帮我救夏渊。 轩辕红坚定的拒绝我,并且明确表示,什么时候我历过了雷劫,什么时候他再帮我救夏渊。如果我在雷劫中魂飞魄散,那他就让夏渊和我一块儿灰飞烟灭。 我不理解轩辕红的思维方式,我觉得救夏渊和我经历雷劫是两码事儿,完全可以分开进行。可轩辕红就是不答应我,一定要等我经历雷劫之后,再帮我救夏渊。 轩辕红这里找不到办法,我就把主意打到了老和尚身上。 我去找了老和尚,让老和尚帮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救回夏渊。 老和尚拿着夏渊的珠子,审视了半天,然后又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他“啧啧啧”了三声,摇了摇头,“你和这内丹的主人之间的关系,可太复杂喽。他能成仙,是拜你所赐。你现在成仙,又是因为他化解了你身上所有的阴债。你们哪,外人可帮不了忙。” “你意思是,我自己就能救夏渊?”我问老和尚,“我怎么样才能救他?” 老和尚摇头晃脑的,“这事儿,我不能说,不能说。” “如果你不方便全部说出来,那你稍稍提点我一下。” 老和尚眨巴了两下眼睛,又摸了摸下巴,“你现在已经是仙体,但是仙窍儿却没全开。等你经历了雷劫,仙窍儿全开,自然就会明白该怎么救他。” 第286章 仙路二 我明白了老和尚的意思。等我经历了雷劫,登天受封为仙的时候,仙窍儿便会全开,到那时候,我自然就会明白该怎么救夏渊。 到时候,不用别人帮忙,我自己就可以就他。 “原来是这样。”我点了点头,向老和尚道了谢,便回了家。 夏渊的内丹被我放在了一个匣子里,安静的躺在书桌上,像是一个死物一样,没有一点儿动静。 从到了山外山,把夏渊内丹放到盒子里那一刻起,我便不再触碰它。因为每次触碰夏渊的内丹,我指尖都会有一种奇特的酸麻感,像是被醋侵蚀了神经血脉似的。这种感应,对现在的我来说,是极为不好的,这极容易唤起我对夏渊的感情。一旦我对他的感情被重新唤醒,那我就会从仙体退回为俗人,也就再没办法救他了。 所以,我不想也不敢去触碰夏渊的内丹,怕我会变回俗人,让事情功亏一篑。 轩辕红进来给我了一本老古字的咒法,让我仔细照着上面修炼。他说,如果我学会了上面所有的咒法,便能从雷劫中全身而退。 也许是有了仙体的缘故,所以我学习咒法的时候,完全不像以往那么吃力,而是进步神速。尽管书上全是老古字,但我却奇异的全部能看懂,并且能知道其中的意思。 在我抽空去见鲤鱼精的时候,凤栩拦路出现在我面前。 他向我抛出橄榄枝,“你加入凤凰族,我可以帮你救夏渊。” 我笑着摇摇脑袋,“我不用你帮我。等我经历了雷劫,上天受封成了仙,自然就知道该怎么救夏渊。” 凤栩说,就算我成了仙,所知道的办法,也不会有他的办法好。他说,只要我愿意加入凤凰族,他可以让夏渊也入凤凰族,从梧桐木的火焰中得到重生。 见我不为所动,他继续冷着脸忽悠我。 他说,我和夏渊之间是孽缘,只有让夏渊重生才能斩断。而我成仙之后的办法,只是让夏渊复活而已,这会让我和夏渊之间的孽缘无限制的延伸下去。 “这也没什么不好。”我觉得和某个人有奇妙的斩不断的联系,也并不是个坏事儿。何况,以后我在天,他在人间,就算有缘分,也见不到面,那和没有差不多。 凤栩看穿了我的想法,狠狠的朝我身上泼冰水儿。他说,即使我受封成了仙,也肯定不会在天上任职,肯定会被派到地府,在阴阳奈何桥上,司管割恶鬼脑袋的职务。这职务,早前儿我从夏渊嘴里听过,他说因为那镰刀认主儿,所以得到镰刀的人,八九不离十的会被派到奈何桥上。 我别嘴角,“那不一定。要是真让我去割恶鬼脑袋,那我就扔了镰刀,然后找地儿当散仙去。” 凤栩让我再考虑考虑,希望我能回过头,答应他。 我很坚决的摇脑袋,坚定的拒绝凤栩。 凤栩看似冷酷漠然,其实特别有狗皮膏药属性,完全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虽然我拒绝了他,但是他一阵跟在我身后,跟着我来到鲤鱼精这里。鲤鱼精见凤栩跟着我一起来了,表情特别不自然,不时的瞄一眼潭水。 因为有凤栩在,我和鲤鱼精完全没法敞开来说笑,束手束脚的,有种监视的感觉,特别的不舒坦。 在鲤鱼精那里呆了一小会儿,我就告辞离开了,半路甩开凤栩,然后紧溜儿的回了家。 我到家的时候,轩辕红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喝茶,弄的挺有情调儿。我咧嘴笑着,走到他对面坐下,很自觉的拿过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味儿挺好闻,我陶醉的闻了几下,就把茶杯放了下来。我只是爱闻味儿,并不喜欢喝茶,所以就没沾嘴儿。 轩辕红笑看着我,一片春光灿烂的感觉。直到现在,我也没法很长时间的正视他的笑脸,太嚣艳了,也太温暖了,让我有种不敢亵渎的感觉。 他美的太锐利,所以即使藏着无尽的温暖,也让人不敢靠太近。 轩辕红问我:“我给你的咒术,练习的怎么样了?” “学是全学会了。”我揉揉鼻头,“雷劫来的时候,我应该能挡的住。” 轩辕红说:“把应该两个字去掉。” 我动了动屁股,“我能挡得住。”接着,我跟他商量,“假如我被雷劈的魂飞魄散了,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不能。”轩辕红皮笑肉不笑的瞅着我,“尤其是关于夏渊的。” 我摸着桌子边儿,冲轩辕红眨巴眼睛,摆出可怜的模样,求着轩辕红,“看在我去隋朝给了你半本书的份上,你就帮我一把,好不好?” “你去隋朝给了我半本书?”轩辕红狐疑的盯着我。 我瞪圆了眼睛,“咦”了一声,“你不知道?你应该知道了才对啊。难道隋朝是假的?不对啊,明明是真的。” 那个隋朝明明是真的,而我也确实给了轩辕红一本书,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呢?他应该知道才对。他能在山外山这么多年,并且法力这么高深,应该知晓过去和未来无数的事情才对啊。 我比轩辕红还要疑惑,“你在隋朝的时候,是不是当过国师?” 轩辕红极为缓慢的点了点头,似乎在回想着远久之前的事情。 见轩辕红点头了,我莫名的有点儿激动,“那你应该记得,那时候的皇后跟我长的几乎一模一样,还有那个皇上,和夏渊长的一模一样。” 轩辕红慢慢的点了点头,眼神极复杂的看着我,又似乎在透过我看着别的什么人。 我拍了下桌子,“那就对了,那给你半本书的就是我。你怎么能忘了这个事儿啊,你不该忘了才对啊。” 轩辕红问我:“你吃蛟龙犄角之后,去的是隋朝?” “对啊,杨广那时候的隋朝!”我又拍了下桌子,连说带比划,“我见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去救我的呢,结果你那时候根本不认识我,而且只是个有点儿小法力的国师。我跟你说我是从未来来的,你刚开始还不信。我让你帮我离开隋朝,然后把你们家遗失的那半本阴阳八卦咒下了下来,留给了你。你记得不?” 轩辕定定的看着我,眼神极为奇特,极为复杂,让我不明白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你记不记得啊?”我有点儿遗憾的对他说:“可惜当时我走的太着急了,被夏渊带回来了,要不然我肯定再给你留些别的,这样,你也能早点儿认出来我。” 轩辕红转动着茶杯,摸着茶杯边,“给我阴阳八卦咒的是当时的皇后,并不是你。” “是我,是我啊。”我解释,“我掉进去的时候,那个皇后已经死了,所以我才能顶替皇后。” 轩辕红摇摇头,眼眸带着异色,“皇后从没有出现任何事故。” “不对啊?”我疑惑的盯着轩辕红,然后陡然想起一件事儿,一拍大腿,我对轩辕红说:“我知道为什么你不记得了,你不记得是正常的。当时我离开的时候,我让夏渊把一切恢复原样,所以他把皇后也顺便弄活了。当时你法力不够,就被夏渊一就儿洗去了记忆,以为我从没去过隋朝。” “是我给你的阴阳八卦咒,皇后怎么可能有你家的八卦咒啊,是不是?”我直盯着轩辕红,希望轩辕红能想起来隋朝时候的事情。 轩辕红喝了一口茶水,把茶杯放下来之后,抬眼盯着我看,“你给了我阴阳八卦咒?” “是啊,真是我。”我拍拍胸口,“要不然你可以读取一下我的记忆,我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 “你们走的时候,夏渊弄了个假皇后在隋朝?”轩辕红脸上的笑容有点儿怪,让我觉得害怕。 我舔舔嘴唇,“是啊,我们肯定得让历史恢复原样啊。” 轩辕红站起来,“那我就更不能救夏渊。”他扔给我这么一句话,就进了屋,还一把关上了门。 他关门的声音很大,吓的我心脏突了一下。 我歪脸瞅了瞅同样被吓到的黑毛猴子,然后悄声走到黑毛猴子身边,和它蹲在一块儿摘青菜。 摘了两颗,我悄悄问黑毛猴子,“轩辕红上山的时候,你就在山上么?” 黑毛猴子点点头,冲我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呲出一口大黄牙。 “那白鸟儿也是么?”我也冲它眨巴了两下眼睛。 黑毛猴子“呜呜”两声,点了点脑袋。 我把菜放下来,垫手垫脚的摸出了门,想去找白鸟儿问问轩辕红的事情。我听轩辕红这个意思,应该是被夏渊弄出来的皇后坑害过,所以才会有这种异常的反应。 白鸟儿不知道躲哪儿玩去了,我天上地下的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它。我正准备放弃寻找,掉头回家的时候,在一棵大树的茂密树冠里,看见了它那雪白的身子。 它压在一个黑色的鸟儿身上,正在一杵一杵的动着,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然后嘎然而止。 停顿了两三秒钟,它轻轻啄了两下黑鸟儿的脑袋,便展翅飞出了树冠。黑鸟儿也随后从树冠了飞了出来,飞向与白鸟儿相反的方向。 “白鸟。”我陡然招呼了白鸟一声,吓的白鸟翅膀停住了,差点儿从半天空掉下来。 第287章 仙路三 白鸟非常鄙视我偷窥它的行为,一劲儿的抨击着我,就好似我是个偷窥狂魔似的。 我跟它解释了好几遍,我是无意中看到的,它就是不信,硬是给我扣上了偷窥色魔的大帽子。 “我偷窥也不看你啊,没意思。”它是鸟儿,我是人,我看个鸟干事儿,有什么意思,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白鸟尖锐的喳喳,“那那那,你承认了,你承认了,你就是偷窥我。” “没有,我真没有。你那一身毛,它也一身毛,你们两个叠一起,光看见两团毛了,我再看不见别的。也没什么好看啊,不就你们两个在干那个事儿么。你是跟鸟儿在做,又不是跟个老鼠在做。你要是跟老鼠在做,那我说不定去偷窥一下。你和一只黑鸟儿,我看个什么意思。”我学白鸟儿,啰嗦的长篇大论洗白自己。 白鸟鄙夷的把两个字砸在我脸上,“变态。” “嘿,你倒是知道的不少,还知道变态这个词儿。”我挺乐的,眯眼瞅着白鸟儿。 白鸟哼哼几声,倨傲的站在树杈上,“我当然知道。” “那你知道轩辕红来山外山之前的事儿么?”我打蛇随棍上,直接把想问的事儿溜了上去。 白鸟扇了扇眼皮子,轻轻忽扇了两下翅膀,“知道,当然知道。” “我不信。”我摇头,激将着白鸟儿,“你怎么可能知道轩辕红来山外山之前的事儿?你连人形都修不出来,不可能知道。” 对待白鸟,就得用激将法,才能让它说出真话。要是求它,它反而会死闭着嘴巴,连话风都不透露一点点。 白鸟呼扇着翅膀,飞到我头顶上,盘旋了两圈之后,飞到我眼前的树枝子上停下来。它用爪子松松抓着枝杈,也不怕从上面失爪掉下来。 我斜眼瞄着白鸟,“你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别假装知道,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知道。”白鸟使劲眨巴了一下眼睛,眼神凶叉叉的射向我,“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说。” “借口。你根本不知道。”我鄙夷的瞅着它。 白鸟没我段位高,在我再而三的刺激下,决定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跟我说之前,它带我钻到了一个老树洞里,说一定得找个隐蔽的地方才能说,因为它担心被轩辕红或者别的什么妖精鬼怪听见,把事儿传出去。 老树洞非常窄,我进去之后,只能圈窝在里面,跟只浣熊似的。白鸟把树皮拉上,圈着站在我腿上,开始给我讲轩辕红来山外山之前的事情。 白鸟说轩辕红来山外山之前是隋朝的国师,因为和皇后搞到一块儿,被皇后利用,并且差点儿夺舍,顿悟之下,才走到了山外山。 “真的?”我揉了揉鼻头。怪不得轩辕红知道我和夏渊曾经去过隋朝,会是那个脸色,原来受过夏渊弄出来的那个皇后的祸害。这么一想,我也明白了轩辕红为什么老朝我抽鞭子,并且对我那么冷酷,却又变相的帮着我,这些都是那个皇后的功劳。 看来,轩辕红也不是那么脱俗,也曾经在情劫里挣扎过,并且现在还残余着后遗症。 白鸟点头,“真的,当然是真的,这可是他亲口对我说的。他刚到山外山的时候,还不是现在这样儿,那会儿他每天都和你一样,傻咧咧的,所以什么事儿都爱跟我说。” “有点儿傻?你说我么?”我眯起眼睛,一脚踹开树皮,捏着白鸟的翅膀,把它丢了出去。 白鸟在天上大骂着我,痛斥我过河拆桥的行为,并且用翅膀指天发誓,以后不管我问它什么,它都不会告诉我。 我双手圈在嘴边,冲飞到高空的白鸟喊:“有本事你别下来,你要是敢下来,我就请你吃烤鸟儿。” 白鸟儿一怒之下,不顾自己已经是有点儿德行的老妖,双腿一叉,落了一泡屎在我脑袋上。 我没想到它会干出这种事儿,简直跟无知的麻雀似的。擦掉脑袋上的屎,我准备冲上天去教训教训白鸟儿。 脚跟刚离地,脚尖还在地面上呢,轩辕红陡然出现在我旁边,“不修炼,你在这里干什么?” “哈,哈哈哈。”我把双脚落稳在地,摸着后脑勺,干笑了几声。我刚刚才偷偷摸摸打听了他的过去,所以不大敢正眼儿看他,眼皮子抖抖的,眼睛也左闪右躲,就是不敢跟他对视。 轩辕红冷着声音问我:“眼皮抽筋了?” “啊?”我被他这么一说,紧张的眼皮子又快速眨了几下,“是,是啊,天一冷,有时候就这样。” “我帮你治治?”轩辕红右手抬起来,朝我眼前插。 “不用!”我朝后一跃,干笑着说:“它自己就能好,不用治,不用治。”说话的当口,我快速朝半天空瞄了一眼,天上只有云彩和昏黄色的太阳,白鸟儿早就消失无踪了。它溜的可真快,真知道趋吉避凶,轩辕红刚出现,它就没影儿了,一点儿义气都不讲。 轩辕红笑了,笑的我浑身发毛,心肝肺都有点儿抖。他这个笑,看起来明媚,其实暗藏杀机,笑里藏着刀子,准备着宰我。 “嘿嘿嘿。”我摸着脑门,干笑几声。 轩辕红让我跟他回去,说有些修炼的步骤,他要亲自教教我,这样我才能真正的融会贯通。 我想拒绝,但是被轩辕红眼光一扫,拒绝的话堵在了嗓子口那里,根本说不出来。 他气势太汹涌,我在他面前,犹如站在大象门前的小蚂蚁似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轩辕红说是教导我,其实是借教导之名折磨我。先是让我经脉逆转,说是能增强我起死回生的咒术。能不能增强起死回生的咒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经脉逆转就好比抽筋拔骨,奇疼无比,简直不是人能受得了的。 疼的我满头大汗,差点儿把眼泪儿都疼出来。 经脉逆转之后,轩辕红让我做回血术。回血咒术,能清洗身体里的血液,让血液中的杂质和堵塞部分,全部消失。我知道这个咒术,但是从没有用过,因为用这个咒术清洗血液的时候,身体会奇痒无比,犹如万千蚂蚁在体内体外爬动。 第288章 仙路四 我擦掉额头上的汗,可怜巴巴的瞅着轩辕红,“能不练回血术么?” 轩辕红笑看着我,拿起黑毛猴子放在一边的破抹布,擦了擦我脑门上的汗,“不练怎么行,必须得练。练过这个,才能让你更好的避过雷劫。” “不练我也能避开。”我抬手摸了摸额头,又闻了闻手指头,上面一股子馊水味儿。 轩辕红拿着破布,想擦我的鼻尖。我赶紧躲开,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去,窜到大门口,遥遥冲他喊,“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去偷偷问百鸟你的事儿,我认错。别让我练回血术了,我血液特别干净,完全不需要练这个啊。” 轩辕红把抹布放到一边,转身看着我,“你没错。” “我错了。”我冲他眨巴着眼睛,希望他能宽宏大量,不计较隋朝那时候的事儿,也不计较我刚刚偷偷跟白鸟说他小话。 轩辕红说:“你没错。” 他越是这么说,我心里就越忐忑,总觉得他憋了个大的坏招儿,随时准备折腾我。我诚恳的冲他认错,“我真的错了。我离开隋朝那会儿,不应该让夏渊把一切恢复原样,起码得让你保持清醒,这样你就不会被那个皇后糊弄。” 轩辕红笑的明媚灿烂,“要是没有那个皇后,我也不会那么早的历过情劫,就不能进到山外山。所以,你没错,反而帮了我。” “是啊。”我听他这么一说,觉得我确实没什么错,反而帮了他不少忙。 他进入山外山,有我很大的一份功劳呢。我有点儿沾沾自得了,挺着小胸脯,底气十足的朝轩辕红面前走。 轩辕红一直笑看着我,等我走到他面前,他语气陡然急转直下,“要不是最后一刻,我看穿了皇后的真面目,我早就魂飞魄散了。” 我脚步停了下来,准备朝后撤。他这话里的意思不妙,分明是在责怪我。 轩辕红冲我招手,“过来,我们练回血术。” 我撒腿就朝外跑,脚不沾地的窜出了大门。 虽然我跑的很快,几乎跟飞似的,可轩辕红比我的速度更快,不一会儿就追上了我,提着我的领子,像是提小鸡儿一样的,把我掕了回去。 折腾了这么久,我也没避得开回血术。回血术施展出来,痒的我想把内脏全掏出来拆洗拆洗,更想把自己从里到外用凉水冲两遍。 这痒劲儿,比疼痛更折磨人。我宁愿经脉逆转三遍,也不愿意练回血术。 好不容易练完回血术,轩辕红吩咐黑毛猴子把我扛到温泉边,把我扔进了温泉。在温泉里泡了很久,我才回过劲儿来。 轩辕红逼着我练的这两种咒法虽然折磨人,但是效用确实非常好,让我身体更加轻松了。血液像是在畅通无阻的高速公路上流窜似的,跑的特别轻松顺畅。 我打完坐,想去翻书看看咒法。伸手拿书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放着夏渊内丹的木匣子,我的手指甲瞬间麻了,像是被细微电流电击了似的。 快速收回手,我避开木匣子,把书拿了起来,几步窜到了炕上。 我想专心的看书,可越想专心,就越专心不了,心思老是围绕着木匣子打转。 那个木匣子,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似的,对我有着非同一般的诱惑力。它里面只有夏渊的内丹,我曾天天拿在手里放在兜里的东西,熟悉到了极点。可我就是想再打开看看,再多看几眼多摸几遍。 这个盒子和盒子里面的内丹,是我的心魔。破除不了这个心魔,我避开雷劫的机会就将微乎其微。我知道我必须破除这个心魔,可是,越想破,就越破不了,越是牢牢禁锢在我的心里。 破除了这个心魔,不仅我可以成仙,夏渊也可以得救。破除不了,那我会被雷劈的魂飞魄散,而夏渊,也就没有了重生的机会。 我吐出一口气,把书放到一边,闭上眼睛,默念着清心咒,想讲心魔祛除出去。 练清心咒,我的思绪应该愉悦而空白才对。可是,我现在的思绪却极为混乱。脑袋里一会儿出现夏渊坑害我的场景,一会儿出现夏渊帮助我的场景,一会儿又出现夏渊****救我时的最后一幕。 夏渊说,小相,你会长命百岁的。这句话,一直在我的大脑和耳边盘旋着,像是魔咒一样,让我的思维越来越混乱,隐隐要走火入魔。 轩辕红及时出现,朝我后脑勺狠狠拍了一巴掌,把我从心魔里拉了出来。 我眨了两下眼睛,两股热流从我眼角滑落下来。我有点儿茫然的摸了摸从脸颊滚下的水流,是热的,“咦?这是?” 轩辕红冷声训斥我:“你心魔起来的时候,不要强行用清心咒压制,顺其自然让它消失就行。” “哦。”我抬胳膊擦干净脸,冲轩辕红点了点头。 从心魔里出来,像是钻出了困住我的那团乌云,看到明媚阳光呼吸到新鲜空气似的,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夏渊那句话,虽然在我脑海里还残留着余音,但是却无法再调动我的情绪。 我又恢复到无情无波的状态,能嬉皮笑脸面对轩辕红,也能笑着看向木匣子,把木匣子只看成一个普通的物件,而不是潘多拉的魔盒。 轩辕红说:“我只能教你咒术,不能帮你驱除心魔,这只能靠你自己。”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如果你驱除不了心魔,你避不开雷劫。”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如果我心魔不除,就会死在雷劫当中。可除掉心魔,岂是那么容易的。 即使我想通了,抛弃了对夏渊的感情,但是,总有残余的情绪留在体内。它们也许藏在大脑的某个角落,也许藏在心脏的某个缝隙,防不胜防。 我一边修炼着咒术,一边与我的心魔对抗。偶尔我会赢,多数时间,我会被心魔控制。每次被心魔控制住,轩辕红都会及时出现,给我来上一巴掌,然后把我从心魔里拉出来。 他其实根本不用打我,直接把我拉出来就行。但是他每次都喜欢先上来一巴掌,下手特别狠,打完后的小半天,后脑勺还隐隐发疼。 雷劫越来越近,我的心魔却越来越重,不止白天打坐的时候容易被心魔扯堕进去,现在发展到,晚上睡觉都会堕入心魔之中。 在心魔的控制下,我做着和夏渊双宿双飞的美梦,被夏渊拉着朝前走,一直走,一直走,他说要带我去一个最美好的地方。 我明知道前方不是好地儿,但是却拒绝不了夏渊,甜蜜蜜的任由他牵着我,一直不停的前进。 在要进到一个冒着白光的门里的时候,轩辕红陡然出现在我的梦里,并且拉住了我的另一只手,把我从夏渊手里扯了出来。 轩辕红抽了我后脑勺一巴掌,冷声训斥着我,“再进去,你就会走火入魔!” 这是我的梦,我应该感觉不到疼痛才对。可是轩辕红抽到我脑袋上的时候,我却疼的呲牙咧嘴,俨然是在现实里受了这一巴掌。 他真是越来越暴力了,以前只是用鞭子,以惩罚我为名,发泄他变态的嗜好。现在,他连鞭子都不用了,直接上巴掌。这巴掌抽的,太粗鲁,跟他的表象一点儿都不搭调。 “我没想进去。”我嘴硬的回答。轩辕红出现的那一瞬间,我就清醒了。也幸亏他出现了,要不然我铁定已经走火入魔了。 轩辕红冷冰冰的瞄了我一眼,然后将我从梦里拉了出来。 在出来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梦中的那个夏渊,满脸是泪的仰望着我。 心里颤了颤,我差点儿松开被轩辕红扯住的手。在我手指张开的一瞬间,轩辕红猛的紧了手,才没让我落下去。 离开了梦,我也睁开了眼睛。 搓搓脸,抹掉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淌出的泪,我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想谢谢站在床前冷盯着我的轩辕红。 我刚张开嘴巴,轩辕红抢先说了话,“你再这么没用,还不如离开山外山。” 我把嘴巴合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接轩辕红的话。 轩辕红说:“心魔是由你创造出来的,你明明可以控制它,可你却故意放任它。再有这么一次,我不会救你。” 我闷突突的点点头,“嗯。” “你记住了,再有一次,我不会救你。”轩辕红警告着我,“如果你走火入魔,我就送你去万魔山和那些失去理智的散仙妖兽作伴。如果你侥幸从心魔里出来,我会送你离开山外山。” 轩辕红让我克制心魔,以后不准放任心魔发作。 我“恩”了一声,看了眼木匣子,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轩辕红心情不爽的离开了,剩下我一个人,呆在黑暗寂静的房间里,独自面对那个木匣子。 我紧了紧手,又用力咬了咬下嘴唇,下了炕,把木匣子拿到了手里。 无视手上如同过电一般的酸麻感,我打开了木匣子,把夏渊的内丹拿了出来。他的内丹,因为灵力微弱,无法发散光芒,像是经历过岁月的大玻璃珠子似的,斑驳而浑浊。 夏渊的内丹感受到了我,微微闪了两下。光芒极其微弱,如同老萤火虫无力的尾光。 第289章 仙路五 我呼出一口气,盯着夏渊的内丹看了一会儿,把内丹放进木匣子。拍拍木匣子的盖子,我轻声说:“咱们哪,还是断了这个缘分吧。断了,你好我也好。我可以成仙,你呢,也可以重新做鬼仙。如果不断,咱俩就都得死。断了吧。” 不断也不行,不断就都得灰飞烟灭。断了呢,我们两个就都会有个光明的前途。 我下定决心斩断心魔,把放置夏渊内丹的木匣子塞进了抽屉里,眼不见为净。 这一招挺好用,心魔几乎不再出现。 轩辕红对我的果断很是赞赏,很难得的夸奖了我两句,美的我呲牙咧嘴大半天。白天刚夸了我,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就给了我一锤子。他说雷劫还有三天就要到,让我做好一切准备,迎接雷电的劈打。 我放下筷子,掐着指头算了算,纳闷的瞅着轩辕红:“不对啊,雷劫不可能三天后来啊。”我掐算出来的日子是十七天后,和轩辕红说的日子,差了小半个月。 轩辕红用筷子指了下天空说,天上的鱼鳞云纹已经持续了两天,这是雷劫将要来的征兆。 我仰头看向天空,看着遍布天空的鱼鳞云纹。这些鱼鳞云纹,白天呈现一片金色,犹如老龙王的外皮,现在则呈现暗蓝色,犹如蛟龙的躯壳。 轩辕红问我能不能顺利度过雷劫,我犹豫了一下,抬头扫了眼鱼鳞云纹,迟疑着点了点头。 “不能?”轩辕红扬了声调。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解释着,“我自己觉得能,但是就怕到时候九天玄雷劈的太猛。” 轩辕红斜瞄了我一眼,“你只是成个小仙儿,还劳动不了九天玄雷。” 我撇撇嘴,“小仙儿也是仙儿,说不准九天玄雷就出现了呢。” 轩辕红打击我,“杀鸡难道用得上杀牛的刀子?。” 我悄悄翻了个白眼儿,没继续跟轩辕红争辩下去。 时间跑的飞快,明天就是我受雷劫的日子。我十分紧张,很怕自己会被雷劈的魂飞魄散。 鲤鱼精送来了一棵灵鹤草,让我在雷劫到来的前一刻,把这棵草吞下去。灵鹤草是他早前儿某一天偷偷上天庭偷的,原本想留着送给自己的意中人,可看我这小样儿太可怜,就把灵鹤草给了我,希望能帮我顺利渡过雷劫。 如果我在雷劫到来的前一刻吃下灵鹤草,修为就可以为猛增为原先的两倍。修为翻倍会持续半个多小时,这样能让我轻松的抵抗雷电第一波劈打。 鲤鱼精不好意思的说:“我只有这一样东西能帮你了,只能帮你度过第一波的雷电。第二波,我就帮不上忙了。” 我拉着他的手一直道谢,能让我轻松度过第一波劈打,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好。这样,我就可以留着体力和法力,抵抗雷电的第二波劈打。 鲤鱼精只呆了一小会儿,就离开了,说不想影响我修炼。他让我把之前学过的咒术都练习一遍,这样雷劫来的时候,也能更镇定些。 鲤鱼精前脚走,凤栩后脚就来了。 我以为他来忽悠我加入凤凰族,可他却从怀里抽了根金色的凤羽给我。这根金色的凤羽有我小手臂长短,闪着莹莹金光,美的不可思议。 凤栩让我用这根凤羽应急,如果我力竭,躲避不开雷电,就把这根凤羽抛向半天空,凤栩会帮我抵抗几分钟。 我拿着凤栩,极其意外凤栩的举动,“你” 凤栩打断我的话,冷声说:“即使你不加入我族,我亦会帮你。” “为什么?”我很不解。 凤栩并没有跟我解释,脚跟一轻,就上了半空,居高临下看了我几秒钟,便飘向了东方,很快消失无踪。 我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金色凤羽,既感动于凤栩会帮我,又有些惭愧。 之前,我一直不待见凤栩,觉得他性格怪,爱暴露身体,还总缠着让我加入他们凤凰族。我以为他是眼高于顶,并且极端自私。现在看来,我错了,我完全错看了他。他倨傲但并不自私,并且极为宽容。被我拒绝那么多次,甚至被我用那样的话刺激我,他却仍愿意帮我。 如果我能度过雷劫,我也必定要还他这个恩情。我会帮他找到让凤凰族破除诅咒的办法,让凤凰族能够顺利的孕育后代。 傍晚,老和尚溜溜达达的过来了,身后跟着假仙儿。 老和尚递给我个黑色的丸子,说这是他珍藏多年的酒珍,让我度过雷劫之后用在伤口上。酒珍是极为珍贵的烧伤灵药,不管哪儿被烧伤,不管烧的多严重,只要把酒珍碾碎撒到伤口上,不出十分钟,伤口就会愈合,并且不留疤痕。 假仙儿给了我件缎蓝色的披风,破破烂烂的,上面很多洞,像是被老鼠啃过似的。假仙儿挠着后脑勺,傻不愣登的说:“这是挡雷劫用的衣服,很管用的。上面的洞,是我之前度雷劫的时候,被雷电劈的。不过没事儿,虽然有洞,一样好用。” 我收下了披风和酒珍,对他们再三的道谢。 看着手里的东西,我眼眶子热的要命,泪都快流出来了。 老和尚和假仙儿来去匆匆,送了东西之后,很快就离开了,说是怕影响我修炼。他们和鲤鱼精一样,叮嘱我加紧修炼,让我临阵之前多磨枪,然后镇定面对雷劫。 轩辕红对于我能收到这么多宝物,毫不意外。他让我不要浪费了大家的心意,拿着这么多宝物,就一定要顺利度过雷劫。 我这回没有犹豫,很用力的点了下头。 雷劫到来的当天,我来到了山外山顶上,穿上披风,一口吞下灵鹤草,然后仰头看着乌云滚滚黑气沉沉的天空。 风越来越凛冽,嘶吼着朝我身上扑,将我身上的披风吹的猎猎作响。天上的乌云,越滚越快,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云洞,像是怪物的大嘴似的,恐怖的咧张着。 层层叠叠的云洞后面,传来滚滚雷声,如同千军万马在穿踏着大地。 我瞪圆眼睛盯着天空,右手紧握镰刀把,等待雷电的第一波劈打。 第290章 仙路六 第一道雷电,陡然从厚重的云层中窜了出来,极快的朝我脑袋劈了过来。我抬起胳膊,左手捏诀,右手挥着镰刀,用镰刀挡住了雷电。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同时劈了下来,我挥舞着镰刀,左闪右窜,一边抵挡一边躲避。其后的雷电,来的又快又猛,犹如剑雨一般,朝我可劲儿的劈打。 幸亏我吃了鲤鱼精的灵鹤草,要不然,以雷电这密集的速度,我绝对没法完好无损的全部躲避开。 第一波雷电过去了,灵鹤草的功用也消失的差不多。 不等我好好喘口气,第二波雷电就袭来了。第二波雷电比第一波还要猛烈,而且速度更快,也更加密集,不把我劈死不罢休似的。 我尽量躲避着,最后躲避不了了,把凤栩给我的凤羽掏了出来,扔到了半天空。凤羽射出千万道光芒,犹如千万利剑,与劈打下来的雷电交接,把雷电截断在半天空。 第二波雷电被凤羽全部挡掉,而我,也紧紧烧焦了左边的头发。 我喘口粗气,把所有的法力都提起来,准备全力应对最后一波雷电。 最后一波雷电,比前两拨加起来还要猛烈。披风帮我抵挡在劈到身后的雷电,我挥舞着镰刀,抵挡着击打到头顶和眼前的雷电。 抵抗的过程中,我被雷电劈中了好几下,劈的我左边身子都麻了,身上冒出很浓的肉焦味儿。 靠着一股子气儿,我一边躲闪抵抗,一边硬扛着挨劈,硬生生坚持到了最后。雷劫总算是过去了,我整个人也焦糊了,啪嗒扑倒在地上。 我浑身都焦糊的,跟靠坏的全羊似的。胳膊腿儿,刚开始被劈中的时候,巨疼无比,现在却像是被烧掉了似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 我有种脖子下面全烧成灰,只剩下脑袋的错觉。 错觉没持续几分钟,轩辕红就到了。他把我身上仅存的破布片全扯了下来,然后用老和尚给我的酒珍混合着带着清香的药水,涂满我的全身。 药水刚涂完,我四肢就有了感觉,先是微微的麻痒,尔后是有点儿疼,接着,又像是被凉水滚过似的,凉飕飕湿润润。 不到五分钟,我身体就恢复了原样。 在身体恢复原样的瞬间,我捏了个咒,从家里运来了衣服,极速套穿在了身上。 我从地上跳起来,想跟轩辕红道谢。可一跳之下,却直接跳到了半天空,接着,不受我大脑指挥,直直的朝着天上飞。 天空像是磁石,而我的身体像是磁铁,完全无法抗拒天空的吸引力。 刚被吸上来的时候,我有点儿惊惶,可转瞬间我就想明白了,我这是要到天上去受封仙籍呢,所以天上才有股劲儿,一直吸着我朝上窜。 我以为我会见到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还有太上老君等等大神大仙,可我这念头根本是痴心妄想。别说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了,我连个花仙子都没见到。 到了碧霄九天之后,周围白蒙蒙一片全是云,根本没有见到华丽的宫殿和美丽的仙女,在我面前的只有一个矮墩墩的干巴小老头儿。 小老头儿拿着块白色的玉牌,歪歪着脖子,沙哑着声音,宣布我已经列入了仙籍,然后要委派我到阴间奈何桥上砍恶鬼的脑袋。 这授封仪式,可真粗糙,和我想象中的简直天差地别。就算没有华丽的柱子,也起码也得弄个像样的人来宣布啊。这么个小老头儿,还是个歪脖子,仔细看看,还是个斗鸡眼儿。我知道以貌取人不对,以貌取仙更不对,但是,这么个样儿的神仙来给我封仙籍,还在这荒凉的地儿,眼看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闷着生了几秒钟的气,我想想修仙的目的,气儿便消了。 我领了封,让小老头儿在我脑门上卡了个印儿。小老头儿说这印儿一般人看不见,只有三级以上的神才能看见。接着,他趾高气昂的告诉我,他就是位列三级的神,司管历劫之后成仙的封籍。 我问他,我是几级的。 小老头儿说:“你没有级,你起码要等一百年,才能上十八级。” 我眨巴了两下眼睛,在心里咋呼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九级呢,竟然是十八级,这神仙的级别,竟然跟地狱层次一样,太出乎我意料之外了。 小老头儿让我即刻就到奈何桥上任,我把镰刀朝下一丢,无赖的说:“我镰刀没了,没法上任。” 小老头儿被我的举动气的吹胡子瞪眼,“好好,你不想当正统的神仙,那从此以后,你就只能当散仙。” 我咧嘴冲他笑,“谢谢您啦。” “哼!”小老头儿愤怒的指指地下,让我麻溜儿的滚蛋。 我领了命令,麻溜儿的朝地上飞,眨眼间,就落回了地面。 轩辕红笑看着我,在我落到他面前的时候,把手掌印在了我的额头上。从他眼中,我看到我额头正中间闪过一道亮光,有个莹白色的符号若隐若现,但看不大清楚具体模样。轩辕红满意的笑了,收回了手掌,我额头也恢复了原样。 轩辕红祝贺我入了仙籍,问我是否要长留在山外山。我摇摇头,笑看着轩辕红,“我恐怕不能留在这里了。” 额头盖上封印的那一刹那,我已经知晓救夏渊的方法。那个方法,是以牺牲我为代价的。所以,救了夏渊,我就没有办法留在山外山。 轩辕红紧着眉头,问我:“你还没有看透。” “看透了,也放的下。”我轻吁了口气,“我成仙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夏渊,即使我丢了对他的感情,我也必须救他。” 轩辕红眼神复杂的看着我,似乎是在谴责,却又藏着某种我看不穿的矛盾情感。 尽管轩辕红不同意我舍弃仙体救夏渊,但他却没有阻止我。 救夏渊之前,我去找了凤栩,给了他一杯我心口上的血。我把血递给凤栩,“你把这杯血,浇灌在你们族圣地那棵枯萎的梧桐树上,梧桐树会起死回生。梧桐树活了,你们族的诅咒就解开了。”破解凤凰族的诅咒,找功德深厚体质特殊的女人诞下后代是一个办法,但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仙人心口上的血,而那仙人一定要心甘情愿将血送上,才有效用。可仙人心口血极为难得,犹如仙人的内丹一般,所以没有哪个仙人愿意用血解开凤凰族的诅咒。凤凰族因此退而求其次,处处寻找功德深厚体质特殊的女人。 凤栩皱眉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把心口上的血给他。 我笑着说:“你给我凤羽,帮我顺利度过雷劫。作为报答,我就给你一杯血,让你们族能够解开诅咒。”冲他别了下嘴角,我开着玩笑,“这样,也省的你总是缠着我。” 凤栩没有矫情的推辞,收下了那杯血,就紧赶着去了凤凰族的圣地。 我遥望了一会儿天空,然后扶摇直上,窜到了山外山顶端。 这里是我受雷劫的地方,而现在,也许会成为我的葬身之地。不同的是,度雷劫失败,我会魂飞魄散,而因为救夏渊而死,我则会重新投胎。 现在想想,重新投胎,也没什么不好。斩断过去的一切,斩断了和夏渊之间的缘分,我投胎成另一个人,有一个新的人生。 让夏渊起死回生,要用我的血做引,用我的血肉做基石,将我所有的灵气注入夏渊的内丹,夏渊就可以活过来,并依旧是鬼仙。 做法之前,轩辕红来了,他并不说话,只是远远的看着我。他的目光似乎是嘲讽,又似乎是怜悯,极为复杂。 我冲他笑了笑,虽然将要失去一切,却觉得无比的轻松。 划开右手拇指,我把身体里的所有血液都通过右手拇指上的伤口,逼出体外,讲夏渊的内丹包裹其中,在半空中快速旋转。 我闭上眼睛,让体肉分裂,化为肉骨莲花,盛放着被血液包裹住的内丹。 把所有灵力注入夏渊内丹,灵力消失的那一刻,我灵魂脱体而出。肉骨莲花和血液也被夏渊内丹全部吸收,夏渊横躺于地下,灵气充沛,但暂时处于昏睡当中。 我漂浮在半空,盯着夏渊的身体看了一会儿。七情六欲都回归到了我的体内,让我有点儿无法控制感情。 特别想哭,又特别想笑,想冲上去抱紧夏渊,却又想躲开他远远的,永远再不见他。 轩辕红站到我面前,神色奇怪的看着我。 我冲轩辕红笑了笑,让他帮我看着夏渊,然后就飞身纵入地下,到阎王殿报告。 其实我没必要这么快报道,但我怕夏渊醒来之后,我舍不得离开,所以赶紧的冲了下来。 我决心要斩断和夏渊之间的缘分,我们之间的缘分实在太差太让我伤神,不是欺骗就是你死我活,太不安宁。 这样的缘分,只会让我痛苦和挣扎,不会让我感到甜蜜和幸福。所以,不如舍弃了,让一切重新开始。 阎王看了我的功过薄,对于我刚成仙就入地狱投胎这事儿,啧啧称奇。他眨着一双小眼睛,有点儿八卦的让我讲讲为什么会这么做。 我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儿。 为了能投胎到个好人家,有顺遂快乐的人生,我压着性子,跟他讲解着原因。 第291章 鸳鸯冢一 我讲解的很不耐烦,阎王却听的津津有味儿,像是听什么玄奇故事似的,不时还发出几声感叹。 讲完之后,阎王思考了一会儿,把功过簿盖上,问我:“你想投胎为男还是女?想一辈子富贵顺遂,还是贫穷跌宕?” 我肯定选富贵顺遂啊,至于当男的还是女的,这我还没想好。咂了下嘴,我摸了摸下巴,“男的吧,富贵顺遂一辈子。” 阎王爷大笔一挥,帮我定下了地方。 我想去看看,但是判官不让,把我挡在大厅中间。 阎王把写好的命纸给了判官,判官仔细看完之后,吩咐鬼差带我去投胎。 我很想看看命纸上写了什么,可惜我没有透纸看字的能力,只能遗憾的跟着鬼差离开了审判大厅。 鬼差带着我,一路上了奈何桥。孟婆站在桥口,正在一碗一碗的分配孟婆汤。 鬼差让我站到鬼群后头,有秩序的领孟婆汤喝。 我侧头朝前看了一眼,排在我前头的鬼不少,少说能有四五十。这些鬼走路的速度都特别慢,像是吃了蜗牛药似的。他们喝汤的速度也奇慢无比,就那么一碗汤,几秒钟就灌下去了,他们却喝了三四分钟。 等的有点儿着急,我很想插队过去,抢先喝汤,早点儿投胎。 我心里有点儿不安稳,总觉着要出事儿。 真是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我越是担心出事儿,偏偏就出事儿。 有个鬼死活不喝孟婆汤,说是怕下辈子认不出他女朋友。他闹腾的厉害,不管鬼差怎么训斥,孟婆怎么劝解,就是不喝。 我问旁边的鬼差:“能不能让我先喝孟婆汤啊?” 鬼差像是机器人一样,冷着脸生硬的回答:“不能。” 我讨好的冲他笑,“你看前面闹的这么厉害,不如让我先啊?或者让闹事的那个先到别的地方冷静冷静啊?” “不行。” “要不,让我去劝劝那个闹事儿的?” “不行。” “我着急投胎啊!”我很着急啊,我心里太不安稳了。 鬼差还没来得及回答我,夏渊陡然出现在鬼差身后,笑眯眯的瞅着我,问:“这么着急?” 我被突然出现的夏渊惊的趔趄了一下,差点儿蹲坐在地上。夏渊闪身来到我身边,抓着我的胳膊扶我站稳了。 鬼差恭恭敬敬的向夏渊行礼,问夏渊为什么过来。 我非常鄙视鬼差现在的行为,跟我说话的时候,就冷脸冷声的,跟夏渊说话,却这么恭敬,还谄媚的笑,这差距太可耻了。 夏渊跟鬼差说,他已经跟阎王说过了,要带我走。 鬼差立马恭送夏渊和我,没有对夏渊的话提出任何的怀疑。 我很怀疑,坚决不跟夏渊走,“你赶紧松开我的胳膊,我要投胎。” 夏渊眯眼瞅着我,眼里藏着满盈盈的笑意,“阎王已经把你的名字从生死薄上划掉了,从今天开始,你只能当孤魂野鬼。” “为什么?凭什么啊!”我瞪圆了眼睛,非常生气。阎王凭什么不问我一声,就把我从生死薄上划掉了啊,我可是一心一意要投胎的。 夏渊强拉着我朝上飞,“我求阎王这么做的。” “凭什么啊?你凭什么啊?”要不是我现在被他紧紧束缚在怀里,我肯定要狠狠踹他两脚揍他两拳。 夏渊说:“凭我是鬼仙,凭你功德深厚。” “你凭什么不问我的意见啊?”我怒斥着他,“我管你什么鬼仙不鬼仙的,我要投胎,你送我回去,我现在要回去投胎。” 夏渊摇摇头,加快朝上飞的速度,“不行。” 我双手双脚被束缚住了,只能狠狠咬在夏渊的肩头上,发泄我的愤怒。 夏渊无视我的反对和愤怒,带着我可劲儿的朝上飞,窜出了地府,一直窜到了半天空的云朵上。 到云朵上之后,他松开了我,让我站稳了,两眼像是聚光灯似的,紧紧盯着我,盯的我心里有些发毛。盯了我一会儿,夏渊把双手放在我肩膀上,“我没想到你会救我。” 我还以为他这么两眼放光的,是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甜蜜话呢。没想到,他竟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别别嘴角,我想推开他的双手,却被他更紧的搂到了怀里。夏渊在我耳边说:“没想到,你会救我,会牺牲自己救我。” 我应和了一声,“我也没想到。”接着,我说:“要是知道你会阻止我投胎,我绝对不糊救你。” 夏渊紧了紧胳膊,“你肯定会救我的,我知道。” 他这颠三倒四的,前一句刚说没想到我会救他,后一句就来了个巨大的反转,很肯定的说知道我会救他。 他啊,可真是瞬息万变的厉害。 夏渊说,他救我的时候,以为自己会灰飞烟灭。他没想到,完全没想到,我会为了他成仙,成仙之后,又为了救他而放弃仙体。 夏渊说的很煽情,煽情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咱们扯平了。”我费力的从他胸口把脸抻出来。 夏渊很郑重的对我说,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永远扯不平也分不开。他说,我和他已经血肉组合在了一起,灵魂也联合在了一起,是永远都分不开的。 他越说越肉麻了,简直跟演矫情的爱情电影儿似的。 我从头麻到脚,从里麻到外,连汗毛都麻颤颤的。 他要是说的平常点儿,我说不准会被感动。可他说的也太夸张了,太矫情了,让我光感觉到肉麻,一点儿感动的情绪都上不来。 夏渊倒是不觉得自己肉麻,反而越说越激情。说着说着,他张嘴就啃了上来,啃到了我的嘴上。 我一个不稳,差点儿倒栽葱,从云彩上栽下去。幸亏他反应快,在半空一个回旋,带着我轻飘飘落到了地上。 他真是不放过一切啃的机会,在半空也不挺嘴,啃的我舌根都麻了。 从天上啃到地上,他一直啃个没完没了,简直把我的嘴当成了猪蹄膀。幸亏现在不用换气,要不然,我保准会被他啃晕。 第292章 鸳鸯冢二 啃够了,夏渊把我搂在怀里,跟我商量着,“我们找个地方,一起修炼,好吗?” “不好。”我很干脆的回答,并且深深的后悔刚才没把夏渊的口条咬下来。 从夏渊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我随便选了个方向,就可劲儿的朝前走,想把夏渊甩掉。夏渊死皮赖脸的一直跟着我,“别闹别扭了,我已经找好修炼的地方了。” “不去。”我很坚决的拒绝夏渊。 夏渊轻佻着声音,“我已经和轩辕红说好了,把你带回来之后,一起回山外山定居。” 我停了下来,狐疑的瞅着夏渊,“轩辕红答应你了?” 夏渊笑眯眯的点点头。 轩辕红曾被夏渊整出来的皇后坑害过,现在还存在着后遗症呢,怎么可能让夏渊住到山外山?我怀疑的瞅着夏渊,越看越觉得夏渊是在骗我。 夏渊看穿了我的想法,“我没骗你,你要是不信,跟我回山外山就知道了。你可以亲口问问轩辕红。” “不去。”我才不上夏渊的当,天知道他会把我拐到哪块儿。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到时候,我就算想跑也跑不掉了。 夏渊一门心思的忽悠着我,希望我能跟他回山外山。他一边忽悠我,一边阴险的提醒我,说我现在这身份,下不了地府也没法儿投胎,只能选择修成鬼仙这一条路。 他重生回来之后,口才比以前好了不少,嘴里都快吐出琼花来了。 我刚开始坚决不跟夏渊去山外山,可被夏渊忽悠的时间长了,心思就变了,开始想到以前在山外山时候的生活。 到处瞎飘荡了四天,我对夏渊点了头,同意跟他回山外山。夏渊很开心,抱着我,狠狠啃上我的嘴。 我现在已经习惯了他吻我,而且陶醉其中。 以前的那些怨恨,早就在他救我的时候,烟消云散。而对他的感情,却一层层的增厚着,翻着倍的增长。即使期间我曾抛弃过七情六欲,但是在我成为鬼魂的那一刻,所有的感情犹如泄洪一样翻着倍的奔腾到了我的体内。 我为了斩断孽缘,忍着心痛离开了。可没想到,夏渊竟然追了上来,并且把我又拉回了身边。 这次,我想我再没有办法离开了。 虽然我故作生气,故作冷淡,但是我心里却热腾着,恨不能分分秒秒的都黏糊在夏渊身上。 我极其享受夏渊的吻,会让我甜蜜的犹如坠入了蜂蜜当中。 夏渊带我回了山外山,先去见了轩辕红。轩辕红对我还是老样子,对夏渊却很冷淡,根本不正眼看夏渊。 轩辕红给了我一本书,让我能顺利修炼成鬼仙的书。轩辕红说,以后他就是我的师父了,正式的师父。 不等我点头同意呢,夏渊快速出声反对,坚决不同意轩辕红当我的师父。 夏渊和轩辕红对峙起来,两个人气场全开,弄的周围像是变了天气似的,又冷又黑。 我适时的插声,打断两人的对峙。我对轩辕红说,我非常愿意当他的徒弟。 轩辕红满意的点点头,夏渊却脸色郁郁,有种输了轩辕红一筹的感觉。 离开轩辕红这儿之后,我和夏渊在山外山找了块儿平地,施法弄出房子,作为定居的地方。 房子弄好了,天也差不多黑了,我和夏渊一块儿窝到了新床上。被子枕头都是新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特别怡人。 闻着这种怡人的香味儿,我本该放松才对。可我不仅不放松,反而特别紧张,心跳的像是擂战鼓似的,又快又响。 新房子,新床,有点儿新婚夫妻的感觉,这让我产生了一点儿羞涩的感觉。 夏渊凑过来,把我抱进了怀里。 他轻轻吻向了我的嘴唇,慢慢的加了力度,吻的越来越火热。夏渊边吻我边脱我的衣服,很快把我脱成了光溜儿。 我们两个,在床上可劲儿折腾着,折腾了整整一晚上。 虽然一晚上没睡,并且做了一晚上剧烈的床上运动,但是我却特别有精神。成鬼了,最大的好处就是晚上不用睡觉,并且不管怎么折腾,都不耗费精神。就算耗费了一点儿,也可以吸收天地精华补回来。 这一晚过后,我和夏渊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 他并没有表白说我爱你,也没有说让我当他媳妇。只是常常拐弯抹角的对我说,说我和他是分不开的,就算海枯石烂地球爆炸,我和他也没法儿分开。 我脸上故意挂着不屑,心里却甜的要命,像是吃了一整瓶的蜂蜜似的。 凤栩那边,在用我的血浇灌了凤凰族圣地枯萎的梧桐木之后,梧桐木死而复生。当月,就有雌凤凰怀上了胎,其后两个月,接二连三有雌凤凰怀上了胎。凤凰族的诅咒,彻底被破除。 凤凰族的诅咒被破除了,但是凤栩依旧没放弃让我当他的王妃,即使他知道我已经和夏渊在一起。 夏渊和凤栩打过好几次,两人半斤八两,谁也胜不了谁。我让夏渊别跟凤栩计较,凤栩虽然性格怪,但对我确实非常好,让夏渊别把凤栩当仇人看。 听到我夸凤栩好,夏渊很生气,脸色沉的跟抹了黑灰一样。他醋涛涛的问我是不是对凤栩有意思,是不是还想加入凤凰族。 我用咒术揍了他一顿,打到他向我道歉。 晚上,在被窝里,夏渊又老话重提,问我对凤栩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夏渊现在这模样,有点儿像小娘儿们,太不大气,成天唧唧囔囔只知道喝醋。 “我对他一点儿想法都没有。”我回答。 夏渊说:“你一直夸他。” “我夸他,是因为他帮过我救过我。”我皱眉,“我不止夸他啊,我也说过他坏话,我说他神经不正常。他确实神经不正常啊,明知道咱们在一起了,还故意让我当他王妃。” 想了想,我继续说:“兴许他是闲的慌,故意闹着玩。” 夏渊沉着声音批判着,“这是能拿来闹着玩的吗?你可是我媳妇。” 我别嘴,“我们又没扯证儿。” “我在你身上盖戳了。”夏渊说着小黄话。 我捅了他一把,转过身,背对着他。 夏渊凑到我身后,在我屁股上使劲摸着,勾搭着我。我一点儿都不经勾搭,没几分钟,就软了身体,主动投入夏渊的怀抱,和他滚一块儿翻云覆雨。 一会儿他在上面,一会儿我在上面,一会儿我们面对面,一会儿面对背,玩的浑身大汗,不亦乐乎。 刚开始,我并不热衷床上运动。可是,随着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做的次数越来越多,我越来越喜欢这个运动。 偶尔,我还会主动勾搭夏渊,来个女霸王硬上弓。这时候,夏渊就会特别惊喜,并且更加充满干劲儿。 白鸟常常偷偷窜到树顶上,从窗口偷看我和夏渊办事儿。 被我抓到之后,白鸟儿丝毫不感到羞愧。它大言不惭的说,它是为了公平所以才来偷窥我的。因为早前儿,我撞见过它和黑鸟儿办事儿,所以被它记在了心上,每次被我抓到,都拿这个为借口,说偷窥我是为了公平。 我才看它一次,而它呢,看了我少说有十次。 直到有一天,我气的扒光了白鸟屁股上的毛,它才停止了偷窥的行为。 轩辕红一直看夏渊不顺眼,但是看我却越来越顺眼,而且,对我的态度也越来越暧昧。我觉得他后遗症有点儿严重,可能是变异了,把对皇后的残余感情嫁接到了我的身上。 夏渊本来只和凤栩严重不合,这会儿加上了轩辕红。因为轩辕红是我师父,所以夏渊不能太过分,只能用眼神朝轩辕红射刀子轩辕红完全无视夏渊用眼神射刀子的行为,教我修炼的时候,依旧不时的摸摸我的头发,顺顺我的刘海,俨然把我当成了他小情儿似的。 不过,轩辕红这种行为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山外山又上来了一个姑娘,一个自己走到山外山的人类姑娘。 这个姑娘叫匡妍,住在离海城不远的离岛。 她能走到山外山,完全就是个传奇。她既没有修炼过功法,也看不见鬼神,更没有丢掉七情六欲。她就这么走着走着,就上了山外山,并且神奇的一直走到了轩辕红家门口。 我觉得她和轩辕红有缘,要不然不可能这么玄妙的走到轩辕红家。 而且,她长的也面善,总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仔细看看,却从没见过她。兴许隋朝时候,我和她见过面,所以才能有这种熟悉的感觉。如果是这样,那她能走到山外山,能来到轩辕红面前,就是上辈子造来的缘分。 匡妍对轩辕红一见钟情,死赖在轩辕红那里不走。她脸皮比我还厚,不管轩辕红怎么讽刺,都能厚着脸皮笑出来。看她那陶醉的模样,俨然把轩辕红讽刺的话当成美妙的音乐了。 我观察着,这姑娘肯定是资深外貌协会的,并且泥足深陷其中,完全无法自拔。正因为这样,她才会这么陶醉的盯着轩辕红发呆,不管轩辕红说什么做什么,她都陶醉的要命。 第293章 鸳鸯冢三 匡妍虽然能走上山外山,但是却看不见我,因为我还没有修炼出人形。她也不知道山外山净是些狐鬼精怪,还以为轩辕红和夏渊他们只是居住在山外山的隐士。 她在轩辕红那里赖了一个多月,被轩辕红踹下了山。 没出三天,匡妍又回来了。她上次来的时候是人,这回儿成鬼了。 据她说,她下山以后,遇到了抢劫的。抢劫的那个男人看她没钱,气愤之下,就一刀捅死了她。 我感叹几声,瞥眼看向轩辕红。 轩辕红皱着眉头,估计在想着该怎么把匡妍赶下山。没等他出手,匡妍就换了目标,不再迷轩辕红,改成迷凤栩了。 轩辕红轻松了,又开始对我耍起了暧昧,弄的夏渊醋意横生。 夏渊醋涛涛的说:“只来一个匡妍,根本不够。” 我歪了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脸颊,“一个匡妍还不够啊,再来一个,那轩辕红估计得离家出走。幸亏匡妍现在缠上了凤栩,要不然” 夏渊截断我的话,“你挺替轩辕红着想的。” “当然了,他可是我师父。”我骄傲的应声,“我作为他唯一的嫡传弟子,当然要替他着想。” “不止这样吧。”夏渊脸色不虞,一看就知道在喝干醋。 我搂着他的胳膊,紧紧贴到他胳膊上,“你至于吗,至于天天看轩辕红不顺眼吗。” 夏渊拧了下我的耳朵,“他对你有意思。” 我抬脸,冲夏渊眨巴了两下眼睛,“他对我?别开玩笑了。” 夏渊很笃定的说:“我的感觉不会错。” “肯定错了,你的感觉不可能百分百的准。”我别别嘴角,“你别神神叨叨的,整的跟感情专家似的,完全不靠谱。” 夏渊问我:“你不信轩辕红对你有意思?” 我挠了挠屁股,“不管他对我有没有意思,都和我没关系。我都和你在一起了,就没心思朝四外发展。光你一个,就把我折腾的死死活活好几回了,再来一个,我可受不了。” 不等夏渊说话,我继续说:“更何况,我可是有名的专一。我这样的,给我立一百个贞节牌坊都不为过。” 夏渊乐了,“你呀你呀。” “我说的没错吧?”我盯着夏渊。 夏渊附和着我,“没错没错,你说的一点儿错都没有。” 我修炼到第五个月,终于有了人形。匡妍很羡慕,也想修炼,她眼巴巴的去拜轩辕红为师。 轩辕红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匡妍,当场拒绝匡妍拜师的请求,而且对匡妍发话,说永远都不可能收匡妍为徒,因为匡妍太蠢笨,而且太肤浅。 我没敢替匡妍说话,只悄悄乍了乍舌。 匡妍被轩辕红刺激跑了,一边跑一边哭,她都跑出老远了,我还能听见她呜呜呜的哭声。 这匡妍,对轩辕红着迷的时候,脸皮比万里长城都厚。这会儿要拜师学艺,脸皮却薄的跟纸片儿似的,都不像她了。 轩辕红问我:“怎么,你想替她求情?” “不,不啊,当然不。”我用力摇头,“我也觉得她很傻,而且特别肤浅。” 紧接着,我搓了搓手,干巴巴的说:“其实吧,我刚上山那会儿,比她还傻点儿。” 轩辕红睥睨着我,“你这是暗示我做错了?” “当然不是。”我干扯着嘴角,笑的特别干巴,“我就是想啊,你那会儿都能收我了。那现在,能不能” 轩辕红截断我的话,“不能。” “那我练功了哈。”我挠了挠后脑勺。 轩辕红说:“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不要管别人的闲事。” 我不敢有反对意见,讪讪点点头。 匡妍不能拜轩辕红为师,又把主意打到了老和尚身上。老和尚拒绝了匡妍,拒绝的理由是,他是和尚,和尚只能收小和尚,不能收小尼姑。他让匡妍找尼姑做师父,不要找他,否则会乱了佛门的规矩。 老和尚这里不成,匡妍又去找了假仙儿。假仙儿一口答应下来,并且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把匡妍教成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徒弟。 我不知道假仙儿是怎么教匡妍的,只听见他和匡妍成天喝喝哈哈的,跟老辈子走场子卖艺似的。 大半夜的,假仙儿和匡妍也休息,依旧和白天似的,十分有尽头在那边喝喝哈哈。 夏渊赞叹:“他们挺有精神头。” 我撇嘴摇头,“假仙儿肯定带着匡妍在瞎胡闹,绝对不是在修炼。” 夏渊和假仙儿接触不多,所以不知道假仙儿的本性,不解的看着我,“他们现在不就是在修炼么?” “肯定不是。”我拍拍夏渊的大腿,“等你了解假仙儿之后,你就明白了。” 夏渊起了兴趣,向我打听假仙儿。 我把假仙儿脑子不好使这事儿跟夏渊说了,夏渊乐的要命。他指着假仙儿那边的方向,听着假仙儿和匡妍喝喝哈哈的声音,一劲儿的乐。我也乐了,止不住的哈哈大笑着。 不多久,匡妍发现了假仙儿的本质。不过,她并没有踹了这个糊涂师父,而是贴心的帮着假仙儿,希望假仙儿能够变正常。 我对匡妍刮目相看,原本以为她是个有点儿傻的花痴,这会儿看来,她挺善良的,是个挺不错的好姑娘。 这么想着,我也就明白了她为什么能走到山外山。以为她善良又纯净,所以即使没有丢掉七情六欲,也能误闯上来。 我把我的猜想说给夏渊听。 夏渊很意外的看着我,“她上来这么久了,你刚刚才想明白?” “对啊。”我翻了个白眼儿。 夏渊摇摇头,用了揉了把我的脑袋,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瞅着我。 我不乐意了,“你那什么眼神啊,啊?” 夏渊故作无辜的眨巴了一下眼睛,“我只是很平常的看着你啊。” 我别别嘴角,横了他一眼,掉头朝轩辕红那边儿走。 夏渊从后头跟上来,“怎么又生气了?你不是说,你以后再不闹脾气了么?” “我没生气啊。”我学他,做出无辜的样子,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第294章 鸳鸯冢四 夏渊乐呵呵的看着我,那表情,像是看着瞎胡闹的孩子似的。他向我妥协,并且保证,以后不再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也笑了,本来我也没真的生气,只是故意闹个小情绪,让我们的生活多点儿不同的颜色。 我们以后得年年岁岁的在一起,如果只有甜蜜,那肯定不行。每天都甜蜜,刚开始可能会觉得特别好,但是时间长了,就会觉得乏味和枯燥。到时候,我们说不定就会互相感到厌烦,然后就会分开。 活人有三年之乏七年之痒,我们这样的鬼,因为有无限长的生命,所以三七年之内,肯定不会乏痒,但是时间长了,可就不敢保证了。 为了保持互相之间的吸引力,所以我就不时的闹个小别扭,制造个小情趣。 时间像是飞沙走石一般,飞速的朝前跑,把过去远远的抛在身后,不管过去怎么追,都追不上时间的脚步。 冬日里的一个早晨,我等来了雷劫。上次雷劫,把我差点儿劈死。这次雷劫,却比上次轻了不少,所以只劈焦了我的头发。 我顺利成了鬼仙儿,并且一路上了天,又见到了司管封赏的那个小老头儿。 小老头儿一看是我,立马歪鼻子斜眼,说话声音都不对劲儿了,嘴里像是含了块糖似的,混混突突的。 我和上次一样,什么职位也不要,只想当个散养鬼仙儿。小老头儿听我这么一说,立马一脚踹在我腿上,把我从天上踹了下来。幸亏我反应快,半空捏了咒旋了身体,要不然绝对会砸在地上,变成一个鬼肉大饼。 落到地上之后,我大摇大摆的走到夏渊面前,叉腰显摆的冲他笑,“你看看我的额头,是不是和你不一样啊?”他虽然成了鬼仙,但因为是走歪道捷径修炼而成的,所以没有得到受封,额头上便没有成仙的印记。 夏渊摸了摸我的额头,笑着说:“有了仙印。” “对啊。”我挺着肚子,摆出官老爷的大架势,“好看吗?”我故意瞥了眼他额头,暗示他没有仙印。 夏渊笑眯眯的看着我,“好看。” “那你可以多看几眼。”我拿腔拿调的摆谱儿。 摆谱了没多一会儿,我就咧开了嘴,扑到夏渊怀里,高兴的哈哈哈大笑。 夏渊在我嘴上狠狠亲了几口,扛着我回了家,把我放到床上,两眼冒光的扑到了我的身上。 我推着他,“等一会儿,先让我头发恢复原样儿再说。” 夏渊快速帮我头发恢复了原样,然后抱着我在床上滚来滚去,你上我下,你左我右,你进我受。 成鬼仙之后,我便可以在山外山和俗世随意来回。我和夏渊下了一趟山,去看了以前认识的那些人。 老太太在我离开海城的第三个月,就离世了。王海东说,老太太是在看电视的时候微离世的,死的时候脸上挂着微笑,没有任何痛苦。 我很吃惊,完全没想到老太太已经不再人世。掐指算了算,老太太已经重新投了胎,现在是一个有名富商家的独孙。他一定会顺遂富贵一生的,我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 从王海东那里离开之后,我去看了梅香。梅香和她女朋友在一起,依旧经营着服装店。自从扩大了店面,她们的生意并不好,甚至有些惨淡。 在海城呆了三天,我把房子超低价卖了,然后把卖出去的钱,分成了两份。一份我悄悄塞到梅香收银柜的抽屉里,给她留了一张纸条,让她用这些钱继续经营服装店。我在纸条里告诉她,我要去美国了,以后不回来,所以让她不要再给我留分红。 另一半我给了王海东,让他把这些钱作为孩子的教育基金。我没当面给,因为王海东肯定不会要。我塞到了王海东书房的抽屉里,也同样给王海东留了纸条。 做完这些事情,我和夏渊离开了海城,回到了山外山,继续过我们的修炼生活。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眨眼间便过了十几年。我与夏渊之间的关系,果然如同我曾想过的那样,越来越平淡和枯燥,没有了任何火花。 刚开始几年,我只要半遮半掩着身体,夏渊都会激动的立马扑过来,就好似见了肉块的恶狼一样。现在呢,就算我全扒光了,四仰八叉在夏渊面前,夏渊都没几分兴趣。 不是我的身材变了,也不是他变了,只是我们太熟悉了,熟悉到了每根毛发,所以起不了新鲜感,也就产生不了欲望。 不止夏渊对我乏味,我对他也乏味了。以前一门心思觉得他帅,觉得他酷,觉得他身体每个地方都性感,可现在呢,我觉得他跟个柴火棍子没什么区别。 这种情况如果持续下去,就如同所有七年之痒的夫妻一样,因为太过熟悉而觉得乏味,那势必会分开。 我不想分开,因为得来的太不容易,所以我得想个法子捯饬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让我们能够重新有新鲜感,燃起火花。 想了好几天,我决定离开山外山,离开夏渊身边,和他分开一段时间。 我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山外山,并没有给夏渊留话。这样,等夏渊发现我不见了,就会紧张和着急,就会到处找我。能够为我紧张,是提升他感情的第一步。 离开山外山之后,我去了离岛,这是匡妍生活过的地方。 我曾听匡妍说,离岛有极其与众不同的风俗。每年的四月三,都要大规模的祭祀海神。祭祀是由离岛的岛长主持,岛上所有男人都要参加,不管是婴儿还是老朽。至于离岛的女人,虽然不能参加祭祀,却必须要替男人们准备祭祀用的东西,一样的受罪。而岛上的外来人,会在四月一号被全部赶出去,直到祭祀完毕,外来人才可以回到离岛。 现在是四月初一,还有两天就要祭祀海神,所以离岛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上了纸扎的海龟。岛民们扎的海龟都极为精致,上面绘制的花纹,也特别讲究,以墨绿色打底,黑色做纹,颜色层层渲染上去。绘制完之后,老远一看,就像是刚出水的活海龟似的。 我隐了身形,用虚体穿梭在离岛的胡同之中,恣意瞎逛着。 还没逛多久呢,太阳就下了山。在太阳下山的那一刹那,岛民们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几乎同时打开大门,将一根燃烧着的白色蜡烛放置在门口西边。他们放完之后,便飞快的窜进家门,把大门紧紧关上。 摸了摸下巴,我窜到了半空,居高临下看着岛上的景色,思索着岛民们奇怪的行为。 在门口西边放置燃烧的白蜡烛,这分明是在给先人指路,引先人回魂。岛民们,为什么要在四月一,引先人回魂,这和四月三号的祭祀,有什么关系?我歪着脑袋,杵在半空,努力思索着。 我一边想,一边居高临下观察着离岛。在我瞥眼朝离岛死咒看的时候,突然发现,离岛周围的海岸线上,冒出了无数淡蓝色的磷光。这些磷光,像是鬼火一样,飘飘忽忽的从海水里升腾起来,然后争先恐后的朝岛上冲。它们冲到有蜡烛的地方,几百上千个凑扎在一块块儿,绕着蜡烛旋转。 也只几秒钟的功夫,蜡烛就没了,那些蓝色的磷光,也快速飞回海边,消失在海水之中。 我蹙眉落到了地上,细细闻着空气里残余的海腥味儿,并捏指掐算着这些磷光究竟是什么东西的灵魂。 掐算之下,我惊了一跳。 我原以为这些磷光会是死在海里那些人的灵魂,亦或者是海里生物的灵魂。没想到,这些磷光,根本不是我猜的那些,而是三尾狐的灵魂。 三尾狐,是狐狸的一个分支,因为两只耳朵又大又多毛,像是两只尾巴而闻名于世。三尾狐一族,居住在海里岛屿上,是极有灵性的天狐。 在隋朝末年,三尾狐一族,不知为何,陡然全部消失了。至今都没人知道,三尾狐一族为什么会消失,又究竟消失去了哪里。 没想到,我完全没想到,竟然在离岛见识到了三尾狐,更没想到,见到的竟然是三尾狐的魂儿,而且是这么多魂儿。 看来,三尾狐当时肯定是被灭族了,所以才会齐齐聚集在海里。 离岛的居民们,看来早就知道三尾狐灵魂的存在,所以才会在门口西边点奉白色蜡烛,引三尾狐的灵魂上来。 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单纯的供奉三尾狐,因三尾狐灵魂上来,必定有其目的。 而这个目的,肯定和四月三号的祭祀有关。 我等待着四月三号的到来,想看看岛民祭祀的海神究竟是什么东西,并且想查明三尾狐灭族的真相。 四月二号,岛民们开始准备祭祀用的物品,有五谷杂粮,有无数海鲜,还有无数纸扎的海龟。而岛长家里,不止准备了和岛民一样的东西,还准备了一个被黑布蒙着的笼子。笼子被放在祠堂里,让六个大汉守着。两个大汉守在笼子两边,四个守在门外,坚守的特别严实。 第295章 鸳鸯冢五 我潜入到祠堂,缩小身形,钻进了笼子。一进去,就正对上两只血蓝的大眼睛,吓的我差点儿喊叫出来。 用力拍着胸口,镇定了下情绪,我把眼前这东西看了个清楚明白。蹲坐在我眼前的是一只本该绝种的黑毛三尾狐,因为我缩小了身形,所以只能仰望着它的三角大脑袋。 “嘿,你是三尾狐?”为了确定眼前三尾狐的身份,我出声询问它。 它傻愣愣的看着我,不点头也不摇头,看它那僵硬的模样,有点儿像玩偶。 我飞身来到它双眼之间,盯着它的眼睛看了几秒钟,然后站到了它头顶上,把手按到它天门,用灵力感知它的灵识。 感知过后,我大吃一惊。 这根本不是个三尾狐,而是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叫匡令尹,是离岛的居民。他刚出生父母就死了,靠吃百家饭长到了三岁。 他三岁那年的四月初一,岛长把他叫到了祠堂,当着岛上众多人的面,把珍藏在祠堂里的那张三尾狐皮粘在了他的身上。 从那天开始,他就被当成了祭祀用的三尾狐,只有四月初三才能见到太阳。其他时间,都被关在地窖里。 匡令尹因为被关时候的岁数太小,被关的时间又太长,身体早就畸形了,皮肤和三尾狐的皮毛长在了一起,根本分剥不开。而他的大脑,也退化的厉害。三岁时候,会说会闹,现在却一句话都不会说,跟只灵识混沌的畜生似的。 他虽然是被人为弄成了假三尾狐,但是在他的体内,我却奇异的感知到了一丝三尾狐的灵力。 我摸了摸鼻头,歪脑袋盯着匡令尹的眼珠子看。这眼珠子做的可真逼真,根本看不出来是人的眼珠子,不管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只会觉得这是一双野兽的眼睛。这双眼整个全是血蓝色的,没有眼白和眼黑。瞳孔也和人类不一样,不是圆的,而是像蛇似的竖窄条。 匡令尹,莫非是人和三尾狐混种的? 我咂了下嘴,朝匡令尹脑袋里灌输灵力,引导他体内那丝三尾狐的灵力到他的大脑,然后冲破他大脑里混沌的意识,让他清醒过来。 五分钟过后,我收回了手,而匡令尹,也清醒了。 他白痴的时候,眼神很傻很呆很纯真。清醒过来之后,却充斥了杀气和怨气,像是夺舍成功的冤魂似的。 我问匡令尹和三尾狐族有什么关系,又为什么会被粘上三尾狐皮当成祭品。 匡令尹警惕的看着我,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威胁匡令尹,如果他不老实回答我,我就强行读取他大脑里的记忆,并且让他继续当傻子。 匡令尹不想变回傻子,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他和我之前猜的不一样,他并不是人和三尾狐混种。他之所以体内有三尾狐的灵力,是因为他妈妈在生他的时候,吃过三尾狐的血肉。 他一出生,就有一双三尾狐的眼睛,他爸和他妈受不了压力,一块儿跳海自杀了。而他,则被岛民们施舍饭菜,喂养到了三岁。 原本,他以为岛民们养它,是因为看他可怜。可在他被强行披上三尾狐皮,然后被关进地窖里的时候,他才从岛长的嘴里知道,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无论是他父母吃掉三尾狐的血肉,还是他被百家饭养到三岁,都是早就设计好的。 岛长和岛上居民做这些,是为了破除三尾狐的诅咒,镇压被他们先祖弄死在海里的三尾狐怨灵。 四百三十年前,离岛上住了两种居民,一种是三尾狐族,一种是巫师,也就是岛民们的先祖。 巫师们当时崇尚一种能改变自己容颜的异术,可这种异术极难修炼,就算修炼成功,改变之后的容貌也持续不了太长时间。 不知道哪一天开始,巫师之间流传出一个谣言,说喝了三尾狐的血,然后把三尾狐扔进海妖的嘴里,就能练成改变容颜的异术。 刚开始流传的时候,大家都只当是谣言。可随着说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把这谣言当成了真,以致后来酿成了不可挽回的惨祸。 巫师们设计了一场疯狂的屠杀,杀光了所有的三尾狐,并且将这些三尾狐的尸体,扔进了海妖的嘴里。 他们做完这些,不仅没修成异术,连巫术也消失了,全部变成了普通人。而那些惨死的三尾狐怨灵们,每年四月一号到三号的晚上,都会冲上离岛袭击这群巫师们。 为了自救,一个老巫师想了一个办法。他找到没有扔到海里的两只三尾狐尸体,在四月三号三尾狐们灭族的这天,切下一块三尾狐的血肉,混到海鱼肉里,喂给了怀有身孕的女巫师。那个女巫师生下的孩子,有着和匡令尹一样的眼睛,并且在三岁的时候,和匡令尹一样披上了三尾狐皮。 祭祀的当天,被选上的孩子会在祭祀声中,化身三尾狐之王,震慑住三尾狐的怨灵们,让它们不敢肆虐。 为了岛上人们的平静生活,这个习俗一直沿袭了下来。祭祀用的假三尾狐,一直没有断过,一个死了,会有新的接替上来。 “岛民们祭祀的不是海神,而是三尾狐的怨灵,原来如此。”我摸了摸下巴,问匡令尹,“岛上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么?” “都知道,生下我的那两个人也知道。只是,他们没想到会轮到自己身上。” 匡令尹感谢我帮他恢复了灵识,并且决定继续做三尾狐。他想让三尾狐族复活,让岛民们得到应得的报应。 我赞同他让三尾狐族复活,但是不赞同他报复岛民们。我对匡令尹说:“杀光你们族的,是岛民们的祖先,并不是现在的岛民。你要是想报复,只能挖坟掘墓,冲着他们还没烂成渣子的骨架抽打一顿。你要是迁怒到现在的岛民身上,那我肯定要拦着你。” 匡令尹说,岛上这些居民,就是以前杀死他们的那群巫师。巫师们因为逆天残杀了三尾狐族,受到天惩,死后只能投胎在离岛,生生世世受三尾狐怨灵的折磨。 第296章 鸳鸯冢六 如果匡令尹说的都是真的,那匡妍应该也是巫师灵魂投胎成人。既然是巫师投胎为人,那势必像离岛这些居民一样,懂得一点儿巫术,即使用不出效果,也该懂一些。可匡妍一直表现的十分懵懂,像是从没接触过巫术咒法之类的东西。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儿,问匡令尹,“岛民们既然受了天罚,那他们能离开离岛么?” 匡令尹摇摇头,随后又不敢肯定的点了点头,“以前他们没法离开,可也有人离开过。两百多年前,离开过一个,十几二十多年前,也离开过一个。” 匡令尹说,离开离岛的这两个人,是全岛居民合力送出去的。岛民们送他们出去,是为了让他们找地方学习咒法,学成之后,就可以回来干掉三尾狐的那群怨灵,解开离岛所受的天罚。两百多年前那个,没学成,死在了外面。而二十多年前出去的那个,至今还没有消息。 听匡令尹说到这里,我也算明白了,匡妍根本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她进山外山,不是巧合。她留在山外山,也不是因为花痴,而是有其目的。她更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单纯傻气,而是极有心机,会见缝插针的完成自己的计划。 她可真厉害,不止蒙骗了我,连轩辕红都蒙骗了过去。虽然她只是想学咒术,但心思实在太深,让人不寒而栗。 匡令尹恳求着我,让我不要阻止他们族复生。他说,他并不会屠杀岛上的居民,只会让他们三尾狐族的怨灵们夺舍,将岛民们的灵魂挤出躯体,变成无法投胎的孤魂野鬼。 我思思想想,觉得匡令尹这么做,其实并不过分。 这些巫师们虽然转世投胎了无数次,但并没有忘记他们犯下的罪孽。他们只是换了一个又一个躯壳而已,灵魂一直没有变化。 他们转世了那么多次,从没想过向三尾狐的怨灵们忏悔,求得怨灵们的原谅,而只是想尽办法的想要干掉三尾狐怨灵。他们比三尾狐狠多了,所以我觉得三尾狐夺舍这事儿,一点儿都不过分。 我点点头,支持着匡令尹,“你整吧,祝你成功。” 接着,我问他,“你以后就做三尾狐了?不想做人?” “在我们三尾狐的眼里,人和狐狸,没有什么区别。认为有区别的,只是人类自己而已。”匡令尹这话说的,挺有大智慧的。 我赞同的应了一声,问他继续呆在笼子里,还是跟我离开。 匡令尹没跟我走,他决定继续留在笼子里,然后在祭祀的当天,对岛民们发难。 我觉得他这计划挺好。预祝他成功之后,我便离开了笼子,飘身到了离岛半空。 盘腿坐在一块云彩上,我盯着离岛,脑细胞一时不停的运动着。 我很想现在就回山外山,去告诉轩辕红,匡妍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假装的。但是,我又觉得这么拆穿匡妍并不好,因为她也只是想学咒术而已,并不是存着黑心害我们。 但我转念又一想,即使匡妍不害我们,但是心机那么深沉,如果哪天想要设计害我们,那真是易如反掌。假如有一天,她需要用我们其中某个的性命破除天罚,我想,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对我们下手。 到底是告诉轩辕红,还是不告诉呢?我很发愁。 我不止发愁匡妍的事儿,我还发愁夏渊的事儿。 他和我之间有灵识想通,应该很快找过来才对。可我出来都这么多天了,夏渊也没找过来,这实在说不过去。 我想用灵识试探一下他现在的位置,可他法力比我高,故意阻了灵识之间的联系,让我查不到他的位置。 难道他已经到了离岛? 我站起来,抬眼四顾,希望能看到夏渊的身影。可我看了大半天,连夏渊的头发丝都没有看到,只看见几只懒洋洋盘旋在低空的灰色海鸥。 夏渊应该没有来离岛,如果来了,我不可能察觉不到。 摇摇头,我又坐了下来。 四月三号的傍晚,全岛居民都聚集到了祭祀用的大广场上。 岛长亲自提着笼子来到祭祀台上,把笼子上的黑布拉开,然后放出了匡令尹,让匡令尹上了祭祀台。 匡令尹站到祭祀台之后,岛长回到岛民中间,带领岛民对着匡令尹跪了下来,大声念诵着巫咒。 在他们念起巫咒的时候,三尾狐的怨灵们也从海里冒了出来,飞向了祭祀广场。 三尾狐的怨灵们,因为四月一吃了下过咒术的白烛,所以行动力有些迟缓,不像上次出来时候,飞的那么快。颜色也由磷火似的绿蓝色,变成了血红色,蜂拥在一块儿,犹如万千魔鬼的血红眼珠子。 它们飞到了广场,从岛民头上掠过,聚集到了匡令尹的周围。这时候,匡令尹身上发散出了淡红色的光芒,眼睛也变了颜色,变成了血红色。 匡令尹并没有像岛民们认定的那样,驱赶三尾狐的怨灵们,而是对着怨灵们下令,让怨灵们侵占岛民的躯体。 我在匡令尹下完命令之后,悄悄帮了把手,让三尾狐的怨灵们行动力加快了一些。 岛民们四散逃跑,可是跑的再快,也快不过怨灵。不到一个小时,所有岛民都被夺了舍,而他们的灵魂,则被没有抢到躯体的三尾狐怨灵们围在中间,等到匡令尹的处置。 匡令尹在下令处置之前,看了我一眼,似乎对我有所顾忌。 我冲他笑了笑,眨眨眼睛,用眼神告诉他我不会插手。 匡令尹对我点了点头。他并没有立刻干掉岛民们的灵魂,而是让三尾狐怨灵把岛民灵魂囚禁起来。 匡令尹现在不处理岛民的灵魂,肯定不是因为仁慈,而是因为我在这儿。等我走了,他保准会让岛民们的灵魂全部灰飞烟灭。 他眼神就透着凶狠气,所以绝对会做出这种事儿来。 我当然不能让他这么做,因为这么做太逆天。老天爷如果惩罚起来,会把我当成匡令尹的帮凶,连我一块儿罚了。 我不想受惩罚,所以决定放走岛民们的灵魂。 在离开离岛的时候,我顺带带走了那些岛民们的灵魂,并且一就儿把他们送到了地府。他们虽然全部都死了,但是也算是变相的解开了天罚,因为他们以后将会投胎到各个地方,并且再也不记得三尾狐的事情。 只是,因为他们罪孽深重,所以只能投胎为乞丐或者残疾白痴。 岛长挺想的开,一劲儿的感谢我,说谢谢我解开了他们受的诅咒。虽然他即将投胎为一个白痴,但是他觉得比投胎为离岛的居民要好千百倍,因为以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我拍拍他岛长的肩膀,就窜出了地府。 落到地面没几秒钟,夏渊出现在了我面前,身边还跟着匡妍。匡妍那么一副天真干净的模样,冲我灿烂的笑着。 以往,我看见她这样的笑脸,会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可现在,我却觉得心里特别寒。 夏渊问我:“怎么不声不响就走了,你又瞎胡闹什么?”他皱着眉头,用眼神责怪着我。 我努努嘴,刚想说话,却被匡妍抢了话。 匡妍跟只兔子似的,蹦到我们两个之间,微微垫着脚尖,笑着冲我说:“小相姐,你这么一跑,可急死我们了。我啊,和夏渊哥找了好多好多地方,才在这块儿找到了你。” 夏渊跟着斥责我,“你太胡闹了,竟然把灵识都关了。你要是出事儿了怎么办?你关了灵识,我根本没办法即使赶过去帮你。” 我纳闷,“我没关灵识啊,关灵识的不是你么?” 匡妍抢话,“小相姐,夏渊哥没关灵识呢,我一直能感觉到夏渊哥的灵识。你是不是生夏渊哥的气了?所以才把灵识关了?” 我看了看夏渊,然后看向匡妍,“你和夏渊之间,建立了互相感知的关系?”灵识互相感知,这势必要很亲密,才能建立这样的关系。夏渊竟然背着我,和匡妍建立了这种关系,我很是没想到。 夏渊皱眉,“我和匡妍一起出来找你,为了方便,才把灵识联系了起来。” “为了方便?”我眯眼盯着夏渊。 匡妍像是不甘寂寞的副主持,争抢着话语权,“是啊,夏渊哥为了方便,才和我把灵识联系了起来。我们一直担心着你呢,想尽快找到你。小相姐,你赶紧跟我们回山上吧,别生夏渊哥的气了,也别让夏渊哥一直担心你了。” 我扒拉开匡妍,严肃着表情,对夏渊说:“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夏渊看了看站在一边故作笑脸的匡妍,皱眉对我说:“我们回山外山再谈。” 我应声,“好,回山外山谈。” 我们从天上飞回山外山,只用了十来分钟的时间。匡妍不会飞,夏渊便带着她上了天,两人不时互相对看着笑笑,那神情那姿态,跟情侣似的。 落回山外山,匡妍跟我们告别,离开了我们家。 我和夏渊严肃的坐到了一会儿,准备好好谈谈。我想跟他说说七年之痒之类的话题,然后把离岛的事情告诉他。至于匡妍,等他知道了离岛的事情,自然会有看法。 第297章 鸳鸯冢七 我把在离岛的所见所闻对夏渊说了。 夏渊听了之后,沉闷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他说离岛的事情,他不想去管,他只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山外山。 他用责备的语气质问我:“你又闹什么脾气?”不等我说话,他继续说:“你要是想出去散散心,就跟我说一声。你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离开了山外山,还阻断了我们之间的灵识。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反问夏渊,“你真的不明白?” 夏渊皱眉紧盯着我,“我明白什么?我什么都不明白。我根本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离开山外山。” 我也上来了火气,“我们两个之间出现问题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夏渊反问我:“什么问题?” 我斜抻了下上嘴唇,“我们对着的时间太长了,已经没有新鲜感了。我和你躺在一张床上,却什么事儿也不想做。我们之间发痒了,就像七年之痒一样,发痒了。” 夏渊驳斥我的话,“我不觉得。” “你不觉得?”我歪鼻子斜眼,“我们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一天做好几次。现在呢,几个月做一次。你可别跟我说,这是因为你岁数大了体力不行,咱们可永远都不会老,更不可能出现体力方面的问题。” 夏渊紧抿着嘴唇,不吭声。 我斜了他一眼,“我们天天在一起呆着,太熟悉了,所以肯定会这样。不仅你对我没什么兴趣了,我对你也是。原先我觉得你帅的要命,现在我觉得你也就是那样儿吧。你对我,肯定也是这种感觉。所以,我想出去走走,让咱们之间,折腾点儿新鲜感出来。” 摇摇头,我啧啧嘴,感叹着,“没想到啊没想到,不仅没折腾出新鲜感,还折腾出个小野花儿来。” 夏渊挺聪明,知道我说的小野花就是匡妍。他皱眉,对我说:“匡妍只是陪我出来找你,你别瞎想。” “是我瞎想么?真的是?”我歪斜着脸颊,小流氓儿似的拍拍他的胸口,“刚才,你带她在天上飞的时候,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明显互相有点儿意思。” 夏渊想辩驳,我在他面前摇摇手,抢先说:“你对她有没有意思,你自个儿心里清楚。” “我和她之间有点儿关系都没有。”夏渊说的很肯定。 我努努嘴,“就算有点儿关系,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因为我现在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这话说的有点儿嘴硬,其实我有点儿感觉,有一点儿小小的不是滋味。 夏渊眼神里满是阴霾,“我们被谈这些没用。我们先谈谈,你为什么要阻断我们之间的灵识。” “我没阻断。”我瞪圆了眼睛。 夏渊狐疑的瞅着我,根本不信我的话,“如果你没阻断,那我不可能探不出你灵识的位置。” “也许有人搞鬼呢?”我没明说我怀疑匡妍,但我这暗示性的一句话,我相信夏渊能听懂。 夏渊皱眉想了一会儿,说:“如果你说的离岛的事情是真的” 我一听这话,不乐意了,立马截断他的话,挑高了眉梢,“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如果我说的是真的?难道你以为我是在骗你?故意编个瞎话忽悠你?” “我没说你骗我。”夏渊辩解。 我呛声,“我觉得你就是这个意思。你这意思很明显了,简直就跟退潮海岸上的破贝壳似的,都摊在阳光底下了。怎么着,你以为我嫉妒匡妍和你凑的近,所以故意编她的瞎话?你要是这么想,那我们就没话说了。” 夏渊说:“小相,我不是怀疑你。但是,我们也不该轻易的怀疑匡妍。匡妍来山外山十多年了,一直是个很单纯的女孩。你要这么随随便便怀疑她,这也太伤她的心了。” 我鄙夷的瞅着夏渊,“你想的挺多啊,关心的还真不少。你连匡妍伤不伤心都关心到了,你可真博思多虑。你怎么不先想想我的心情呢?你怎么不想想,你怀疑我在造谣的时候,我伤不伤心呢?” 拍拍手,我做恍然大悟状,“我知道了,你对我乏味了,所以我伤不伤心,你都没关心。但匡妍不一样啊,匡妍是块儿小鲜肉,你正感兴趣呢,所以你肯定得多替她着想。” 夏渊怒了,“小相,你别没事儿瞎胡闹。” “我说的是真是假,你自己心里有数。我呢,现在决定和你分开一段时间,咱们互相冷静冷静,好好想想,还能不能在一块儿。我原来想着,出去一段时间,让我们之间能重新有点儿新鲜感。但是没想到,你竟然朝外发展了,而且完全把我当成糟糠了。”摆摆手,我乏味的说:“就这样吧,我懒得和你争了,争来争去的没意思。不管我怎么说,你都觉得我造谣。而我呢,也心里清楚,你就是对匡妍有点儿意思。这意思可能不多,但保准会有。” 夏渊拉住我的胳膊,“我对匡妍真的没感觉,她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孩儿。至于你说的离岛的事儿,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并没有说不信你。” 我用力抽出胳膊,“行了行了,就这样吧。咱们还是别说了,说了也没用。我先去轩辕红那边住几天,咱们两个都好好想想,到底是应该整理整理感情,还是应该分开。” 夏渊拉了我一把,没拉住,也可能他根本就没想拉住我,任由我离开了家。 我腆着脸对轩辕红说,要在他这儿借住一段时间。轩辕红毫无犹豫的答应下来,还调侃着问我,要不要和他一块儿睡。 “还是别了,我住到以前住的那个屋就行。”那屋简直跟我的娘家闺房似的,让我特别有回娘家的感觉。 轩辕红眯着眼睛笑,笑的特别好看,“如果想和我一起睡,你可以直接推门进来。” 我冲他做个鬼脸,一溜烟的窜进了原先住的那间屋。 轩辕红随后走了进来,笑着问我:“和夏渊闹别扭了?”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些无奈的咂了下嘴,“也不算是闹别扭,就是呆在一块儿的时间长了,互相看着就没滋味了。我看他就跟看根柴火似的,他看我估计也像柴火。挺没意思的,和我想的不一样。” 轩辕红好笑的问我:“你以前怎么想的?” 我拍拍炕边,撑手坐上了炕,“我原先想着,我们会一直挺热乎的凑一块儿。没想到啊,时间长了,我们也跟活人一样,会互相腻歪。” 第298章 鸳鸯冢八 轩辕红调侃着我,让我踹掉夏渊,过来跟他凑一块儿过日子。 我装作受到惊吓的模样,“那可不行,咱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师徒关系。如果咱们在一块儿了,那可就是****了。” 轩辕红笑的特别开怀,像是怒放的喇叭花儿似的,“你难道不敢****?” 我眨巴了几下眼睛,“当然不敢。” 轩辕红好笑的看着我,“真的不敢?” “真的。”我抬头挺胸收腹,做出正义光明的模样。 轩辕红和我说了没几句,就离开了,他要去找西沙山的老妖怪斗法,没闲工夫在我这里耽搁。 我坐在炕头,不时挪挪腚,就好像长了坐腚疮似的,坐不安稳。 不止腚不安稳,我心里也不安稳。想到匡妍,我就觉得不舒服,不只因为她勾搭夏渊,更因为她来自于离岛。 我估摸着,这会儿匡妍肯定去找夏渊了,借机安慰夏渊,然后像是一朵洁白温馨的小花儿一样,给予夏渊感情上的抚慰。 不知道夏渊会不会被匡妍勾搭上啊,我叹了口气。 夏渊早前就钟情于洁白纯净的姑娘,就像夏荷。如果他保持着以前的那种喜好,那说不准就会落到匡妍的怀里。如果他改变了口味,喜欢上我这种独特型的,那匡妍就会白费功夫。 一切得看夏渊了,看他会怎么做。 如果他这次落入了匡妍的怀里,那我一定要狠狠折腾他们两个一顿,然后远走高飞,让他永远都找不到我。 我现在这法力,虽然不如夏渊,但是远走高飞让他找不到我是能做到的,并且能做的十分完美,不留丝毫痕迹。 我左思右想的,觉得不能呆在屋里,得去查看查看才行。 隐了灵识和身形,我悄悄回到家门口,窜到了书上,身形缩成鸟儿一般大小,蹲在树梢上,盯着屋里看。 夏渊和匡妍面对面坐在屋里,两人正在说着话。匡妍一劲儿帮我说话,说我肯定不是故意离开,也不是故意阻断灵识,肯定有什么原因。她一边帮我说话,一边安慰着夏渊,那宽容并且纯真善良的模样,可真是做了个十足十。 如果我没去过离岛,我肯定也会觉得匡妍善良到无敌。可现在呢,我却越看越觉得匡妍阴险,阴的我浑身发毛。 阻断灵识这事儿,不用多想,肯定是她搞了鬼。因为她一直跟着夏渊,并且是巫族出身,可以用巫术神不知鬼不觉的阻断灵识。 背地里干这种事儿,引起夏渊对我的不满。然后表面上却装真善美,安慰夏渊,并且帮着我说话,让大家都觉得她非常善良非常好。 她这心眼儿,太厉害了,绝了。她真不该投生在巫族。她应该投生到皇上的后宫里头,却跟那些妃子们斗来斗去,说不准还能斗成后宫之主呢。 我知道她故意作怪,但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找上夏渊。难道,她知道了离岛的事儿,所以故意折腾我? 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 水来土掩,火来水灭,表面善良内里阴险无比的小百花出现了,那得连根拔起,扔到茅坑里,完完全全的把她弄死。 我不动声色的离开了树杈,飞回了轩辕红这边,然后蹲在炕边,使劲儿思索着对付匡妍的办法。 如果我到处吆喝匡妍是坏蛋,那绝对没人信我,因为匡妍一直表现的特别单纯善良,从没有露出过马脚。我要是吆喝了,大家只会认为我是因为夏渊对匡妍好吃醋,毫无理智的冤枉匡妍。这样,只会造成反效果。 我不能大声吆喝,我得引着匡妍露出马脚。 想了一晚上夏渊和匡妍的事儿,想的我脑袋疼,一个脑袋两个大。 一清早的,天还不亮呢,夏渊就过来了,说要找我谈些事情。他的表情很严肃,眼神也特别凝重,弄的我心里一突一突的。 夏渊很严肃的看着我,“匡妍昨天找过我,我问了她离岛的事情。” 我真怀疑夏渊的脑袋里面生锈了,要不然,绝不会这么脑缺的问匡妍离岛的事儿。如果不是生锈,那就是情动了,对匡妍有意思,所以迫不及待的询问匡妍。 “然后呢?”我别别嘴角,看着夏渊。 夏渊说:“你还是回来吧,别折腾了。我和匡妍之间没有什么,你别瞎想。匡妍就算是从离岛来,也和我们没关系,我们没必要去管,也没必要生气。小相,别闹脾气了,跟我回家去吧。” 我舔了舔下嘴唇,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慢腾腾的对夏渊说:“本来呢,是和我没关系。可现在呢,和我有关系了,而且有很大的关系。我得好好查查,到底是谁阻断了我和你之间灵识的接触。” 夏渊蹙眉,“你怀疑匡妍?”不等我回答,他继续说:“不可能是匡妍,匡妍的法力很低,如果做了手脚,我不可能不知道。” 我都想抽夏渊两嘴巴,把他给抽醒了。男人见色就脑梗这话,还真有道理。夏渊这么聪明的人,在夏荷那里就梗过一回了,到匡妍这里,又梗了一回。 点点头,我反问夏渊:“难道你相信匡妍,就像以前相信夏荷那样?” “我不是信她,是她不可能这么做。” “哦,哦,我懂了。她不可能使坏,但我能造谣是吧。我一肚子坏心眼朝你使,你是这么想的,是吧?”我失望的摇摇头,“你思思想想,我会对你撒谎么?虽然我们之间的感情乏味了,但我这个人一直没变,我的品评也没变。不至于你对我多少感觉了,连带着连我的人品都不信了吧?要是这样,那我可真的太失望了。” 夏渊急了,“小相,你能不能别总是曲解我的意思。” “曲解?我没曲解。从昨天到现在,咱们说了这么多,我一个字儿都没曲解。你想告诉我的就是,匡妍是绝对善良的,而我则可能是在造谣。对于你来说,你宁愿相信匡妍,也不愿相信我。”我很失望,特别失望。 夏渊沉默了,很长时间之后,对我说,他会查清楚的。如果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会过来向我道歉,然后带我回家。 我听他这么说着,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他整的好像捕头破案似的,一点儿亲密感都没有了。就好像我不是他媳妇,而只是他案子中被诬赖的证人似的。 要不是夏渊离开的快,我很想直接对他吼,跟他一刀两断。 他可真是太离谱了,就算我们之前的关系有点儿麻木了,那也不该怀疑我的人品,更不该怀疑我而去信匡妍。 我生了一肚子闷气,气的难受,胃里像是梗了块儿东西似的,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白鸟儿过来找我唠嗑,说它勾搭上花翠了,准备安心和花翠过日子,专一的对花翠。 “你这话可说过好几次了,上次你勾搭上小红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可等小红下完蛋,你就觉得小红走形了,就把小红踹了。还有那个黢黑儿也是,你刚勾搭上黢黑儿的时候,说喜欢黑色,可没多久,你就嫌弃黑色看着埋汰,就把黢黑儿踹了。你说话,也太不靠谱儿了。”我鄙视白鸟儿。 白鸟讪讪嘎嘎两声,快嘴快舌的解释,“那没办法啊,其实我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我是真的想专一的。但是,处着处着,就觉得没意思了。就像,你现在和夏渊一样。” “啊?你看出来啦?”我问白鸟。 白鸟啧啧两声,说:“我早看出来了,你们也到了这种想分开的时候了。还有那个匡妍,趁你不在的那几天,总是去找夏渊。你啊,可得多留心了。” “没事儿,我有办法。”我咂了下嘴。 原先我以为山外山的所有精怪散仙都喜欢匡妍,没想到,白鸟竟然很不喜欢匡妍,并且时时想把匡妍赶下山。 我问白鸟为什么讨厌匡妍。 白鸟说,它就是看匡妍不顺眼,太假,就想披了羊皮的大尾巴狼一样。 我觉得白鸟这形容词用的好,太贴切了,匡妍还真就是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我和白鸟商量了一下,它负责监视匡妍,我负责演戏糊弄匡妍和夏渊,我们两个通力合作,诱出匡妍的原形,然后把匡妍赶下山。 不等我去找匡妍呢,匡妍就主动来找我了。她特别委屈的问我,是不是一直在怀疑她,然后一劲儿的说她只是想来山外山学艺而已。她说,如果她有目的,就不把她原产地是离岛说出来。 我根本不信她的鬼话,每句我都觉得假的要命。 至于她说的那个,隐藏出生地为离岛,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轩辕红绝对会用灵力查,查她确实是离岛,才会让她呆在山外山。她肯定早就知道,不能撒谎出生地,否则会被轩辕红赶下山,所以才说了真话。 我表面上装作信了她,心里却在打着主意,想着该怎么拆穿她。 而匡妍,肯定也在憋着心思要坑我,想把我坑害死。 我得尽快引她这个死鱼眼珠子露出原形,不会让她继续装珍珠。死鱼眼珠子虽然看起来像珍珠,但终究不是,也永远不可能是。 第299章 鸳鸯冢九 匡妍越发的粘着夏渊,借着调节我和夏渊关系的名义,时时跑到夏渊身边,扮演善良纯真的知心妹妹。 白鸟偷窥了两天,过来告诉我,“那个匡妍不是个好东西,夏渊更不是。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我看见夏渊吃匡妍送过去的饭了。饭都吃了,离上床就不远了。” 白鸟很气愤,很激动,整的就好似它被戴了绿帽子了似的。白鸟催着我回去,让我不要再捏着性子整偷窥这一套了,它让我像河东狮一样的扑回去,把奸夫****杀个落花流水。 我把瓜子推到白鸟旁边,“我杀什么杀,不到时候呢。我都不着急,你着个什么急。我跟你说,这事儿就不能急了,得慢慢来。匡妍越着急勾搭夏渊,就越容易露出马脚。夏渊就算对匡妍有那么点儿意思,但是绝不会容忍一个大骗子在身边。你知道为什么不?” 白鸟正吐着瓜子皮呢,脑袋就凑过来了,瓜子皮正好吐到了我脸颊上。它赶紧把我脸颊上的瓜子皮弄掉,用爪子背蹭了蹭我脸颊,讨好的冲我眨巴两下眼睛,“太着急了,这瓜子皮就顺风了。你说那个是为什么啊?” 我擦了擦脸颊,轻轻拍了下桌子,“因为他早前被骗过一次。” 白鸟问我:“早前被骗过一次,跟这次有什么关系?” 我捡起桌子上的一个瓜子皮,沾了沾茶水,把瓜子皮沾到了白鸟嘴上。沾好了瓜子皮,我问白鸟,“你如果被一只麻雀戴了绿帽子,再遇到另一只麻雀,你难道能容忍这只也给你戴绿帽子吗?你不防着?” 白鸟甩掉瓜子皮,恍然大悟的点了点脑袋,“我明白了。夏渊看来已经有戒心了,也在等着匡妍露原形呢。这夏渊,还挺深藏不露的。” 我拍拍白鸟的羽毛,“不管夏渊有没有在等着匡妍露原形,反正他肯定不会让匡妍像夏荷一样骗他。” 白鸟知道夏荷的事儿,所以很理解我的意思。 把瓜子磕光之后,白鸟扇忽扇忽翅膀,飞走了,继续去监视夏渊和匡妍。 我找来黑毛猴子,和黑毛猴子下五子棋,陶冶情操,锻炼心性,增强智慧。老一辈的大姨大爷们,喜欢用麻将桌来考验年轻人的品性,不管输赢,一直心平气和的为上品,稍微输一点儿,就唉声叹气或者火冒三丈的为下品。我觉得下五子棋和打麻将一样,都挺能考验人的品性。 就譬如我,虽然历劫成了鬼仙,但是依旧属于下品。 我从昨天教会黑毛猴子之后,只赢过一把,就刚开始教它的那一把。其后,就一直是黑毛猴子赢。 我很纳闷,非常困惑黑毛猴子为什么一直赢我。黑毛猴子明明智商不咋地,所以才一直修不成人形。既然智商不咋地,怎么可能一直赢我呢。 我不止纳闷,我还很生气,老是输,输的我心火上升,都想扑上去把黑毛猴子的毛都给拔了。 昨天气的我要命,但是晚上躺炕上,我想了想,觉得这是锻炼我心性的好机会。我不能把老是输当成煎熬,应该当成一种考验和磨练。 想是这么想,可是接二连三输下来,我又上火了。 黑毛猴子也没个眼力劲儿,我都气的翻眼白了,它却一点儿都不让着我,赢的眉飞色舞的,就好似在嘲笑我似的。 下了没一个小时,我恼了,故意找茬说黑毛猴子使诈,然后把画出来的棋盘用脚毁了,把石子踢飞了。 黑毛猴子追着我解释,说它没有使诈。我当然知道它没有使诈,因为这是我故意冤枉它的。但是,我却故意认定它使诈,并且不听它解释,让它懊恼烦闷去吧。 黑毛猴子一直闷闷不乐,做饭的时候,一会儿扫我一眼,大紫嘴唇子不停的蠕动着,似乎想上来跟我解释,却又不敢跟我解释。 看它那憋屈样儿,把我给整乐了。我主动去找黑毛猴子,说我是故意冤枉它炸的,因为它老是赢我,我太生气了。 这回轮到黑毛猴子生气了,气的连晚饭都不做就跑了。幸亏轩辕红还没回来,要是见到我这么欺负黑毛猴子,绝对会整治一下我。 我庆幸的拍拍胸口,看看天色,决定明天再跟黑毛猴子赔礼道歉。 黑毛猴子跑了没有多久,夏渊就上门了。他脸色挺凝重的,看他那样儿,像是遇到了什么大难题似的。 他径直坐到了我对面,直直盯着我,但没张嘴说话。 我懒得先开口,就自得其乐的嗑着瓜子就着山楂,吃的不亦乐乎。 夏渊绷不住了,轻轻吁出一口气,开嘴说:“匡妍确实不简单。” “恩?”我斜眼瞄着他。 夏渊说,他发觉匡妍可能会巫术。巫术和咒术不一样,巫术是另一个领域的法术,常常害人于无形。像泰国的下降头,苗族的种蛊,都属于巫术。 巫术和咒术也有相通的地方,但并不多。 夏渊察觉到匡妍可能会巫术,是因为他在匡妍送来的饭里吃出过头发。只一根头发,本来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可如果顿顿饭都能吃出根头发,并且头发入到嘴里之后,犹如活物一样的快速朝嗓子眼里钻,那就有很大的问题。 “你肚子里头现在有头发?”我好奇的扫了眼夏渊的肚子。 夏渊摇头,“被我逼出来了。” 我别嘴角,“所以,你是相信我了?” “小相,之前我不是不信你。我以为是你是在故意闹性子,或者就像你说的,你对我感到乏味了,所以故意编点故事出来,让我们之间多点儿新鲜感。” “我没必要用造谣别人来增加我们之间的新鲜感。”我斜眼,不屑的瞅着夏渊。 夏渊解释,“我以为你是因为吃醋,所以才这么做。你也懂的,如果吃醋起来,是没有理智的。” “别,你别找借口掩饰你对匡妍的好感了。”我拿了个山楂,丢到嘴里,“别说现在我对你有点儿乏味,就算以前我特别迷恋你的时候,我也没做出过这种不着调的事儿来。我那时候冤枉过夏荷么?我编过故事么?所以别找借口了,我不信。” 第300章 鸳鸯冢十 夏渊就是不承认对匡妍有过好感,不承认就不承认,我也不继续在口头上逼他。 我歪着脖子吃山楂,酸的我愁眉苦脸,牙根都发颤。 夏渊也愁眉苦脸,苦大仇深的就跟被地主压迫的长工似的。他让我跟他回去,并且咱三保证,再也不搭理野花,就算野花美的跟嫦娥似的,他也不搭理。 他说,他一定会想办法让我们之间重新燃起爱情的小火苗。 “要是那么容易重新有新鲜感,我就不可能跑出去溜达。”我拍拍夏渊的肩头,站了起来,“你啊,专心去处理匡妍的事情。我呢,暂时,不,也可能是长久的住在轩辕红这里。等哪天我们爱情的小火苗又燃烧起来了,我再回去。” 说了这么多,夏渊却只拣了一句话听,就是我可能长久的住在轩辕红这里这句话。 他愁咒着脸,眼里透着怨气,“你想长久的住在轩辕红这里,是不是因为你喜欢上他了?” “你以为我是你啊,随随便便就能喜欢上一个人?”我白他一眼,歪鼻子斜眼瞅着他,“别听话专拣半截的听,这样没意思。问题就摆在那儿了,我们之间确实没新鲜感了,乏味了,所以你别老找这个那个借口逃避问题。你专心处理匡妍,尽量做到不用我出手,就把她的底儿套出来,然后该弄死就弄死,该赶走就赶走。先别管我们之间的问题,你先处理匡妍。” 夏渊瞅着我,好几秒钟之后,才点点头,“好,我会处理好匡妍。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在我处理好匡妍之后,就跟我回去。” 我虚应了一声,把夏渊送出了门。 虽然虚应了夏渊,但就算他处理好了匡妍,我也不准备跟他回去。因为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因为匡妍,所以不管他怎么处理,都无法改变我和他之间的感情已经近乎偃息了。 我也很想让我们之间重新燃起火花,但是,出走了一趟之后,我却发现,这并不是我一厢情愿就能搞定的。 而我,也懒得折腾了。还有无止境的漫长人生等着我,现在我就乏味了,那以后更没法熬过去。 想想未来无尽头的生命,想想令我乏味的感情,再想想夏渊在乏味的时候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匡妍身上,我就觉得这段感情,其实不要也罢。 也许是成仙之后,让我的心开阔了;也许是漫长的时光,改变了我的性格;也许是我对自己也不自信了,所以没法像以前那么执着和坚持。 我现在,很矛盾。既想和夏渊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呆在一起,又觉得这样的关系太乏味,不如潜心修炼。 感情果然熬不过时光啊。 以前,我以为就算我长生不死,我也能一直把爱情坚持到底,一直让爱情像火焰一样燃烧着。 可是,时光却给了我一个大耳光。 我矛盾着,一直矛盾着,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我对夏渊是有感情的,那些感情只是枯燥了,但是没消失。如果我真的和夏渊分开了,我想,某一天,我肯定会后悔和遗憾的。但是如果不分开,那我又觉得没滋味。 乏味的感情犹如鸡肋,吃了没味,丢了可惜。 我愁闷着要不要和夏渊分开,也愁闷这该怎么赢黑毛猴子。 夏渊在我愁闷的这段时间里,雷厉风行的处理了匡妍的事儿。他把匡妍的老底儿直接兜了出来,不顾假仙儿的阻拦,废了匡妍的咒术,消了匡妍在山外山的记忆,把匡妍丢进了地府。 夏渊去离岛带了只三尾狐回来,让三尾狐去找匡妍,然后他在一边躲着看。 匡妍见到三尾狐的时候,以为四下无人,就原形毕露,在三尾狐的刺激诱导下,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她来山外山,完全不是巧合,而是因为知道山外山有轩辕红在。她想拜轩辕红为师,学习轩辕红的咒术。 可轩辕红就是不收她为徒,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找了法力高深却头脑糊涂的假仙儿,拜了假仙儿为师。 她学习咒术,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解了岛民的天罚。每年的四月三日,她都会用巫术和岛民们联系。可今年联系的时候,却发现岛民们的躯体被三尾狐占领了,而岛民的灵魂全被送进了地府。她在巫术幻化出来的影响里,看见了我的身影,所以才故意勾搭夏渊,借机向我报复。 其实她这招使的挺好,知道打不过我,所以就拐弯抹角的,去勾搭我男人。但是,可惜的是,夏渊曾经被和她同样品性的女人骗过,加上我怀疑心重,所以她的计划就破产了。 处理了匡妍,假仙儿很生气,差点儿要离开山外山,去地府抢人。夏渊懒得搭理假仙儿,觉得假仙儿就是个二傻子。 但我挺喜欢假仙儿的,我觉得他傻的挺好玩,所以不希望他离开山外山。我去给假仙儿解释了一通,然后让他看了证据,安抚住了他。 安抚好了假仙儿,我准备回轩辕红那里。 夏渊半路拦住了我,让我跟他回家。 我盯着他的脸看,这熟悉的一张大脸,原先对我极为有吸引力,可现在呢,我看着就跟个木头板子一样儿,看时间长了,还有点儿烦。 “夏渊,我现在不能跟你回去。我现在要是跟你回去了,我觉得,我们就只有分开一条路了。”我诚恳的看着夏渊,“我们真的需要分开一段时间,好好想想。” 夏渊可能终于意识到了我们之间的问题,也可能早知道,但以前就是不敢承认,但现在,他却坦然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好好想想,但是我希望,我们不分开。” 我冲他笑,“我也不希望分开。” 我们像是冰释前嫌的老朋友似的,洒脱的笑谈着。走到分岔路口,互相到个别,各自走向不同的路。 说是想想,其实我没想,因为我觉得,光凭想是没用的。我在等一个契机,一个能决定我和夏渊是在一起还是分开的契机。 我不知道,这契机会不会出现,又是怎样出现。但是,我希望它能出现,并且能让我下一个最好的决定。 轩辕红回来之后,问我怎么还住在这儿? 他连匡妍的事儿都知道了,却假装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儿,明明就是故意在框弄我。他笑的特别开心,跟拣了一山的金元宝似的,“留在这儿不走,是不是打算和师父在一起啊?” “当然不是。”我别别嘴角,“我和夏渊之间出了点儿问题,我想和他分开一段时间,好好想想我们的问题。” 轩辕红笑着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看着我,“想和他分开?” 我惆怅的吁了口气,“不想分开,但现在也不想在一块儿。” 轩辕红揉了把我的头发,鼓励我和夏渊分开。他张开怀抱,让我钻到他的怀抱里。 我用力甩了下头,很坚决的对他表明态度,我不会跟他****的。当然,我这么说,不是因为我重礼遵道,而是因为我对他没那种感觉。如果我对他有那种感觉,那我铁定一脚把伦理踹到一边。就算天打五雷轰,我也会钻到他的怀里。 以前,我对轩辕红曾经也有过非分之想,主要是因为他长的太好看了,比花仙子和嫦娥都好看。可也仅仅是非分之想而已,从没有发展到情人之间的喜欢。我对他的喜欢,仅限于对师父的尊敬和对朋友的极端信任。 夏渊不时的跑过来,有时候找我下棋,有时候找我聊天,有时候光站在一边盯着我看。轩辕红对夏渊依旧是不满的,夏渊也不满轩辕红,两人的关系很稳定,都十来年了,互相还是看不顺眼。 我有点儿羡慕他们之间的关系了,比我和夏渊之间还稳定呢。 夏渊三不五时的就让我回去,但我从没有点头。因为我从他眼里能看出,他只是不习惯自己呆着而已,并不是对我产生了感情和身体上的渴望。我们之间的感情,还是半熄不灭,完全没有重新燃烧起来。 时光流逝的极快,眨眼间,一年过去了。 轩辕红带着我去了陵南山,带我去那里的寒草潭修炼。寒草潭里的寒草,三百年才能开花一次,一旦开花,寒草潭就充满了灵气,能加速修炼进程。 我走的时候,并没有通知夏渊,我以为在寒草潭只呆一个月,就能回来,因为寒草只开一个月的花。我完全没想到,我的身体竟然极易吸收寒草潭的灵气,让我修炼进程缩短了一百多年,一跃进入了安华期,堕入休眠的状态之中。 休眠的时候,我不能言不能动,在一场又一场的美梦穿梭,经历着梦劫。 这一休眠,就是三十年。 原本安华期,只短短几天就可以。可是寒草灵气虽然加速了我修炼进程,却同时也拉长了我经历梦劫的时间。这么折合起来,其实还是好处多。 休眠的时候,轩辕红一直陪着我。他用法力封住了寒草潭,在我进入休眠期的时候,他也同时闭关。而我醒来的瞬间,他也破关睁开了眼睛。 第301章 鸳鸯冢十一 我尽快的回了山外山,我想在找到夏渊之后,告诉他,我已经想明白了,我不和他分开,想和他在一起。 可是,我找遍了山外山,也没找到夏渊。 白鸟说,夏渊在我离开山外山的第一年,疯狂的到处找我,偶尔才回来住上几天,第二年,就只回来了四五趟,其后,夏渊隔几年才回来一趟,每次回来,都只是问问白鸟,我和轩辕红有没有回来。 “他几年没回来了?”我边询问白鸟,边感知着夏渊的灵识。 白鸟翻着白眼儿朝天看,努力想着,想了好一会儿,它才扇乎着翅膀对我说:“六年前,应该是六年前回来过一趟,再没回来。” 接着,白鸟啧啧感叹着摇摇头,说:“你和轩辕红去寒草潭修炼,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啊。再说了,去寒草潭修炼,一个月就行了,你们怎么去了三十年?” 我跟白鸟解释,“我吸了寒草潭的灵气之后,直接进入了安华期,休眠了三十年。轩辕红为了让我能顺利度过安华期的梦劫,就封了寒草潭,他为了陪我,就在寒草潭里闭关了三十年。我们也没想到会离开这么长时间,只以为离开一个月就行了,所以就没和任何人说。” 白鸟用眼神责备着我,“你这事儿办的,太不好了。你知道夏渊怎么想的么?夏渊以为你跟轩辕红私奔了。” “我和轩辕红私奔?”我很震惊。 白鸟回答:“是啊,别说夏渊了,整个山外山的,都以为你和轩辕红私奔了。” “我怎么可能私奔,我要是想和轩辕红在一起,没必要偷偷摸摸私奔啊。”我拍拍胸口,“我就不是那种干私奔事儿的人。” “我知道你不是,但是你和轩辕红做的事情,很让人误会。”白鸟用力扇乎了两下翅膀。 听白鸟这么一说,我心里有点儿慌,也很着急。 我匆匆告别了白鸟,沿着灵识感知到的路线,很快的找到了夏渊。找到他的时候,他搀扶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悠缓的沿着海岸线散步。 夏渊的表情很温柔,模样很柔和,和我记忆中的很不一样。 我记忆中的他,眼底潜藏着戾气,即使开心的时候,笑起来也显不出柔和味儿,反而显得阴险。 夏渊见到我的时候,眼神微微有些波动,“你找我有事?” 他这话说的很陌生,就好似我和他是久未见面的普通朋友似的。 我心里酸呼呼的,笑容也艰涩起来,像是吃多了柠檬似的,“我想和你谈谈。” 夏渊搀扶着的老太太,颤颤巍巍的走到我面前,眼神浑浊的盯着我,有些激动的问:“你,你是楼小相?” “我是楼小相,你是?”我打量了她几秒钟,恍然明白了她是谁,“你是夏荷。” 夏荷抽出被夏渊搀扶的胳膊,哆哆嗦嗦的拢了两把花白的头发,局促而又激动的问我:“你也修仙了?” “恩。”我点点头,把目光从夏荷脸上,滑到了夏渊脸上。 夏渊冲我勾了勾嘴角,上前一步,扶住夏荷的胳膊,搀着夏荷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夏荷却怎么也不做,死死抓着夏渊的胳膊,不停的嚷着,“我也要修仙,哥,你教教我,我也修仙。我不想变老,太难看了,太难看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夏渊细心安抚夏荷,心里头说不出的奇特滋味。 夏渊安抚住夏荷之后,把夏荷送了回去。我沉默的跟在他们身边,肚子里有无数的话想对夏渊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憋的我难受。 到了楼底下,夏渊转头对我说,让我在下面等着。 我有些呆愣的看着夏渊和夏荷的背影,看他们一点点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我心里特别慌,也特别难受,从夏渊让我等在楼下开始,就一劲儿的难受着。 我觉得夏渊已经放弃我了,已经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所以才会对我这么陌生。他见到我的时候,只微微激动了一小会儿,就恢复了平静。他甚至来找了夏荷,对夏荷细心又体贴,看的我心酸眼也酸。 在我纠结慌乱的时候,夏渊下来了,冲我弯了弯嘴角,带我去了海边公园。 直到坐在了海边隐蔽处的长椅上,夏渊才开了口,“你和轩辕红还好么?” “他挺好的。”我有些激动,嗓子也有些干涩,用力咽了口唾沫,我对夏渊解释,“你误会我和轩辕红了,我们不是去私奔,而是去寒草潭修炼。” “是么?”夏渊似乎并不关心这个,眼神放的很远,似乎是在研究海尽头的云霞。 我咬了咬下嘴唇,继续解释:“原先我们以为只呆一个月就行了。可是,我因为吸收了寒草潭的灵气,提起进入了安华期。”我把休眠了三十年的事儿对夏渊说了,也给他解释了轩辕红为什么会封住寒草潭。安华期休眠时,不能被打扰,否则极其容易走火入魔,轩辕红为了让我安心渡过梦劫,才封了寒草潭。 夏渊把视线转到了我的脸上,紧紧盯着我,盯的我越来越慌,像是即将落下悬崖,却抓不到任何藤蔓似的。 我像是等待审判结果似的,等着夏渊张嘴说话。 夏渊启了启上嘴唇,轻声问我:“你离开之前,说要好好想想和我之间的关系。你现在,有结果了么?” 我紧赶着回答,“有了,有结果了。我历梦劫的时候,已经想明白了。我不想和你分开,就算暂时感到乏味,我们可以找找办法,去掉乏味。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想和你分开。”我激动眼里都快冲出泪花了,像是初次恋爱的毛头小子似的,生怕夏渊会拒绝我,甚至对我现在的说法不屑一顾。 夏渊慢腾腾的把脸凑到我面前,轻声问:“真的想清楚了?” 我用力点了下头,“真的想清楚了。” 夏渊叹口气,伸出胳膊,把我抱进了怀里,抱的特别特别紧。 他这会儿才激动起来,比我还激动。他说他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了,他找了很多很多地方,天上地下人间,找了无数的地方,都没有找到我。后来,他慢慢绝望了,以为我和轩辕红在一起,故意躲着他。 他说幸好我来找他了,幸好我只是进入了安华期。说到最后,他有点儿语无伦次,一会儿说对不起,一会儿说谢谢,一会儿又嚷着爱我。 我一直没吭声,因为我早已泪流满面,嗓子也被泪堵住了,无法发出声音来。 第302章 鸳鸯冢十二 好一阵子,我们两个才勉强平静下来。夏渊用袖子擦干了我脸上的眼泪,在我嘴角亲了一下,见我脸红了,调侃着,“分开一段时间,也未尝不好,确实能增添新鲜感。可是,这次分开的时间太长了,下次你可不准这么做。” “恩。”我点点头,弯起嘴角,眯眼冲他笑。 我问夏渊,他为什么在夏荷这儿。 夏渊说,他因为找不到我,就漫无目的的在人间溜达。溜达到海城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夏荷。夏荷房子被骗了,钱也没了,还染了性病。夏渊不忍心看见夏荷这样儿,也不想到处漫无目的的瞎逛了,就留在了夏荷身边。这一留,就是二十多年啊。 “只是兄妹关系。”为了避免我瞎想,夏渊强调了一下他和夏荷之间的关系。 我回答,“肯定只是兄妹关系。要是你和她又凑一块儿了,那她就不可能变成老太太,你早就把她整成大姑娘了。” 夏渊敲了敲我的脑门,拉我站起来,准备和我一会儿回山外山。 “你不管夏荷了?我看她这样儿,自个而很难生活。”我问夏渊。 夏渊说他早就给夏荷找了个老伴,今天陪夏荷下来,是以为夏荷的老伴感冒了,不能陪夏荷出来。 “那起码得跟夏荷说一声吧,她这么大岁数了,可受不了刺激。”夏荷年轻的时候,我很厌恶她。可她现在老成了老太太,我就没了厌恶的情绪,反而有些可怜她。 夏渊弯嘴角笑着,说他在送夏荷上楼的时候,就已经跟夏荷说了。 “你早知道,我们会一块儿回山外山?”我眯着眼睛,瞅着夏渊。 夏渊笑着回答:“你既然找来了,那肯定是想和我在一起。要是不想和我在一起,那就绝不可能找过来。” 我别别嘴角,“那你刚才还装模作样的,吓唬我。” “我只是想逗逗你。”夏渊揽着我的肩膀,带着我朝前走,“以后啊,如果你乏味了呢,我们就一起到处逛逛。” 我点点头,赞同他这句话,因为旅游也是促进感情的一种方法。 夏渊和我回了山外山,把房子拾掇干净之后,也不管太阳高挂,就滚到了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 从白天折腾到半夜,一直折腾到满足,我们才停了下来。 我枕在夏渊的胳膊上,叹息似的对夏渊说:“我历梦劫的时候,一直梦见你。” “梦见我什么了?”夏渊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帮我把额头上的乱发拂到了头上。 我抱着夏渊的腰,在夏渊胳膊上满足的蹭了蹭,“梦见和你一起到处玩,梦见和你一块儿吃很多东西。梦的五花八门的,就像是真的在梦里过日子似的。” 夏渊轻轻拍了几下我的后背,“没做春梦?” “做了。”我笑着仰头看他,手从他的腰间滑落到他两腿间,抓住他那个玩意儿。 那玩意儿现在软绵绵的躺在毛发里,像是个绵软却有弹性的年糕。 我握着捏了两下,评价着,“挺黏糊的啊。” “你的功劳。”夏渊暗示我,他那玩意儿这么黏,是我整的。 我当然不承认,“是你自己分泌的吧,我的都是滑溜的。” 夏渊好笑的“哦?”了一声,一个翻身,把我压到身下,用嘴巴堵住我的嘴之后,又开始跟我一块儿折腾。 翻云覆雨一整晚,第二天,我神采奕奕的和夏渊一块儿去找轩辕红。在轩辕红那里吃了午饭,我和夏渊回了家,他看书,我嗑瓜子,转瞬间,一下午时间就过去了。 我和夏渊的生活,又步上了正轨。 一起修炼,一起玩,一起睡觉,一起到处去。偶尔会吵吵闹闹生气,有时候也会想着分开,但从没有真正分开过。时间一晃几十年过去的时候,我们又闹起了乏味危机,这次,我们选择到处走走,开阔开阔事业,也让我们之间的感情,重新燃起火苗。 我们选择在妖界旅游,妖界比别的界好玩,很多妖界的居民,光外表,就能让人大笑三天。 刚进妖界的时候,我和夏渊住进了河马精开的旅店。河马精是混种的,混的十分不可思议,竟然是和蛤蟆混种的。它有着巨大的脑袋和巨大的嘴,身体躯干和人一样,但是胳膊腿却跟蛤蟆似的。每次见到他,我都得强憋着笑,憋的浑身乱颤颤,跟得了癫痫似的。 河马精还真以为我有病呢,特别热心的给我送来了好药。 他虽说混种混的匪夷所思,长的也极具笑果,但是却极为心善。 我挺喜欢他,但是不能正视他,因为太想笑了。夏渊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好笑,他认为河马精只是造型独特了点儿,但也不是最独特的,根本没有好笑的地方。 夏渊说:“比河马精奇怪的妖精很多,昨天我们去游湖的时候,见的那个鲶鱼狗混种的妖精,那多好笑啊。” 那个鲶鱼和狗混种的妖精,长着鲶鱼的头,短腿土狗的身子。它窜出水面的时候,四条小短腿儿在半空快速的蹬着,确实特别搞笑。当时,岸上和湖里的妖精们全都绷不住,哈哈大笑着,夏渊也乐的要命。 我只是随着哈哈几声,没有像见到河马精那样,笑的浑身都乱颤颤,怎么也止不住。 在河马精开的旅店里住了四天,我们就去了宜黄地,这里住的都是蜥蜴和土蛇之类的冷血妖精。 他们这边,和河马精那片儿的绿皿地那边的风俗差别巨大。绿皿地那边儿,流行的是色彩鲜艳的服装,讲究派头和风雅,有点儿像古代达官贵人富商聚集的洛阳城。 而宜黄地这片儿,有点儿像老辈子的西域,走的是冷酷怪异路线。脑袋上有毛的,都喜欢把毛弄竖起来,整的像是毛鸡冠子似的,身上穿的色调都很暗,要么黑要么灰要么土黄,并且这一块那一条的,像是把几条破布袋子裹在身上似的。 我和夏渊只在这里呆了一天,就离开了,因为顶不住这边妖精身上的味儿。虽说这边的妖精都是冷血动物,不会有出热汗发出酸臭味的烦恼。但是,他们从出生开始,一直不洗澡,这么几十年聚集起来的,味儿也浓重的够呛。 那不仅仅是简单的汗味,也不是简单的腥味或者酸臭味,而是一种说不出的难闻味道,特别催吐。 去蒗哈地的时候,我们在半路遇到了一个狼妖。狼妖长的极好,冷酷而又俊美,特别有男人味儿。 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差点儿绷不住色心,上去跟他搭个话。夏渊很不满,冷脸拉住了我,让我别犯花痴。 遇到这样绝顶姿色和气魄的男人,哪个女人能不犯花痴。就算是王母娘娘见了,估计也会悄悄多看狼妖几眼,饱饱眼福。 与狼妖匆匆一瞥,却让我有了极深刻的印象。 七百年后,妖界换新王起了****,我与夏渊去凑热闹,凑巧帮了新王一把,让新王能够顺利的登上王位。 这个新王,就是当初匆匆一瞥的那个狼妖。 狼妖叫个叶,名字和他长相和气魄一样,足够个性,让人一听便难忘。 他邀请我和夏渊在妖界多呆一会儿,说要好好酬谢我们一番。我和夏渊婉拒了他的邀请,离开了妖界。 夏渊拒绝,是因为觉得狼妖野心太大,怕狼妖邀请我们呆在妖界,是另有目的。 我拒绝,是因为我觉得现在的妖界没意思,到处都紧张兮兮的,感染的我也有些紧张了。 妖界****过后,凤栩找着了对象。他找的是个普通姑娘,长的和我特别像。第一次见的时候,吓我一跳,觉得看她就跟照镜子似的。 这姑娘变成凤凰后,却改了模样,脸变的特别长,有点儿驴脸的感觉。 凤栩见姑娘变模样了,就反悔了,不娶这个姑娘当媳妇了,把姑娘送到了凤凰族。姑娘虽然被凤栩踹了,但却一点儿都不伤心,反而挺开心的。 她走之前,悄悄跟我说,她见到凤栩就害怕,巴不得凤栩不娶她。她答应凤栩,只是觉得变凤凰好玩而已。 我觉得这姑娘挺好玩的,跟她交成了朋友。 轩辕红一直是老样子,法力高深莫测,却一直不离开山外山。他可能是喜欢这样散仙的生活,也可能是有别的原因,反正一直坚守在这儿。 我呢,也将长长久久的呆在山外山,虽然偶尔远行,但这里永远是我的家。 至于夏渊,他和我一样,把山外山当成了自己的家。 山外山,将会和我们的寿命一样,无休无止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有俗世中人想要来到山外山,记住了,要抛掉七情六欲,才能走到这里。如果抛不掉,那就一直走一直走,走到自己大脑空白只剩毅力的时候,山外山就会出现你们眼前。 进到山外山的人,第一个见到的,一定会是我,因为我搬到了山脚下。我会请你吃顿饭,然后给你指条上山最快捷的路。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希望你能如愿以偿,修炼成仙。 第303章 轩辕红 轩辕红来山外山之前,温柔又专一,一心扑在傀儡皇后身上。 夏渊弄出来的傀儡皇后,假意对轩辕红钟情,目的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皇后地位,并且想把轩辕红家族的阴阳八卦咒学到手,脱俗成仙。 傀儡皇后虽然长的和楼小相一样,但是身材比楼小相好,两大奶犹如两个山东大饽饽,两瓣******又白又嫩,小腰又细又软,简直跟水蛇似的。尤其到了床上,她屁股一摇,轩辕红立马就竖枪,她再一摇,轩辕红绷不住就缴枪了,比个万年狐狸精都厉害。 当然,轩辕红并不单单只爱傀儡皇后肉蛋一样的躯体,更爱她的灵魂。可惜,他不知道这个傀儡皇后根本不是给他半本阴阳八卦咒的楼小相,而只是夏渊弄出来糊弄这个朝代的傀儡。 傀儡皇后是个极为有思想的,而且特别有上进心。她刚开始被弄出来的时候,只被灌输了以前皇后的那些想法,但是,很快的,她就有了自己的思想。她根本不甘于只做皇后,她有更宏大的理想,那就是修炼成仙。而轩辕红,就成了她的踏板。 她也曾对轩辕红动过一点儿心,因为轩辕红在床上犹如最骁勇善战的将领似的,总是让她舒畅至极。但短暂的舒畅并不能满足她巨大的胃口,她把这一点点的动心,踹到了茅厕里,冷血冷情的欺骗轩辕红,想把阴阳八卦咒全学会,然后修炼成仙。 轩辕红根本没想到傀儡皇后会骗他,要不是那天半夜,他突然极为想念傀儡皇后,想去看看她,那一辈子都不可能发现傀儡皇后的真实目的。 那一晚,天特别黑,天空上像是被泼洒了浓墨似的。风呜呜呜呜的吹着,像是无数人在哭丧。 轩辕红耐不住相思,就隐了身形,悄悄来到皇宫,想给傀儡皇后一个意外惊喜。他这是第一次不请自来,之前都是傀儡皇后请的,傀儡皇后的理由是,怕准备的不好,会被人撞破他们的奸情。 已经下半夜,皇宫里除了列队巡逻的士兵还醒着,其他人都睡着了。 轩辕红来到了傀儡皇后的宫殿,想给傀儡皇后一个巨大的惊喜,然后和傀儡皇后凶猛的翻云覆雨几场。 他没想到,等待他的不是翻云覆雨,而是一个巨大的霹雳。 还没到床边,他就听见床上有‘嗯嗯啊啊’发情的声音,还有‘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早近点,能听见干那事儿发出的粘泽水声。 轩辕红以为里面的是皇上,皇上毕竟是傀儡皇后的正经夫君,所以即使他嫉妒的要死,也只能忍着心痛,悄悄离开。 不等他走出宫殿,床帘后的两个已经办完事儿了。 只听见傀儡皇后娇喘着说:“你怎么这么不中用,不如轩辕红的十分之一。” 轩辕红一听这话,立马就停了脚步。他像是被雷劈了一道似的,脑袋嗡嗡嗡直响,因为他立刻就明白了,现在床上的肯定不是皇上。 床上那男人喘息着接话,“我才修炼了几十年,刚刚才有了人形,当然不如轩辕红厉害。”接着,他问傀儡皇后,“阴阳八卦咒学的怎样了?先教我几招。” 傀儡皇后慵懒着声音,回答男人,“着什么急,我只是学了点儿皮毛。轩辕红对我那么着迷,早晚有一天,会把所有的咒术全都教给我。” “你可以把书要过来,我们照着书修炼。”男人撺掇着傀儡皇后。 傀儡皇后娇声斥责男人,“你懂什么,你以为是诗词么,看着就能学会。这咒术啊,只能轩辕红亲自教,要不然,就算把书放我们手里一百年,我们也学不会。” 轩辕红没继续听下去,像是幽魂一样的飘出了宫殿,离开了皇宫。 刚开始,他十分愤怒,想进去杀了这两个奸夫****。可在他想动手的时候,他想到自己和傀儡皇后的关系也如眼前一样不堪,就停了下来。由愤怒到心成灰,只短短几眨眼的时间,轩辕红对感情心灰意冷。 幽魂一样飘回了家,轩辕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想了好几天,决定抛弃现在的一起,去山外山,专心修炼成仙。他去父母坟前跪拜过之后,就离开了家,朝山外山前进。 轩辕红虽然七情六欲没清理的干净,但是法力高深,硬是仗着法力,来到了山外山。 刚开始一段时间,轩辕红就跟祥林嫂一样,成天对着白鸟唠叨他被傀儡皇后欺骗的事儿。他唠叨的没完没了,每天重复来重复去的,就是不能释怀。 白鸟建议他下山一趟,跟傀儡皇后来个终结,省的老是放不开。 轩辕红这么一想,白鸟说的挺对,就下了山。 傀儡皇后根本不明白轩辕红为什么离开,还以为轩辕红成仙了,所以才不辞而别。见到轩辕红的时候,她假心假意的对轩辕红诉说着思念之情,并且暗示轩辕红带她一块儿走。 轩辕红觉得极为悲哀,以前他让傀儡皇后跟着他离开,傀儡皇后却用各种理由拒绝他。可这会儿,在暗示不成之后,傀儡皇后就明着说要跟他一起离开,做一对神仙眷侣。 轩辕红自然不能带傀儡皇后离开,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傀儡皇后的目的。 看着傀儡皇后脱光衣服,猴急滚床单的模样,轩辕红突然就释怀了。他觉得自己以前肯定被猪油蒙了眼睛,所以才看不清傀儡皇后。傀儡皇后每次见他,都会主动勾引他滚床单,滚完了,就让他教她阴阳八卦咒。傀儡皇后的欲望表现的这么明显,他却看不清楚,也活该他被骗。 释怀的轩辕红,回到了山外山,安心住了下来。 他渡过劫难,修炼成仙之后,并没有接受封赏,而是选择常驻山外山。他在山外山呆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记不清已经过了多少年。 偶尔他会下山去逛逛,看看现在的世界。 有一天,黑老板找到了他,让他帮个忙。 他原本不想答应,可不知道为何,话到嘴边,舌头突然就拐了个弯,答应了黑老板。他应了黑老板的要求,下山去找楼小相。 见到楼小相的那一刻,他心中狂跳,以为见到了傀儡皇后。他严苛的对待楼小相,却又尽心的帮助楼小相。 当他知道楼小相是给了他半本阴阳八卦咒的那个人,他心里百味杂陈。 他对楼小相有感情,但是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楼小相只对夏渊情钟。 他选择做了楼小相的师父,并在心里祝福着楼小相,希望她能永远的幸福下去。 也许某一天,轩辕红会遇到另一个楼小相,也可能会遇到一个和楼小相毫不相同的人,也可能是精怪。他们可能会有个一见钟情的开始,也可能会有一个不好的开始,但最后,会在一起。 但愿,有一天,他能收获一场美好的爱情,并,天长地久。 第304章 凤栩与蒋春花 我姓蒋,叫蒋春花,今年三十一。别看我名字土气,其实我这人长的十分洋气,双眼皮深的能夹死苍蝇,鼻子高的能羡慕死那些想整容的。我个儿也高,赤脚踩地一米八,穿上鞋子,少说也得一米八二。要是赶上哪天我心情好,穿上了高跟鞋,那简直像是大鹅错进了鸭子群,一眼望去全是头顶。 虽然我花容月貌,身材也好,但就是找不到对象。相了不少亲,甭管是秃头稀毛佬还是清俊小帅哥,我都相过,但就是没人看上我。 他们都嫌我长的高,觉得和我走在一块儿压力特别大,完全没法儿把我当成女人来看。 我都不嫌弃他们长的矮,小腿儿短的跟小鹌鹑腿儿似的,他们竟然嫌弃我,真是不可思议。 眼看我老是占着爷奶的房子不嫁人,我老姨着急了,一劲儿到处推销我,连嫖张子都不放过。 那嫖张子,和我一般大,唯一嗜好就是嫖,不管十来岁的姑娘还是四五十的老娘儿们,他都不嫌弃,都能瞟的有滋有味。 他倒是不嫌弃我,但我嫌弃他啊。看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儿,我就想上去踹两脚。 小时候,我没少揍过他,后来我学会了忍耐,忍住自己的坏脾气,才不再揍他。 嫖张子在我老姨的撺掇下,对我越来越上心,明追不成,竟然使阴招。他深更半夜堵在半路,想把我摁倒了,生米煮成熟饭。 虽说他和我一般高,但是因为常年瞟,掏空了身子,所以根本没我劲儿大。我几下就挣脱来了他的胳膊,还顺便给了他一拳,送给他了个乌眼青。 嫖张子恼羞成怒,拿砖头把我砸死了。 我死了以后,随着风,飘飘忽忽的来到了一座山上,又飘飘忽忽的落到了一棵树上。不等我抓住树枝子,稳住身体,一股邪风吹过来,把我吹到了盖在树上的木头屋子里。 这股邪风,直接把我吹到了屋里那个漂亮金毛男人怀里。 不等我道歉呢,男人就把我推开,冷冰而又厌恶的冲我说:“滚开。” 我这暴脾气的,立马就窜火了。我稳住身体之后,叉腰站到他面前,怒哧哧的冲他说:“你让谁滚开呢?你以为我爱撞你身上啊!看你这样儿,白送我眼前,我都不爱多看。还染一头黄毛,你当好看啊?跟冬天的蒿子草一样,丑的要命。” 男人光让我滚蛋,根本不跟我吵,反衬的我就跟个炸毛小丑儿似的。 当时我太生气了,完全没想到他根本不是人这个问题。气头上,我也忘了自己现在是鬼,只一心想吵败他。 没吵多久,男人就把我踹了出去。我的身子太轻,被他一脚踹到了潭边。在潭边,我遇到了一个叫做梭的鲤鱼精,和他交上了朋友,并且在他的建议和帮助下,暂时安顿在了潭水边的一个树屋里。 梭跟我说,那个踹过我的男人叫凤栩,是凤凰族的王子。梭让我不要招惹凤栩,因为凤栩不是我能招惹的。 我这种喜欢逆水行舟的人,越不让我去干什么,我就越喜欢挑战什么。尤其在遇到刺儿头的时候,越让我躲着,我就越想去找刺儿头个茬儿。 我反正已经死了,也没别的事儿可干,就一心扑在找凤栩茬儿这件事情上。 当然,我没有愣头楞脑跟二傻土匪似的,直接冲到凤栩面前挑战。 我先是偷偷摸摸跟着他,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弱点。如果找到他的弱点,那我就可以可劲儿攻击他,把他像踩狗屎一样的踩在鞋子底下,踩到稀巴烂。 多次跟踪下,我发现了凤栩做事儿的好几条规律,并且发现了他很多秘密。我发现,他每天都要去泡一次温泉。泡温泉的时候,他不等落到温泉里,就会脱光衣服,把身体暴露出来。他下面那个东西上面的毛,很奇特,跟人的毛完全不一样,而是鸟儿的绒毛。 他隔半个月,就会去找一个名叫楼小相的鬼仙。楼小相挺喜欢他,但楼小相的男人夏渊,却和他互相看不顺眼,两人几乎不说话,只用眼神互相射刀射箭。 看完楼小相,他会一趟凤凰族的圣地,那地儿我跟不过去,所以不知道他回去做什么。 梭絮絮叨叨的劝导我,“你还是安心跟着我修炼吧,别老盯着凤栩了。你盯着他有什么用?你又打不过他。你不如拜我当师父,我教你法术。你看看我,修炼了法术之后,想干什么都可以。来来,拜我当师父好不好?” 我很坚决的摇摇头,坚决不拜他为师,也不修炼法术,“我不学,我还想投胎呢。” “投胎哪有修炼好。”梭拿夏渊和楼小相举例子,“你看夏渊和楼小相,他们两个现在是鬼仙,多好啊,长生不老还什么都能干。你不羡慕么?羡慕就拜我当师父吧。啊?好不好?” 我摇头,“我一点儿都不羡慕。他们两个长的好,长的很合适,所以不投胎也没什么。可我呢,个子太高了,从背后看,虎背熊腰,跟土匪似的。我就算修炼,也得重新投胎后再考虑。就现在这模样,打死我也不修炼。” 梭这么想让我拜他为师,估计是被轩辕红和楼小相刺激的。每当说到楼小相和轩辕红的师徒关系,他总是很羡慕,羡慕的眼里都冒光。 他渴望找个徒弟,但我不想找个师父啊。所以,不管他怎么絮叨怎么诱导,我就是不动心。 我还是兢兢业业的跟踪着凤栩,偶尔会被他发现,但我每次都死不承认是在跟踪他,他也并不较真儿,只冷冷瞥我一眼,或者皱下眉头,就放过我。 他越是不计较,我就越是想整他。这简直成了我的心魔了,就好似不把他踩瘪了,我就没法投胎似的。 我不仅想踩瘪他,还想让他能够正视我。别每次都弄的那么冷酷,并且不屑和我计较,整的好像跟我不是一个阶层似的。 没等到我踩瘪凤栩,轩辕红找到了我,让我离开山外山。他说我不属于山外山,所以不能长久的呆在这里。 我根本不想走,我还没整过凤栩呢。可我也不想当梭的徒弟,虽然这是唯一留在山外山的方法。 我很苦恼,但这并不影响我最后一次跟踪凤栩。比离开山外山更让我苦恼的是,跟踪凤栩真的成了我的执念,都最后关头了,我还止不住的想去跟踪他。 凤栩舒服的泡在温泉里,我蹲在旁边的浓密草丛里,姿势跟拉屎似的。 我一边盯着凤栩,一边思索着。一会儿,我想着,我应该留在山外山。一会儿,我又想,其实我完全没必要留在山外山,这完全是在浪费我投胎的时间。 浪费时间不要紧,最可怕的是我有了强迫症,还是龌龊型的强迫症,不跟踪凤栩就浑身不对劲儿。 我大脑里正激烈的交战着呢,凤栩突然说话了,“你想投胎?” 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凤栩是在问我。我把草缝扒拉大一点儿,迎上凤栩的目光,“想。” 凤栩又问:“不想拜梭为师?” 我摇摇头。 凤栩接着问,“想投胎还是想跟着我。” “想跟着你。”这话跑的太快了,根本没经过大脑,直接就从我嘴里窜了出来。 凤栩弯起了嘴角,笑的特别好看。我被他的笑容震撼住了,眼直脑蒙,直到被他扔到一捆巨大的柴火上,才醒过神儿来。 我刚落到柴火上,柴火就燃起了红色的火苗。 凤栩在半空站着,“想跟着我,就乖乖坐在那里。” 我想站起来,却被火舌卷住了身体,根本动弹不了。火舌虽然烧着我,但是并不十分疼,只像是指甲在挠着我皮肤似的。我仰头冲凤栩喊:“我不想跟着你,你放出出去。” 凤栩摇摇头,抬了下手,让火苗整个把我包围住了。 这回可不必刚才,这回疼的我要命,疼的我大喊大叫,疼的我鬼哭狼嚎。 幸亏我最后疼晕了,要不然,我绝对熬不过去。 我晕了很久才醒过来。 醒过来的时候,凤栩正躺在我的身边,而我,四仰八叉的,裸着身体,窝在凤栩的怀里。 我吓一跳,要不是凤栩手快,我肯定就跌到地上了。 凤栩说我已经成了凤凰了,并且现在是他的王妃。 他话不多,是个实干家,说完这两句,就压到了我的身上,把我带进了欲望的漩涡里。 折腾完之后,我后知后觉的闹起了别扭。不是我矫情,是发展太快了,让我没法适应。 凤栩完全无视我的别扭,拉着我到了凤凰族的圣地,在所有凤凰族人的面前,宣布我是他的王妃。举行了仪式之后,他把我带回了山外山,一块儿住在那个树屋里。 不管我闹不闹别扭,我都和凤栩凑在了一块儿。 他一直不多话,我却是个话篓子。觉得他闷的时候,我就窜到楼小相哪里,找她闲谈八卦,或者窜到梭那里,听他唠叨。 每次聊到半截,凤栩都会找过来。他来了之后,并不催我,只静静站在我身边,偶尔还会扒些个瓜子塞我手上。直到我聊的尽兴,他才会带我回家。 很多年后的一天晚上,我趁着凤栩睡着了,凑到他耳边,悄声说,我爱他。 却不料,他根本没睡。在我说完之后,他突然张开了眼睛,带着笑意凝视了我一会儿之后,把我搂进了怀里。 他没说爱我,但是,我知道,他爱我。 我们将永远幸福,像楼小相与夏渊一样,幸福到天长地久。 终于完结了…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